【爱的练习】【完】

万见归一

　　甘羽岑知道自己长得不够漂亮，从小到大不知听过多少人在她的背后这么批评，尤其是跟她爸妈愈是要好的亲朋好友，讲得愈是过分。

　　什么好竹出歹笋、遗传基因突变……之类的话，她早已经听惯了，甚至还有人怀疑她是不是爸妈抱来的养女；只有熟知内情的人知道，其实她是遗传到妈妈整型前的面容。

　　她一直以来都被爸爸妈妈藏得很好，从来没有在任何媒体面前曝光过。

　　她的爸爸和妈妈，是电影界出了名的俊男美女夫妻，没想到俊男和后天整型美女的结合，竟然生出她这只永远无法变成天鹅的丑小鸭。

　　甘羽岑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时间是凌晨的两点十分——一个高中生早就该上床睡觉的时间，她的爸爸坐在她左手边，妈妈坐在她右手边，仿佛高堂会审般地两双眼睛直盯着她瞧。

　　「我不赞成，我说什么都不赞成。」甘肃皱起英挺的两道剑眉瞪着眼前这个总是让他操心不已的独生女，担心的模样溢于言表。「小岑为什么非得转学去念那所高中不可？你知不知道那所高中是出了名的贵族学校，很多知名人士的儿女都在那里念书……」「所以我才想让小岑转去那里念书呀！」王文倩那经过调整的美丽大眼眨呀眨的。

　　「文倩，你明知道我的意思，我是在保护小岑……」「怎么着？我们两个的女儿难道就读不起那所中学吗？肃，你到底想把女儿藏到什么时候？我们家小岑真的那么见不得人吗？」王文倩一直压抑的怒气终于爆发开来，她的怒气夹杂着一丝羞愧和无理取闹，事实上，女儿读哪所中学并不是最重要的事，重要的是她实在忍不下胸中的那口闷气。

　　昨天，她去上了一个谈话性节目，女主持人用迂？的方式问了有关小岑的事，言谈间似乎在取笑她将小岑藏得太好，是因为小岑见不得人的关系……王文倩简直快气炸了，那个女主持人以前曾经仰慕过甘肃，所以她觉得那女人是在公开挖苦她。

　　全台湾的人都知道她整过型，知道她现在的美貌并不是天生的，知道她其实是个人造美女，而她可怜的宝贝并没有遗传到爸爸的美形，承接的全是她身上的不良基因。

　　对于宝贝女儿的容貌，王文倩有着难言的、深深的自责感。

　　甘羽岑静静坐在沙发上啜饮着温热的牛奶，她的爸妈其实很少吵架的，但是事情只要一牵涉到她，两人就会出现意见分歧的状况。

　　「为什么每次一讲到这个，你就要跟我闹？」甘肃拧眉瞪着老婆，都已经这么久了，难道她还在怀疑他对她的爱吗？

　　「我闹什么？我有在闹吗？」王文倩根本已经在喷火了。

　　「好啦！是我不好，这一切全都怪我啦！我没本事把小岑生成像你一样漂亮，所以你才要把小岑藏起来……」「我没有把她藏起来。」「那你为什么不让小岑去念富特中学？」「不让小岑去念那所高中就是把她藏起来？」甘肃实在是搞不懂老婆的逻辑，这个跟那个有相关吗？

　　「文倩，你不要再闹了，为什么非要把小岑转到那所学校去？你把原因说清楚啊！她在现在的学校里读得好好的，你逼她转学，要小岑怎么去适应？」王文倩对着帅老公冷着脸问哼一声，转头面对自己的乖女儿时，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小岑，告诉妈妈，你想不想转学到富特中学去？那是一间很棒的高中喔！妈有好多朋友的小孩都念那间学校，你们可以一起玩，我想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对于妈妈的瞬间变脸功力叹为观止，甘羽岑望着殷殷期盼的妈妈，再转头看向紧皱眉头的爸爸，其实，念哪所学校真的都无所谓，重点是现在爸和妈的意见严重分歧，她到底该听谁的话才好？

　　「小岑，你老实说没关系，如果不想转学的话就不要勉强，爸不会让妈胡来的。」「什么胡来？谁在胡来了？」王文倩的抗议声中夹杂了一丝丝的不甘心和惭愧，哭咽声随即狂冒而出。「好啦！我知道，反正你就是不爱我了，所以才会这样子忽略我的感受……不管我受到什么样的委屈，你都不肯帮我、不肯安慰我……」甘肃无可奈何地越过女儿身旁，双臂一伸紧紧拥住正在号咷大哭的亲爱老婆。

　　只要她一哭，他就真的拿她没办法了。

　　「文倩，不要哭了，我真的不知道你受到什么委屈啊！你又不肯说给我听，要我漫无目的地怎么瞎猜嘛？」甘羽岑仰头喝光杯子里的牛奶，一边暗自叹息她的老爸真的是个超级无感、超级迟顿的男人。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啦！昨天妈去参加的那个节目爸爸并没有看到，也难怪他会不晓得妈现在到底在发哪门子的飙了。

　　「爸、妈，我决定了。」一直沉默的甘羽岑突然间开了口，甘肃和王文倩同时停止了安慰声和哭泣声，转头望着她。

　　甘羽岑打了个呵欠，时间已经这么晚了，她真的该睡了。

　　「宝贝，你决定要怎么样？」王文倩等不及地问。

　　「爸，我同意转学到富特中学去，还有，时间已经很晚了，我要去睡了，爸、妈晚安。」甘羽岑并不是特意要迎合妈妈的期盼，只是刚好现在的学校里有些烦人的事情发生，趁这个契机离开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已经做出决定了，你们不要再继续吵架罗！」「小岑……」「爸，关于学校的事，我已经决定了，就听妈妈的话吧！」妈都闹成这样了，爸还想阻止她啊？

　　「但是……」「呵……爸，我真的好困喔！我上楼去睡了。」甘肃还想说些什么，但看见宝贝女儿满脸的睡意之后，也只好放她回去睡觉。

　　「好，去睡吧！晚安。」「晚安。」甘羽岑躲在楼梯间徘徊了一下下，看到爸爸赶紧搂着妈妈软言温语地说着悄悄话，这才终于放心。

　　她不希望看见他们吵架，尤其是为了她的事情而吵。

　　转学就转学，其实没什么好怕的，她反而应该早点脱离爸爸妈妈的保护网，学习成长才是。

　　转学生一向是引人注目的，下课时间，甘羽岑勇敢地迎接同学们不怀好意的打量目光，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微笑，仿佛天不怕地不怕似的。

　　她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子看她。

　　今天早上是她妈妈「亲自」带着她来新学校报到的，所以，这个八卦消息很快就在校园里传开。

　　她这个长得不怎么样的小女生，居然就是鼎鼎大名的甘肃和王文倩的宝贝女儿？

　　「怎么可能？长得一点都不像啊！」「就是啊！她真的是甘肃的女儿吗？可是甘肃还那么年轻，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女儿？」「她长得一点都不像那位影坛的不败天王、超级大帅哥甘肃，我想一定是遗传到整过型的王文倩吧？」一连串的批评与指教大剌剌地在甘羽岑面前传递着，这些人根本也不怕她听到，看来他们是故意这样做的，为了要给她这个人生地不熟的转学生一点难堪和下马威。

　　甘羽岑可以体谅那些对于大明星的私生活有着极大注目的普通人，他们在旁边要怎么评断都是他们的事，反正只是些无聊的闲话罢了，只要没有真正惹恼到她，不加理会就好了。

　　毕竟这样子的闲言闲语，从小到大甘羽岑不知听过多少次了，根本就不差这几句。

　　其实，她是个普通人，她并不是那双众所瞩目、名声响亮的父母，大可不必承受这样子的注目，然而，她知道自己不能永远躲在爸妈的保护伞之下，不走出来面对这个世界。

　　在属于她自己的战场里，生存，只能靠她自己。

　　正当甘羽岑在心底拿捏着到底要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眼前这群不怀好意的新同学们，一阵清香悠悠然扑了过来，下「瞬间甘羽岑的眼便对上一张堪称绝色俪人的清秀脸庞。

　　「你好。」那如天使般灿烂的笑容和软嫩的嗓音杀得甘羽岑措手不及，哇靠！怎么会有女生长得这么不食人间烟火啊？如果有人对着这个女生喊天使的话，她也不会觉得意外……见甘羽岑似乎被自己的主动给吓到，言如玉偏着头对她笑得更加灿烂，并且朝她伸出手谊之手。

　　「你好，我叫言如玉，我就坐在你的左后方，对这个学校有任何不懂的地方都可以问我唷！」完全无法招架言如玉甜美的笑容，却又猜不出她的主动示好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甘羽岑只好加深脸上原本假假的浅笑，伸手与她回握。「呃，谢谢你的……友好。」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起码这个天使不像身旁那些当着她的面低声批评的同学们那般无礼。

　　「羽岑，我带你到校园内四处去逛逛好不好？」言如玉热情地拉住甘羽岑的手，还没等她应允便快速地将她带离教室，远离那群围观批评的同学。

　　离开教室内那群逼视的目光之后，甘羽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外面也聚集一群人对着她指指点点，这消息真的传得那么快吗？

　　没想到转学过来的第一天上午，她在这所中学里就已经声名大噪了。看来在新鲜感过去之前，她还得承受几天被人指指点点的生活……不过话说回来，天使到底要带她到哪儿去呢？该不会这是另外一场灾难吧？

　　「你真的……是甘肃的女儿吗？」言如玉突然开口。

　　啊啊——来了、来了，狐狸尾巴是不是要露出来了？天使终于要露出她的真面目了吗？

　　甘羽岑静静地等候，眼前这位伪天使到底会在瞬间变身成什么？

　　唉！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这么幸运，第一天就交到一个好朋友……「羽岑，」言如玉从身后拿出一块签名板，「你可不可以帮我要甘肃的签名？」「啊？」怎么会这样？她的笑容为什么还是那么甜？

　　「签名啊！如果有签名照的话那就更好了。」言如玉双手合十在甘羽岑的面前无比可爱地请求着，「拜托啦！羽岑，我跟我姊都是甘肃的影迷，你可以帮我要甘肃的签名吗？下下个星期就是我姊姊的十九岁生日，我正愁不知该送什么礼物给她呢！」「你……你把我拉到这边来，就是想要说这个？」「嗯。」天使笑着猛点头，不过随即拧起了眉，脸上敛去了一些天真的笑意。

　　「羽岑，刚刚同学们说的话你不要太在意喔！我想他们只是因为好奇，毕竟你的消息是第一次这样盛大地在报纸上被刊载出来……」甘羽岑无奈地翻着白眼。「我知道，我早已经习惯了。」「习惯什么？」言如玉惊讶地问：「习惯听别人讲你的坏话？」「那也不算是坏话，我本来就生得不漂亮，跟我爸妈一点都不像。」「怎么会？羽岑很可爱的。」突然间被天使抱进怀里去，背脊传来规律的轻拍安抚，甘羽岑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她现在……是在安慰自己吗？

