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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康舒大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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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毛骨悚然的呻吟声从圣母院的内部传来,就像我现在的心情一般。

  “那、那……”我哭笑不得地道,“那你刚刚说的这一大串话,不就一点都派不上用场嘛!”

  “派不派上用场,这点倒还无法论断。”丝芬妮却道,“虽然没有证据支持海拉克耶斯的理论,但同样的,也没有证据可以否定他的理论。”

  “啥?既然没有证据,那不就是假的吗?”我越听越迷糊。

  “我说博康舒啊,你看得到神吗?”丝芬妮却反问道。

  “神?我哪看得到神啊?”我忍不住叫出声。都这个节骨眼了,丝芬妮还在打什么迷糊仗?

  “我也看不到,既然我和你都看不到,那你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神?”丝芬妮却一点都不打算放过我,继续追问。

  “这……应该有吧?不然大家每个礼拜上教堂上心酸的吗?”我愣了愣。这我倒从没想过。

  “……丝芬妮,你想说什么?”佐菈本来已经放弃讨论了,但听见丝芬妮越扯越远,脸上出现了警戒之色。

  “子爵阁下,别误会,我没有不敬的意思,只是我想让淫胚明白,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是无从求证的。”丝芬妮对着佐菈道:“比如说神的事情。”

  说完,丝芬妮把手中的短枝扔到长廊外头。

  “课就上到这里吧,我们真没有时间了。”丝芬妮口气凝重地道,“只能祈祷海拉克耶斯是对的。”

  “等等,我还是不懂啊!”我立刻道,“而且你还是没说明要怎么打倒虚霜娜啊!”

  “博康舒!”手上一紧,原来是佐菈抓住了我的右手,“算我拜托你,闭上嘴跟着我们走好吗?”

  我转头望向佐菈,灰头土脸的紫发少女正用她那对鲜红的眸子笔直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不容我再多说一句。

  佐菈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坚决地想要去挑战虚霜娜呢?虽然我知道虚霜娜曾经让她丢了很大的脸,而且地底下还有很多惨遭其毒手的小孩子,但是荣誉和怜悯真的值得我们赔上生命吗?

  “走吧,再拖下去,你就得自己一个人去找虚霜娜了。”丝芬妮道,率先往黑夜中静静矗立的圣母院走去。

  “自己一个人?怎么回事?”我惊道。

  “因为你四周的防御越来越弱了。”佐菈道,一边还把我往前推。

  走进圣母院的本厅,这儿的温度竟然更高了,几乎是夏天的感觉。

  我们从后门进入本厅,再顺着回廊进入设计成十字形的大礼拜堂。

  此起彼落的呻吟毫无间断,简直就像是来到哪个满地伤兵的战场。

  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正倒卧在礼拜用的长板凳之间,身上堆满了张牙舞爪、支芽横伸的毛球,嘴里不断发出哮喘似的呻吟。从他们的衣着和四周堆放的杂物判断,这群人并非神职人员,甚至不是巴黎市民,而是远地来的旅行者。

  “为什么这种时候会有这么多人在教堂里?”佐菈奇道。

  “应该是周游列国的朝圣者,运气不好今天晚上刚好来到巴黎吧。”丝芬妮道,一边往大礼拜堂的出口处走去。

  我和佐菈紧跟在后,三个人连体婴一样的并排走着,动不动就踢到前面的人的脚后根;为了避开那群人身上像海葵一样扭动的生物,我们得沿着两端的墙壁移动。

  抬头一看,正门上方是圣母院的注册商标:半径五公尺的瑰丽圆形玫瑰窗,用彩色下班拼贴成圣母玛丽亚的形象。可惜现在是夜晚,没有阳光照射进来,玫瑰窗空有鲜艳颜色,却无用武之地。

  一走出圣母院大门,我登时哑然,傻傻地看着眼前这荒谬的景象,下巴差点合不起来。

  如果我没记错,现在应该还是晚上,但是圣母院外面的天空却是金黄色的,云朵上的光晕看起来不像夕阳也不像朝阳,既不炫目也不给人温暖之感。

  金黄天空下,是一片朝着四面八方绵延开展的超巨大广场,黑色的磨石地上镶嵌着许多铜条,无数交错的直线和斜线,不断朝四周延伸,放眼望去,除了地平线,什么都看不到。

  这又是怎么回事?圣母院前面的这座华格纳广场虽然大,但没有磊到连附近建筑物都看不见的地步啊!没记错的话,圣母院出去往右边转马上可以看到蜿蜒的罗士河,广场中央也有路易十四竖立起来的记功碑,四周更有许多太阳五花了庞大预算修建的餐馆、公园、人工岛屿一类的东西……

  但现在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大得像是中邪的华格纳广场。

  “好大的广场啊……”佐菈低声道,“狗王真是大手笔……”

  喂,傻丫头,你别闹了,来巴黎几天了,又不是刚来……呃,等一下,我想起来了,这阵子佐菈她们都浸泡在巴黎的时装大道里,确实是还没看过华格纳广场。

  “不是,广场本来没有这么大啊!”我连忙道:“本来只要一走出圣母院就可以直接看到对面的华格纳宫东门的,现在怎么会……”

  “或许是因为虚霜娜的魔法太强大了,魔法阵中心附近的空间已经陷入混乱,华格纳广场才会显得这么大。”丝芬妮道,一边把圣母院门口两旁的集雨桶凭空招引过来。

  不知为何,集雨桶里的雨水是沸腾状态,咕噜咕噜地冒着滚滚白烟。虽然热也没到这个地步吧?

  “把衣服丢进去吧,想洗脸的话也可以顺便洗洗。”丝芬妮道。

  “喂,这不是圣水吧!”我惊道:“这是雨水耶!”

  “唉,博康舒,你应该知道外地的朝圣者在进入圣母院之前都会先在门口祷告吧!”丝芬妮叹道。

  “知道啊,这是规矩嘛!”我道。

  “所以集雨桶里的水,其实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间断地接受虔诚祷告的洗礼,是最洁净的水,懂了吗?”丝芬妮道,一边把手中的衣物扔进集雨桶中。

  唔,丝芬妮这番话倒还有点道理,于是我和佐菈也跟着把手里的长袍扔了进去。

  浸了一会儿,丝芬妮就用手把里头三件衣服拿了出来。那个水虽然在冒白烟,但似乎一点都不烫。

  佐菈取了点圣水把自己脸上手上的灰尘洗去,露出白嫩的脸蛋来;感觉好像已经很久没看到她这可爱的模样了。

  “淫胚,你不洗一下吗?”丝芬妮一边清洗自己上半身,一边问道。

  “喔,我没关系……等一下……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丝芬妮在那对丰乳上来回擦拭的纤纤玉手,”可以的话……我比较想帮你洗……“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讲这种话,快洗洗啦!”佐菈怒道。

  哗啦一声,冻彻骨髓的冰水直直从我头上倒下来。

  “哇啊啊!好冰!”我冰得又跳又叫,却见到手脚上白烟霭霭;那冰水竟然一下就蒸发了!

  “啊,我忘了你不敢洗冷水,真对不起咧。”佐菈笑道,把手里那空了的集雨桶扔到一旁。

  “什么对不起,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吧!”我大叫,虽然身上的水已经干了,但我还是在发抖。

  “好了,你那样也算洗过,赶快把衣服穿上吧。”丝芬妮则早已把见习僧侣的长袍套好穿上。该死的,这会儿没得看了。

  套上麻作的长袍,三个人这会全都茶溜溜的,一副龟孙子样,只有头露在外面。不过这几天穿惯了丝绸啊、埃及棉啊、羊毛做的衣服,换上麻布衣后一时之间还真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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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丝芬妮低声道,缓缓踏出第一步。

  我们三个人手牵着手,宛如出外远足的小孩子一样,慢慢走过华格纳广场的磨石子地,只是心中一点都没有远足的轻松愉快。

  走在前面的丝芬妮步伐飞快,我和佐菈得在后面半走半跑地跟上。

  “……比想像中还远,我们用飞的好了。”这么前进了一会,丝芬妮道。眼前的景色完全没变,几乎看不出我们有前进。

  接着她转过身来,作势要去握佐菈的手。

  “啊!”丝芬妮动作一僵,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这……圣母院还在我们后方?”看着我的上方道。

  “什么?”我大感困惑,也跟着转身。

  “咦,我们根本没有前进嘛!还留在原地!”佐菈回头一看,也惊道。

  只见圣母院的玫瑰窗里,玛丽亚小姐低头俯视;院门两边,雕成圣徒塑像的门柱也静静地敞开双手,仿佛是在欢迎我们的归来。

  “难道还有什么我们没发现的机关?”丝芬妮皱眉道,左看右瞧地四下张望起来。

  “啊!怎么会这样!”突然间丝芬妮一脸惊恐,尖叫一声,脸上的表情将我心中的不安推到了极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连三人中最聪明的丝芬妮都这样惊慌失措,表示情况恐怕已经糟到不行了。

  “这应该是虚霜娜设立的结界一类的东西吧!”佐菈道,望着广场的另一端,略成弧形的地平线,“会不会是用什么魔法困惑我们的感觉,让人以为好像走很久,但其实只是在原地不动之类的……”

  “不!比起原地踏步,这里还有更古怪的现象。”丝芬妮语气焦急,“你们有没发现,这个广场上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少了很多东西。”我道,“附近的建筑物都不见了,只剩下这座教堂……”我看了看左右。

  “刚才那些飘来飘去的怪东西不见了。”佐菈却道:“……而且,那股令人恶心的魔力也感觉不太到……”

  傻丫头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广场上完全没有毛球的踪迹,一颗都没有。

  “等一下!现在完全感觉不到魔力了!”佐菈顿了顿,惊道,神情茫然地望着丝芬妮,“魔女,这是怎么回事,魔法阵的中心不就是在附近吗?”

  “对,这很奇怪,我们与魔力中心的距离确实要比刚才更近了,然而魔力反应却显得更弱。”丝芬妮显得非常困惑,“就算空间产生了混乱不协调的情况,也不可能会影响到我们对魔力的感知能力才对……”

  “但是现在这个状况……我完全没有头绪,怎么可能在魔法阵的中心却完全感应不到魔力呢?”丝芬妮道,翡翠眸子里充满迷惑。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问道。

  “嗯……先回圣母院好了,我得仔细想想这是怎么回事。”丝芬妮叹道。

  然后,就在我们一起往圣母院入口方向移动的瞬间。

  圣母院不见了,那该死的教堂消失了,眼前只剩下浩瀚无边的华格纳广场!黑色的磨石子地,金黄的天空,静止不动的去,以及令人晕眩的无方向感。

  “什么?不……不见了?丝芬妮!这是怎么回事!”我立刻大喊。这真是太恐怖了,我们竟在巴黎市中央,而且学是在华格纳广场上遇难?

