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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esionl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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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马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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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中鹤冷冰冰的道:“说!”

  尸丐齐真低声道:“老化子发现峰下有不少黑衣人来往。”

  云中鹤冷漠的笑道:“大约你不会是现在才知道吧广尸丐齐真呐呐地道:“云宫主怀疑我老化子 沟通。”

  云中鹤大笑:“那不是怀疑,而是肯定,你想否认么?”

  尸丐齐真颤声道:“云宫主,你……你要杀死我么?“云中鹤冷哼道:“我若想杀你,你早就死 了”

  尸丐齐真忙道:“多谢云宫主。”

  云中鹤冷冷地道:“我也并没有说不杀你。”

  尸丐齐真一惊道:“那么,云宫主想要……”

  云中鹤以令人心悸的声音说:“只要你肯说实话。”

  尸丐齐真忙道:“云宫主请问,老化子知元不言,言无不尽。”

  云中鹤喝道:“那么,你可以开始说实话了。”

  尸丐齐真苦笑道:“云宫主叫老化子说什么呢?”

  云中鹤冷叱道:“说什么你自己应该明白,难道还要云某教你么?”

  叱喝之中,右手已按在滴血剑的剑柄之上。

  尸丐齐真大惊道:“我说我说,云宫主千万不要动怒。”

  云中鹤冷冷哼了一声,按在滴血剑剑柄上的右手已移了开去。

  尸丐齐真连忙接下去道:“我老化子不过受人胁迫,不得已而为之,我受命把云宫主引上接云峰 ,他们安排了害你的计策。”

  云中鹤淡漠地道:“快说,是哪三条计策?”

  尸丐齐真接道:“第一,他们给了我一把绝毒的暗器,要我乘您不注意的时候下手,这暗器名叫 追魂连环弯,一发七枚,只要有一枚射中,见血封喉,必会立刻就死,但我既不敢下手,也不忍下手 ,所以……”

  云中鹤面无表情的道:“快说,还有第二第三条呢?”

  尸丐齐真道:“第二是剑中龙无影剑黎元霸用手段对付你,因你的炎阳七幻掌与滴血剑映血环厉 害,将尽量避免跟你交手,要在茶中下毒,或是用暗中的布设害你,据我老化子所知,这茅屋之中, 至少布下了四五重埋伏,可是无影剑黎元霸一样也没有施用出来……

  云中鹤心中明白,黎元霸并没有真正的同流合污,虽然那茅屋中有几重下三滥的布设,但他却没 有勇气使用出来。

  仰天一阵大笑,云中鹤道:“第三个计策,想必是倚仗人多,再甲冷云观故伎,以蚁多咬死象, 来硬拼硬打了。”

  尸丐齐真连连点头道:”他们希望的是第一、第二两个办法能够成功,用第三个办法,就已经是 下下之策了。”

  云中鹤沉着脸道:“这些计谋是什么人主持的?可是血碑主人?”

  尸丐齐真苦着脸道:“血碑主人是谁,我老化子如何知道,至于这次谋害您的计划,都是一位什 么驾前护法主持的。”

  云中鹤冷然一笑道:“仅是一个血碑主人的驾前护法,实在引不起我多大的兴趣。“反手一指, 点开了尸丐齐真的膻中穴道:“现在,你可以走了。”

  尸丐齐真大惊道:“我……不能自己走,他们已经知道我背叛了他们,如何会放过我这条老命… …宫主,您要救我,我知道这峰上的一条秘路,我可以引您走,悄悄地绕出他们的围困……”

  云中鹤哈哈狂笑道:“云某本已不愿多事杀戳,但事实上逼我如此,那也就怪不得白剑铃马要赚 一个凶名了。

  旋身向尸丐齐真喝道:“你可以跟我走,保险冲得出围困,我可以指点你一处投奔的地方。”

  尸丐齐真大喜道:“宫主,但老化子不愿到别处去,只愿意跟着宫主。”

  云中鹤并不答言,当先向峰下行去。

  尸丐齐真急叫道:“宫主,不要走这边,有埋伏……”

  云中鹤大笑道:“就算那血碑主人亲率属下到来,云某也是说闯就闯,又岂在乎他手下的一个护 法。”

  有如猿狸翻山,急降而下。

  尸丐齐真无奈,只好随后紧赶,也向峰下行去。

  蓦地,峰顶上起了一串暴喝道:“云中鹤,你的未日到了。”

  云中鹤脚步微收,转身看时,只见峰顶上涌下了无数条黑影,无数巨石被推得向下滚来,同时毒 箭暗器齐发,有如漫天风雨。

  由于涌下峰顶的人多,滚滚巨石齐下,一路激撞,更有无数石块被撞了下来,势如千军万马,声 势十分凛人,再加上呼啸刺耳,火星乱问的毒剑暗器,看起来云中鹤与尸丐齐真俱难逃过此劫。

  尸丐齐真大叫道:“完了,完了,我老化子……

  一言未毕,背部却被云中鹤凌空抓了起来。

  云中鹤面含冷笑,右手抓着尸丐齐真飞身而起,一冲十余丈高,左臂则挥出一片护身罡力,将击 到的毒箭暗器尽皆格得飞了开去。

  虽是手中多了一个尸丐齐真,但他仍然身轻如燕,待至身形一落之际,双足点到了一株巨树的枝 杠之上。

  仅是轻轻一点,云中鹤又复飞身而起,再向十余丈外的另一株巨树飞去。

  就这样,云中鹤就如云中之鹤一般,足不点地,仅靠着足点枝梢而行,滚滚巨石,全由足下向峰 下滚去。

  一连二十几个起落,云中鹤已经平安到达峰下,卓立在一块山石之上。

  他将尸丐齐真轻轻放下地来,笑笑道:“起来,看看这般魔崽子们还有什么本领?”

  原来此刻四外已布满幢幢的黑影,至少有百余人已将他们团团围困了起来,刀剑如雪,闪闪生光 。

  冷冷一瞥,云中鹤沉声喝道:“云某已不愿多杀无辜,因为尔等不过是受胁迫无用之人,只要尔 等知惊抉择,速离此地,云某一概不究。”

  四面的黑衣人没有应声,但却持刀仗剑,逐步逼近。

  云中鹤冷笑道:“看来你们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了。”

  四外的黑衣人仍在逐步挨近,十丈,九丈,八丈……

  云中鹤心中一动,沉声喝道:“云某先取十条性命,以为警戒。”

  话声甫落,只见他身形鹊起,疾射如箭,向逼进的黑衣人射去。

  众多的黑衣人中登时大起骚动,但他们尚未来得及弄清是怎么一回事时,已见一轮红日在头上旋 转起来。、云中鹤大喝一声,红日疾转橙色,忽的一声劈空而落,黑衣人中响起一片惊叫:“炎阳七 ……”

  后面的声音未及喊出,变故已生。

  只见地下躺下不多不少,正是十人,每人前额上都印着一双缩小的橙色掌印,皆已气绝身死。

  云中鹤早已又回到了山崖之上。四周黑衣人虽多,但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样又飞回了去的。

  尸丐齐真像梦吃般哺哺地道:“宫主,你真了不起,一巴掌就是十条性命。”

  云中鹤则振声喝道:“这十条性命就是你们的榜样,如果还不死心,云某要再取二十条。”

  四外的黑衣人。有轻微的喧嚣之声,像在互相议论什么,但没有多久,上面的黑衣人忽做鸟兽散 :分向四周逃去。

  云中鹤哈哈一笑道:“人,毕竟是怕死得多。”

  尸丐齐真吁出一口长气道:“宫主,这一下子就没事了,咱们走吧。”

  云中鹤跃下山崖,迈动脚步,但走出不足丈余,却又停了下来,伸手指指十具尸体道:“死者人 士为安,把他们埋葬了吧!”

  尸丐齐真奇道:“江湖传言,您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凶狠之人,为什么你却如此慈悲?”

  云中鹤苦笑道:“人之初,性本善,真正天性为恶之人,实在并不多见,我之疯狂杀人,自有不 得已之处。”

  尸丐齐真连连点头道:“我懂,我懂,我就去埋葬他们。”

  果然,不大时光,尸丐齐真已将十具尸体埋葬了起来,拍拍两手泥土,笑向云中鹤道:“宫主咱 们去哪里呢?”

  云中鹤笑道:“我曾说过,要给你安排一处安全的地方。”

  尸丐齐真叫道:“不,老化子愿意跟着宫主。”

  云中鹤笑道:“那也随你了,倘若你跟得上我,不妨跟我同行,倘若跟不上我,只好请你到云某 告诉你的地方,那是杭城云家庄北的青杨岭。”

  尸丐齐真忍不住间道:“谁在那里?”

  云中鹤道:“那里有一个新成立的门派,名为正义门,只要你说出与我的一段经历,他们自会收 留于你,倘若他们问起我的行踪,你就说我去访一个武林奇人,不久就可以回去。”

  尸丐齐真呐呐地道:“正义门……正义门……该不会是正义团吧?”

  云中鹤笑道:“血碑正义所控制下的正义团,不过是假正义之名,行邪恶之事,这正义门却是主 持真正的正义。”

  言语之间,脸上布满救天下为己任的正义之色。

  尸丐齐真叫道:“不管是真正义假正义,我老化子还是要跟着宫主。”

  云中鹤笑笑道:“我已说过,我也随你了……”话落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不久,只听一声长啸,配着铃铃的声音电掣而到,追魂铃马已经到达了云中鹤的面前。

  云中鹤扳鞍上马,笑道:“我们走吧!”

  尸丐齐真急忙奔前几步,叫道:“宫主体要甩下我;我老化子再不管用,也还能跑得过这匹马儿 。”

  云中鹤笑而不答,轻声附在铃马耳旁道:“虹影,这老化子要与你比比脚力呢,跑给他看看吧。 ”

  追魂铃马一声长啸,奋起四蹄,疾驰而行,尸丐齐真亦不怠慢,尽力展开提纵身法随后疾追。

  但追魂铃马岂同凡马,四蹄如飞,有如一道白烟一般,向山下滚去,不待奔至山下,已经不见了 尸丐齐真的影子。

  云中鹤面含微笑,待至完全看不到尸丐齐真的影子了,方才一勒,收住马绥,轻轻地笑道:“现 在已经把那老化子完全丢开了,咱们慢慢走吧!”

  马儿似懂人语,果真慢步缓行,向前走去。

  云中鹤既不走官道,也不落客店,一路穿山越野而行,为的是尽量少让人发现他的行踪。

  三日之后,他已到嵩山脚下。

  云中鹤拨马上山,但走了不足十丈,却又勒马停了下来。

  他略一沉思,拍拍马颈道:“虹影,这山下不一定安全,你还是自己找个地方躲一躲吧!”

  马儿懂事的点点头,悄悄走了。

  云中鹤唇角浮起一抹冷笑,腾身而起,向山上驰去。

  此刻正是暮色四合的黄昏时分,云中鹤有如一片白云,一恍眼间已消失在山雾树丛的膝陇之中。

  少林寺。

  按说此刻正是寺憎做夜课的时光,应该香火不绝经咒钟钱齐响才对,然而事实却完全两样。

  整个少林寺中,仅是一片沉寂,前后数进殿院,处处钟鼓无响,灯烛不明,乍然看来,简直使人 疑心这是一座废寺。

  上房中,殿廓上,倒是也有不少身着僧袍,肩披袈裟的僧侣,但一个个东倒西歪,俱被点闭了穴 道。

  在内内外外的暗影中,则有不少持刀仗剑的黑衣人,穿梭往来,似是正在巡查的模样。

  第十六章 问讯采莲女

  整个少林寺虽是一片黑沉,但大雄宝殿中却有一丝微弱的灯光。

  由微弱的灯光中,可以看清殿中的情形,显然是少林寺正遭遇到一场空前未有的劫难。

  大殿正中是一列蒲团,居中一名老憎,瞑目俯首,双掌合十,正是少林寺的掌门人海愚禅师。

  在海愚禅师两旁则是雁翅般的两排憎众,俱是少林寺中的海字辈的高僧,曾被云中鹤下令责打过 三十棍的海智霍然亦在其内。

  但大殿中却布满了层层黑衣人,个个拿着明晃晃的兵刃,分立四周,在海愚掌门面前,则有一个 白发飘垂的青衣蒙面人高坐一张座椅之上,面对海愚禅师,正在不耐的喝问。

  座椅的两旁,分立着四个仗剑老者,气象森严,在黯淡的灯光中,简直有如置身鬼域。

  海愚禅师面色沉凝,跌坐在蒲团之中,瞑目合十,低头不语,像入定一般,其他僧众,也是一般 模样。

  那白髯蒙面人不耐的喝道:“海愚,你想抗命么?”

  海愚禅师把头俯得更低的道:“老衲不敢。”

  白髯蒙面人喝道:“既称不敢,为何还不直说?”

  海愚禅师道:“老袖委实只知这些。”

  白髯蒙面人拂袖而起,哼了一声道:“令师兄海慧老秃是送云中鹤进人滴血谷的人,对云中鹤有 天高地厚之思,他怎会忘记少林之德,与少林又怎会毫无联络。”

  海愚禅师忙道:“但眼下少林一脉接受血碑主人调遣控制,也就是云中鹤的敌人。”

  白髯蒙面人哼了一声,打断他的话道:“这些话你不说也罢,归附正义崖,只怕也是少林不得已 而为之的事,明虽归附,暗中却偏袒云中鹤,这话对也不对?”

  海愚禅师连忙诵声佛号道:“这是猜测之词。”

  海智禅师一旁插口道:“老衲就曾被云中鹤重责过三十大棍,差一点老衲归了西天。”

  白髯蒙面人大喝道:“闭口。”

  目光炯炯地逼射到海智禅师脸上,接下去道:“那不过是你的苦肉汁,以遮掩正义团中人的耳目 。”

  海智轻宣一声佛号,叹道:“施主硬要如此说法,那也是没有办法之事。”

  白髯蒙面人冷哼一声,喝道:“老夫身为血碑主人驾前九大护法之一,是你们的上司,不是施主 。”

  海愚禅师忙道:“是……是……请上座见谅。”

  白髯蒙面人气平了一些道:“那云中鹤果真一次都没来过么?”

  海愚禅师忙道:“老衲不敢欺蒙上座,确实不曾来过一次。”白髯蒙面人哼了一声,近乎自语的 道:“这倒奇怪了,云中鹤忘记少林对他的恩惠了么?”

  海愚禅师微吁道:“上座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认真说来,少林寺对云中鹤并没有什么恩惠可言 ,只不过……”

  白髯蒙面人怔了一怔道:“什么?没有恩惠,云中鹤如非海慧老秃把他送入滴血宫,他又哪里会 有今天的成就……”

  海愚禅师道:“但那不过是先师天愚与当年金碧宫主的一个交换条件……”

  “交换条件?”

  “先师天愚曾受过金碧宫主的一次大恩,授手替金碧宫物色一个弟子,故而先师遗命由海慧师兄 办理……”

  白髯蒙面人冷冷哼了一声,但没有插口。

  海愚禅师继续说下去道:“海慧师兄物色良久,方才发觉云中鹤资质俱佳,凑巧碰上正义崖前的 血案,就顺便将他送入了滴血宫,那云中鹤后来自然知道了这一点,对少林来说也就没有什么恩惠可 言了。”

  白髯蒙面人哼了一声道:“金碧宫是正义崖的大敌,海慧老秃为金碧宫物色弟子,与正义崖为敌 ,是十恶不赦之人,他身为少林高僧,竟做出这等事来,少林寺理应一动而消,从此再无少林之名。 ”

  海愚禅师连忙把头俯得低低地道:“上座慈悲,上座慈悲……”

  白髯蒙面人缓缓踱了几步,重复在座椅上坐了下来,沉吟着道:“尔身为少林掌门,不知你是否 真正服从正义崖的指示行事?”

  海愚禅师忙道:“少林一脉,早已听命于血碑主人,上座尽管吩咐,老衲不敢不遵。”

  白髯蒙面人冷然一笑道:“好吧,咱们还可商议一个退而求其次之计……”

  声调一沉,道:“只要你把那云中鹤骗上少林,就可将功抵罪。”

  海愚禅师怔了一怔道:“云中鹤行无定址,谁又知道他在哪里?”

  白髯蒙面人冷笑道:“这个脑筋可以由本座去伤,你只管修书一封,写上一个恳切的事故,将他 诱来也就是了。”

  “这……”

  白髯蒙面人沉声喝道:“怎么,莫非你不肯答应?”

  海愚禅师叹口气道:“佛门戒打诳语,老衲不……不便应命。”

  “戒打诳语?”白髯蒙面人仰天狂笑道:“这不是打诳语,这是战术,也是正义团的命令,为诛 除一个狂暴凶恶之徒,可以不拘任何手段。”海愚呐呐地道:“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么?”

  白髯蒙面人阴冷的一笑,拂袖而起,喝道:“不管有没有别的办法,只问你肯不肯答应此事?”

  海愚禅师忖思着道:“云中鹤神功高强,纵然把他骗来,只怕……

  不但擒不住他,反而毁了我少林历代祖师惨淡经营的一片基业。”

  白髯蒙面人沉声道:“这个不劳你关心,在云中鹤到来之前,这里可以不着痕迹的布置成一座龙 潭虎穴,正义崖为诛除这名叛徒,可以动用一切力量,甚至可以奏请血碑主人派遣四大近侍助阵…… ”海愚禅师默然元语,似在沉思之中。

  白髯蒙面人不耐的喝道:“海愚,本座耐性并不太好,须知本座已奉血碑主人条谕,可以借机处 理少林之事……”

  声调一凛,阴冷无比的接道:“那也就是说,本座可以有权将少林化为一场劫灰,使少林从此烟 消火灭,不存于世。“海恩禅师震了一震,呐响地道:“上座该不会真的那样做吧。”

  白髯蒙面人狂笑道:“那就要看你如何答复本座了。”

  海愚目光四掠,看了左右的两排少林僧侣一眼,只见一个个面色沉凝,俯首合十,显然俱把决定 的权力交给了海愚禅师。

  海愚禅师收回目光,喟然一叹道:“好吧,老袖遵命。”白髯蒙面人寒声笑道:“那就快些修书 。”海愚禅师白眉微锁道:“请上座先撤少林之围,容老衲徐徐修书,设法投致云中鹤,约期到少林 而来,也就是了。”

  白髯蒙面人狂笑道:“你不必想卖诡计,拖延时间,须知本座并不是那样容易对付的人物,除非 你即刻修书,附上一件少林信物,交与本座,今天少林难脱大劫。”

  海愚禅师面色一惨遭:“这样说来,上座是不准老衲有通融的余地了。”

  白髯蒙面人笑道:“你知道就好。”海愚禅师俯首不语。

  白髯蒙面人猛的一推座椅,大声喝道:“海愚,愿意修书引云中鹤到来,还是与少林同罹大劫, 你该立刻决定。”

  摹然—一一个阴寒如冰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云某不是已经来了么?何必还要威逼海愚禅师呢? ”

  及至话落,方才看到一条白形己至大殿之中。在场之人虽多,但却谁也不曾看出他是怎么来的?

  来人恍如玉树临风,正是当世重现江湖的金碧宫宫主云中鹤。

  白髯蒙面人大吃一惊,退后几步,伸手拉出一柄长剑,喝道:“你……就是云中鹤?”

  云中鹤冷笑道:“难道你不相信,还要云某找点证明么?”

  海愚样师等人惊喜交迸。但却尽不形之于色,个个默无一言。

  所有的黑衣人早已全神戒备。蓄势待发。

  云中鹤朗声大喝道:“听着,云某不愿多诛无辜,只要尔等不妄行出手,云某一律放过尔等性命 ,但如不识进退,那就是自己找死了。”

  白髯蒙面人咬得牙关咯咯做响,陡然震声大喝道:“上!”

  四面的黑衣人想是处于积威之下,不敢不尊,各擎兵刃,一拥而上。

  云中鹤大喝一声,右掌一扬,一片幻影,紧接一片惨呼。

  黑衣人纷纷倒退,大殿中又暂时归于平静。

  只见已有八名黑衣人横躺于地,伤在炎阳七幻掌下。

  云中鹤沉声又道:“云某虽不愿多诛元辜,但却也不能拒绝尔等送死,若仍有不畏死之人,不妨 再上。”

  白髯蒙面人心头暗凛,猛然大喝道:“快退。”

  纵身当先,就向殿外而逃。

  云中鹤冷冰冰地喝道:“别人可以走,你得留下。”但见白影晃动,白髯蒙面人已被抓回大殿之 中。

  整座少林寺中起了一阵鼎鼎吵嚷,但不久就平静了下来,原来所有的黑衣人俱已逃走一空。

  白髯蒙面人被抓回大殿之时。已被云中鹤顺手点了穴道,是以被抓回大殿之后。只有横向在地, 并未站起身来。

  云中鹤冷漠的一笑道:“朋友,现在咱们可以好好的谈谈了。”

  殊料那白髯蒙面人喉间咯咯一声,一股紫黑的血液顺口流了出来,在地上一阵挣扎,已经死去。

  显然他在齿糟或牙缝中蓄有剧毒,当他知道自己难免一死时,咬破毒药,中毒而死。

  云中鹤长叹一声,喃喃地道:“这血碑主人,当真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物,他控制属下爪牙的 手段,也实在叫人心寒。

  海愚禅师连宣佛号道:“谢云施主惠施援手,保全少林一脉的香火。”

  云中鹤微吁道:“此次虽幸而无恙,但却难保下次不再来犯。”

  海愚禅师道:“云施主说得不错,当血碑主人知道了今日事件之后,少林寺恐怕仍将难遭大劫。 ”

  云中鹤道:“那么老禅师可有应付之策。”

  海愚禅师苦笑道:“也只有过一关算一关了,以血碑主人控制天下武林之威,倘若真的要毁灭少 林寺,又岂是老衲等所能抗拒得了的?”

  云中鹤笑道:“在下倒替老禅师想出了一条路来,倘若老禅师肯于应诺,也许有助于贵寺的脱劫 避难。”

  海恩禅师忙道:“请云施主快些指点迷津,只要能保全住少林一脉,老衲无不遵从。”

  云中鹤道:“在杭城云家庄正北,有一座青杨岭,此刻大约正在大兴土木,因为有一个正义门要 在那里开宗立派。”

  “正义门?”

  海愚禅师脱口叫道:“只怕是血碑主人搞的花样吧!”

  云中鹤笑笑道:“不然,如果认真说来,这正义门是临时组成的一个门,只待把披着正义外衣的 正义团消灭之后,仍将完全解散。”

  目光转动,沉凝的投注了海愚禅师一眼,又道:“故而这正义门不同于一般江湖门派,凡是武功 精湛,有志涤邪匡正的侠道人士也收,知悔认错的邪道魔头也留,至于整个帮派参加,更是欢迎。”

  海愚禅师容光焕发的道:“这真是一个大喜讯,倘若天下武林认清了血碑主人的阴谋毒计,大家 能团结起来,则血碑主人的正义团就可以不攻自破。”

  轻轻诵声佛号,又道:“云施主可否进一步说明,这正义门是什么人所倡议的,云施主之意,是 否要我少林一门全部参加。”

  云中鹤笑道:“不如此不足以保障少林安全,共组正义门,联手诛魔,大约也是老禅师所愿为当 为之事。”

  声调微顿,一笑接道:“至于倡仪之人,不必相瞒老禅师,就是大漠鹏城的鹏城白凤展玉梅姑娘 与在下云中鹤。”

  海愚禅师大喜道:“这样说来,老衲是一定参加,所有少林弟子,都愿受驱遣。”

  云中鹤道:“事不宜迟,老禅师既经决定,最好快办。”海愚禅师忙道:“这是自然,老衲即刻 料理寺中事务,率领所有的门下弟子,明晨一早启程去杭城青杨岭。”

  云中鹤轻轻颔首,略一俯身,扯去了那白髯蒙面人头上的蒙面黑巾。

  一付苍老的面孔现了出来。

  云中鹤皱眉道:“老禅师认得此人吗?”

  海愚禅师端详了一会,摇摇头道:“从未见过此人。”

  云中鹤沉忖着道:“血碑主人物色的各方人才不可胜计,这也不足为奇,只可惜不曾问出他一句 口供。”

  海恩禅师诵声佛号道:“纵然间得出口供,也是无用,那血碑主人是谁,只怕他根本无从知晓。 ”

  云中鹤叹道:“这话也对,看来要想找出这老魔头,只怕还要很费上一番周折。”

  海愚禅师诵声佛号道:“老衲即刻遵照云施主的吩咐,率领徒众赶赴杭城,对云施主……只有怠 慢了,云施主还有另外指教么?”

  云中鹤道:“云某真正来此的目的,却是向老禅师打听一个人的行踪。”

  海愚禅师怔了怔道:“不知云施主要打听的是谁?”

  云中鹤一字一顿的道:“三环套日君中圣。”

  海愚禅师先是一怔,继之诵声沸号道:“云施主想得好,若能请出此人,倒是正义门一个绝佳的 帮手,不过,只怕难以请他出门。”

  云中鹤沉凝的道:“这样说来,这人还健在人世了?”

  海愚禅师忙道:“自然,据说他曾得服灵药,延年益寿,虽然已是百龄开外,但望之不过如七十 许人。”

  云中鹤急道:“如今他在何处?”

  海愚禅师道:“祖徕山的白水山庄。”

  云中鹤道:“老禅师常听到他的讯息么?”

  海愚禅师思忖道:“他本是先师至交,五十年前,君老施主莅临敝寺,曾与先师连奕七天,而后 君老施主宣布归隐祖徕,老死不再出山,永远不复再问世事,不过,每年君老施主华诞之期,本寺均 派人专程奉上一份寿礼,数十年来从未间断,本年寿礼是由老衲师弟海智所送,上月中旬方才归来, 曾经亲见君老施主之面。”

  云中鹤唤了一声道:“以老禅师看来,这君中圣为人如何?”

  海愚禅师毫不迟疑的脱口道:“任侠尚义,一言九鼎,是武林中难得的高辈高人,只因遁世已久 ,才渐为世人遗忘。”

  云中鹤道:“好吧,云某就要专程前往租徕,一访这位任侠尚义的君老侠士……”

  不待话落,拱手出殿,有如一缕白烟一般,向山下飘去。

  祖徕山,在泰山东南,相距仅七十里之远,虽无泰山之雄伟壮丽,但山中也奇峰罗列,巍峨挺拔 。

  此刻正是清晨时分,百花含露,晨风送爽,静静的山林之中,不啻世外仙境。

  在登山的路上,此刻却驰来了一匹骏马,马上驼着一位英姿飒爽的白衣少年,在清脆的蹄声铃声 之中,缓缓向上行去。

  自然,这正是云中鹤。

  当他踏上山路不久,却忽然跳下马来,拍拍马颈道:“虹影此行区吉难测,你还是在山下等我吧 !”

  那马儿轻轻点了点头,向草丛中跑去,云中鹤放步而行,径往山深之处走去。

  他初次到此,并不知白水山庄位于何处,在山中走了一会,不禁有些不耐烦起来,偏偏连个可以 问路的猎夫樵子也遇不到,一时竟不知应该如何走法。

  正行之间,忽听一片幽微的歌声传了过来。

  云中鹤大奇,立刻展开绝顶轻功身法,循着歌声传来之处扑去。

  转过一道山峰,前面顿时豁然开朗。

  只见峰后是一片平地,同时并有一池小湖,湖中荷叶片片,一条小船飘浮其上,一个年约二八的 红衣少女正在船上信口而歌。

  云中鹤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住了,不自觉的收住脚步,凝神倾听。

  只听此少女的歌声悠扬,清脆悦耳,使人几乎疑心是在梦境之中。

  云中鹤缓步向湖边走去,并重重的咳了一声。

  那红衣少女顿时发觉了,但她却毫无惊骇之意,遥遥向云中鹤投注了一眼,划着小船向岸边靠来 。

  云中鹤双拳一拱道:“很对不起,打扰姑娘了。”

  红衣少女抿嘴一笑道:“不用客气,你为何来到这里的?”

  云中鹤强笑道:“在下闯入山中,却不幸迷失了路途,想请姑娘指点一下。”

  红衣少女笑道:“你想去哪里?”

  云中鹤道:“白水山庄。”

  红衣少女微微一怔,又仔细打了他一眼道:“白水山庄不通俗客,你要到白水山庄去找哪个?”

  云中鹤笑道:“上月君老庄主寿诞之期,在下还曾来送过寿礼,姑娘怎说不通俗客?”

  红衣少女笑道:“虽通俗客,也都是过去的世家知交……I’眸光转动,道:“既你已经来过,又 怎会迷失了路途?”

  云中鹤不由为之语塞,怔了一怔,方道:“虽未过一次,但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加上山路难记 ,所以……”

  红衣少女点头道:“这也有些可能。”

  伸手遥遥一指道:“由此转过那边山头,再穿过一片松林,就可以看到了,”

  云中鹤忙道:“多谢姑娘指点。”

  双拳一拱,转身而去。

  但他甫行走出三步,却听那红衣少女娇呼道:“慢走。”

  云中鹤收住脚步,但却头也不回的道:“姑娘还有什么指教?”

  红衣少女慢慢踱到他的面前,笑盈盈地道:“你既已送过寿礼,现在又来做什么呢?”

  云中鹤双眉微锁,道:“在下有一桩大事,要见庄主。”

  红衣少女也皱两条柳眉道:“什么,你要见庄主?”

  云中鹤点点头道:“不错。”

  红衣少女噗哧一笑道:“上次你来祝寿时,可曾见过他老人家?”

  云中鹤又怔了怔,摇头道:“没有。”

  红衣少女笑道:“上次即没见到,这次也见不着。”

  云中鹤道:“姑娘能告诉我为什么呢?”

  红衣少女道:“十分简单,他老人家不见俗客,就算是平生知交,多年老友,千里迢迢专程而来 ,他也是不肯一见。”

  云中鹤若有所思的道:“这倒奇怪。”

  红衣少女道:“这也没有什么奇怪,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几十年前就宣布不间世事,摒绝友好, 如果见了这个不见那个,难免厚此薄彼,如果个个都见,他老人家就又有得忙了,所以干脆谁都不见 。”

  云中鹤凝视着红衣少女,笑笑道:“姑娘必也是白水山庄的人了。”

  红衣少女俏皮的一笑道:“你猜是不是呢?”

  云中鹤被她的狡黠所动,冷漠一笑道:“姑娘不但是白水山庄的人,只怕也是姓君吧。”

  红衣少女展颜一笑道:“不错,我叫君梦如,庄主君中圣,我叫他祖爷爷,但……

  幽然一叹,住口不语。

  云中鹤奇道:“姑娘想说什么,为何又不说了?”

  红衣少女忖思着道:“实际上我不姓君,也不该叫他祖爷爷。”

  云中鹤更加奇怪的道:“那么姑娘本姓什么,为何……”

  红衣少女连连摇头道:“不要问下去了,我本是一个孤儿,自小在君家养大了的,至于我本姓什 么,我根本就不知道。”

  云中鹤叹口气道:“请姑娘原谅我引起了你的伤心。”

  君梦如又淡淡一笑道:“没有关系,你……还没告诉你姓名呢?”

  云中鹤略一沉吟道:“在下姓云叫中鹤。”

  君梦如甜甜地道:“云公子,依我相劝,你还是回去吧,我祖爷爷一定不会见你。”

  云中鹤苦笑道:“好吧,不论他见与不见,我总要去碰碰运气,果真不见,我也就只好离此而去 ……”

  当下不再多话,身形疾转,向君梦如所指的方向走去。

  绕过一座峰头之后,果见一片松林根立面前,云中鹤事事注意。

  步步留心,向松林中穿了过去。

  松林下具是铺的白石板道,但由于年代的久远,风雨剥蚀,早已陈旧古老,没有什么值得怀疑之 处。

  此外,山林寂寂,更没有什么值得怀疑。

  云中鹤不由有些犹疑不定起来,难道自己的怀疑错了么?

  穿出松林,他不由更加愕然。

  因为一片风光明媚的园林,已然呈现眼前。

  只见那片园林位于一片山崖之中,亭台楼谢,房台毗连,但却没有他想像中的高墙巨堡,只不过 竹木为篱,完全符合山庄之名。

  云中鹤不由有些颓丧,看样子自己是白跑一趟了。

  心中虽然如此想,但脚下却仍然走了过去。

  但山庄之首的一间门房之中,走出两名彪形大汉,拦住了云中鹤的去路。

  云中鹤向两名彪形大汉投注了一眼,又不由精神一振。

  只见两人之中一个背刀的大汉逼视着云中鹤道:“朋友何来?”

  云中鹤抱拳道:“在下来自滇中,因久仰三环套日君中圣老侠大名,渴欲一见。”

  那背刀的大汉,任了一怔道:“来自滇中,这路可不近哪。”

  另一外佩剑的大汉道:“朋友由滇中而来,就是为了要一见敝庄主么?”

  云中鹤颔首道:“不错。”

  背刀的大汉沉声道:“敝庄主绝迹江湖十年,除了几位知交偶通俗客之外,早已没有人知道敝庄 主的大名,你年纪轻轻是怎会慕名而来的?”

  云中鹤略一沉忖道:“在下在滇中之时,曾遇一名武林前辈提起过君老侠土。”

  背刀的大汉道:“就因为听到一句人言,而使你万里奔波来见敝庄主的么?””

  云中鹤忙道:“除此而外,那位武林前辈还要在下带来一封书信面交君老侠土。”

  那佩剑的大汉一伸手道:“拿来,我代你呈给君老侠士就是了。”

  云中鹤摇头一笑道:“那位前辈一再关照面交君老侠士,在下无法交与尊驾。”

  佩剑大汉哼了一声道:“那位前辈贵姓大名?”

  云中鹤也哼了一声,冷冷地道:“这话在下只能对君老侠土当面说明。”

  佩剑大汉向那背刀的大汉投注了一眼道:“徐兄之意如何?”

  那背刀的大汉道:“庄主早有话交待过了,既然他不呈出书信,只好请他走路。”

  云中鹤淡然一笑道:“既然两位不肯传禀,在下不便久留,就此别过了。”

  说罢转身就走。

  背刀的大汉叫道:“慢走。”

  云中鹤收步道:“尊驾还有什么指教?”

  背刀大汉忖思着道:“阁下万里迢迢而来,就这样三言两语,一走了之么?”

  云中鹤冷笑道:“这又奇了,尊驾不允传禀,又有什么办法?”

  背刀大汉为之语塞,那佩剑大汉则摆摆手道:“好了,你快些走吧。”

  云中鹤冷冷一笑,转身大步走去。

  两名大汉望着云中鹤远去的背影,一时困惑万端。

  那背刀大汉投注了佩剑的大汉一眼道:“这事有些古怪。”

  佩剑大汉目光一转道:“是啊,这人来路不正。”背刀大汉一跺脚道:‘不行,咱们要快去禀报 总管。”

  佩剑大汉颔首道:“快,你快去禀把总管,说不定这人……”

  但那背刀大汉没等他说完,即刻一转身,向庄中飞奔而去。

  且说云中鹤,大步走出三十余丈,就在那片松林中匿下身形,飘身匿入一株树巅之上。

  静观变化。

  果然。

  不出他所料,没有多久时光,就见一群人向庄外飞驰而出,穿过松林,向山下追去。

  那些人少说也有二三十人,个个全身劲装,擎刀佩剑,俱都轻功不弱,一溜烟般的向山下飞驰。

  云中鹤咬牙暗道,“好一个与世无争,归陷林泉的君老侠士……”

  不久,又是二三十人追了过去。

  前后三批,少说也有六七十人。

  云中鹤打定主意。索性就在树巅上轻轻坐了下来,瞑目调息,运功养神。

  几乎一整天的时间他都在树巅上消磨了过去,松林中不停有人穿梭出入,但却没有一人注意到树 巅之上。

  云中鹤心中暗笑,这些人忙了一整天,却没有人发现自己行踪。

  及至入夜二更之后。他方才飘身而下。

  四处一片沉静,想是白水山庄人都以为自己已经出山而去,放弃了继续搜索的行动。

  云中鹤像一片白云轻轻飘到白水山庄附近,向内张望。

  庄中静谧如常。鸡犬无声。

  他身形鹊起,展开绝顶轻功身法,向往中飘去。

  一边越过两重庭院,并不曾遇到巡更查夜之人。

  云中鹤心中暗忖,庄中难道没有一些防卫么?

  忖思之间,忽见一盏灯笼缓缓移了过来。

  云中鹤心中一动,侧身躲于一边。

  只听脚步连响,一个庄丁打扮之挑灯走来。

  云中鹤静立不动,待那庄丁走进之时,蓦地长身而出,伸指一点,点闭了那人的志堂大穴。

  那庄丁一声未及吭出,立刻歪身就倒,但云中鹤不待他身形倒下,伸臂急拦,把他接住。

  同时,他略一忖度形势,把那庄丁向一片花丛拖了过去。

  四外无人发觉,云中鹤将那庄丁拖入花丛之后,轻声叱道:“如想活命,需要坦白回答我几句问 话。”

  那庄丁并无惊慌之色,连连点头道:“壮士请问。”

  云中鹤道:“你们庄主住在何处?”

