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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天愤天淫魔阴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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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百八十一节 内外交困

  当日妖屍给沙红燕逃走後,详查困锁沙红燕的水宫,寻获赵燕儿的遗骸,及层层埋伏有变动过的痕迹,料敌人仍在潜伏,便在各要路上另施妖法警戒,发现了易静的踪影。

  易静自恃总图已得,出入随意,便将所经之地一齐制住,由复壁秘径,先送燕儿元神脱出险地,再由原路退回,意图顺手牵羊,先行取去圣姑藏珍,将东洞玉屏前宝鼎中的莲花玉钥得到手中,去开那些复壁秘径。也并非是不知道鼎中遗音留偈,藏珍应由英琼取出,他人不得擅动,只为贪功好强心盛,以为从总图所得足以解封鼎禁制。

  鼎边四围五色毫光相继变灭,鼎盖徐徐升起,大五行绝灭光线五色神光精芒潮涌而上,宛如电漩急飞,雨雹交织,将鼎口盖了一个滴水不透,繁霞电闪,耀眼欲花。如若圣姑果真默许,取出玉钥,怎会有此景象?偏是固执成见,依然是不肯死心。瞥见左侧一面戊土遁光稍弱,知道土遁主宫已破,此是癸水逆运化生出来的戊土,起手便是一粒牟尼散光丸发将出去。自信功成在即,万没想到,妖屍早已尾随在侧。

  妖屍在洞内潜伏多年,後洞秘奥虽然未知,前洞禁制以及形势,比起易静熟谙得多。易静才入东洞,妖屍立即警觉,循踪追来,见洞中禁遁埋伏已无所施,大是惊骇,没敢当时发作,独自运用妖法,隐形尾随在仇人身後。一见仇敌现出身形,竟是上两次来过的女神婴易静。那麽猛烈的五行合运所生丙丁神火,并未将她烧成劫灰,被她逃出火网,自己竟会毫无所觉,迥出意料之外。这一急,真是非同小可,却知道鼎中还藏有一种极猛烈无比的太阴元磁的吸力,大五行绝灭神光便是它上层掩蔽,互相生克。这层遮蔽微有破裂,任你多高道力的能手,也被吸了进去,直到炼化成了劫灰。

  说时迟,那时快,妖屍拼却葬送一件心爱法宝,一溜绿阴阴的光华射入鼎内,恰巧迎上牟尼散光丸碰个正着,冲破一线光层,将真气吸力引发出来。大五行绝灭光线倏地高涨飞漩,激射起千重精芒电闪,四外五色光华乱闪,五遁威力齐焕金光,潮涌而来,宛如一圈光网,由四方八面反兜上来,势子比电还急。

  易静还不知妖屍暗算,猛听得妖屍格格怪笑之声起自身後。身子一紧,鼎内神光分合中,突升起一股大得不可思议的吸力,连人带身外宝光全被吸住。同时那四边飞起的光线,已与上空鼎盖沿边相连,密无缝隙,好似一蓬光丝将人包在中心兜紧,上面空悬着的鼎盖立往下压来。跟着铮的一声,又是一片细乐声中,上面鼎盖已合。人也到了鼎底,正落在当中莲萼之上,只是莲萼未开,除中心莲萼方圆盈尺之地尚可容身,苟安一时外,上下四外危机密布,一触即发。

  上层是五行绝灭光线,四外鼎腹又发烈火涛涌,通体一团赤红,人居其中,宛如置身一个大火炉内。中间还夹着千百万条五色光雨和千百万根五色光线,环绕飞射,又劲又急。烈火中又起了一种彷佛金铁木石全可吹化的怪罡风。於是火煽风威,风助火势,只听轰轰发发之声,震耳欲聋。火得风力,由红色又转成银白色,精光胜电,刺目难睁,势更奇烈。火又助长风力,势子较前更猛。加上五色光线交织其中,一时雷轰电舞,风火齐鸣,声势骇人。

  易静连人带防身宝光,俱吃太阴元磁真力定住,本不能动,可是那罡风却硬要将人带走,力大异常,又是八面乱吹,几被它将最外面的一层宝光揭开。绝灭光线劲疾得出奇,好几层宝光竟似有点敌它不住,常被冲动,那烈火立即随同压迫上来,奇热如焚,难於禁受。由此与外隔绝,困陷在内。知道单凭己力出困,实是绝望,只得勉强忍耐,以待时机。幸好人在鼎内,妖屍也袭击不到。

  妖屍意料日内必还有敌党接踵来此救人盗宝。便命两个得力同党埋伏要口,持了符诀,代为主持。见有人来,不可临敌,先将沿途禁制停止,故意放他过去。等来人快到地头,再依次层层发动再把前面埋伏发动,两下里夹攻。同时传声报警,自己赶来,再打擒敌主意。又把自炼的法宝埋伏了两件在鼎侧,加上妖法运,设计原颇周密。

  那两个妖党一名蝎道人袁灵,一名金头仙娘,是一兄一妹,本是小南极四十七岛妖人中的健者。平日甚是凶横,人又阴鸷险诈,城府极深。对於妖屍原具奢望而来,到後一看主人对人全是虚情假意,几天一处,便生悔恨。但终以性贪且狠,垂涎藏珍和天书,妄念难消,终想觑便乘隙,趁火打劫,暗中下手,不舍就去。心虽痛恨妖屍,不特未显出丝毫痕迹,表面上,更装着迷恋妖屍,甘死无悔的神气,难得妖屍命他俩防守东洞,自合心意。

  妖屍连遭挫败,加以阴四娘伏诛,去一臂膀,心慌意乱,神智已昏。起初便觉毒手摩什难处,设词用计将其气走。如今丧败之馀,明知来日难於抵御,无奈劫数将临,心神又受阴魔潜制,天天想要脱身,偏是死不肯去。尽管忧危,仍不舍圣姑宝库中所藏天书和那两件至宝。此时妖党零落,自觉势孤力弱,断定先前走脱的敌人必要大举重来,,没奈何又向妖人求助。毒手摩什已为妖屍所迷,先前虽负气舍去,心仍恋栈,闻召即来。

  幻波池有圣姑禁约,男子入内,或存敌意,百日之内必无生理。此是圣姑昔年所用梵教中一种极厉害的禁咒,并且一经施为,冥冥之中便有天魔主持,不过所咒期限,连行法人也难将它撤去;否则自身便有反应,受其危害。当年圣姑施展此法,尚在诸般埋伏禁遁以前。毒手摩什受禁咒播弄,更是天夺其魄,显得独行独断,颟顸无能,只会深思误时,熟虑无决,又行事疏忽,弄得紊乱不堪,怨声载道。

  此日是妖孽成败生死关头,在阴魔暗制之下,妖屍神智不清,虽料到当日必有变故,决不平安,偏生心念一动,便自撇开,忘却厉害。内忧外患就由沙亮、东方皓、卫仙客三人揭开。

  沙亮、东方皓、卫仙客三人闻说妖屍不日命尽,一时心贪情急,沙亮力主抢先下手。三人只辨天时,却无地利,不悉池中禁制,更缺人和,本来就非毒手摩什之敌。沙红燕受了兀南公严词告诫,负气未来,辛凌霄与她在一处,不敢独自行动。东方皓改约了西海女散仙沈薇。

  沈薇离开青莲峪,即拖了眇姑到达静琼谷,禁止谷内众门人出外,说毒手摩什少时就到幻波池。直到妖屍应劫日子时,方始一同飞去。东方皓自然和沈薇、眇姑一路。沙亮和卫仙客同行。沙亮为人阴险狡诈,阴谋使另一路涉险,引致东方皓为妖屍所杀。二女仙省悟出沙亮的阴谋诡计,立仗玄功变化和独门隐遁之术,急匆匆抢救了东方皓的元神,冒着奇险,逃出洞去。

  驻守东洞的袁灵亦已准备停当,乘毒手摩什把池禁制度弄得一团糟,意欲冒险一试,为防妖屍警觉,上来先将藏珍要地与外隔绝。预定其妹金头仙娘在附近巡风了望,然後依妖屍传授下手。鼎後翠玉屏风忽然幻出许多异状。

  池中重地俱有先天真气驻探异动,一触即警,阴魔从天外神山电射回来,一看就知袁灵堕入了妖屍圈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妖屍早在阴魔提示下,认明袁灵的企图,因势乘便,所传皆是触法宝鼎禁制,欲以袁灵为祭品,置易静於死地,可惜却只是分散威力矣。阴魔却发动屏上藏有的极厉害的埋伏禁制。袁灵胆怯,恐有差池,忙用心通传意,将乃妹唤去相助。金头仙娘心疑仓猝之间出了什麽变故,一得警报,不暇再顾别的,忙即赶往。李英琼、谢璎二女到得正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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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寒山上,癞姑、李英琼、周轻云好容易挨到癸未日的前半夜,时正壬午,子夜刚过,便去前山向忍大师亭前下拜告辞,连同谢璎、谢琳,共五女,一同飞入大雪山境。心意一到雪山必有警兆,非与毒手摩什遇上不可。彼此交情虽极深厚,谁也不愿失闪丢人,俱都暗中准备,存有戒心。

  过了青莲峪上空,越发警戒。不料平平顺顺飞过大雪山境,途中一个妖人也未见到。一会行经妖窟附近,虽然相隔也有二三百里,如以毒手摩什而论,直似跬步之间,说至即至。五女心情由不得又振奋起来。哪知慧眼所到,妖宫楼观已然在望,依旧一点动静没有,连乌头妖妇均未出现,五女俱觉奇怪。居然一路无事,飞到依还岭前。

  遥望幻波池一带也极安静,不见一丝妖气。众人同隐声形,避开正面,由後山往静琼谷绕去。见谷中禁制依然,才略放心,一同飞落。见只神雕独立洞外崖角之上,偏头向上观听。五女均在有无相神光之下,见神雕竟似有些觉察情景,心中惊赞。方始现形,神雕忙迎上来,喜啸了两声。洞中诸人已闻雕啸,赶迎出来。五女才得知眇姑也刚离开此处不久。

  依了谢璎,要等天明後才起身。英琼、谢琳力主此时已癸未正日,去晚了,就许错过时机,被她逃走。谢璎和癞姑、轻云一想此言不为无理,五女便带同上官红起身。癞姑觉着妖屍必以为此鼎乃圣姑当年至宝,能合而不能开,纵有一二妖党防守,也易除去。对付妖屍和毒手摩什,谢琳不特有神光可以护身,近习绝尊者宝籙,专能伏魔诛邪,用在这一路上,正可一展所长。

  一行六女便分为两起,晃眼飞近幻波池,猛瞥见池面上灵木交错,两道青白光华由池底冲波而上,已然快出水面。飞泉激射中似有乌金色云光闪动,由下方急追上来,势比青光迅速得多,一闪之後超向前去,将两道青白光一齐罩住。跟着,便听毒手摩什的怪声哈哈狂笑,自洞底深处传来。同时,另有两声怒吼,声甚惨厉,正是卫仙客、沙亮。