  但我的呼喊只是淡淡地被四周的虚无空间吞噬,因为丝芬妮也不见了,我的右手掌心里空荡荡的,明明刚刚还握着她的手……

  “丝、丝芬妮?喂~~~”我吓呆了,连人都凭空消失?

  “博康舒!你看前面!那个是什么东西!”佐菈用力拉了拉我的左手,指着前方顺道。

  抬头一看,一根大约三四层楼高的方柱耸立在我和佐菈前方数尺之遥。方柱很细,青铜材质,大约一人可以环抱,表面刻有很多象征英勇的图像,柱底部有一圈围栏保护,顶部则是削尖如锥。

  “这个是……路易十四的记功碑?”我仔细端详道:“怎么会突然跑出来了?”

  “记功碑?那从这边到狗五的皇宫还要多久?”佐菈问道。

  “唔,在正常状况下,记功碑的位置是在华格纳广场的正中央,所以再走一分钟左右就可以到达华格纳宫东门前了。”

  “嗯,那我们快到了,再加把劲吧。”佐菈点头道,牵着我的手,往前迈步便走。

  “等等啊!”我连忙道:“丝芬妮不见了耶!我们不去找她吗?”

  “为什么?去哪找?”佐菈反问道。

  “喂……喂!”我惊道,“我说大小姐,我知道你平常看她不顺眼,但这种时候没有丝芬妮帮忙,只凭我们两个人是要怎么在这一望无际的鬼地方找到华格纳宫,然后再干掉里面的虚霜娜啊?”

  “那你打算去哪里找魔女?”佐菈单手插腰再次反问。

  “这……”我愣了愣,观察四周,除了莫名其妙蹦出来的记功碑,华格纳广场依旧像是片无沙的沙漠,浩瀚无边。

  “我也不知道……”我低声道。

  “那就不用找了,就只剩我们两个了。”佐菈道,继续往前走。

  “可是……丝芬妮突然不见了耶……一个人怎么会凭空不见呢?”我还是胆颤心惊,深怕下一个不见的就是我。

  “那还用问?”佐菈却毫不犹豫地回答,“除了虚霜娜干的好事以外,没有第二个解释。”

  “呃……这样说也是有道理……可是……”我嘴里一边咕哝,一边被佐菈不由分说地牵着我向前走。

  过了好一会,佐菈停下脚步,回头一望。

  “……还是完全没动。”她道。

  我跟着转头一看,记功碑还立在刚才的地方,和我们的距离完全没有改变。

  不会是想让我们在华格纳广场里迷路然后饿死吧?这要是传出去可还真是好笑哩!华格纳广场也不过半里方圆,竟然会有人在上面迷路饿死……

  佐菈静静地站着,然后突然坐了下来,我也跟着坐在她身边;从佐菈的行动判断,她大概是认为不管再怎么走,结果都一样的。

  “唉,早知如此,当初要是你们听我的,早早离开巴黎就好了嘛。”我不禁叹道。

  “你又来了,别再讲那些懦弱的话。”佐菈道。

  “现在丝芬妮也不见了,我们又陷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连出不出得去都不知道,还提什么打倒虚霜娜呢!”

  “一天到晚魔女魔女的,你烦不烦啊!”佐菈怒道,“一整个晚上就看你和魔女讲话,你也讲够了吧!反正也没法子找她,你安静一点会死啊!”

  我一听,不禁一愣。

  佐菈小脸涨红,转过头去。

  “哎唷~~你莫非是……”我嘿嘿笑道:“在吃醋吗?”

  “谁、谁会吃你这种人的醋!”佐菈怒骂道,一掌往我脑门劈来,我连忙闪过。

  “嘿嘿,早说嘛,你之前也可以和我说话啊。”我笑道,虽然目前处境危急,不过心情竟突然轻松不少,“难道你一路上都在默默地生闷气吗?”

  “谁要跟你说话!”佐菈一怒,粉拳往我脸上搥来,“你开口不是说要逃就是要回家,再不然就是要人家陪你做那档子事,听了就生气!我才不跟你讲话呢!”

  “没办法啊,难道光凭我们几个人就能打得赢那个恶魔般的女人?”佐菈的拳头没用真力,所以我可以轻易接住,“看看现在巴黎变成什么样子,华格纳广场变得都跟整个法国一样大,那家伙可以办到这种事耶!”

  “哼!没胆就没胆,藉口一堆,今天就算对手是牛头人我看你也是一样只会逃跑。”佐菈道,一边想要把手抽回。

  “当然跑啦,我又不像你,可以把人当布丁切。”我硬是抓着佐菈的手不放。

  “放手啦!”佐菈挣扎半天,却没有真的用力,大概是又怕不小心抢手把我打昏吧。

  这么闹了一会,折腾整夜的疲劳突然涌了上来,我放开佐菈的手往后一躺,仰卧在广场的地板上。

  “……你怎么啦?该不会在这里睡觉吧?”佐菈见状,不禁问道。

  “我们走了一整个晚上了,难道你都不累?”我叹道。

  “你真没用,才这么一点路就喊累。”佐菈道,仰头看着金黄天空。

  “喂,你是传说中的夜灵,我只是个普通的学生罢了,平日唯一的运动就只有摸黑挖坟而已啊。”

  “嗯,那个运动蛮适合你的。”佐菈竟然这么回了我一句,还面带讪笑之意。

  唔,这丫头什么意思啊,莫非是说我很适合当盗墓贼?这实在是太瞧不起我了!也不想万一我没从事这种高尚的活动,你这死丫头现在恐怕已经真的挂在忧蓝格森林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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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想要这样反驳,我的身体却已经没有力气了,只想好好躺着,睡上他一觉。

  “喂!博康舒!你不要真的睡啦!”才闭上眼睛,佐菈就用力摇晃我的肩膀。

  “反正……我们哪里也去不了……你就让我休息一下好了……”我咕哝道,真的很累。

  “哎哟,你不要睡啦!”佐菈低声道,说什么也不让我闭上眼睛。

  “吵死了……嗯……”我不理佐菈,一意孤行地准备进入梦乡,至少睡着的时候可以忘记身边险恶的处境。

  “你不要睡啦,博康舒!”佐菈的语气显得有点害怕,“你快点起来,我跟你讲一个秘密!”

  “不用了……啊~~”我打了个呵欠,“我不想知道……”

  “死猪头,你不想知道你之前梦到的那个女人是谁吗?”佐菈恼道。

  之前梦到的女人?嗯……那个蛇蝎美女?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她是谁?”佐菈成功地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不禁从地上坐起身。

  “嗯,虽然不是很有把握,但应该八九不离十吧!”佐菈点头道。

  “那我姑且听听好了,你说她是谁啊!”

  “记不记得之前我跟你讲过卓古拉家族的传统信仰?”佐菈道。

  “好像有这么回事,便我想不起来是什么了,你们好像信一个什么女神的不是吗?”

  “黑夜女神啦。”佐菈纠正道,“黑夜女神,冥丝笛雅。”

  “哦,那和我梦到的女人有什么关系?”我奇道。

  “……你梦到的女人就是冥丝笛雅。”佐菈低声道。“……大概是。”

  “啥?你是说黑夜女神就是那个下半身是蝎子的家伙?”我惊道,“真的假的?”

  “嗯。”佐菈点头道:“冥丝笛雅在传说里面,下半身就是毒蝎和眼镜蛇。”

  “……这种家伙你们也把她当神?”我大感诧异,“看起来像恶魔多些吧?”

  “你要是于这样对女神不敬,我就动手打你喔!”佐菈威胁道,“反正,我听见你说的那个女人下半身是蝎子的时候,就觉得她一定是冥丝笛雅女神了。”

  “那……那你干嘛一直不说?”我不禁问道。

  “因为那时我还不敢肯定,不过听了魔女讲那一堆长篇大论之后,我才确定那一定是冥丝笛雅女神。”佐菈的脸上突然露出灿烂的微笑,“所以,我们一定打得赢虚霜娜,因为冥丝笛雅会保佑我们。”

  呃,这两件事到底有什么关连?亲眼梦见蛇蝎女的是我耶,傻丫头明明啥都没看到,到底是凭哪一点咬定蛇蝎女是冥丝笛雅,又凭什么说一定打得赢虚霜娜?

  “干嘛啊你?你不信喔?”或许是看到我脸上的表情,佐菈不悦道。

  “不不……我哪敢不信?”我无奈道,“现在这种情况下,你说什么我都信。”

  “你什么意思!”佐菈越听越怒,往我头上便是一阵粉拳侍候。

  “喂,不要动不动就打人行不行?”我边躲边道。

  “哼,你这个人就是欠……啊!”佐菈才骂到一半,却惊道,“博康舒,刚刚那根柱子不见了!”

  我跟着转头一看,本来应该在我们后方好好立着的记功碑也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了之前丝芬妮和圣母院的经验,这一次我没有那么惊恐,不过心里依旧十分不安。

  “这个鬼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低声咒骂,“东西一下出来,一下不见,这里真的还是巴黎吗?”