  那庄丁道:“现在还在书房之中。”

  云中鹤道:“你可知道位于何处?”

  那庄丁颔道:“知道,如果壮士志在见我们庄主,我可以给你带路。”

  云中鹤心中倒不禁又有些忐忑了起来,因为这庄丁太干脆了,干脆得使他不能不起疑心。

  忖思了一会,云中鹤冷笑道:“听着,如果你敢弄鬼,我首先要你惨死。”

  那庄丁哭笑不得道:“壮士不是要见我家庄主吗,在下带你去见我家庄主也就是了。”

  云中鹤冷笑道:“你家庄主是这样易见的么?”

  那庄丁忙道:“尚若递贴求见,当然不易,但您深夜间了进来,那情形就又不同了。”

  云中鹤冷冷一笑,拍开那庄丁的穴道,要他当先而行,自己则随在那庄丁的五尺之后,亦步亦趋 ,向前走去。

  由于那庄丁的态度从容,答复爽快,云中鹤不由大滋疑念。

  整个的白水山庄中都是一片寂静。想是日间的一阵骚动已经过去,都认为云中鹤离开了祖徕山。 并没有再加防卫。

  云中鹤不敢稍存疏忽之心,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步步为营,随时都准备着出手应变。

  那庄丁头也不回,一直向前走去,一连穿过两道月洞门,方才在一座花木扶疏的小院之前收住脚 步。

  云中使凝视细看。那小院只有三间正房,木门纸窗,幽莫摇曳,十分小巧精致,房中灯光辉煌, 可知有人在内。

  “到了,这就是敝庄庄主的书斋!”

  示意云中鹤稍候,迈步向院中走去。

  云中鹤傲然而立,唇角间噙着一抹冷笑,脑海间闪电般掠过了几个意念,那是他见到白水山庄庄 主三环套日君中圣时应该怎样对付?

  忖念之间,只见那庄丁已经走到三间正房之间,曲身禀道:“启禀庄主,有外客求见。”

  房中响起一声轻嗽,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是庄外传报,还是闯庄而入。”

  那庄丁连忙应道:“是闯进来的。”

  房中之人响起一声轻笑,淡淡吩咐道:“请进来吧!”

  云中鹤全神贯注,这番话自是听得清清楚楚,由话声中他无法听得出房中之人内功修为的火候, 也无法判断出他的年龄,使他惊讶的是,倘若房中之人果然是三环套日君中圣的话,则他的内外造诣 必然到达不着皮相之境了。

  那庄丁,连忙应了两声是字,转身向犹立在小院门前的云中鹤招了招手,轻轻喊道:“庄主有请 。”

  云中鹤面含冷笑,大步而人。

  正房屋门已启,一个身材瘦小,身着土黄长衫,颏下留着一撮山羊胡子的老者当门而立,看年龄 不过在六旬与七旬之间。

  匆匆一瞥之间,云中鹤不由又是一怔。

  原来那老者面容和善,满脸俱是笑意,瘦小的身材,与那一袭土黄布长衫,更使人有一种慈祥宽 和之感。

  云中鹤转开目光,心中警告自己:“我不能为他的外貌所感。”

  那老者双拳微拱,含笑道:“壮士请进。”

  侧转身子,让开了道路。

  云中鹤微感困惑的抱拳回礼道:“前辈就是白水山庄庄主?”

  那老者笑道:“正是老朽。”

  云中鹤双眉微锁,凝注着他半晌无语。

  那老者爽朗的大笑道:“壮士既是深夜间入敝庄要见老朽,现在却又迟疑什么?”

  云中鹤淡漠的一笑道:“那么前辈也就是三环套日君中圣老侠士了?”

  那老者又爽朗的笑道:“正是老朽。”

  云中鹤自嘲的一笑昂然迈步而入。

  房中果是一间书房,四壁挂着名人字画,瓶鼎几架,配合着琳琅满目的图书,点缀得古朴雅洁。

  除开三环套日君中圣外,房中并无别人,那带路的庄了早已顾自离去。

  君中圣亲自掩好房门,将云中鹤让到桌几之前,一笑道:“壮士夜入蜗居,必有见教之处,你我 可以促膝长谈了。”

  说着顾自坐了下来。

  两张座椅相距不过数尺,云中鹤心中暗忖:在这样距离之下,倘若君中圣不怀好意,暴出煞手, 倒是极难防御之事。

  但君中圣的坦然从容,与那胸无城府的祥和笑意,却使云中鹤不便显示出过份的顾忌与猜疑,当 下淡然一笑,也坐了下去。

  君中圣等云中鹤坐定,轻持着颏下山羊胡子道:“壮士高姓大名?”

  云中鹤早已拿定主意,坦然答道:“晚辈姓云名中鹤。”

  这答复似是早在君中圣的意料之中,并未引起他的惊奇感,仅只略作沉思的顿了一顿道:“日间 曾来敝庄的云中鹤,想必也是壮士了?”

  云中鹤颔首道:“正是晚辈。”

  君中圣平静的道:“云壮土曾云有一封故人的书信交托壮土代致老朽,不知……”

  云中鹤摇头一笑道:“那只是晚辈捏造的借口,因为贵属下不允传报。”

  君中圣轻轻叹吁一声道:“老朽因为年迈力衰,数十年前就已绝迹江湖,选在这白水山庄隐居, 原欲图个清静,谢绝交往,但……”

  云中鹤接口道:“但扰攘的十丈红尘中,不乏仰慕君老侠士之人,仍然肩踵相接,绝绎而来,欲 图一睹丰神。”

  君中圣哈哈大笑道:“云壮士之言,老朽万不敢当,但谬承无数的江湖朋友错爱,却也是事实。 ”

  有些感慨地轻叹一声,又道:“老朽避世隐居,旨在远离风尘,在此情影之下,才不得已而宣布 不见任何贵客,不论故交同好,也不论地位高低,老朽一概不见,数十年来,除却老朽贱辰之期偶有 昔日至交派人致送寿礼之外,平日已经甚少访客。”

  云中鹤恭维道:“前辈风格高洁,实在难得。”

  话锋一转,接道:“前辈既然不见任何访客,为何晚辈闯入庄来,却又这样容易的为前辈所接见 ?”

  君中圣持髯笑道:“这自然有些不同了。”

  云中鹤凝重的道:“晚辈愚庸,不知这不同的原因何在。”

  君中圣凝重的道:“登门造访,大多是因慕老朽虚名,酬醉交往,最为老朽厌弃,但闯庄强入, 则必然有重大缘故,不得已而为之,老朽若仍避而不见,就未免太拒人于千里之外,不通人情了,故 而老朽虽令下人严拒访客,但白水山庄中却不设防护桩卡,不阻挡闯庄而入之人。”

  云中鹤微带钦服的一笑道:“白水山庄竹木为篱,既不设桩布卡,又无巡更值夜之人,老前辈的 居处倘若淬受袭击,那岂不……”

  君中圣大笑道:“老朽在江湖上虽然浪搏虚名,但平生未结仇怨,不致有寻仇报复之人,其次, 说句疯狂的话,一般江湖高手,还暗算不了老朽。”

  云中鹤寒着脸道:“老前辈的一切举措,不愧武林高贤,但晚辈却有一事不明,日间晚辈求见被 拒之后,曾有数十名甲士分批而出,颇似追捕晚辈,果如老前辈所言,则这数十名甲士又有何用处? ”

  君中圣面色微微一变,但随即坦然笑道:“那是老朽白水山庄的总管马必武所为,这也是出于他 对老朽的一番忠义之心,故而老朽亦不愿过问。”

  云中鹤察言观色,竟看不出一丝破绽,一时不由大感困惑,满腹的疑念都因之起了动摇。

  君中圣目注云中鹤,缓缓又道:“云壮士万里迢迢,夜闯山庄,真正的来意是……”

  云中鹤一怔笑道:“晚辈真正的来意,就是仰慕盛名,一睹丰采。”

  君中圣平静地一笑道:“朋友之交,原无年龄距离,云壮士大约对老朽起了惺惺之意吧!果尔如 此,老朽深感盛情,但老朽行将就木,已无志结交江湖好友之心,只好有负云壮士的雅意了。”

  云中鹤冷冷一笑道:“前辈是下逐客令了么?”

  君中圣平静的道:“老朽之意已经陈明。”云中鹤道:“但却只怕入庄容易出庄难。”

  君中圣怫然道:“云壮士这话何意?”

  云中鹤冷然道:“日间的数十甲士追踪,使晚辈有此疑虑。”

  君中圣微现不悦的道:“老朽早已说过那是敝庄总管马必武所为,倘若云壮士疑虑未消,老朽可 以亲送出庄。”

  云中鹤冷漠的道:“那倒不敢有劳大驾,说句不自量力的话,白水山庄纵是龙潭虎穴,晚辈也还 是要来便来,要去便去。”

  君中圣面色微变,最后却一笑道:“日前被拒,及数十甲士追踪之事,想必云壮士仍然耿耿于怀 。”

  云中鹤大笑道:“晚辈虽然年轻,但还不致于这样没有度量。”

  声调一沉道:“晚辈只想再动间前辈一事,即刻告辞。”

  君中圣双目圆睁道:“云壮士请进言。”

  云中鹤脱口道:“前辈与以正义团控制江湖武林的血碑主人可是相识。”

  君中圣哈哈一笑道:“老朽归隐多年,云壮士岂非等于问道于盲?”

  云中鹤寒着脸道:“血碑主人控制江湖是在前辈归陷之前,这等大事,前辈若倭称不知。实令人 难信。”

  君中圣从容道:“老朽并未说不知此事,只是那血碑主人为控制武林的尊主。老朽虽在武学上薄 有所成,充其量仍是一个山野草民,何况老朽一生不慕名利。不愿攀交,自然也就不知那血碑之主是 何许人了。”

  云中鹤双目冷芒暴射,紧盯着君中圣道:“那么,前辈既知此事,对血碑主人的看法如何?”

  君中圣沉稳的一笑道:“既能驾驭群雄,统治江湖,想必有其过人之处,至于为功为过,老朽却 不愿置评。”

  云中鹤咬牙冷笑道:“前辈批评得好,但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前辈却无法自圆其说。”

  君中圣双目一睁道:“什么问题?”

  云中鹤声寒如冰的道:“前辈名重江湖,早已是出了大名之人,纵然前辈不愿攀交,但那血碑主 人却绝不会让一位大名鼎鼎的武林高人逍遥于青山绿水之间,前辈数十年中悠游物外,未受血碑主人 之扰,这是一个无法解释的疑问。”

  君中圣呵呵大笑道:“云壮士这话太过武断了,老朽宣布归隐与不见任何宾客,正说明老朽无意 江湖,只是在此贻养天年,以待大限之日到来,那血碑主人纵知老朽之名,及见老朽已归隐江湖,自 不会扰及老朽了。”

  云中鹤冷然道:“前辈的解释虽好,但仍然无法使云某释疑,倘若那血碑主人果符正义之名,控 制武林,以谋江湖之安,对前辈也许不会骚扰,不幸那血碑主人却是一个披着正义锦衣的巨奸大恶… …”

  君中圣双眉微蹩,一语不发。

  云中鹤投注了他一会,又道:“以这样人的行事做为,对前辈所采取的对策只有两种,一是杀之 ,二是用之,绝不可能不闻不问。”

  君中圣不悦的道:“云壮士定要如此说法,老朽也没有办法,欲明真相,只好请云壮士去问那血 碑主人了。”

  云中鹤狂笑道:“说得好,云某此来目的就是要请教前辈如何才能见到那披着正义锦衣,却又无 恶不作的血碑主人。”

  君中圣也振声大笑道:“老朽无法帮你这个忙,这一点只好使你失望了,因为老朽确实不知那血 碑主人是什么人物。”

  云中鹤不断察言观色,已经确定了他的想法,当下冷冷一笑,道:“云某却不如此想法。”

  君中圣翘着山羊胡子,哼道:“云壮士仍然认为老朽知道那血碑主人是谁么?”

  云中鹤双目冷芒如电,狠狠地盯着君中圣道:“云某认为除开前辈之外,再没有人能知道那血碑 主人是谁了。”

  君中圣久久没有答言,双目静静地注视着云中鹤,眉目间浮起了一层令人难以理解的神秘笑容。

  云中鹤继续冷笑道:“云某虽是推断之间,但深信相差不会太远云某不妨再说一句,整个江湖武 林之中,除开前辈之外,大约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血碑主人是谁了。”

  君中圣蓦地逼近一步,低声道:“你还有进一步的说明么?”

  云中鹤也把声音放得低低地道:“因为你就是血碑主人!”

  君中圣全身猛地一震,双目中激射出两道令人神魂颤栗的精芒,但那精芒却一间即逝,又恢复了 他那祥和的笑容,轻声道:“云壮士太多疑了!”

  微微一顿,忽道:“以云壮士小小的年纪,在茫茫江湖中能找上老朽,这份胆识气度,也就很不 错了。”

  云中鹤冷冷地道:“我希望你能否认,或是找出使云某去疑的佐证。”

  君中圣摇摇头道:“老朽不愿与你多费唇舌,起无谓之争。”

  目光四外一转,低声道:“老朽送云壮士出庄如何?”云中鹤冷声道:“云某是自投虎口而来, 大约你不会这样轻而易举地放我离去吧!”

  君中圣沉凝的道:“老朽就送云壮士出庄。”

  云中鹤略一思忖,蓦地飞身而起,向庄外驰去。

  一路穿廊度户,静谧如常,并未遇到一个庄中之人。

  云中鹤已将轻功提纵身法展开,有如星飞电掣,眨眼间已经到了白水山庄之外的松林之前。

  但他身形甫落,却听耳边一声轻笑道:“云壮士好快的身法。”

  只见君中圣早已从容的站在他的面前数尺之外,连云中鹤都未看到,他是如何到来的。

  云中鹤冷然一笑道:“前辈把云某引出庄来,第二个步骤该是如何?”

  君中圣淡然一笑道:“送云壮士离开祖徕山。”

  面色一沉,云中鹤道:“君中圣,你果然是个难斗的人物,但云某认为,事到如今,你已经不必 再矫揉做作了。”

  君中圣仍是笑眯眯地道:“老朽亲送壮士出庄,这还不够说明么?”

  云中鹤冷声道:“你知道我不会就此离去,才故意伪称送我出庄,倘若我真的离开祖徕山,大约 你就不会这样说了吧!”

  君中圣道:“还有一个办法,老朽就此回庄,任由云壮士自便,如何?”

  云中鹤一怔道:“至少要请你确实身份,否则,云某岂不是虚此一行?”

  君中圣摇头笑道:“这就难了,你既不相信老朽之言,要老朽如阿确定身份,难道定要老朽承认 是血碑主人么?”

  云中鹤皱眉道:“君中圣,云某是金碧宫当世传人,与正义团誓不两立,云某目前的口号是:铃 马重跃七海,白剑威镇天下,截至目前为止,已有数不清的正义团属下死于云某之手,倘若你是血碑 主人,对送上门来的仇敌,大约不会这样放过吧。”

  君中圣含笑道:“倘若老朽果是血碑主人,自然不会放过于你。”

  云中鹤纵声狂笑道:“既然君老侠士果然不是血碑主人,云某就此别过了。”

  君中圣拱手道:“云壮士慢走,恕老朽不再远送。”

  云中鹤困惑之心复起,难道自己的判断当真错了,这三环套日君中圣果然不是血碑主人。

  忖念之间弹身而起,迅快的越过松林,向山外驰去。

  百丈之外,云中鹤收住脚步,返身扫视。

  但见空山寂寂,明月高挂,哪里还有君中圣的影子。

  他怀着满腹困惑与失望之情,独自才干着向山下走去。

  他只是约摸着方向向山外而走,但转过一座峰头,抬头看时,却不免呆了一呆。

  原来眼前群峰罗列,无路可通,显然已是走错了道路。

  半里之外,是一片广大的墓地,墓地中松柏密生,十分阴森。

  云中鹤正自返身欲退,心中却忽然为之一动。

  祖徕山十分荒凉,除开白水山庄之外,不见得会有多少人家,这片墓地分明是白水山庄所有。

  细看墓地形势,位于群峰环拱之中,气势浑伟,非同寻常,一股莫名的吸力,使他不自禁的举步 向墓地走去。

  忽然,只见墓地中火光一闪,烧起了香烛纸箔,竟然有人祭墓。

  云中鹤大感骇异,身形疾晃,扑入墓地密林之中。

  顿时,他惊骇得周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原来,祭墓的不是别人,正是白水山庄的庄主三环套日君中圣。

  使云中鹤骇异的不是他夜间祭墓的古怪行动,而是他这付快劲,云中鹤与他分手之后,就向这边 走来,君中圣如何会快得这样出奇,不但先一步赶到了墓之中,而且摆下了十多样整齐的供品,烧起 了香烛纸箔。

  他并不去凉动君中圣,但他知道,君中圣早已查觉了他的到来。

  云中鹤迅快的查清了林中形势,除开君中圣而外,再无别人。

  于是,他静静站在君中圣背后,袖手旁观。

  只见君中圣所祭的是一座规模极大的巨坟,坟台坟栏,以及供台石碑,俱是名贵的汉白玉所建, 坟前两种石仲翁,更显示出了不凡的气派。

  在供台上摆下了十几色果盘菜肴,香烟氖氢,纸灰飞舞,看起来祭典十分简单而隆重。

  君中圣直挺挺的跪在墓前,更是肃穆庄严。

  云中鹤此刻方才去看那坟前的石碑,只见上面镶金的大字,写的是:先师端木讳之妄,徒君中圣 敬立。

  云中鹤暗自哺哺道:“端木妄,端木妄……为何自己不曾听过这个名字?”

  他仍然不动声色,袖手旁观。

  君中圣一连叩了三次头,口中喃喃不已,最后则拿起两瓣牙笛,卜起卦来。

  云中鹤暗中冷笑不已,心想,任你千变万化,我有一定之规,且看你究竟要要什么把戏。

  大约过了顿饭之久,君中圣方才一切弄完,有些满足的叹口长气,回头道:“云壮士,还没走么 ?”

  云中鹤冷笑道:“云某迷路至此,还要请君老侠士指点一次路径。”

  君中圣微笑道;“这样看来,你我确是缘份不浅。”

  云中鹤冷冷地道:“云某亦有同感。”

  说话之间,已到君中圣面前五尺之外,就地坐了下去。

  君中圣叹吁一声道:“云壮士可知老朽何以深夜祭先师之墓么?”

  云中鹤笑道:“每人均有每人的怪癖,云某不愿探究。”

  君中圣沉凝的道:“这不是老朽的怪癖,而是老朽有一件重大之事委决不下,故而急于叩请先师 在天之灵,指点迷津。”

  云中鹤笑笑道:“看来君老侠士是已经获得答案了。”

  君中圣颔首道:“不错,老朽已获先师指点,老朽的想法深合先师之意。”

  云中鹤冷笑道:“祭祖拜神,不过是出于后人的一番诚敬之意,若说可以获得死者的指点,云某 觉得未免有些可笑。”

  君中圣沉肃无比的道:“心诚则灵,老朽一连三次恳求指示,所得结果俱皆相同。”

  云中鹤笑笑道:“云某可以问问前辈占卜的何事么?”

  君中圣颔首道:“是关于老朽的传人问题……”长叹一声,缓缓接下去道:“老朽之所以成名江 湖,受各方器重,端赖先师所传的神奇武功以致之,先帅成道之日,曾谆告老朽,慎选传人,不但要 胆识气度超人一等,更要慧根深厚,秉赋特异,始可立为后世传人……”

  云中鹤心头不由微微一震,只听君中圣继续说下去,道:“这事说来容易,做来却难,因为茫茫 人海之中,若想寻一个合乎先师所要求的标准之人,简直是难比登天之事,故而数十年来,老朽虽多 方物色,却始终没有找到合宜之人。”

  云中鹤冷冷地道:“现在呢,难道你找到了?”

  君中圣沉重的点点头道:“不错,因为欲收此人为徒,其中颇多枝节,老朽一时委决不下,才跑 来求先师指示,现在……”

  目光得意的一转,接下去道:“先师对老朽的选择,大加赞赏,要老朽就按这计划去做。”

  云中鹤剑眉森竖,道:“君老侠士选中之人的确造化不错,只是君老侠士先来祭墓请示,那人岂 不早已离去了吗?”

  君中圣哈哈一笑道:“百里之内,老朽能抓他回来,有如探囊取物。”

  第十七章 鸡腿·蒸鱼·美酒

  云中鹤大笑道:“君老侠士太过自信了……”微微一顿,又道:“即使君老侠士将他抓来,但他 如坚持不肯,又将如何?”

  君中圣双目之中闪过一缕奇光,笑道:“老朽自有要他允从的步骤与方法。”

  云中鹤冷然一笑,长身而起道:“云某不再打扰,告辞了。”

  返身转头,大步欲去。

  但君中圣却有如一团幻影,已经先一步拦到了云中鹤之前。

  云中鹤冷笑道:“狐狸的尾巴总有露出来的时候,现在你承认是血碑主人了吗,令先师端木讳之 妄大约就是开创血碑的第一代吧!”

  君中圣笑道:“这又是根据什么推断的?”

  云中鹤嗤道:“妄者血也,是这名字使我悟出来的。”

  君中圣苦笑道:“好吧,老朽所以看中你,主要的也就是你的头脑管用,试想天下滔滔,不知有 多少人行测血碑主人是谁,却没有一个人想到老朽,只有你。”

  云中鹤厉声道:“这样说来,你是亲口承认了?”

  君中圣凝重的道:“除你而外,再没有第三者知道老朽的身份。”

  云中鹤大笑道:“但云某立刻就要公诸天下,号召真正正义之士同声诛讨。”

  君中圣但然道:“你没有这个机会。”

  云中鹤大笑道:“那是你低估了金碧宫的武功,金碧宫与血碑势不两立,君中圣,今后你我将是 唯一的死敌了。”

  君中圣摇头笑道:“完全相反,今后你我将成师徒,你将是血碑第三代统治者,整个江湖武林俱 将在你手下,但金碧宫则因传人失踪而永远消失,至于那在青杨岭上为对抗血碑的正义门就更不在话 下了。”

  云中鹤咬得牙关咯咯作响,恨声道:“君中圣,金碧宫的一劫,在你那死鬼师父头上,但云家三 代溅血正义崖,却是你的杰作,这两代的血海深仇,我要由你一人身上偿讨。”

  君中圣从容笑道:“血仇再深,也有可解之法,云中鹤,识时务为俊杰,何况,你家三代溅血正 义崖,其咎亦不在老朽。”

  云中鹤厉声喝道:“咎不在你,又在哪个?”

  君中圣笑道:“认真说来,那只是正义团中之人的作为。”

  云中鹤大喝道:“正义团归你控制调遣,难道你能倭过他人。”

  君中圣不以为意的道:“老朽是一代血碑尊主,控制整个江湖武林,纵有错杀误杀之事,那也是 不可弥补的缺憾……”

  不等君中圣话落,云中鹤却锵的一声,拔出他的滴血剑。

  血剑出鞘,不见血不归。

  君中圣毫不在意,淡然一笑道:“你想怎样?”

  云中鹤怒叱道:“你应该很清楚的,今日之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君中圣摇头笑道:“老朽身为血碑之主,生死存亡关系江湖安危,是万万死不得的,至于你,将 是第三代血碑之主,也是万万死不得的。”

  云中鹤咬牙笑道:“那是你的梦想,绝无成功可能,除非你已神志失常,否则绝不会有这种古怪 的念头。”

  君中圣认真的道:“老朽与先师一样,即已经决定要做之事不达目的,绝不休止,而且……”

  盯着云中鹤笑道:“老朽的一贯作风是为目的不择手段。”

  云中鹤白剑疾出,一招“滴血穿天”,疾剑出手。

  在漆黑的深夜之中,森森的丛林之内,但见一道白光划起,有如夜空中划起的一道电光。

  君中圣似是静立原地,又似闪了一闪,滴血剑第一次失去了作用,君中圣竟毫发无损。

  云中鹤狂笑道:“好一个血碑主人,难怪能控制江湖武林,我云中鹤第一次遇上对手了。”

  君中圣淡然笑道:“岂只遇上对手……”

  声调一沉,阴阴地道:“如非老朽奉先师指示,物色你为第三代血碑主人,只怕你早已溅血伏尸 ,魂飞渺渺了。”

  云中鹤仗剑大喝道:“就算云某不自量力吧,倒要领教领教你三环套日的高招,快些取出你的兵 刃来吧。”

  君中圣大笑道:“看来老朽若不展露几手,也无法服你之心。”

  轻舒右臂,扯下了三只金环。

  云中鹤注目细看,只见三只金环只有杯口粗细,用一条细链连在一齐,状如小儿玩物,看不出有 何妙用。

  但他知道,这既是君中圣成名的兵刃,必然是妙用无穷,倒也不敢稍存轻忽大意之心。

  君中圣淡淡一笑道:“白剑铃马横纵天下,想必你已尽得展剑同的真传,这滴血剑的功夫,就请 你尽量施展吧!”

  云中鹤冷然一笑,陡地大喝道:“小心了。”

  剑化“万点血影”,但见白芒如幕,血影漫天,威势直追两立方圆,向君中圣兜头罩下。

  君中圣三环连响,陡然金光大厉,叮咚数响,滴血剑竟被震了开去。

  云中鹤大吃一惊,方欲化招复攻,忽见君中圣多环暴涨,仿佛有丈余方圆的一只巨环陡然向自己 罩了下来。

  金环一面飞压而下,一面旋转不停。发出一串刺耳的嗡嗡大响,令人情不自禁的发出一股怯意。

  云中鹤愕然失色,滴血剑急掣,横里挑去。

  剑环交击,又是一串叮咚大响。

  两人交手奇快,几乎分不出出招先后,云中鹤骤感右腕一震,不知如何一来,滴血剑竟被巨环吸 了过去,涮的一声,插到一株巨松之上。

  云中鹤不由出了一身冷汗,纵身急跃,去抓滴血剑的剑柄,而金环却又向头上罩了下来。

  势急式奇,一时情势危殆。

  云中鹤猛打千斤坠,双足同起,一蹬树干,身形倒纵两丈多远,硬行避开了将要套到颈上的金环 。

  君中圣哈哈一笑,金环飞掣,向插入材干的滴血剑沾去。

  云中鹤又惊又怒,左腕猛震,映血环中忽然射出三缕红光成品字形向君中圣飞射而至。

  君中圣不敢轻视,金环一带,叮叮叮三声,三枚映血环的利剑尽被碰得飞了出去,落于数丈之外 。

  云中鹤大惊之余,右掌飞扬,一轮红日兜头砸了下去。

  那轮红日速快的由红色转为橙色,又复转为黄色,及至到君中圣头上之时,已经幻成了一蓬绿光 。

  君中圣晃身疾退,大笑道:“好玄妙的炎阳七幻掌。”

  绿色转蓝转锭,追踪砸到。

  君中圣套环入腕,双掌齐扬,硬行接了一招。

  但见锭色大炽,发出轰的一声大响。

  云中鹤炎阳七幻掌一经出手,却捷如电掣的拔出了插进枯松的滴血剑,还入鞘中。

  君中圣依然无损,瘦小的身子挺立无恙,然而可以看得出来的是,这一记炎阳七幻掌接得也并不 轻松。

  云中鹤神色沉凝,冷然道:“君中圣,你……你胜了。”

  君中圣一笑道:“老朽轻估了你,咱们是不分胜负的相平之局。”

  云中鹤面无表情的道:“云某的滴血剑被你那金环吸得脱手而飞,映血环的三枚飞矢被你震散, 炎阳七幻掌也不曾伤得了你,云某承认技逊一筹。”

  君中圣笑道:“这是你的美德,老朽更加喜欢你了。认真说来,你那炎阳七幻掌老朽接得也甚是 勉强,而故可说是平平之局。”

  云中鹤冷冰冰地道:“不论怎样,你是我强有力的对手,也是第一次使我在武功上栽了筋斗之人 。”

  君中圣纵声狂笑道:“既然你如此自谦,承认输于老朽,那么你是否肯于听老朽的安排,做第三 代血碑的……”

  不待他说完,云中鹤厉声呵叱道:“那就是你做梦了。君中圣,云某已经说过,今天你我是生死 之搏,不是我死,就是你亡。”

  凝功聚力,缓缓进逼,又要展开第二次相搏。

  君中圣双手连摇道:“且慢,这样相搏下去,有百害而无一利,老朽不能同意。”

  云中鹤冷笑道:“只要你划出道儿来,云某均可酌情接受,但目的却是要分一个胜负存亡。”

  君中圣从容地道:“自然,这个容易。”

  伸手向那端木妄的巨墓之前一指道:“且看看那供台之上,先师曾指示了老朽一个最好的相搏之 法。”

  云中鹤困惑的注目看,只见供台上除了果品菜肴之外,一无所有,一时不知君中圣所指为何?

  君中圣话落,大步向供台之前走去,云中鹤由于一股好奇心的驱使,也跟着走了过去。

  君中圣在供台前收住脚步,返身凝注着云中鹤微笑不语。

  云中鹤再度向供台上看了一眼,只见除了果品菜肴之外。仍然毫无发现,不由困惑的冷笑道:“ 令师究竟指示了什么搏斗的方法?”

  君中圣忽然狂笑道:“这方法可以称为不战而屈人之兵,也就是说不再需动刀动剑,而将你生擒 活捉。”

  云中鹤大吃一惊,表面上却不显露出来,仅只冷漠的一笑道:“君中圣,你休想在云某之前弄鬼 。”

  不待话落,身形急掣而起,向外射去。

  但云中鹤跃身而起之前,君中圣却以快到不能再快的程度,向供台上轻轻的踩了一脚。

  云中鹤身形已经射出,却蓦见两个石翁仲突然划起了一声厉啸,竟向他同时撞了过来。

  云中鹤去如箭射,两个石翁仲来如电掣,方向、路线,都是即准且狠,倘若一下子撞上,势必粉 身碎骨不可。

  就在间不容发之际,云中鹤双掌疾出,分别向两个石翁仲全力拍去。

  轰的一声大响,两个石翁仲同时被击得七零八落,化做了处处粉屑,但经这一击之下,一股强极 的反弹之力,却将云中鹤震得倒纵而退,退回了一丈余远。

  匆速之间,云中鹤暗暗拿定了主意,只待双足一落,立时点地而起,再向另一方向而退。

  因为他终于知道了这坟地之中有着非同寻常的机关埋伏,君中圣将他引导到供台之前,就诱他入 壳。

  然而,落处却是一片空虚,原来地面的石板早已陷落下去。

  云中鹤先时飞身而出,掌碎石翁仲,在掌力反弹下被震而回,运聚的力道已经涣散,身形悬空之 中,根本无法运足功力,只待双足一点地面,再度借力而起,则全身力道可在猛一提气之间运足,及 至双脚登空,心头不禁一沉,因为不论他功力多高,此刻也没有施为的余地了。

  耳际间只听君中圣发出一片震耳的豪笑之中,而后是一片黑暗,身子像殒星一般,落人了陷阱之 中。

  幸而陷阱不深,大约只有两丈,云中鹤双脚一沾实地,登时就欲飞身而起,因为两丈高的陷阱实 在还放不在他的眼中。

  但君中圣是何等狡猾的人物,岂会防不到这一点,就当云中鹤甫一动念之间,一阵轧轧大响过处 ,顶部的石板早已合拢起来。

  于是,云中鹤落人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不久,洞壁上一声轻响,一个碗大的小孔打了开来。

  云中鹤傲立原地,但由那孔洞中可以清楚的看到君中圣微笑的面容,那笑容仍是那样祥和。

  云中鹤嘿嘿冷笑道:“君中圣,你果然不愧是控制江湖武林的血碑主人。”

  君中圣坦然笑道:“这是认真恭维老朽,还是绕弯子损我?”

  云中鹤咬牙道:“不论你的卑鄙手段,狡猾行为,都够得上是第一流的了。”

  君中圣毫无愠意的道:“老朽早已说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是老朽的一贯主张。”

  云中鹤振声大喝道:“三军可夺其帅,匹夫不可夺其志,君中圣,你简直是在缘木求鱼,如果你 还有一点男人的骨气,快些再来与云某一决生死。”

  君中圣神色自若的摇头微笑道:“老朽涵养功夫到家,不论你如何破口大骂,也休想激起老朽的 一点火气,至于你那慷慨激昂的气度,不过是一股血气之勇……”

  阴沉沉的笑了一阵,又道:“老朽的另一长处是有不变的恒心,和不拔的毅力,既经决定要做的 事,就一定要把它完成。”

  云中鹤厉叱道:“但你是在缘木求鱼……”

  君中圣大笑道:“纵然老朽真是缘木求鱼,那树上也必会生出鱼来……云中鹤,从现在起,老朽 主要训练你如何做第三代的血碑主人了……”充满自信的微微一笑,又接下去道:“但老朽的第一步 要做的事先磨练你的火气,这是最不容易完成的一件事,但也是必须完成的一件事,这间石洞,就是 磨练你火气的最好地方,一直等你火气全消之后,才能离开这里……”

  云中鹤厉叱道:“做梦。”

  君中圣一本正经的道:“时间会改变一切,一天,两天……一月,两月……一年二年……十年二 十年……总有一天会把你磨练得火气全消,老朽有这耐心慢慢等候,此外,每天会有食物给你送来, 在最初几天,也可能你会愤而不食,但最多你只能支持一月,当一个人饥饿到极点的时候,谁也抵受 不了食物的诱惑。”

  云中鹤默而不答,心中却在暗打主意。

  君中圣嘻嘻笑道:“也许你认为这一问石室国不住你,凭你的炎阳七幻掌,凭你的滴血剑,凭你 那百年以上的一身功力,可以毫不费力的脱困而出,但是,这念头你最好别打,你该知道老朽不会想 不到这一点。”

  云中鹤心头一沉,冷哼道:“你还有什么诡计?”

  君中圣笑道:“这不是诡计,只是一种防范你逃脱的措施,在石洞四角之上各有一条细麦杆的小 洞,洞中每隔四个时辰,会冒出一股青烟,那青烟虽然无毒,但却可以使你的功力无法提聚,有如不 解武功的常人,这青烟的功用可以维持六个时辰,每四个时辰施放一次,是最安全不过了。”

  云中鹤心头又是一震,当下急忙运功调息,一试之下,不禁大感颓丧,君中圣的话不假,自己已 经失去提聚功力之能。

  君中圣眉开眼笑,缓缓又道:“你也别打算把那小洞堵塞,须知那小洞虽然会冒出使你功夫暂时 消失的青烟,但也是唯一的通气之处,如果你不想窒息致死,最好还是让它开着。”

  云中鹤恨得牙根发痒,但在此情此景之下,却使他没有丝毫办法,望着小洞之外的君中圣从容离 去,望着那小洞重新关闭起来,于是,他又落人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他暗暗叹息,就地坐了下来,地面上是平铺的石板;四面俱是坚厚的石壁,他是在一个没有门窗 的深洞之中,在一股淡淡的香味意袭下,使他四肢百脉都暂时封闭了起来,由于功力不能提聚,使他 有如常人,这间密闭的石洞就成了关闭鸟兽的铁笼。

  翻腾鼎沸的气血,使他恨得几乎要发疯,他恨不得把君中圣活活的吃掉,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刮, 但现在,他却只好被关在这深洞之中。

  无数的事,无数的人在他心头—一闪现,使他忍不住心如刀割。

  金碧宫百年的大劫。

  正义崖前一门三代的血案。

  楚春娇、岳凤玲、展玉梅、金手玉女……

  肩头的重任,灭门的血仇,都将因他的罹难而消逝,江湖武林中将永远被披着正义锦衣的血碑主 人所控制,一切的友好,也都成永诀。

  他开始费力的思索,如何脱过这一困厄,君中圣的话倒启发了他的心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然而,纵使他不择手段,在这石洞之中又将如何?

  他自嘲的苦笑一声,又陷于沉默之中。

  但他毕竟还未绝望,妙在君中圣竟然选定了他做第三代血碑主人,这真是令人啼笑皆非之事,然 而却也因此增加了他的生机,留得明月在,不愁没处下金钩,这也该算不幸中的大幸。

  如果用不择手段的手段,他可假装接受了君中圣的条件,答应做第三代的血碑主人,但以君中圣 的老奸巨滑,能够相信么?