  先前沙亮驱东方皓入险境,卫仙客究竟都是浸淫在玄门虚名中,怪沙亮不合暗用陷害同党,在彼争论。恰值沈薇、眇姑二女到了幻波池上面听到,沈薇心中忿恨,不特没有现形警告二人,说毒手摩什已与妖屍合流,潜伏洞中;反倒潜施法力,发了一个业已得手的假暗号,令沙、卫二人速往策应。沙亮、卫仙客二人一见毒手摩什,全都魂飞胆落,拼舍肉身,逃遁了元神。妖屍擒杀敌人以後没有立即闭洞,反把两层禁制止住,以免情人触动埋伏,恃强下手,万一吃亏,使其难堪。

  事情就是如此凑巧,癞姑、李英琼、周轻云、谢璎、谢琳、上官红六五女恰好潜来。落地一看,底下声息便自寂然,只听泉声汨汨,飞瀑长鸣,仍和以往一样。洞门竟有两处大开,恰是众人想进的中、西两洞,真个再巧没有。知道时机稍纵即逝,忙照预定,分两路急飞入内。都是刚一进门,外层洞门首先徐徐自行关闭。跟着内洞门也闭上,两路六女已深入腹地,毒手摩什才大模大样从容走入,将各层禁制复原。轻云引了癞姑和谢琳、上官红,自西洞潜入,转赴北洞妖屍寝处炼法的密室。英琼引了谢璎,自中洞潜入,再转东洞,去救易静出困。

  东洞因是藏宝秘径所在,又是存放宝鼎之处,禁制本与别处有些不同。室内有玉屏,上伏五行禁制枢机,本身自具五行妙用,与别洞的禁遁可分可合,合运起来,威力固较强大,到了紧要当儿,也可以独自为政,不致受到别洞牵连。只惜妖屍被上官红得了天书乙木遁法去,东方木宫较弱,难以发挥它的威力。更被袁灵封闭了一切埋伏,无知无觉给敌人深入了重地。

  谢璎、李英琼因和上官红常时演习飞木禁遁,已颇知道其中微妙,更持有圣姑所赠专一克制乙木的庚金之宝;谢璎的有无相神光更是佛家防身御敌的大法,简直通行无阻。刚把那半截安静的甬道走完,便听风雷殷殷,势甚猛烈。再看前面鼎室,也在五色烟光笼罩之下,看出是有人入伏,触动禁网,方有这种景象,中间偏又隔着一段空的,心中奇怪,大是不解。

  遥望室内烟光杂沓,奇霞精芒交相变灭中,忽听一声惨叫,声音马上低微,彷佛有甚顾忌,强忍痛苦,不敢高声呼叫。紧跟着,便听一男子嘶声低喝:“我已应了贼尼禁咒,法力已尽,万无生理。你是女身,或者无碍。我们定中了妖屍诡计,虽是自投罗网,咎由自取,此仇不可不报。一落仇手,万事全休,埋伏一发,她必警觉赶来。乘其未来,或是未下手以前,急速逃回岛去要紧。”

  话声说到末两句上已是模糊低微,不能成句。却听不到女的。猛瞥见一道碧绿光华,长仅三尺,细才如指,中间裹住一缕黑烟,由风雷繁霞轰腾弥漫中斜飞出来。初冲出重围时,似甚吃力,还不怎快。一出禁圈,这一拨头向上,真如闪电一般,神速己极,未容一瞬,恰在二女有无相神光圈外飞过,微微将头一拨,正对洞顶飞撞上去。

  绿光前头似有一粒金紫色的星光,先喷向前,打向顶壁之上,同时听到叭的一声极轻微的炸裂之音,可是顶壁依然完整无恙。此是金头仙娘兄妹所具的穿山行地之法,通行土石本是如鱼游水,神速无阻,多深厚的石山,一蹿即入,更从不向人炫露,同岛那麽多妖党,俱无知者,不过入到阴魔眼帘却无所遁形。

  地行之术自有其规限,从三教共签封神榜始,由土行荪到石完、钱莱,都是身材细小,头大躯幼,或惧留荪的痴肥虚泡,才头过身无碍。金头仙娘更是痴肥,头大得以金头为号,才得逃脱阴魔的狼噬至今。阴魔知其志在宝鼎,早已在此施加指地成钢。那碧光意似穿壁而上,一撞未裂,便着了急。始而如冻蝇钻窗,满头乱撞,撞了一阵,盘飞了两匝,电射流星,连换了七八处地方。室中禁遁全被引发,势甚猛烈。终至陷入阴魔的玄女遁内,为凤凰劫火所焚,晃眼无迹。

  英琼急於救出易静,便商请谢璎施展七宝金幢,将五遁埋伏制住。谢璎因和英琼至好,不肯逆她,以本身元灵主驭七宝金幢,由身後现出宝相。这时室中五遁一同施威,合运相生,威力极猛。七宝金幢照例是敌势越强,阻力越大,所生反应威力也是越大。一方是佛门至宝,一方是圣姑妙法,均具无上威力。只见一幢七层七彩,上具七色宝相光霞微一展动,幢上金光彩霞便似狂涛一般,往四外涌射出去。头层金轮宝相立即转动,射出一片祥光,约有丈许大小一圈,盖在二人头上。祥光照处,瞥见宝鼎就在右侧不远。鼎後玉屏也在五遁烟光环绕之中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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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女一见大喜,乘这五遁威力为幢光所逼,忙抢到鼎旁。瞬息之间,那五行禁遁吃幢光一迫,也立生出反应,互相生化。五色光焰夹着大量烈火迅雷,也如狂涛一般,上下四方,六面压涌,紧逼上来。金幢宝光也增加了无穷威力,往外排荡开去。一时金戈电闪,巨木如林,水柱撑空,横云匝地,烈火赤焰如海,中杂五行神雷,再加上罡风鼓煽,後浪催着前浪,争先压来。这一面的七色光霞再迎将上去。彼此途中击撞,又生变化,增加出许多声势。只见光焰万丈,芒雨横飞,金霞异彩,杂沓生灭,千变万化,耀眼生缬。双方威力同时继长增高,有加无已,越往後去,声势越发骇人。彷佛地动天惊,全洞壁一齐震撼,大有转眼即要崩塌之势。还是靠阴魔的先天真气中介缓冲,才未爆发。

  谢璎渐渐悟出双方生克消长之理,收制金幢威力,仅将宝鼎和二女立处护住,不令再往外冲突排荡。对方五遁威力虽仍变灭化生不已,却不似前猛恶。定珠化作一团祥光飞起,英琼取出开鼎灵符一扬,一片祥光闪过,鼎盖竟往上升。同时鼎内大五行绝灭光线,便似暴雨一般激射出来,四外横飞乱射,却为金幢所阻。英琼不见易静乘机飞出,鼎内神光又如此强烈,光雨繁密劲急,便指珠光飞向鼎的中心。

  珠光照处,光雨立消。鼎口一层最严密的封锁一去,太阴元磁真气息息相关,也连同鼎内罡风烈火全部歛去,一齐停止。只当中莲萼上跌坐着易静玄功变化的小人,周身都有宝光环绕着,似在入定之中。英琼方欲出声相唤,忽见易静开目笑道:“玉莲宝钥就在莲房以内,圣姑早有定见。我未便代庖,仍请琼妹自取吧。”

  说时声随人腾光而起,飞将上来。略一行法施为,鼎後玉屏即由焰光霞彩隐现之中突现原形。同时所有五遁禁制忽全数收去,音无痕影。七宝金幢也徐徐收起,真个上来那等艰险,容易起来也真容易。英琼手才伸向鼎内,鼎心玉莲便自行舒萼盛开。首先触目的,便是那柄如意形的玉钥,轻轻一拔,便到了手内。下面莲房跟着上浮。那莲房大约一尺多方圆,共有五十个穴巢。内有十多个空着,中藏之物似已被人取走。馀者都是饱满丰盈,有的精光外映,宝霞流辉;有的异香扑鼻,闻之神旺心清。

  那些玉莲逐个儿自行开张,迸将起来,飞升甚速,只见奇光星射,芳香流溢,光丸闪闪,业已到手。先飞的全是大如弹丸,小才如豆的一些小巧灵奇的法宝,共约十二三件。以下全是那发异香的毒龙丸,每一莲巢之内各藏数粒。

  易静不知环室一带禁遁,早被前二妖党隔断,只当适才五遁、金幢一齐施威,别洞定有反应,妖屍已然警觉,只为舍轻就重,暂时未能赶来。因此要舍却正面入口,另辟一个门户。笑道:“昨日忽然悟出间壁小室右壁角有一凹处,形如一门,与秘径通路相隔只有二尺。那洞壁虽无禁制,石质坚固非常,我看金幢乃佛门至宝,无坚不摧,又不起风雷之声。最好将那洞壁攻破入内,比较稳妥,只要把入口一关避过,到了里面,并用玉钥通行,就容易隐秘了。”

  哪知圣姑禁制都具有极大威力,一路斩关入内,不如按图行法的顺理成章,略一施为,立可制止,省便得多。易静私心还是想借七宝金幢压低五行禁制,如此意气用事,妄顾大局,弄得处处耽延,到得稍晚,几乎误了大事。阴魔就因此绝不放心由她主持幻波池,却奈何她背境强硬,难以面陈其姑母优昙神尼,及其父易周。阳来不得,往往是使阴计,就不是可以平稳过度的了,动辄弄致丧命,所以底子越强,越是危亡存於一发。

  谢璎便将金幢放起。乍出手时,宝光甚是柔和。头层宝幢上的一面金轮祥辉闪闪,轮光徐转,正往所指右壁角照去。猛瞥见幢上第三层上一柄戒刀形的法物忽焕异光,由刀尖上射出一线精芒,白如银电,强烈耀眼,径往左里壁那座假绿玉鼎上射去。佛门至宝施为之际,动静强弱,行法人均有感应。谢璎知道附近如无敌党潜伏,也必藏有邪法异宝之类,否则不会有此现象。心中一动,银色光芒已然射向鼎上。

  说时迟,那时快,那七层七色宝光这时也一齐焕发精光霞彩,偏向假鼎一面涌去。一声大震,同时又听到“叭”的一声极轻微的爆音,假鼎立即炸成粉碎,由鼎中飞起一团黑烟,爆散为数十百道碧莹黑气,发出唧唧惨叫之声,待往四下飞窜。宝光彩霞也已涌到,莹光黑气便似万流归壑,纷纷掉头投到。只见金光彩霞略微闪变,微闻一串低而且密的惨呼响过,便已消灭,无影无踪。金幢宝光便即掣转收歛,仍复原状。