  “天空的颜色也变了。”佐菈站起身,仰头道。

  我跟着站起,往上一瞧。

  金黄天空正逐渐被鲜红染指,静止不动的云朵颜色变得很快,已经完全变红,看起来像是吸满血的棉花。

  过了一会,整个天空都变成红色的,而云朵更燃烧了起来,天上到处是一团一团的火云。

  虽然眼前景象实在是诡异到极点,不过看起来还蛮壮观的。

  “真讨厌,好想赶快离开这里……”佐菈低声道,这次我也和她有同感。

  然而诡异的现象并非仅局限在天空上,我和佐菈四周的广场地面,突然一下子多了一大堆的黑影;明明附近没有半个人,但却满地都是影子。

  黑影们缓缓地朝着同一个地方前进,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流速缓慢,但河面异常宽广的河流。

  “哈哈……”我不禁笑了出来,短短一个晚上,大概就把我这辈子能看到的所有怪事全看完了,真是想不笑都不行啊。

  “真奇怪……”佐菈皱眉道,“从哪里跑出来那么多的影子……”一边望着向影子大河的彼端。

  “……博康舒,前面那个绿绿的是什么东西?”佐菈眺望了一会儿后,问道。

  “什么绿绿的?在哪?”我睁大眼睛,不过只看见黑压压的地平线。

  “这里一直往前,有一个绿色的东西,方方的。”佐菈伸手指着前方某处。

  “我的眼睛没你好,看不见。”

  “那一定是那座什么宫了!”佐菈擅自如此判断,“快!虚霜娜就在眼前了!”说完一把抓住我的手,兴奋地往前大步奔去。

  “喂喂!华格纳宫可不是绿色的呀!”我被佐菈拖着,也只好跟着跑了起来。

  不过,正如同之前一样,我们跑了好一阵了,四周的景象却完全没有变化,佐菈所说的绿绿的玩意也没有从地平线下浮出来,显然还是完全没有前进。

  “这样跑下去只是浪费力气而已,我们还是坐下来等吧!”我停下脚步道,“说不定奥运会它就自己靠过来了。”

  “嗯,好吧。”佐菈点头道,“这个地方好像不管我们怎么走都无法前进似的。”

  话才说完,地上的影子们立刻起了变化。

  本来一直朝着我们正前方远处奔流的无数黑影,突然间全都停了下来,而且方向一转,朝着我们的后方移动。

  一开始,黑影们还拖着学生的步伐缓缓行走,但很快地便开始拔足飞奔。

  “哇哇!他们是在赶去哪里啊?”我惊道,“跑得这么急?”

  “看起来像是在逃跑耶……”佐菈也道。

  然后,就在刹那之间,一座密林唐突地出现在我和佐菈面前,安安静静,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正看望去至少有一百公尺宽,十几公尺高。

  “哇啊!”我被吓得往后倒退一步,“这……这东西从哪蹦出来的?”

  这一定是佐菈刚刚所说的那个绿色又方方的玩意了,仔细一看,这密林的形状确实方方正正,十分不自然。

  严格来讲,甚至也不能说这是密林,因为根本没有树,只是一堆藤蔓荆棘之类的植物东叠西凑地卷在一起构成的。

  低头一看,地上的黑影们虽然作势要努力逃离,但仍旧被这个巨大的藤蔓方体给吸入其中。

  “这就是华格纳宫吗?”佐菈问道。

  “华格纳宫哪有这么多爬藤……等等。”我本来想否定,但我发现这群藤蔓的轮廓越看越眼熟,像是一个六比四的长方形;华格纳宫东门也是这种形状,“说不定……真的是华格纳宫……”

  “不过这样我们要怎么进去啊?”佐菈望着那层盘根错节、长满尖刺的藤蔓,“连入口在哪都看不到。”

  “如果这真的是华格纳宫,入口就在这里。”我指着藤蔓方体正中央一块特别外凸,略正方形的部位,“因为东门的入口部分做得比两侧的柱廊要向前突出一些。”

  “嗯……如果有火的话,就可以把这些碍事的藤蔓烧掉了,不然可得花上一番力气才进得去呢……”佐菈看着纠结得难分难解的爬藤,思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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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一定是有人听见了佐菈的要求,因为就在下一秒钟,藤蔓方体附近的地面上出现了十几个焦红的热点,热点上的磨石子地融化,喷出滚烫的熔岩。

  “危险!”佐菈抓着我往后跑。

  热气很快在藤蔓上生起火舌,大炎立刻蔓延开来,转眼形成一个巨大的火焰方块。

  烈火甚至还冲上天空,似乎顺着一道无形的梯子,一路窜上了云端,然后在高空分裂成无数的火蛇,歪歪扭扭地朝四周飞去。

  藤蔓化作焦炭,转眼灰飞烟灭,消失无踪。

  在格式严谨的双柱长廊簇拥下,呈现大理石的颜色;完全用石材雕琢而成的华格纳宫东门,从火焰中缓缓浮现出来,却没有一丝被火舌摧残过的痕迹。

  相对于华丽的别宫和离宫,作为法国国王正式官邸的华格纳宫的外表十分朴素而且方正,东门整体就是一个长方形的构图,几乎没有任何花俏可言。

  地上的黑影们不断挤入,或是说被吸入东门之内,让门内深邃的通道显得十分黑暗,宛如有条黑蛇正缓缓爬过似的。

  我和佐菈在东门前方呆立了一会儿,直到四周热气散去,地上的熔岩也冷却成了尖锐的石头为止。

  喀啦、喀啦……脚步声从东门内传来,完全听不出是什么东西。

  “有什么东西从里头跑出来了!”佐菈警戒道。

  “希望不是什么断手断脚,尤其不要是断头的人。”我不禁紧张道,这可是出了圣母院后第一次遇见其它生物呢,但有红道的前车之鉴,我对这鬼地方可是非常没信心的。

  但等了好一会,那个奇怪的脚步声依旧在东门里,迟迟不出来,而且还不时传出类似撞墙的声音。

  好不容易,在我们困惑的目光注视下,声音的主人终于出现了。

  当我和佐菈看见它从东门里走出,或者该说成滚出的模样,一时之间,都不禁睁大了眼睛。

  因为我们完全没有料到,从鬼屋般的华格纳宫里出来的,竟是个这么平易近人的玩意。

  那是一只烤乳猪,不但烤得金黄酥脆,浑身油光闪亮,甚至连贯穿身体的铁叉都还没拿下来呢!

  就看它四只猪蹄七歪八扭,空着一张被切成两半的肚子,半走半跌地滚下门前阶梯,搞得满地猪油。

  烤乳猪走到我们的面前,跳了两下,又转身吃力地顺着原路走回去,猪鼻子抖唯恐呀抖地。

  我和佐菈这才回过神来。

  “嘿,烤乳猪会走路……”我不禁笑道,本以为会出来一群殭尸或什么的,岂料竟然是道菜!

  “哼,这家伙大概是虚霜娜的使者,她在邀我们进去呢。”佐菈冷笑道,握着我的手,但大步向前。

  我们越过烤乳猪,进入华格纳宫的东门。


 漫长的一夜,终于要接近尾声了。

  从火离宫的水晶宫殿、红道、圣母院、中邪的华格纳广场,一直到华格纳宫里,从虚霜娜开始的旅程,果然还是得在虚霜娜身上结束。

  现在我只希望,最后结束的,是虚霜娜而不是我们。

  心里头这么想着,我左手一拨,把扑面飞来的烤鸡拍到地上。

  “都已经变成烤鸡了,怎么还会飞啊?”我不禁苦笑道。

  “这边还有两根牛腿在走路呢。”佐菈快步奔过那两根被削掉一大半的牛腿。

  最近法国国王的膳食都会离开餐盘,下桌走动了不成?看着满地地追赶跑跳的猪鸡鱼虾、牛羊犬马,路易十四若要安稳吃完一顿饭,恐怕还得先自备弓箭绳索一类的东西才行呢。

  虽然根据佐菈的说法,华格纳宫里依旧感受不到任何魔力,但看着身边活蹦乱跳的烤鸡和牛排,你说这鬼地方没有被人施法,还真是连三岁小孩都不信。

  穿过东门长廊,我们来到华格纳宫气派宽敞的大厅,随即转向北,直奔皇座所在的“正殿”。

  一路上穿过规模较东门双柱廊小但装饰却更加气派的北廊,进入与正殿相连的谒见厅。

  如果你问我为什么要去正殿,因为地上的黑影全都往北流,而华格纳宫没有北门,因为北方是国王宝座所在,所以黑影的终点一定是正殿。

  “哇啊!”一踏进谒见厅,佐菈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停下脚步。

  “我的天啊……”一旁的我也不禁咋舌。

  本来我还在想,为什么到处都是生气盎然的菜肴,可是却没有看到半个活人,这下答案揭晓了。

  原来大家都在这里,在谒见厅的墙上、地上、天花板上。

  老实说,这里已经完全没有谒见厅的样子了,如果要我用一句话来形容这个地方,那还真的非用那两个字不可。

  地狱!

  简直是,不,这里一定是地狱!

  虽然是第一次进来谒见厅,但我相信在正常的情况下,谒见厅的墙壁和地板不会是一大堆蠕动的肉块凝聚而成的。

  长满了粗大如树根的青筋,谒见厅就像是一个超级大的胃袋,一舒一张的收缩着,肉壁的表面还覆盖一层灰白的膜。

  地上的黑影被这个大胃袋的肉壁吸入后,一个个从肉壁底下“长”了回来,还原成人的形状,在肉壁里头挣扎,双手在灰色的粘膜底下又抓又刮,但却说什么也弄不破那层半透明的筋膜。

  因为被筋膜紧紧地包裹着,这些“人”的五官都透过筋膜显露了出来,空洞的眼眶和张得大大的嘴巴,表情显得十分痛苦。

  尽管四周的蠕动肉壁,还有粘膜底下挣扎的人群,都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我却越看越是毛骨悚然,胸口十分恶心。

  人体连成的波浪在墙上此起彼落,万头攒动,涌向谒见厅的底部;那边本应是通往正殿的门,现在却变成了一团紧紧纠结在一起的筋肉。

  “走吧。”佐菈态度坚决,一脚踩了上去,刚好踏在一个人的脸上。

  那家伙就像是在海上抓到浮木的遇难者,两只手隔着粘膜抱住佐菈的脚,作势要爬到她身上。

  “滚开!”佐菈喝道,用力一踢,把那个人喘回肉壁里面。

  “快呀!你还在磨蹭什么!”佐菈回头道,“马上就到了!”同时两脚左踢右踹,把附近挣扎的人一个个踩进肉壁底下。

  “可……可是……”我支支吾吾地站在肉壁的边缘,望着这不过短短十几公尺长的人肉隧道,说什么都无法提起勇气践踏过去。

  “那你把眼睛闭上,我带你过去!”佐菈道,一把抓住我的右手,用力一扯。

  我被她这么一拉,顺势便踏出一步,脚掌底下登时传来一阵又粘又韧的触感,还在不停鼓动。

  “天啊!你们可别怪我啊!要怪就怪那个把你们搞成这样的虚霜娜!”我大喊道,同时跟着佐菈往前跑,脚一踩下去马上就拔起来。

  四周的“人们”大概是发现了有异物入侵,粘膜底下的几百双手,不分上下左右地一齐往我们身上伸来。

  “哇啊~~哇啊~!佐菈,有人抓我!”有人在抱住我的腿,还有人在拉我的衣服!