  他不愿去查看石洞的真实情况,也不愿去查看那四个冒烟的管子,因为他知道,以君中圣的布置 ,这石洞足有铜墙铁壁之固。何况,他已形同武功尽失的常人。

  石洞没有一丝光线,黑暗的程度,可以说伸手难辨五指,幸而他基础深厚,视力特强,还能勉强 看出一个轮廓。

  只见那石洞约有两丈见方,于正方形,洞中没有任何陈设,只能席地坐卧,自然,他也无法知道 是黑夜,或是白天。

  时间在难耐中、点一滴的逝去,云中鹤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少的时光,但君中圣所曾出现过的那 个小洞却忽然又轧轧了一响,打了开来。

  云中鹤顿感眼前一亮,因为出现在洞外的不是君中圣,而是一位身着红衣的娇艳少女。

  云中鹤顿时记了起来,她正是在他踏上祖徕山在湖边探问路径所遇到的红衣少女君梦如。

  洞外十分光亮,但小洞却只比拳头略小,云中鹤不知她能否看得到自己,但他却立时沉声叫道: “姑娘,还记得我么?”

  君梦如甜甜的一笑道:“记得,你不是向我探问路径的龙大侠么?””

  云中鹤微赦然的道:“在下真实姓名是云中鹤,当时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伪称龙云逸,骗了 姑娘的。”

  君梦如又甜甜一笑道:“这也没有多大关系,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云中鹤靠近洞口,想尽量看清外面的情形,但石壁足有三尺厚薄,由洞口看了出去,只能够看到 君梦如的半个身影。

  君梦如忽然姗姗的弯下腰,提起了一只竹篮,笑道:“我是来给您送吃食的。”

  由篮中拿起一只包子递了进来,又笑道:“这都是我亲手做的。”

  云中鹤迟疑了一下,终于伸手接了过去。

  君梦如哧哧的一笑道:“看来我祖爷爷判断错了。”

  云中鹤暗暗咬牙,但表面上却竭力不表现出来,仅只淡淡地道:“怎么?”

  君梦如笑道:“我祖爷爷说,你大约十天之内不会吃任何东西,看来岂不是他判断错了。”

  云中鹤哈哈一笑,将手中的包子向口中塞了进去。

  食物陆陆续续,由洞中送了进来,除了美味可口的包子之外,还有鸡腿、肉丸、黛鱼,一小壶美 酒,以及十几枚水果。

  云中鹤如数收下,笑笑道:“多谢姑娘了。”

  君梦如带着欣慰的笑容,提着空空的竹篮道:“你慢慢吃吧,我下午会再给你送来。”

  扭转娇躯,就要走去。

  云中鹤忽然沉声叫道:“姑娘……”

  君梦如收步转身道:“有事么?”云中鹤忖思了一下道:“我何时能再见到君中圣?”

  君梦如柳眉微蹩道:“这……我无法答复你,只有等我祖爷爷愿意来见你的时候,你才能见到他 老人家。”

  云中鹤沉凝的道:“姑娘可不可以给我带个口信么?”

  君梦如甜甜地笑道:“当然可以,我立刻就去告诉他,说你等着见他就是了。”

  不等云中鹤答话,转身姗姗而去,那拳头大的洞也随之轧的一响,关了起来。

  云中鹤呆立多时,唇角掠过一抹习惯的冷漠笑容,又缓缓蹲下身去。

  面前堆着丰富的食物,虽然他毫无食欲,但他却尽量的吃喝起来,不大功夫,已将一大堆的酒肉 鸡鸭,包子水果吃了个精光。

  一来,他要借食物来保持体力,二来,他有一种报复的快意,君中圣判断他短期之内会愤而不食 ,他却偏要吃给他看。

  食物用尽,却是大饱特饱,于是,他在石洞中往返踱步,借以排遣无聊的时光,同时,他一次又 一次的试着调息,但每一次都是颓然而止,他周身脉穴之中似是都有东西堵塞其内,功力无论如何再 也提聚不起来。

  大约三四个时辰之后,那石洞又打了开来,出现在洞外的仍是君梦如,又为他送来了一顿丰盛的 餐点。

  云中鹤一面一样一样的由那小洞中接了过来,一面问道:“姑娘把我的话传到了么?”

  君梦如甜甜地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我答应了你,自然是替你办到了。”

  云中鹤强压着心头的怒意道:“那么,君中圣怎么答复,他什么时候会来?”

  君梦如摇头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把口信传给了祖爷爷,却没有他的口信传来,不过, 大约短时间内他不会来吧!”

  云中鹤大急道:“那么他什么时候才来?”

  君梦如笑道:“至少……也需要一个月之后吧!”

  云中鹤暗暗咬牙,君梦如却又投给他一个甜甜的微笑,顾自转身而去。

  他像发泄心头的恨意,把送来的食物,又吃了个精光。

  就这样,十天的时光过去了。

  那天,君梦如像往常一样,又送来了精美的午餐。

  云中鹤一面接取食物,一面沉声叫道:“姑娘慢走。”

  君梦如从容笑道:“有事么?”

  云中鹤怒哼道:“你每天都见到你那祖爷爷么?”

  君梦如被云中鹤那发问的神态弄得怔了一怔,但却连连点头道:“自然见得到。”

  云中鹤厉声道:“你也知道他的身份?”‘君梦如笑笑道:“祖爷爷是第二代血碑主人,你是第 三……”代字未曾说出,云中鹤忽然将一根手中的鸡腿狠狠掷了出去,大叫道:“闭嘴!”

  君梦如幽幽地道:“我得罪了你么?”

  云中鹤恨声道:“你没有得罪我,但你实在使我生气。”

  君梦如陪笑道:“你是未来的血碑主人,只要你说出我使你生气的地方,我可以改正,以后不再 惹你生气。”

  云中鹤道:“只要你设法救我出去,我就会永远感激你,你是聪明的女孩子,你并不是君中圣嫡 传的后人,你不是被君中圣家人收养的孤女么?你应该明辨善恶,血碑主人是当前武林中的罪魁祸首 。”君梦如双手连摇道:“你不用说下去了。我祖爷爷也说过,现在是磨练你的火气的时候,关你在 这里的石洞之中,你一定会发脾气,会说血碑主人不好,但等你火气消了之后,你就会不同了。”眸 光轻轻转动了一下,又道:“若不是有了血碑主人的侠义统治,这江湖武林之中,还不知要乱成什么 样子呢?”

  云中鹤跺脚骂道:“丫头,你实在中毒太深了。”

  君梦如甜甜地一笑道:“我不怪你,因为你现在火气大……还有什么事吗?”

  云中鹤只从牙缝里进出一个字来:“滚!”

  君梦如嘻嘻一笑,转身姗姗而去。

  云中鹤已近乎绝望了,他无助的颓然坐于就地,万思千想,硬是想不出一点脱险之法。

  日子就这样拖下去,云中鹤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囚徒,他曾经几次想到自刎一死,但最后却仍是忍 了下来。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每天君梦如都会替他送两顿精美的饭食,他从末再见过君中圣,也没再见过任何另外之人。他唯 一的希望,就是有一天君中圣会在洞口出现,他伪称愿意接受君中圣的要求,来碰一次运气。

  但君中圣何时会再来呢,难道真的要等上一年两年,甚至十年二十年么?

  忽然,顶上响起了一阵轧轧大响。

  这是一个月以来从未听到过的声音,云中鹤心弦一震,急忙抬头看去。

  随着轧轧的响声,顶部的石板移了开去,一缕强光闪处,使云中鹤两眼一阵刺痛,久久无法睁得 开来。

  但他却毫不迟疑,双足一纵,就向洞外跃去,因为他知道,这密闭的石洞已经打开了。

  然而,他却疏忽了一点,那一跃最多跃起了两尺多高,那两丈多深的石洞,对他来说,仍然有如 万丈深壑。

  他终于慢慢的适应了外面的光线,把双眼睁了开来,其实在密密的桔林之中,那光线并不算强, 只不过他在黑暗之中呆了一个月的时光,一时不能适应而已。

  抬头看去,一个甜甜的笑容出、现在石洞之上,那是君梦如,扫遍四周,并不见君中圣的影子。

  他不知道这又是什么诡计,当下尽力控制住激动之情,发出了冷冷的一笑。

  君梦如迅速的丢下了一条长绳,叫道:“快,我拉你上来。”

  云中鹤虽然心有所疑,但离开这地下石洞却是他迫切的期望之事,当下不假思忖,连忙拉住长绳 的一端。

  君梦如拉动长绳,熟练的把他拉了上去。

  云中鹤离开洞口,长吁一声,冷笑道:“姑娘,这也是你那祖爷爷授意的么?”

  君梦如轻声一笑道:“他赶去了苗疆,以他的脚程算来,最快也要七日时光才能回来!”

  云中鹤半信半疑的道:“那么放我出来,是姑娘的意思了。”

  君梦如点点头道:“我看你关在洞里可怜,才放你出来活动活动。”

  说话之间,将供台上的一个鼎炉轻轻转了一周,但听一阵轧轧大响过后,打开的石板复合,又恢 复了以前的样子。

  云中鹤的心头暗忖,这丫头如非另有图谋,就是一个近乎呆傻之人,否则怎会平白无故的把自己 放了出来。

  但他立刻又想到,她是君中圣重用之人,如果有些呆傻,以老奸巨滑的君中圣怎会这样信得过她 。

  忖念之间不由满腹狐疑。

  君梦如神秘的笑了一笑道:“这墓地虽然够得上清静,但却并不绝对完全,咱们到湖边去呢。”

  云中鹤另有打算,尽力压制着满腹的疑问,拖延时间。

  因为他知道,只要在外面喘息上一两个时辰,就会使自己功力尽复,只要在功力恢复之前,这丫 头没有不利于自己的举动,就算是脱过了这场灾厄了。

  君梦如说过之后,顾自珊珊向前行去。

  云中鹤不假思忖,随后相偕,相继走去。

  转过一处山崖,面前豁然开朗,果然到了一片澄清的湖水之滨。

  云中鹤纵目四顾,只见那湖中荷叶田日,一舟横置,正是他初入祖徕,迷路而到的地方。

  一时之间,心中不由感慨思生。

  一个月的时间中,江湖上不知发生了多少变化?展玉梅等在青杨岭所创立的正义门怎么样了?还 有那在祖徕山下的马儿……

  只听君梦如娇声叫道:“嗨,湖中水平如镜,快去照照你的模样吧!”

  云中鹤一面不停暗暗运息,一面依言向湖边走了过去。

  一个囚首垢面,狼狈不堪的影子,立刻在水中倒映了出来,一个月的日子,实在把他折磨得几乎 失去了人形,一袭白衣已经污垢满身,往日的英姿尽掩,简直形同叫花子了。

  一阵脸红,使他立刻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君梦如噗哧一笑道:“看到那片岩石了么,到后面去洗澡,把这些衣服都丢过来,让我帮你洗洗 干净。”

  原来左侧果有一个巨大的山岩,恰如一堵墙壁一般,可以使在岩石这边的君梦如看不到那边的情 形。

  云中鹤连连道好,急急忙忙走了过去。

  湖水清凉异常,云中鹤连衣带人,一下子就跳人了湖水之中。

  只听君梦如叫道:“快把那些臭衣服丢了过来。”

  云中鹤大窘道:“不,这个……万万不敢劳驾,在下自己会洗。”

  君梦如不悦的道:“最聪明的办法,你应该依顺着我。”

  云中鹤震了一震,略一忖思,果然把自己安全浸人了水中,将全身俱皆脱了下来,说道:“云某 无状,亵读姑娘了。”

  君梦如倒是大方得很,卟哧一笑道:“丢过来吧。”

  云中鹤只好依言掷了过去。

  于是,他可以清楚的听到君梦如洗衣的声音,他只静静的浸在水中,搓洗着一个月来的尘垢、霉 气。

  不久,君梦如衣服洗完,一件件的晒在那片山崖之上。

  此刻正当中午时光,炎阳高挂,用不了半个时辰,衣服已经全干。

  云中鹤虽是浸在水中洗澡,但他却并不放弃运功,期望着自己的功力快些恢复,他才能得到安全 。

  然而,将近一个时辰过去去了,他的功力仍然无法提聚。

  正当焦的之际,只听君梦如叫道:“嗨,你还没洗完么?”

  云中鹤摹的一惊道:“完了,完了……”

  君梦如又笑道:“衣服大约早干了。你自己拿吧。”

  云中鹤有些慌乱的应道:“多谢姑娘。”

  原来衣服晒在那山岩的顶上,伸手可及。

  云中鹤匆忙的抓过衣服,穿好,慢慢的踱到了山崖另一边的君梦如面前。

  他功力并未恢复,势必要准备接受她下一步的安排,她会再怎样对付自己,再把自己送回那石洞 之中,还是……

  君梦如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但她却是君中圣重用之人,武功造诣,谅来不会太低,自己在 功力未恢复之前,又怎能出手抵抗。

  君梦如见他走了过来,轻松的一笑道:“现在看起来,果然好看多了。”

  原来云中鹤经过一番洗涤整理,容光焕发,又完全恢复了先时的英姿俊拔。

  他淡然一笑,故示从容的双拳微拱手道:“云某再谢谢姑娘援手之情。”’君梦如把目光由他脸 上移了开去,神秘的笑笑道:“你现在能够提聚功力了么?”

  云中鹤摇摇头道:“不能,姑娘这样对待云某,不知目的究竟何在?”

  君梦如沉凝的微吁一声道:“你还看不出来么,我要使你功力尽复,安然离开此处。”

  “啊!”

  云中鹤惊喜并迸,但却困惑万端的道:“这与姑娘的平日行为,似乎不大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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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时候的男人似乎比现代男人更威猛,大概是都有练武功体质更好些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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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梦如颔首道:“那是我的伪装,为了不使君中圣窥破隐情。”

  云中鹤紧盯着她道:“姑娘能说得清楚一些么?”

  君梦如苦笑道:“自然,我告诉你,因为我已经近乎绝望了的宿愿,现在要寄托在你的身上,那就是杀掉君中圣,捣毁正义崖,报仇雪恨,因为只有你才对抗得了君中圣,才有希望消灭这个假正义为名的凶徒。”

  云中鹤双目圆睁,皱眉道:“云某愚拙,还是难以尽明姑娘的君梦如恨恨地道:“你认为我真是君家所收养的孤儿么?完全不是。我的遭遇跟你一样,一家三代都丧身在正义崖之下,所不同的是你侥幸进入了金碧宫,我却被君中圣收养了下来,叫他祖爷爷。”

  云中鹤皱眉道:“君中圣老奸巨滑,截至目前为止,只怕另外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为什么他会这样的相信姑娘?”

  君梦如苦笑道:“那是因为他给我服食了一颗能够忘记过去的药丸。”

  “但姑娘却清醒得很。”

  “不错,我幸运的骗过了他,他认为我已吃了下去,实际我却把它丢了,我伪装失去了记忆,只相信他所说的一切,能博得他相信的原因,是因为我当时只不过是个三岁女孩,他绝不相信一个三岁女孩会伪装得那么象,加上十多年来,不曾露出一丝破绽,他才完全相信了我,把我当做唯一的心腹,以这白水山庄为例,除我而外,没有一个会知道他们的主人是血碑主人。”

  “我跟他学习武功,目的在于伺机报仇,然而,现在我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虽然他已完全相信了我,但是我仍然没有机会,因为他武功已经高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虽在熟睡之中,依然可辨十丈内的脚步之声。”

  云中鹤咬牙道:“这老魔果然厉害。”

  君梦如继续说道:“所以一个月之中,我不敢对你有一丝表示,因为他虽信任我,却难保他不在附近观察,万一被他看了出来,一切的计划就都完了。”

  云中鹤忙道:“姑娘顾虑得极是,也只有像姑娘这样聪慧的人,才能骗得过那老魔。”

  君梦如一笑道:“你别灌我迷汤,那老魔苗疆之行,是昨日就走了的,为了怕他去而复返,我才拖到今天救你。”

  云中鹤道:“这又为什么呢?今天就不会去而复返了么?”

  君梦如笑道:“那老魔此去最快也要七日时间,倘若他走后有悔意,至多当天就又折了回来,当天不回来,新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云中鹤连连点头道:“姑娘慧心巧思,实非常人能及,君中圣因何忽然要去苗疆呢?”

  君梦如一笑道:“再去讨一颗可以使人忘记的药丸送给你吃。”

  云中鹤道:“这种药他本来没有么?”’君梦如道:“若干年前,一位苗疆的邪道异人,送了他一颗失忆之药,当时正巧我被掳不久,那颗药丸就被他当糖果送到我的口中,好在那药九不易炼制,那位邪道异人也只是送了一颗给他。”

  云中鹤接口道:“万里迢迢,跑趟苗疆,就为了讨一粒药丸,岂不云中鹤不由暗暗心惊,倘若不是遇上了君梦如,倘若君中圣真的弄来了那使人失忆的药丸,使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吃了下去,那……

  君梦如双眉一扬道:“你再试试看,现在能提聚功力了么?”

  云中鹤一直就不曾停下来过,一直一面交谈,一面暗暗提聚,然而,情形并没有改变,全身脉穴,仍然像是有东西堵塞一样。

  他微感颓丧的叹道:“那青烟的效用果能支持六个时辰么?”

  君梦如忙道:“这倒一点不假……”柳眉深锁,有些焦的的道:“按说,你现在应该恢复了才对,为什么?”

  云中鹤凝重的道:“君中圣诡计多端,也许他……”

  一言未结,忽听一串大笑传了过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喝道:“好哇,你们瞒着老朽,干得好事……”

  一条人影已经捷如飞鸟,向两人扑了过来。

  云中鹤、君梦如两人不由同时大吃一惊。

  由那口气语调听来,分明是三环套日君中圣突然回来,发觉了两人的一切密谋。

  云中鹤功力不能提聚,形同常人,君梦如武功平平,不堪一击,岂非要任由君中圣收拾、宰割。但两人意念尚未转过,人影已然扑到面前。

  云中鹤、君梦如不由又任了起来,因为来人并不是君中圣。

  定神着时。只见那人年约八旬,一袭银色长衣,身材瘦长,面容清瘦,胸前飘垂着一部雪白的长髯,背后斜插着一柄巨大的铁骨折扇。

  君梦如吁了一口长气,娇喝道:“马总管。”

  云中鹤顿时悟到,这人就是白水山庄中的马总管马必武。

  马必武收住身形,拱手道:“君小姐。”

  君梦如放下脸来道:“这胭脂湖方圆十里之内,是我祖爷爷划给我的禁地,白水山庄中任何人不得进入,你虽贵为庄中总管,也不该擅闯禁地。”

  马必武哈哈一笑道:“可惜庄主不是小姐的祖爷爷,而是小姐的仇人。”

  君梦如变色道:“你听了我们的谈话?”

  马必武笑盈盈的道:“一字不遗。”

  君梦如凝注着他的神色道:“你也已经知道了君中圣的真实面目,你……对他有什么感想?”

  马必武从容笑道:“老朽早就知道了。”

  君梦如啊了一声道:“那么,你准备怎样?是忠于老贼君中圣,拿我们领赏,还是……”

  马必武平静的一笑道:“小姐如果知道老朽平日的为人,就该知道老朽要怎样做了。”

  云中鹤立于两丈开外,手按剑柄,一付随时准备出手之状,但他心中却悲哀得很,因为他清楚无比,自己眼前的情形是:不堪一击。

  君梦如哼了一声,叱道:“我不知道,你干脆一些,自己说出来吧!”

  云中鹤冷冷笑道:“坦白说,云某此刻委实不堪一击,要动手正是时候。”

  马必武笑笑道:“老朽正是为此而来……”

  探手由怀中摸出了一个白玉小瓶,轻轻摇了一摇道:“因为老朽有一瓶地芝醒神露,可以助云大侠早复功力。”

  君梦如、云中鹤又不禁大感意外,一时讶然无言。

  马必武伸手递向君梦如道:“老朽若是存心不良,大概还用不着耍这份花样,小姐不会怀疑这是毒药吧!”

  他说的果然是实情,马必武的武功造诣,称得起是一流的好手,在云中鹤功力未复之时,若要出手,结果不问可知。

  君梦如连忙伸手接过,只见云中鹤已经大步走了过来,由君梦如手中接过玉瓶,旋开瓶塞,咕嘟一声喝了下去,然后方才双拳一拱道:“云某多谢前辈赠药之德。”

  马必武爽朗一笑,连忙还礼道:“云大使不怕那是毒药?”

  云中鹤也爽朗的一笑道:“由前辈的气宇风度中,云某看得出值得信赖。”

  马必武持髯笑道:“那么,云大侠应该快些坐息一会了。”

  云中鹤依然跌坐了下去,瞑目调息……

  盏茶之后,只见云中鹤热气蒸腾,霍然而起,向君梦如和马必武各施一礼道:“在下功力已复,两位先后相助之德,没齿难忘。”

  马必武吁出一口长气道:“云大侠神功既复,即宜速离此地,徐图荡魔之策,君小姐也无需久留,最好能与云大侠同行。”

  云中鹤道:“马前辈在此也不会安全,是否也……”

  马必武摇手一笑道:“君中圣虽然狡猾多疑,但还不至于怀疑到老朽身上,只要君小姐一走,君中圣绝不会怀疑到白水山庄中的任何一人。”

  君梦如颔首道:“这话也对,不过,马老侠士也要处处小心。”

  马必武爽朗的笑道:“老朽跑了一辈子江湖,还知道照顾自己,小姐尽管放心就是,老朽之所以恋此不去,无非想继续留在君中圣身边,伺机做一番该做之事。”

  君梦如不以为然的道:“马老侠士人单势孤,要想对付君中圣,是万万使不得的。”

  马必武含笑道:“老朽不会轻举妄动,伺机二字,是说在最有利最稳当的时机,这时机也许永不会有,也许会忽然到来,老朽只是等待而已。”

  云中鹤道:“既是如此,请恕晚辈要拜别了。”

  马必武轻吁一声道:“且慢。”

  云中鹤忙道:“马前辈还有什么指教?”

  马必武神情凝重的道:“若干年来,血碑主人该是最神秘的一位人物,不论在正义团中,在白水山庄内,在所有江湖武林同道之中,没有一个人知道血碑主人是谁。正义团中,只知道血碑主人是个来无踪,去无影,全身都包裹在玄衣青中之内的神秘之人,他们所相信的是血碑主人的令符血骷髅,那枚血骷髅经常悬在血碑主人襟前,此外,则是血碑主人的独门绝学血焰掌。”

  “白水山庄中,只知道庄主是三环套日君中圣,与血碑主人风马牛不相及,没有人相信君中圣会是血碑主人。”

  江湖同道之中,更没有人知道血碑主人是个什么样子,但现在,情形却有了重大的转变……”

  云中鹤颌首道:“不错,至少由于我的脱险,与君姑娘的离去,会使他想到已经泄漏了他的神秘身份。”

  马必武道:“这正是老朽要提醒云大侠之事。”

  云中鹤忖思着道:“以晚辈看来,这秘密还是不给他泄漏的好,让他去继续保持他的神秘,也可以使他不至于立刻发动大的变乱。”

  马必武抚掌道:“不错,老朽担心的是一旦他的秘密拆穿,他也许会发动一次不顾一切的戮屠,索性摆明了身份,以血腥来巩固他的声威。”

  君梦如接口道:“那就不拆穿他好了。”

  马必武苦笑道:“老朽还担心到另一点,待他苗疆归来,察觉了此事之后,也可能还有另一着行动……”

  云中鹤道:“前辈是说……”

  马必武道:“当他发觉了云大侠君小姐双双失踪之后,他自然的会想到他已经泄露了身份的秘密,极可能争先以真面目出现,发动全力,横扫武林,不再有所顾忌,那样一来,则生灵涂炭,不知要有多人遭殃了。”

  云中鹤皱眉道:“前辈顾虑得极是,但这却是没有办法的事……”

  马必武打断他的话道:“老朽倒有一个主意。”

  云中鹤忙道:“请马前辈指教。”、马必武忖思着道:“君中圣不肯以真实面目示人,自必有他的理由与原因,这么多年来,他讳莫如深,可知他对此事的重视,非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会公开的让世人知道,血碑主人就是三环套日君中圣,或是三环套日君中圣就是血碑主人,那么,只要云大侠在墓地之中留下一个字讯,警告他不得轻举妄动,戮及元辜,以揭穿他的底牌为威胁,也许会有一些效果。”

  云中鹤忙道:“前辈说得是,也许这办法很有效。”

  马必武沉凝的又道:“老朽还有一点谏告云大侠,除非万不得已,或是强仇巨奸之徒,最好不要轻启杀孽,需知天心厌乱,天道恶杀。”

  云中鹤面色微红道:“晚辈记下了。”

  马必武爽然一笑道:“那么,你们应该走了,老朽也要急于返回庄内,就此别过了。”

  云中鹤拱手道:“前辈保重。”

  马必武含笑应道:“两位更要保重,须知目前对付正义团及血碑主人的只有云大侠一人,也可说云大侠以一身而系江湖武林安危。”

  不待话落,纵身驰去,消失于通往白水山庄的来路之上。

  云中鹤目注马必武去后,轻叹一声道:“姑娘,咱们走吧。”

  君梦如颔首道:“咱们去哪里呢?”

  云中鹤不假忖思的道:“首先,咱们要去青杨岭,看看鹏城白凤展姑娘所创的正义门怎样了!”

  君梦如柳眉微锁道:“展姑娘是淮?”

  云中鹤怔了一怔道:“也是与血碑主人有着血仇大恨之人。”

  君梦如淡然一笑道:“我要知道她与你的关系?”

  云中鹤苦笑道:“若说起关系,她与我倒是有些渊源……”君梦如急道:“什么渊源?”

  云中鹤皱眉道:“金碧宫前代官主展讳剑同,是她的先祖,而我是金碧宫现任宫主,与她的关系自然非同寻常。”

  君梦如面色微变道:“那么你们很亲近了?”

  云中鹤叹道:“她与我不但有着这段渊源,而且也曾救过我的命。”

  君梦如哼了一声道:“你们如何称呼?”

  云中鹤道:“她叫我云弟。我叫她梅姐,我们是姐弟相称。”

  君梦如沉下脸来道:“怪不得你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那里,大概你一直惦念着她吧!”

  云中鹤若有所悟,微吁道:“姑娘想得太多了,眼下正应全力对付血碑主人及他辖下的正义团。何必斤斤计较这些小节。”

  君梦如道:“我偏要计较。我不去了。”

  云中鹤为难的道:“这又为什么呢?”

  君梦如叫道:“丢人。”

  云中鹤奇道:“姑娘这话说错了,丢人二字从何谈起?”

  君梦如冷哼道:“这还不够明显么,那展姑娘与你姐姐弟弟,卿卿我我,对我一定不会欢迎一定瞧不起我,说我是……”

  声调一阵哽咽,竟幽幽地哭了起来。

  云中鹤大感为难,只好耐着性子劝道:“姑娘,如果你度量放宽一点,就不会想到这些事了”。

  君梦如叫道:“噢,是我的度量窄了,没有你那梅姊姊的度量宽是么?”

  云中鹤虽是杀人不眨眼的英雄豪杰,但对这撤娇的女孩子却感到有些束手无策,当下抓耳挠腮的道:“这叫我怎么办呢?青杨岭我是非去不可的。”

  君梦如揩揩泪渍道:“为什么就非去不可?”

  云中鹤道;“认真说来,那正义门的门主是我。”

  “是你?”

  君梦如柳眉深锁道:“你不是金碧官的宫主么?”

  云中鹤点头道:“不错。这正义门是一个临时的门派,目的在于伸张真正的正义,只要等将血碑主人以及他的正义团消灭之后,就立即将正义门解散,正义门也就成了团结侠义群雄,对抗血碑主人的一个唯一的门派。”

  君梦如哼道:“即然这样重要,你就去吧。”

  云中鹤道:“难道姑娘仍然不去?”

  君梦如坚决的道:“不去。”

  云中鹤苦笑道:“要怎样姑娘才肯去呢?“君梦如道:“我们毫无渊源,去了徒然遭人冷眼,所以想来想去,我还是不去的好。”

  云中鹤忙道:“你我虽无渊源,但姑娘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这关系并不同寻常。”。

  君梦如忽然破啼为笑道:“你一定要我去也行,但是我们的关系却要先弄个明白。”

  云中鹤心头一震道:“依姑娘的意思,应该……”

  君梦如幽幽的投注了他一眼道:“叫我一声妹妹,该不算过份吧!”

  云中鹤面色微红,但却无可奈何的道:“如妹……”

  君梦如笑答道:“鹤哥……”

  云中鹤弹身而起道:“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及早走吧!”

  说话之间,已向墓地松林弛去。

  君梦如急叫道:“小心,墓中有机关。”

  娇躯晃动,也随着跟了过去。

  云中鹤已经停身在端木妄的巨家前,运起金刚指法,在石碑上刻下了一行字迹。

  第十八章 燃烧的桃树

  君梦如细细看了一眼道:“行了,那老魔如果不愿使自己身份大白于世,短时间内,他绝不敢胡做非为,发动血染江湖之事。”

  云中鹤轻轻颔首,与君梦如并肩携手,穿过墓地,在君梦如指点下,向祖徕山下飞驰而去。

  不消片刻之间,两人已经抵达祖徕山下。

  此刻已是夕阳欲下的黄昏时分,云中鹤目光四转道:“一个月前,我的马儿就放牧在这附近。”

  随即振声发出一串长啸。

  啸声有如龙吟,回音隆隆,至少可听闻十里。

  但那熟悉的铃声却查然无闻,追魂铃马并没有应声赶来。

  云中鹤喟然一叹道:“我们走吧!”

  君梦如奇道:“怎么,不找你的马儿了么?”。

  云中鹤道:“追魂铃马乃是马中之龙,只要它仍在此山之中,绝不会听不到我呼叫他的长啸之声,既然未曾出现,那是它已不在此地了。”。

  君梦如皱眉道:“金碧宫以白剑铃马见称于世,可见那马儿对你重要无比,若是不幸它被别人弄去,或是出了意外,那你……”

  云中鹤凝重的道:“追魂铃马警觉性极高,一般武林高手也不见得就能把它制住。大约它是见我久久不来,离此而去。”

  君梦如不愿再惹他伤心,岔开话题道:“那么,咱们就快些走吧。”

  于是,两人不再久留,辨清方向,径往杭城青杨岭的方向奔去。

  如今,我们且回溯到一个月之前的青杨岭。

  鹏城白凤目送云中鹤去黄山之后,心中一直惦念不宁,但她却没有因惦念云中鹤而闲了下来。

  她一面督促血魑、血盲、血佛及一干金碧宫手下在青杨岭大兴土木,建造正义门总舵,一面则差她的坐骑大鹏飞去大漠鹏城,调选高手。

  鹏程万里,瞬息即至,于是经过一再精选简拔的二十名高手由大漠鹏城到达了青杨岭,同到的自然还有展玉梅的左右双卫,以及二十只可供乘骑及传讯鹏鸟。建筑正义门总舵的工程,进行神速顺利,巍峨的大寨连云而起,不到数日的时光,已经有了相当的规模。

  展玉梅关切的还是该回未回的云中鹤,以及防卫正义团手下的突然攻击。

  那天黄昏,尸丐齐真赶到了青杨岭,求见鹏城白凤,据说有白剑铃马云宫主的口信传到。

  展玉梅立刻接见,血佛、血盲、血魑同时关切的围在两旁。

  尸丐齐真相貌狼琐,狼狈不堪,嗫嗫嚅嚅的把与云中鹤的一段遇合说了一遍。

  展玉梅焦灼地问道:“他没有说明去何处么?”

  尸丐齐真唉声叹气道:“云宫主的脾气,不知道姑娘知道不知道,要想问得出来,那真是难如登天,老化子倚仗腿快,原认为输不了他的马儿,哪知道那马是匹龙马,放开四蹄,立刻驾云走了,老化子无处投奔,才来了青杨岭。”

  展玉梅啼笑皆非,只好吩咐下人招待尸丐齐真,安置他的食宿之处。

  尸丐齐真有些自惭形秽的道:“我老化子这付模样,也能够参加正义门么?”

  展玉梅道:“参加正义门不在乎模样好坏,而在乎是否具有荡魔涤邪的决心。”

  尸丐齐真道:“这荡魔涤邪是指的血碑主人辖下的正义因吧?”

  展玉梅道:“眼下扰乱武林江湖的巨恶大奸,正是血碑主人,自然是指的他们了。”

  尸丐齐真咬牙道:“我老化子受过他们的害,这决心自然是有的。”展玉梅挥挥手道:“你下去吧,只要你有这决心,就是正义门中的一份子。’‘尸丐齐真道:“我老化子一向闲不住,姑娘得给我点事做。”

  血魑一旁忍不住叫道:“这个容易,明天你就听俺的指挥去搬石头,挑土。

  声如沉雷,尸丐齐真舌头一伸,畏畏缩缩的退了下去。

  这消息带给展玉梅的是无边的烦恼,云中鹤去了哪里,他既差尸丐前来,为什么不着他带个确切的信儿。

  但这问题不久就有了进展。

  第三天。

  少林派以掌门人海愚禅师为首,带领着三百余名少林僧人浩浩荡荡的到达了青杨岭下。

  消息传上青杨岭正义门大寨,整个少林派要加人正义门。

  这是一件令人兴奋的大事,展玉梅即刻率领左右双卫,及血佛、血盲、血魑等人出寨迎接。

  海愚禅师执礼甚恭,口口声声称云中鹤是保全了少林一脉的恩人,要率领派中弟子共效驰驱,以图报效。

  于是,展玉梅这才知道云中鹤去了少林。

  她急急的追询云中鹤的行踪。

  海愚禅师说明了云中鹤已去祖徕山,拜访三环套日君中圣。

  展玉梅皱眉道:“这三环套日君中圣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海愚禅师郑重的道:“君中圣是位早年在江湖道上出过大名的侠士,年逾百岁,归隐亦已五十年,五十年谢绝宾客,埋名隐居,早已不问世事了。”

  展玉梅一颗心放了下来,她立刻想到,云中鹤定是慕君中圣之名,想说服他出山,同囊荡魔大计。

  于是,她没有冉详细追问下去,却忙着派人安排这三百多名少林僧人。

  由于三百多名少林僧人的到来,使青杨岭上顿时热闹了许多,也使得正义门的声势力之大壮。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展玉梅也就更加不安了起来。

  云中鹤除非又去了别处,否则早该回到青杨岭了。她不禁有些抱怨云中鹤的寡情,为什么不传些消息给她,而要她这样牵肠挂肚。

  转眼之间,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展玉梅再也沉不住气了,那天清晨,召开紧急会议。

  与会的血佛、血盲、血魑,海愚禅师以及海字辈的高僧,尸丐齐真也敬陪末座,会议结果,决定由展玉梅亲率左右双卫,及五名高手乘鹏往访祖徕山。

  但正当欲要启行之际,泰山金碧宫中忽然派遣急使,来到了青杨岭。

  那来人是奉了金碧宫总监老展鹏之命,传达急讯,因为云中鹤的坐骑追魂铃马忽然回到了金碧宫。

  这消息有如一声沉雷,使展玉梅登时急出了泪来。

  所有在场之人,无不个个失色。

  展玉梅顿足大叫道:“追魂铃马即是神马,金碧宫也还有金卫血婆,水卫血僧等高手多人,为何不让那马儿带路,去追寻云中鹤的踪迹。”

  那报讯之人哭着脸道:“无奈那马儿受了重伤,挣扎着跑回金碧宫,已经是难以行动了。”

  “啊……”

  展玉梅以及自盲、血佛、血魑等人,又都爆出了一片惊呼。

  云中鹤下落不明,追魂铃马受了重伤,这情形不问可知,云中鹤一定出了严重的意外。

  展玉梅双泪交流道:“那马儿受到什么伤害?”

  那报讯之人道:“是被毒镖所伤,因为马儿跑了一段长路,医治得晚了一些,才伤势特别重些。”

  展玉梅推椅而起,大叫道:“还等什么,咱们走。”

  于是,在人事上,又经过一番调整,决定由展玉梅带领左右二卫,率血魑及海智、海安二僧同行,分乘七头鹏鸟前去祖徕,由血盲及海愚禅师督率所有正义门人守护大寨,如有变故,随时派遣鹏鸟传讯联络。

  顷刻之间,七只大鹏一飞冲天一同向祖徕山扑去。

  祖徕山,青山绿水,风光明媚。

  七只鹏鸟飘然而落,直抵白水山庄之前。

  那时已是云中鹤与君梦如离去后的第六天,三环套日君中圣自苗疆归来不足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中,他已发觉了云中鹤与君梦如双双失踪之事。

  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是他所料不及之事。

  但他毕竟是老奸巨滑,沉稳老练之人,不动声色,从从容容的回到了白水山庄的书斋之中。

  展玉梅自然不知这些变故,带领群人直逼庄前,请见庄主君中圣。

  守门的仍是两名彪形大汉,一个背刀,一个佩剑。

  展玉梅心情激动,神色温怒,冷冷的叱道:“快些带我们去见君庄主。”

  两名大汉见来人气势汹汹,而且是乘鹏自天而降,倒也不敢怠慢,那背刀的大汉忙道,“这位姑娘是由何方而来?”