　　「不管别人在你背后说些什么，羽岑，你就是你，要有自信，天底下独一无二只有一个你喔！」言如玉的话，让甘羽岑猛地爆笑出声。

　　「怎么啦？我说的话……有那么好笑吗？」天使还是一贯笑咪咪的模样，被这样子的大美女给说教，甘羽岑一点都不觉得安慰。

　　不过，这家伙真的是货真价实的天使吗？刚刚她以为她会瞬间变身耶！结果并没有，害她好失望喔！

　　「对不起，我失态了。」甘羽岑收起笑容，脸上恢复正经八百的表情。「我不是没有自信，只是懒得跟他们计较，你放心，我并没有瞧不起自己。」面貌生得怎样是上天注定，父母是谁更不是她能够选择的，所以，她早就练就一副刀枪不伤的心肠了。

　　刚刚新同学们的那番闲言闲语还算是小ｃａｓｅ呢！爸妈的朋友群和某部分亲戚讲的话才够毒呢！她从小到大都浸淫在这样子的环境中，早就对这些人身攻击无动于衷了。

　　「那就好。」言如玉又恢复天真浪漫的笑容，握住甘羽岑的手。「羽岑，我当你的好朋友，以后不管在学校里碰到什么事，只要说你是我罩的，就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了。」啊……罩？甘羽岑有些不敢冒信，竟然从一个天使的嘴巴里听见这个字，她没有听错吧？

　　瞧着甘羽岑不知该如何反应的样子，言如玉以着相当愉快的声音向她解释，「呵呵，羽岑，其实有势力的人不是我啦！是我的邻居兼好朋友阿古，有他罩着我们，我们在这所学校就可以平安无事，不受人家欺负。」「这所学校真有这么乱吗？会有人随便欺负人啊？」甘羽岑只知道来这所中学念书的学生几乎都是有权有势人家的儿女，其他的事情她一概不知。

　　不过由刚刚班上的同学当着她的面讲闲话这一点来看，这个新环境似乎真的不太友善。

　　「是啊！过几天你看多了就知道了。」言如玉不禁轻叹了一口气。「那些家里愈有钱有势的家伙，愈是爱随便欺负人呢！不过只要跟着我们，你就不用担心了，不会有人敢欺负你的。」「是吗？」甘羽岑淡笑着点点头。「那就先谢谢你罗！」「不客气啦！你是新来的转学生，照顾你也是应该的。」言如玉拍拍胸脯，一副豪气的模样，但随即又露出可爱到不行的哀求姿势。「那……羽岑，你回去之后可不可以替我要甘肃的签名？」「可以啊！」甘羽岑望着手中的签名板，偷偷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不管到哪儿去，还是得靠爸爸妈妈强大的庇护。

　　这么想并不是因为不开心，只是觉得有些无力……「哇！谢谢你。」言如玉的开心毫不隐藏，大大方方地表现出来。「羽岑，真的谢谢你唷！」只不过是要张签名而已，有那么值得高兴吗？看来她老爸还真是个老少通吃的万人迷，竟然有跟女儿一样大的影迷耶！

　　不过这也难怪啦！十七岁就未婚生子的爸爸，今年也才三十四岁而已，再加上平时勤于保养，要想再红个十年也没问题。

　　「这是小事情，你不用谢成这样啦！」对她来说是件小事，但是对甘肃的影迷来说应该算是件大事吧？毕竟她老爸不随便替人签名的，他的每张签名上都附有流水编号，非常具有纪念价值。

　　「可以拿到甘肃的签名送给姊姊当生日礼物，她一定会很高兴的。」「嗯，我明天拿来给你。」刚好钟声响起，甘羽岑与言如玉手牵着手，一起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啊！对了，羽岑，午休时间我带你去找阿古，把你介绍给他认识。」「阿古？」「就是我的邻居兼好朋友啊！他叫古纪元，是这一届的学生会长唷！他在学校里很吃得开，跟各路人马的交情都很好，只要有他在，就不会有人敢欺负我们。」听言如玉将此人说得像是天神一般，甘羽岑闷头低笑。「真的只是邻居兼好朋友吗？我看八成是你的男朋友吧？」「才不是咧！阿古真的只是我的邻居兼好朋友而已啦！」「好、好，你说不是就不是。」甘羽岑耸了耸肩，反正，这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言，你去哪里拣来这个丑八怪？干嘛带她来这里？」古纪元一走进学生会办公室，就看见一个陌生的女孩坐在言如玉身旁，两人一起有说有笑地吃着学校食堂特制的美味便当。午休时间通常都是言如玉陪他吃饭的，怎么突然间冒出个电灯泡来？

　　还有，桌上那个特制便当应该是他的吧？这不知打哪儿来的丑八怪竟然敢偷吃他的特制便当？

　　「喂！没礼貌，阿古，你讲话怎么这么差劲？」言如王连忙转头向身旁的新朋友赔罪。「羽岑，对不起，阿古不是有意的，他只是嘴巴坏了点儿，人其实很不错的。」光听声音就知道这个阿古会是个极讨厌的人物，甘羽岑默默地低下头去，并不是因为受到批评而心情不好，她只是需要时间做一下伪装，在面对朋友跟陌生人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是不一样的。

　　换上平常面对外人的生疏笑脸后，甘羽岑缓缓地抬起头来。

　　她虽然长得不够漂亮，但是鼻子、眼睛和嘴巴都好端端地长在脸上各安其位，应该跟丑八怪这三个字搭不上边吧？

　　但直到看到此人的真面目之后，甘羽岑才知道为什么他讲话会这么地跋扈和嚣张了就跟初见言如玉时的情景一样，甘羽岑忍不住在心底惊叹，这男的是超级帅哥一枚，不过，要被归类到礼貌超级差劲的那个阶层去。

　　那又浓又黑的两道眉毛，跟金城武有得拼，而因愤怒所以圆睁的大眼则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啊，是嫌她待在这里太过碍眼是吧？甘羽岑读出古纪元脸上暴躁情绪的原因之后，心底有些小小的不愉快——又不是她自愿要到这里来的……「哼！」古纪元瞪着脸上露出奇怪笑容的甘羽岑，那样的笑让他全身都感到不太舒服。「言，这家伙到底是谁？如果没事的话叫她出去。」言如玉走过去打了古纪元的手臂一下，惩罚他讲话竟然这么没礼貌，然后才将他拉到甘羽岑面前。

　　「羽岑，我来跟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邻居兼好朋友，古纪元。」压着古纪元的头向甘羽岑点了点头之后，言如玉这才放开他。「阿古，羽岑是我们班新来的转学生，也是我新交的好朋友……」「我管她到底是谁，叫她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碍眼极了，」古纪元厌恶地瞪着甘羽岑，就算被人当面这样子恶意地批评，她的脸上竟然还带着奇怪的笑意……难道这个人没有感觉神经吗？被讲成这样竟然还笑得出来？

　　「如玉，谢谢你请我吃中饭，没想到学校食堂的便当这么好吃呢！」甘羽岑收拾好桌上的餐盒之后，起身准备回教室去。「我吃饱了，先走罗！」「羽岑，真的很对不起……」言如玉转头瞪了古纪元一眼，知晓甘羽岑受到伤害了。这个死阿古今天是吃了炸药吗？为什么说话这么冲啊？

　　「没关系的，我不在乎。」甘羽岑朝言如玉温和微笑。「我先回教室去了，再待在这里当电灯泡的话，搞不好待会儿还有更难听的话呢！」「羽岑……」「我走罗！如玉，你就留在这里好好陪你这位﹃邻居兼好朋友﹄吃中饭吧！

　　我们等会儿教室见了。「甘羽岑走到门口正准备开门，突然间门外冲进一票男孩子，她及时闪到门边，才没有被那扇猛地打开的门给当面砸到。

　　鱼贯而入的四个高大有型的男孩，个个外貌都俊俏地让人双眼一亮。

　　哇，甘羽岑忍不住又惊叹了一声，这个学生会办公室是不是只有帅哥和美女才能进来啊？她这个长得不怎么样的女生果然还是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等几个大男生一个个嘻笑玩乐地经过甘羽岑身边走进学生会办公室之后，甘羽岑随即准备往外走去。

　　「嘿！等等，你不是那个……文倩阿姨的女儿吗？」甘羽岑听到妈妈的名字，讶异地停下脚步，转过头去，发现身后叫住她的那个大男孩看起来有点儿眼熟。

　　「你是……」甘羽岑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看过他，所以只好又换上生疏的微笑，等着他自己揭晓谜底。

　　「哎，你怎么年纪轻轻就这么健忘啊？我们上次才在妈妈们的同学会上见过面不是吗？」林宜建拉高额头上的红色发带，指着自己那张应该不会令人过目就忘的帅气脸庞。「你真的忘记我啦？」「呃……嘿嘿……」甘羽岑尴尬地笑着，隔了一会儿之后才想起来。「啊，我想起来了，你是又凤阿姨的儿子吧？叫林……」「我叫林宜建啦！」林宜健热情地握住甘羽岑的手摇晃了两下。「你真的忘记我罗？呜，我好难过喔……」甘羽岑尴尬无比地僵在原地，明明跟这个人只有一面之缘，他这样一闹之后，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深厚似的，只见过一次面的人没能在瞬间就记起来，这是很常见的事吧？

　　「那个……对不起，把你忘了真的很不好意思，请问一下，你现在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吗？」甘羽岑一直想甩开林宣健握住自己的手，但是他的大掌紧紧地握住她，让她怎么甩都甩不开。

　　「啊？抱歉抱歉，我一兴奋起来就会这样……」兴奋？！甘羽岑吓得睁大了眼，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他变兴奋了？

　　「你吃过饭了吗？要不要过来一起吃？我们去食堂抢了好几个特制便当回来，保证比你去排队买来的好吃一百倍喔！」林宜建指着死党手上的一大袋战利品，那里头的特制便当粗估至少有一打以上，他们几个大男生刚打完球，像饿死鬼般一冲进食堂就把柜台上准备好要送去教务处给师长们的特制便当抢了过来。

　　这些特制便当跟食堂提供给一般学生的餐点简直就是云泥之别，通常只有特定的学生和学校教职员才有机会吃到，所以他们刚刚一看到桌上那一大袋特制便当之后，不惜用偷的、抢的把这袋特制便当给带走。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谢谢你的好意。」在几个帅哥加美女的环顾之下，甘羽岑逃也似地奔离学生会办公室。

　　甘羽岑离开之后，学生会办公室内就恢复成平常的样子，几个大男生头凑着头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饭来。

　　气古纪元赶走自己的新朋友，言如玉脸上的笑意不见了，闷闷地瞪着古纪元，而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古纪元，在看到那个丑八怪连续变幻各种不同的笑脸特技之后，抚着下巴陷进了沉思之中……每次一到中午吃饭休息时间，甘羽岑就得大伤脑筋地想个藉口挡掉言如玉的邀约，一连几天下来，天使终于对她发飙了。