  “怕什么,有人抓你就把他踢开就好啦!”佐菈道,一边把面前挡路的几个人头踢开。

  “不要碰我!走开!不要过来!”我一边鬼吼鬼叫,一边上下乱跳,幸好这群“人的力气都不大,很快就挣脱了。

  我和佐菈就这样一路踩着他们的头脸脑袋,又踢又打的,来到了谒见厅底部那个筋肉环前面。

  “开门啊!虚霜娜你这怪物!”佐菈左手亮出利爪,用力往筋肉环上一划,喝道:“我们来找你算账了!”

  可能是切到了肌腱或韧带一类的东西吧,紧锁的筋肉环不但整个松开,甚至垂了下来。

  佐菈二话不说,一手掀起变得软趴趴的肉壁,低头矮身便钻了进去;我连忙紧跟在后。虽然正殿里的情况可能还来得更加糟糕,但我可不想在这种时候落单。

  穿过人肉地狱,连接着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狭长隧道,只有前方远处有一团小小的红色光点。

  隧道非常狭窄,只勉强容纳一人通过,我的头都碰到了隧道顶;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边的墙壁里没有人群出没。

  “呃……这里是红道吗?我们又回到红道了?”我困惑道。

  “不知道,不过我还是感觉不到魔力,应该不是红道才对……”佐菈大步向前,紧握着我的手,我也不敢放开她,生怕一放手就永远离不开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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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一会,四周嗡嗡嗡地响起了一阵风声。

  “又是这个声音……”佐菈停下脚步,低声道。

  “你说这个嗡嗡嗡的声音吗?”我道。

  “你听得见?”佐菈转头问道,我只能看见她侧脸的轮廓。

  “当然听得见啊。”

  “可是你之前都说你没听到。”佐菈又道。

  “什么意思?”我一愣。

  “你仔细听,这是一个人在说话的声音。”

  我于是侧耳倾听。

  “……啊啊……”

  的确,这不是什么风声,是人的话声,只是听起来空洞又苍老,所以我才会以为是风声。

  “时间……朕需要更多的时间……朕是世界之王……不能死……绝不能死……”那声音道,不过听起来这人的健康状态很有问题,声音都咕哝在嘴里出不来,喘息声都大过嗓音。

  “少厚颜无耻了!弗雷格!”另一道清脆有力的女性嗓音响起,同时隧道内部闪起阵阵红光,仿佛是在响应她的声音一般。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这就是佐菈和丝芬妮她们一直在说的弗雷格啊!

  原来弗雷格的声音听起来这么苍老。不过另一个说话的女性又是谁?

  “这是谁的声音?”就在我开口询问之前,佐菈奇道,“之前没有听过耶?”

  “看看你那丑陋的模样!”那女性的声音又道,“不惜牺牲数十万诺斯人民的性命,换来的只是一具腐坏的尸体而已吗?”

  “你……你是那个……叫作虚霜娜的妖术师……”苍老的声音道:“竟敢……如此对朕说话……”

  “啥?”我惊道,“她是虚霜娜?”老实讲,完全听不出来是同一个人啊!这种充满生气的嗓音,真的是那只母殭尸吗?

  “虚霜娜?”佐菈警戒道,“你想做什么?”

  “没错,我就是虚霜娜!”但这个虚霜娜似乎只注意着弗雷格,没有理会佐菈,“冰岛真王之女虚霜娜!”

  “真……真王?”弗雷格的声音越来越混浊难辨,嘴里像是在嚼着什么东西,“一个小岛的领主也敢自称真王?真王只有一个,朕才是真五!呜啊啊!”他怒道,不过讲到后来却惨叫一声,不晓得是被怎么了。

  “真王是谁啊?之前好像在哪听过?”我问道。

  “我也不清楚,听说是只在魔法师之间流传的传说。”边回答,佐菈边扯着我不停向前走,显然焦急地想要离开这儿。

  突然间,四周欢声雷动,仿佛有几千万人同时大声呐喊。

  “啊……啊……住手……那是朕的……是朕的东西……”弗雷格的声音越发衰弱了,“那是朕千辛万苦炼成的宝石……是永远的生命……伊甸的果实……”

  “是啊,为了这颗龙之心,德黑尔神殿外的尸臭过了二十年还没散去。”虚霜娜冷冷道,终于听起来像我知道的虚霜娜了,“身为冰岛真王之女,我要亲手将你送入冥府。”

  “佐菈,她刚刚是不是提到龙之心?你有听见吗?”我惊道。

  “好像是。”佐菈道,只是一昧地往前跑,但远处的红色光点毫无接近的迹象,“可恶,这里难道也是无法前进的地方?”佐菈无奈地停下脚步。

  “虚霜娜!我们都已经到这里了,你给我干脆一点,快快现身吧!”佐菈大喊道。

  然而虚霜娜没有回应佐菈,仍旧只顾着和弗雷格说话。

  看来,这段对话发生的时间和地点并不是现在的巴黎。

  “啊啊!朕的心脏……朕的心脏……啊啊!”弗雷格发出痛苦的哀嚎,他的声音第一次这么清楚。

  “结束了,弗雷格。”虚霜娜的嗓音变得十分低沉,“到地狱去和我的父亲谢罪吧!”

  然后便是一连串的惨叫,有弗雷格的,但也有很多其他人的。

  由于惨叫声实在太凄厉了,我不得不把手放开,掩住双耳。

  几乎同时,刚才还远在天边的红色光点一下子放大,像是颗太阳一般,转眼笼罩住我和佐菈。

  在一段无声的沉默后,我回过神来,发现我和佐菈两人躺在一片大红地毯上。

  “佐菈,醒醒!佐菈!”我摇了摇佐菈的肩膀,她很快就醒转。

  “嗯嗯……这里是……我们离开刚刚那个地方了吗?”佐菈坐起身,环顾四周。

  “欢迎两位。”一道冰冷的声音如此说道。

  啊,终于到了这一刻了,虽然心里千百个不愿意,但我们还是见到她了。

  我和佐菈一起抬头,往声音源头望去;在红毯的另一端,七级台阶之上,安置着两张黄金打造的宝座,那时法国国王和皇后的皇座——那模样我已经在无数张绘画上看过了。

  皇座后方是一大片透明玻璃窗,本来是可以直接看见华格纳宫北面的巴黎市区,和高耸的巴黎城墙才对……至少画里都是这样的。

  但现在,太阳王的位子上坐着的不是路易十四,而是虚霜娜。她背后的玻璃窗外也不是巴黎市区,而是一团翻滚的火焰,火焰中有许多彼此纠缠的黑影,在鲜艳的火舌中曲曲蛇行,形成一幅魅怪异的构图。

  虚霜娜坐在皇座上,之前那套鹅黄色晚礼服已经不见了,她现在并没有穿衣服,是赤身裸体的。

  然而这并不代表有什么养眼的东西可以看,相反的,我还真希望她赶快把衣服穿上;假如没有衣服的话,穿我身上这件东西也没关系,因为那副模样真是让人浑身发毛啊。

  莫非这是魔法的副作用?短短半夜,怎么虚霜娜的身体已经有一半,不,是有四分之三不像人了?

  她的左半身覆满了红色的巨大鳞片,看起来不像鱼鳞,鳞片的尾端都是尖的,左手更变成一只筋肉隆起的巨爪,五根锐利的黑色爪子又弯又利,随便一根都和我手臂一样粗,简直就和画册里头那些恶龙的獠牙一样。

  更令人惊骇的是,虚霜娜的胸膛、髋、臀、左边大腿和右边的整只脚,都是木头做的义肢。两条脚就算了,但怎么会有木头做的胸部和屁股?而且看那样子,是整个上胸部和腹部都用木头义肢换掉了耶,不知道里头的心脏啊、肺啊、肠啊、脊椎啊、肋骨那些东西怎么办?

  红色鳞片和巨爪可以是最近的变化,但那些木制的义肢,怎么看都不是可以马上弄出来的东西,一定已经装在虚霜娜身上很久的时间了。

  简单来说,虚霜娜身体有一半本来就是木头人,而剩下的一半里头又有一半是长满鳞片的怪物,所以总共四分之三不是人了。

  “……你那副样子,是你自己弄的吗?”佐菈看了半晌,不禁问道。

  “是啊,强大的力量总是需要付出代价……”虚霜娜笑道,说话时,身上的鳞片还互相撞击出叮叮铿铿的声音,只见她一边抬起左手,呃,该说是左爪,抓住旁边的后座,黄金宝座立刻发出刺耳的悲鸣,后座竟然就在虚霜娜爪中变形成一颗有棱有角的金球了。

  “这碍眼的模样,大概就是我需要付出的代价了。”虚霜娜笑道,碧蓝的眼珠在长满细小红鳞的眼皮陪衬下,显得格外明显,但是她一时之前似乎没有动手的打算,“若是让你们两位看了不快,还请多多包涵。”

  “哼,没关系,你马上就可以跟那具怪物的身体永别了。”佐菈毫无惧色朗声道,双手都亮出利爪;虽然和虚霜娜的那一只比起来实在不够看,但我实在佩服她的勇气,光看虚霜娜那样坐着,我都快吓得尿裤子了。

  “喔?你这么肯定?”虚霜娜笑道,蓝色的长发飘散在两边肩膀上,被鳞片尖端卷住。

  她缓缓起身,人虽然站直了,但左爪还垂在地上。

  “博康舒就算了,但我完全没料到,女子爵您竟然能来到这个地方。”虚霜娜道,“莫非……你和博康舒身上的力量有所渊源?”

  “……你怎么知道?”佐菈一听,吃了一惊。

  天啊,这个傻丫头!你这样讲,她不知道也知道啦!