  展玉梅略一沉吟道:“正义门。”

  背刀的大汉怔了一怔道:“正义门是否就是正义团?”

  展玉梅哼道:“一正一邪,完全不同……”声调一沉道:“你最好少问这些无关紧要的话。还是快引见你们庄主才是正经。”

  佩剑的大汉皱眉道:“能请问姑娘有什么事么?”

  展玉梅冷冷地道:“好吧,我来问你,大约一月之前,白剑铃马之主云中鹤曾到白水山庄,结果铃马负伤而逃。人却没了下落。本姑娘今天就是向你们庄要人而来。”

  背刀的大汉与佩剑的大汉相视了一笑道:“这是误会了。”

  佩剑大汉笑向展玉梅道:“不要说一个月之前,就这一年之中,也没有什么骑马的云中鹤来过,姑娘找错地方了。”他说的倒是实话,展玉梅看不出他的作伪之态,也不禁怔了一怔道:“这不是白水山庄么?”

  佩剑大汉道:“是啊!”

  展玉梅双目一掀道:“你们庄主不是三环套日君中圣吗?”

  佩剑大汉又道:“是啊!”

  展玉梅冷哼一声道:“这就不会错了,快些传报去吧。”

  血魑一旁忍不住叫道:“咱们没时间跟你多罗嗦,如果那君中圣不请咱们进去,就把他叫了出来也是一样。”

  两名大汉齐齐皱眉道:“兄弟在这白水山庄担任这门卫也有十几年了,到来的各方豪雄也为数不少,身份名头比各位高的简直不可胜数,但却没有一个人像尊驾这样蛮横无理,不知尊敬武林高贤……”

  血魑大叫道:“你挑俺的毛病了,小子,你瞎了眼啦,你们庄主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竟这样难见。”’那背刀的大汉拦在前面道:“敝庄主五十年前就已封环归隐,不问世事,这些年来,到此的名人高手不知多少,但庄主一律不见。”

  血佛也插口道:“怎么,说来说去,还是不见。”

  两名大汉同声道:“这是没有办法之事,各位多原谅吧。”

  血魑磨掌擦拳,转向展玉梅道:“姑娘,你下令吧。”

  展玉梅喝道:“怎么,你们要打。”

  血魃叫道:“看来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找不到君中圣,就查不出小宫主的下落,不打这两个看门狗,就见不着君中圣。”

  两名大汉怒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拔刀抽剑,也准备动手。

  忽然—一只见一个低沉的声音喝道:“住手。”

  只见一个白髯垂胸的清瘦老者飞步而出,面色上有一抹难掩的焦愁。

  血魑大笑道:“还好,君中圣自己出来了。”

  只见两名大汉各将刀剑归鞘,同时俯首道:“见过总管。”

  原来来者正是总管马必武。

  血魑又有些失望的道:“俺还以为是君老头子出来了呢,原来只不过是一名小小的总管。”

  马必武连忙趋前抱拳道:“各位前来,为了何事要见敝庄主?”

  展玉梅忙道:“大约一个月之前,一位云中鹤来拜访君中圣……”

  马必武大吃一惊,急忙截断她的话道:“各位若是定要见敝庄主,也有一个办法……”

  声调一沉,低声道:“请各位退出二十丈外,容老朽详告。

  他声调之中有一股使人难以抗拒的力量,展玉梅略一沉吟道:“也好,二十丈外,我们恭候大驾。”

  身子一转,向庄外退去。

  二十丈外正好是松林夹道之中,血佛、血魑等人心虽不可耐,但由于展玉梅已经做了决定,只好跟着走去。

  两名守门的大汉目注马必武,同声道:“这些人好难应付,那浓髯汉子竟然出言不逊开口骂人。”

  马必武凝重的道:“庄主远道访友,甫行归来,岂可为这些世俗访客骚扰了他老人家。”

  两名大汉应道:“是……是……”

  佩剑大汉皱眉又道:“他们硬赖着说一月之前有个姓云的来了白水山庄,又说什么马儿负伤逃回,人已下落不明,简直是鬼话连篇。”

  马必武颔首道:“我自有办法打发他们离去。”

  缓缓举步向展玉梅等停立处走去。

  表面上他虽然装得从从容容;但内心却是紧张到了极点,他既怕神秘难测的君中圣发觉,又怕被两召守门大汉看出破绽,是以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一路向展玉梅等人走去。

  同时,他暗暗焦灼,云中鹤与君梦如按说早该到了杭城青杨岭才对,他们莫非又出了什么岔头不成?

  还有,这些人为什么不早两个时辰来,偏偏在君中圣自苗疆归来一个时辰之后,无巧不巧的他们就赶来了这里。

  忖念之间,已到了松林边缘。

  展玉梅早已迎了上来,双眉浓蹩:“马总管有什么办法可使贵庄主允予接见,一月之前是否有一位云中鹤来到白水山庄。”

  马必武急急沉声道:“我们边走边谈……”迈动脚步,顾自向前走去,同时轻声道:“你们还没有见到云大侠么?”

  展玉梅神色间露出一抹喜色道:“这么说他是来过的了?”

  血魑抢着接口道:“为什么我们主人的马儿负伤逃回,人却一直不见?”

  马必武皱眉道:“老朽难以说明,总之,此处不是安全之所,诸位最好快些离去,回去之后,大概就会见到云大侠了。”

  展玉梅忙道:“您是说他已经走了?”

  马必武急急的道:“走了已经六天,同时还有一位君姑娘做伴。”

  “啊……”

  展玉梅大感愕然的道:“君姑娘,您这是什么意思?不能说得详细一点么?”

  马必武叹道:“这些事说来话长,见到云大侠之后,他自会详细告诉你。”

  血佛一旁接道:“姑娘,这位马总管的话不能全信,小宫主如果离此六天,难道现在还赶不到青杨岭么,何况,还有追魂铃马……”

  展玉梅颔首道:“是啊,马总管,素昧平生,我如何能够信得过你?”

  马必武面色大变道:“这就难了,老朽可以对天发誓,云大侠确实已经离去了。”

  血魑冷哼道:“发誓有什么用处,那不过是推托之词。”

  马必武无可奈何的道;“至少,老朽是为了诸位的安全,因为这里……”

  血魑接口道:“这里怎样?”

  马必武咬咬牙道:“这里也受了正义团的控制,如再不走,也许会发生不测之事,所以各位最好尽快离开。”

  血魑大笑道:“姑娘,这老头儿威胁咱们了……”转向马必武大喝道:“你不曾听咱们说过么,咱们是正义门来的,正义门主持的是真正义,正义团则是借名欺世的魔子魔孙,正义门也是正义团的克星,谁又怕他娘的正义团,老家伙,你少罗噱吧!”

  展玉梅沉吟着道:“不论你们庄主见不见客,你只要传报一声,就说正义门的人宁冒一战的危险,也非要见他不可。”

  忽然……

  只见一串爽朗的笑声传了过来,道:“马总管,他们几位是要见老朽么?”

  马必武如受电掣,全身猛地一震道:“回庄主,是……是的。”

  原来来者正是一身土黄长衫,蓄着山羊胡子,满面绽露着祥和笑容的白水山庄庄主三环套日君中圣。

  只见他从容笑道:“既是远客光临,为何不赶快请入客舍,故意在此罗嗦留难。”

  马必武又是一震道:“老仆只是尊照庄主的令谕,拒绝传报。”

  君中圣淡淡地一笑道:“那么又为何在此絮絮不休。”

  马必武诚惶诚恐的道:“因为他们坚持要见,老朽想告诉他们夜闯山庄之法。”

  君中圣道:“为何要费这样多的周折。”

  马必武呐呐地道:“因为老仆不愿因而扰了庄主的安静。”

  君中圣坦然一笑道:“老朽并没有错用了你,你果然处处为老朽着想。”

  马必武面色惨变,双肩发抖。

  君中圣却视如未见的转向展玉梅等人道:“你们几位是定要见老朽么?”

  展玉梅被他那样祥和的外表所惑,不自觉的裣衽道:“前辈想必是白水山庄庄主君老侠士吧?”

  君中圣笑答道:“老朽正是君中圣。”

  展玉梅忙又道:“那真是久仰大名,今日冒昧打扰,实在心有不安。”

  君中圣笑笑道:“女侠不必客气,要见老朽,不知为了何事?”

  展玉梅道:“约当一月之前,可有一位云中鹤来拜见君老侠土?”

  君中圣爽朗的大笑道:“各位原来是为的云大侠,他是来过了。”

  展玉梅的心立刻放下了一半来,急急的又道:“不知他现在是在庄中,还是去了别处?”

  君中圣笑道:“诸位不必为他担心,眼下他虽离庄而去但今夜或明日就可再回白水山庄。”

  展玉梅微微困惑的道:“前辈能说得详细一些么?”

  君中圣笑道:“说来话来,老朽想先知道诸位的尊姓大名?”

  展玉梅忙将血佛、血盲、血魑以及海智、海安等—一介绍了一道,最后方才介绍自己道:“小女子姓展名玉梅,现居大漠鹏城。”

  君中圣大喜道:“江湖盛传的鹏城白凤,想必就是姑娘了?”

  展玉梅忙道:“正是小女子。”

  君中圣目光向面色灰败的马必武扫了一眼,笑道:“展姑娘不但是江湖中出了名的侠女,同时与当代金碧宫小宫主云大侠渊源极深是么?”

  展玉梅笑笑道:“不错上代金碧宫是小女子的祖爷爷。”

  君中圣又遭:“那么姑娘与云少侠如何称呼?”

  展玉梅道:“姊弟相称,因为我比他只长一岁。”

  君中圣又抚掌道:“那真好极了,想不到我这小小的白水山庄,竟然贵客络绎而来,这真是蓬壁生辉了。”

  展玉梅柳眉一掀道:“君老侠士能告诉我云中鹤究竟是去了何处么?”

  君中圣目光四转道:“那是自然,此处不是谈话之所,请到蜗居待茶,慢慢详谈如何?”

  展玉梅不假思付的道:“那就多有骚扰了。”

  君中圣哈哈大笑道:“这等稀客,老朽请也难以请到,展姑娘何必客气。”当先举步,向庄中走去。

  展玉梅随后相偕,带领左右双卫,以及血佛、血魑及少林二僧亦步亦趋,马必武虽是魂消胆落,但却也跟了进去。

  不久……

  在君中圣亲自引导下,已经到了一间宽敞的花厅之中。

  君中圣大方从容,待下人献上茶点,方才向环坐在四周的展玉梅等扫一眼,徐徐道:“老朽自从五十年前归隐此处,早已息了在江湖上争强斗胜之念,故而虽是一般故旧好友到访,老朽也避而不见,但这份决心却因了云大侠的到来,而完全有所改变了……”

  展玉梅应声道:“为什么呢?”

  君中圣徐徐一笑道:“云少侠来访老朽时,同样的吃到了闭门羹,但他却入夜复来,强闯入庄,见到了老朽……”

  展玉梅陪笑道:“君老侠士不加罪责,那正是您的宽宏大量。”

  君中圣摇头道:“云少侠不论武功,气度,都使老朽万分佩服,更使老朽敬服的是他满腔正气,与无畏无惧的精神。”

  展玉梅开心的道:“君老侠士过奖了。”

  君中圣认真的道:“云少侠侃侃而谈,历数控制江湖的血碑主人诸般罪状,使老朽不禁为之怦然心动。”

  展玉梅道:“云中鹤这话不仅是为了他的私仇,也是为了武林中的公义。”

  君中圣颔首道:“正是如此,老朽才决定以垂暮之年,重出江湖,为荡平血碑主人所控制的正义团,尽一份微薄的力量。”

  展玉梅忙道:“君老侠士如此深明大义,实是武林之福……”话落一转,又道:“云中鹤究竟去了何处呢?”

  君中圣不慌不忙的道:“老朽有两位至友,一位是神龙三现申雄飞,一位是开碑掌胡天成,这两人武功成就与老朽不相上下,若得他们两位出山相助,当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微微一顿,凝注着展玉梅又道:“当老朽向云少快提出这两人之后,云少侠大为兴奋,即刻就要老朽修书,由云少侠亲自邀请。”

  “噢……”展玉梅松了一口气道:“这样说,他是去请这两位遁世的前辈去了。”

  君中圣连连点头道:“正是,他们两人一住沂山,一住蒙山,云少侠已去六日,计算时光,今夜明晨就当是归期。”

  展玉梅忖思了一下道:“小女子还有一事不明,那云中鹤的马儿为何……”

  君中圣目光急转,苦笑一声道:“这件事老朽倒觉得有些遗憾。”

  展玉梅道:“老前辈能说明么?”

  君中圣颔首道:“这是自然,那马儿云少侠并未曾把它骑上山来却把它留了山下,老朽事先并不知晓,及至马儿负伤之后,老朽方才听说,目前老朽已派庄中之人去查辑这伤了马儿之人是何来历,目前尚未得回报。”

  他说得十分笼统含糊,但展玉梅受了先入之见的影响,并没有再继续追问此事,也没有去想这事的诸多漏洞。

  她深深的相信了君中圣,连世故经验极为丰富的左右双卫,也完全信服了君中圣,看不出一丝破绽。

  展玉梅所期盼的,就是让时间快些的过去,早些盼到夜晚,早些盼到云中鹤回来的相晤。

  君中圣目光转动,忽然起身道:“山居孤陋,无物可奉客,但野蔬淡酒,还是要略尽心意。”

  展玉梅也连忙站了起来道:“君老侠士不必客气,我们……”

  君中圣大笑道:“老朽是豪爽之人,诸位如此客气,反而老朽不安了。”

  展玉梅也爽然一笑道:“即是如此,小女子等就叨扰了。”

  君中圣轻声呼道:“马总管。”

  马必武连忙站起身来,颤声道:“老仆在……”

  君中圣和善的一笑道:“还不快随老朽同去厨下看看,有什么可款客之物?”

  马必武忙道:“老仆遵命。”

  于是,主仆两人辞过展玉梅等,向厅外走去。

  马必武步履踉跄,紧随着君中圣之后,走出花厅,绕路向后院走去。

  不久,在君中圣领先而行下,进人了他的书斋之中。那小院清静异常,君中圣在书斋中坐定,淡淡地道:“你可以坐下。”

  马必武依言在他对面坐了下去。

  君中圣双目凝视,细细地注视着他,良久良久,方才叹口气道:“老朽年逾百龄,自谓知人甚深,想不到我却在你身上看走了眼。”

  马必武默然俯首,一语不发。

  君中圣冷冷哼了一声,又道:“马必武,其次,老朽认为你该算得上是条汉子,想不到在这一点上也看得并不正确。”

  马必武双目一睁道:“只怕不然。”

  君中圣怔了一怔道:“如果你不惧死贪生,为何面现优怯之色。”

  马必武咬牙道:“马某是怕你的手段,怕你的狡诈,怕你将展玉梅、云中鹤等人一网打尽,使武林中没有了能够与你对抗之人。”

  君中圣冷笑道:“这一点老朽可以使你看到答案。”

  马必武咬牙道:“只要上天不愿你灭绝武林中人,自会有你的报应……马某不愿再看下去了……”

  双掌交握,向前胸擂去,欲要自断心脉而死。

  君中圣却淡然一笑,拂指一挥道:“你打错了主意。”

  马必武动作虽快,但却在毫厘之差间被君中圣的一缕指风点闭了穴道。

  君中圣冷笑道:“马必武,你对老朽如此尊敬,老朽岂会使你死得如此轻易,至少要使你好好的享受上一番之后……”轻轻踱了几步,又道:“若说果是天意,这天意是向着老朽的,虽然云中鹤被你放走,但却有这几人送上门来。”

  马必武咬牙不语。

  君中圣笑笑又道:“如今,你可以安心看着老朽如何消灭这一般与老朽为敌做对的人了。”

  说话之间,取出一幅白绫,在桌案上匆匆写了数语,然后伸手一按壁间,一个小小的暗门打了开来。

  那暗门只有一座神龛大小,其中放着一只鸟笼,养着两名小巧的黄莺。

  马必武显然也是初见,一时倒看得十分入神。

  君中圣将那白绫缠在其中一只黄莺的足部,抖手一扬,那黄莺立刻穿窗而出,飞入了天空之中。

  原来那是传书之用。

  君中圣哈哈一笑道:“马必武,老朽要去与那姓展的丫头等人周旋去了。”

  身影疾闪,飘然而去。

  马必武穴道被制,运转不灵,暗然一叹,瞑目不语。

  花厅之中已经摆上一座盛宴,君中圣神情轻松无比,陪着展玉梅等人谈笑饮酒,宾主甚是相得。

  一时之间,花厅之中俱是谈笑之声。

  君中圣微有醉意,满色红光的高声笑道:“诸位且尽情宽饮几杯,老朽要去处理一下庄中事务,稍过片刻,再来奉陪诸位。”

  展玉梅忙道:“君老侠士请便。”

  君中圣面含微笑,起身出厅而去。

  他又回到书斋之中。

  马必武穴道被闭,斜坐椅上,动也未动。

  君中圣冷笑道:“马必武,你大概已经试过了,真气破穴之术起不了作用,须知老朽的点穴手法也有些与众不同。”

  马必武一声不吭,他已准备接受最坏的命运。

  君中圣嘻笑从容,忽的打开了一只密闭的铁箱,取出了一套黑色衣裤。不大时光,他已完全变了另一个人,一个全身上下俱皆裹在黑衣青巾中的怪人,那就是他的血碑主人身份。

  大襟前,悬挂着一颗大约有鹅蛋大小的骷髅,顶部惨白,底部血红,正是血碑主人的令符一一血骷玺。

  君中圣打扮既毕,微微一笑道:“马必武,看到老朽的真身了吗?”

  马必武咬牙道:“看到了,我也可以死而无憾了。”

  君中圣淡然一笑,又复拂指点出一缕指风,点闭了马必武的哑穴,使他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君中圣大步而去,身形一晃,有如幽灵鬼魑般的消失于夜色之中。花厅中,穿梭的仆妇仍在不停添酒布莱,展玉梅等借着几分酒意,也都喜笑颜开,谈笑不停。

  因为,不但云中鹤的下落已经查明,不久即可重聚,同时又获得了三环套日君中圣、神龙三现申雄飞,以及开碑掌胡天成三位武林前辈的出山相助,这对正义门来说,实在是一种光明成功的象征。

  时光慢慢过去,已到二更时分。

  君中圣仍未回来,但却发生一桩巨大的变故。

  一声狼嚎鬼哭般的叫声传了过来,使花厅中之人不由俱皆感到一阵毛骨惊然,心生寒意。

  因为叫声实在太凄厉了,像是一个被凌迟处死之人,在被寸寸斩割时所发生的嚎叫之声。众人俱皆一怔,连奔走执役的仆妇也都个个面色惨变,惊骇欲绝。

  血魑大声道:“一定出事了,姑娘可要我去查看查看。”

  展玉梅摇摇头道:“君老侠士是前辈高人,有了意外之事也自然会派人处理,用不着咱们出头多管闲事。”

  血魑满怀不悦的又复坐了下去。

  就在血魑入座未久,忽然又是一串怪声传来。

  但这次传来的并非嚎叫之声,而是哈哈大笑之声。

  展玉梅等俱皆一惊,因为笑声就在花厅四周。

  急忙转目看时,只见四条模模糊糊的黑影,已经分别封住了花厅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

  血魑首先大叫道:“正义团……”

  展玉梅冷哼一声道:“不要妄动。”声调一沉,叱道:“四位朋友大概是正义团来的吧?”

  四个黑影中的一人,失声大笑道:“一点不错。”声调尖厉,听来十分刺耳,展玉梅等此刻也看清了四个黑衣人的模样,只见四人全身上下俱是一片乌黑,只在头部留着两个小洞,露出一对光芒炯炯的眼睛。

  展玉梅冷然一笑道:“四位在正义团中是什么职位?”

  先发话的黑衣人造:“驾前四大近侍。”

  展玉梅心头一寒,但仍然格格冷笑道:“在血碑主人面前四人是一流之选了,今日四位来得实在凑巧,不知四位要想怎样?”

  那发话的黑衣人格格大笑道:“尔等与君中圣勾结;狼狈为奸,妄图在江湖中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血碑主人已经下令要惩办尔等,以替江湖除害,以申正义。”

  展玉梅格格大笑道:“好一个堂皇的借口,可惜江湖武林已经渐渐看穿了你们的阴谋,对你们的正义二字不感兴趣了。”

  那黑衣人冷冷地道:“那只是你个人的看法。”

  血魑突然振声道:“展姑娘,这几个魔崽子让俺来收拾吧。”

  展玉梅急忙阻止道:“不行,这四人是血碑主人的驾前近待,非同一般正义团爪牙可比,我等要见机而行。”

  厅中诸人俱皆凝神蓄势,静以待变。

  四名黑衣人虽是封住了花厅四周,一时却没有动手之意,仅只守着四周不动,形同布设的桩卡。

  展玉梅哼道:“四位这是何意?若要动手,何不划出道儿来?”

  那发话的黑衣人大笑道:“你们不必忙,据我所知,你们大概是末日到了。”

  展玉梅冷冷地道:“四位未免过份高估了自己,而且,这样僵持又是何意?”

  那黑衣人笑道:“要恭候敝主人到来亲自处置。”

  “啊……”

  这一着倒出了展玉梅的意外,忍不住惊叫道:“血碑主人也要到来?”

  那黑衣人哈哈大笑道:“要不然,我等岂会在此久等?”

  展玉梅心头一寒,暗暗叹道:“今夜只怕凶多吉少了。”

  忽然—一一串长啸远远传来。

  那啸声初时尚在数里之外,但眨眼间就到了数十丈外,惊骇之间,只见十余丈高的夜空中突然降下一条黑影,信手一挥,一股红蒙蒙的掌力径向花厅前一株桃树上劈去。

  但听蓬的一声,那株桃树登时燃烧了起来。

  展玉梅轻叹道:“血焰掌,那血碑主人当真来了。”

  一语未毕,只见四名黑衣人齐齐俯首道:“四大近侍恭迎血碑尊主圣驾。”

  只见那凌空而降的黑衣人已如一蓬黑云般轻飘飘的落于花厅之前,身形打扮,与那四名黑衣人完全相同,唯不同的是襟前垂挂的血骷玺。

  展玉梅放声大笑道:“血碑主人魔驾来临,我们倒是造化不浅。”

  血碑主人低沉的一笑道:“本碑主人主持天下武林正义,遇有邪恶之辈,凶险之徒,凡足以危及武林之安者,自愿—一除掉。”

  展玉梅大骂道:“老魔,休逞口舌之利,你可以划出道儿来了。”

  血碑主人忽然仰天大笑,声震屋瓦,使人耳膜嗡嗡作响。

  展玉梅虽然有些心性,但仍然强自镇定的喝道:“老魔,你狂笑什么?”

  血碑主人笑声一收道:“本碑主笑你们不自量力,在本碑主与四近侍之前侈言抵抗,岂不是太过滑稽。”

  展玉梅也冷声大笑道:“本姑娘倒要看你血碑之主有多大本领。”

  蓄势凝功,向左右双卫,以及血佛、血魑与海智、海安少林二僧等放低了声音叫道:“只待我手势一起,咱们同时奔出,齐攻血碑主人,如能一举将之格毙,我们就死也瞑目了。”

  众人俱皆合意,只等待展玉梅找一个合适的有利时机出手。

  血碑主人像欣赏着笼中之鸟一般,笑吟吟地道:“若是识时务的,你们就该束手待缚了。”

  展玉梅却忽然咦了一声道:“老魔,你的声音为何听起来这样耳熟?”

  其实这是展玉梅故意说的,只是想拖延时间,引开血碑主人的注意力,以寻找一个适当的出手时机,但血碑主人怀有心病,闻言倒不由怔了一怔道:“是么?”

  展玉梅冷笑道:“本姑娘别无长处,听觉倍于常人,任你声音如何变更,本姑娘也能够一听就听得出来。“血碑主人哈哈大笑道:“这样说来,你也算得是个人才了。”

  展玉梅冷笑道:“夸奖了。”

  血碑主人声调一沉道:“快些说了出来,本碑主是谁?”

  四名驾前近侍也齐齐伸长了耳朵,凝神静听,展玉梅的话使他们是好奇,他们还没听说过有这样灵敏的听觉之人。

  同时,他们也希望能知道这血碑主人的真实身份,究竟是武林中哪一位出了名的人物,他们虽是做了若干年的驾前近侍,却仍然不知他们的主人是谁?

  展玉梅目光四转,忽然扑的一笑道:“我不说了。”

  血碑主人奇道:“为什么呢?”

  展玉梅笑道:“如我说了出来,也许会对你影响不浅。”

  血碑主人沉吟了一下道:“只怕你是虚张声势,大言欺人。”

  展玉梅眸光转动,笑道:“如果仅是说给你一个人听,倒还可以。

  血碑主人哼道:“依你说该当如何说法?”

  展玉梅笑道:“你不妨走近,我自会轻声附耳告诉你。”

  血碑主人沉吟未答。

  展玉梅冷笑道:“人言血碑主人功冠天下,没有匹敌之人,难道走近几步,还怕我会暗算了你么?”

  血碑主人大声狂笑道:“好一个能言善道的鬼丫头,本碑主就看看你能有多大神通。”

  身形一晃,扑向花厅之前。

  展玉梅早已准备就绪,双掌齐扬,两蓬银星挥洒出手,有如满天花雨般的向血碑主人当顶罩下。

  左右双卫、血佛、血魑以及少林二僧早已得到了展玉梅的暗示,同时鹘起,以疾逾电掣的手法攻出了凌厉无比的一招。

  要知展玉梅等俱皆是武林中一流高手,七人同时准备,各出狠招,又兼是血碑主人防卫最疏忽之时,登时险像环生。

  血碑主人撤身疾退,振臂发出两掌。

  四大近侍则以快得令人眼花的速度,向七人背后扑去,一时之间,场中情势顿时一阵大乱。

  但混乱的情势并没延续多久,四大近侍以高超的武功,凌厉快捷的手法,将展玉梅等俱皆闭了穴道,点翻在地。

  四大近侍同时排列在血碑主人面前,齐施一礼道:“属下护驾失职,请尊主治罪。”

  血碑主人淡淡一笑道:“这也难怪你们。

  四大近侍之首忙道:“尊主的伤势。”

  原来血碑主人双肩微颤,面前地上已经注了一滩鲜血,显然在展玉梅突袭时,他已经受到了伤害。

  血碑主人豪笑一声道:“本碑主岂同泛泛之人,些许微伤,又岂能使本碑主放在心上。”

  四大近侍沉默无言,血碑主人徐徐又道:“将这四名恶徒速送正义崖秘宫之内,押入铁牢,等候本碑主回宫时再行慢慢问话。”

  四大近侍同声暴暗,将展玉梅等七人分别挟在助下,齐齐俯身道:“尊主还有什么吩咐”血碑主人挥挥手道:“没有了,你们去吧!”

  四大近侍又是暴喏一声,纵身欲起。

  血碑主人忽又沉声喝道:“且慢!”

  首座近侍肋下只挟了展玉梅一人,闻声连忙收步俯身道:“属下敬候谕令。”

  血碑主人阴森森喝道:“那丫头是最狠毒可恶,送入铁牢时,将她倒吊起来。”

  首座近侍恭应一声,与其他三名近侍同时长身而起,两个起落之间,已消失于夜空之中。

  君中圣望着四大近侍腾空跃去,又仰天爆出一串大笑,迈动脚步,就欲走去。

  一经迈动脚步,方才发觉右腿之上已经受了不算太轻的剑伤,不但痛疼澈骨,而且鲜血淋漓,脚下的地面已经湿了老大一片。

  花厅内已经恢复了原来的静寂,所有的婢仆早已各自觅地躲藏了起来,白水山庄中甲士虽多,但由于庄主与总管俱未露面,形成了群龙无首的状态,加以来的血碑主人与四大近侍,更是没有人敢于出头。

  自然,白水山庄内内外外,还没有人知道血碑主人就是他们的庄主君中圣。

  君中圣咬咬牙关,飞身而起,迅捷无比的扑回了书斋之中。

  书斋中仍是先时的情形,马必武斜坐椅上,一动未动。

  君中圣略一踌躇,换去身上的黑衣首先把遮脸盖头的青巾黑布拉了下来,弹去了案上的灯芯,书斋中登时大亮。目光转处,君中圣忽然为之一呆。

  因为他发觉了一点不对,被点了穴道的马必武已经失去了踪迹,那斜坐在椅上的分明是另外一个人,而且是一个死人。

  由于那死人摆在椅于上的姿式与被点了穴道的马必武完全相同,是以一看之下竟然没有看得出来。

  君中圣老脸顿时沉肃了下来,展玉梅等人俱以被擒,是谁有这么大的胆量来老虎嘴边拔毛,太岁头上动土。

  那死人也是一名老者,没有伤痕,很难找出致死之因。

  由衣着及面貌上,他都无法确定死者是否白水山庄之人。

  这死者为何被移来此处。代替了穴道被闭的马必武?

  更重要的问题是:他是被何人移来?那马必武去了何处?

  君中圣不由自心底泛起了一阵寒意,这证明了知道自己底细的已经不只君梦如、云中鹤与马必武三人。

  同时敢与他作对的只怕也已不限于金碧宫、大漠鹏城,马必武被一具死尸代替之事,对他该是一个严重的警告。

  他在书斋中往返踱步,皱眉苦思,似是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

  终于,他迅快的穿起代表血碑主人的黑衣、套头蒙面,佩上血骷玺,振臂扬掌,向椅上的尸体压去。

  但见一片俱蒙的暗红光华过处,那尸体先是冒起一股青烟,而后立即起火焚烧了起来。

  君中圣不停挥掌,暗红光华四射,一座书斋顿时没在大火之中。

  他纵声哈哈一笑,穿出火窟,长身飞跃而起,身形连间,有如飘忽的幽灵,不多时就消失了踪迹。

  如今,且说数日前由白水山庄赶回杭城青杨岭的云中鹤与君梦如。

  云中鹤惦记着走失的铃马,心中十分不安,在金碧宫来说,对他确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君梦如也自心事重重,虽然他与云中鹤已经兄妹相称,关系不凡,但她心中却有着重重的阴影,最使她不安的就是鹏城白凤展玉梅,她虽不知展玉梅与云中鹤已经亲呢到了什么程度,但依理推想,总不会比自己差些,她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心理,但她有一种强烈的冲动,那就是不愿意云中鹤与别的女孩子亲近。

  是以两人俱都沉默无言。

  祖徕山与泰山相距只有七十里路,像笔架般矗立的泰山清晰在目,滴血谷中的金碧宫,血碑之下的正义崖,都在这泰山之内,如今虽然已经知道了血碑主人就是白水山庄庄主君中圣,但如何消灭正义崖,却仍然不是一件易事。

  云中鹤感慨万端,他曾有回滴血谷金碧宫一行之意,但想到与君梦如同行,到金碧宫中总有许多不便之处,因为依照金碧宫内属下人的看法,小宫主第一个带去金碧宫的少女,就将是金碧宫未来的女主人。

  于是,他不但不去泰山金碧宫,反而避开了接近泰山之路,沿着祖徕山南麓的丛林丘岭径向杭城方向奔去。

  忽然,一阵急剧的脚步飘传入耳。

  云中鹤一拉君梦如。悄声道:“有人来了,我们且躲避一下。”

  君梦如也已听到了,微微颔首,与云中鹤躲到了一株巨树之后。

  那脚步声听来踉踉跄跄,落脚极重,云中鹤大滋疑念,但此处杂树密生,两丈之外难见人影,却不知奔走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不久,一条摇摇欲坠的人影终于出现在视线之内,只见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满身浴血,显然已经受了重伤。

  云中鹤大吃一惊,奋身而出,大叫道:“老白森,是你……”

  原来那老人是九重天主人岳凤雄的随侍老仆之一。

  老白森啊一声,嘶声叫道:“云……云公子……”

  真气一泄,再也支持不住,登时双腿一软,倒了下去。

  云中鹤急忙叫道:“老白森,你是怎样受的伤,你的主人岳家兄妹呢?”

  口中在问,一面俯身查看他的伤势,只见他背后肚腹均各中了一剑,尤以肚腹上的伤势严重,已是肚破肠流,全身浴血。

  君梦如骇然凑了过来道:“鹤哥,你认得他?”

  云中鹤来不及多加解释,匆匆应道:“是一位故友的老仆。”

  老白森面如白纸,双手紧抱着溢出的肚肠,喘息着挣扎道:“老奴……奉家主……

  之……命外出……遇上……了……万剑国的……人马,他……他们要摧毁……九重天……再灭……金……碧宫,云……公子……求您……帮……帮助……九……重……天……”

  声音由大变小,气息由强转弱,最后,终于两手一摊一命呜呼。

  云中鹤牙关紧咬,面色阴沉,由牙缝中一字一顿的迸道:“好一个万剑国,摧毁九重天,再灭金碧宫,哼……”

  浓重的杀机,又出现在他的俊脸之上。

  君梦如关切的问道:“鹤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能告诉我吗?”

  云中鹤皱眉道:“我当然会告诉你,但现在,我没有这样多余的时间,如妹,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君梦如急道:“你说吧,只要是合情合理的,我自然会答应你。”

  云中鹤道:“我要改变一下计划,青杨岭的正义门需要你一个人去了。

  君梦如柳眉倒竖,激动的叫道:“我知道你是想甩开我,你要去九重天不带我去,要我单独去见你那什么展妹妹,我算什么人嘛!”

  云中鹤苦笑道:“但这是非做不可的事,九重天要救,万剑国的人要打,单靠我一人之力,对付万剑国的大批高手,也是一件艰巨的事,所以我要梦妹赶回去青杨岭也是为了去调正义门的高手驰援。”

  君梦如忖思着道:“那么你该与我一道失去青杨岭,调了高手之后再回去九重天。”

  云中鹤苦笑道:“缓不济急,万剑国的人说不定已经到了九重天,我必须先去支援。”

  君梦如固执的道:“那我更不能让你一个人去了,我去搬了救兵回来,你们早被打个落花流水了,有我与你在一起,多少总可帮你一下。”

  云中鹤急得跺脚道:“九重天也是江湖上出名的地方,不会一下子就被打跨,你去搬救兵当然会有用处,这样吧,你帮我去一趟金碧宫可好,金碧宫就在泰山之内,路途比去青杨岭近得太多了,前后也须只费你两个时辰的功夫就够了。”伸手抓出一幅白绫递了过去道:“这是金碧宫的地图,就传我的话,要金碧宫的人即刻赶援九重天。”

  君梦如道:“金碧宫是这样近,为什么你不与我一道去,九重天再急,也差不了这么一会时间吧!”

  云中鹤呐呐了一下,忽然灵机一动道:“这是因为金碧宫的老展鹏,他一定会问东问西,也许还会阻拒我去九重天,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我不回去。”

  内内外外万头钻动,一片鼎沸。

  四座堡门仅都紧紧的关了起来,堡墙上下布满了九重天的手下之人,个个掣刀仗剑面目沉肃。

  堡门之外,布满了身着五颜六色,奇装异服的众人,他们共同的特点是俱都用剑,寒光闪闪,有如一片光海。

  这些人正是万剑国的人马,以万剑国莫无稽为首,带领百余名万剑国中的高手一同赶到了九重天,自然,被云中鹤以剑划面,变得丑恶万状的万剑国王子霍然正在其内。

  岳凤雄站立在九重天东面的堡墙碉楼之上,望着万剑国纷纷攘攘的人群发怒。

  站在他身旁边的岳凤姗樱唇紧抿,轻轻叫道:“哥哥,你在想什么?”

  岳凤雄浓眉紧蹩道:“我在想咱们该不该投降。”

  “投降?”岳凤姗嗔目叫道:“哥哥,你想到哪里去了,九重天在江湖道上也不是没有名头的地方,怎么能不待交手,就向敌人投降?”

  岳风雄摇头一叹道:“一来,万剑王子毕竟算是咱们的师叔,二来,咱们九重天只怕万难对抗得了万剑国,为了保全祖传的基业,投降也许是个好办法。”

  岳风姗咬牙叫道:“不行,咱们绝不能投降,万剑王子为了记恨云中鹤,已经恨透了咱们,就算你投降,他也不会放过咱们……”双目蕴泪,盯着岳凤雄道:“还有,你难道不为我着想,你想到万剑王于会怎么对待我吗?”