　　「羽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呃……没有啊，你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你呢？」旁边有许多同学在围观，甘羽岑解释时满脸的尴尬，但以上这句说的可是真心话，天使就是天使，言如玉的外表、个性全都是没得挑剔的优质，她怎么可能会讨厌她嘛！

　　「那你为什么不肯跟我一起用餐？」「呃……我老实告诉你原因，你不要生气喔！」「好，你说。」「我不喜欢你那个邻居兼好朋友，所以，像这种可能会跟他碰到面的邀约，我还是不要去比较好。」「啊！羽岑，你还在生阿古的气喔？」上回介绍甘羽岑给古纪元认识的时候，那个死阿古讲了几句让羽岑难堪的话，当场就把羽岑给气走，也难怪羽岑会不想看到他了。

　　「嗯……也不是生气啦！哪有这么多的气好生？」「真的没有生气？」言如玉觉得自己好像该负些责任，毕竟那天是她硬拉甘羽岑去的，害甘羽岑受到这样的伤害，她真的觉得很抱歉。

　　甘羽岑偏着头思考着该用什么样的词句来说明自己对古纪元的感觉，她跟古纪元根本就不熟，以后也没机会发展深入的关系，趁着这个机会跟言如玉讲开来也好。

　　「反正就是……他嫌我碍眼嘛！老实说我也不怎么想看到他，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尽量不要碰到面啊！所以，你不要再邀我去学生会办公室用餐了，好不好？」意思就是——只要有古纪元在的地方，她就不想跟他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虽然食堂的一般便当真的是难吃到爆，若没有跟着他们这些特权分子的话，她根本就没机会买到食堂的特制便当，不过为了一个好吃便当就得忍受心情变差的环境，她宁可一个人窝在教室里头。

　　「羽岑，你不来，我好问耶！」「怎么会咧？学生会里有那么多帅哥可以陪你解闷……」说起学生会的五巨头，也就是那天甘羽岑在学生会办公室里见到的五个男生，可是全富特中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风云人物，当然，跟学生会长古纪元一直牵扯不清的学生会总务长言如玉，也是首屈一指的枝花大美女。

　　她到底是走了什么样的好运，竟然一转进这所学校就搭上这些校园里的权贵分子？不过仔细想一想，这真的可以算是好运吗？

　　「你又那样子笑了，羽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种笑容看起来很假耶！」「是吗？」甘羽岑摸着自己的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有时候伪装太久她会很难调适过来，尤其是一下子要面对言如玉，一下子又得面对班上对她不是很友善的同学们，一整天下来，她的精神状态真的绷得很紧。

　　所以她才不想跟言如玉一起去学生会办公室嘛！她又不是里面的干部，没事一直出现在那里会惹人非议的；再说，她是真的不想看到那个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学生会会长。

　　「羽岑，你陪陪人家啦！每次去学生会都只有那几个臭男生在，我真的觉得好问喔！都没人陪我说话，要不然就是被迫听他们讲一些无聊的话……」「那就不要去那里呀！如玉，我们把便当带着，到外头去找个地方野餐好了，你说好不好？」「不行，人家怕太阳晒，皮肤会变黑的。」「那……我们留在教室里用餐？」甘羽岑将自己的椅子拉到言如玉的桌子旁，坐下之后看着桌上两个等级有差的便当，暗自叹息着。

　　果然，就算是在贵族学校里面，也是会有差别待遇的，从中午学生吃的便当，就可以看出这个学生的家长在这所学校里面到底有没有势力……其实，他们并不是付不起特制便当的费用，而是学校食堂的大厨根本就不屑为家世比较普通的学生们制作较为精美的饭盒。

　　这是学校食堂自行定下来的规矩，并且行之有年，不喜欢吃学校较差一级饭盒的学生们当然可以自行携带便当或是购买外食，这一点学校倒也不设限，总之就是如果想吃食堂的特制饭盒，就得各凭本事去跟食堂的大厨交涉了。

　　有幸在转学的第一天就吃到特制便当，甘羽岑对于特制便当的美味念念不忘，不过天天都得麻烦言如玉的话，那感觉跟乞讨没什么两样，所以，这几天甘羽岑都乖乖窝在教室里吃着一般的餐盒。

　　「嗯！那我们留在教室里吃好了。」知道甘羽岑并不是故意避开她，言如玉放下心里的大石头，开心地微笑。

　　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自己跟甘羽岑特别投缘，在甘羽岑转学来的第一天，她就决定要跟甘羽岑成为最要好的朋友。

　　「如玉，你不去陪你那个邻居兼好朋友吃中饭真的没关系厚？」那家伙会不会直接杀过来这里要人啊？甘羽岑有些怕怕地望着教室的前后门。

　　虽然是个长得一表人材的白马王子，但古纪元的脾气真的很差劲，万一他指控她抢走他跟言如玉相处的时间，那该怎么办哩？

　　「没关系啦！谁规定我一定要陪他？跟那个阿呆比起来，我还宁可跟你在一起呢！」「为什么？」甘羽岑一直怀疑他俩的关系并不单纯，但如果真是一对情人的话，应该会渴望无时无刻都黏在一起呀！为什么言如玉表现得好像一点都不眷恋古纪元的样子？

　　「阿古最近真的很奇怪，老是对我生莫名其妙的气，动不动就大声吼我，跟他一起用餐的话我一定会消化不良的。」「你们……吵架了啊？」「没有啊！哪有吵架？全都是阿古自己一个人在发神经，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闹什么情绪。」言如玉将特制便当里的金黄色去骨炸鸡腿和花椰菜全夹到甘羽岑的便当里。

　　「羽岑，拜托拜托，这些分你吃好不好？不好意思，我不敢吃花椰菜。」「喔，好啊。」甘羽岑乐得接收，然后津津有味地吃将起来。「那鸡腿肉咧？

　　你也不爱吃啊？」「嗯，我最近在减肥。」「噗！」甘羽岑一口饭没吞好差一点吐出来。「你这么瘦还减什么肥啊？你是想气死天底下所有的女性同胞吗？」「哎唷！你都不知道人家的烦恼……」「什么烦恼？你明明就瘦不拉几的没长几两肉，为什么要减肥咧？」「羽岑，我只跟你一个人讲喔！你不可以告诉别人。」言如玉突然间羞红了脸，附在甘羽岑的耳朵旁边跟她说悄悄话。

　　甘羽岑轻轻点着头，两手的食指在嘴唇上打了个叉叉，代表自己绝对不会说出言如玉的秘密。

　　「我喜欢的那个男生……他的体重比我还要轻耶！」言如玉烦恼无比地瞪着桌上的精致餐盒，她竟然比那个人还要重零点三公斤，这教她怎么吃得下饭嘛！

　　「哇咧……」甘羽岑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到底是哪个排骨仙被他们家的天使给看上了？身子骨根本没几两肉的人竟然还为了他要减肥？！

　　咦？不对啊！这么说来，言如玉喜欢的人真的不是她那个「邻居兼好朋友」罗？因为那个家伙不管近视几度的人去目测，体重应该都有破六十吧！

　　「真的啦！我上次偷偷看到他的健康检查资料表，他只有四十六公斤，吓了我一大跳，因为，连我都有四十六点三公斤了，他怎么可以那么瘦啦！」言如玉一想到他削瘦的脸庞，语气不自觉地心疼了起来。

　　「你没事去偷看人家的健康资料表做什么？」惊讶的表情显示在甘羽岑的脸上，真没想到天使也会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耶……「人家是不小心看到的嘛！又不是故意要去偷看的……」言如玉咕哝着解释完之后，皱着眉头望着自己细瘦的手臂和露出裙子外的细长双腿，烦恼无比地问：

　　「羽岑，他的体重比我还轻耶！万一抱不动我怎么办？换我抱他吗？」还好这一次嘴巴里没有食物，不然真的会全部吐出来！甘羽岑紧紧抚摸着自己的肚皮，忍住了狂笑的冲动。「如玉，你在说什么啦？」言如玉又再一次羞红了双颊。「就是……那样的时候啊！」「哪样的时候？」「喂，你在跟我装傻吗？」言如玉娇嗔地瞪了甘羽岑一眼。「会抱来抱去不就是那样的时候吗？」「呃……喔。」终于意会到她说的「那样」是什么，甘羽岑瞬间窘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眼前这位天使果然是新时代的产物啊！履履打破她印象中天使应该有的规矩样子，害她真的好不适应啊！

　　「看你脸红的样子就知道你一定没有经验。」言如玉轻叹一声后软瘫在桌面上。「问了也是白问啊……」「如玉你……已经有经验了？」甘羽岑抚着自己的羞颜，脸红心跳地追问。

　　「没有。」言如玉看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脸上充满了期待的表情。「就是没经验才要问咩！」「你跟那个人交往多久？已经进展到可以进行那种关系了啊？」这种事情，让男生去烦恼不就好了？看言如玉睑上露出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表情，她真的有那么渴望啊？

　　「我们……还没有交往啦！」言如玉脸上的红晕又加深了一层。

　　还没有交往？！

　　「那……你就已经想要跟他那样了啊？」「对啦，是我自己偷偷在幻想的，不行吗？」「呃，可以，当然可以。」天使生气起来也是挺可怕的，甘羽岑沉默一会儿之后，还是忍不住好奇心稍稍八卦了一下。「如玉，那个排骨仙……」看到言如玉皱起了眉头，甘羽岑连忙改口。「呃，不是，我讲错了，那个你喜欢的男生……他到底是谁啊？」「他啊，」一讲到自己的心上人，言如玉脸上的表情马上就放甜了。「他叫夏日星，比我们大三岁，我都喊他星哥哥，他是阿古家管家大叔的儿子。」「啊！我知道了。」这下子她终于懂了，甘羽岑望着一脸幸福表情的言如玉。

　　「我知道你那位邻居兼好朋友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生你的气了。」「为什么？」「他喜欢你，但是你却喜欢别人。」「啊？怎么可能，我跟阿古一直都是好朋友而已啊！」「那是你自己认为的，他可能不这么想吧！」言如玉无力地再度趴到桌面上。「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他最近一直莫名其妙地凶我……可是，这该怎么办才好？我真的只当阿古是朋友而已……」「嗯……」看来人见人爱的天使也不是这么好当的，甘羽岑默默地吃着饭，因为这样子的烦恼她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陪在言如玉的身旁扮演着陪伴、倾听的角色而已。

　　「羽岑。」「嗯？」「我把你介绍给阿古，请你当阿古的女朋友，好不好？」这样一来每个人都有很好的归宿，阿古就不会莫名其妙发她脾气了，呵呵……言如玉打着如意算盘，却完全没将计画中两人的意愿考虑在内。

　　「啊？」什么跟什么？怎会突然间扯到这里来？「才不要咧，如玉，你忘了我很讨厌他吗？」「其实阿古人很好，他只是不擅长讲话，我来帮你搞定他，你不用担心。」言如玉软瘫的身子突然间像灌饱了气般冲了出去。