  “果然如此……记得夜灵族的女神名字,好像是冥丝笛雅对不对?”虚霜娜笑道,同时不动声色地走下台阶。帮她做义肢的工匠显然技术非常不错,木头腿的动作看起来和真的一样。

  “那又如何?”佐菈还是没发现虚霜娜在套她的话,我连忙对她挤眉弄眼。

  “也没什么,因为这样一样,我就知道要怎么处理博康舒了。”虚霜娜笑道。

  猛然间,她一个跳跃,飞快地欺到我的面前,右手往我脸上抓来。

  之前她一直看着佐菈左爪也是一副要打向佐菈的样子,所以我完全没有料到她竟然是要攻击我,一时之间愣在原地,完全反应不过来。

  “危险!”佐菈大喊,飞身一踢,一脚落在我侧腰上,我登时被踹得滚倒在地。

  “你太容易中计了,女子爵。”只听到虚霜娜冷笑道。

  咚地一声巨响,连倒在地上的我都感受到那股震动。

  我抱着腰起身察看,只见虚霜娜的巨爪把佐菈整个人打得陷进了地板里,只露出头脸;爪下的佐菈虽然浑身散发血光,双手也用力抵挡,但力量依旧不及虚霜娜,看来仅能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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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佐菈嘴里发出一阵听起来非常不妙的呻吟,仔细一看,附近地上溅满了血,只是跟地毯混在一起所以不明显罢了。

  “佐菈!”我大惊,佐菈显然已经身受重伤了!

  唉,所以我说我们早该远走高飞,干嘛还来这里淌这趟浑水?

  虽然心里某处这么想,但现在可不是说风凉话的时候!

  “放开她!你这变态杀人魔!”我怒道,“别以为你左半身长得像只螃蟹就可以吓得了我!再不放开佐菈,我就把你的蟹壳捣碎,把肉一条条抽出来,配上蕃茄章鱼以后再切丁捣泥,做成西班牙海鲜饭!”原来人在盛怒之下,嘴巴还是可以非常灵活的。

  “呵呵,你倒还是伶牙俐齿得很,不错不错。”虚霜娜笑道,左爪用力一压,底下的佐菈立刻一阵惨叫。

  “畜生!有胆子和我正面对决!”佐菈喊道,嘴里一阵血沫喷出。虚霜娜的攻击一定压破了她体内的器官了,所以血才会从嘴里喷出来。

  “还不快放手!你这陈年木头人!”我喊道,冲上前去,“小心我一把火把你烧成灰……”

  虚霜娜似乎早就算准了我会冲上去,右手看也不看,迅速掐住我的脖子,这下我只能在心里骂了。

  “别紧张,博康舒,你的女子爵不会死的。”虚霜娜笑道,“在我的国度里,没有人会死。”

  接着,虚霜娜左爪其中一根黑牙举了起来,移动到佐菈的胸口上。

  “呜呜!嗯嗯!我拼命挣扎,因为我猜到虚霜娜接下来要干嘛了。

  只见那像是锐利木桩样的黑色弯钩猛然刺下,深深陷入佐菈的胸中。

  鲜血从见习僧长袍下一团团地涌出,佐菈厉声哀嚎;虚霜娜这恶魔竟然活生生把爪子刺进了佐菈的体内!

  “啊啊!啊啊!”佐菈身上的血光倏地消失,更无力抵挡虚霜娜的巨爪,整个人完全被压进了地板底下。

  虚霜娜右手一挥,把我扔在地上,左手抬起,巨大的爪指间全是鲜血。

  “佐菈!佐菈!”我连忙爬到佐菈身边,把她从地上的凹洞里抱了出来,光用看的也知道她两条腿都被压断了,褐色的见习僧侣长袍上破了个拳头大的洞,断裂的肋骨横在洞旁,下面是青白色的筋膜和不断收缩的肺叶,血正不断从肺下方那个黄色的地方涌出。

  “可……恶……”佐菈咬牙道,瞳孔竟然变成黑色的了!

  我定睛一看,虚霜娜的爪子好像知道佐菈的心脏在哪里一样,准确无比地贯穿肋骨、胸膜,直接刺进了心脏里,从这模样看来,佐菈的心脏已经……

  “别说话!不要乱动!”我的身体不住地发抖;尽管用手压住佐菈胸部上那个大洞,但血根本止不住啊!这样下去,佐菈真的会……

  “她不会死的,就算心脏被挖出来,也不会死的。”虚霜娜冷冷道。

  “你这恶魔,说什么风凉话!”我怒道,一边用嘴咬破佐菈身上长袍,弄成几条麻布条,用力绑住佐菈的胸口。

  “谁在说风凉话?”一股大力把我从佐菈身边抬起,猛然一扔。

  碰地一下,我被摔到另一边墙上。

  就在我她不容易保持清醒,没有痛昏过去的时候,眼前一个黑压压的东西逼了过来,是虚霜娜的巨爪!

  “哇啊!”天啊,就这样结束了吗?这个故事的结局难道就是主角被干掉,BAD END?

  我紧闭双眼,没有勇气看下去。

  然而,一股重压将我紧紧扣在墙上,身上却没有感到任何痛楚。

  睁开眼睛,虚霜娜就站在我正前方,她的巨爪把我控制在墙上,手脚都动弹不得。

  视线越过虚霜娜,佐菈虽然还在地上痛苦喘息,但依旧不死心地往我们这边爬来,拜托你这种时候就乖乖躺着吧!

  “博康舒,我给你两条路。”虚霜娜冷冷道,“第一,作为我的同伴,协助我散布弗雷格的魔力,这样女子爵就不会死。”

  “第二,现在就在这里被我杀死。”

  “你白痴啊!有人会选二吗?”我怒道,“你这哪叫选择啊!给我回去重新写过!写好拿给老师检查,检查没问题后再拿来给我!”

  “别耍嘴皮子了,博康舒!”虚霜娜巨爪用力抓紧,我的胸口受到压迫,登时无法呼吸。她厉声道,“你要让女子爵活下去,还是要先一步下地狱?”

  可恶,该死的蓝毛变态女,没人要的臭殭尸!

  因为不能呼吸,自然也说不出话来,我只能在心里咒骂。

  不过,我似乎生气的时候比较聪明听着虚霜娜说的话,突然觉得怪怪的,有个地方不太对劲。

  为什么要我当她的同伴?我全身上下对虚霜娜唯一有用的,只有那个我无法控制的魔力而已……

  而且,什么杀我杀佐菈的,这跟她一开始讲的话完全不搭啊?

  虚霜娜大概只是想要吓吓我吧,一会儿就把巨爪的掌握松开了点,让我至少可以呼吸。

  “哼……哼……”我先冷笑两声,虚张声势。

  “你的答复是什么?”不过虚霜娜完全不理会,直接问道。

  “我才不干呢!”我大声道,一边用眼角余光看地上的佐菈拉,她仰躺在地,双手紧紧按着胸口,没有动静。

  “是吗?那我这就先处理掉女子爵,再看看你是否还能这么嘴硬。”虚霜娜冷笑道。

  “杀?你要杀得了她,就杀给我看啊!”我立刻回了虚霜娜一句,“顺带一提,你要杀得了我,也杀给我瞧瞧啊!”还附赠一句。

  虚霜娜愣了愣,看了我一眼。

  “嘿嘿,怎么样,你办不到吧?”我笑道,虽然心虚无比,“因为这里死不了人的,对不对?你的魔法让这里不会产生死人,所以你若要杀我们两个,得先解除魔法才行,对不对?”

  其实以佐菈伤势之重,她现在应该已经死了,不过目前看来,她的意识还十分清楚,加上之前看到那堆满地乱跑的鸡鸭牛羊,连肚里内脏被清得一干二净;下锅炒过的东西都没事,以及破了个大洞的佐菈也一定没事的……至少在这个地方不会有事。

  “不过你现在不能解除魔法,因为一旦解除就无法再次发动。”我道,“因为你是用我的魔力,才发动得了这个他妈的王八羔子狗屁魔法的!”

  “而且、而且你根本没有把弗雷格的魔力纳为已有!”我喊道,希望能够猜对,“这样下去这个魔法会无以为继,所以你才需要我的魔力,对……对不对啊?”

  说完,我露出一副胜利者的微笑,心中拼命祈祷千万要给我蒙对。

  虚霜娜看了我两眼,笑了笑。

  “……以一个外行人的猜测。”她道“倒还猜得有模有样,值得奖励。”

  嘿嘿,开玩笑,老子我是主角耶,总得有些表现吧?

  “不过有一点你猜错了。”虚霜娜笑道,“第一,我的魔法对你不起作用,所以你是唯一一个进入了我的国度,却依然无法逃离死亡的人。”

  “所以这里只有你,仍然会死。”她道。

  喀嚓!

  “啊啊啊啊!”我大声惨叫。

  发生什么事了!好痛!她对我做了什么?

  虚霜娜收回了她的爪子,爪指之间有一条手臂……是我的手臂!

  我按住左边肩膀,那边热呼呼的,一股严重不协调感觉席卷了我,我感觉不到我的左手!

  “我……我的手……”我浑身发抖,剧痛让我头昏眼花,左肩底下暖暖的东西不断流出,我慢慢地倒在地上。

  “人类体内的血液大概占体重的十三分之一,而这十三分之一的血只要流失掉三分之一,就足以致命。”虚霜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你的时间最多只有三分钟,你还有最后一次的机会改变心意。”

  “而且你的猜测还有第二点错。”她道,“你的魔力对我来说并非绝对必要,弗雷格的力量在这八百年间确实衰弱了不少,但已经绰绰有余了,有你的协助固然可以事半功倍,但就算没有,还是有其它方法能够达成我的目的,只是要花很长的时间而已。”

  “除了这个原因以外,另外还有一点。”虚霜娜笑道,“冥丝笛雅的魔力和弗雷格的魔力是完全不相容的东西,万一你执意反抗,冥丝笛雅的魔力有可能把我辛苦建立起来的魔法在一瞬间完全加以毁灭;如果你不愿和我合作的话,虽然可惜,但我只有杀了你一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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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啊,原来我还是会挂,虚霜娜也不见得需要我的魔力,弗雷格这个糟老头更是老而不废,这……这一来不是全错了吗?

  “啊……啊……”我想要说话,但嘴巴抖来抖去地不听使唤,而且突然身体觉得好冷。

  “剩下大概一分钟。”虚霜娜微笑道,“看来你就这样死去,对我来说比较安全。”一边把我的左手扔到一旁去。

  死妖怪……该死的臭殭尸……

  等等……虚霜娜刚刚说了什么?她好像讲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冥丝笛雅的魔力有可能把我辛苦建立起来的魔法在一瞬间完全加以毁灭……”

  蛇蝎女……可以把这个魔法……完全毁灭?怎么做?