  第十九章 万花十三剑

  岳风雄心头大震,环眼圆睁道:“妹妹,你别伤心,我听你的话,咱们要和他万剑国打到底,跟他们拼个死活,绝不投降。唉,要是云中鹤在这里,那就好了。”

  岳风姗充满自信的道:“要是他听到万剑国打咱们的消息,一定会赶来的。”

  岳凤雄苦笑一声道:“远水难救近火,还是别指望他吧。”

  忽然,只见堡门下人头乱动,两骑黑马在数十支长剑簇拥下冲了过来。

  当先一人,身着红袍,黑须垂胸,胯下佩着两柄长剑,满脸凶狠之像,后面马上的则是脸部被划破了一道剑痕,弄得五官歪斜的万剑王子,当先马上的则正是万剑国王莫无稽。

  岳风雄在碉楼上双拳一拱道:“咱家接驾来迟了,莫师叔一向可好。”

  万剑国王抬头看了二眼,大吼道:“既接驾来迟,为何堡门紧闭,还不快些打开堡门,将孤家接进九重天去,也许寡人可以恕罪于你。”

  万剑王子也在后面马上叫道:“岳家兄妹,快些打开堡门还则罢了,否则九重天今日是化灰之劫,保证不留下一鸡一犬。”

  岳风姗接口叫道:“我们对你以师叔相称,为什么你对我们这样凶狠。”

  岳凤雄呵呵一笑,接过去道:“万师叔是记恨着金碧宫主云中鹤以剑划面之仇,万师叔,听说云中鹤已在杭城青杨岭另组正义门,莫师叔可以去找他。”

  万剑王子暴跳如雷的叫道:“岳风雄,你好大的胆子,竟在我面前卖弄口舌,告诉你,踏平九重天之后,不管金碧宫是不是正义门,定要它同化劫灰。”

  万剑国王在马上大叫道:“九重天果然是不敢开门接驾么?”

  万剑王子接口道:“父王不必多问了。快些下令攻打吧!”

  万剑国王应声道:“好,不计手段,攻下九重天。”

  唰的一声,撤出了一口锋芒的宝剑,向空中高高一举,四下的万剑国高手顿时响起了一片高呼。

  同时,攻打九重天的行动开始了,百余名万剑国高手,有一半在向九重天投掷点燃起的火炮,像拳头大小,用硝磺等物所制的火炮顿时像一片火雨般向九重天中的每一地区纷纷而落。

  另外,八名高手,手里各持一柄切玉断金的宝剑去刺九重天的东西堡门。

  堡门是以上好的木料包铁皮制成,宽厚沉重,但却经不起八支宝剑的猛劈猛刺,不大时光,早已刺破了一个大洞,八名高手相继攻入将堡门打了开来。

  万剑国王率同万剑王子及一干高手,一哄而入。

  九重天已经处处火起,岳家兄妹及九重天的人手抵不住万剑国的凌厉攻势,迫而退入九重天的凌霄殿。

  岳凤雄手中抓着两柄瓜瓣大锤,浓眉深蹩,环眼暴睁听着凌霄殿外的喊杀之声,咬牙叫道:“妹妹,着情形九重天已经难保,为兄要岳凤姗杏目含悲,叫道:“哥哥,你要怎样?”

  岳凤雄咬咬牙道:“为兄要送你出险,快去投奔正义门的云中鹤,他一定不会慢待你的,他日再借他之力,重建九重天,妹妹,这担子要落到你头上了。”

  岳凤姗银牙咬得咯咯作响,嘶声叫道:“不,哥哥,我们生则同生,死则同死,我不能抛下你独自逃生,除非咱们兄妹一起走。”

  岳凤雄顿足道:“嗨,妹妹,事到如今,你还是一句话都不肯听我的么?”

  岳凤姗方欲答言,忽听一串突然大笑起处,一条人影已经迅如电光石火,越过九重天的人手,到了凌霄殿内。

  来人面目查憎,剑痕横面,正是万剑王子。

  岳凤雄两柄瓜瓣大锤一振,叫道:“莫师叔,你不要逼人大甚。”

  万剑王子呵呵大笑道:“逼人太甚,岳凤雄,你该想想看,当日你们兄妹暗助云中鹤,使他把我的面目弄成这般模样,如今你又深沟高垒,对抗万剑国,还要说我逼人太甚,你们还有没有心肝。”

  岳凤姗走前一步,叫道:“莫师叔,你要把我怎么样呢?”

  万剑王子阴阴的一笑道:“这个……这个……岳姑娘,我倒要先问你一个问题了。”

  岳凤姗暗向岳凤雄递了一个眼色道:“师叔请讲。”’万剑王子笑道:“你看这张脸比以前怎样,是不是……难看多了?”

  岳凤姗忙道:“师叔天纵奇村,又是万剑国储君,身份高贵,面貌上有点缺憾,又能算得了什么?”

  万剑王子呵呵大奖道:“这样说你是不嫌我丑了?”

  岳凤姗甜甜的一笑道:“师叔这话说得奇怪了,不论你面貌丑俊,反正都是我的师叔,我怎么会嫌你丑呢?”

  万剑王子阴阴地道:“难道你我的关系不能更改一下么?”

  岳凤姗笑道:“这关系早就是确定了的,又如何能更改呢!”

  万剑王子步步进逼,放声笑道:“你不是说过了么,我是万剑国的储君,将来就是万剑国的国王,我要做的事,谁又能批评呢?”

  岳凤姗步步后退,低声道:“师叔我不懂你说些什么?”

  万剑王子一面继续进逼,一面得意的笑道:“这是最容易懂的,来,你看这是什么?”

  岳凤栅笑道:“是两柄宝剑,万剑国中以宝剑多而出名,我不知师叔拿出这两柄剑来有什么稀奇?”

  “这两柄剑一名腾龙,一名飞凤,是雌雄二剑,这腾龙剑我来佩带,飞凤剑你来佩带,现在,你明白这意思了么?呵呵,呵呵……”

  说话之间,已把一柄金镶玉镂的宝剑递了过去。

  岳风姗伸手接过,呐呐地道:“这剑……有什么好处呢?”

  万剑王子见岳凤栅已把飞凤剑接受下来,心中大喜,傲然道:“吹毛断发,削铁如泥,这种上古神兵,敢说中原武林道上,还没有人持有,只有万剑国……”

  忽然,岳凤姗向旁侧一指道:“师叔,你看……那……”

  万剑王子一怔,应声转头看去,同时笑道:“我立刻就去禀明父王,停止对九重天的搏杀,今后……”

  但就当他转头一顾之际,岳凤姗却突然拉出宝剑,以迅如电掣的速度向他胸前一剑刺去。

  同时,已在万剑王子身后的岳凤雄,则扬起两柄瓜瓣大锤,以五岳压顶之势向万剑王子急击而下。

  任凭万剑王子武功如何高强,也难抵得住兄妹两人的突然猝击,但万剑王子毕竟是久经大敌之人,匆促之间急忙身形暴缩,就地一滚。

  岳凤姗一剑明明已经刺到,但万剑王子缩身太快,并未刺中前胸,却在脸上划了一道直直的剑槽。

  将鼻子分割成了两半,一时鲜血满地,状至怖人。

  岳凤雄两锤砸下,也未将万剑王子当场砸死,却砸到了他的右足之上,但听蹬的一声,万剑王子的一只右足早已砸成了一滩肉泥。

  万剑王子痛得满地乱滚,嘶声叫道:“好……大胆……的……畜牲……”

  但他是否讲的这一句话,岳家兄妹也难确定,因为他嘴唇也被从中间划成了四片,一说起话来,口唇漏风。

  岳凤姗柳眉深锁,叫道:“杀人杀死,这东西绝留他不得了。”

  宝剑一顺,刺了过去,岳凤雄不待吩咐,两栖瓜瓣大锤也早砸了过去。

  但听叮咚两响,变故忽生。

  岳家兄妹的两锤一剑同时被震了开去,两个持剑的白髯老儿已经横拦在岳家兄妹与万剑王子之间。

  同时,凌霄殿中也起了一阵大乱,众多的万剑国高手已经闯了进来,与九重天的人发生了激战。

  两名白髯老儿大喝道:“好大胆的岳家兄妹,竟敢伤我王子,今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了。”

  岳凤姗叫道:“你们是什么人?”

  两名老儿大叫道:“万剑国的左右二相。”

  岳凤雄大叫道:“反正不是好人,杀。”

  两柄瓜瓣大锤忽的一抡,径奔左侧的老儿砸了下去,岳凤姗也不怠慢,宝剑一晃,攻向了另一名白髯老儿。

  但万剑国的左右二相武功仅次于万剑国王,远较万剑王子为高,岳家兄妹但见眼前寒光乱掣,根本分不清那两名老儿用的是什么招数。

  眨眼之间,三招已过,岳凤雄哇哇大叫,手中的钢锤却已章法大乱,岳凤姗只有挥剑乱劈乱打。

  左右二相纵声大笑,道:“还不给我乖乖的躺下。”

  剑芒暴涨,叮咚连响。

  岳家兄妹被万剑国左右二相的剑法逼得透不过气来,已失去了从容,惶乱之间,被两名老儿击中了手中的兵刃,岳凤姗宝剑顿时脱手而飞;岳凤雄虽然力大,但左右二相长剑传来的力道更是惊人,两柄瓜瓣大锤也相继脱手。

  在左右二相同声大喝之中,两人复觉前胸一痛一麻,膻中穴被刺了一条寸余的血口,穴道也被闭了起来。

  于是,叮咚两声,岳家兄妹相继跌倒下去。

  左右二相且不顾倒下的岳家兄妹,两人双双转向万剑国王子面前,屈膝一礼道:“老臣救驾来迟,殿下恕罪……”

  同时,两人急忙取出金创药来,替万剑国王子把伤处敷治包扎了起来。

  万剑王子已经形同血人,虽是流血已止,但疼痛未减,双肩抽缩不止,钢牙咬得格格作声。

  经左右二相一番包扎,只见他满头俱都被白绫包了起来,只露出两个黑洞,是一双眼睛,再就是鼻子嘴巴的一条裂缝。

  左右二想忍着要笑的心情,再度禀道:“岳家兄妹已被老臣点倒,请示殿下应该怎样处治他们?”

  万剑王子挣扎着叫道:“由……我亲自处理。”

  这话说了两遍,左右二相方才听懂,因为他两瓣嘴唇变成了四半,讲起话来语不成声,实在不空易听懂。

  左右二相又禀道:“殿下是要先宰男的还是女的?”

  万剑王于赌气不说话了,只伸手向岳凤姗指了一指。

  左右二相又同声道:“老臣尊旨。”

  于是两人走向岳风姗,把她搀了过来,右相悄声一笑道:“丫头,看你花颜玉貌,死了实在可惜,去求殿下,休看他被你伤成这样,也许还会饶你不死。”

  岳凤姗虽然膻中空道被闭,但能听能言,冷叱一声道:“做梦。”

  右相怔了一怔,笑道:“那可就是你自己找死了。”

  当下不再多言,将她横甩在地,正好伏身在万剑王子之前,万剑王子手中的宝剑,这时也高高的举了起来。

  岳凤雄见妹妹就要死在万剑王子剑下,又震又怒,放声大喊道:“住手,你不能杀我妹妹。”

  万剑王子收住宝剑,阴阴地模糊叫道:“我不能杀,哪个能杀。”

  岳凤雄叫道:“要杀就杀了我吧!”

  万剑王子嘶声道:“你自然也要杀,不过,你可以晚死一步,先看看你的妹妹死吧。”

  岳凤雄穴道被闭,难动一动,只有愤声大叫道:“我们兄妹死了变做厉鬼,也要向你讨命。”

  万剑王子手中宝剑停在半空,忽然叫道:“岳凤姗,你还有什么话说?”

  岳凤姗冷冷叱道:“我的话跟我哥哥一样,死了也要向你讨命。’万剑王子沉吟了一下,大叫道:“好啊,你竟然至死不悟,可惜我偏偏不叫你死,来啊!”

  声音难听至极,但还可以勉强听得清楚,左右二相连忙双双赶了过来,俯身同声道:“殿下吩咐。”

  万剑王子吼道:“我要你们研究一个办法,叫他们死得最惨最苦。”

  左相谄媚的一笑道:“这个容易,老臣倒有一个最好办法,要叫他们兄妹死了之后都会觉得脸红。”

  万剑王子急道:“快些说出来。”

  左相忙道:“老臣建议把他们兄妹剥个赤身裸体,先找十个壮男来轮奸女的,然后就将他兄妹绑在一起,挂在这九重天的凌霄殿外饱受日炎雨淋之苦,慢慢的把他们活活饿死。”

  万剑王子迫不及待的道:“好,就是这办法,你们快办。”

  左相朗应一声,即刻唤来了十名年青的万剑高手,向他们厉声道:“你们看到这女的了,此女就是以貌美出名的九重天岳凤姗,现在殿下赏赐你们每个销魂一次,还不快些动手。”

  十名万剑国的高手虽然对在大庭广众中强奸女人没有多大兴趣,但这是万剑王子之命,没有人敢于抗拒,只好同声应道:“谢谢殿下恩赐。”

  十人同时上前,就欲去剥岳风姗的衣裙。

  忽然,一个冷凛无比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了起来道:“谁先动手谁就先死。”

  声音虽不算大,但却字字入耳,而且那声音寒凛得令人隐泛寒意,从心底上觉得发毛。

  转身看时,一个英俊飒爽的自衣少年已经站在一丈之外,原来来人正是金碧宫主云中鹤。

  岳凤雄震声大叫道:“云公子,你果真来了,快救救我妹妹……”

  岳凤姗也激动的叫道:“云公子……”叫了一句。下面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好住口不语,两行热泪却像断线的珍珠流了下来。

  万剑王子愤怒的喊道:“这就是金碧宫的云中鹤,不能放他……”

  左右二相各仗长剑逼向云中鹤,同时大喝道:“你们继续动手。”

  两名万剑国的高手怔了一怔,当先向岳凤姗抓去。

  “唰,唰……”红光两闪,那两名高手已经翻身栽倒,死于非命。

  左右二相同时叫道:“好啊,映血环……看剑……”

  寒光闪动,两人间展狠招,向云中鹤攻去两剑。

  但这两剑俱皆同时刺空,不知如何一来,云中鹤竟然转到了左右二相之前,从从容容避开了两记狠招。

  同时,但见红光大亮,一轮红日旋空疾转,四名万剑国的年青高手又砰砰砰砰倒了下去。每人额头上印着一个缩小的掌印。

  这四人是死于炎阳七幻掌下,于是,十名年青高手只剩下四人,慑于云中鹤的威势,没有一个人再敢于妄动。

  左右二相一招走空,转身疾射,唰唰唰,各自发动快攻,迅捷无比的一连劈出了三剑。

  云中鹤冷笑一声,白光疾掠,耳际间但听挫骼一阵大响,左右二相两柄宝剑同被震了开去。

  同时,云中鹤更以快得令人目眩的速度,点出两缕指风,岳凤雄、岳凤姗的穴道同时脱了开来。

  左右二相大惊失色,身影转动,犹欲再战。

  云中鹤沉声喝道:“云某已两度手下留情,为的是不愿多诛无辜,你们两人如果痛改前非,不再助纣为虐,可免一死,否则第二次云某就不再如此客气了。”

  左右二相相顾一眼,忽然双双跪了下去洞声道:“老朽愿意归降。”

  因为他们看得出来,云中鹤实在比他们强得多了,相搏下去,两人只有剑下溅血,掌底丧命。

  此刻凌霄殿外喊杀之声仍然此起彼落,同时火光冲天,一片凌乱。

  岳家兄妹既解,双双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捡起兵刃,立刻动手搏斗。

  凌霄殿中的左右二相已归降,只剩下四名年青的高手,那四人哪里是岳家兄妹的对手,不足三个回合,就被岳凤雄的瓜瓣锤击死了一人,另外三人则抱头鼠窜逃出了凌霄殿外。

  两名归降的左右二相早已弃掉了手中的宝剑,垂手立于一旁,等候发落。

  岳凤姗向云中鹤投注了感激热情的一瞥,立刻仗剑向万剑王子走了过去。

  云中鹤见万剑王子的狼狈模样,忍不住冷然一笑道:“岳姑娘,这人就是万剑王子么?”

  岳凤姗银牙紧咬道:“正是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万剑王子挣扎着哀呼道:“饶命……饶命……我保证让父王立刻退兵,从此不入中原,再也不敢跟你们作对了。”

  云中鹤冷笑道:“你说些什么,为什么云某一个字都听不懂。”

  岳凤姗接口道:“方才被我一剑划开了他的鼻子、嘴唇,讲话漏风,实在不容易听懂了。”

  云中鹤一笑道:“殿外搏战方烈,万剑王与他的得力巨僚还在光华殿中等候捷报,大概还不知他的宝贝儿子遭难呢!咱们要快些想法解决他们要紧。”

  岳凤姗忙道:“好吧,我要亲手宰了这畜牲。”

  云中鹤微微一笑道:“这位王子弄到这付模样,也就够瞧的了,依我看,就先放过他吧!”

  岳凤姗奇道:“云……公子,你是怎么搞的,为什么现在这样慈悲起来了……若不是为了时间急促,我一定把他零刀碎剐。你不知道他要出什么主意来整治我。”

  不管云中鹤如何表示,唰的一刀劈了下去,这位万剑国的储君登时被拦腰斩成二段,死于非命。”

  岳凤姗剑未入鞘,忽听一个暴怒的声音大吼道:“好大胆的凶徒,竟敢杀死孤家爱子,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活了。”

  原来正是万剑国王莫无稽,与他手下的四大神剑。

  云中鹤冷然一笑,拦住去路道:“你就是万剑国的国王?”

  万剑国王怒道:“除非你瞎了狗眼,应该认得出来,你是谁?”

  云中鹤冷声道:“金碧宫主云中鹤,百年前金碧宫与万剑国的一段血仇,今天就要由云某与你清算一下了。”

  万剑国王哈哈大叫道:“那好极了,本王此次进入中原,主要目的就是扫除九重天,再灭金碧宫,你来得正好,本王爱子之死,这笔帐说不得也加到你头上了。”

  云中鹤冷笑道:“那好极了,动手吧。”

  唰的一声,滴血剑已经出鞘,他很少在交手前先行拔剑,除了对付血碑主人君中圣之外。

  就在两人剑拨弯张,就要动手之时,左右二相忽然一声大吼,双双纵身而起捡起长剑,分向岳家兄妹攻去。

  原来两人见万剑国王赶到,胆气一壮,又改变了投降的原意。

  左右二相剑法高强,岳家兄妹绝非其敌,云中鹤正与万剑国王对峙,不敢分心旁顾,一时又复险象环生。

  正在危急之际,忽听人声鼎沸,一群人忽哨而至,潮水般的涌入了凌霄殿中,迅快的站到岳家兄妹的一边。

  那些人俱各披大红袈裟,共是十二名僧人,一个为首的胖大老僧,呵呵大笑着叫道:“秃头们,这热闹可叫咱们赶上了。”

  手中一柄巨大的方便铲一拔,向左右二相攻了过去,十二名红衣僧人则唰的一声攻向了跟在万剑国王身后的四大神剑。

  凌霄殿中顿时又展开了一场恶战。

  万剑国王皱眉大叫道:“这些和尚是哪里来的?”

  云中鹤振声冷笑道:“不必多问,他们打他们的,咱们打咱们的,动手吧!”

  滴血剑闪起一丝红光,一片白影,唰的一声,向万剑国王罩去。

  万剑国王惊怒交迸,双剑齐掣,但见耀眼的寒光暴闪,与云中鹤的滴血剑缠在一起。

  铿锵数声,寒光交而复分,但见两人俱后退一步。

  万剑国王诧然叫道:“本王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能接下我双剑一招之人。”

  云中鹤冷笑道:“云某也是第二次遇到对手。”

  万剑国王怔了一怔道:“那么你第一次遇到的对手是谁?”

  云中鹤哼了一声道:“血碑主人。”

  万剑国王讶然道:“统治中原武林的血碑主人也跟你交过手,此人是谁?”

  云中鹤冷叱道:“这些事你还是少问为妙,看剑吧!”

  一招“万点血影”挥洒出手。

  万剑国王不敢怠慢,双剑交挥,一招“万花飘香”还击了过来。

  云中鹤大喝道:“莫无稽,万花剑法中拿手绝招是三朵菱,为何你不施用。”喝问之间,剑花“滴血穿天”白剑忽化一道彩虹,飞虹而过。

  万剑国王双剑发出一片龙吟之声,大叫道:“用不着你来提醒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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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光闪处,满天剑影突然一幻而消,闪电般冒出六朵银花,前面三朵,后面三朵,成品字形向云中鹤当胸击到。

  云中鹤咬牙道:“来得好,如果你不用上三朵菱,我还不会对你暴出杀手。”

  滴血剑涮刚的一变,划出三个白圈迎了上去,同时左掌疾扬,一轮红日迅快的变橙转黄,当顶压到。

  万剑国王大惊道:“好啊,你居然要用炎阳七幻掌。”

  双剑招式疾变,前后六朵菱花迅快的变成了万朵剑花,将周身布成了一道绵密的花网。

  欲图用以封住云中鹤的滴血剑与炎阳七幻掌。

  如惊电一闪,似白驹过隙,炎阳七幻掌与滴血剑幻出三道白光俱皆撞到了朵朵的剑花之上。

  但听铿锵大声响起。随着是一声蓬然大震。两人交缠的剑光掌影由聚而分,又退却了五步之外。

  云中鹤沉声喝道:“莫无稽,果然你不负于万剑王之名,能接下我的炎阳七幻掌与滴血剑三剑,不过,我的炎阳七幻掌只幻到三幻,滴血三剑也只是演出了一招,倘若我全力施为,只怕你也难以招架。”

  万剑国王也叫道:“云中鹤,三朵菱固是绝招,但万花剑的精绝招术还是万花十二剑,若本王全力施展出来,你也不见得能招架得了。”

  云中鹤怒喝道:“那好极了,依我良言相劝,你倒是快些施展出来的好,否则,只怕你就没有施展的机会了。”

  万剑国王双剑齐施,哈哈叫道:“很好,这次要叫你纳命来了。”

  云中鹤冷傲的喝道:“只怕纳命的是你。云某这次抛开炎阳七幻掌不用,专用滴血剑对付你的万花十二剑。”

  但见两片剑光又复纠缠到了一起。

  万剑国王的万花十二剑一经施展,两丈方圆之内尽是一片剑花,云中鹤的滴血剑则在一道白芒之中挂着一点红影,缭绕在万朵剑花之中,一时蔚为奇观,令人不禁夺目神移。

  花海翻浪,白虹惊天,在一阵挫骼的大响过后,万朵剑花忽敛,耀目白虹亦收。两人又复各退回原地。

  只见云中鹤左袖上划破了一道尺许长的裂口,一缕鲜血顺着左手流了下来,万剑国王则背后、后胸,以及左耳之上均有伤口,云中鹤剑入鞘,冷冰冰的道:“滴血剑下从未留过活口,除了血碑主人不算之外,你该是第一个人。”

  万剑国王将双剑俱皆掷于地下,恨声叫道:“本王虽败,心尤不甘,倘若我那夺魂三剑练成,今天只怕你难以耀武扬威,也许已经伏尸剑下。”

  云中鹤冷笑道:“既然你逃出滴血剑下,云某就可以暂饶尔命,你不妨回去练你的夺魂三剑,随时随地,云某都会在中原道上候教。

  万剑国王怔了一怔,又俯身拾起掷掉的两柄宝剑,大喝道:“不用打了,带着王子的尸身,咱们走。”

  原来左右二相与四大神剑跟那十三名和尚及岳家兄妹勉强维持了一个平局,双方互相纠缠、死拼,但双方都没有伤亡之人。

  万剑国王呼喝之下,搏斗立止,四大神剑应声将变成两半的万剑王子尸身抬了起来,向凌霄殿外就走。

  左右二相有如丧家之犬,随在身后,就要相偕走去。

  云中鹤目光转动,忽然沉声喝道:“慢走,这两人需要留下。”他说的是左右二相,两人登时体颤身摇,满面惊怖之色。

  万剑国王冷凝的道:“这两人是本王的左右二相,为何你要把他们留下。”

  云中鹤嗔目大喝道:“他俩人已经归降,就是我的手下之人,如今复叛,就是我属下中的叛徒,云某要惩治他俩叛逆之罪。”

  万剑国王咬牙喝道:“你俩当真投降过了?”

  左右二相呐呐无言,惟有哀恳饶命。

  万剑国王愤然道:“性命是这样重要的么,万剑国的颜面都被你们两人丢光了,姓云的,这两人你留下,本王告辞了。”

  身形一转,大步就走。

  左右二相大惊失色,返身双双向云中鹤壁去三剑,人却长身而起,先一步向凌霄殿外扑去。

  云中鹤阴冷的一笑道:“想逃岂有这般容易。”

  身形掣动,滴血剑忽化一道白光,疾射而至。

  但听哎哟两声,左右二相已经由半空中蓬然落地,俱各断去一条左腿,红光迸现,血水急诵。

  万剑国王头也不回,带领着四大剑神,脚步踉跄,匆匆而去。

  云中鹤神情冷漠的投注了左右二相一眼,喝道:“云某已不准备用狠毒的手段致人于死地,但对于你们两人这等反复无常的小人,还是不能放过。”

  伸手两掌,将两人闭穴止血,而后却猝发两指,分别点到了左右二相的五阴绝脉之上。

  但见两人顿时面白如纸,大汗淋漓,身子像筛糠一般颤动不停,可以想见他两人正受着极度的痛苦。

  云中鹤冷冷地道:“依你们两人的造诣来说,至少也要一天一夜的时光才能死去,这份活罪,你们就慢慢受吧!”

  扭转身子,走到了凌霄殿之内。

  岳家兄妹随侍身边,岳凤雄豪壮地叫道:“云公于,若不是你赶来,我们兄妹俩就没命了,你真是我们兄妹的救命恩人。”

  云中鹤一笑道:“岳大侠太客气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何况,在下曾受过岳姑娘的好处。”

  提到他妹妹,岳凤雄立刻精神百倍的道:“对了,这次云大侠可得在咱们九重天好好的住上几天,容咱岳凤雄和你好好的交交朋友,至于舍妹……”

  岳凤姗插口道:“哥哥,你叫人家住到哪里呀,现在连咱们也成了无家可归的人了。”

  原来九重天除了这一座凌霄殿外,已经没有一座完整的房屋,都在这巨变中遭了火劫。

  岳凤雄抓抓头皮,叫道:“这一群魔崽子实在没有一个好人,要不是云公子及时赶到,咱们死在他们的手里,那才冤枉呢,咱们另找地方安置云公子,妹妹,你也和云公子仔细谈谈别后的事呀,问云公子是怎么来得这么凑巧?”

  他因对妹妹太关心了,知道妹妹的心中只有云中鹤一个人,所以尽量要妹妹与他接近,只可借拙口笨腮,说不出多么动听的话来。

  岳凤姗双顿一红,不自觉的把头低了下去。

  云中鹤只好把遇到老白森的经过说了一遍,岳凤姗恨得咬牙道:“这样说来,老楚平只怕也死在他们手上了,他跟老白森是一道派去到振武镖局给刘老镖师送寿礼的。”

  老楚平是岳凤雄的另一名老仆,一个年约七旬的暴眼老者。

  云中鹤只顾了与岳凤雄谈话,倒把排列在殿中的一群僧人给冷落了,那排僧人见云中鹤与岳凤雄不浙谈话,也自不便接口,此刻见两人说话微顿,那为首的老僧立刻上前合十一礼道:“血憎大悟见过小宫主。”

  云中鹤淡淡地道:“辛苦你了……”原来血僧大悟正是金碧宫五卫中的水卫。

  血僧大悟声如沉雷般的转身叫道:“秃头们,还不快些来叩见小宫主。”

  云中鹤挥挥手道:“不用多礼,你们见到报讯的君姑娘了?”

  血僧大悟道:“未入九重天前,我们分配好了的,君姑娘与血婆带领属下在九重天外攻打万剑国的人,我进入九重天内接应宫主……”

  一言未毕,只见一群人飞奔了进来,一个粗壮的声音喝道:“丫头们,快来参见小宫主。”

  来者正是血婆与她属下的十个红衣白发的老太婆。

  云中鹤挥挥手道:“不必多礼,你们都赶来此处,金碧宫中岂不空虚了么?”

  血婆连忙应道:“宫主尽管放心,有老展鹏一人和金碧宫的天然形势,足够应付任何外袭而有余了。”

  一言甫毕,只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叫道:“鹤哥,你……受伤了又是一条红影疾掠而至,正是去金碧宫搬取救兵的君梦如。

  云中鹤看看左臂划破的衣袖已经干涸的血迹,淡淡一笑道:“些许表皮之伤,已经算是好了。”

  君梦如并不管他这些,连忙由自己的衣裙上扯下一幅白绫,强迫着给他包扎了起来,同时,还示威的向岳凤姗投注了一眼。

  由她的神态上与谈吐之间,使岳凤姗不由心头一寒,同时,一阵鼻酸,差一点掉下泪来。

  云中鹤颇觉尴尬地向旁闪了一闪,道:“梦妹,见见这位岳姑娘。”

  君梦如冷峻的投注了岳凤姗一眼,笑笑道:“岳姑娘好,多亏你照顾我鹤哥了。”

  岳凤姗再也忍不住滚动的泪水,只好悄悄转回身去,淡漠的道:“该道谢的是我们,若不是君姑娘金碧宫中送信,只怕九重天早已片瓦无存了。”

  岳凤雄看在眼里,心中大急,忖思着插口道:“云公子,你跟这位但话方说出一半,岳凤姗却急忙一扯衣襟,防止他再说下去。

  岳凤雄着急的道:“妹妹,这是为了……”

  岳凤姗狠狠地暗中踩了他一脚,插口道:“云公子,相救之恩,没齿难忘,但九重天虽未片瓦无存,却也难以再留雅客,而且,愚兄妹也要另外投靠亲友,远适他方了。”

  云中鹤皱眉道:“九重天基业虽毁,他日不难再建,为今之计,在下倒想让两位去城青杨岭,共创正义门。’”

  岳凤雄方欲接口,岳凤姗却抢着插口道:“不,云公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但目前我们却要先去探访一位多年未见的姑母,改日也许会去青杨岭的。”

  岳凤雄皱眉道:“妹妹,咱们根本没……”

  岳凤姗又狠狠地踩了他一脚,叫道:“哥哥,咱们先走一步吧。”

  岳凤雄叹息一声,向云中鹤双拳一拱道:“愚兄妹要先去探望久别的姑母,只好与云公子暂时分手了。”岳凤姗不待岳凤雄话落,早已先一步向前走去。

  云中鹤虽是有不少话想说,却苦于难以出口,留住岳家兄妹,有君梦如在场,又是一场极难处理之事,当下只好暗叹一声道:“希望贤兄妹会早日赶去青杨岭上的正义门。”

  岳凤雄点头道:“迟早愚兄妹一定会去的。”

  话声方落,人已倒跃而出,向九重天外驰去。

  他并非如此急于要走,而是他不得不走,因为岳凤姗身形如飞,早已去得没有了影儿。

  岳凤雄怀着沉重的心情,急驰直追,在离开九重天的五里之外,方才追到了她,其实,说追到毋宁找到来得恰当,因为岳凤雄驰出九重天后,就已不见了岳凤姗的影子,但他却知道她一定是来了这里。

  这里一片墓地,岳凤姗正跪在一座巨坟之前,揪然不语。

  岳凤雄叹惋一声,走到她的身边,温柔地轻声叫道:“妹妹,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哪里跑出来的一个姑母,为什么你要这样决绝的离开云中鹤?”

  岳凤姗咬牙哼道:“傻哥哥,难道你没有看到那姓君的女人,人家哥呀妹呀的那么亲热,咱为什么不识相点,叫人家觉得碍眼。”

  岳凤雄皱眉叫道:“这就是你错了,如果我是你,一定不离开云中鹤,偏要给她碍眼。”

  岳凤姗奇道:“那又为什么?何必让人耻笑咱们?”

  岳凤雄不以为然的笑道:“这种事没有人会耻笑,论条件你比那姓君的姑娘强得多,你比她美,比她温柔,比她……”

  岳凤姗咬牙道:“哥哥,你别说下去了,我的事该我自己拿主张,我不要再见云中鹤,一辈子也不再见他,哥哥,咱们远走高飞,离开中原吧!”

  岳凤雄叫道:“远走高飞也好,去哪里呢?”

  岳凤姗道:“西荒!”

  岳凤雄吃惊的道:“难道你要去找西天神翁律木清?”

  岳凤姗叹道:“西天神翁武功高强,只怕连云中鹤、血碑主人都非其敌,倘若侥幸遇上了他,岂不是运气。”

  岳凤雄摇头叹道:“妹妹,你真是发疯了。西天神翁律木清只是一般江湖传说中的神话,是别人编出来的一个故事,试问谁真正见过他,谁能举出具体的事例,那根本就是骗人的。”

  岳凤姗苦笑道:“我知道,西天神翁不可能确有其人,但咱们去西荒走上一走,就算散散心中的苦闷吧,不是也很好吗?”

  岳凤雄颔首道:“这话有理,咱们走吧!”

  只见他扑地跪到那巨坟之前,声调嘶哑的叫道:“爹、娘,孩儿不孝,没有保持祖传的基业,九重天烧光了,九重天的手下人也死的死,散的散,都走光了,爹,娘,孩儿也没有照顾好妹妹,让她受别人的欺侮。”说着说着,两行热泪已经流了下来。

  岳凤姗连忙接口道:“哥哥别说这些沮丧的话,九重天虽然毁了,但我们还会重建,九重天三字永远是江湖上强大的门户,不论遭遇到多重的危难,也仍然能够站得起来,至于我,并没受到什么欺侮,只是咱们个性强,不愿意看别人的脸色,哥哥,咱们走吧。”

  岳凤雄依言站起身来,兄妹两人就欲离去。

  忽然,眼前人影一晃,使两人都吓了一跳。

  岳凤姗啊一声,根本不见有人,岳凤雄沉声喝道:“是什么人戏弄咱们兄妹?”

  那人影就从两人面前五尺之外闪过,看得再清楚没有而且兄妹两人俱皆同时看到,不可能是看花了眼。

  四处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应声,此刻夜色虽浓,月色正明,墓地松林之中也仍然可以看得到数丈之外的景物,为什么那人影一晃就不见了。

  岳风姗全身泛起一阵寒意,忍不住向岳凤雄身边靠了一靠,道:“哥哥,看到了么?”

  岳凤雄用力咬了一声,拍拍前额道:“不管这些,咱们快走!”

  但就当两人甫欲穿出墓地之时,但见黑影一闪,面前三尺外怦的一声,落下了一片黑乎乎的东西。

  兄妹俩步履极快,差点没有撞到那黑影之上,岳凤雄连打千斤坠,加使铁板桥,方才与岳凤姗勉强稳住身子。

  定神看时,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那猝然落下挡在前面之物竟是一方石碑,急急转头看时,四下里哪有一条人影。

  岳凤姗忍不住呀的一声惊叫道:“不好,有……有鬼……”

  两人定眼看时,只见那石碑正是爹娘墓前的。

  方在惊骇之间,只见那石碑又忽的一声飞了起来,四平八稳的落回原处,又到了爹娘墓前。

  两人不由又全身冒出一股寒气。“岳凤雄颤声叫道:“妹妹,这不是闹鬼,是爹娘显灵,一定是两位老人家不愿意咱们离开家乡,万里迢迢的到西荒去。”

  岳凤姗双手颤抖,拉着岳凤雄急急回到墓前,双双跪了下去,祷道:“爹娘,我们知道您老人家的意思了,我们一定不离开家乡,我们多在苦难中成长壮大,重建九重天……”

  祷告未完,忽见坟后出现了一条人影,嗤的一笑,一晃而逝。

  岳凤雄霍然而起,但却早已不见那人的踪迹。

  岳凤姗也跟着跑了起来,双目之中流露着困惑,忧疑与惧怯之色。

  岳凤雄清了清喉咙,低声道:“妹妹,这不是爹娘显灵,是咱们遇上了绝世高手……”

  声调一转,低呼道:“是哪位朋友看上了我们兄妹,深更半夜的和我们开这玩笑,若有指教,不妨站出来讲话。”

  没有回答,墓地中静溢如前,根本就不像有人的模样。

  岳凤雄望望妹妹,自语般的哺喃道:“怪了,难道……难道……妹妹,咱们快走,此地不能再留了……”

  岳凤姗听罢此言,与岳凤雄携手而起,兔起鹘落,向墓地外驰去,眨眼间出去了四五十丈。

  兄妹两人先后停了下来,怪的是没有追赶,也没有再听到别的声音,遇到别的怪事,岳凤姗皱眉道:“哥哥,咱们要不要回去查看一下或是在这里等上一等,倘若那人对咱们怀着恶意,只怕早就对我们下手了,倘若他不是人,咱们更不该这样惊惊慌慌的离去,还是该查出个所以然来。”

  岳凤雄拍拍前额,忖思了一下道:“这话有理,不过,咱们就在这里等吧,这里没有树木坟堆,看得总比较清楚一些。”

  岳凤姗颔首不语,于是兄妹两人就地坐了下来,两双目光定定的凝注着墓地松林之内,一眨不眨。

  但松林之中没有一丝动静,兄妹俩静静的坐了一个更次,也是一无所见,连一只鸟儿也没见飞出来。

  岳凤姗首先站起身来道:“哥哥,我看这是没错的,一定是爹娘显灵,咱们不去西荒,重建九重天吧!”