　　「我去说服阿古，叫他来向你道歉，如果他来道歉的话，你就别再生他的气罗！」「喂！喂！我可没答应你啊！如玉……」甘羽岑望着言如玉大步奔离教室的背影，现在这是在搞什么呀？好端端地，为啥要扯到她身上来？

　　「喂！你真的是甘肃的女儿吗？」放学之后，留下来当值日生的甘羽岑在倒垃圾的途中被古纪元拦了下来。

　　古纪元的开场白教甘羽岑愣了好一会儿，奇怪，言如玉不是叫他来向自己道歉吗？怎么会是这样的开场白呢？

　　甘羽岑换上虚伪的笑容回应。「是的，你的消息一点都没错，我就是甘肃的女儿。」这件事学校里应该没有人不知道吧？前几天她刚转进这所学校的时候，娱乐新闻还喧腾了好一阵子呢！啊，一定是因为这位学生会长平日太过于忙碌了，所以才没时间管这些无聊的八卦消息。

　　「你脸上的笑容，真的很令人厌恶。」古纪元瞪着甘羽岑的笑脸，突然间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不以为意的笑容并没有敛去，反而更加深了一层，甘羽岑耸耸肩不甚在乎地瞥了古纪元一眼。「真不好意思，我笑起来就是这个样子，碍了你的眼真是抱歉。」她觉得自己应该永远都没办法跟眼前这个人成为朋友，于是便提着一大包重重的垃圾从古纪元身边闪过，继续往垃圾场走去。

　　她甚至不晓得古纪元为何这么讨厌她，初见面的第一眼，他劈头就说她是个丑八怪，也许，平凡的她真的是无法入他的眼……想到言如玉先前提过的好笑建议，甘羽岑垮下肩膀自虐般地轻笑着，脸上的笑容从刚刚经过古纪元身边之后就没有改变过。

　　也对，看惯了像言如玉那样浑然天成的美丽天使，当然不会对她这样的丑小鸭感兴趣，这种事她早就有了自觉，所以不会受到伤害，也不会想要去强求。

　　望着甘羽岑的背影，古纪元愤怒地握紧了拳头。

　　他真的很讨厌那种虚假无意义的笑容，因为他的妈妈总是对他露出那样子的笑容，根本就把他当成外人，总是不肯放下身段与他亲近，但他明明就是妈妈亲生的小孩不是吗？为什么她会这样子对待他？

　　古纪元站在原地，感觉心底一把火猛地烧了上来，一直以来心中对于自己亲生母亲的怨恨，现在完全转嫁到了甘羽岑身上。

　　当然，他会这么讨厌她的原因，不只是因为她虚假的笑容而已……刚刚亲耳证实了她就是那个男人的女儿之后，他心中对甘羽岑的怨恨又更加深了一层。

　　甘肃——目前电影圈内数一数二的当家小生，他拥有的粉丝遍及各个年龄层，虽然已经结婚了，但是人气并没有因此而下降。

　　他有成功的事业、广大的影迷，家庭生活幸福美满，仿佛天之骄子般的一切幸运和好运都降临在他身上。

　　但古纪元嫉妒的不是甘肃的好运气，而是甘肃拥有他母亲全部的目光和在意，也许，这就是母亲会对他不屑一顾的真正原因。

　　根据古纪元侧面的了解，妈妈的初恋情人是甘肃，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人分手了，然后妈妈就跟爸爸闪电结了婚。

　　别人家的爸爸妈妈过日子总是吵吵闹闹的，但他的爸妈甚少吵架，相敬如宾地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妈妈成天想着别的男人，偶尔还会关在房间里面望着甘肃的照片流泪，深爱着妈妈的爸爸却什么都不懂得争取，只会傻傻地等待。

　　大人们总以为年纪还小的他不知情，但是他全都看在眼里。他渴望得到亲情的关怀，但是他的爸妈却总是忽略他的存在。

　　没有注意到古纪元的突然接近，直到手中的黑色垃圾袋被一股力量给踢开，甘羽岑吓傻了，转身呆愣地瞪着古纪元。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薄薄的垃圾袋经不起他的脚劲，掉到地面上的时候破了一个大洞，里头的垃圾几乎大半袋都掉了出来。

　　脸上的笑意瞬间冻结，看到古纪元怒气冲冲地走来，甘羽岑吓得拼命往后倒退。

　　「你在生气？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惹你生气了？你竟要这样子对付我？」甘羽岑一直退一直退，直到背脊撞到体育馆侧边坚实的水泥墙为止。

　　糟了，没有地方可以退了，甘羽岑左右张望，偏偏这时候周遭一个学生都没有……「哼，你倒是很清楚我的情绪嘛！」古纪元抬起甘羽岑的下巴，那令人厌恶的虚假笑意没了之后，这女孩的脸上只剩下恐惧和惊慌，古纪元仔细瞧着她的面孔，没想到那个男人竟然会生出这个长得不怎么样的女儿，真是糟蹋了他优秀的基因。

　　「我讨厌看到你这张脸，以后不要在言如玉身边打转，免得看了惹人心烦。」甘羽岑被迫仰着下巴，古纪元箝制她下巴的狠重手劲将她给弄痛了。「如玉她……她叫你来找我是希望你向我道歉的吧？怎么你反而恐吓起我来了？你这样做，如玉会更加气你的。」「你想要拿她来威胁我？」古纪元冷笑一声。「虽然她当你是朋友，但我可不承认你……」「你快放开我。」甘羽岑用力推开古纪元，这一次真的被他给惹火了。「我不需要你的承认，一个人自大也该有个限度，我根本就不想跟你成为朋友，要不是因为如玉的话，我才懒得理你。」还以为她是只小病猫呢！没想到一生起气来还挺凶的呢！古纪元瞪着甘羽岑，学校里面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跟他这样说话，这个新来的转学生胆子真的很大！

　　「那很好，看来我们意见一致，以后中午休息时间别再缠着言如玉，我要她恢复到学生会办公室吃便当的习惯，但不希望看到你出现。」「看来要听到你的道歉是不太可能的了……」甘羽岑闪身避开这个自大的家伙，蹲下身拣舍地面上散开的垃圾。「你放心—我会跟如玉说的，以后午休时间我不会再跟如玉一起用餐了。」甘羽岑咬着下唇忍耐地用手捡着垃圾，没有吃完的便当、黏答答的果汁罐，甚至还有不知擦过什么的卫生纸团，路上根本就没有扫除工具，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用手清理地上的一团糟。

　　应该要马上掉头离开的，他警告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然而看着她缩着身子拣拾地上垃圾的画面，古纪元的脚却一动也不动地定在原地。

　　周遭除了拣东西时发出的声音，完全静默无声，甘羽岑缩在膝盖上的头终于忍不住好奇地抬了起来，却发现古纪元还站在原地瞪着她。

　　视线一交错，古纪元尴尬地偏过头去。

　　厚——他到底在尴尬些什么？古纪元随即将视线调回，但是甘羽岑已经不再看着他这边了。

　　明明讨厌她的身分，也知道她不可能给他一个如同看到言如玉的温和笑容，为什么他还是对她抱着一丝丝的期待？他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干嘛站在那儿？要帮忙整理还是要离开，你选一个做啊！」甘羽岑回过头继续捡着地上的垃圾，发现他的存在挺让她在意的……咦？她为什么会在乎他的目光呢？

　　「你……你干嘛提着一袋垃圾在路上走？」「我是值日生，得留下来倒垃圾。」偏偏在路上遇到这尊大瘟神，真是有够倒楣的。

　　「奇怪，你都已经转进我们学校这么多天了，难道不知道这些事情等放学之后会有清洁工做吗？」「咦？」甘羽岑愣愣地抬头望着古纪元。

　　呃，原来她又被暗中欺负了，值日生要负责倒垃圾的事情是刚刚跟她一起留在教室里的同学告诉她的，甘羽岑无力地缩着肩膀，都怪她放学后在教室里发了太久的呆，所以才会被她们整。

　　「谁告诉你值日生要倒垃圾的？」古纪元扯扯唇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但是眉头却是紧皱着的。「哼，被同学给瞎整了吧？言没警告过你其实这个学校里有很多坏小孩吗？」「欺负人的是你吧？要不是你莫名其妙踢了它一脚，这个垃圾袋会破吗？」甘羽岑气呼呼地抬头瞪了古纪元一眼。「不想帮忙拣的话就赶快走开啦！」令人意外的是——他竟然蹲下来用手帮忙捡拾地上的垃圾。

　　甘羽岑傻傻地望着古纪元，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是哪些家伙整你的？明天跟言说，我来帮你报仇。」「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是很讨厌我吗？」甘羽岑直言不讳地提出了疑问，害古纪元愣在当场，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才好。是啊，到底为什么要帮她呢？明明很讨厌她的……地上的垃圾三两下就被古纪元的一双大掌给收拾干净，拎着侧边破了一个大洞的垃圾袋，古纪元大跨步地往垃圾场走去。

　　甘羽岑跟在古纪元身后，偷偷望着他沉默不语的背影，他高大的身子走一步，她就必须要走两步才跟得上，到最后快步变成了小跑步，直到那袋垃圾被丢进垃圾子母车之后，他依然没有告诉她想听的答案。

　　「喂，你为什么讨厌我？」古纪元特地绕到外头有洗手槽的理科大楼，挤了一大坨的清洁剂清洗着双手，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甘羽岑又丢了个问号。

　　「讨厌我……是因为我长得不够好看吗？」古纪元抬头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地继续弯腰洗着手，依然得不到答案的甘羽岑失望地从他的左边绕到右边开始洗手，对于古纪元，她真的有好多好多疑问。

　　「为什么非要如玉陪你吃饭不可呢？学生会办公室里明明还有那么多其他的朋友……」反观她，转学过来之后只交到一个好朋友而已，新环境竟然这么难适应，幸好不用担心升学的事情，要不然这么悲惨的高中生活她一定会撑不下去的。

　　斜瞥一眼古纪元紧抿着的唇，甘羽岑原以为还是得不到答案，没想到他却说话了。

　　「一个人吃饭，饭会变得很难吃。」清洗完双手之后，古纪元低下头用手接住水花往脸上泼，豪迈地冲洗着泛着薄汗的脸庞。

　　似乎察觉到这句话里的满满感伤，甘羽岑望向古纪元的目光中蓦地多了些同情的色彩。「喂，你常常一个人吃饭吗？」古纪元关上水龙头，用湿答答的手背粗鲁地擦着脸，突然，旁边出现一条干净的手帕。