  可是……要是她的魔法消灭的话,……佐菈一定会当场没命的。

  虚霜娜转过身去,似乎已经放弃我了。

  “等……等一下……”我颤声道,“我……我和你合作……我听你的就是了……”没有时间多想,当务之急是先活下去。

  “博……博康舒!”佐菈躺在地毯上,仰头怒道,“你……你竟然……”不过痛得得话也说不完,讲了几个字又倒下去了。

  “对啊!生命是很宝贵的,任谁都不想死。”虚霜娜笑道,“但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我的魔法对你没用,读不出你的心思。”

  “求求你……真的……”他妈的,我好困……不行!不能闭上眼睛,一闭上眼睛就完了!

  大概是看我已经不行了,虚霜娜把我的左臂捡了起来,接回我的左肩上。

  另一股新的痛楚和高热把我弄醒,我痛得在地上打滚,然而意识却整个鲜明起来。

  仔细一看,左肩上一圈粉红色粘液把断臂接了回去,就如同之前丝芬妮和虚霜娜的情况一样。

  “真厉害,不知道你的头断了还能不能接回去。”虚霜娜冷冷道。

  言下之意,把我的手接回来的,并不是虚霜娜。

  “哈……哈……”我按着左肩大口喘息,虽然免去一死,但我还是感到十分虚弱。

  “向我宣势你的忠诚,博康舒。”虚霜娜走到佐菈身边,左爪将她举了起来,“否则女子爵阁下马上就会在你眼前变成一盘碎肉,而且还死不了。”

  “博康舒……你要是敢听她的话……我就一辈子不原谅你!”佐菈挣扎道,鲜血在她的僧袍上画出一大条暗红色的粗线。

  “我……我知道了,你先把她放下来。”我勉强站起,两条腿轻飘飘地不听使唤。

  “不管你是要我宣誓还是干嘛都行,只是,我希望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我不接受交换条件。”虚霜娜道,右手突然猛地扯开佐菈胸前包扎的绳结,接着手掌就刺进她的伤品里。

  “啊啊!”佐菈惨叫,在虚霜娜掌中抽搐不已,模样简直令人不忍卒睹。

  “这不是交换条件!”我连忙顺道,“我博康舒宣誓对虚霜娜永远忠诚!”

  “听见你这么说,真是令人高兴。”虚霜娜笑道。

  她的左爪扣着佐菈的身体,右手则猛地从佐菈体内抽了出来。

  被心膜和脂肪包裹着的黄澄澄的心脏,牵扯着几条大小不一,抖动不已的血管,硬生生地被虚霜娜从佐菈体内拔了出来。

  难以想象的痛苦让佐菈瞬间昏厥过去;看着虚霜娜如此凌虐佐菈,尽管体力所剩无几,我还是愤怒得浑身发抖。

  这个妖怪,我一定要杀了她!绝对不能放过她!

  虚霜娜扯断了佐菈心脏上所有的血管后,只握着佐菈的心脏,将她遍体鳞伤的身子扔到一旁;由于佐菈已经毫无反应,一瞬间我甚至以为她已经死了。然而讽刺的是,在虚霜娜这恶毒至极的魔法下,尽管心脏都被拔了出来,佐菈仍旧活着,甚至连那颗心脏都还在跳动不已。

  “啊……呜……”一边发出微弱呻吟,佐菈的身体在地上不断抽搐。

  “我已经宣誓了,你为什么还要对佐菈做出这种事?”我道,努力压抑心中狂涌的怒火;现在还不到和她撕破脸的时候。

  “这是保险,免得你日后反悔。”虚霜娜轻描淡写地道,“别紧张,我会好好保管这颗心脏的,不会让它受到一点伤害。”

  也就是说,万一哪天我把虚霜娜的魔法毁了,到时候佐菈就会因为心脏被拔出体外而死,这就是所谓的保险!不愧是活了八百年的老妖怪,知道我绝对不是个会遵守诺言的人,看来是一开始就打算用佐菈的以及逼迫我就范。

  “那……我誓也宣了,你保险也拿了,可以回答我一个小小的问题吗?”我道,就是要虚霜娜上我这一钩。

  “哦?你想知道什么?”虚霜娜冷笑道,那表情似乎已经看穿我的企图一般。

  “龙之心到底是什么东西?”我问道。

  蛇蝎女在梦中说过,奇迹和龙之心会一起消失,而在我们踏入皇座之前,也听见虚霜娜提到过龙之心这个字眼。

  如果我判断没错,龙之心这个玩意想必就是一切的关键所在,恐怕能打倒虚霜娜的契机也在这东西上头。

  “知道了又如何?”虚霜娜问道。

  “也不怎么样,我只是好奇而已。”我道,“你不告诉我就算了。”

  你不告诉我我就无计可施了,拜托你千万要告诉我。

  虽然我知道这是一个非常一厢情愿的赌注,但丝芬妮不在,佐菈又被虚霜娜伤成这样,我最后的希望就是蛇蝎女了。

  尽管一厢情愿,其实我还有一些根据的。

  被绑在水晶宫底下的时候,我不只一次感受到,魔法师真是一群很喜欢高谈阔论的家伙;丝芬妮人都被五花大绑了,还可以跟虚霜娜东扯西扯上一大片,虚霜娜也是不厌其烦地不断阐述一些魔法师才懂的歪理,其实要是她动作快点,我们搞不好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就死了。

  我个人认为,魔法师其实是一群很孤单的族群,因为他们搞的是一种其他人都完全不懂的怪东西,就算有什么成就或新发现,也不能太明目张胆地昭告世人,所以才一有机会就要和同行胡扯吹嘘一番。

  “我只是很想知道,你这个魔法的由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又补上一句。“刚刚进来的时候,我听见你和弗雷格的对话,实在令人感到好奇。”

  “啧!那个老不死,竟然还有记忆残留在这儿。”虚霜娜一听,脸色一沉,低头咒骂道,“我还以为已经清除干净了。”

  “龙之心是弗雷格创造的吗?”我问道。

  虚霜娜冷冷地瞪了我几眼,我毫不退缩地看了回去,佐菈和我的命就仰仗虚霜娜的嘴了。

  “……你这么想要我把你最后的希望也粉碎吗?”虚霜娜沉默了一会,反问道。

  只见她嘴唇一弯,笑了起来,右手握着佐菈依旧脉动不已的心脏,人慢慢走向皇座上坐下。

  我心头一凛,虚霜娜的笑容令我大感不安;在那毫无生命气息的面孔底下,仿佛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诡计。

  我来到佐菈身旁,把她抱在怀里;她的脸色已经完全没有血色了,伤口里也不再流血,虽然仍有呼吸,但眼睛却一直没有睁开。

  “你以为问出龙之心在哪以后,冥丝笛雅就会施展出什么神迹一类的东西来救你们,是不是?”虚霜娜一开口就把我吓了一跳,“然后我就会被那个看不见的神祗毁灭?

  “!”我大惊,虚霜娜几乎把我的心思全讲出来了,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浑身冷汗直冒。

  “唉,虽然骗局成功了,设局的骗子应该要感到很高兴才对。”虚霜娜叹道,“不过要是被骗的人浑然不知,还真是一点都不有趣呢。”

  “你……你在说什么啊?”我装傻道,“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脑筋不甚灵光的女子爵和聪明过头的丝芬妮就算了。”虚霜娜接着道,“你既不是魔法师,也没有受过魔法训练,用普通的常识判断,难道不觉得现在你心里打的这个算盘有很大的问题吗?”

  这下我真的听不懂了,困惑地看着虚霜娜。

  “你的最后一线希望,完全依赖那个不知在何处的冥丝笛雅,如果从一开始这个冥丝笛雅就不存在呢?假如根本就没这回事呢?”虚霜娜冷笑道。

  “咦?”我一愣,“可是你刚刚不是还提到她……还说什么冥丝笛雅和弗雷格的魔力互不相容……”

  话还没说完,我连忙闭上嘴,我竟然犯了和佐菈一样的错误,这么轻易地就中了虚霜娜的圈套,她只是想要套我的话而已!

  “果然!”虚霜娜笑道,“真可怜。”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是在问你龙之心耶!”我道,想要装傻蒙混过去。

  “你不相信?很好,那我就告诉你事实真相。”虚霜娜道。

  “龙之泪就是龙之心,更确切地说,龙之泪在与特定的容器合而为一后,才能成为龙之心。”她道。

  “容器?”我充满戒心地看了看四周,没有看见类似的东西;虚霜娜莫非又在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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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器就在你眼前,我就是那个容器。”虚霜娜笑道,举起她覆满红色鳞片的左爪,“这个就是龙之心的礼物,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大概全身都会长满这种红色的鳞片吧。”

  “你的意思是,那只手是龙之心?”我道。

  “不,龙之心是心,你说心会在哪里?”虚霜娜笑道。

  我愣了愣,然后视线移向虚霜娜木制的胸部上。

  “没错,就在这里,就在心脏的位置,龙之泪现在已经和我心脏合而为一了。”虚霜娜点头道。

  唔,在心脏里面?那这下我是不是得学虚霜娜,把她的心脏也挖出来才行?这可难倒我了。

  “咦?等一下。”我发现一个巧合之处,“你的心脏是龙之心,那你不就是……”

  “是啊,我就是龙。”虚霜娜笑道,“你的脑袋还动得挺快的。”

  “什么?”我很惊讶,那个长了翅膀,会在天上飞来飞去,嘴里乱喷火,还到处挟持别人家公主的龙吗?

  “魔法师所称的龙,跟你们所认识的龙是不一样的。”虚霜娜又道,“魔法师的龙指的不是生物,而是一种力量。”

  “对了,你知道什么是魔法反噬吗?”虚霜娜问道。

  “好像是……魔法的反作用力?”我凭着模糊的印象,说道。

  “没错,大概是丝芬妮教你的吧,不过,她应该是这么跟你说的,”虚霜娜道,“当魔法中的触媒被破坏之后,魔法为了自我毁灭,而产生的反作用力,就叫做魔法反噬。”

  “好像是这样……”我附和道。

  “龙之心的力量,是我们称为龙力的东西。”虚霜娜道,“和魔法反噬很像,但不是魔法反噬,是一种叫做“反魔法”的东西。”

  “……”我不解地看着虚霜娜,又出现新的名词了。

  “在古魔法的体系里,魔法反噬是“反魔法”的一部分,但反魔法的发生范围更广。“虚霜娜道,”由于魔法是一种侵犯了自然规律的能量,所以自然世界为了保持平衡,在人类施法的同时,便会自动产生同样大小的力量,试图抵销我们所施展的魔法,而这就是反魔法。“

  “换句话说,施展魔法的是人,而施展反魔法的是自然世界。”虚霜娜道,“由于自然世界没有意识,它虽然产生了反魔法,除了少数情况以外,大多时候,反魔法的力量只是存在而没有发生作用。”

  “但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必须要知道。”虚霜娜强调,“反魔法也是魔法,只是它实际产生作用的时候,不需触媒,魔力也不带意志。”

  不需触媒也不带意志的魔力……等等!这段话我在哪听过!