  岳凤雄欣然同意,两人又向九重天来路驰去。

  那条平坦的道路,在月光照耀下,平滑笔直,半里之内均可看得清清楚楚,两人奔行的速度也因之快了甚多。

  忽然,砰的一声,岳凤雄摔了一跤,这一跤摔得不轻,翻了一个跟斗,又摔了一个屁股蹲儿,方才收住力道。

  岳凤姗虽然幸而没有摔跤,但却吃了老大一惊,因为路上平滑,岳凤雄可称得上是一流的武林好手,怎么竟会无缘无故的跌上一跤。

  返身看时,不由大感奇怪。

  只见来路一丈开外,路中间横躺着一人,正在哎哟哎哟的呼痛不已。

  那人身子矮胖,生得头大如斗,身上披着蓑衣,头上扣着斗笠,脚上穿着一双草鞋,怀里则揣着一根长长的旱烟袋,显然方才被岳凤雄不留神踢了一脚,像是伤了腰部,正在双手连揉,同时口中嘟嘟嚷嚷的骂道:“深更半夜的穷跑什么,哎哟,我的腰……这一脚比马蹄子踢得还惨。”

  岳凤雄一跤跌得眼冒金星,无名火冒三千丈,忘记了这人来得可疑,爬起身来大叫道:“好家伙,哪里睡觉不好,为什么睡到道路中间来了,还敢出口伤人,你简直活得腻了。”

  那人仍躺在路中,双手揉腰,似是被踢得爬不起来,虽然他额下光秃秃的没胡子,但也可能看出他至少当是七旬以上的老者。

  只听他哼哼卿卿的叫道:“怎么,我活腻了,你还想杀我吗?

  无缘无故的吵了我,踢了我的腰,还不快跪下磕头,还拿大话来唬我岳风雄重重的哼了一声,喝道:“就算杀了你又怎样,你可知道我岳风雄……”

  话未说完,却被岳凤姗硬行压了下去。

  那矮胖老者忽然一骨碌爬了起来,哈哈一笑道:“好极了,来来来,你不杀了我就不配姓岳。”

  岳凤雄勃然大怒,喝道:“岳某有心让你,你却欺到我头上来了。”

  岳凤姗低声道:“这老家伙来头不对,方才明明路上无人,为什么你会一下子踢到了他的身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苦招惹麻烦,咱们走开算了。”

  那矮胖老者却忽然闪身拦住去路,喝道:“想走可没有这么容易,除非,你们每人给我磕四个响头。”

  岳凤雄皱眉道:“妹妹,这老家伙分明是找麻烦来的,要躲也躲不过,干脆和他干吧!”顺手拉下两柄瓜瓣锤,吼道:“你用什么兵刃快些亮出来吧!”

  矮胖老者指指怀中的旱烟杆儿,笑道:“我么,别的兵刃打造不起,就靠着这一根旱烟杆儿,可是,对付你们这种小人物,我还不想用它。”

  岳凤雄气得哇哇大叫道:“老家伙,你是真嫌死得慢了。"双锤一抢,呼了一声砸了下去。

  矮胖老者把头一缩,摇手大叫道:“慢点,慢点。”

  岳凤雄挫臂收腕,硬把两柄瓜瓣大锤拉丁回来道:“我还当你真不怕死呢,原来也是只会说说大话的人物。”

  矮胖老者笑道:“我并不是喜欢说大话的人物,只是这样打法没有什么意思,我要新鲜的花样。”

  岳凤雄冷笑道:“原来你要画道儿,那就快些画吧,我岳风雄不是怕事易欺之人,不管你有什么本领,尽管施展就是了。”

  矮胖老者摇头道:“我不画道儿,而是要画圈儿。”说着果然画了个一尺方圆的圆圈,双足一并,站了进去,笑道:“看见了吗,我就在这圈儿里跟你们动手,用什么兵刃悉听尊便,而且我是只躲不攻,以百招为限,只要你们把我迫出圈外,就算我输了,迫不出去我,就算你们输了。”

  岳家兄妹同时呆了一呆,心想,这老家伙定然是疯子,只躲不攻,让岳家兄妹二人出手,而且百招之内不出圈子,这简直是在说梦话。

  岳凤雄冷然一笑道:“说大话吹牛皮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如果你不是疯子,还是快些夹起尾巴来滚吧!”

  矮胖老者并无怒意,哈哈一笑道:“现在咱们该谈输赢的条件,如果我输给你们,杀剥留存悉听尊便,我决不皱一皱眉头,倘若我要赢了你们……”

  岳凤雄哼道:“也是一样。把命交给你就是了。”

  矮胖老者摇头大笑道:“不必这样严重,只要你们每人给我磕四个响头,每磕一个叫一声干爹,我就满意了。”

  岳凤雄又想发作,却被岳凤姗拦住道:“就算他嘴巴上占些便宜又有什么关系,就依他的条件,把他赶出圈去,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矮胖老者叫道:“这话对,只要把我赶出圈外,我就无话可说了,只怕你们不能。”

  岳凤雄被激得火起,大叫道:“小心了。”

  他并未用铁锤,为的是恐怕一锤出了人命,只用了三成力道踢出一脚。

  矮胖老者双足并立在圈之内,只要稍稍移动,就会踏出圈外,岳凤雄一脚踢去,具有充分信心,绝对可以把他赶出圈去。

  殊料他这想法偏偏错了,那一脚虽然明明踢中了老者,可是却像踢在幻影上一般,踢了个空。

  岳凤雄大吃一惊,定了定神,复又一脚踢去,这一脚仍然踢了个空,定神看时,矮胖老者却好端端的站在圆圈之内。

  岳凤雄简直难以相信,但这却是事实。

  他不敢再大意了。两柄瓜瓣大锤挥舞得呼啸生风,向矮胖老者匝地卷去。

  矮胖老者大叫道:“妮子,你也别闲着,来凑个热闹。”

  岳凤姗冷眼旁观,只见岳凤雄已经攻出了三十余招,连矮胖老者的衣襟也没有碰到,心里又惊又急,长剑一抡也攻击出手。

  矮胖老者卓立如前,双足似乎不会动过一动,任凭两人攻势如何锐利,却始终不曾碰到他一丝一毫。”

  岳凤雄已经攻到九十多招;岳凤姗也攻到六十多招,矮胖老者却仍像一团似实而虚的幻影。

  岳凤雄首先住手不攻,颓然道:“算了,岳某认栽,因为你会妖术。”

  矮胖老者大笑道:“妖术,哈哈,这是你少见多怪了。”

  岳凤姗收信剑招道:“老前辈,我们认输了,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会打不到你,不能把你赶出圈外?”

  矮胖老者笑道:“我有几句话可做说明,那就是:静极则动,动极则静。

  以动制动,动犹不动。

  以静制动,百战百胜。”

  岳凤姗恍然道:“您是说您并非没动,而是动得太快,像没有动一样,快得使我们看不出来,是么?”

  矮胖老者笑道:“一点不错,还是你比较聪明……”声调一沉道:“别忘了咱们所赌的条件,现在,嘻嘻嘻嘻……”

  岳凤雄黑脸透红,低头不语,岳凤姗则展颜一笑道:“条件我们一定会履行,不过,可不可以容我们先请向一下您的高姓大名。”

  矮胖老者略一付思道:“关于我的名字,也有几句话儿可以说明:“来无影,去无踪,轻功登峰。

  星如月,月以虹,剑法轻灵。

  无古人,无来者,天下称雄。

  手如铁,心如铁,从不留情。

  岳家兄妹又惊又喜,不由双双跪下地去,呐响地道:“莫非您真是西天神翁律老前辈?”

  矮胖老者大笑道:“西天神翁是我的匪号,不过不是你们的老前辈,是你们的干爹。”

  岳家兄妹毫不迟疑,立刻磕着响头同声叫道:“干爹,干爹,干爹,干爹……”

  西天神翁律木清笑声中将两人搀了起来,道:“够了,够了,只叫四声就行,现在咱们走吧!”

  岳凤姗如有所悟:“方才在墓地之中,一定也是干爹捉弄我们了?”

  西天神翁律木清笑笑道:“我老头子爱开玩笑,这点小事,不会生干爹的气吧!”

  岳凤姗撒娇的道:“方才可真把我吓死了,过去的事算了,以后干爹要在捉弄我,我可不依……干爹为什么到中原来的,我们本来是要到西荒去找干爹的。”

  左一声干爹,右一声干爹,把西天神翁叫得受用无比,哈哈笑道:“干爹来中原的目的是想来找点药草,看看可有治我这毛病的药没有?”

  岳凤姗一惊道:“干爹莫非有病么?”

  第二十章 西天神翁

  西天神翁老脸一红,握着光秃秃的下巴道:“不瞒你们说,以我的年纪,不要说做你们的干爹,就算做你们的干爷爷也够资格,可是……下巴不争气,总是生不出胡子来,所以……”

  岳凤姗忍不住笑道:“干爹是要找生胡子的药,这胡子不生也罢,没胡子岂不年青些么?”

  西天神翁苦笑道:“不,一岁年纪一岁心,到了我这岁数,没胡子实在是太不成样子了……”,一言未毕,忽的一拉岳家兄妹二人,向一簇草丛中躲了进去。

  岳凤雄、岳凤姗兄妹被西天神翁律木清一拉,足不点地,径向一簇高于肩的草丛中躲去。

  那片草丛足有丈余方圆,三人躲在其内,只要不发出声息,纵然有人从草丛之前走过,也是难以发觉其中有人。

  岳凤姗侧耳倾听了一下,除了飒飒的秋风,与卿卿的虫鸣之外,再也听不到一点别的声息,不由扬扬眉毛,困惑的道:“干爹,把我们拉到这里来做什么呢?”

  西天神翁轻声道:“别叫,正东方有人来了。”

  岳凤雄、岳凤姗不由皆大感讶然,因为他们实在没有听出什么?岳风姗摇摇头道:“干爹,怕是您听错了呀!”

  西天神翁轻轻一笑道:“干妞儿,你能听多远?”

  岳凤姗做然道:“百丈之内可辨行人脚步之声。”

  西天神翁道:“那你可差得远了,干爹我可以听出十里,百丈之内有人轻轻喘气都瞒不过我。”

  岳凤姗一伸舌道:“好厉害,干爹这样高明,为什么要躲了起来?”

  西天神翁道:“躲起来并不是怕,干妞儿,你别想歪了,干爹这一辈子还没记得怕过谁,躲起来是不想露面,暗地里先观察观察。”

  岳凤姗不再多话了,岳凤雄摒绝杂念,凝神倾听。

  大约过了盏茶之久,岳凤姗神色一动,投注了岳凤雄一眼,原来他此刻方听到了一串脚步之声。

  那脚步声走得不算太快,而且听得出共有两人。

  西天神翁悄俏地道:“你们两人在这。里继续藏着别动,等干爹去看看来的何方神圣,是好人还是坏蛋?”

  岳家兄妹方欲答言,西天神翁已经立身而起,一晃无踪,究竟他是去哪里,如何失去的,兄妹两人俱是茫然不知。

  不久,那脚步声愈来愈近,已经走到了距那草丛两丈之外。

  岳凤姗悄俏由草丛中探出头望去,心头不由为之一震,原来来者不是别人,竟是云中鹤与君梦如。

  岳凤雄也看到了,悄悄按了岳凤姗的肩头一下,投给她一瞥安慰的目光。

  岳凤姗勉强装出一丝不在意的笑容,但心头却像被利刃戳了一下,她恨恨地暗骂道:“云中鹤啊云中鹤,你刺伤了我的心,我的心在为你而流血,我的家毁了,我的心碎了,你知道么?”

  忽然,只见云中鹤站了下来,转头四顾。

  岳凤姗心头一惊,暗道:“糟了,一定是被他发觉了。”

  与云中鹤同行的君梦如奇道:“鹤哥,你怎么不走了?”

  云中鹤淡淡地应道:“这里好象有朋友在等着,不顾而去,岂不有些对不住人家。”

  岳凤姗心头暗忖:“如果你运气好,最好早些走开,否则把我们找了出去,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但她又判断错了,云中鹤发觉的并不是他们兄妹,岳凤姗忖念未已、忽见云中鹤突然纵身而起,向数丈外的一株巨树顶巅扑去。

  但他立刻又折身而返,扑向君梦如身边,喃喃地道:“这倒奇了。”

  君梦如有些担心的皱眉道:“咱们走吧,纵然真的有人,也不见得就是等我们的。”

  云中鹤忽的一伸手道:“若不是等我们的,也不会想把这枚树叶钉到我左臂上了,这位朋友不但摘叶飞花的本领已经练到了极至,轻功身法尤其高人一等。”

  岳凤姗忍不住内心想笑,暗忖:凭你武功如何高强,遇上我这位才认的干爹,也要倒霉了。

  君梦如有些吃惊的道:“那么,我们更不要去管他了,他摘叶飞花被你闪开,就是在你手中栽了筋斗,算了,咱们走吧。”

  岳风姗听得出来,君梦如是怕事,希望越快离开越好,心中不由暗暗冷笑。

  只听云中鹤笑笑道:“那人轻功高强,并没有在我手中栽了筋斗,大概是有心戏弄我,以显示出他的本领罢了……”略一沉吟,忽又冷笑道:“好高明的身法,你简直不亚于那血碑主人。”只见他向前俯身,又笑道:“前辈可以起来谈谈了么?”

  岳家兄妹亦不禁微微吃了一惊,原来此刻他们方才发觉,西天神翁律木清不知何时已经躺到了云中鹤面前丈许之外。

  那里是一片草坪,有一块蒲团大小的石头,做了他的枕头,蓑衣盖在身上,斗笠盖在脸上,正睡得呼呼做响。

  云中鹤呼叫了一声,西天神翁并未理睬。

  君梦如向西天神翁投注了一眼噗哧一笑道:“鹤哥,这次你可看走了眼啦,人家是早就睡在这里的嘛,只不过咱们刚才没有看到罢了。”伸手温柔的推推云中鹤的肩头,又道:“鹤哥,深更半夜的,别在这里疑神疑鬼的了,快走吧。”

  云中鹤冷笑一声道:“也好,既然这位前辈不愿露脸现身,咱们就告辞了吧。”

  迈动脚步,就要走去。

  但两人刚一迈步,却又齐齐的收步停了下来。

  君梦如失声叫道:“奇怪呀!”

  原来在这两人面前好像挡起一道无形的劲,一迈脚步就给撞了回来。

  云中鹤向君梦如笑笑道:“现在君妹还认为他是早就睡在这里的么?”

  君梦如摇头不语,面部却充满困惑惊骇之情。

  云中鹤声调一沉,喝道:“朋友,既不愿意露脸相,却又暗地里作怪捣鬼,云某最不喜这种人物,现在云某再问你一句,倘若你不是血碑主人属下之人,还请向我速作表白,否则云某就要无礼了。”

  说话之间,又伸脚向前迈去,但结果与上次一样,面前已被西天神翁逼射出来的劲力封挡起来。

  云中鹤沉声一哼,朗哼道:“朋友,这大概就是你的答复了,云某虽不愿多诛无辜,但对不知后悔,或是恃技逞强的败类,却是饶他不得。”

  右掌一扬,疾推而出。

  但见红光暴闪,一轮红日盘旋而下,那红光迅快的转为橙色,黄色、绿色、蓝色,而后又转为锭色。

  随着颜色的变换,迅捷无比的向西天神翁压去。

  但听一声怪叫:“哎呀、了不得了啦!”

  人影一闪,西天神翁已经脱出了炎阳七幻掌的掌力范围,笑嘻嘻的站在云中鹤与君梦如的左侧。

  云中鹤怔了一阵,收掌笑道:“云某倒未料到世上高人如此之多,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西天神翁一笑道:“老朽的名号不提已久,不说也罢。”

  云中鹤冷然道:“前辈既不肯以姓名相告,在此露技炫功,不知目的何在?”

  西天神翁笑道:“老朽祖先动同一下,方才那掌力是什么功夫,可是炎阳七幻掌?”

  云中鹤冷然道:“前辈既然知道,又何必再问,前辈飞叶摘花的手段,轻功的造诣,与躲过炎阳七幻掌的从容身法,处处都足以证明前辈是位武林中的高人……”

  西天神翁嘻皮涎脸的道:“好说好说,别太恭维我,倘若炎阳七幻掌也是金碧宫传世之学,而不是单靠了滴血剑与追魂铃马,百年前大约也不会遭那一劫。”

  云中鹤微微吃了一惊,道:“前辈快请表明身份,至少,该说出与血碑主人有无关系?”

  西天神翁呵呵一笑,抖抖蓑衣斗笠,摇摇怀中的旱烟袋道:“你看我老头子可像正义崖上的人么?”

  云中鹤忙道:“那么,前辈是……”

  西天神翁大笑道:“我老头子不愿进一步再说什么了,我只再问你一件事,你可认得一位姓马名必武之人?”

  云中鹤、君梦如俱皆为之吃了一惊,云中鹤忙道:“认得,不知前辈与他是敌是友?”

  西天神翁笑道:“我若与他是敌,也不会把他救到沂山九里沟了。”

  云中鹤又惊又喜的道:“这样说来,是马必武有难,前辈救了他了,前辈慢走。”

  但话声未落,西天神翁却已失去了踪迹,君梦如四顾一周道:“鹤哥知道这位怪老头子是什么人吗?”

  云中鹤摇摇头道:“小兄出道未久,对江湖上的奇人异士知道得不多,此人功力简直与血碑主人不相上下,倘若是敌非友,倒真是一个劲敌。”

  君梦如忖思一下道:“马必武被他所救,必是身份已经泄露,倒是我们连累了他。”

  云中鹤叹口气道:“现在我们必须赶往正义门一行,日后抽出时间,再去沂山看他。”

  君梦如颔首道:“我们走吧。”

  两人不再停留,联袂同起,眨眼问消失于夜雾之中。

  原来在九重天中,岳家兄妹走后,云中鹤也将金卫血婆,水卫血僧遣回金碧宫,与君梦如启程赴青杨岭正义门,故而与西天神翁正好碰上,自然,他并不知道岳家兄妹就躲在两丈外的草丛之中。

  岳凤姗望着云中鹤与君梦如去远,不由幽幽地叹了一口长气。

  岳凤雄浓眉深蹙,难过的轻叫道:“妹妹,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唉,我对不起你,不能替你把云中鹤那小子抓过来。”

  忽然只听一个笑嘻嘻的声音道:“我能,要抓那小子并不太难,不过,抓人易抓心难,嘻嘻!”

  原来西天神翁又出现在兄妹两人面前。

  岳凤姗面色一红,叫道:“干爹,不要胡说,我真恨您没把他杀死。”

  西天神翁摇摇头道:“杀死他也不容易。”

  岳凤姗皱眉道:“干爹是说连您也打不过他?”

  西天神翁笑笑道:“这要看怎么讲了,论功力,那小子已具有百年以上的造诣,这跟干爹我差不了多少,论武功,可能有的我比他强,有的他强过我,但他如果将炎阳七幻掌与滴血剑并用,再加上映血环为助,就算遇上比干爹还强的高手,也足以自保有余,不过,这小子的缺点是心性太直,若是多少用点计谋,他就要倒霉了。”

  岳凤姗樱唇一撇道:“哼,依我看他最坏不过,杀了他也不可惜。”

  西天神翁嘻嘻笑道:“干妞儿,看来你好像非常恨他,干爹只要稍稍用点计谋,杀了他并不太难,好,我去追上去杀了他吧。”说着做势欲起。

  岳凤姗大惊,急急叫道:“干爹,别忙。”

  西天神翁道:“为什么,再耽误就不容易追了。”

  岳凤姗为难的道:“只许他不仁,不许我不义,还是算了,由他去吧。”

  西天神翁呵呵一笑道:“干螟尽,最好你跟干爹说实话,你对那小子怎么样,要知道干爹神通广大,也许能帮你想想办法。”

  岳凤姗面红无语,羞涩的低下了头去。

  岳凤雄插口接道:“我妹妹对那小子可说一往情深,偏是那小子摆臭架子,干爹若能把那小子教训一顿,叫他给妹妹赔礼认罪,我再把妹妹嫁给他,干儿子这就先磕头谢您。”说着就要跪了下去。

  岳凤姗不依的叫道:“哥哥,你发疯了,谁说过要嫁给那姓云的,要嫁你嫁,我可不嫁。”

  西天神翁笑向岳风雄道:“干孩儿,你少插嘴,这事还是叫妞儿自己说,干爹最是爽脆,不过,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他虽是一向嘻皮笑脸,但这几句话却说得十分沉肃,岳凤姗心中一动,倒不便于过份做作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一时尴尬万分。

  西天神翁又望着她笑道:“其实,那小子的人品武功,都是第一流的,若是有这么个干女婿,倒也不错,妞儿,这事干爹知道你说不出口,这样吧,如果你愿意干爹帮忙,就点点头,如果根本没这意思,就摇摇头,这总可以吧。”

  岳风姗仍是红着脸没有表示。

  岳凤雄焦急的道:“妹妹,你快点头呀,和干爹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嘛!”

  西天神翁笑道:“是呀,点点头摇摇头都是容易不过的事,把头点一点。”

  终于,岳凤姗轻轻的,以几乎难以分辨出来的动作,把头点了一点。

  西天神翁哈哈大笑道:“成了,干爹一定帮你去办,凭我这老头子动动脑筋,这事起码有九成九的希望。”

  岳凤雄心急的道:“干爹要怎么进行呢?咱们现在去哪里呢?”

  西天神翁认真的道:“这事既然由干爹来办,你们就得听干爹的话,现在,咱们去正义崖。”

  岳凤姗一惊道:“去那里做什么呢?”

  西天神翁笑道:“这叫做沽恩市义,也就是先弄条没有形的链子把云中鹤那小子锁住,到时候只要我老头子一句话,他就得乖乖的娶你。”

  岳凤姗红脸道:“我还是不懂您的话。”

  西天神翁大笑道:“我不要你懂,只要你听话,来,咱们得快点了。”

  岳凤姗不便再问下去,岳凤雄也是怀着满腹的困惑,跟随着西天神翁一路向泰山走去。

  且说云中鹤与君梦如。

  云中鹤的心头是沉重的,西天神翁的神秘与高得出奇的武功,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威胁,虽然看情形西天神翁似友非敌,而且,将马必武救往沂山九里沟之事大概也不会虚假,但他仍觉得是受一场侮辱。

  此外,使他心里不安的则是追魂铃马的受伤,与正义门的近况。

  由金卫血婆及水卫血僧的口中,他知道了铃马已跑回金碧宫,金碧宫已将铃马的伤讯传到了青杨岭正义门,这消息传入鹏城白凤展玉梅的耳中之后,不知会使她如何为自己担心。

  同时,他也想到了尸丐齐真,以及少林群僧,等到达青杨岭后自己的下落岂不就被展玉梅等判断得差不多了,那么……

  他有着无比的担心,但他又觉得这话不便与君梦如细说,只是何路急行,希望尽快到达正义门。

  虽是一路急行,也在第三天正午方才赶到杭州云家庄北的青杨岭。

  乍到青杨岭,云中鹤不禁又优又喜,忧的是不知展玉梅等人的近况,喜的是则是青杨岭已经建起了连云巨寨;高大雄伟的寨门,与那诛除伪善者,主持正义的巨联在半里之外就可看到。

  云中鹤向君梦如轻轻招呼一声,放步往岭上走去。刚刚走上岭边,只听两声呼喝,两名劲装佩剑的少女飞身而出,拦住了两人去路。

  君梦如咦了一声道:“怎么,正义门中都是女兵么?而且看来他们似乎并不认识你这位门主。”

  云中鹤微微一笑道:“这定是展姑娘由大漠鹏城调来之人,尚不曾见过……”

  一言未毕,忽见一个半人半鬼的叫花子远远跑来,一面奔跑,一面大叫道:“两位姑娘千万不要动手,你们知道他是谁?他就是金碧宫的小官主,也就是正义门的门主,咦,云宫主,您怎么还有一位姑娘陪着呀?”

  两名持剑少女齐齐肃身而退,云中鹤急道:“齐真,展姑娘他们呢?”

  尸丐齐真怔了一怔道:“展姑娘不是到……到什么白水山庄去找云宫主的么……”

  云中鹤如遭雷击,大叫道:“糟了,这里还有什么人在?”

  尸丐齐真忙道:“这里还有血盲彭心尘,少林寺的海愚和尚……展姑娘就是听到海愚和尚带来的消息后,才带着血佛、血魑左右二卫,加上少林寺的海智、海安,骑着七只大鹏赶往白水山庄的……”

  其实,云中鹤并没有听他说完,与君梦如立刻向大寨中奔去。

  云中鹤回到正义门的消息立刻传遍了青杨岭,这个几乎是僧、道、尼、俗无所不包的奇怪门派立刻欢声雷动,争欲一睹云中鹤的丰采。

  但这种欢笑仅是暂时的,不久就被一种沉郁紧张的气氛所替代。第一,是云中鹤忧虑展玉梅等人的安危,因为她们赶去白水山庄,那简直无异于送羊入虎口。第二,则是血肓彭心尘与海愚禅师交给云中鹤的一份柬帖。

  那柬帖是用黄绫写的血书,写的是“泰山正义崖为武林神圣之地,血碑主人替天行道,历时百年,群雄景服,海内归心,尔等何方妖孽,竟敢擅组门派,妄以正义为名,兹限月圆之前,遣散徒众,焚拆大寨,为首之人来正义崖前听候发落,诛灭尔等,届时玉石俱焚,鸡犬不留,勿谓言之不预也。”

  下面的署名则是血碑主人。

  云中鹤从牙缝中迸出一丝冷笑道:“月圆之夜,正是今天……”

  一时不由大感作难,因为他既想去白水山庄援救展玉梅等人,又惦记着入夜后正义崖会有高手突袭,是以走也无主,留也不好。

  血盲彭心尘见云中鹤沉吟不好,忍不住进言道:“正义门虽是创立未久,但眼下也有数百人之众,足以应付任何劫变,何况正义崖不见得就会派来一流高手,故而依老奴之见,宫主去留,随意决定。”

  云中鹤剑眉一扬,突然坚决的道:“我决定留下,且看看那老魔究竟有什么手段。”

  于是,他开始巡查正义门各处,布署防务。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青杨岭上一片黑暗,不举灯火,所有正义门人,不论是悉数迁来的少林僧人,闻风归附的四方豪杰,以及金碧宫在大漠鹏城的属下,俱皆在云中鹤指挥之下,觅地隐藏,伏入了暗处。

  前后数座大寨一时俱都空荡无人,只有云中鹤、君梦如以及血盲彭心尘与少林掌门人海愚四人,坐守在第一座大寨之内。

  但青杨岭方圆数里之内,却布满了暗桩与游查之人,此外,则是十多名大漠鹏城的劲装少女,分乘着十多只鹏鸟在夜空中往复盘旋,巡查敌踪。

  虽是月圆之夜,但由于乌云密布,天空中并没有皎洁的月光,反而飘着毛毛细雨,更加点缀得一片阴森。

  时光慢慢逝去,夜色已至二更,青杨岭四周仍是一片静寂,方圆十里之内不见人踪。

  云中鹤在大寨中不停往返踱步,君梦如、血盲、海愚等亦在神色紧张焦的的守在一旁。

  几乎每隔半盏茶左右,就有一名门人入报消息,但所报的俱是四处平安,不见敌踪的消息。

  大寨中沉闷的气氛简直使人感到窒息。

  君梦如柳眉微锁,道:“不错,这判断也有一份正确,他很可能是故意下这么一份血帖,使正义门陷入惶乱不宁之中,此外,则可能是那老魔亲率高手而来,至于派人来袭正义门倒是不太可能之事,因为那老魔必然已经知道你脱险而出,不可能派人来轻易送死。”

  海愚禅师凑了过来道:“云宫主可否说说您去白水山庄的经过,可曾见到三环套日君老侠士,以及他是否允予出山相助?”

  云中鹤苦笑道:“这一点请恕我要卖个关子,暂时不能明白相告,不过,那君中圣只怕已经死了。”

  海愚禅师怔了一怔,心中蒙上了重重疑问,但却不再言语了。

  时光已过三更,青杨岭仍是一片平静。

  云中鹤忖思了一下道:“云某想外出巡查一下,你们最好仍守在此地,万一有警,即速按照规定的讯号联络。”

  海愚禅师轻诵一声佛号道:“青杨岭内内外外布署得不能不算严密,加上十多只大鹏凌空巡查,纵有警讯,也不会起自寨内。”

  云中鹤凝重的道:“这也难说,须知我们面对的是机诈万端,而又武功难测的血碑主人,不论寨内寨外,随时都可能淬然遇袭。”话落,向寨外走去。

  君梦如急忙赶上一步,悄声道:“鹤哥,我……陪你去。”

  云中鹤剑眉微锁,但却没有拒绝,就与君梦如双双向外走去。

  寨外起了微风,加上毛毛细雨,使人有一种冷飓飓的感觉。

  云中鹤翘首望天,悠悠的吐了一口长气,只觉昏沉的头脑顿时为之一清。

  忽然,正当他意欲向岭下踱去之时,只听后寨之中传出了一片大乱。

  云中鹤大吃一惊,长身而起,向后寨扑去,他轻功已臻化境,三两个起落之间,已经到达后寨。

  骚乱之声已经平静了下来,一名金碧宫血盲的属下及两名少林僧人同时向云中鹤禀报,据说他们看到了一条外来的人影,但经传警搜查时,却又不见了踪迹。

  云中鹤剑眉微锁,淡淡的吩咐了几句,又向前寨扑来。

  但当他甫行站稳身子,只听岭左的丛林之中又传来了一片呼喝,云中鹤二度长身而起,又复循声扑去。

  但结果与后寨的情形相同;只是似乎发现有人,却没有人真正的看到有敌人入侵,以及来者是何模样?

  顷刻之间,已有五六处发生同样的情形,但结果都是虚惊,没有一处真的遭遇过敌人攻袭。

  云中鹤一连飞奔查看几次,心中不禁大力不耐,同时,他忽然恍悟到,也许这是君中圣的诡计,也许他已亲自来到了青杨岭。

  由于连次飞奔查看,他已与君梦如不在一处,正当他意欲寻找君梦如时,却忽然碰上了血盲彭心尘。

  云中鹤脚步一收,沉声道:“可曾有所发现?”

  血盲连忙躬身道:“启禀小宫主,除了几处虚惊之外,老仆一无所见,现老仆正与海愚禅师等分头查看各处。”

  云中鹤放低了声音道:“方才我与君姑娘同行,我因急于查看各处,与她中道分手,现在你不必做别的事,快去把她找到,然后回大寨等候,有警时速发急讯传报。”

  血盲呐呐地道:“那么……宫主呢?”

  云中鹤道:“我还要去查看一下其他各处,快些依照我的吩咐去找君姑娘吧!”

  血盲不敢多说什么,连忙应道:“老奴遵命”回转身子,向前扑去。

  云中鹤略一忖思,突然发出一声长啸,身形平地拔升起七八丈高,在空中一个转折,向青杨岭下扑去。

  他并不去查看四外情形,顾自身形急掣,向岭下的一片山洞中驰去。

  不久,他已收住身形,站立三方危岩之上。

  不出他的所料之外,几乎在同一时间,一条黄影掣动,君中圣捷如鬼魅,已经笑吟吟地站在他的面前。

  云中鹤剑眉一扬,冷冷哼道:“君中圣,果然你改装易容,独自而来。”

  君中圣淡然一笑道:“云中鹤,难得你能够想得出来,老朽是更加喜欢你了,虽然梦如那丫头与你双双而逃,但老朽却可以不加深究,只要……”

  云中鹤厉叱道:“闭口,今天你我乃是生死之搏,取出你那套日的三环来吧!”

  君中圣笑道:“老朽即已选定了你为第三代血碑主人,如再与你动手,那才真是傻到了极点呢!何况,以你的本领,还无法与老朽相比,在白水山庄中你我不是已比试过了么?”

  云中鹤冷笑道:“在白水山庄你无非是仗着机关埋伏取胜,但在此地,却只有你的真才实学,君中圣,大概你总该知道,云某倘若将滴血剑,炎阳七幻掌及映血环三样并用,你我尚难断定鹿死谁手。”

  君中圣呵呵笑道:“情形确是如此,但是,你不要忘记老朽之言,老朽并不给你动手的机会,至少你该先知道老朽是心狠手辣,并不在乎杀人多少。”

  云中鹤牙关紧咬道:“说吧,你有什么威胁云某的诡计?”

  君中圣得意的一笑道:“先说你这青杨岭上的正义门,依老朽估计,总有四五百之众吧?”

  云中鹤冷冷地道:“这些都是誓灭正义崖的有志之士。”

  君中圣大笑道:“除你而外,不知其中可有多少高手,能与老朽的四大近侍,九大护法等人交手对敌?”

  云中鹤心头大震道:“难道你已悉起精锐,要在青杨岭大兴杀劫?”

  君中圣不在意的嘻嘻一笑道:“这就要看你的态度如何而定了……”声调一沉,阴鸳无比的接下去道:“四大近侍,九大护法俱已受命来到了青杨岭附近,虽然老朽未着血碑主人法衣,但仍可暗中下令,指挥行事,只要老朽一声令下,青杨岭上登时就会血流飘杆,鸡犬不留。而且,这只是老朽对你可行的步骤之一。”

  云中鹤厉叱道:“你还有多少本领,不妨一并说出。”

  君中圣阴骛的笑道:“第二,还有使你关心的几条人命抓在老朽手上。”

  云中鹤心有所料,不由大惊失色,但仍强自镇定的喝道:“是谁?”

  君中圣笑道:“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既然定要老朽把姓名说了出来,老朽就给你听上一听,其中有金碧宫的五卫之二,血佛、血魑还有少林寺的和尚海智、海安,但最使你关心的大概还要数鹏城展玉梅。”

  只听君中圣恨恨地咒了一声,又道:“最可恨的当数这姓展的丫头,老朽曾被她施展诡计,受了点微伤。”

  云中鹤冷冷地道:“对付你这种邪恶老魔,多少施展一些计谋并不为过,只可惜她没有将你弄死,仍然留你在世上害人。”

  君中圣大笑道:“云中鹤,你对老朽当真有这样深的恨意么?这样看来,若要降服于你,只怕还得大大的费上一番周折。”

  云中鹤冷然道:“君中圣,你何必还要痴人说梦。”

  君中圣做然一笑道:“好吧,这些暂时不谈,咱们且先谈谈那姓展的丫头,虽然她施展诡计,使老朽受了点微伤,但她自己所付出的代价,也很够瞧的了。”

  云中鹤咬牙道:“你怎样对付她了?”

  同时,他的心情也紧张到了极点。

  君中圣哼道:“老朽下令将她倒吊在铁牢之内,每隔一个时辰,请她吃二十记重重的皮鞭,直等到你去救她为止。”

  云中鹤沉声喝道:“老魔,这一点你要记清,等到末日之时,云某绝不能让你好死,你且说她囚于何处?”

  君中圣笑道:“你问得倒是容易,你想老朽会告诉你么?”

  云中鹤双目煞光激射,狠狠地盯在君中圣脸上道:“老魔,如果你还算一条汉子,今天各凭真才实学,跟我云中鹤拼上一场。”

  君中圣大笑道:“老朽早已申明了立场,既已决定收你为第三代血碑主人,老朽又怎会与你相拚?其实,纵然要拼,也将是没有结果之享,你若妄图挟制老朽去救那姓展的丫头等人,才真是梦想。”

  云中鹤手按滴血剑,冷喝道:“为何见得没有结果?”