　　古纪元睨了甘羽岑一眼，并没有伸手接过那条她好心提供的手帕，闷哼一声掉头就想离开。他才不需要她的同情呢！

　　「喂，你知不知道我在这个学校里面也只有如玉一个朋友……」甘羽岑垂头低语，用手上的手帕擦拭自己湿淋淋的双手，低垂着的头让人看不清楚她现在脸上的表情。

　　原本迈开的大步伐在听到这句低语之后便停了下来，古纪元转头瞪着甘羽岑，虽然声音很小，但他的的确确听到她的埋怨了。

　　怎么，现在是在装可怜向他求情吗？

　　「一个人吃饭就算感觉很寂寞，但还是得撑下去喔！」甘羽岑抬起头，脸上漾着真心诚意的笑意，不是同情，也不是替他感到可怜，这个世界有太多寂寞的人，同情和可怜并不能解救感到寂寞的心灵。

　　「并不是每次感到寂寞的时候，都一定能够找到人陪伴的。」甘羽岑走到古纪元身旁，轻拍着他的臂膀给他鼓励。「真的找不到人陪的时候，也要乖乖地吃饭才行喔！」古纪元额上青筋浮现，剧烈地抽动着。「你把我当三岁的小孩子哄吗？」奇怪，情绪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刚刚明明还很气他的说……「不！」甘羽岑愉悦地加深脸上的微笑，垫起脚尖拍了拍古纪元的头顶，然后一溜烟地跨步离开。「我把你当成十八岁的小孩子哄。」不能当朋友真是可惜，因为家里只有她一个小孩，所以她也常常感觉到寂寞，要是可以和他成为朋友的话，寂寞的时候就可以互相陪伴了。

　　甘羽岑转头向古纪元挥了挥手。「再见，十八岁的小朋友，谢谢你帮我拣垃圾。」「可恶！这家伙……」等到发现自己被要了之后，甘羽岑已经走好远了，古纪元发愣地站在原地瞪着她远去的背影。

　　她刚刚……对他笑了吧？那笑容，好像跟之前的不一样喔！

　　这天，「言如玉没有来学校，甘羽岑一直试图联络她，但是直到中午午休时间，她的手机都没有人接。

　　奇怪，言如玉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来上课？要请假也不跟她说一声，害她今天好无聊喔！下课时间都没有人可以讲话……一个人慢慢地往学校食堂走去，午休时间食堂内总是乱烘烘的，甘羽岑放弃了排队购买热腾腾的现做便当，走到隔壁正在收摊的早餐柜台，买了一个放了一个早上都没有卖出去的综合三明治。

　　「阿根，我们今天不要去那里吧？免得被当成炮灰轰。」一道熟悉的声音让甘羽岑停下了脚步，她站在通往食堂的长廊旁，望着那群显然又跑去食堂当特制便当强盗的学生会干部四人组。他们急冲冲地奔出食堂，食堂里头传来几声咒骂和锅子砸地的声响，甘羽岑忍不住抿着嘴偷笑。

　　呵呵，这些人也真是的，怎么老是爱抢师长们的午餐咧？食堂的大厨又不是不肯做特制便当给他们，当学生的理当礼让师长先食才是呀！

　　「阿元到底怎么啦？一早上闷不吭声的，看得人心里直发毛。」车叙枫掏出裤袋里的零钱，在自动贩卖机咚咚咚地投了五瓶饮料捧在手中。

　　「还会有什么其他的原因？我猜一定跟如玉脱不了关系。」林宜建拉下额头上的红色发带，将颈后的发丝俐落地东成马尾。

　　「除了学办之外还能去哪里吃？快点决定，我快饿死了。」卫仲崎伸手抢过一罐冰凉的饮料，扭开瓶盖张口就饮。

　　「可以躲到别的地方去吃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啦！但是，元的那一份谁要送去学办给他？」陈彦明望着手上抢来的特制便当发愁。几个人推来推去争论着到底谁该去学办当牺牲的炮灰时，眼尖的林宜健发现了停下脚步站在旁边听他们说话的甘羽岑。「嘿！你……」「你好。」自从上一次，甘羽岑就记住他了，这一次，她可没有老年痴呆症罗！「林宜建，对吧！」「对、对，没错。」林宜建咧开唇开心地笑着，高魁的身子像龙卷风般转到甘羽岑面前。「甘羽岑，可不可以请你帮我们一个忙？」他总是这么热情吗？甘羽岑瞪着自己又被林宜建握进大掌里的小手，眼神尴尬地扫过在场的其他三个男生，慢慢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抽回。

　　「帮什么忙？你说看看。」「帮我们把阿元的便当拿到学办去交给如玉，好不好？」「如玉今天没有来上学。」「咦？她今天没来上学？那我们该怎么办？」林宜建和三位夥伴对视一眼，又开始了吵吵嚷嚷的争执。

　　原以为找到了帮手，他们终于可以逃过一劫，但现在美丽的总务小姐不在校内，他们总不可能要甘羽岑代替他们去当炮灰吧！

　　在旁边听了一会儿之后，甘羽岑终于将事情全部搞清楚了。

　　原来古纪元的脾气真的那么差啊？他一生气，这四个人竟都不敢去招惹他？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甘羽岑的斥责让四个大男孩的吵嚷声瞬间停了下来。

　　四个人里面只有林宜建跟甘羽岑比较熟，所以他转过身子不解地代替大家发问：「甘羽岑，我们做了什么？哪里惹到你了吗？」「你们不是他的朋友吗？」「是啊！」「如果心情好的时候就凑在一块玩，心情不好的话就避他如蛇蝎，你们这样子也算是好朋友吗？」就是因为心情不好才更需要好朋友的陪伴呀！他们四个怎么可以这样，聚在这里吵嚷着规避身为好朋友的责任？！

　　「呃……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生气时候的阿元真的很可怕，从小到大只有如玉治得了他……」古纪元已经闹了一整个早上的别扭了，就连来他们班上课的老师都不敢招惹他，他们几个哪有熊心豹子胆主动靠近那座正在爆发中的火山啊？

　　刚刚才听到言如玉没有来上学的消息，林宜建不禁大胆地臆测，看来惹古纪元生气的原因百分之百跟言如玉脱不了关系。

　　「那现在咧？你们要怎么办？继续站在这儿推来推去的吗？你们打算让他饿到几点？」甘羽岑忽然想起古纪元那天对自己说过的话——一个人吃饭，饭会变得很难吃……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她伸出手朝提着特制便当的人说：「拿来吧！我替你们把便当送过去。」「你来这里做什么？」才刚推开学生会办公室的门，甘羽岑就听见古纪元的怒吼声，这个人果然在生气，讲话竟然这么冲……甘羽岑手里端着强盗四人组交给她的三个特制便当，小心翼翼地走到桌子旁。

　　「喂，快来吃饭，你一定饿坏了吧？」「我上次不是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吗？我不希望看见你在这里出现。」「如玉今天没来学校上课呢！」甘羽岑没有理会古纪元的怒吼声，自顾自地拉开椅子在桌子旁坐了下来。「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拨她手机都没有人接听……」一听见言如玉的名字，古纪元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出去！在我发火揍人之前快点给我滚出去。」昨天晚上，他无意间看见一个令他火冒三丈的画面，言如玉和夏哥亲密地坐在一起聊天，他们俩真的在交往吗？这就是他今天心情超级不爽的原因。

　　「啧，真看不出来你是个会打女生的人耶！」「管你是男生还是女生，惹我不爽的话我都照揍不误。」原本靠在窗边沉思的古纪元霍地一声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走到甘羽岑身边。

　　「喂，你的便当分我一个，好不好？」完全没有被古纪元的气势给吓到，甘羽岑的双眼紧盯着桌上那三个泛着美妙香气的特制便当，看得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你这个家伙……」古纪元咬着牙握紧拳头，要不是他的控制力极佳，早就先送她一顿排头吃了。

　　「喂，你不要这么小气啦！他们叫我拿三个特制便当给你，你一个人真的吃得完吗？」眼看甘羽岑的注意力都在便当上头，完全不将自己的恐吓放在眼里，古纪元深呼吸数口气之后，伸手将桌上的便当和饮料全部挪到桌子的另一头去。

　　「当然吃得完。」意思就是——没她的分！

　　那种看得到却吃不到的煎熬，让甘羽岑心情十分郁卒。「喂，你这个小气鬼，三个便当耶！吃那么多撑死你好了！我好心来陪你吃饭，你竟然这样子对我，简直一点义气都没有。」「义气？喂，你是不是看太多武侠片了？我跟你讲啥义气啊？」「啊，被发现了……」甘羽岑拍拍自己的头，懊恼地低语。

　　昨天晚上她帮爸爸对词对了一整晚，刚刚一不小心就说出那些台词了……影星甘肃，也就是她老爸，最新拍摄中的电影作品是古装的武打片。

　　古纪元斜睨甘羽岑一眼，丝毫不被她装出来的可怜兮兮模样儿给骗倒，迳自打开其中一个便当低头吃将起来。

　　没想到古纪元真的不理会她自顾自地吃起来，甘羽岑换上谄媚的笑容慢慢地拉着椅子凑到他身边去。

　　「喂，有人陪你吃饭，便当真的很好吃，对不对？」看他三两下就吞完一个便当，吓人的是他随即又打开第二个便当，低头像狂风扫落叶般地吃着，他一个人真的吃得完三个便当啊？

　　「那得看是谁在陪我啊！」古纪元单手撑头靠在桌子上，音调少了一开始的火爆，表情也恢复平时的冷静，进食的速度慢了下来，他扒了口饭，勉强嚼了两下，装出嫌恶的样子瞥她一眼。「还好，不是很美味的样子……」可恶，这家伙真的很难搞耶！莫怪他那些强盗朋友都不肯来应付他，她真是没事找事做呀！明知道自己跟天使是不能比的，为什么还要来自取其辱？甘羽岑在心底为不受欢迎的自己哀悼着。

　　虽然答应强盗四人组替他们送便当过来的任务已经确实地完成，但她实在不忍心就这样离开，放古纪元一个人在这里，因为他说过一个人吃饭很难吃，但那些食物明明是好吃得不得了的特制便当啊！

　　「喂，我真的很饿，你分我吃一点啦……」如此美食当前，就算是用哀求的也没关系，她真的很想回味一下特制便当的美味。

　　「真的这么想吃啊？」「嗯。」甘羽岑点头如捣蒜。

　　「给你吃可以，不过……」「不过什么？」一听到可以吃，甘羽岑的眼睛因期待睁得好大好大。

　　古纪元放下筷子，脸上露出邪恶的微笑。「如果今天一整天你都听我的话，我就分一个便当给你吃。」「咦？」「我讲什么，你就做什么，像主人跟仆人那样。」「我才不……」看到古纪元将桌上的便当推得更远，甘羽岑马上改了口。

　　「好，我答应你。」古纪元将便当拉回来推到甘羽岑面前。「好，现在你站起来。」依言站起身，甘羽岑脸上谄媚的笑容更加地扩大。「主人，有什么吩咐？」为了特制便当，她决定拼了。