  谢璎觉着这类旁门修道之士也有上好根器,只为夙孽牵缠,误入歧途,修到今日,煞非容易,如此死法,形神两灭,连一缕残魂都不能保全,也太惨了,不禁生了侧隐之心。自己道行愿力尚浅,不能度化归善,已是不安,如再任意杀戮,岂不有违平日信念?便和易静商量,暂且收起,金幢只备应急之用。

  信念害人之处就是志大才疏,力所不逮,勉为其难,其必成事不足,更遗害深远,为邪恶开路,比助纣为虐更杀人於无形,恶毒处是亲者痛仇者快,杀人不现杀机,最是难以防范,更难揭其糖衣外表。

  易静道:“这些残魂剩魄的阴煞之气十九是她妖党,不在山中修炼,妄动淫贪,自投死路,咎有应得。这等凶魂厉魄,如非罪大恶极,焉能遭此惨祸?勉强保全,不论他转劫重修,或堕轮回,结果不是害人,便是害物。就变畜生,也是毒蛇猛兽,扰害生灵。本着除恶务尽之旨,转不如一体消灭,可省许多的事。诛恶即是为善,我们不专搜戮他们已足,何必因此还生顾虑呢?这复壁秘径,妖屍从未走进,怎会伏有妖党生魂?只要把入口打通,上了正路,便不会再遇上这类的事了。”

  谢璎颇不为然,但面软口嫩,仍让金轮徐转,宝光照处,那坚逾金玉的右洞壁渐渐消融,不见残砾,也并未见有碎石和裂纹,已现出一个丈许大小,与金轮一样形式的大洞,四边棱角,圆平齐整,宛如天成。门内有一甬道横在前面,暗影沉沉,隐隐闻得风雷之声。

  谢璎暂收金幢。易静本心不忿圣姑,认为有金幢可恃,未照总图所示,将沿途禁遁止住,就这样各纵遁光,留神戒备,顺着途径缓缓前飞。这条秘径深藏复壁以内,宛如人的脏腑脉络,上下盘旋,环绕五洞。由此往中洞後壁一段,仅占全程中之一二,但也要升降回旋,上下好几次,始能到达。此中险阴关口尚多,内里这些埋伏禁制,不特比外层还要厉害,并还各具有妙用,随时分合。一个制它不住,便被其反克。再被困住,必被圣姑借用此洞原有炼成的地、水、火、风,炼化成了劫灰,万无脱生之望。

  三女处境虽险,以阴魔自身所系,难及那寄在妖屍肉体内的玄胎紧要,不得不潜射往停屍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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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百八十二节甘为情死

  妖屍爱极她那一副淫肤媚骨的肉体,无殊性命。那肉身本在西洞寝室玉榻上停放,已历多年。因为妖屍复体不久,便发现对榻玉牒上面的圣姑遗偈,每一想起,又是心寒,又是厌恶,近日已把寝宫移向北洞上层,为全洞最高之所在,相隔上面依还岭地面只数十丈。寝宫及榻前禁制重重,也实厉害,人不能近,防人法力比她高,强迫淫污仙府。

  却又是天生淫荡邪媚之性,闲中无事时又喜用那肉身卖弄风情荡态,撩拨妖党。等引逗得对方发了急,再以软语柔声,说自己功亏一篑,只待取到藏珍,离开此洞以後,无不任便,此日却万动不得。闹得一干妖党全是中心痒痒,抓挠不得,妖屍却以此为乐。

  这也是她恶贯满盈,天生凶狡淫邪之性,蕴毒多年,久而愈烈。事前一意孤行,真觉非此不能快意,事後想起也知不对,偏生到时又不由自主。这些邪法高强,机警灵敏之辈,行起事来,竟会愚昧颠倒,就是因自恃智慧法力,认为可以能人所不能,蹈隙过罅,得兼人之益,顾忌自然日渐积累,难有自在。

  众妖党自然愿她早日破去圣姑寝宫禁制,搜取藏珍,一同离去。哪知妖屍虽然复体脱困,心神却被阴魔暗中禁制,一到进退关头,便不能自主。总觉时机未至,有关存亡成败,由不得迟疑起来,老是迁延,委决不下。因恐毒手摩什纠缠不休,万一为其所迫,玷污圣姑仙府,益发不了。因此决计暂时不再以肉身出动,专以元神应付,既免伤残艳体,并免毒手摩什纠缠。

  毒手摩什邪法不高,全仗乌金铁幕支撑,为人又骄又愚,极恶穷凶,好色如命,蠢得可怜。妖屍想他今日为己出死力,故意施展邪媚之术,有心撩拨,妙目流波,作了一个媚笑,呢声说道:“我自上次为两贱婢暗算,元神尚未复原,今夜子时才可功行圆满。有你在此,料他大罗神仙走进也是送死。我想此时回转卧室,调练元神真气,约有两个时辰耽延。却不许你跟着进来,又发猴急扰我。承你的情,明日起再长久补报,凭你把我怎样吧。”

  说时,媚眼中现出无限荡意。说完,故意笑吟吟往北洞寝宫走去。此时毒手摩什迷恋已深,见状直恨不能抱着咬上两口,也不知她所说的是托词,还是畏惧圣姑威灵不敢妄为,无奈先有禁约,已然应诺,不便反悔,只是心痒难搔。妖屍扭着娇躯行到转角,又回身斜睨,媚笑道:“你还不到中洞坐镇,去熬上这一日夜,只管看我作什?”

  毒手摩什闻言,再也忍耐不住欲火,怪吼一声,便要追扑上去。不料妖屍是想他今日为己出死力,故意施展邪媚,有心撩拨,此着早已防到。含着媚笑只一闪,元神便即飞遁,紧跟着洞门便自闭上。毒手摩什却被她逗得啼笑皆非,急恼不得,欲火难消,发了野性,暴跳如雷。叫嚣的声浪把癞姑等一行引到了北洞上层二妖孽调情的石室附近。

  轻云入池以来,未遇阻碍,照着以前所经,顺西洞甬道而飞,并未来过妖屍北洞的新巢。这地方原是西、北两洞相接之处的上层几大间石室,外有几条甬道夹巷,四通八达,门户途径交错分列。洞中千门万户,途径繁复回环,即便先有人指示,也难免走错。四女是闻得二妖孽说笑叫骂,循声摸至。

  妖屍断定敌人不把头两关攻破,决不能深入此一带腹地,只把外洞两层加上严密禁制,唯停屍寝室戒备尚严。况且,认为毒手摩什和自己在此,来了人只是送死,不足为虑。於是一再调情逗弄毒手摩什欲迷心窍,道:“我实爱你,生死皆所不计,只是不愿一时不见面。依我脾气,如换别人,我早破法入内了。惟恐你不愿,权且隐忍。此时别无所望,请容我到你卧室中相聚,先略微亲热真身,或是守在一旁,你总可答应了吧?”

  半晌,妖屍方始收悲说道:“好在凭你良心,真要逼我,你也未始不能破法进来。如若真心怜爱,你且在外放安静些,不要生气。到了时候,我自放你进来,只不许催,也不可违背日前来时之约,我便可容你亲爱一会,如何?”

  毒手摩什闻言大喜,连声应诺不迭。众人听出相隔尚远,似在西北角上一带。正待试探前行,忽见一条黑影由身後来路急飞而来,自左侧越过,往前面通西北的夹巷中飞去。这班妖党自从毒手摩什来到,虽然胆怯,不敢与争,背後己全发过牢骚。妖屍认定毒手摩什法力既高,行为又与己心相合,觉出有此一人足可济事,馀党全是废物。脱难後弃众一走,全成仇敌,日後还须防人报复。想起这些累赘,最好脱难以前去掉。

  并且今晚子时前取宝,必须先破圣姑所设五行法物,最好每样能有一人舍命犯险,引使发动,下手既较容易,并免亲身入伏。因而想起这班同党可以利用,又恐其不肯自寻死路,为己葬送。不觉故伎复萌,又生恶念,借故挨个引来,施以媚惑之术。除非试出真对自己尽心尽力,日後又悉凭己意,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不敢丝毫违忤的,还可容其存活;其他便连愚弄带激将,使其自趋死路,为己犯险,或索性假手摩什将他除去,以免後患。

  癞姑、谢琳、轻云、上官红四女料那黑影是妖屍所召妖党,便跟踪寻去,一点事没费,便轻悄悄掩到地头。那寝室共是两大间通连石室。室外又有一大间敞堂,有门无户。外作大半圆形,圆壁上开有两个六角形的小门,一红一白。外壁色如黄金,内壁色如青玉。堂中无甚陈设,只当中有一个石鼓形的大墩,上铺极厚皮毡,石质如墨,黑而且亮。那敞堂之外,是一条婉蜒如蛇的甬道,於当中段弯曲之处,由甬壁上开一圆门。

  谢琳看出是道家最厉害禁法五遁真形图的外貌,那是一种极厉害的五遁禁制。除两仪内外环抱外,外室空空,只以五色暗寓五行,未设别的法物,更看不出一点异状和行法的痕迹。识得微妙,先辨明了门户向背,按着虚拟而未现出的方位躔度,四女闪退在圆门右侧的乙木方位上去。用意是妖屍对圣姑所遗五遁禁制中,只乙木遁法因昔年被上官红误入仙府巧得了去,总图又未寻到,是个缺点。

  上官红却精悉此法正反相生之妙,万一被妖屍妖党识破,发动埋伏,木宫方位已被占住,不特以木制木,并可乘机遁入室内,去斩妖屍肉身。

  忽见妖屍由左边六角小红门内走出,元神已复体为一,却是杏眼含嗔,柳眉斜竖,满面上带着狞笑,眉梢眼角威棱隐隐,时闪凶光,蕴蓄着无限杀气。平日那麽艳冶柔媚的姿容体态,竟变作了冰冷薄情,一脸狞厉之相。戟指向前空画了七八下,立有一片符籙形的轻烟现出,浮空停立在她面前。妖屍再以左手掐诀,照符烟一扬,张口一喷,那符烟也一闪即隐。面色越发狞厉难看,语声却更觉柔媚凄婉,分外动人。如非眼见,绝不信是她。竟还公然连用艳歌和委婉哭诉,向旧情人勾搭,送媚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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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癞姑好生奇怪,走向门外去查听,才知妖屍邪法果具神通,只此圆门之隔,门内听去那麽清晰,门外竟是那麽寂然,不闻一字。妖屍话刚说完,咬牙切齿,恶狠狠狞笑了一声,随手朝白色小门画了一道妖符,然後戟指门外又咒骂了几句,方始退入门内。也是死星照命,正忿恨妖党违忤不来,满腔怒火,只顾阴毒设阱残害同类,举措全非。妖屍这一分心,做梦也没想到诛她的仇敌已然深入庭户。说时迟,那时快,癞姑当先一打手势,早有谢琳神光立即隐形。佛家神光灵妙不可思议,四女无形无声,一同乘虚了进去。

  就在这妖屍回房俄顷之间,先前行动强悍,极恶穷凶,满脸狞厉的本相,已收拾净尽,连容貌神情都似变过,正做出闺中美眷的娇游,却隐隐似有邪气透出。如非深知底细,又曾目睹亲见,几疑另是一人,决非妖屍本身。忽听门外有人说道:“玉娘子,容我进来吗?”