  君中圣从从容容的道:“白水山庄中一场相搏,已经可以看出,老朽神功通玄,并不惧你那滴血剑、映血环以及炎阳七幻掌,如你三样并用,互为攻守,老朽也有些拿你莫可如何,至少在千招之内难以分出生死存亡。”

  云中鹤铬的一声,撤出滴血剑,吼道:“那就搏至千招以上再分亦可。”

  君中圣毫不为动,淡然一笑道:“倘若你果尔悍然不驯,老朽还有另一个制你之法,只要老朽发出一声暗号,四大近侍与九大护法即刻就会赶来围攻于你,那么,不论你武功如何厉害,也难逃过百招,必为所擒。”

  云中鹤阴冷的吼了一声,喝道:“如果你是那种无耻之人,不妨快把你的手下爪牙招来,就此一决死战。”

  滴血剑白光大炽,“滴血穿大”、“万点血影”、“血光弥天”、“血影幢幢”一连四招疾攻而出。

  君中圣身形似魑,一面飘忽躲闪,一面冷冷喝道:“只有一柄滴血剑更是没有用处,老朽不用三环,同样的可以从容应付。”

  云中鹤双目喷火,大喝道:“尽管取你的三环,尽管招呼你的爪牙,云某一概不惧。”

  忽然,一个嘻嘻怪笑的声音插了进来喝道:“别打,别打!这样打法,实在没有多大用处,且等你们有了时间,找个没人的地方再打,别在这里吵我老头子睡觉。”

  云中鹤闻声一怔,立即闪身退步,停了下来。

  君中圣同样的大吃一惊,此刻方才发觉一个矮矮胖胖,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手中抓着一支旱烟杆的老者突然由丈余之外一骨碌爬了起来。

  君中圣双目瞪得滚圆,面色一连数变,这人何时到的丈余之外,他竟然没有发觉,实在是不可思议之事。

  但他毕竟是老好巨滑之辈,双手一拱,笑道:“朋友尊姓大名,何以在此露宿?”

  那人正是西天神翁律木清,用手抓抓光秃秃的下巴,笑道:“我老头子草野之人,比不上统治天下助名人高手,何必提名道姓,让人家听了笑话。”

  云中鹤心中惊喜忧疑兼而有之,当下双拳一拱道:“老前辈……”

  西天神翁也抱拳道:“好说好说……”眼珠滴溜一转,接下去道:“你们两人是比武,还是真打?”

  云中鹤咬牙道:“生死之搏。”

  西天神翁摇头笑道:“真是血气方刚之人,说出话来的也是这样强硬,你我有一面之缘,我老头子主张你不要再打下去了。”

  云中鹤皱眉道:“为什么?”

  西天神翁笑道:“打下去又有什么意思,这位老先生武功不弱于你,你的神功不亚于他,打下去很难有结果,我老头子耐心不佳,要等着看看谁胜谁败,那可难了。”

  君中圣冷喝道:“尊驾当真不肯见示姓名么?”

  西天神翁装起一袋旱烟,用火镰、火石燃起纸枚,再慢吞吞的把旱烟点燃,一面喷云吐雾,一面慢悠悠的答道:“不说就是不说,你穷问什么?”

  君中圣阴阴一笑道:“朋友,老朽有一句最好的话劝你。”

  西天神翁笑笑道:“什么话?”

  君中圣冷冷道:“不关己事,还是少管为妙。”

  西天神翁笑笑道:“我老头子最爱管闲事,不仅如此,我还给你带来一个讯息。”

  君中圣冷冷道:“什么讯息?

  西天神翁笑笑道:“正义崖,被关押的展玉梅等人已被解救脱险,另外我还有一包礼物送给你。”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递给了君中圣。

  君中圣接过打开一看,不由惊怒地瞪圆了双眼,恨恨地道:“这是谁干的?”

  西天神翁笑笑道:“是我,我把他给杀了。”

  云中鹤此刻也已看清了那包中之物,原来是一块巴掌大小的人皮,上面有一痘片紫色的痕迹并且有一撮黑毛,想是某一个人头脸上的一处容易辩识的记号。

  君中圣咬牙道:“杀得好,我们之间的过节算是没办法解得开了,不过,老朽奇怪你为什么偏要与我为敌,现在,我也知道你是谁了,心如铁,手如铁,从不留情,大概就是说的你这老不死的吧。”

  西天神翁大笑道:“姜还是老的辣,不愧你是经多见广,博学多闻之人,居然连我老头子也还记得,那更好了,我告诉你,我老头子是打抱不平,看不惯你的跋扈嚣张,才出头管管这些闲事。”

  君中圣山羊胡子翘得老高,阴冷的喝道:“西天神翁律木清,凭你单人匹马,也能斗得过统治中原武林的正义崖么?”

  西天神翁笑道:“这也难说,咱们走着瞧吧,大不了我老头子一走了之。”

  云中鹤却不由又惊又喜,西天神翁律木清他也曾听说过此人,但这人却有些像是传说中的人物,仿佛是根本并不存在,而是有人故意编造出来的,然而现在这个神话般的人物,却就活生生的在他眼前。

  至于展玉梅等人被救之事,那自然也不是虚假的了。

  忖念之间,只听君中圣咬牙道:“律木清,等到你想走之时,只怕是已经太晚了一点。”

  话落立刻仰天发出了一串穿云裂帛的长啸,啸声有若猿啼,在这深夜之中,足可声闻十里,同时,在啸声一落之时,立刻戴起了掩面青中,在胸前挂出了血骷玺。

  西天神翁又装烟点火,笑吟吟的抽起烟来,对君中圣的震天长啸之声,没有丝毫反应。

  云中鹤知道这是他招呼属下高手驰援,连忙全神戒备,暗暗向四周顾视。

  君中圣同样的有些不安,也向四周顾视不已。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仍然没有一点声息,君中圣二度振声发出了一声长啸。

  待至啸声一落,西天神翁笑笑道:“你这是干什么,嗓子有毛病么?”

  君中圣哼道:“律木清,你已死到临头,还不知觉悟么?老朽要召集正义崖的高手,取你的性命。”

  西天神翁笑笑道:“只怕他们不会来了吧!”

  君中圣大吃一惊道:“你又捣了什么鬼?”

  西天神翁噗啸的一笑道:“我老头子把他们打发去了,四大近侍,九大护法,共是一十二名,这数目不错吧!”

  君中圣吼道:“完全是胡说八道,他们如何会听你的?”

  西天神翁拍手一笑道:“他们硬是信了,这又有什么办法,想不到我老头子竟客串了一次血碑主人,对了,他们喊我是尊主。”

  君中圣阴鸷的道:“你用什么方法骗他们相信的?”

  西天神翁笑道:“我老头子脱去蓑衣,摘下斗笠,换上了一身黑衣,再加上头罩面中,除了稍嫌胖一点之外,就很像是一个血碑主人了。”

  君中圣怒极反笑道:“血碑主人是这样容易假冒的么?”

  西天神翁大脑袋连点几点道:“当然,只凭这样,他们还是不信,但我老头子还有两样绝活,一样是假造了一颗血骷玺,你且看是否可以乱真。”

  抖手一扬,果是一颗血骷玺向君中圣掷了过去。

  君中圣伸手接过,果然与他胸前所佩的相差无几,如不细看,根本无法看得出来,大怒之下,用力一捏,已经捏得粉碎。

  西天神翁笑笑道:“你再看我老头子的第二手绝活。”

  翻手一掌,拍了出去。

  但见一蓬暗红光芒过处,一株小树已经起火焚烧,正与血碑主人的血焰掌一般无二。

  君中圣勃然大怒,咬咬牙道:“律木清,今天你我是生死之搏。”探手怀中取金环。

  西天神翁双手连摇道:“别忙,我老头子先把利害关系向你说明之后再打不迟,我老头子手底下的功夫,大概你多少总有点耳闻,再加上这位金碧宫主,认真打了起来,只怕最后还是你吃亏的多,依我看,你还是夹起尾巴来逃走比较好些。”

  君中圣咬咬牙关,伸入怀中的手又缩了回来,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律木清,你记牢,从现在起,所有受正义崖统治的武林群雄都将是你的敌人,云中鹤,老夫选你做第三代血碑主人的主张不变,纵然不能做到,你这条命也要由正义崖收回。”话落甫落,飞身而起,一晃无踪。

  君中圣显然看出情势对他不利,西天神翁、云中鹤俱是当世一流一的高手,倘若打了起来,必然是他遭殃,故而急流涌退,一走了之。

  西天神翁仰天爆出一串大笑,道:“来,咱们详细谈谈去。”

  矮胖的身子一摇,向前走去。

  云中鹤在后相随,道:“云某久仰老前辈大名,但放走君中圣之事,云某却不以为然。”

  西天神翁一笑道:“好哇,现在我老头子还没有求你,你倒挑起我的毛病来了。”

  云中鹤正色道:“血碑主人假正义之名控制武林,血腥处处,人神共愤,方才倘若老前辈肯于助晚辈一臂之力,这魔头必然难逃劫运,但……”

  西天神翁笑道:“做人多少须留后步,而且魔劫未消,背之不祥,君中圣纵死,安知没有第二个君中圣,或是比君中圣更为狠毒之人控制正义崖?”

  云中鹤一怔道:“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在君中圣背后,还另外有着控制他的厉害人物?”

  西天神翁正色道:“实情如何,不久你就会知道了,现在咱们且谈点别的如何?”

  云中鹤忙道:“就请前辈移驾青杨岭,云某当一尽地主之谊。”

  西天神翁双手连摇道:“不便不便,咱们还是到别的地方坐一坐吧。”

  两人边走边谈,已经穿入了一片丛林之中。

  西天神翁一入林中,即刻席地坐了下来,道:“君中圣把展玉梅等人囚入了正义崖,是我老头子救了他们出来,现在大概回到青杨岭了。”

  云中鹤忙道:“在下深感前辈之德。”

  西天神翁嘻嘻一笑,又道:“方才我老头子略施小计,把血碑主人的四大近侍九大护法俱都赶跑,不但挽救了青杨岭数百条性命,也等于救了你小子。”

  云中鹤眉头微锁,道:“前辈是世外游侠,定非施恩望报之人,晚辈当永铭五内,没齿难忘。”

  西天神翁摇头一笑道:“这话完全错误,我老头子最现实不过,施恩绝对望报。

  云中鹤怔了一怔,道“前辈要怎样报答,尽请明言,云某虽赴汤蹈火,绝不会皱一皱眉。”

  西天神翁大笑道:“那倒没有这么严重,只不过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云中鹤忙道:“只要是晚辈力所能及之事,一定照办。”

  西天神翁笑眯眯地道:“这事容易之至,自然是能够做到的了。”

  云中鹤慨然道:“那么快请前辈吩咐。”

  西天神翁沉吟了一会,摇摇头道:“这样吧,这事我还是暂时不说的好,只要你记着,你欠我一个许诺,将来你要答应我老头子一件事,只要我老头子提出要求,你就不得拒绝。”

  云中鹤皱眉道:“既是这样,就由前辈吧!”

  西天神翁满面俱是笑意,长身而起道:“现在,你我大概都还有些事要办,咱们定个约会如何?”

  云中鹤道:“请前辈吩咐。”

  西天神翁屈指算了一会道:“五天之后,一连三晚,我会在泰山滴血谷右面的做天峰上等你。”

  云中鹤困惑的道:“前辈为何要选在那里?”

  西天神翁道:“做天峰上你可到过?”

  云中鹤道:“做天峰是滴血谷与正义崖分割的一道天然屏障,加之峰上一无所有,不过是一座险峻的山峰,晚辈倒是没有去过。”

  西天神翁神秘的一笑道:“五天之后,我老头子就要带你看些东西,也许那是你从没想到过,更是没见到过的。”

  云中鹤困惑的道:“前辈不能大概的说一说么?”

  西天神翁双手连摇道:“不行,不行,天机不可泄露,而且,说出来与亲眼去看多少总有些出入,还是等到五天之后吧!”

  云中鹤皱眉道:“请恕晚辈再问一句,前辈一向安居西荒,未曾入过中原,如今不但进入中原,而且对正义崖血碑主人,以及金碧宫等事知道得如此清楚,而又如此关心,莫非前辈您……”话锋一顿,住口不语。

  西天神翁呵呵一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那对干儿女大概早就等得心急了,我老头子可要先走一步了,记住,五天之后泰山做天峰上有一处柏洞,咱们就在那里见面……”

  不待话落,身形一晃,飘然无踪。

  云中鹤仰天吁了一口长气,怀着无边的困惑,走出丛林向青杨岭奔去。

  西天神翁的话仍然使他半信半疑,他必须亲眼看到展玉梅等人之后,才能相信她们已经脱险,此外,他也记挂着君梦如,并要与展玉梅等商谈一下正义门的大计。

  远远望去,青杨岭上平静沉寂,一场大劫就这样轻轻易易的度了过去,但云中鹤仍不禁冒出了一阵冷汗,若不是西天神翁,则以君中圣与他的四大近侍,九大护法,只怕正义门早已血流飘杆,死伤枕藉。

  距岭上已剩了不足三里之远,眼前已经过一道山拗,忽然,人影一闪,君中圣又如幽灵一般的闪了出来。

  云中鹤微微一惊,手按剑柄冷声喝道:“老魔,原来你还在这里。”

  君中圣嘻嘻一笑道:“致胜之道,除了斗力之外还要斗智,那律木清老儿滚了么?”

  云中鹤冷森森地道:“云某并不需要他为助,依然可以和你分个胜负存亡。”

  君中圣得意的一笑道:“老夫此来并不打算与你动手,只想问你一件事,替你传一件讯息。”

  云中鹤怔了一怔道:“快说。”

  君中圣笑笑道:“我且问你,我那小孙女梦如对你如何?”

  云中鹤朗然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对我可谓恩重如山,而且,我们已是异性兄妹……”目光森厉的逼射着君中圣又道:“我还要告诉你,她已经告诉了你的秘密,她并不是你收养的小孩子,而是你杀了她一家,把她留了下来,她与我一样,恨不得食尔之肉,寝尔之皮。”

  君中圣淡然一笑道:“在眼前来说,过去的事已经无关紧要,泄露白水山庄的隐秘,擅自与你同逃,已犯了叛逆大罪,老夫将以最严厉的家规,把她处死。”

  云中鹤心头一惊,但仍冷笑道:“可惜你这话等于没说,她永远不会再受到你的威胁。”

  君中圣阴阴一笑道:“西天老儿虽然诡诈,但他还没想到这一点,君梦如那贱人已被老夫送回正义崖去了。”

  云中鹤大吃一惊道:“胡说,须知云某不会再受你这种空言胁迫。”

  君中圣慢悠悠地顾自说了下去道:“你既以有恩必报的英雄自命,大概不会眼见梦如惨死而不救,老夫限你十日之内赶到正义崖,只要你肯屈从老夫,老夫不但放过君梦如,既往不咎,而且还会成全你们两人的好事,否则,不但她将遭惨死,你这正义门的数百条性命,老夫也随时随地都会派人来取……”话声一落,飞身腾空而去。

  云中鹤心头惊疑不定,长身而起,向青杨岭上扑去。

  眨眼之间,他已如腾空的飞鸟般落在正义门大寨之前。

  首先发现他的是血魑雷猛,只见他髯发狠张,兴奋得近乎狂乱的大叫道:“好了,好了,小宫主回来了,快去叫展姑娘。”

  于是,青杨岭的正义门中登时热闹了起来。

  血佛、血肓以及海愚禅师等相继赶来,展玉梅在左右侍卫的簇拥下也由内寨中走了出来。

  西天神翁救展玉梅等人脱险之事,果然已是事实。

  但使云中鹤担心的另一件事,是君梦如的下落,扫落全场,不见她的踪影,想必被君中圣掳去之事,也是事实。

  展玉梅激动得流出了眼泪,哽咽着道:“我们好不容易脱险归来,却听说你在方才忽然失踪,真把人急死了,刚才你去了哪里?”

  云中鹤忙道:“方才我在青杨岭四周查巡敌踪,走得远了一些,凑巧遇到了一位奇人,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展玉梅道:“这位奇人是谁,为什么不请他到正义门采?”

  云中鹤道:“他就是援救梅姊等人由正义崖脱险之人,西天神翁律木清。”

  展玉梅啊一声道:“原来西天神翁确有其人,我们被救时只仿佛见过一位矮胖老者,却未交一语,云弟,你在白水山庄又是怎样遇险怎样被救的呢?”

  云中鹤唉叹一声道:“说来话长,我也是被血碑主人设计所困,救我的算是他收养的一位小孩子君梦如……她呢?”

  展玉梅因惑的摇摇头道:“我根本就没见过什么君梦如君赛花?”

  血盲彭心尘一旁忙道:“老奴与宫主分手后,就一直寻找君姑娘,只是一直没有找到。”

  云中鹤顿足道:“糟了,她果然是被君中圣那老魔掳去了。”

  “君中圣?”

  展玉梅等俱皆愕然一惊,展玉梅困惑的道:“君中圣,你是说君中圣就是血碑主人?”

  云中鹤轻吁一声道:“这是千真万确之事,不过,眼下最好不要把这一点拆穿。”

  展玉梅道:“这又为什么呢?”

  云中鹤道:“君中圣确是血碑主人,但连他的四大近侍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姓名,用以辨别的只有他的血骷玺与血焰掌,血骷玺不难防造,血焰掌亦可修习,方才君中圣本要血洗青杨岭,已经来了他的四大近侍与九大护法,却多亏了西天神翁假冒他的身份赶走了他的手下之人。”

  展玉梅眸光转动道:“你们都听到了,这件事我们要守秘。”

  所有在场的正义门人齐声应喏,于是互诉别后详细经过,俱有一番感慨,同时对荡魔复仇也都感到仍然艰巨万分。

  一番长谈,费去了两个时辰,天色已是次日辰时。

  鉴于正义崖随时可能派人突袭,在展玉梅与云中鹤商仪下,加强正义门的修建,在大寨四处布置了一些简单的机关埋伏,而且,将现有的人手各设内外三堂,大部分武功较差的门人,遇袭时则向预布的四外隐僻之处躲避。

  一日时光中,决定了不少重要大计,天色将黑时,众人又复聚集在聚议厅中,尸丐齐真忽然开口道:“我老化子可否参加一点意见?”

  云中鹤正色道:“你既已身入正义门,就是正义门的人,有关正义门的事,你自然可以说话。”

  尸丐齐真道:“加设机关埋伏,固然可增强青杨岭的防御力量,但对付正义崖的高手,只怕还力不从心。”

  云中鹤道:“想必你定是胸有成竹了!”

  尸丐齐真嘻嘻一笑道:“老化子一直在江湖上混,想出来的办法也并不怎么高明,恐怕……门主不会采纳。”

  云中鹤淡然一笑道:“不管采纳与否,你说出来又有何妨?”

  尸丐齐真颔首道:“老化子只有一个办法,布毒!毒有千种万种,不论武功高低,对毒素的侵袭大都很难抵御,只要在青杨岭上上下下,完全布上一种毒素,入侵之人如非专门用毒能手,就很难逃过毒素的侵蚀。”

  展玉梅接口一笑道:“这办法虽好,但说说容易,做来却难。第一,青杨岭方圆数里之内,如要布毒,哪有这么多的毒药来布。第二,毒素虽然可使敌人受害,自己人又何尝不受其害。第三,正义门正以大义号召天下,四方豪杰,每日均有来者,若使人一来就先中毒,岂不失去了威望人心?”

  尸丐齐真连摇头道:“老化子既说出这办法来,这几点也早想到了。”

  展玉梅颇感兴趣的道:“这样说来,你都有办法解决了。”

  尸丐齐真得意的一笑道:“第一,老化子所想出的这种毒药名为一时昏,这名字是我老化子自己取的,就是说中毒之后,大概昏迷个把时辰,就会清醒,这种药的原料是树皮、石粉、污水,加上牛血炼制而起,只需炼制一天,就够青杨方圆五里之内布全,这种药力可以持续一月,也就是一月之中,只需炼制一天,散布一次就足够了。

  “第二,这毒药是我老化子自己发明的,最初没有解药,但后来却发现可用绿豆汤解,每天只喝上三口绿豆汤,就可以不被毒素所侵,这一点实行起来大概也没有多大的困难。

  “第三,毒虽布及全岭,但不妨留出一条路来,以备接引来归的四方豪杰登岭,岂不就解决了。”

  云中鹤目注展玉梅道:“这倒是一招妙棋,不知梅姊认为如何?”

  展玉梅面含轻笑,向尸丐齐真道:“你说的这些都不是假的吧?”

  尸丐齐真忙道:“老化子如何敢欺骗门主与展姑娘。”

  展玉梅眸光一转道:“那好,明天开始,就由你负责炼药布毒。”

  尸丐齐真面有得色,但却呐呐地道:“老化子负责炼药,也需要几个帮手,而且,而且……”收住话锋,不肯再说下去。

  展玉梅不耐的道:“不用问他了,我倒要建议门主一事,在内三堂中增设一堂,定名为炼药堂,就由他充任堂主,拨出三十人归他支配,如何?”

  云中鹤颔首道:“即是梅姊如此决定,自无不可,但门主的称谓,以后最好不……”

  展玉梅打断他的话,正色道:“名不正则言不顺,正义门既日创立,你就是当然的门主,而且,正义门是天下群雄为荡涤邪魔所组,一俟邪魔消除,立刻就要四散分解,并彭响不了你金碧宫的声名……”当下转向尸丐齐真道:“这样你可满意?”

  尸丐齐真俯身施礼道:“多谢副门主。”

  于是,一场聚议就此结束。

  入夜,二更后,云中鹤徘徊在大寨之前,不时低头轻叹,频频皱眉苦思。

  他有满腹的惆怅,无限的辛酸,他双手血腥,杀人如麻,但真正的仇凶却仍逍遥在外。

  他负欠别人的太多,一时却不知如何偿还,九重天的岳家兄妹、楚春娇、金手玉女、君梦如、展玉梅……恩恩怨怨,不知何时方能偿清。

  忽然,一个温柔的声音响在耳边道:“云弟,你想什么?”

  云中鹤霍然转身,只见展玉梅关切的凝注着他,站在三尺之外,当下连忙微微一笑道:“没有什么,我不过随便走走。”

  展玉梅幽幽地道:“你不用瞒,我知道你心事重重。”

  云中鹤道:“心事重重自是难免,梅姊,我正有事情要跟你商议。”

  第二十一章 跌坐与紫色

  展玉梅一笑道:“有事尽管说嘛,你怎么这样吞吞吐吐起来了。”

  云中鹤道:“我与西天神翁曾经订了一个约会。”

  展玉梅忙道:“订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是为了什么事订的?”

  云中鹤皱皱眉道:“地点订在泰山,时间是五天之后,至于出了什么事,西天神翁不肯明说,我倒也没有深问。”

  展玉梅不假思忖的道:“我陪你一道去,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要你单独行动了。”眸光一转,又盯着云中鹤道:“会不会是你骗我,并不是为了去与西天神翁约会,而是为了去救那什么君梦如姑娘吧!”

  云中鹤叹口气道:“梅姊,你应该相信我,我还不会向你撒谎,至于援救君梦如,也是势在必行之事,不过,我可以与西天神翁商议,不会冒然行事。至于梅姊要与我同行之事,则更万万不可,就是我离开青杨岭之事,也要梅姊替我守秘,以免使数百正义门人有惶惶无主之感,倘若梅姊与我同行,那更是不堪思议了。”

  展玉梅皱眉道:“大概也是前生注定了的,注定了要我时时为你担心,你去吧,但什么时候回来呢?”

  云中鹤道:“最迟十日之内。”

  展玉梅又叹惋一声,道:“且休息两天,然后你乘鹏去,误不了你的约会也就是了。”

  云中鹤为难的摇摇头道:“我不乘鹏,我想先去趟金碧宫,看看追魂铃马的伤势好了没有,等我回来时,要骑铃马回来。”

  展玉梅失望的道:“看来你现在就要走了?”

  云中鹤道:“夜静更深,正可免得惊动门下人众。”

  展玉梅定定地凝注了他一会,两行泪珠流了下来,忽然颤声道:“你走吧,记着自己保重。”

  不待话落,娇躯疾转,向寨中跑去。

  望着她消失的背影,云中鹤深深的叹了口气,但他却毫不迟疑地飘身而起,有如幽灵鬼勉,眨眼间消失无踪。

  他心头沉重,借着迅快的奔跑,似乎多少减轻了一些心头的重压,不足三日时光,他已到达了泰山境内。

  他原本打算先回一趟金碧宫,临时他却又改变了主意,因为那时已是入夜之后,他要先上一趟做天峰,勘查一下峰上的形势。

  他尽力避开正义崖,绕道而上。

  做天峰峭壁千仞,险峻异常,在峰顶左侧,果有一簇柏树,大约有百余株之多,由于枝叶茂密,林中果如柏洞一般。

  云中鹤四外略一打量,立即向柏洞之中跃去,林中十分阴森,除了微风吹拂,枝叶间发出一片片沙沙声而外,并没有别的声息。

  他与西天神翁相约的是五日此刻不过才过了四天,西天神翁自然不会在林中出现,此外,他也并不想发现什么,故而在林中途巡一周,就向林外走来。

  但当他将要踏出林外之时,却蓦地一惊,缩住了脚步,因为他瞥见一条人影以急如流矢的速度,正向山峰上扑来!

  那人影来势迅捷,着得出轻功极高,云中鹤缩身退步,重复隐入林中,向一株树干之后避去。

  眨眼问,那人已扑落林边,但他既未进林中,也没有停留之意,转头略一顾视,立刻拧身而起,沿着林边向峰后掠去。

  短短的一停之中,云中鹤已看清那人的形貌,心中不由大感愕然。

  原来那人穿着一袭雪白的长衣,肩头上斜插着一柄玉骨折扇。大约两旬以上的年纪,一张白惨惨的马脸,虽然五官不缺,但看起来却冷森森的没有一丝人气。

  云中鹤皱眉暗忖,这人在深夜之中出现在金碧宫与正义崖之间的做天峰上,来路实在可疑,由那人衣着打扮上看来,却又与正义崖一贯的穿着黑衣不同,想必不是正义崖的人,那么他是什么来路,到此何干?

  方在忖念之间,只听又是一阵衣袖啸风之声飘然传来。

  方向与刚才相同,又是一条人影电掣而到。

  这人生得矮矮胖胖,穿着一身黄衣,绿脸,秃头,额下留着一蓬黄髯子,两只眼睛像一条缝,看起来鬼气森森,两条手臂特长,可以伸到膝盖之下,背后斜背着长松一般的一支判官笔,虽然也是五官不缺,四脚俱全,看起来却是弯弯扭扭,不伦不类。

  他的动作与方才的白衣人一样,也在林边停了一停,立即拧身复起,向做天峰后扑去。

  云中鹤大为骇异,这一先一后,一白一黄的两人究竟是何人物,当下不暇忖思,长身而起,紧蹑在那黄衣人之后,向峰后驰去。

  做天峰后是一道万丈悬崖,云中鹤虽不曾到过,但却知道得十分清楚,在他的印象中,那几乎是无法逾越的一道天然屏障。

  那黄衣人好快的身法,掠过那片柏林,身影立刻消失在峰后的悬崖之下。

  云中鹤追至悬崖边沿之时,早已不见了他的踪影,几乎有半盏热。茶的时间,云中鹤怔立在悬崖之上。

  悬崖下云雾飘忽,一片黑沉,看不到有什么可疑之处,但云中鹤可以确定那黄衣人是扑向了悬崖之下。

  他望望壁立如削的悬崖,心头不由疑念丛生。

  那黄衣人轻功再高,也不可能飞扑而落,至少也该沿着峭壁运出壁虎游墙功而下,云中鹤紧蹑而到,绝不会连那黄衣人的影子也没有看到。

  他再向峰顶四周望望,除了那片柏树之外,再没有什么可供匿身之处,但那黄衣人掠着林边而过,这是他早已就看清楚了的,根本不会匿人林中。

  云中鹤略一踌躇,就欲向崖下涌身落去,因为他已判定那一白一黄必是同路之人,他不该放过不问,至少要把他们的来历查清。

  但当他刚要起步之时,忽又听到一片衣袂啸风之声起自身后,云中鹤讶然一惊,急忙向一块山崖之后伏去。

  只听一个低沉的笑声传入耳中道:“别躲,别躲,是我老头子到了。”

  云中鹤面色暗暗一红,连忙站起身来,只见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有如一堆稻草般的西天神翁已经来到前面数尺之外。“云中鹤连忙双手—拱道:“老前辈,您……”

  西天神翁右手食指压在口唇之上,轻轻嘘了一声,点手一指,向那片柏侗之中扑了进去。

  云中鹤纵身而起,跟了进去。

  西天神翁已经斜倚着一株树干坐了下来,望着跟来的云中鹤微微一笑道:“小鹤儿,你来早了一天。”

  云中鹤对西天神翁加给他的称呼,多少有些啼笑皆非,但他并不太计较这些,当下面对西天神翁蹲了下来道:“晚辈只是想先来勘查一下做天峰上的形势,不想前辈也提前来了。”

  西天神翁摸摸光秃秃的下巴道:“我老头子若不是心血来潮,赶来看看,今夜只怕你就闯了大祸。”

  云中鹤一怔道:“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

  西天神翁道:“你大概已来了一会,方才可有所见?”

  云中鹤应道:“晚辈见到一白一黄两名夜行人,先后向峰后扑了下去,晚辈正想仔细查看一下之时,前辈就到来了。”

  西天神翁道:“那两人大概功力都不弱吧?”

  云中鹤颔首道:“单由轻功身法看来,足可称为一流高手。”

  西天神翁忖思着点点头道:“这就是了。”

  云中鹤急道:“前辈想必是知道那两人的路数,不知他们与正义崖是否有关?”

  西天神翁摇摇头道:“就眼下来说,我老头子只能告诉你三个字,不清楚。不过,我老头子所知道的是他们并不止两人,而且武功俱都不弱于君中圣,时常出没于这做天峰前前后后。”

  云中鹤讶然道:“这些人服饰各别,不类正义崖的人,既武功不逊于君中圣,这情形就更古怪了,眼下前辈是否就与晚辈一同勘查一下,弄个水落石出。”

  西天神翁双手连摇道:“不行,今夜我老头子另外有事要办,此外,今夜这些行踪诡秘之人大概就只有这两人到来,不如等到明夜,你去金碧宫吧,明夜二更正,咱们在这里见。”

  云中鹤目光转动,迟迟不肯举步。

  西天神翁道:“小鹤儿,你还有什么问题?”

  云中鹤微笑道:“晚辈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前辈为何知道得这么多,这做天峰上常有行踪诡秘的怪人出现,前辈是如何知道的?”

  西天神翁怔了一下,笑道:“这个么……就算是秘密吧……”

  云中鹤正色道:“前辈不愿讲,晚辈也不便深问,但我可否再问一个另外的问题,前辈到中原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西天神翁眨眨两眼道:“好小子,我老头子好心好意帮你的忙,你倒盘问起我来了,其实,告诉你也无所谓,我老头子是为了寻找可生胡子的灵药而来,想不到却是空跑一趟,根本就没找到那种灵药。”

  云中鹤望着他那光秃秃的下巴,就忍不住笑了出来道:“生不生胡子似乎算不得一件大事,前辈就这样认真么?”

  西天神翁凝重的道:“那是你小子的想法,我老头子却看得严重无比,听说泰山黑龙潭边有七株桑树,那桑树可使秃顶生发,光腮长须,我老头子才不远万里,迢迢赶来,哪知道黑龙潭边根本就没有桑树。”

  云中鹤道:“那么前辈为何不转回西荒,却在这里留了下来?”

  西天神翁哼了一声道:“你小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愿我老头子在这里吗?”

  云中鹤忙道:“前辈不误会,晚辈只是好奇而已。”

  西天神翁微吁一声道:“我老头子年纪大了,在西荒一直是孤身一人,这次来到,既然没找到生髯长须之药,脑筋就动到物色两个干儿女身上去了。”

  云中鹤笑接道:“日前听前辈提及,似乎已经有一双螟岭子女了。”

  西天神翁神秘的看了他一眼,笑道:“不错,事有凑巧,我一举收下一子一女,我老头子最爱多管闲事,白水山庄救马必武,正义崖救金手玉女等人,青杨岭上赶走了君中圣和他的手下,而后事情越来越多,现在就算想走也走不了啦!”

  云中鹤轻吁道:“前辈所办的这些事,每一件对晚辈都有莫大的恩惠。”

  西天神翁摇手打断他的话:“不用再说下去,反正你已答应了我老头子一件事,那就已经足够了,时光不早我老头子可走了。”说话之间缓缓站起身来。

  云中鹤急道:“前辈慢走”

  西天神翁嘻嘻笑道:“还有什么事?”

  云中鹤呐呐地道:“晚辈的那位义妹君姑娘,在青杨岭下不幸被君中圣掳去,他曾亲口告诉我已经囚到正义崖。”

  西天神翁道:“你的意思可是要我老头子帮忙去救?”

  云中鹤红着脸道:“晚辈只是想请前辈指点,因为前辈曾救过展姑娘等人,轻车熟路。”

  西天神翁放下脸来道:“那女的对你很好么?”

  云中鹤道:“她对我曾有救命之恩,虽是异性兄妹,论情感却不啻至亲骨肉。”

  西天神翁双眉紧锁,道:“这样看来,你是无法把她丢得下了。”

  云中鹤困惑的一笑道:“我这位义妹,身世堪怜,一家三代,也都是死于正义崖前,我与她自然应该同甘苦,共患难,以报血仇。”

  西天神翁点点头道:“这倒无可厚非,不过,小鹤儿,你可要跟我说实话,你不是想讨她做老婆吧!”

  云中鹤正色道:“前辈把我云中鹤看成什么样人了?大仇未报,何以家为,此时此地,哪里谈得到婚娶之事。”

  西天神翁呵呵一笑道:“这样就好,我老头子可以帮你救她,不过,今夜不行,到明夜再说如何?”

  云中鹤点点头道:“晚辈遵命就是了。”

  西天神翁又压低了声音道:“此处并非善地,来去都要小心,走了。”

  草堆般的身子一晃,已经飘然无踪。

  云中鹤略一沉忖,相继飞身而起,循着来时原路回到了做天峰下。

  夜色正浓,山间一片漆黑,云中鹤略一辨别方向,朝金碧宫所在的滴血谷走去。

  他心中多少有些激动不安,他要报雪金碧宫百年前劫难的血仇,重振金碧宫的声威,使铃马重跃七海,血剑横扫天下,但现在,他究竟做到了多少?

  他心事重重,连视听之力都因之大受影响,正行之间,忽听一阵幽幽的哭泣声随风飘传人耳。

  他心头不由悚然一动,因为那哭声已经近在飓尺,按说他早就应该发觉了才对,大概是因为自己的心思不属吧。

  哭声十分凄楚,听得出是一个女子的哭声,在滴血谷与正义崖之间的泰山深处,又是在这等深夜之中,怎会有女子在此痛哭?

  云中鹤半为好奇,半出同情,悄声走了过去,只见一个年约十四五岁鬟发散乱的少女正伏在一堆乱石中哀哀哭泣。

  云中鹤走到那少女面前,轻声叫道:“小姑娘,深山黑夜,你在这里哭什么?”

  那少女哭泣如前,没有应声。

  云中鹤双眉微锁,把声音放大了一些道:“小姑娘……”

  那哭泣的少女这次是听到了,啊了一声,收泪抬头道:“你……你是什么人?”

  云中鹤沉声道:“你不用管我是谁,我是要帮你忙,只管放心回答我就是了,你为什么到这深山哭泣?”

  那少女泪眼迷离的道:“我……我活不下去了,死又冤枉不甘,才在这里痛哭上一场。”

  云中鹤关切的道:“为了什么呢?”

  那少女投注了他—眼,忽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道:“不用管我,你帮不上我的忙,还是让我死吧!”

  云中鹤皱眉道:“你怎么知道我帮不上你,说一说又有什么关系。”

  那少女揩揩泪渍道:“你这么年青能帮得了我什么,你知道我遇到了什么?”

  云中鹤打量着那少女,只见她荆钗布裙,分明是一个山间猎户的女儿,泪如涌泉,一片真挚,绝不类邪魔道上的人物,当下慨然道:“在下不问便罢,既然问了,就要彻底帮你的忙,你快些说吧。”

  那少女又困惑的投注了他一眼道:“说出来也是没用,我的家里遇上了妖怪。”

  云中鹤忍不住一笑道:“妖怪都是人瞎扯的,哪里会真有妖怪?”

  那少女又哭道:“你不信就算了,我本来就不要告诉你。”

  云中鹤自知失言,忙道:“我信,我信,你再说下去吧!”

  那少女终于又埂咽着说道:“我叫云姑,是前山猎户大家,父母早亡,倚靠兄嫂度日,倒也可以勉强过活,兄嫂待我都还不错。”

  云中鹤皱眉道:“姑娘不是说有妖怪吗?”

  云姑点头道:“我就要说到了,我嫂嫂怀孕将产,大概一天后就要。临盆,但在三天前的三更时分,我家里来了三个妖怪,一个通体雪白,两个全身乌黑,已经变化成了人形,能够口吐人言。”

  云中鹤摇摇头道:“那不是妖怪,那是人。”

  云姑不以为然道:“我们山里虽然见的人不多,可也没有见过那样的人,不是妖怪又是什么?

  云中鹤凝重的道:“好吧,就算那是妖怪,他们怎么样了呢?”