　　「立正。」古纪元下了这样的命令。

　　虽然没有当过兵，但是高中可是上过军训课的，甘羽岑双手笔直地贴在大腿两侧，在瞬间立定站好。

　　「稍息。」按捺着不爽的心情，甘羽岑听话地将双手挪到身后去，脸上依然维持着虚伪谄媚的笑意。

　　「立正、稍息、立正、稍息、立正、稍息、立正、稍息……」像个机器娃娃般动作着，重复的命令会一直持续到古纪元玩腻为止，甘羽岑渴望的双眸一直盯着桌上的便当，呜……她真的好饿喔！

　　「真的这么饿吗？」瞧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桌上的便当，该不会是怕它们长脚跑掉吧？

　　「嗯。」好不容易命令停了下来，甘羽岑左手依立正姿势贴紧在大腿上，右手忍不住摸着自己咕噜咕噜叫的肚皮。「不玩了吗？那让我吃饭吧？好不好？」古纪元望着甘羽岑，还在考虑要不要继续捉弄她时，甘羽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厚——先让我吃一些啦！我真的快饿扁了，就算要继续玩，也得先让我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听你的命令啊！」「吃吧！」古纪元双手一摊，答应了甘羽岑的要求。

　　「耶！太棒了，我一直好想再吃一次食堂大厨做的特制便当耶！」甘羽岑取过便当，心怀感激地望了古纪元一眼。「喂，你不吃了吗？」「没什么胃口。」古纪元转了个方向，颀长的双脚又架到窗台上。

　　「啧，刚刚还一副吃得完三个便当的模样，原来都是骗人的啊？」甘羽岑夹了一根芦笋放进嘴里，淡淡盐味混合着芝麻油香，真是好吃得让人想哭啊！

　　见古纪元又不说话了，甘羽岑解决完生菜沙拉之后，暂时先停住了筷子。

　　「对了，你知道如玉今天为什么没来上课吗？」「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她的名字。」古纪元转头狠狠瞪了甘羽岑一眼。

　　甘羽岑讪讪地躲开古纪元发狠的视线，看来强盗四人组猜得一点都没错，这家伙今天怪里怪气的原因真的跟言如玉有关。

　　「你……喜欢如玉吧？」甘羽岑望着古纪元的侧脸，他落寞的表情让人看了很不忍心，明明是个那样耀眼的人物，此刻却这样闷闷不乐地，脸上的表情全都皱在一起了。

　　明知这不关她的事，但问题不自觉地就逸出口了。「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如玉喜欢那个排骨仙的事，所以才这样生气？」「你知道些什么？」古纪元瞪着甘羽岑，这才想起她算得上是言如玉的好朋友，言如玉不肯跟他讲的事情，难道都跟这个家伙讲了吗？「快告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如玉没来上课，也没事先请假啊……」「我是问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你说排骨仙吗？他不是你们管家的儿子吗？你知道的应该比我多吧？」「他们……已经正式交往了吗？」知道言如玉喜欢夏哥是最近的事情而已，但言如玉什么都不肯讲，她和夏哥之间的关系到底多深厚了？被醋火狂炙的古纪元握紧了拳头愤愤地敲打桌面。

　　「喂，你没知觉的吗？这样乱敲桌子手不会痛啊？就算失恋也不要这样子伤害自己嘛！」古纪元自残的动作，看得甘羽岑心惊不已。

　　「你闭嘴，安静吃你的饭。」古纪元将面前的饭盒和饮料全扫到地上，气得又踢了桌子一脚。

　　甘羽岑像逃难似地护住自己的便当往旁边挪移了几十公分，呼，还好她的便当没有受到波及，但是地上那些无辜的饭菜真的是好浪费啊！

　　一边打量古纪元愤怒的表情，一边安静地继续进食，甘羽岑并没有忘记自己刚刚答应过要听他的话，于是，室内变得安静下来，只有她小心翼翼吃东西的细微声响，然后，午休结束的钟声响起。

　　「喂，我先回教室去罗！」原本打算代替言如玉来陪他吃饭，没想到却失言惹他生气了，甘羽岑收拾着桌上的便当盒，瞥了一眼地上凌乱的痕迹，等等再去通知负责打扫这楝大楼的阿桑过来处理好了。

　　「等等。」沉默许久的古纪元开口，「不准走。」「啊？」「我叫你不准走。」「可是，下午的课已经开始了……」甘羽岑望着门口的方向，然后再望一眼显然又火山爆发的古纪元，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咧？夺门而出上演逃跑记？还是留下来陪伴因失恋而痛苦的他？

　　犹豫的心情在看见古纪元指背泛着血的伤口后消失了，甘羽岑急忙拿出口袋里干净的手帕，将古纪元的手指包起来。

　　「你看，手都流血了，跟我到保健室去擦药好不好？」「不要！」「可是你都流血了……」「闭嘴！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罗唆！」静默了好一会儿后，甘羽岑实在忍不住想要问他一个问题。「喂，你跟如玉单独相处的时候，也是用这种表情来吓她的吗？」古纪元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瞪着甘羽岑。

　　「动不动就摆张臭脸的男生，如玉不会喜欢的啦！」就甘羽岑对言如玉的了解，像古纪元这种同年纪又不是太懂事的男生，她绝对看不上眼的。

　　言如玉欣赏的是那种会照顾女生，能够给她安全感的男人，爱闹别扭的古纪元，肯定只有出局的分！

　　「是她跟你说的？她跟你说她不喜欢我？」「如玉总是说你是她的邻居兼好朋友，可见她对你没有男女之情的感觉，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强求啊！」原来他对言如玉只是那种程度的存在啊？古纪元烦躁地低下头。

　　自从他发现言如玉喜欢夏哥之后，他总是一味地对她乱发脾气，从来都没有好好检讨为什么她会忽视他而喜欢上别人。

　　已经来不及了吗？古纪元有些愤慨，也有一些些后悔，从小到大他的眼里就只有言如玉一个女生而已，现在她属于别的男人了，留下他一个人该怎么办？

　　「喂……」「干嘛？」正当他在感伤的时候，她在旁边一直嘀嘀咕咕，真是吵死了。

　　「上课时间已经过了十几分钟，我们……回教室去上课，好不好？」甘羽岑急着想离开的模样惹恼了古纪元，为什么她们都不肯陪在他身边？当他感到难过、悲伤，缺乏安慰的时候，为什么她们都要离他而去？

　　他的妈妈这样对他，言如玉也这样对他，难道真的没有人愿意留在他的身边，永远只看着他一个人吗？

　　「我们翘课吧！」突然间，古纪元好想抓住些什么，不管是什么都好。

　　「翘课？」我们？甘羽岑向来都是个乖宝宝，要她翘课？该上课的时候不上课，翘课能做些什么啊？

　　「你有重复别人话语的嗜好吗？」古纪元起身抓住甘羽岑的手往外走去。

　　「我说翘课就翘课，你没听到吗？你刚刚已经吃光了我的便当，所以今天一整天你都得听我的话。」吃光？她哪有吃光？她明明只吃了一个便当，他自己也吃了一个，还有一个是他自己耍脾气打翻的耶！难道全都要算在她头上喔？呜……真要命，可她刚刚真的答应过要听他的话，现在好像没有反悔的余地了……甘羽岑踉跄着脚步跟在古纪元身后，女生被男生拉着走，这种剧情在偶像剧里常常可以看见，明明画面应该很美的，但是她的手腕被古纪元握得好痛喔，就这样，两人一路大摇大摆地走出校门，完全没有人敢拦阻他们。

　　「为什么我们翘课不会被骂？刚刚大门口的警卫伯伯一看到你就敬礼，还马上替我们开门让我们溜出去，喂，你在学校的恶势力真的有那么大吗？」地点是某知名品牌直营的冰淇淋旗鉴店，炎热的午后时光？古纪元没有任何目的地，随意地在街上乱晃，走着走着便将甘羽岑拉进冰淇淋店。

　　「喂什么喂？我有名字的。」古纪元不看ｍｅｎｕ，迳自点了两杯红粉佳人，当冰淇淋饮料送上来的时候，甘羽岑惊喜地拍着古纪元的手臂。「喂！古纪元，」这样叫总可以了吧？「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草莓冰淇淋搭配桑果雪酪，桑果鲜嫩欲滴，诱惑无法挡——这是ＭＥＮＵ上的简介，甘羽岑几乎都会背了，她以前常跟同学一起到另外一家分店去，每次去都是点这个。

　　粉红色和紫红色的渐层视觉刺激，还有酸酸甜甜的诱人滋味，总是让她觉得回味无穷。

　　「闭上嘴吃吧，」他并不是为了她而点的，古纪元感觉有些复杂地望着甘羽岑，然而她开心享用的模样让他不忍心诚实说出，其实，他跟言如玉每次来，都是点这个。

　　「喂！古纪元，」甘羽岑是个压抑不住心中疑问的人种，要她闷着问题不发问，对她来说是种极大的酷刑。「你自己要翘课就算了，为什么非要拖我下水？

　　还拉我到这种地方来坐……「」不是叫你闭嘴吃吗？吱吱喳喳地吵死人了。

　　「古纪元自己也很纳闷，也许，只是因为他的身边刚好只有她吧？

　　「你已经不讨厌我了吗？」甘羽岑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直视着古纪元。「还是寂寞得不管是谁都好，只要有人陪在身边就好？」看来她一点都不想乖乖听话，古纪元不满地瞪着她。「不用你管！要是不喜欢的话你可以马上走，我也不是非要你陪不可。」「嗯……」甘羽岑偏着头消化着古纪元的狠话。「不喜欢的话可以马上走，那如果喜欢的话……就可以留下来陪你罗？」是这样解释没错吧？甘羽岑笑咪咪地继续享受面前的冰淇淋。

　　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这下子换古纪元充满疑问了。

　　「快点吃啊，你的冰淇淋都快融化了。」甘羽岑手中的汤匙突然间伸进古纪元面前的杯子里，偷走了其中一颗桑果。「再不吃的话我要抢过来吃罗！」「喔！」突然间感到一阵燥热袭上，甘羽岑直勾勾的目光让古纪元感觉别扭了起来，他随即低下头，专心吃着面前的冰淇淋饮料。

　　奇妙的感觉在两人静静品尝美味冰淇淋的时候弥漫四周，古纪元每次抬眼都接触到甘羽岑的目光，她的注视真的让他感觉很不自在。

　　「干嘛一直那样看着我？」在他意识到之前，问题就已经先行脱口而出了。

　　「当然是因为你长得很好看啊！」甘羽岑的目光一直定定地注视着古纪元的脸，虽然比她老爸差了一些，但也算是美男子一枚，看着看着她不知不觉就着迷了起来。

　　一开始她很讨厌他的，但自从上回见面之后，她对古纪元的看法稍稍有了改变，经过今天的相处之后，她更加证实了自己对他的看法——他是个非常寂寞的人。

　　甘羽岑的回答让古纪元扬高了左边的眉毛，有股无法言喻的感觉在他的心中流窜。「不想走是因为你贪图我的美貌吗？」「嗯，要这么说也可以啦！」甘羽岑笑嘻嘻地点头承认，人总是喜欢看美丽的事物嘛！「不过，最重要的原因是——你很寂寞。」甘羽岑一笑眼睛就会眯起来，她那弯弯的眼睛和唇角的弧度强烈地吸引着古纪元的视线。