  四女初意物以类聚,必又是一个淫凶丑恶,长相好不了多少的左道中无耻之辈。及至回身一看,却大出於意外,来人竟是一身仙风道骨,羽衣星冠,仪容秀朗,通体不带一丝邪气,举止神情也极文雅从容。休说左道妖邪,便是海外那麽多散仙也少此种人物。而且黑发玉貌,外表年纪彷佛甚轻。四女心中奇怪:此人并非妖邪一流,怎也会为妖屍所迷,甘为奴仆,受其玩弄?

  少年道者连问两声,妖屍一面装着负气不理,一面手持两寸大小晶镜隔着帘幕往外照着,面上微有愠色,只在里面微微叹息了一声。那姓朱的少年道者刚来时,本是面有忧色,忽闻妖屍微叹之声,好似有什感动,倏地把牙关一咬,面上立转喜容,从容款步走人。等到道者入室,妖屍口角边忽又带着一点冷笑,元神早已离身飞起,现出一副满头鲜血狼藉的恶相,正站在道者身後,神情狞恶,大是不怀好意。嗣见道者对她肉体温存抚摩,委实爱到极处,面上神色才略为和顺了些。

  妖屍有一特性,自负美艳,绝於古今仙凡。即使对心中毒恨,决意要加杀害的人,只要在她下手以前对她爱极颠倒,便自心喜。哪怕日後仍是不免毒手,当时却能博到她片刻之欢。对方这一急色,正触所好。妖屍元神复体,由他玩弄,毫无躲闪,虽以圣姑法力暗制,中心畏祸,不敢像对阴魔冯吾那样纵情淫欲,肆无忌惮,只睁眼冷笑道:“你初来时,屡和我说,仇敌法力厉害,人虽坐化,并未飞升,元神必还留在百宝龛中入定修炼。这里一切事情前因後果,必早被她算定,怎敢再犯她的禁制?怎今日会变了个人,始而招之不来,来了又是这样急色儿的丑态?莫非你把以前所说的话全忘了吗?。

  道者却似极爱欲狂,除了尽情抚爱,对於妖屍所说的话,一句未答。癞姑忽由侧面窥见道者闻言未答,眼角似有泪痕。谢琳随手指处,也看出道者忽现爱愤愁急之容。照着适才热情奔放不可遏止情景,不应有此,知有原故。

  妖屍想起以前恩爱情深,遇合之初,本就彼此恩爱缠绵,情深似海,并无丝毫勉强,乐极情浓,彼此都失了真元戒体。自己专门采补,失却真阴,还能补偿,对方一任自己水性杨花,终是情有独锺。妖屍也是因而自惭形猥,伤了自尊心,才生出厌恶。此时只能看见他的脑後,面上愁苦容色并未看出。见对方依然不曾抬头答话,也似觉诧异,喷出香雾迷惑对方。

  四女猛闻到一股妖香,立觉心神微微一荡,忙运玄功把心神镇住。此是妖屍白骨销魂香,厉害非常,谢琳的有无相神光近日已能随心御敌,随着心念动处,神光发出威力,早将香气隔断,连上官红也不过心神略微动荡,并无他异。

  那道者忽似骤然遇到毒蛇猛兽一般,倏地舍了妖屍两条粉腿,慌不迭飞身纵退出两丈以外,也把口一张,一股青色的道家内元真气立喷出来,护住全身。带着满脸愁苦之容,悲声说道:“我死不足计,请你念在前情,等我说完了话,死活由你如何?”

  妖屍再一眼看到那等愁眉泪眼情景,那双淫凶眼里直要冒出火来。首先把手一指,那右方垂的半片帘幔,立化一大片血赤色的火焰,电驰飞堕,火网一般将对方罩住。先前的玉艳花娇,柔情蜜爱,全化乌有,目射凶光,艳色美人顿成罗刹变相,重又恢复了适才由小门中出现时的凶恶狞厉神情。同时身子往後一仰,也睁着一双含蕴无限淫毒的媚眼,冷冷狞笑道:“你不知我性情吗?还有什说的?”

  道者长叹一声道:“玉娘子,你天生尤物,本具特性,陷入淫邪,遂如洪水横流,不可收拾,我也深知你孽重难挽,无一日不在为你痛惜打算。为此默运玄机,费了许多心力,仅仅占算出你应在本月癸未子夜难期终了,但无飞腾之象,并且运数已尽,吉少凶多。我真元已亏,仙业无望,终以爱你太深,姑作万一之想,拼以一死相代,所怕的依然代不了你。哪知到此一看,你竟引鬼入室。百思无计,只得仍以一死相报,但能保得你残魂剩魄,不致全数消灭,便是万幸。谁知你又想施展以前残杀同类的毒手,想把一班受你迷惑挟制的同党一齐驱上死路,连我也在算计之列。竟用血焰销魂之法迫我生魂入网,供你夜来破法之用。我前已说过,愿意死在你前,免见你死时身受炼魂之惨。你如稍念旧情,便请容我兵解。能否摄我生魂为用,那要看你法力与我情孽之报如何。死活仍然由你,只不愿这等死法。言於此,你意如何?”

  道者说时,妖屍先还在留神细听,只是面带冷笑。後来越听越不受用,益似火上浇油,口中连连狞笑,随手指处,由床头短屏上面发出万千缕其细如针的五色光华,朝火焰中射去。只见火焰大盛,飞针彩光闪闪,猖集如雨。道者意似有些苦痛,依然强忍,述说下去。

  妖屍怒火毒焰越往後越炽,突似暴虎一般,元神离体,飞身而起,现出在北洞下层与沙红燕斗法时所见恶相。道者惨笑一声,抢着说道:“玉娘子,我今日初次见到你劫後变相,已明白了,也不枉来此送死一场。你不信那外来的强敌吗?就在你~~”

  底下话还未出口,说时迟,那时快,四女觉着外面似有微声飞入,随见帘外有乌金色影子一闪。知是毒手摩什妒火中烧,潜踪窥伺,只不知他隐身法入门会有声形。毒手摩什在别室候久,知妖屍淫荡无比,这伙妖人全是他的面首,越候越起疑心,不由妒火欲焰一齐高涨,暗中隐形前往窥探。妖屍恰在此时想把毒手摩什勾来,刚把来路禁隔撤去,毒手摩什便自掩来。妖屍意欲故作不知,抑此扬彼,表白自己专爱之意,一味做作,博取他的欢心,更化作一片碧阴阴的光影,朝道者扑去。

  癞姑见妖屍心神已分,知再不下手,便许错过,立即把手一挥。除上官红暂立原处不动,三女各把飞刀、飞剑、法宝、神雷冷不防一齐发动,白、金、红、青各色光华,七八道一齐飞射,朝榻上妖屍肉身攻去,同时霹雳连声,打得满屋俱是星光雷火。

  但阴魔那能任四女得手,在雷火闪烁中施展五行挪移迷魔障,早把妖屍肉身移位,代入金头仙娘的劫火残体,看似一副千娇百媚,粉铸脂凝的艳骨香肌,被剑宝神雷连绞带炸,成了一堆焦黑糜烂的血肉,狼藉满地,四下飞溅。玉榻也已粉碎。

  妖屍元神万分情急之下,慌不迭返身抢救那具肉身,一任玄功变化飞腾多快,也来不及,连埋伏禁制也未及发动。早被癞姑等三女料到,迎头中了谢琳一雷。屠龙刀连同青索剑一齐电掣般飞绕上去。妖屍纵然神通广大,也禁不住这三女的几面夹攻。总算炼就玄功,变化神奇,元神虽受创不轻,还不妨事,见势不佳,咬牙切齿厉啸一声,遁向一旁,晃眼无踪。

  毒手摩什猛瞥见内中一道光华,正是昔日所遇两个少女之一,不禁勾起前仇,急怒攻心,怪吼一声,立即发出一大片乌金光华,将里外室一齐布满。那乌金光华乃是轩辕老怪所炼的独门邪法,七煞玄阴天罗。一任隐形护身法宝如何神妙,均能感应,不必见人,便可围困,威力绝大,神速异常。并且妖人自身也在妖光笼罩之下,法宝、飞剑决难伤他。

  这时全室充满妖光。四女虽仗神光护身,没有受伤,身形却一同现出,身外两丈以外却被四面逼紧,离头丈许也受到了重压。刀、剑、宝光飞到妖人身前,眼看分明绕身而过,妖人只怒吼了一声,妖光闪处,重又复了原形,那麽厉害的屠龙刀与青索剑,竟伤妖人不得。妖光更是随分随合,力量越来越大。总算谢琳改用有无相神光以後,已能冲光进退。毒手摩什气得厉声咒骂,暴跳如雷。因那佛家神光威力甚大,不敢再使其近身。只见乌金色妖光频频闪动明灭,变幻不已。一任四女全力夹攻,竟奈何妖人不得分毫,妖人也伤害四女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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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屍生性本最阴毒沉鸷,强忍奇愤,乘着仇敌为妖光所围,赶忙把五遁禁制全移了来,才突然现身。披头散发,满面血污狼藉,状甚凶厉。戟指跳足,向四女厉声喝骂:“该万死的贱婢!竟敢暗算仙姑法体。少时擒到,不教你们受我一千年炼魂磨身之刑,誓不为人!”