  看见我脸上惊讶的表情,虚霜娜的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

  “往往要过了数百年,在几千几万的魔法师施行了几十几百万次的魔法之后,反魔法累积到一定程度,才会在某一个地方突然爆发开来,凭空产生了一个巨大的魔力,当然,这个魔法找不到施术者,也看不见触媒……”虚霜娜道,“然后那个地方的人事物,就被这个巨大的魔力永远改变了。”

  “发现到这个道理的古贤者们,都称这个现象叫做“龙”,而龙之心就是用来吸收龙的道具。”

  “龙……凭空产生的魔力……你……你该不会是在说……”我大惊,这听起来简直就像是丝芬妮在圣母院告诉我的……

  “或许,用奇迹这个字眼,你会比较容易理解?”虚霜娜不怀好意地看着我。

  这一次我听懂了,而且近乎绝望地理解虚霜娜的意思。

  “啊啊!啊啊!”我大喊。天啊!原来我们真的被骗了,从一开始就被骗了。“你……在水晶宫的时候,骗了我们?那套海拉克耶斯什么的,是你故意误导我们的说词吗?”

  如果奇迹就是反魔法,丝芬妮在圣母院说的那一大落什么重复的三角形啦,上位神下位神啦,不就全都成了痴人说梦了吗?

  而把奇迹当成最后一丝希望的我,也就这么陷入了绝望的深渊,因为冥丝笛雅不会出现了!

  仔细一想,我的魔法知识完全来自丝芬妮,而丝芬妮的导师是虚霜娜……虚霜娜只要骗过丝芬妮,自然也就可以骗到我了……因为我根本没有任何方法去验证她们讲的到底是真是假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虚霜娜看见我脸上表情,先是一阵大笑,接着却又突兀地叹了口气,“啊~~真无聊,果然最后还是得自己开口才行,不然你们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你一直在耍我们?”我颤声道,“刚刚你自己嘴上还提到冥丝笛雅,你还问佐菈她的名字……”

  “是呀,真对不起。”虚霜娜故意装出一脸歉疚表情,但只是让我更加愤怒和痛苦,“我应该继续让你抱持希望的,对不对?不过要是我不骗你们,你们知道自己没有胜算,一定会逃跑的。”

  “不,应该说你一定会逃跑,因为你不像女子爵和丝芬妮,她们有非打倒我不可的理由;女子爵必须要扞卫她的尊严,丝芬妮则是受到强烈的恨意驱策。”

  “但我和你之间却没有利害冲突,所以你没有想要打倒我的强烈动机,偏偏你身上的反魔法才是我真正需要的东西,因为普通的魔力无法和龙之心共存,所以为了把你留住,非得制造一个还算值得信赖的理由才行。”

  “不,等等,我梦到过冥丝笛雅。”我道,仍旧不肯放弃,“她确实出现在我的梦里,和我说过话啊……”

  “梦?”虚霜娜笑道,“我不知道你梦见了什么,但做梦人人都会,你凭什么认为只有自己的梦才是真实的?”

  “那……那你又凭什么说奇迹就是反魔法?”我道。

  “因为我亲眼见过它发生。”虚霜娜收起了脸上笑容,直视着我道,“弗雷格为了制造龙之心,屠杀了数十万的诺斯人,封印他们的灵魂,短短十年后便引发了大规模的反魔法;而收容了当时所有龙力的宝石,就是现在我体内的龙之心。”

  “……其实,我还该感谢你才对,要不是你的适时出现。”虚霜娜柔声道,“光靠巴黎几十万人,不知道得花多久,才能做出第二颗龙之心呢。”

  “你的意思是说……你本来想把巴黎里的人都……”我骇道。

  “红道本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建,谁知道就连这个红道都花了快十年还无法完成。”虚霜娜笑道,“但现在也用不着了,托你的福,弗雷格留下的龙之心现在由我所用,只要再加上你的魔力,世界马上就能永远脱离死亡的阴影。”

  也就是说,要是我们一开始就不要来巴黎,虚霜娜的恶毒魔法也不会这么轻易成功啰?

  “可恶,佐菈,你听见没有?要是你们一开始就听我的话,早点闪得远远的,今天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我对着怀中昏迷的佐菈道,心中满是懊恼。

  “博康舒,别这么泄气。”虚霜娜竟然安慰起我来,“和我合作不会让你吃亏的。”

  就见虚霜娜双唇上下快速颤动,口中念念有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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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嗡地一声,一个人影凭空落在我和佐菈身边,是丝芬妮!她披头散发地倒在地上,身上还是那件长袍,看来没有外伤,只是昏迷不醒而已。

  “记得我在舞池中和你说的话吗?”虚霜娜现在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那可不是骗你的。”

  要给我世界美女的那个承诺?算了吧,半生不死的美女我就敬谢不敏了,光你一个殭尸我就已经吃不消兜着走了。

  “我不需要你那堆美女殭尸。”我屈服道,“只要你别再伤害佐菈或丝芬妮就行了。”不知不觉之间,我已经失去了抵抗的意志力。

  连最后的一丝希望都被虚霜娜瓦解,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去对抗这个超级大妖怪了。

  “这简单,待会我自然会医好女子爵的伤势。”虚霜娜笑道,“倒是你,真的不后悔?这可不是人人都有的福利呢。”

  我点了点头,这下佐菈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

  “哈哈哈!”虚霜娜满意地大笑,或许是我多心,她身上的红色鳞片好像变多了。

  “对了,你饿不饿?外面有很多走动的食物。”虚霜娜又道,“在开始下一阶段之前,你最好先补充一下体……”

  突然之间,虚霜娜脸色大变,把我吓了一跳。

  就见她用右手按着自己的木头胸膛,一脸惊讶。

  虚霜娜的身子就这么僵直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抬起头,瞪着我道:“这奇怪的声音是从哪来的?是你搞的鬼吗?”

  “什么?”我不解。

  “这个……这个噗嗵、噗嗵的声音……”虚霜娜厉声道,“是你制造出来的吗?”同时从皇座上猛地站了起来,势道之猛,左半身的鳞片相撞,发出铿锵之声,双眸里也露出几丝疯狂之色。

  “你在说什么?”我惊道,虚霜娜的神情很不正常,不晓得会做出什么事来。我抱着佐菈,想要退开,却又不知该拿地上的丝芬妮怎么办。

  皇座后面那一大片玻璃窗破裂四散,黑影和火焰涌了出来,房间四面墙上瞬间火舌翻滚。

  “吵死了!安静!安静!”虚霜娜睁大了眼睛,面目狰狞地大喊,但四周除了她之外,根本听不见其它声音。

  佐菈的心脏从她的手中掉落,顺着皇座底下的台阶朝我滚了过来,我没放过这一闪而逝的机会,手一伸,把心脏拾起。

  “啊啊!啊啊!”虚霜娜抱头大吼,左爪猛力挥舞,风声轰轰,把皇座附近的栋柱敲出一个个凹洞来。

  我抱着佐菈,握着心脏,用脚吃力地翻动丝芬妮的身体,尽量离虚霜娜远远的。

  正殿转眼陷入一片火海,但就算没有火焰闯入,通往谒见厅的出口也早就不见了,我们似乎已无路可逃。

  “吵死了!吵死了!”虚霜娜大喊;她到底听见了什么?

  虚霜娜举起了左爪,往自己头上甩了下去。

  喀啦一声,红鳞飞舞,蓝发在火星四逸的空气中画出一道弧形的轨迹,滚落到了地上。

  虚霜娜第二度把自己的脑袋砍了下来,当然,这样她是不会死的。

  而另一边的无头身躯则像是个断了线的人偶,直直瘫软下去,倒在皇座底下。

  虚霜娜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我看得目瞪口呆,直到脚边一烫才回过神来,火已经烧到附近了!

  “啊……呼……没想到龙之心竟然会有这种副作用……”虚霜娜的头在地上喘息道。

  “虚霜娜,你赶快想点办法!”我道,一边想要踩熄脚下的火苗,却怎么也踩不熄,“要是我被烧死了,可没别人让你利用!”

  “知道了,你别这么胆小,不过热了点而已,我马上……”虚霜娜道。

  “啊啊!怎么会……怎么还听得见那个声音!”话说到一半,虚霜娜又惊慌道。

  “我明明已经和身体分离了……为什么还会听见……还会听见心脏的声音?”虚霜娜惊骇道。

  边说,无头身体又开始胡乱挥舞左爪,更加速了火势的蔓延。

  “心脏的声音?”我诧异道。

  心脏跳动是有声音的,这个大家都知道,但大家没有注意或是没去想过的是,自己的心跳声自己是听不到的。为什么听不到呢?这个问题只要反过来问,就可以得到解答。

  如果可以听得见自己的心跳的话,会发生什么情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小时六十分钟,随时随地耳朵旁边都会有噗通噗通的声音,永不停止。

  为了不被自己的心脏吵死,所以我们听不见自己的心跳。

  “啊啊!啊啊!吵死了!安静点!安静下来!”虚霜娜的脑袋如此惨叫,火已经烧到她的头发上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虚霜娜会听见自己的心跳,但她的心跳声似乎刺耳得令人发狂,这简直是上天给我的机会。

  ……就在一瞬间,我的心中浮出一个十分恶毒的计划,不但恶毒,而且荒谬,光想我就不禁笑了出来。

  然而胸中有股莫名的笃定感,告诉我这样做是对的,不管是称作冥丝笛雅的奇迹,或是虚霜娜的反魔法,反正这就是“它”给我的提示。

  那个提示就是:现在在正殿里头,究竟谁才有能力打倒虚霜娜?