　　「我很寂寞？」「你的表情看起来就一副很寂寞的样子啊！如果我不陪你的话，你的心情一定会很糟很糟。」古纪元的大掌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脸，他真的露出了那种她所谓的寂寞表情吗？

　　「不用太感激我啦！反正，我也很寂寞。」甘羽岑单手撑在头上，望着已经被她吃光的杯子，贪心的眼神慢慢地飘到对面古纪元面前的冰淇淋杯上。「这个世界有很多寂寞的人，寂寞的人会很想吃东西……」察觉到甘羽岑的视线落在自己面前的冰淇淋上，那一点也不掩饰的强烈渴望表情让古纪元觉得很想笑。

　　「不怕胖吗？再给你叫一杯来？」「不怕！我天生吃不胖的。」甘羽岑兴奋地直点头。「喂，古纪元，我还要一样的红粉佳人，而且，你要请客喔！因为我没带钱包出来。」在上课时间被他拖出来，她的书包还留在教室里面咧！

　　「糟了！怎么办？我也没带钱包出来。」古纪元摸索着身上的各处口袋，这才发现身上根本就没有钱。

　　「啊？你完了、你完了，没带钱包你还敢拉我进来吃冰淇淋？」「有没有手机？我打个电话回学校搬救兵，叫宜建他们翘课出来救我们。」「手机？没带在身上啦！况且，现在是上课时间，他们有开机吗？」「啧，总不能在这里坐到放学吧？我去跟柜台借一下电话打打看好了。」古纪元无奈地起身准备去打电话搬救兵，他面前的冰淇淋杯却马上易了主。

　　「好吧，那就不要再加点了，我吃你的就好，反正你一定吃不完。」「厚——你这个爱吃鬼……」古纪元装出凶狠的样子，但是完全无法吓阻贪吃的甘羽岑，望着她吃冰淇淋时脸上开心的表情，以往那些令他厌恶的虚伪笑容现在全都不见了。

　　「干嘛一直盯着我看？我可没有美貌可以让你贪喔！」古纪元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是自从昨晚看到言如玉和夏哥在一起聊天的不悦画面之后，他脸上露出的第一个笑容。

　　结果，最后是古家的管家大叔把他们两个从冰淇淋店里给赎了出来。

　　「喂，古纪元，你要送我回学校吗？学校不是往这个方向耶！要掉头才可以。」手腕再度被古纪元紧紧握住，甘羽岑被迫跟着他上了车，都已经荒唐了一整个下午，他该不会还不肯放她走吧？

　　见他低着头没有回话，甘羽岑甩开他的箝制倾身往前对开车的大叔说话。

　　「大叔，可不可以先送我回学校啊？我的书包还在教室里呢！」「是的，小姐。」夏正原随即打了左转的方向灯，准备在下一个路口转弯。

　　「夏叔，我们直接回家。」古纪元将甘羽岑前倾的身子用力拉回后座，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说好了今天都听我的话，你想反悔吗？」「可是，我的书包……」「等会儿我叫宜建、叙枫他们帮你把东西拿到学办去放，现在你乖乖坐着，不要罗唆。」「你怎么老是爱装凶狠的脸来吓人啊？啧！真是可惜了那张帅帅的脸……」甘羽岑转过头打量古纪元的侧脸。「喂，古纪元，你拉我去你家要做什么？

　　有什么好玩的吗？」古纪元嫌烦，右掌一伸便将甘羽岑凑近的头给推开，但手劲一时没掌控好，害得甘羽岑的头撞到了玻璃窗。

　　「哎唷！好痛……」才刚出手，古纪元就后悔了，听到甘羽岑喊疼的声音，着急的大掌连忙圈住她的颈项将她拉到自己身前。「撞到哪儿了？」发现自己像个洋娃娃般被古纪元揣在怀中，他的手持续粗鲁地揉着她撞疼的后脑杓，感觉好奇怪，她的心跳好像渐渐不受她的控制了……「喂，古纪元，你到底要做什么啦？如果没事的话我想回家了。」翘课的事如果被爸妈知道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被修理一顿？甘羽岑担忧地想着回家后该如何面对爸妈的关切，她的爸妈虽然开明，但是关于孩子的学习态度却古板得不得了呢！翘课的事情要是被知道，一定会被训得很惨。

　　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古纪元疲倦地闭上双眼。「陪我，好吗？」她说的一点都没错，他真的好寂寞，只是想要有个人陪在身边而已，不管是谁都可以。

　　以前，因为言如玉一直都在他的身边，所以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寂寞的；但现在她已经属于另外一个男人，寂寞的感觉突然令他不知所措。

　　加了「好吗」两个字，那句「陪我」就不再是命令了，甘羽岑无法狠心拒绝古纪元寂寞难耐的请求，只好轻轻点头答应他的要求。

　　渐渐减速的车子弯进古家大宅，下车之后甘羽岑像个小跟班似地跟在古纪元的身后，好奇地瞪大眼睛观察着古家的别墅，在市区里面要拥有如此大坪数的绿地空间，还建在如此精华的地段上，可见古家的财力非同凡响。

　　「喂，古纪元，你们家是做什么的啊？」「什么做什么的？」不懂她的问题，古纪元摇摇头，他跟她的思考频率真的很不一样，老是听不懂她的问题。

　　「你爸妈到底是靠什么工作赚钱才可以买这么漂亮的别墅？」「你不知道？」古纪元好笑地望着甘羽岑，他还以为关于自己的事情，全校的师生应该都传到翻了才是。「我应该知道吗？」甘羽岑诚惶诚恐地反问。「别忘了我是转学生耶！很多事情不知道、没听过是很正常的吧？」「你又不是第一天见到我，难道对于我的背景一点都不好奇？」「如果我说是，你不会生我的气吧？」甘羽岑吐了吐舌头，啧！这家伙这么小气，铁定会生她的气，所以她连忙又改了口。「我们初见面时你给我的印象那么差，谁会对你有兴趣啊？」甘羽岑咬着下唇斜眼瞥着古纪元，在心里想像着自己单脚飞踢狠狠赏他两脚的画面……「那现在怎么改变心意了？」古纪元没啥表情的脸上看不太出来现在的情绪。

　　「开始对我有兴趣了吗？关于我的事情，你想知道吗？」甘羽岑偏头望着古纪元，每当不知该如何回应的时候，她就会装出这样的表情。

　　她开始对他有兴趣了吗？嗯……甘羽岑在心底问着自己。「答案是ＹｅｓｏｒＮＯ，你会在乎吗？」竟然用问题来回答他的问题，看来挺精明的嘛！古纪元看了甘羽岑一眼，并无回应地拉着她的手继续往自家大门内走去。

　　装潢气派的客厅内，坐着一位低垂着头沉思的美丽少妇，听见他们进门的声音，少妇却依然垂着脸没有抬头。

　　「妈，我回来了。」古纪元问安的声音低低沉沉的，似乎是不太愿意打扰到少妇的沉思。

　　甘羽岑望望少妇之后再望向古纪元，哇，他居然有这么年轻的妈妈，但情况好像有些奇怪，古纪元的声音并没有赢得少妇的注意力。

　　「古妈妈您好。」甘羽岑礼貌性地点头问候，声音比古纪元大了许多，但是少妇依然垂头无语，仿佛这个空间里面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喂，古纪元，你妈妈……没有听到我们讲话吗？」「别在意，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古纪元拉着甘羽岑的手走上二楼，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进房间，古纪元便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双眼闭上，一语不发，完全不打算招呼被他强拉来的客人。

　　「你们好奇怪喔！」因为房间除了古纪元躺着的大床，并没有其他可以坐的地方，甘羽岑只好选择坐在床沿。「家里有客人来耶！你们一个个都不理我，我很可怜耶……」「对，我们家就是这样，全部都是异常的怪人，没有一个正常的。」古纪元烦躁地侧过身去背对着甘羽岑。「你回去好了，到偏屋去叫古叔送你回家。」很多人都羡慕他的家境好，生活过得非常优渥，但他们都不知道，其实他只是一个心灵贫乏、缺乏爱的人。古纪元闷闷的低吼声听起来很令人心疼，甘羽岑躺到他身旁，伸出双手抱住他。「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生气啦！」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温柔地拥抱他了，古纪元心下一动，迅速翻身将甘羽岑抱进怀中，双臂紧紧地圈着她。

　　「喂！我快要不能呼吸了……」像是小男孩抱住心爱的玩具般，古纪元将下巴抵在甘羽岑的头顶，使劲地将她搂在自己怀中。「不要走，陪我。」呜……一下子要她走，一下子又叫她不要走，这个人怎么这样反覆无常啦？

　　不过抱怨归抱怨，被他紧紧拥在怀里的感觉却让甘羽岑非常贪恋，谁教他是个帅哥呢？她好像对他那张脸一点抵抗力都没有耶……「喂，古纪元，你不是嫌我丑吗？干嘛要这样子抱着我？还叫我不要走。」在他怀里不安分地乱钻，好不容易将脸抬起来与他对上了眼。「不讲清楚的话，我会以为你在喜欢我喔！」「嫌你丑就不能喜欢你吗？」不知道为什么，古纪元觉得甘羽岑专注望着自己的眼神好吸引人，这样紧紧抱在一起互相对视着，两人间的气氛似乎起了奇妙的化学作用。

　　「那你是承认罗？古纪元，你真的喜欢我？」甘羽岑笑得非常开心，搁在古纪元腰上的手转而移到他的颈项间去。

　　「我哪有？是你喜欢我才对吧？」奇怪的别扭感觉涌了上来，古纪元不知不觉羞红了脸。「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哪有人这么听话的？」「老实跟你说，听你的话是因为我吃了你的特制便当啦！要不是因为那个便当，我才懒得理你咧！」「真现实。」古纪元享受着与甘羽岑斗嘴的乐趣，渐渐忘掉了心中悲伤的感受。「我跟特制便当真的不能比吗？你喜欢便当胜过于我？那如果我天天都弄给你吃，你每天都这么听我的话，好吗？」「哼！我哪有那么好骗啊？」甘羽岑撇撇嘴，不满地瞪着古纪元。「一次就够了，我才不要为了特制便当就把自己给卖掉！」古纪元咧着嘴直笑，已经来不及了，今天她是属于他的。「差点忘了，不管我说什么你都得听我的，来，说你喜欢我。」「啊？」「说啊！我想听。」古纪元掐住甘羽岑的下巴，扳正她的脸不准她逃开。