  不俟答言,转身又向道者大骂:“你这死有馀辜的狗贼道!你既对我有情义,发觉仇敌进门,就该明说。偏只尽说一些又酸又腐的陈言废话,将我激怒,分去心神,致为贱婢暗算。既然愿意兵解,兵解以後,法力更差,更易由我摆布,莫又後悔,怨我心毒。”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恃智自豪之辈其邪恶处就是以一切以自己意念为依归,要别人无限忠於他的一切,一定要紧紧依靠他,永远做他的小学生,永远听他的话,不怕饥饿,不怕危险,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深潭去。听他的,死不去也成茹毛饮血的贱灿。当然有失必有得,做助教的就予取予求,富贵堪比灵峤宫上仙。

  妖屍随说,把手一招,先前赤红火焰立即飞回。左肩一摇,立有尺许长一口飞刀向前飞去。那道者瞥见刀光临头,哈哈一笑,护身真气立即收歛,毫不闪避。刀光往下一落,将头斩断。紧跟着便见一团青气,裹住一个小人疾飞而起。妖屍也真歹毒,扬手便是一蓬黑纱般的妖雾,朝那小人当头罩下。

  谢琳所习《灭魔宝籙》专破这类摄魂邪法,手掐灵诀,往外一扬,手上立现出一团明如皓月的寒光,先照过去,妖网便有似泼雪向火,一闪即消,跟着把寒光罩向小人身上。那小人喜极在光中稽首不已。毒手摩什不禁怒上加怒,怪吼一声,连忙赶去,已是无及,愤怒欲狂。

  妖屍万想不到敌人被困妖光之内,还有这等法力。四女也已冲破妖光,指挥法宝、飞剑向妖屍攻去。妖屍竟被闹了个措手不及,只得先运玄功变化,抵御躲闪。那乌金色云光并未撤退,反倒越来越盛,势也越疾,不住明灭闪变,似排山倒海一般,闪变起无限金星,飞花电舞,四方八面潮涌而来。这时正当万分猛恶之际。三女神雷同时发动,只听霹雳连声,一片震过,觉出雷声沉闷,金光雷火纷纷爆散。似惊涛骇浪一般腾涌中,各为排荡,立即合拢,未怎击散。

  妖屍不禁又惊又急,只得把心一横,暗中颠倒五遁禁制,变换地形门户。四女猛觉天旋地转,顿成了黑暗世界,四外妖光忽然一闪全隐,四女已被五行大挪移法倒转地形,移出室外。连癞姑、谢琳的慧目法眼,均看不出眼前景物,彷佛存身之所已非原处,换了一个地方,妖屍和毒手摩什也不见踪迹。上下四方无边无际,只是光景昏黄,神光以外仍是一片沉冥,宛如置身黑暗世界之中,妖光以外一无所见。

  道者朱逍遥元神自从到了神光里面,便由口中喷出一股青气,将身托住,跌坐其上,炼气凝神,忽然发出极微细的声音说道:“诸位道友此时已被移向中洞。照着日前观察五遁生克变化与颠倒挪移之妙,少时戊土威力必要发动,甚或生出许多幻相。只要身在光中,不出光外,一任她五遁齐施,也无可如何。时机一至,便可转败为胜了。”

  三女知中洞戊土禁制之源的外层法物,已於上次被易静师徒破去,换了乃父易周一道灵符代替,何况上官红先就得了乙木全诀,纵令戊土发生妙用,有乙木克制,也可无虑。

  猛瞥见左侧暗影中飞来一团邪雾,中现妖屍,披头散发,满面鲜血狼藉,目射凶光,口角微带狞笑,只笼着一团绿色浓雾。如非四女慧目法眼,妖屍又穿着一身素白,直看不真切。其来势特快,彷佛暗夜荒郊,突由侧面飞来一个厉鬼,神态比前还要凶恶得多。

  按说妖屍何等凶狡,不应如此稚谬。无奈此时恶贯将盈,心神暗中受禁,加以穷凶狠毒,基於天性,生平睚眦必报。一与为仇,不将对方酷虐残杀,决不罢休。加以素日自负奇美绝艳,独超仙凡,所有情人面首任其玩弄,死生惟命,百死无悔。那道者虽为她而死,但是死前先已悔悟,只以一死了却孽缘,死後又和仇敌一路,情同背叛。似此绝无仅有的事,已认为大逆不道。平日认为此外谁也无奈我何,谁知容容易易,败於几个无名贱婢之手。不禁犯了有生俱来的凶野残暴之性。神智已昏,处事益发颠倒悖谬,一味任性,不计利害。尤其对於旧欢的仇恨郁怒难消,不先暴跳发泄一场,宛如骨鲠在喉,万分难耐。

  癞姑忽然心动,想起妖屍此举出乎常度,也许恶贯满盈,跟着一个暗号。冷不防,四女把飞刀、飞剑、法宝、神雷齐朝妖屍猛发出去。癞姑的屠龙刀尤为神妙迅速,一道红光当先而出。妖屍正骂得起劲头上,瞥见敌人突然发难,也是背运当头,不知中洞外层那戊土禁制,只是易周灵符妙用所化幻相,并无实效。误以为敌人只要出手,不特伤害不了自己,必将戊土禁制勾动,外五行禁制随以相生。

  做梦也没想到黄光一闪之下,仇敌刀光已然临头,忙施玄功变化逃遁,已是无及,屠龙刀首先拦腰而过。跟着周、谢、上官三女的飞剑、法宝也急如闪电,除轻云出手最迟,青索剑只扫中一点芒尾外,下馀全部奏功。谢琳更是心灵手快,神目如电,瞥见这次妖屍居然受伤,觑准逃路,又补了一神雷。妖屍连受重创之下,身形已被飞剑、法宝分裂,当时不及复原,接连两声厉啸,化为几缕飞烟,投入暗影之中遁去,一闪即隐。

  妖屍经此一败,仍没有察出戊土被人反制,越认定仇敌太强,外层五行禁制不能为功,悔恨急怒交加,决计冒险,专施前策,不再发动外层埋伏禁制,便宜四女省了许多心力。

  癞姑等四女心气愈壮,立纵遁光,姑试往妖屍逃路冲去。刚一起飞,猛又觉出天旋地转,光景越发黑暗,以致方向门户难於推测。冲了一会,眼前光景忽又一暗,随着煞光变灭之间,面前忽转清明,现出一片实在景物。定睛一看,这地方乃是一处高大庭堂,通体作长方形,横阔约十五六丈,似一大块美玉,由内里挖空凿成,上下四壁俱是浑成整玉,温润光滑,焕影浮光,祥辉自生,明如白昼,不见一丝缝隙,更见不到丝毫妖氛邪雾。外壁是一圆门,门外煞光邪雾依旧蒸腾暴涌,妖党却不能侵入门内一步。

  左半壁前设着一个大蒲团,旁列钟、磐、木鱼,各有栏架,似是主人参禅诵经之所。右壁空无一物,只玉壁当中有一大圆圈,色黄如金,深入玉里。圈作正圆,整齐已极,并无分毫晕痕。此外,全室空旷,更无别物。只当中地上现出丈许宽一条淡青色的界痕,由身後圆门起直达里面,其直如矢,也是十分整齐,估计约长在二十丈以外。尽头处又是一个极高大的圆门,看去甚深,气象庄严,甚是雄伟。门内两旁似有空室,却看不出实在景象。知已到了中洞内层圣姑灵寝所在。

  当地共是内外两层宫室,连同外间广堂,共是三层。头层长方形,长仅十丈左右。再往前去,便是通寝宫正门的甬路,但比外间窄不了许多,长却有数十丈。乍见前面乃是虚景,随人心意自生幻相,非宁神定虑,仔细观察,看不出它实在远近。妖屍屡次巧使有法力的同党试验,全遭惨死,形神皆灭。

  四女心疑误打误撞,无心中撞来此地,脱出七煞玄阴天罗。忽听妖屍隐隐叫嚣之声,由门外传来失惊之声,道:“糟了!这里正是老贼尼的寝宫正门,因总图未得,此洞只此一处,不能随意封闭,莫要被敌人无形中误撞进去。那半部天书和所藏法宝俱在五行殿百宝龛内,万一失去,如何是好?”

  毒手摩什闻言,忙即阻止,似怪妖屍话不留神,如被仇敌听去,岂不提醒了?妖屍笑道:“这一门之隔相差天地,人在门内,多高法力也休想听见什麽。有你在此防守,我去将全洞禁制一齐发动,任他大罗天仙,也难脱身。”

  癞姑等四女不知妖屍故意唱隔壁戏,不由全动了心,缓缓飞进,猛瞥见左壁那团金色圆圈忽似电光一闪,全圈立隐,现出一个同样大小的圆洞门。先闻二妖孽门外诈语,已有先入之见。不容瞬息,便已入门。妖屍也真恶毒,见仇敌入网,断定万无幸免,心想就此剪除一些未来叛逆。当时目蕴凶光,朝门内微狞笑了一声,立由原径退出,先往前面召集同党自来纳命。

  最危险处却是最安全,不虞妖屍来犯。劫火练妖屍,取合玄胎,还须等待子时,而重破珠灵涧玉壁前层六字灵符也已到了关键时刻,阴魔遂电射往珠灵涧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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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百八十三节仙魔建交

  上日花无邪在壁上行法破门,为乌头婆所扰,李洪忽然飞来催收旗门,把连日心思白用,又须从头做起。尹松云知形势较前还要凶险,带着龙娃徒多累赘;命在家中多聚些时。挨到夜间,李洪、花无邪、尹松云三人再至珠灵涧,先将旗门布好,尹松云仍在小山之上守望,由李洪助花女,重破六字灵符。

  李洪连施佛法,暗中搜索,一连五日,未见众妖人隐伏窥伺。到了第五夜,已经事完将走,忽见一道极暗淡的灰白色妖光由山外飞来,往五龙岩那一面投去。飞行甚速,破空之声也极细微,换了常人,决听不出。

  次日子夜,便是成功紧要关头,为防临期生变,特意早些赶往。快到亥未子初,竟连听到两次隐微破空之声,飞行甚高,遁光一点也看不出。等到发觉,已由侧面飞过,好似俱自外来,落处并不在崖前一带。要紧关头,就有敌人,也须一拼,只有仍照预计行事。为防门上真气难破,才交子初,便即下手。

  通过了六字灵符,断玉钩连同灵峤三宝与花无邪法宝、飞剑合成的一片精光,即朝门上猛冲。无奈元气屡分屡合,几次可以冲破的,均未占住机先。李洪心灵忽然连起了两次警兆,都是略现即止。照理人一走入禁地,旗门立现,怎会已到身旁,尚无异兆?李洪虽然法力甚高,终是年幼天真,做事不牢,略一寻思,也就放开,已给两起人进了来。

  眼看已将门上混元真气冲散了十之八九,又和以往一样,不能全数冲破。待要就势加功施为,猛瞥见一团酒杯大的灰白色妖光打向门上。叭的一声,元气四散,门便大开,一件祥辉闪闪的法宝落入李洪掌上,形如一朵莲花,非金非玉,入手甚轻,料知不是寻常。紧跟着,箭也似急一道暗赤光华由身侧飞过,往门里冲进,来势神速。

  事出意外,李洪方道不好,未及施为。就在这妖光电射,不容一瞬的当儿,猛又瞥见五青五白十道光华,也是从门前电射而出,两下里撞在一起。只听哇的一声惨叫,飞起几条黑影,妖人元神被光华击散,只是法力甚高,竟能分合,吃他接连几窜,已将冲出旗门,快要合成一体,却是四手天尊何永亮。

  崖前忽现出猿长老,凌空而立,一双细长指爪一齐外伸,那五青五白十道光华便由指尖上射出,朝旗门内那几条黑影追去,合围一兜,成了一面光网,将黑影包紧,电闪了两闪,便已消灭。凌浑从门前走出,见面便指花无邪道:“如今洞门已开,还不快些进去。”

  花无邪连忙礼谢,飞身而入。凌浑无内禁图,入不得洞内,所图谋的法宝也已经有主,没好气的对李洪道:“你这娃儿也不安分。那件法宝竟由你得到,将来颇有大用。名称用法,令师会指点你。小寒山二女不久便与毒手摩什恶斗,非用心灯不能制妖人死命,只你能取得到手。底下没你的事了,还不快走!”