  在执行这个计划前,我先把佐菈安放在丝芬妮旁边,把心脏用力塞回她的胸口中;火焰虽然烧到了长袍上,但在虚霜娜的魔法下,目前她俩是烧不死的,甚至连见习僧长袍的布料都烧不坏。

  “虚霜娜!我有方法可以把那个讨厌的声音弄不见喔!”接下来,为了怕虚霜娜听不见,我高声大喊。

  “真的吗?”虚霜娜喜道:“怎么做?”之前那冷静又狡诈的老妖怪不知到哪去了,听得我在心中窃笑不已。

  “把耳朵弄坏就行了,耳朵弄坏,就什么都听不到了。”我道。

  这个计划行不行得通,就看虚霜娜接下来的反应了;如果她还能保持理智,我的计划就会当场露馅,自然也就失败了。但如果她已经无法保持理性的话……

  “啊啊!”虚霜娜紧闭双眼,那个声音似乎真的很可怕,“把耳朵弄坏就可以了吗?”她竟然这么回答,显然已经失常了。

  “是啊!”我道。

  是才有鬼,你完了,虚霜娜。

  不要怨我,虚霜娜,看看你对佐菈做了什么事,还你一百倍都嫌太轻呢!

  无头身体走到虚霜娜的脑袋旁边,但出右手,手指猛然刺进耳中,先右后左,把整根手指都刺得进去,那长度已足够破坏耳朵内部的构造了。

  虚霜娜安静了一会。

  “你胡说!还是听得见啊!”虚霜娜接着大喊。

  哈哈,哈哈哈!笨蛋,连把头砍下来都没用了,那把耳朵弄坏会有用吗?

  “是吗!真是对不起!”我道,不过虚霜娜没有听见,只是一昧叫骂。

  我走到虚霜娜的头旁边,蹲了下来,对着她用力做出几个嘴形,告诉她下一步要干什么。

  “你……你少胡说……不行……这样不行……”虚霜娜颤声道。

  “别害怕,你又不会死。”我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把嘴形做出来,免得虚霜娜看不见我在说什么,“不这样做,你可是会被吵死喔!”

  “呜呜……啊啊……”虚霜娜呻吟了几声,眼珠子在眼眶里抽搐个不停,嘴唇歪扭,看起来像是羊颠疯一样,“不……不行……已经无法恢复了……”

  虽然说得不清不楚,但虚霜娜的意思,是指她的头已经没办法像上次那样接回去了。

  其实这一路上我也有想过,我身上这个反魔法、或是奇迹、或者随便你叫它什么都可以的东西,到底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才会产生作用?

  结论是,我不知道。

  它好像会帮助那些看起来快死掉的人,例如丝芬妮和虚霜娜,但又不见得一定如此,例如红道下的小女孩,还有刚刚心脏被挖出来的佐菈,所以其实十分难以揣测,搞不清楚帮不帮的基准在哪,当然,也没有方法去找。

  “好吧。”我缓缓道,“那就没办法了,你只好一直忍下去了。”

  “啊啊!越来越大声了!”不过虚霜娜已经无心观察我的嘴形,又开始厉声喊叫。

  轰地一下,她的左爪又在地上搥出了一个大洞;我连忙闪得远远的,回到佐菈和丝芬妮身旁。

  暴躁的巨响此起彼落,虚霜娜像是疯了似地不断敲着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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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的声音有那么让人难以忍受吗?或许龙之心的声音和人类的心脏不同吧。

  我冷眼旁观着,看那模样,或许不需我浪费唇舌,虚霜娜也会自己想到那个最后的解决方法。

  就在虚霜娜的无头身躯又捣毁了正殿里另外两根柱子后,她的身体又回到了头的旁边。

  并且高举起了左爪。

  现在,在这个地方,只有一个人可以打倒虚霜娜。

  就是虚霜娜自己。

  碰地一声,粗厚弯曲的黑色利爪撞击下去,大理石碎片、虚霜娜的头骨、脑浆,像是烟火一样的炸了开来。

  “既然连把耳朵弄坏也没有用,那只剩下把头也打坏一途了。”

  无头身躯在打碎了自己的脑袋以后,便静止下来,再也不动了,左爪还插在剩下的半片脑袋里头,看起来像颗碎西瓜。

  仿佛是感应到虚霜娜的败亡,四周的火势还有呼啸的黑影,突然间全都往无头身躯集中,围绕在她的胸口上。

  从那具木制的义胸里,鲜红的光晕一波一波地涌现出来,看起来就像是心跳一般。

  那个大概就是龙之心了。

  只要把那个东西拿出来,毁掉……

  “奇迹、和、龙之心、一起、消逝。”

  我走上前去,伸出刚刚被虚霜娜扯断的左手。

  不可思议的是,我的左手变成透明的了,虽然还有一点点模糊的轮廓,但视线可以透过左臂看见后头的东西。

  “住手……”一道畸形的声音在我脚下说道,“要是你把龙之心取出来,这个魔法就会消失……”

  低头一看,是虚霜娜的嘴,或者该说是上下颚,正喀啦喀啦开合着:不知为何,不过两块骨头竟然可以发出声音。

  “而你们会死……”

  我一脚把那张嘴给踢飞,看着它滚到一旁地上。

  不用说我也知道,这个不死魔法消失以后,佐菈很可能会当场死亡。

  不过,我相信冥丝笛雅不会对自己的子民干这种事的。

  比起莫名其妙的反魔法,我宁愿相信莫名其妙的奇迹,我赌了。

  伸出左手,变成透明的果然就是不一样,我毫无困难地侵入了虚霜娜的胸中。

  我看着那个玩意,一瞬间无法思考。

  虚霜娜的心脏没有东西包着,血管也被切得干干净净,暗红色的肉壁上长满了无数的微小人脸,他们的眼嘴鼻口里全都是火,每张脸都在无声地哭喊着。

  “……真恶心。”我看了半晌,不禁说道,“难怪虚霜娜受不了,怎么会有人把这种东西放进自己心里头的?”

  不过现在不是低头做呕的时候,得破坏这东西才行。

  但是……该怎么做?

  不论如何,先往地上砸砸看再说。

  我左手高举,用力抓紧龙之心,用尽全身力气,将它朝地上猛力一甩。

  啪啦一声,龙之心像是面团一样扁了下去,摊开在地。

  什么都没发生。

  “没用吗?”我道,弯身想要把龙之心捡起。

  就在此时,龙之心膨胀起来,暗戏色的肉鼓得跟气球一样大,转眼已经比我还大了。

  “哇哇……哇啊!”我惊叫。

  几道炽热的白色光芒从心肌的撕裂处渗了出来,被白光照到的地板瞬间融化。

  “这是……那时在水晶宫底下的炽光!”

  “糟了!”我大喊,转身奔向佐菈和丝芬妮。

  但已然太迟了。

  ……啪。

  炽光涨破了龙之心,地狱业火般的高热朝四周狂涌而出。


吾独立于黑暗之中

  手握黄金权柄,头戴日辉之冠

  率烈火与尸骸,徐行于尘埃瓦砾之下

  直至天地终灭之时。

  喀啦、喀啦……

  一阵颠簸,接着咚地一声,头上一痛。

  “唉唷!”我疼得喊了出来,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梦乡返回现实。

  “你总算醒了。”丝芬妮在视线依旧停留在手中的书本上,开口道。

  虽然人在马车里,但她还是翘着个二郎腿,飘在座椅上头。

  从虚霜娜的旧居中,除了宝石金饰一类以外,丝芬妮搜刮最多的就是虚霜娜的藏书了,而且这三个月来几乎书不离手;真不知道这些老得快变成沙子的书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这种烂路,想睡也睡不着啊!”我咕哝着,眼睛一边又不由自主地往丝芬妮那双腿上瞄过去。

  丝芬妮身上穿着一件叫做旗袍的异国衣物(也是从虚霜娜那边搜刮来的),黑色的,一朵银线绣花横卧胸颈之间,整体是紧身设计,除了衬托丝芬妮掌可盈握的纤细腰身、呼之欲出的丰满胸部之外,最可怕的莫过于那杀伤力惊人,开到大腿的高岔;就看那双人间极品等级滑嫩美腿,在裙岔里随着举手投足忽隐忽现,真是瞧得眼珠子都快滚出来了。

  “死淫胚,你眼睛在看哪边?”或许是感应到我的火热视线,丝芬妮笑道,脚一边往我腿上轻轻踹了一下。

  “唔,我只是被你美丽的小腿肚给吸引住了,多看几眼而已,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动手摸一摸吗?”我嘿嘿笑道。

  “我是没关系啦!”丝芬妮用书本掩住自己的脸孔,只露出一对碧绿的眸子,不过嘴巴铁定是在下面偷笑,“你不怕子爵阁下生气?”

  我一听,连忙往车厢另一边看去,刚好和佐菈的视线对上。

  紫发少女穿着一件黑色长袖外衣,底下是白色衬衫,下半身黑色长裤配上黑色长靴,外头还配了一件黑色披风,披散其上的秀发被衬托得格外明显;大腿上放着一顶两边打折,插着尾羽毛的帽子,这些都是佐菈在进入罗马尼亚时弄来的行头。

  或许是单纯的巧合,她们两个刚好都选择了黑色的衣服。

  至于我,虽然我不喜欢介绍男人的穿着,但佐菈帮我准备的衣服实在有点诡异,是一套肩膀附近有加垫的长袍,袍子上奇怪的花纹;本来她还要我拿根短杖到处走的,不过我不想拿那种东西,因为……那副模样看起来实在很像魔法师。

  “……你想干嘛?”佐菈瞪了我一眼,冷冷道,意外地竟然没有生气。真是反常,平常一听见我和丝芬妮打情骂俏,马上就会吃醋的呀?

  “没……没事。”我又缩回原来的位子上,不晓得佐菈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不过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离开巴黎三个月,我们一路大摇大摆(?)地逃到罗马尼亚来。由于有两股意外势力相助,所以就算路易十四对全欧悬赏我们三个的人头,我们三人却照样到处观光游览,该玩该吃的一项没少。

  值得说明的是,在这段时间,丝芬妮对我的态度变得十分友善,一定是因为忘不了我在巴黎时的神勇英姿吧,哇哈哈哈~

  但佐菈还是一样没变,依旧爱吃醋又爱生气,所以到现在我和丝芬妮还是没能履行那一夜约定,不过没关系,丝芬妮迟早是我的。

  马车又是一阵颠簸,我连忙抓住车窗窗沿,免得又像刚才一样被震得撞到头。

  “喂,这路有没有问题啊?那个什么峡的真的在前面吗?”我道。

  “当然了,这里可是我家耶,我可不像你,连自己的家在哪里都会忘记。”佐菈道。“还有,这里叫做狱临峡,你最好赶快把这个名字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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