　　「哪有人这样的？就算要告白的话，也要本人同意才行啊！」甘羽岑咕哝着，下巴被他掐得好痛啊！

　　「我想听嘛，你快说啊！」古纪元无赖地催促着，是她自己答应过会听话的。

　　甘羽岑咬着下唇在心中咒骂着自己，为什么要被美食给诱惑？现在尝到苦头了吧！

　　不听他的话等于是说话不算话的猪头，她才不想背负这种污名咧！「我喜欢你。」声音小小的，令人听不清晰。

　　「大声一点。」讲那么小声给蚂蚁听吗？

　　「我喜欢你啦！」只有甘羽岑自己知道这句话并不完全是被迫讲出来的，她对他其实是有那么一些些喜欢感觉存在的。

　　似乎不太满意的样子，古纪元一个翻身整个人压到甘羽岑身上。「说你爱我。」从小到大没有人说过爱他，他好想听看看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甘羽岑瞪大了眼，不情不愿地低声咕哝，「你会不会要求太多了啊？说喜欢你已经是我的极限了耶！」古纪元俯低头，脸跟甘羽岑靠得很近很近，那是连彼此呼吸的声音都听得见的距离，他紧盯着她瞠大的美眸，专注地以渴望的眼神无言地逼迫她说出他想听的话语。

　　无声的拉锯战，最后是甘羽岑败下阵来。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像是应付般地低语出声，但她最后一句「我爱你」的尾音还没结束，双唇已经被悍然地霸占了。

　　「嗯……」还没来得及做好心理准备或是反抗的动作，甘羽岑的初吻已经被霸道地夺取了。

　　古纪元的唇瓣只是轻轻地贴靠着，并没有更加粗鲁的深入，甘羽岑的脑袋瞬间空白，所有的反应都像机器当机般停住，就连眼睛都忘了要怎样眨。

　　古纪元一直在等待甘羽岑的反应，隔了好久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稍稍移开头让彼此的唇瓣分了开来，这才发现甘羽岑迷离的眼神完全对不上焦，明明是瞪着他却好像根本看不见他，是被他吓坏了吗？

　　「怎么，难道这是你的初吻吗？」古纪元的话让甘羽岑仿佛如梦初醒般，突生一股力气将压在身上的古纪元推开，背转过身子捂住方才被亲吻过的嘴唇。

　　「为什么？」为什么要吻她？纯粹只是好玩？还是他真的也有那么一丁点喜欢她？

　　「因为你说你爱我。」古纪元轻抚着甘羽岑的臂膀，将她背转过去的身子扳回来，与她面对着面。「从来没有人说过爱我……」就连他的亲生爸妈都没有说过，古纪元换上和在学校时完全不一样的表情，哀伤地望着甘羽岑。如果可以的话，可不可以就这样永远一直爱他下去？

　　「古妈妈……」甘羽岑指着楼下。「也没有说过吗？」「没有。」古纪元快速的回答让甘羽岑呆了一下，怎么可能连自己的妈妈都没有说过爱他？不过相较于她家那对总是爱吵嘴的爸妈，古妈妈看起来真的怪怪的，儿子回到家向她问候，她连应个声或抬起头看一下都没有……唉，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喔！

　　「可是，我刚刚是基于说话算话的精神，被你逼才说爱你的喔！效期只有今天而已，你不可以当真喔！」古纪元缺乏爱的感受，就算她真的有那么一丁点喜欢他，也没可能在一瞬间就变成爱他。

　　「为什么不可以？我每天都弄好吃的便当给你，你每天都乖乖听我的话，说你爱我，这样不行吗？」「当然不行。」当她真的那么好拐吗？甘羽岑气呼呼地推了古纪元一下，但伸出去的手却被他紧紧握住。「爱才没有那么简单，我又不是狗，你只喂我食物就要我爱你喔？」「那要怎么样才行？」「爱是需要培养的，你要我爱你，你也要爱我才可以呀！」「好，我爱你，那你也要一直爱我。」「等一下。」甘羽岑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你不是喜欢如玉吗？」「她从来都不肯说爱我，总是说我像弟弟……」所以真的这么蠢被他拐到的就只有她罗？呜……都怪她贪吃啦！

　　甘羽岑愣愣地望着古纪元，他这个人在其他方面明明聪明得吓人，为什么在感情方面表现得这么差劲？她想到楼下那位不管怎么喊都不理人的古妈妈，这才将情况前后接续了起来。

　　「你缺乏练习。」甘羽岑找到问题的源头了。

　　「什么样的练习？」「爱的练习。」古纪元整个人放松地侧躺在床上，兴味盎然地等着听她继续讲下去，跟她在一起时，时间总是过得比较快，虽然觉得她有些聒噪，但听惯了也就习惯了，反正他不爱讲话，有她在身边的话就不会太无聊了。「你要陪我练习吗？」手指轻轻滑过甘羽岑稚嫩的脸庞肌肤，古纪元突然好想看她开怀大笑时的可爱模样。

　　甘羽岑咬着下唇，凝望古纪元的眼神充满了不确定感，她该怎么回答他才好？

　　像他这种坏坏的又充满吸引力的男生，不管放到哪个地方都很受女生欢迎的，可见当他女朋友的人一定会很辛苦……况且他在情感表达方面又那么笨拙，跟他在一起搞不好不用多久她就被他给气死了，纵使再怎样贪恋这张帅气的脸，她都不应该将自己逼到痛苦悬崖的边缘。

　　「为什么……要选我？」看出甘羽岑正在犹豫，古纪元翻身又压上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不管，我就是要你陪我。」承受着他居高临下的霸道逼视，从他的瞳孔中甚至能看到自己的倒影，甘羽岑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好怏，她浑身燥热、脸红得不像话，因为他的脸正慢慢俯向她。

　　「陪我练习好吗？你爱我、我爱你，教我怎么感受爱情的欢愉，这辈子我只看着你一个人……」双唇再度贴靠在一起的那一瞬间，甘羽岑轻轻地闭上了眼。

　　恋爱到底是什么，什么样的开始才叫作真正的开始？

　　当她因为他而心跳加速、脸红不知所措的时候，爱情是不是就已经开始了？

　　脑袋瓜烧成一片空白，她现在什么都没办法想，他贴近的气息严重干扰着她，唇间的压力迫使她张开唇瓣。

　　这次跟刚刚蜻蜓点水的吻完全不一样，古纪元的舌侵入甘羽岑嘴里，热切地缠着她吮吻起来。

　　在他阳刚的气息中，她的矜持全都软化了下来，长长的一个吮吻结束之后，她喘息着贴进他的颈窝，害羞得没有办法睁眼看他。

　　「为什么不说话？我在等你的回答。」甘羽岑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混乱的心情根本没办法在一时之间整理好，她抬起头，接触到古纪元炽热的目光。

　　如果不放胆去尝试的话，永远不可能知道结果会是什么，所以甘羽岑轻轻点了点头，答应了古纪元的要求。

　　「好，我们一起练习，你爱我、我爱你，我们一起享受爱情的喜悦。」她开心微笑的唇瓣弧度实在太吸引人了，古纪元忍不住又将唇靠了过去，亲了她一下。「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胸膛突然被揍了一下，古纪元闷哼一声。「好端端地干嘛打我？」「你不是说过我的笑容很令人厌恶吗？」「你不照镜子的吗？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有时候很假？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就讨厌。」古纪元真的很佩服甘羽岑，竟然可以笑出那么多种不同版本的笑容，简直可以去变魔术了。

　　「对朋友的笑跟对陌生人的笑当然是不一样的啊！你会看到我虚假的笑脸，就证明我当时真的很讨厌你。」「所以，你刚刚笑得那么开心，就代表你不再讨厌我，已经喜欢上我罗？」「你知道吗？女孩子对爱情总是有一种梦幻的憧憬。」甘羽岑并没有马上回答古纪元？把话题稍稍绕了一下。「不管心里有多喜欢那个男生，恋情的开始都不可以自己先开口。」讲完之后甘羽岑开始等待，期望古纪元能够听懂她的暗示，然而他只是望着她，一点要告白的意思都没有。

　　「为什么不讲话了？」古纪元渐渐喜欢上与甘羽岑对视时的亲密感受，但是她似乎在期待他做些什么似的。因为不懂，所以他发问了。

　　「大笨蛋！」她都这样暗示了，他竟然还是听不懂。「呆头鹅！」「我应该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吗？」古纪元犹豫着。「你不是说要陪我做爱的练习吗？我不懂的话，你得教我才行。」「就算是骗我的也行，你能不能说一句」你喜欢我「、」你想要跟我在一起「或者是」跟我交往好吗？「」甘羽岑气呼呼地瞪着古纪元，女孩子其实很好哄的，想要听的话也就那么几句而已，有这么难懂吗？

　　看到甘羽岑生气的脸，古纪元受教地连忙捧着她的脸向她告白。

　　「我喜欢你、我想要跟你在一起，跟我交往好吗？」他这么听话，甘羽岑反而一点都开心不起来，难道真的只能教一步做一步吗？

　　这样的恋情会不会太累人啊？

　　「除了这几句之外，你没有别的可以讲了吗？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真正的感觉，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胸膛连续又被揍了好几下，古纪元无奈地望着甘羽岑，到底要他怎么做，她才愿意恢复刚刚开心的笑容？

　　甘羽岑闷闷地瞪着古纪元，咬着下唇想着自己到底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知道她在生气，古纪元心想自己非得再讲些什么才行，脑子转着转着他忽然想起前些天妈妈着迷地在看甘肃主演的电影，其中有一句台词是这么说的——「小岑，当我的女人，我永远都不会让你哭的。」甘羽岑一愣，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一拳又挥了过去击中古纪元厚实的胸膛，然后生气地转过身子不肯看他。

　　「你剽窃甘肃的电影台词对不对？你这个大笨蛋！」她在家里没事时常陪爸爸对词，这句话她很有印象，她老爸在演这一段的时候真的很帅很帅。「你就饶了我吧！在这个领域里我是个低能儿，慢慢一点一滴地教我，好不好？你说过要陪我练习的，不准你反悔，也不准你随便就生我的气。」古纪元双臂一收抱紧甘羽岑的身子，在她胸前交叉的双手意外地碰到两团软绵绵的触感，两个人同时震惊地僵住了动作。

　　「你……你的手放哪里呀？快拿开啦！」甘羽岑窘红脸连忙要拉开古纪元的手，但是古纪元反而移动双手一掌一个地罩上她的柔软胸脯，色色地按压着她的软嫩。

　　「你好软……」「你不要乱摸啦！」甘羽岑羞得连耳朵都红透了。

　　古纪元将甘羽岑搂在自己怀里，贴在她羞红的耳边低语：「我们已经在交往了，你迟早要让我摸、让我看的，要不要现在就来练习呀？」「才不要！你这个大色狼……」甘羽岑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是身子却被古纪元抱得更紧。

　　「今天饶了你没关系，可是，我没办法等太久的。」古纪元在她颈间偷了个吻。「快点做好心理准备知不知道？卞一次，我会让你变成我的女人。」甘羽岑脸红心跳地倾听着古纪元的霸道宣告，终于，好像有那么一点谈恋爱的感觉了……

km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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