  李洪因和谢缨、谢琳最为投契,知道所取心灯关系至大。只不知师父既是她们的父亲,又是诛邪除害之事,为何要等自己才能到手?知此老脾气古怪,更气在头上,不便多问,惟恐误事,匆匆作别飞去。

  凌浑出洞对尹松云道:“你快进洞去,将禁制复原。那旗门可先收去。如有甚事,我们俱在乌牙洞,立可应援,放心好了。”

  尹松云方在拜谢,凌浑已和猿长老一同飞去。

  花无邪已进入第二层。玉门上有一圈黄印,大约丈许,彷佛画在门上,不在内外两图所载之内。花无邪并未看出是佛门至宝,忽略总图载有逐步解禁之言,心又急於收功,以免夜长梦多,未将禁制复原,即照总图所载的下一步解禁之法施为,并还以全力朝前猛攻。哪知全洞禁制,不但息息相关,并与所埋伏的法宝互相连贯。

  花无邪这一猛进,恰将金环威力引发,眼前倏地奇亮,门上黄印忽变作一圈金霞,发出无量吸力,吸上身来。花无邪一见金霞焕彩,立即警觉,知这黄印乃是佛家法宝。若被吸进圈中,若吃那西方真金之气裹住一绞,纵不形消神灭,也休想逃得性命。犹幸只是反应,更有阴魔留下的先天真气在拖延。

  花无邪慌不迭运用玄功,奋身纵退;百忙中回手咬破中指,施展师传滴血化身之法,朝前弹去,化为一片血光上涌。那金霞刚待离门飞起,即与血光迎个正着。只见血光投入金霞圈中,一闪不见,金环也就停在原处,不再转动。花无邪知便照佛道两家收宝之法,试探着小心收取。金环威力虽不再现,但连用收法,并无动静。金环已受先天真气所蒙。

  尹松云也收了旗门,往里飞进,匆匆一说。花无邪忙将外壁禁制复原,门上金印也恢复了原状,不再放光。猛然触动灵机,先不行法攻那玉门,只照总图试一解禁,又见金光一闪,心中大惊,赶紧纵退,那一圈黄印忽化为一个金环,晃眼由大而小,一闪不见。同时门内水火风雷与金铁交鸣之声大作,玉门自行开放,千万点金星激射而来。

  这一道埋伏又非禁图所载。花无邪方在惊疑,尹松云知是佛家八功德池中神泥所化金砂,把从李洪借来的天璇神砂放出。这天璇神砂,又名天河星沙,经妙一夫人用玄门最高法力重加祭炼一十三日,经两间乾罡之气,与太白精金合炼,与本身元神合而为一,炼时精光宝焰上烛重霄,炼成七套四十九丸,生出子母妙用,竟能将门内千万朵五色星光冲了回去。

  花无邪同时悟出洞中防卫周密,每进一层,必须先将外层来路禁制复原,始能照图行事。否则法宝埋伏必生阻路为害,端的互相呼应,神妙莫测。照此情势,分明神僧深知仇敌厉害,特意设此严关。等少时仇敌到来,层层攻破,事情已差不多了。

  这时门内星光金霞互相冲激排荡,威势更盛,发出极强烈的轰轰之声,宛如山崩海啸,震耳欲聋。神泥不特威力逐渐加增,并与神沙互相吸引胶着,生出一种极微妙的变化,增长出无边威力。二宝各具吸力妙用,只要一方势绌,便化合为一。天璇神砂如为神泥所制,却凝成一金块。神泥如为天璇神砂所制,只结成石堆,俱再无吸力妙用。

  神砂威力随同神泥大盛。西方神泥虽然厉害,却无人主持,只与天璇神砂互衡消长,随同飞舞。在阴魔留下的先天真气起动下,五色星光与神泥所化金星匀合。金环重现黄圈,与神沙及神泥合为一体,隐隐多出一圈极微细的金点。同时花无邪已将二层禁制复原,金环亦朝前飞去。

  尽头处的神碑乃是一片平整玉壁,便是贝叶禅经,玉质晶莹,映透出当中有一片尺许长树叶形的金影深入玉里,又似天然生就在里面,隐隐放光,看去只隔纸一般薄的玉皮,实则相隔还有尺多深厚。玉质更坚如百炼精钢,非照总图所载,更须是精习佛法的人不能取出。并且壁上所刻禅经与此关联,非把这贝叶取出,经文不能出现。

  总算事前有了准备,花无邪面壁而立,施展前师神尼芬陀所传佛法,先是手掐诀印,由中指上放出一道毫光,射向壁上,朝树叶四边徐徐转动。跟着便听壁内禅唱之声隐隐传出。此是神僧所留音文经解,只此一遍。当时如若记忆不全,便须再费多年功力,始能通解。

  花无邪运用法力,虔诚默记。忽听隔洞顶上面惊天动地一片大震,宛如一二十个极大地雷同时爆发。可是洞内仍是好好的,并无异状。紧跟着,四外风火之声轰轰交作,顶上巨震更响个不住。两下里汇成一片,声势猛恶,自来罕见。花无邪知道云南二恶正用有相神魔攻洞,此时虽还无害,迟早仍被攻进,但就直如未闻。

  外面风雷攻势愈急。中间忽杂着一种从未听到过的极凄厉的颤声悲呜,隐隐传来。好像是乌头婆呼音摄魂之法,又不全像,才一人耳,便是心摇神荡。知道不妙,尚幸功力坚定,未为所乘。但这一刹那摇荡已听少了一点,同时壁中禅唱也已终止,玉碑上立即变化,一阵旃檀香风过处,眼前倏地奇亮,耀目难睁。由内而外,满洞风雷大作,焰光交织,上下四外洞壁一齐震撼,势欲崩塌。

  变生仓猝,二人不禁大惊。二相环中那神泥、神砂合化的五色金星,立似潮涌而出,将内层碑室入口封住。尹松云忽听身後花无邪急呼道:“我禅经已得到手。并蒙神僧慈悲,佛光照体之後,顿悟玄机。此时神僧佛法已经发动,只等道友取走贝叶灵符,由我倒转禁法,送道友出洞,往後山为二老解围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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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无邪随将贝叶灵符递过。那贝叶灵符形如一片手掌大的翠绿树叶,并无符号字迹在上,只是金光隐隐,祥辉浮泛。二次风雷又起,满洞佛光闪变。尹松云忙纵遁光往外冲去。所过处如鱼穿波,身外焰光万道,沿途光焰杂沓,祥霞变灭如电,不容一丝缝隙。知道佛法威力至大,已与主持人心灵相合,周密神妙已极。出了洞口,立用太乙潜光之法,连护身宝光也同隐去。

  洞外珠灵涧对面平地之上,现出一座法台,上面各色幡幢林立。另有十八个身高丈六,相貌狞恶,威风凛凛的神将,手持各种奇怪兵刃法器,按九官方位立定。当中两个身材高大,相貌凶恶的红衣蛮僧,坐在两朵丈许大小,血也似红的千叶莲花之上。花瓣上面,各有一股血色焰光朝上激射,高起丈许,合成两幢血光,各将两蛮僧全身一起笼罩在内。

  法台周围,也有一层血光环护。上首手持火轮、令牌的麻面蛮僧,由牌上发出一道金碧光华,长约百丈,直射崖壁顶上,神态甚是紧张。崖顶之上焰光腾涌中,另有十八神将与台上所立相同,正用手中法器发出百丈风雷,在麻面蛮僧右手令牌妖光指挥之下,猛力攻山。

  台前不远,一片愁云惨雾,笼罩着日前所见妖妇乌头婆和一个形似鬼怪的妖人。这妖人生得尖头尖脑,头上短发稀疏,根根倒立;脸作暗绿色,前额下面不见眉毛,好似生病烂掉;一双圆眼,怒凸在外,碧瞳闪闪,直射凶光;高颧削鼻,尖嘴缩腮。上穿绿色短衣,下穿短裤,赤露出黑瘦如铁的腿足;胸前挂着一个拳头般大的死人骷髅,背插三叉,腰系葫芦。面向台前悬空而立,似与二蛮僧在争论。

  形如鬼怪的妖人似要变脸,一只鸡爪般的怪手已经扬起。旁立妖妇似与配合,作势欲发。二蛮僧也似在暗中戒备神气。不知怎的,妖人面色遽变,好似有甚警兆,吃了一惊,厉声喝道:“大哥、三弟忽然催我回去,无暇与你两个不知死活好歹的蛮人纠缠。总之,禅经如落人手,我自会去寻他,不值与你们计较。如落你们之手,不献出来,休想活命!”

  下首蛮僧见他声色暴戾,令人难堪,不由大怒,方一扬手中戒刀,麻面蛮僧嘴皮微动,竟似不令轻举。刚刚止住,妖人也似事情紧急,连未句话都未及说完,竟化作一条绿气,刺空激射而去,其疾如电,馀音尚在摇曳,人已飞向遥空云层之中,一晃不见。妖妇见帮手一走,神情更转狞厉,口、眼、耳、鼻似抽风一般,不住乱动,厉声喝道:“已经再四言明,只求保全我儿一命,暂借此经,并不据为己有,终於归你们。你们偏不听。休看侯道友已走,照样能坏你们的事,不过不愿两败俱伤而已。休再固执。”

  麻面蛮僧本来目注前面晶球,全未理睬,忽然一声诡笑道:“我弟兄向不与外人联手行事。你既吹大气,念你为子心切,我且将攻山神魔暂止,让你先去下手。你如不行,或是为人所杀,我们再行下手如何?你这老妖妇,为了孽子,明明大劫临头,还敢胆大妄为。”

  妖妇本想因人成事,借着说话延宕,好等山顶稍被攻出一点裂痕,再行运用玄功变化,入内夺经。被蛮僧道破,自觉难堪,素日又极凶横自大,立被激怒,厉声喝道:“我本心防你们作梗,闹得两败俱伤,为了我儿,忍气吞声。否则,我已将蚩尤三友吸取真神之宝白骨吹借来。你们先前也曾尝到厉害,如非预坐小金刚禅,心魂早已被它摄去,何况此女微未道行。我只一吹,她必由我摆弄,自将禅经献出。话须言明,到时不要作梗。”

  尹松云早看出妖妇胸前挂着一个白骨哨子。先听飞去妖人姓侯,本就疑是蚩尤墓中三怪之一。再听妖妇说出白骨吹,益发惊异,先前异声悲啸必是此物无疑,怪不得连自己也几乎支持不住。为防花无邪闻声闪失,心中忿恨,忽听蛮僧喝道:“无耻妖妇!让你先下手,尽说废话作甚?想挨到神魔攻破山顶,捡便宜麽?直是作梦,此地三日之内,决无人来作梗。现且停手让你,再如拖延,我们前言便作罢了。”

  这时崖顶十八神将忽然一闪不见。妖妇也是恶贯满盈,明知前路凶危,却不由犯了凶狂之性,怒喝:“蛮人休狂,此时无暇多言,早晚必取尔等狗命!”

  未句带着哭音,甚是刺耳。二蛮僧好似早有成竹,任她叫骂,只把目光注定妖妇动作,全不答理。妖妇说完回身,两臂一振,身外邪气立即暴胀,满头灰发连同鬓脚两挂纸钱一同倒竖,飞舞起来。跟着飞身而起,将那两只鸡爪般的怪手往外一伸一扬,立有十条黑影由指爪尖上飞出,各长数十百丈,将对崖连顶带洞交叉罩住,大片愁云惨雾便疾如奔马,朝前涌去,动作神速无比。

  说时迟,那时快,洞口天璇神砂早化作无量星涛,金芒电舞,狂涌而出,疾逾雷电。天璇神砂已是极厉害的克星,又加上西方神泥,威力更大。尤厉害是稍为沾上一点,下馀立生感应,一齐飞涌而来。当时见机,变化遁走,尚非容易,何况事出意外,未有退逃之念,仍是蓄势前扑。

  双方恰是同时发难,迎凑在一起。那山海一般的五色星涛,已当头罩下。猛觉身外压力绝大,行动不得,才知不妙,怒啸一声,便要化身遁走。哪知此宝威力无上,专戮妖邪,不动死得还慢一些,这一行法强挣,星涛受了激动,内中神泥所化金星各具绝大吸力,首将妖妇通身绕住,与金星杂在一起的五色星光跟着往上一涌一裹,互相激撞,纷纷爆裂,火花密如雨霰,只管随分随合,妖妇却是难当。

  二蛮僧面有惊容,守在台上,一意戒备,并未出手。妖婆只惨号得几声极难听的鬼哭悲啸之声,由神砂星涛中泄出,便已形神皆灭。猛听後山乌牙洞那面雷声大作,精光宝气上冲霄汉,尹松云知难再延,便自飞走。飞行神速,晃眼已乌牙洞在望。

  那乌牙洞在崆峒後山深处,地甚僻险,中隔森林绝涧。该洞位列西首危崖凹中,并不广大。洞外大片盆地,三面均是危峰怪石,宛如犬牙相错,石色乌黑,形势奇特,险峻非常。尹松云忙照仙示,不飞近前,先在中途隐身飞落,步行赶去。本来四面均有极厉害的禁制,尹松云刚到峰下,一片黄云闪过,所有禁制忽全撤去。仗着仙宫灵符,通行无阻,径由乱山中绕到洞前危峰之上。隔峰遥望,道光祥辉,连同各色光华,仍在隐隐相持,映得满天暮云俱成异彩。知道双方未分胜负,心中一宽,立即走上峰顶,觅好藏处。往下一看,崖对面两座危石顶上,分立着赤仗仙童和叶缤。

  这时天残、地缺也未现身出斗,只把日前逐走妖妇乌头婆的黄色云屏放了出来,只横向天半,将乌牙洞连崖护住,也不似那日飞得高。叶缤左手指定一青一红两道长虹也似的精光,分射开来,将云屏两头罩住;另一手掐着一个法诀,目注前面,蓄势待发。

  云屏上面立着五个怪徒,一律黄色短衣,相貌丑怪。赤仗仙童由手指上发出五道金光,朝屏上五怪徒射去。五怪徒立身屏上,不言不动,态甚沉稳,各有一幢白光护身。另外一道五色精光宝气,由屏中心激射出来,分布成一片光墙,挡向怪徒前面,将金光敌住。有时势子稍绌,吃道光往前一压,缩回屏上,五怪徒立现不支之状。可是彩光也颇强烈,略为退缩,晃眼强行冲起将道光敌住,怪徒神色又复自若。

  赤仗仙童将手一指,祥光重盛,五彩光墙又复後退。双方进退不已,精光祥霞照耀之下,四外峰峦齐幻异彩,更是奇观。尹松云知道天残、地缺尚未出现,还不到下手时期,且喜双方全未惊动,便耐心静候下去。叶缤几次想要扬手施为,均吃赤仗仙童止住。到了後来,光墙似知不是对手,已不再往前冲起,却挡向云屏前面。看似势衰,金光反倒不能再进,成了相持不下。

  叶缤意似不耐,叱道:“老怪物!你以为将元神附在孽徒身上,人不出面,只凭这万千游魂所结的挡箭牌,就可免难麽?我一发神雷,你这千万游魂炼成的保命牌和你这老巢,齐化劫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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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宫的人海战术就时善於把魔徒假装无辜,不烧蚁窝绝难收功。随听洞中有两人怪声怪气,一同答道:“你当我弟兄怕你们麽?不过你们来得凑巧,正赶有事,暂时无暇罢了。是好的,少时我弟兄自会出来见个高下。你要不怕造孽,神雷只管发放,看看可能伤我分毫?”

  确是伤不了魔军分毫,死的只是千三亿贱灿。实则魔宫对食饭问题也束手无策,正好被杀多点,更有谎言千骗可用。而天残地缺自病号魔君消失後,与轩辕老怪的专政民主系已白刃相接,天残地缺的宫务院系肆无忌惮,全力推动批病批通。通天教主这永远正确的万世导师已呼之欲出。专政民主系不得不以批病批周回应。那摄政凌侄的周公旦纵容神只,至无一不贪污渎职,得一众代表的亲爱,但亲爱处缺乏尽忠,都是首鼠两端。欲诉之於死士头领的政变,却碍於仙宇巡警的灵峤宫干涉,迫得以宫务院权力,封锁了专政民主系的对外触角,与灵峤宫在讨价还价。

  灵峤宫有着民为主的弱点,善信易为魔咒为惑。宫中仙史为争权夺势,对魔徒的穷凶极恶,侵略肆虐,只字不提。把吊民伐罪诬为以强凌弱。选择性失明的只见魔徒被杀,却不敢说出被杀的是甚麽人,做了甚麽事,只精神病的重复又重复嚣叫灵峤宫杀人。魔徒不肯伏法,要恐怖杀人,民意竟有认同,更同情魔徒子女少了照顾,要任由魔徒逍遥法外,自由残杀下去,对受魔徒残害者的子女就视若无睹。灵峤宫碍於民意,只能好心要以奸谋行之,借乙休迫降,对千三亿贱灿的茹毛饮血,只能说句无能为力了。

  怪声怪气的话未说完,忽听当空有人大喝,道:“老怪物,少要说嘴。你明知叶道友可怜这些游魂,用意只想迫你俩出头,不肯下此杀手。得了便宜,卖乖作甚?本来是我的事,被二位道友赶在前头。我夫妻照例不喜两打一,小道士已经抢先,只得让他。你这两个老残废自负多年,既敢纵徒为恶,包庇妖邪,人已寻到门上,总该把你那些鬼门道使点出来,令人见识。始终藏头不出,已是无耻,还要发狂言,空吹大气。二位道友无须人相助,我夫妻也决不打帮槌,只是来了半日,看着闷气,也不与你俩动手,只将你俩这龟壳揭开,省你俩无法出头,你俩看如何?”

  神驼乙休同了韩仙子,突在乌牙洞上空现身,相隔洞顶危崖不过数丈高下,可是说话声音正与相反,却在赤、叶二人身後列峰之上。另有一个神驼乙休在崖对面相去里许的小峰之上立定,戟指喝骂,韩仙子却未在侧。那是身外化身,难得的是各行其是,两下均能一样言动施为,众人心中好生赞佩。

  怪徒闻声,一齐朝前注视,对身後崖顶有人却并无所觉。乙休话未说完,赤仗仙童已经插口大喝:“驼兄住手!我不捡人便宜。老残废可速出现,免得被驼子用身外化身、五丁神掌将你牢洞抓去,被人逼出,平白现世。”

  话还未了,乌牙洞上空的乙休早不等赤仗仙童说完,手伸处,立发出五股长虹也似的金光飞射下来,将乌牙洞连崖顶一起搭紧。随纵遁光飞向空际,口喝得一个“疾”字。一片裂石之音过处,那高广约十多丈的一座危崖,连同当中凹进的乌牙洞,吃乙休手上五道金光抓起,齐整整与地脱离,似齐地面被铲去。

  刚刚悬向空中,先是青蒙蒙一片淡烟闪过,猛听天崩地裂一声大震,那座危崖忽然自行炸裂,化为百十丈大一团烈火,宛如千百巨雷同时爆发,那声势之猛恶,从来罕见。不料乙、韩二人已同时不见,只剩小峰上面乙休原身,哈哈大笑道:“老残废惯用心机,平白将你俩的牢洞自行炸裂,闹得少时无家可归。你俩多年炼就的灵石真火,可曾伤我分毫?白便宜山妻炼一纯阳之宝。”

  说时,韩仙子也在峰上现身,腰间挂着一个黑葫芦,扬手一招。本悬空中的那崖石爆发所化火团,立时电驰飞去。乍看雷火聚而不散,火外还包着极薄一层光网,淡如轻烟。火光强烈,如非慧目法眼,休想看出一点痕迹。韩仙子见火团飞到,将手一指,光网便裂了一口,火团自向葫芦之中钻进,晃眼全消。笼在火外的青色淡烟,也往韩仙子袖中投入,同时不见。

  对面云屏之上,五徒忽然一闪不见。跟着云屏歛处,先飞起一团黄气、两道青光,将赤、叶二人的金光剑光接住。此宝乃两老怪物昔年在两极尽头,采取千万年前遗留,快要积成星球的混元真气凝炼而成,青黄二色,一清一浊,分合由心,威力至大。看去虽只一团黄气,大才尺许,如在当地破去,一经震裂,五千里方圆以内,立被鸿蒙大气布满,自相激射震裂,地震山崩,洪水怒涌,烈火烧空。在此震圈以内,人畜生物固全毁灭,弄巧还要蔓延开去。所到之地,气重如山,生物遇上,立即闭气裂腹而死。非俟二气日久自分:轻气上腾,为云为雨,大雨数年;重浊之气,受了雨湿凝聚,化为土石下降,方始停歇。虽不似天地定位以前那麽厉害,灾区相差悬远,也须经过数十百年才可无事。震圈以外,人物虽不至於死亡,水火天时之灾,也多受波及。端的厉害无比。

  此外,尚有一件异宝,乃南极磁光炼成,更是厉害。当年善信挣扎於饥饿的生死线上,仍然阻挡不了它不要裤子也要混子的决心。老怪物对此三宝一向珍逾生命,不特与人对敌从未用过,并且多年来均深藏在所打坐的崖洞山腹之内,亲身坐镇守护,连门人也不令见。原备千三百年大劫临身之时,仗此三宝抵御未劫。因恨极乙休夫妻,又金光威力神妙,非此不敌,竟自施展出来,豁出两败俱伤,大家造孽,自将大气爆散。

  两个相貌奇丑的四肢不全的怪人也同时现出,并肩而立,挨挤甚紧,须发皆张,神情好似忿怒已极。一照面,也不发话,身上也未见甚遁光,连手足都未见动,飞起来却是快得出奇。人方出现,便已飞到小峰前面,因恨极乙休,便朝乙、韩二人并立的小山峰扑去。

  不料对方知他巢穴一毁,又把灵石真火失去,必要情急拼命,事前早有准备,先前所见淡青色的光网,忽又出现。天残、地缺的太乙潜光遁法,虽不如佛家心光遁法可以神游千万里外,念动即至,但也迅速不可思议,去势又猛,差一点没被撞到网上。

  叶缤不等对方冲向光网之上,扬手先是一粒神雷发将出去。对方竟似预先知道。金光闪处,高地大片山石全成粉碎,尘雾高扬,涌起数十丈高下,地也击碎了一个大深坑。再看天残、地缺,人已飞出十里以外。金光闪过,人又飞回原处,手略一扬,那高涌天半的尘雾立即消散,行动端的比电还快。同时每人肩上发出一片五色奇光,流辉四射,耀眼生缬,冷气森森,老远都觉逼人。

  叶缤见对方已将两极磁光所炼之宝发出,便将至宝天龙剪化为两道金碧光华,交尾而出。天残、地缺二次飞回,本仍想朝乙休拼命,一见此宝,知道厉害,只得暂停。双方动作都神速,原是瞬息间事。赤仗仙童心念微动,还未及出手,乙休已哈哈大笑道:“我向不喜以多欺少,似他俩这等老残废,两人只能算得一个。既是专来寻我拼命,有我一人足够发付,连山妻也无须上前。小道士和叶道友速将法宝、飞剑收转,停手观战。我先看看他俩那混浊之气结成的坏包,是什麽玩意?”

  兵贵精不贵多,也是知己之彼,百战百胜。昔日乙休未被神山压顶前,本就受这老残废迷惑太深,才会下令不抵抗,助长哈哈老怪野心,入侵神州。中了老残废的狡计,威迫白谷逸,才被几个能手合力移山接岳,将他压了四十九年。其派系被魔教接收,虽然不若其他北洋二系效忠血魔门,也在轩辕魔宫内成举足轻重。由乙休出手,不由老残废不顾忌诸多,调配紊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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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乙休说罢,不俟答言,身形微闪,化作一道金光,惊虹刺天,朝那黄色气团飞去。气团原吃道光包没,停空相持不下。气团虽小,重如山岳,祥光虽然将它包住,并看不出能够破它。金光正要往道光之中穿进,忽听赤仗仙童大喝道:“驼兄不可负气,老怪物虽然可恶,此是他俩的命根。你将此重浊之物送往两天交界之处破去,也颇费事。他俩不过借此抵挡,便敢造此大孽,我也早有防备,决可无害。快请回来,免他日後说嘴,道我又请帮手。”

  乙休不理,依然冲光而入。气团渐有上升之势。赤仗仙童只得发挥全力,指定金光,连乙休金光一起包住,不令上升。双方功力原差不多,气团早变成了一个极大光球,两层金光齐焕霞辉。双方再一进一退,便在当空上下滚转,壮丽无伦。天残、地缺手掐灵诀,要施展杀手,用玄功变化应敌。

  就在这将要飞起之际,魔宫的内部封锁露出绽隙,阴魔秘密入见轩辕老怪,取得里应外合。轩辕老怪自病号魔君生死成迷,天残地缺两魔君在死士团中再无抗衡,有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势,只因轩辕老怪在代表及善信中有太高威望,未便篡位,不过连轩辕老怪的贴身婢女也要天残魔君下令,才肯认错。所以轩辕老怪泄漏珠灵涧秘密,求得阴魔取出贝叶灵符,趁天残地缺两老怪竭力斗法,宫内空虚之际,重组魔宫大权,以圣堂凌专宫务院之政,不再受宫务主导架空。

  天残地缺猛闻到一股旃檀异香,当时心神便觉迷糊,怒喝一声,意欲拼命,忽又瞥见一片祥霞,由侧面峰上冉冉飞堕,看去并不甚快,可是才一人目,全山立被笼罩在内。同时空中出现一个身高百丈,形与观世音相似的一尊菩萨,头上环着一圈佛光,手执一朵青莲,拈花微笑,凌空而立,宝相庄严,气象万千。一时祥辉潋滟,花雨缤纷,其祥和景象与先前金光宝气满空激射飞舞,形势迥不相同。菩萨身前旁侧有一尊企鹅相似的金像,身高丈六,凌空而立,秃头无眉,竟然是轩辕老怪。空中飞剑、法宝,连同乙休元神所化金光,也均不知去向。

  天残地缺两魔君清醒过来,只觉天机宁静,通体一片清凉,但心中急怒,知已为魔头反制,随着心情反应,成败所关,仙凡系於一念。当嗔念一起,则周身火热欲焚,愤怒之下,再生先前恶念,立为本身真火所焚,堕入轮回。总算二魔君苦炼千年,法力高深,见空中宝光全隐,发出去的那些法宝也全回到手上,彷佛噩梦初回,并无其事情景。

  目光到处,乙休已经回到原处,身前光网已收,山石上分立的赤、叶二人俱在向空合什,满面喜容。知道输了要认,打下牙齿都要和血吞,压下怨毒嗔怒之气,装作一齐化为乌有,芥蒂全消,口呼:“我佛慈悲!”,上前为轩辕老怪引介。灵峤宫为民意所碍,动武不得,只能扶弱分化,通过阴魔冯吾达成共识。完成神州与灵峤宫那石破天惊的仙魔建交,轰动寰宇仙界。

  但阴魔却未竟全功,因幻波池形势危急,未能一举转化天残地缺。但二魔君也逐渐背离共工魔典,走上回头路。在转化物质上,虽然比不上剥削邪经制度的四十份一,也赢得仙界共赞突飞猛进。

  阴魔电射幻波池去後,灵符已收,乌牙洞仍是好好的,原样未动。除先前五人外,又添了凌浑和猿长老。赤仗仙童还概叹道:“因尹松云不是佛门中人,不能尽发贝叶灵符妙用。否则,此等西方至宝本有无上威力妙用,善恶转移之间,大千世界任何事物,哪怕化成劫灰,立可返本归原。”

  随对尹松云道:“你此次功劳不小,我们尚要往主人洞府少坐,你不必等候。先去幻波池求李宁履顾,取出禅经吧。”

  尹松云早就盼走,即步行出洞,越过山去,再驾遁光往幻波池飞去。




  第百八十四节 妖窝里反

  谢琳、癞姑、周轻云、上官红四女中了妖屍毒计,飞入圣姑灵寝门内。玉室上下四壁通是整片碧玉,门高约九丈,宽约两丈,作长圆形,外观已极壮丽,内里更是祥光瑞彩,甚是空旷。当中隆起成一方台,有两级不到半尺高的台阶。台上有一个圆形的白玉榻,三丈大小,四边无栏。榻上端端正正坐着一个妙龄少女,身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白色禅装,头上却有又长又黑的秀发,披拂於後,沿及两肩。一手指地,一手掐着印诀,十指春葱也似。下面赤着一双其白如霜,看去柔若无骨,而又瘦如约素的玉足。安稳合目,跌坐其上,口角微带一丝笑容,面上容光更似朝霞,玉朗珠辉;现华鬟天人真妙相。那白玉榻後环立着十二扇黄金屏风,隐现风、云、雷、电、水、火、刀箭、林木、黄沙之形,闪变不停。

  四女一心打算同去榻前寻找妖屍所说天书。丝毫也未觉察危机四伏,一触即发。那道者元神本和上官红并肩在後,忽然满面惊惧之色,作大声疾呼之状,手也往後乱指,偏是有形无音。上官红情知有异,低声叫唤。三女忙向所指之处回头,这才发现榻前立着一盏白玉灯檠,佛火青莹,光焰若定。灯侧地上插着一柄金戈,长只尺许;一根树枝,彷佛刚折下来,晨露未乾,青翠欲滴;此外有一个盛水的小金钵盂和一堆金黄色的沙土。为物俱都不大,业已走过,被那五样法物在身侧不远,一样接一样的一圈环起。这麽空旷通明所在,明显显放着五样奇怪东西,尤其那座神灯有一人多高,兀立在中,凭四女的目力竟会未见,直似本来隐起,突然出现。

  倏地一片祥光闪过,地上五行法物全都失踪,紧跟着便听水、火、风、雷、刀兵之声与扬沙、拔木之声,宛如天鸣地叱,海啸山崩,四方八面一齐袭来。眼前也不昏黑,只是蒙蒙一片氤氲,上不见天,下不见地,无边无涯,一任慧目法眼,运用神光四边注视,什麽景物也看不见。谢琳仗着神光由己主持,也不与别人商议,便遁神光後退。哪知稍一动作,埋伏立被引发,四外青蒙蒙的景色卷动起千万层大小云漩,势子比电还快。先前的轰隆巨震,以及一切触击奔腾的声音全都停止,不再听到一点声息,却似包在无边无际的黄色雾海里面。戊土禁制已被触发。

  这雾不甚浓厚,神光外却丝毫也看不远?癞姑既要顾人,还要兼顾全局,只得一面运用玄功镇摄住心神,一面把飞刀、法宝齐放出来,在神光中护住四女和所救元神。那道者元神重又入定,甚为安详。轻云也在禅光内放出飞剑、法宝,对一行五人又护上一圈。

  这原是瞬息间事。谢琳随施法力,将神光往外展开。戊土禁制立生妙用,不特上下四外坚逾钢铁,人和神光被包在内,分寸难移,并且上下四外一色淡黄色光景生出极猛烈的重压,往中心挤来。神光竟被逼紧,一点伸张不开。倏地黄影一闪,化为千万层黄色云涛,齐往中心压来。内中夹着无量数的暗黄金光,其色较深,暴雨一般打到。挨近神光便即爆炸分裂,互相激射飞溅,合为星山火海,震天价的霹雳,密如贯珠。虽隔着一层神光,兀自震得目眩神昏,耳鸣心悸。神光为戊土神雷所迫,重如山岳,直往内缩退,大有支持不住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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