  云姑道:“他们敲我家的房门,我哥哥不开,但门栓忽然化成了一滩粉屑,那三个妖怪就一块闯了进去,他们一直进入我嫂嫂的房间,把我嫂嫂的被盖拉丁开来,我哥哥顺手捡了一根本棒打他们,但那通体雪白的妖怪嘴巴一张,喷出了一股白气,我哥哥……我哥哥……”

  说着又哽咽了起来。

  云中鹤惊然动容道:“你哥哥究竟怎么样了?”云姑喘吁了一阵道:“我哥哥被那股白气一喷,立刻就冻僵了,变成了一个冰人,死了,我也说不出,那个白的妖怪在我已经昏过去的嫂嫂肚子上按一按说我嫂嫂是一男一女的双胞胎,正好合用,原来他们要取我嫂嫂的胎拿去修炼。”

  云中鹤咬牙道:“他们杀了你嫂嫂?”

  云姑摇摇头道:“那两个黑的妖怪全身都包着黑布,只露着两只眼睛,跟在那白妖怪后面不言不语,那白妖过了一会说,取胎太早了,要等三天以后……”

  云中鹤道:“三天之后就是今天了。”

  云姑又哭道:“不错,他们说今天三更再来取胎,那白色的妖怪告诉我,要我看守着我嫂嫂,不要被山狼拖走了,三天之中要出了差错,就要把我也冻成冰块,然后再用火慢慢地把我烤熟了下酒。”

  云中鹤并不在乎她会不会被人烤来下酒,却急急地道:“你嫂嫂怎么样了呢?”

  云姑道:“我嫂嫂一直昏迷不醒,但是呼吸未停,心也在跳,就是一动不动,也不能说话。”

  云中鹤忖思着道:“那定然是被点了穴道。”

  云姑显然没听明白这话的意思,揩揩眼泪又道:“后来那三个妖怪走了,我跑出去向邻居求救,我们本来有回家邻居,可是没有人敢管,第二天四家邻居吓得搬走了,他们都说那是妖怪。”

  云中鹤道:“你又怎么跑到这里来哭泣的呢?”

  云姑叹口气道:“我从小听说正义崖脚的血碑会替人主持公道,只要在那里沥血鸣冤,就会有人主持公道。”

  云中鹤冷笑道:“你也到那里沥血鸣冤去了?”

  云姑嘎咽着道:“我没有办法可想,只好到血碑之前去诉苦求救可是……”

  云中鹤接道:“可是得不到一点回复是吗?”

  云姑含泪道:“血碑之前除了数不清的死人骨头之外,什么都没有,我跑到碑前沥血鸣冤之后就来到这里,因为我不敢,那三个妖怪一定是去杀我嫂嫂去了。”

  云中鹤忙道:“不要怕,你再想想看,那个穿白衣的妖怪是个什么样子?”

  云姑忖思着道:“他不但穿白的,四肢五官也都是白的,白的像石灰人,对了,他背后插着一把大扇子……”

  “现在去救你嫂嫂也许还来得及,你家住得远吗?”

  云姑又惊又喜的道:“我家住在前面有八九里路,你要去救我嫂嫂?你……你不怕那三个妖怪……”

  云中鹤迫不及待的道:“现在不要多说这些,我们快走……”

  云姑从绝望之中获得了希望,果然一跳爬了起来,引着云中鹤向前行去。

  走出三四丈远,云中鹤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因为云姑不但是不解武功的少女,而且她还缠着一双小脚,在这样崎岖的山路之中,如想走出入九里路,只怕至少要两个时辰。

  云中鹤有意把她抱着或是背着而走,但想到男女授受不亲,将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孩子抱着背着,实在太不成话。当下心中一动道:“这样走法,那是万万来不及去救你嫂嫂了。”

  虽然走得极慢,云姑却也已累得气喘吁吁,她忖思了一下道:“这样吧,我告诉你我家的地点,你先走吧,或是能救下我嫂嫂,保全住我哥哥的这点骨血,就是我们刘家的再生父母。”

  云中鹤忙道:“这样也好,姑娘快说你家的地点吧!”

  云姑气喘吁吁的道:“我家就住在五槐岭前,由这里向正南走,翻过两座山峰,就是五槐岭,岭顶上有五棵大槐树,岭前除了我们四五家猎户外,再无人家,极是好找。”

  云中鹤连连点头道:“好吧,你就在这里等我,或是慢慢向前走,我要先去打那三个妖怪去了。”

  话落纵身而起,像幽灵一般的向正南扑去。

  依着云姑所言,一连翻过两个峰头,果然看到了生着五棵槐树的一道山岭,云中鹤将轻功提纵身法施展到十二成的极限,有如划空流星,向岭前疾扑而至。

  掠过岭顶,果然看到了数楹茅舍在岭脚之下。

  三四个起落之间,云中鹤已到了茅舍之前,阴阴的黑影之中,忽然闪出一条黑影,沉声道:“什么人,还不站住?”

  云中鹤看得清楚,那人全身都包裹在黑布之中,手持一把折铁钢刀,正是正义崖的爪牙。

  云中鹤心头不禁一寒,他来不及多话,滴血剑有如一道白虹,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向那黑影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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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既未吭出半声,也没有挥刀还击的余地,卜的一声轻响,已经身首异处,死于非命。

  数槛茅舍中俱是一片黑沉,只有其中一间闪着灯光,云中鹤身形鹘起,一掌拍碎房门,电掣而入。

  但心头顿时为之冒出了一股凉气,因为他实在来晚了一步,房中惨剧就要发生。

  只见那是一明一暗两间草房,暗间中一张床榻,灯光幽暗,床上躺着一个下身裸露的孕妇,腹部高高隆起,一个白衣人手中擎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就要向那孕妇的下腹刺去。

  这是间不容发的紧要关头,云中鹤来不及忖思,左腕一振,三缕红光疾射而出。

  那三缕红光一奔白衣人持着匕首的右腕,一奔白衣人的咽喉,另一缕则朝他的腰部射去。

  这手法既奇且快,那白衣人出手无之间,急忙退步缩身,向后躲去。

  但他躲得再快,也无法将映血环所发的三枚映血箭完全躲开,虽是他躲开了咽喉与腰部的两支,但右腕上还是被射中了一支,只听当的一声,匕首已经掉落地下,一缕血线流了下来。

  白衣人顾不得再向那孕妇下手,身形一晃,穿出暗间,望着云中鹤嘻嘻一笑。

  这一笑,使云中鹤不觉之间打了一冷战,因为那白衣人全身上下俱是一片白色,使人本有一种阴冷的感觉,那一笑更是冷澈骨髓,当真像一个妖怪。

  同时,云中鹤也已看得出来,这正是他在做天峰顶上所见的那白衣人,由于有正义崖的爪牙相随!可以确定他纵然不是正义崖的人士也与正义崖有着密切的关系。

  忽见内室中又冲出了一个黑衣人,肃声叫道:“启禀四天尊,可要小的先取胎?”

  白衣人摇摇手道:“不行,你不懂,伤了元阴元阳,就没有用了,等我解决了这小子之后,再去取胎不晚。”

  云中鹤心头一动,左腕又是一振,一缕红光以令人眼花的速度,向那黑衣人射了过去。

  那黑衣人比那白衣人武功毕竟差了很多,根本就没有躲闪的余地,映血箭正好射人咽喉之内,登时翻身倒地,一命呜呼。

  白衣人勃然大怒,声调尖厉的喝道:“好大胆,居然敢杀我的从者。”

  嘴巴一张,一股白气向云中鹤喷了过去。

  虽是张口一喷,但那股白气疾如箭射,而且笼罩丈余方圆,云中鹤顿时感到寒意刺骨,体颤肩摇。

  他心头一惊,挥掌疾迎,一轮红光飞射而出,与白茫茫的雾气一激,顿时发出一片丝丝大响,登时寒意尽消,白雾尽散。

  白衣人面部仍然挂着使人心寒的笑容,目光盯注着云中鹤道:“你能不被我的玄冰真力所伤,实在并不简单,你叫什么名字,那又是什么掌力?”

  云中鹤冷然一笑道:“区区名为云中鹤,听说过么?”白衣人哈哈一笑,竟然跳起来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你就是云中鹤,那真是好极了,那么你方才施展的必然是炎阳七幻掌了?”

  云中鹤冷厉地道:“算你还有眼力,炎阳七幻掌性属阳刚,正好克制了你的玄冰真力,这一点大概你不能不承认吧。”

  白衣人竟然颔首道:“这一点我并不否认,不过,如果你想仗恃着炎阳七幻掌逃出我的掌握,仍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说话之间,已经把斜插在背后的巨大折扇取了下来。

  云中鹤冷笑道:“大概也该知道云某不只仰仗炎阳七幻掌取胜!”

  白衣人大喝道:“不管你仰仗什么,若要你逃出我四天尊之手,我西门文今天就横掌自绝,死给你看。”

  折扇一摇,一片扇影撤了过来。

  云中鹤闪身一站,冷厉的喝道:“且慢动手。”

  西门文收扇道:“如果你自知不敌,束手就缚,可以从轻发落。”

  云中鹤冷声道:“云某要问问你这四天尊的名称自何而来?”

  西门文大笑道:“四天尊自是因为我排行第四,难道你没听说过五行天尊么?”

  云中鹤皱眉哺哺道:“五行天尊……五行天尊……”接着仰天爆出一串大笑道:“云某倒记得好像有四岳五魔,不记得有什么五行天尊。”

  西门文做然道:“不错,我们就是分居在阴山、长白、苗岭、武夷的五行天尊。”

  云中鹤冷笑道:“邪魔就是邪魔,妄加天尊的封号又能当得了什么?”

  西门文怒道:“单凭你的出言不逊,就有处死之罪。”

  云中鹤哼道:“四岳五魔貌合神离,不相往来已久,难道你们又聚在一起了么?”

  西门文大笑道:“天下大势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五行天尊团结已久,只是武林中没人能够知晓而已。”

  云中鹤沉声喝道:“说出你们与正义崖的关系?”

  西门文冷森森地道:“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了,而且,你知道了也没,有用处,因为你就要死了。”

  云中鹤急于克敌取胜,滴血剑白芒疾划,炎阳七幻掌由红转橙,一下子就又变成了蓝色。但见西门文折扇所摇出来的寒芒竟然化成了一蓬光圈,将他自己牢牢的护在光圈之内。

  云中鹤滴血剑与炎阳七幻掌虽然凌厉,但却未曾伤得了那蓬光圈,反而在剑式掌劲一换之际,乘隙攻了上来。

  云中鹤愕然一惊,只觉寒意袭身,几乎将全身功力散掉,当下滴血剑挥出一招,万点血影,人却借势弹起,飞出了两丈之外。

  那幢茅屋本是竹木为架,茅草为顶,哪里经得起两名高手在内对搏,早在云中鹤初用炎阳七幻掌时就己破碎支离,变成了废墟。

  西门文哈哈大叫道:“哪里逃……”

  身形晃劝,疾扑而至。

  云中鹤冷声大喝道:“谁敢说云某要逃?”

  滴血剑、炎阳七幻掌同用,又是两记狠招攻出。

  西门文折扇又摇出了一团寒光,疾迎而上。

  但听叮叮咚咚一片大响,双方俱皆退了三步。

  云中鹤心头不由一沉,西门文扇掌精奇,那看来像纸制的折扇实际上确是上古神兵难伤之物,而且他那团寒光,始终看不出来是什么招数,纵然自己不会落地,要想把他诛除,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西门文激撞而退,并未再度进招,却又冷森森地一笑道:“炎阳七幻掌名不虚传,滴血剑威力无边,我西门文今天又算是遇上了对手。”

  云中鹤冷哼道:“云某今天也算遇上了第三个不惧我双招齐用之人。”

  西门文大感兴趣的道:“另外两人是谁?”

  云中鹤冷然道:“第一个是那假正义为名,但却无恶不作的老魔:血碑主人,第二个则是一位西荒异人律木清前辈。”

  西门文大笑道:“是西天神翁那老畜牲,他还没离开中原么?”

  云中鹤大喝道:“你才是畜牲,杀人害命,剖腹盗胎,才是畜牲禽兽不如的东西。”

  炎阳七幻掌红光疾涌,滴血剑白光如虹,又复飞掣而至。

  西门文已经尝到了厉害,不敢稍存怠慢,折扇连忙撤起一团寒光,砸地疾迎了上去,但听铿锵连声,滴血剑与折扇不住交击,炎阳七幻掌忽红忽黄,忽绿忽蓝,一时五颜六色,交缠成了一片。

  两人越打越急,越战越快,已经无法看得清两人的身影,只能看到一片五颜六色的寒光在交缠旋转。

  时光慢慢逝去,两人纠缠了已经半个时辰,相搏五百多招,在破碎支离的茅舍之前,忽东忽西,忽南忽北,打得昏天黑地。

  云中鹤心头不禁又惊又急,初出滴血谷时,他抱着铃马重跃七海,白剑横扫天下之志,原认为凭着掌中的滴血剑、映血环、与炎阳七幻掌足可打遍天下,难逢敌手,殊料世间高手竟是如此之多,君中圣、西天神翁,如今连这白衣魔头西门文,竟也和自己打成了平手。

  这使他更加凛于肩头职责的艰巨,重振金碧宫,报雪亲仇师恨的重任不知何日才能实现,忖念之间,手中招式不禁缓了一缓。

  就在这一缓之间,西门文见有机可乘,登时折扇一紧,密如风雨的狠打猛扑,但见寒光飞掣,迫得云中鹤步步后退。

  忽听了声大喝:“云中鹤,你的末日到了……”声音粗哑,类若老妇人的声音。

  云中鹤心头固然为之一震,西门文也不禁为之呆了一呆,连忙抽暇转头去看,手中的折扇也不禁为之缓了一缓。

  云中鹤手中并不放松,因为他知道对方来了帮手,若不加速扳回劣势,眼前的局面将更难于应付。

  当下乘西门文折扇一缓之际,一轮疾攻,又迫得西门文后退不迭。

  西门文大吼一声,连攻三招,跃退两丈,转向来人道:“你是谁,为何也要杀死云中鹤?”

  原来来人果然是位老妇人。

  云中鹤不由大感奇怪,他原认为这老妇是与西门文一伙的,但听他们的谈话却又分明不是,因而不由朝那妇人细细看去。

  那老妇人从容笑道:“老朽乃是奉了大天尊之命而来,因为云中鹤除老身而外,无人能够杀得了他。”

  西门文愕然道:“是大天尊派你来的,你究竟是谁?”

  那老妇从容笑道:“只要你看看我的双手,大概想起老身是谁来了。”

  云中鹤也看清楚了,她的双手自臂弯以下俱是一片金色,心中一动,即刻联想到了金手玉女,难道她是……

  忖念未毕,只见那老妇人把双手轻轻扬了起来道:“四天尊还没有看出来么?”

  西门文果然颇有兴趣的去看她的双手,但老妇人轻轻举起的双手在举到西门文面前两尺左右时,却突然十指突张,向他当胸点去。这一着狠毒异常,又加是在西门文无备之间,再也躲闪不过,西门文仓促间闪身疾退,同时折扇猛挥。

  但他毕竟晚了一步,那老妇人十指金光突炽,指锋暴长,像十支利箭一般刺人了西门文前胸之内。

  一声惨曝之后,一切复归静寂,西门文横尸在地,前胸上十个黑洞,但却并无血迹流出。

  细看时,十个黑洞像用火钳所烧的一样,已是骨焦肉烂。

  那老妇人却也站立不稳,摇摇摆摆,喘吁不已。

  云中鹤连忙走前一步,拱手道:“多谢老前辈仗义相助,老前辈可是……金手婆婆?”

  那老妇人点头道:“正是老身。”

  云中鹤心头思绪潮涌,他记起了金手玉女,金手婆婆是金手玉女的师父,金手玉女将自己带往苗疆,虽然那时自己在昏迷之中,但想必救了自己的定是她的师父,此刻原应先问问金手玉女,再感谢她的救命之恩,但话到口边却不知应该如何说法,反而改口道:“老前辈杀死这魔头用的想必是熔金指了?”

  金手婆婆颔首道:“不错,这厮的玄冰神功已经练到了极致,刀剑难伤,你的炎阳七幻掌虽然性属阳刚,但在造诣上还差着一点,所以难以伤得了他,只有老身的熔金指,在无备之间全力施为,方才勉强一举成功,杀了这厮……”

  一言未毕,忽听一声娇唤,云姑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激动的叫道:“老婆婆,这位……少侠,小女子叩谢救命之恩……”说着跪了下去。

  金手婆婆没有表情的道:“你嫂嫂并没出事,被闭的穴道已经解开了,只是你的哥哥却无法活了。”

  云姑立刻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金手婆婆叹口气道:“我先别哭,现在就剩下你跟你嫂嫂两人了,你能照顾得了你嫂嫂么?”

  云姑收住哭声道:“我有个姑姑住在山下,我可以陪我嫂嫂去投奔她。”

  金手婆婆颔首道:“那么你要快些,最好立刻就走,你嫂嫂大概还要七八天才能分娩现在还可走几里路程,你们快些动身吧。”

  云姑连声应是,立刻跪回去照顾她的嫂嫂。

  云中鹤不知该说什么好,一时坐立不安,大为尴尬。

  金手婆婆微微喘吁了一下道:“此地尸体横陈,不是安全之所,俗话说得好,救人救活,咱们要等她们姑嫂二人离开之后再走才好。”

  云中鹤忙道:“前辈说得是。”

  于是,两人隐入了黑影之中。

  大约过了盏茶左右,只见支离破碎的茅屋之中,姑嫂二人搀扶着走了出来,云姑肩头上背着一个包裹,两人四外张望了一下,只听云姑惊惊惶惶的急声道:“那位老婆婆和那个少年奇侠都走了,咱们快走吧。”

  于是,两人蹒蹒跚跚的向山下走去。

  望着两人走去的背影,云中鹤轻声道:“老前辈可是先发现了云姑,跟她而来的么?”

  金手婆婆微微一笑道:“不瞒你说,从做天峰下来之后,老身就跟在了你的后面,你离开云姑之后,老身就带了云姑随后赶来。”

  云中鹤心头大震,金手婆婆有意跟着自己,她的目的何在?

  忖念之间,呐呐无言,过了大约一柱香的时候,姑嫂二人已经走得不见了影子。

  金手婆婆微吁道:“她们走远了,我们也该走了。”

  云中鹤心头又是一震道:“前辈要去哪里?”

  金手婆婆道:“不远处有一座古洞,僻静无人,你我正好到那里去谈上一谈。”

  云中鹤皱眉道:“晚辈极愿陪伴前辈,但晚辈……”

  金手婆婆哼了一声,接口道:“你不愿来么?老身方才以熔金指戳死西门文时,曾被他体内的玄冰真力所伤,难道你不愿意帮助老身运息行功,把寒毒迫出体外么?”

  云中鹤吃惊的道:“前辈伤势严重么?”

  金手婆婆苦笑道:“老身练的是极热极刚的离火神功,一般普通的玄冰功力很难伤得了我,既能伤得了我,这伤势就不会太轻了。”

  云中鹤忙道:”前辈既是已经受伤,晚辈义无反顾,只要能医得好前辈的伤势,纵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金手婆婆微微一笑,模糊不清的喃喃自语道:“这样看来,倒还不致辜负了我那徒儿的一片痴心。”

  云中鹤并没听清她说些什么,当下急急地道:“前辈快请到您选好的那处古洞,容晚辈助您运功迫毒。”

  金手婆婆面凝喜色,当下迈步当先,与云中鹤相偕走去,翻过一道岭坡,是一条山拗,其中荒草丛生,矮树密集,尽头处果有-处山洞,如不细看,绝难发觉。

  那山洞纯出天然,但却十分干燥,足供两人坐卧,云中鹤跟随金手婆婆进入洞中,迫不及待的道:“快请前辈凝神,运功迫毒,晚辈当全力相助。”

  金手婆婆面色一沉道:“你这样急,可是要忙着离去么?”

  云中鹤怔了一怔道:“前辈不要误会,晚辈是说您愈早运功排毒,也就愈容易将毒排出。”

  金手婆婆微吁一声,道:“这个我知道,不过,有一件事我想先问问你。”

  云中鹤忙道:“前辈请问。”

  金手婆婆道:“炎阳七幻掌为武林绝学,听说掌共七幻,分红、橙、黄、绿、蓝、锭、紫七色,每转一,威力就大上一成,但一至六幻只能发挥炎阳七幻的六成威力,由锭力转为紫色才能发挥到炎阳七幻掌十二成的威力,不知你是否已经使炎阳七幻掌转为紫色?”

  云中鹤面色微微一红道:“不瞒前辈说,晚辈的成就只能使炎阳七幻掌幻上六幻,也就是只能转为锭色,幻上六幻就需要有百年以上的功力修为,晚辈只怕是办不到了。”

  金手婆婆微微一笑道:“你想不想使你的炎阳七幻掌能够连幻七幻呢?”

  云中鹤怔了一怔,失笑道:“神功绝学,能够修习到极致,自然是晚辈魂紊梦绕之事,但力量无法到达,那也没有办法,想有何用。”

  金手婆婆面无表情的道:“好吧,现在你可以助我练功了。”

  云中鹤忙道:“晚辈开始时先以二成真力助您,而后陆续增加,最后将功力增至十成,寒毒大概可排出了。”

  单掌一伸,就要向金手婆婆背后的关无穴贴去。

  金手婆婆双手一摇道:“且慢……”

  云中鹤缩回手来,奇道:“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金手婆婆凝重的道:“老身的离火神功,不能接近由关天穴传来的真力,必须由左右气海穴传送,才能奏效。”

  云中鹤响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晚辈遵命就是了。”

  双掌缓缓轻出,分别将拿心贴在了金手婆婆的左右气海穴上。

  但就当他真力传至掌心,将吐未吐之际,却觉得背后的关元穴一麻,竟被金手婆婆点闭了穴道。

  云中鹤四肢劲力突失,讶然叫道:“前辈这是何意?”

  金手婆婆将他身子扶正,使他端端正正的跌坐于地,方才淡然一笑道:“老身具有百年修为,若将全付功力传了给你,可使你的炎阳七幻掌练至十成,能够连幻七幻,转到最后的紫色,也就是能使你掌力增加一倍,不知你是否愿意?”云中鹤惊道:“这怎么可以,前辈若将全部功力输给晚辈,岂不使您血淤心经,气涸丹田而死,何况您已受寒伤,那更是万万使不得的。”

  金手婆婆笑道:“这样说来,你是不肯的了。”

  云中鹤正色叫道:“晚辈万万不能从命。”

  金手婆婆但然道:“这也就是我要点闭你关元穴的原因,须知关元穴受制之后,虽不能运功伤人,但却不凝体内的功力运行,这一点大概你是知道的吧!”

  云中鹤惊道:“前辈快些解开我的穴道,咱们慢慢商议。”

  金手婆婆摇头笑道:“老身一向独断独行,不愿与人商议。”

  云牛鹤大叫道:“前辈绝不能这样做,晚辈也万万不能接受。”

  金手婆婆沉声道:“能接受也要接受,不能接受也要接受,听着,快些运功导引,老身的功力就要攻过来了。”

  云中鹤叫道:“不可,绝对不……”

  金手婆婆并不理会他叫些什么,早已右掌贴在他开元穴上,一股暖流缓缓的攻了过来。

  云中鹤被迫无奈,只好运功相引,吸收金手婆婆攻来的真力,因为他若不如此,结果必使两人变成了真力相搏,两败俱伤之局。

  攻来的暖流绵绵不绝,不大功夫,两人皆人物我两忘之境。

  这是一段极长的时间,由黎明以至黄昏,费去了七八个时辰的光景,金手婆婆的百余年功力,方才完全进入了云中鹤体内。

  云中鹤由迷迷茫茫中醒来,只见金手婆婆面如白纸,紧倚洞壁而坐,唇角间虽然绽出一丝微笑,但人却已渐入弥留状态。

  云中鹤说不出心头是什么感觉,但他却毫不迟疑的扑身跪到金手婆婆面前,流着泪道:“老前辈,为什么您要这样做,为什么您要牺牲了自己来成全晚辈,晚辈怎样才能报答得了您?”

  金手婆婆低弱的道:“老身当初并没想这样做,只是当我指锋插入西门文的前胸之后,才使我决定了的,因为我受了他的阴邪的玄冰真力所伤,再也活不出十天之外,当世之上也绝没有药物可医,与其使一身功力随我之死而消散,倒不如转赠给你……”

  云中鹤含泪道:“不管怎样说,这也是天高地厚之恩,晚辈将为此终身不安。”

  金手婆婆微弱的一笑道:“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么?”

  云中鹤朗然道:“前辈尽管吩咐,不论什么事情晚辈都答应。”

  金手婆婆道:“老身有一名徒儿金手玉女关山凤,不知你可记得?”

  云中鹤俊脸一红道:“令徒关姑娘对晚辈也有大恩,晚辈怎会忘记?”

  金手婆婆道:“那很好,我那徒儿是唯一将来承继我衣钵之人,也是老身最为钟爱之人,一直对她十分娇纵……”

  云中鹤呐呐地道:“关姑娘兰心惠质,神功超群,堪称人中龙凤。”

  金手婆婆欣慰的一笑道:“你这是衷心之言么?”

  云中鹤忙道:“晚辈怎会向前辈撒谎。”

  金手婆婆点点头道:“既然如此,老身倒有几句话要对你说,我那徒儿对你似是一见倾心,她深深的爱上了你……”

  云中鹤心头一震,呐呐地道:“那……那是关姑娘谬爱……”

  金手婆婆苦笑道:“老身粗通星卜之学,当她乘鹏鸟带着昏迷不醒的你到苗疆去求老身疗火毒重伤时,老身曾为你与我那爱徒看了一相……”

  云中鹤插口道:“晚辈当时处于昏迷之中,对当时的一切都不知道,那定是前辈救了我的性命。”

  金手婆婆声调已经更加微弱,并不理会云中鹤之言,顾自说下去道:“依你们俩人的相法说来,无法成为夫妻之配,为免我那徒儿终生痛苦,所以我老身与她订了一个条件,那就是若要老身替你医好毒伤,除非她能长久留在老身身边,永远不再离开苗山一步,也就是说要与你不再相见,否则,老身袖手不问。”

  “我那徒儿救你心切,她接受了老身的条件,故而老身替你医好毒伤之后,就带我那徒儿回了金光洞府,在洞府中,她可以看到你乘鹏离去。”

  她已经衰弱到了极点,这些话一口气说了出来,已是累得气喘吁吁。

  云中鹤此刻方才知道了他在苗山疗伤的实况,一时酸甜苦辣齐上心头,竟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

  金手婆婆喘吁了半天,又挣扎着接下去道:“老身原认为经过一段时间,就可医好她心头的创伤,使她忘记了你,随着老身过平静的生活,哪知道事实不然,老身眼看她樵淬、消瘦、低慨而病,这样下去,她将像一朵将开的鲜花因得不到雨露的滋润,枯萎而死,总之,她已注定了不能没有你,否则她将无法生存下去……”

  云中鹤心头如刀戳,她想不到金手玉女会对她如此痴情,这使他感动,也使他为难,是以一时只有呆呆发怔,说不出一句话来。

  金手婆婆声音更加低弱的又接下去道:“老身眼见爱徒将危,才不得不逆天而行,也许人能胜天,可以改变她的命运,因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那爱徒对你如此痴情,必会上感神明,成全你们,现在你知道老身的意思了么,老身要你娶了我那爱徒为妻……”

  云中鹤呐呐地道:“这……这……”

  金手婆婆无神的目光紧盯着他道:“怎么,难道你不肯答应?”

  云中鹤没有拒绝的余地,连忙朗声道:“晚辈答应,不过……”

  金手婆婆松了一口气道:“不过什么?”

  云中鹤道:“晚辈亲仇未报,师恨未雪,况当江湖滔滔,天下不宁之时,晚辈却不愿先行成家立室。”

  金手婆婆颔首道:“此志可嘉,老身自然同意,但你却要先订下这门亲事,确实了你们的名份之下,老身也可安心了,我那徒儿大概不久就会重来中原,届时可以告诉她我的死讯,并要告诉她,你已面允老身,日后娶她为妻。”

  云中鹤朗然道:“前辈放心,晚辈对天立誓,非令徒关姑娘不娶。”

  金手婆婆面现笑容,但人却更加衰弱了。

  云中鹤心如刀戮,急急叫道:“前辈,老前辈……”

  金手婆婆微弱的含笑道:“老身这就放心了……善待我那徒儿,她……对你是……一……片……痴……情……”

  话声愈来愈加微弱,勉强把话说完,头颅一偏,惨然死去。

  云中鹤跪拜灵前,失声痛哭道:“晚辈受前辈师徒厚恩,粉身碎骨,难报万一……您尽管放心吧,我云中鹤一定不让你在九泉下失望。”

  但他立刻就又为处理金手婆婆遗体的问题而烦恼起来,他该把她埋藏起来还是该运回苗疆?

  终于,他决定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将这座山洞封闭起来,等待金手玉女关山凤到来之后再行决定。

  他踏出洞外,只见天色又到了黄昏之后,山拗中风势强劲,凉风一吹,使他昏沉的头脑稍稍清醒了一些。

  山洞之旁有的是巨大的石块,云中鹤双掌翻飞,无数股强巨的劲流起处,山石翻滚,顷刻之间就把一座山洞完全封闭了起来。

  一切办完之后,他才想起自己承受了金手婆婆百年以上的功力,那么此刻自己的功力已经达到了两个甲子以上。

  突然,他扬起了右掌。

  但见一轮红日起处,迅快的由橙转黄,变绿变蓝,转为锭色,但转为锭色之后却旋转不停,来曾再变。

  云中鹤一声大喝,猛运功力,但见光芒大厉,旋转的锭色光轮一下子变成了酱紫的颜色,向一旁两丈方圆的巨石上落去。

  紫色光轮向巨石上一落,登时消散无踪。

  云中鹤走了过去看时,只见那巨石上清楚的印着一个缩小了的紫色掌印,表面看来,与其他颜色所印的掌印大致相同,但云中鹤伸掌轻轻一拂,那巨石顿时变成了细如砂土的粉屑,飘飘洒洒,落了一地。

  云中鹤说不清心中是悲是喜,虽然他的炎阳七幻掌已经达到了七幻的极致,但这却是牺牲了金手婆婆,获得了她所移注的百年修为所得。

  他回头望望封堵了的洞口,又默默的祈祷了一番,然后迈步离去。

  此刻已经到了初更左右,云中鹤打消了回金碧宫的打算,径向做天峰上扑去,但他走得极慢,因为距约定的时间尚早。

  一路之上,他留心观察山中各处,尤其是通达正义崖的每条道路,但是他却一无发现,并不曾见到一件可疑之事,与一个可疑之人。

  他不禁有些怀疑,五槐岭下杀死了西门文与两名正义崖的爪牙,难道说这事就不曾惊动了正义崖,还是他们不曾发觉?

  忖思之间,已经到达了做天峰下。

  此时已经快到二更,云中鹤不再迟疑,飞身而起,以轻灵飘忽的提纵身法向做天峰上驰去。

  他获得了金手婆婆百年以上的修为,功力平空增加了一倍,一经施展开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骇异难信。

  一扑上峰顶之后,但见峰顶空空荡荡,只有那柏洞之中阴阴森森,其他之处却都一口了然,因为碧空如洗,一轮月光清明澄澈。

  云中鹤略一眺望,长身向柏洞之中扑去。

  第二十二章 骷髅铜牌

  他已是轻车熟路,进人柏洞,就向另一端穿去。

  但就当他进入柏洞不久,忽听金刃劈风之声大起,四柄长剑有如四道长虹,一齐向他前后左右刺到,疾快无伦,惊险万状,原来柏树之上早已匿伏有人,当云中鹤到达树下之后,一齐由树上跳了下来,猛然出手。

  云中鹤又惊又恐,滴血剑锵然出鞘,有如白虹贯日,旋起了数圈耀目白芒,但听四声闷哼同起,四名黑衣人同时身首异处,倒地而死。

  但随之却响起了一串哗啦轰隆的震天大响,原来两株合抱粗细的千年古柏在云中鹤挥剑诛杀四名黑衣人之时,不幸波及,两株合抱粗细的巨树俱被拦腰折断,缓缓的倒了下去。

  在这等深夜之中,又是在高峰之上,两株巨树轰然倒地,足可声闻十里,使远近皆知。

  云中鹤望望四具身首异处的尸体,不由微微皱眉,四名黑衣人分明是正义崖的爪牙,他们既在此设了暗卡,显然情势紧急,怀疑到此处也可能有敌人潜入,那么西门文等人的死可能已被发觉!

  这巨树断折之声,想必早已传入了四外的正义崖桩卡耳内,不久之后,将有大批正义崖高手抵达,那么自己与西天神翁的约会……

  忽然,一条人影飘忽而到,匆促之间,云中鹤难分敌友,挥掌欲劈。

  只听一个低沉的笑声传入耳中道:“小鹤儿,是我老头子到了。”

  云中鹤大喜,急忙收掌道:“晚辈杀死了四名正义崖的暗桩,咱们此地呆不成了。”

  西天神翁道:“我老头子要不是听到声音,也不会这么早来,咱们走……”

  不待话落,当先飘身而起,向峰后驰去。

  云中鹤相偕而起,放步追去。

  西天神翁并没有由峰后的悬崖而下,却沿着做天右侧向另一处扑去,他神功惊人,飞驰绝速,但云中鹤全力追随,却也没有被他抛下。

  两人星飞电掣,眨眼间已到了相距六七里远的另一座峰顶之上。

  那峰头上一片光秃,只有数十丈方圆,一目了然,峰顶上并无人踪。

  两人收住脚步,返身向做天峰上看去,只见火把闪闪,人声扰攘,已是一片大乱,显然云中鹤杀死的四人已被正义崖的爪牙发觉。

  西天神翁忽的一笑道:“小鹤儿,真看不出你,以前竟是我看走了眼。”

  云中鹤怔了一怔道:“何出此言?”

  西天神翁笑道:“以前你隐藏了不少功夫,今天我老头子才看出来了。”

  云中鹤心头一动,岔开话题,道:“那是前辈过奖了,前辈今夜可以说出把晚辈邀来的原因了么?”

  西天神翁微微一笑道:“当然,不过我老头子要先问你一事。”

  云中鹤皱眉道:“前辈请问。”

  西天神翁道:“昨夜你去了哪里,今天一天又是躲在哪里?你大概没有回过金碧宫吧!”

  云中鹤呐响地道:“这……这……因为晚辈遇上了……”

  西天神翁笑接道:“遇上了西门文,是么?”

  云中鹤不加说述的道:“不错,晚辈遇上了那个魔头,前辈想必知道得更清楚吧。”

  西天神翁紧盯着道:“是你杀了他么?”云中鹤沉凝地道:“那魔头的玄冰神功已经练到极致,晚辈仅与他打成平手,并无法杀得了他。”

  西天神翁奇道:“如不是你杀了他,他又如何会陈尸在五槐岭前?”

  云中鹤只好应道:“当晚辈与他交手之时,苗疆中的金手婆婆忽然到来,是她帮助晚辈杀了西门文那魔头……”

  西天神翁奇道:“金手婆婆……她怎会到中原来的,又怎会去助你杀死西门文,这倒是一桩怪事,她的人呢?”

  云中鹤不愿把实情说出,索性扯谎道:“她助晚辈杀死了西门文之后,立刻飘然而去,晚辈追之不及……”

  西天神翁似乎深信不疑,点点头道:“这些怪人,都喜欢做些古怪的事……”

  云中鹤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因为西天神翁本是个名符其实的怪人,想不到他却批评别人是怪人。

  心中在笑,口中却附和着道:“前辈说的是。”

  西天神翁大脑袋一摇,笑着伸手一指道:“我老头子要约会你的目的,原本就是要你来帮我查查做天峰附近常常出现的这几个神秘人物,但现在却已经死在了金手婆婆之手一个,变成了四岳四魔”

  云中鹤接口道:“前辈是否也查出了他们与血碑主人的关系?”

  西天神翁摇摇头道:“那就是要等你来帮我老头子一起去办的了。”嘻嘻一笑,又接下去道:“你可知道老头子为何要等你同去么?”

  云中鹤摇摇头道:“晚辈不知。”

  西天神翁但然道:“不瞒你说,我老头子成名多年,实在栽不起筋斗。”

  云中鹤忙道:“前辈神功绝世,不论对付什么人物,也可从容应付,又怎会栽得了筋斗。”

  西天神翁郑重的道:“话不是这样说法,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老头子怎敢说天下再无敌手,当我初次发现做天峰上出没的四岳五魔时,就怀疑是遇上了扎手的人物,到现在虽然五魔已丧其一,但我老头子的观念并未改变。”

  云中鹤皱眉道:“那么,咱们应该怎样着手查探,不知前辈是否已有端倪?”

  西天神翁颔首道:“这一点我老头子倒是着了先鞭,走,咱们走,不过,由于粉面阎君西门文的丧生与方才做天峰上你戳出来的漏子,大概处处都已有正义崖的高手出没,咱们可要特别小心谨慎一些。”

  云中鹤颔首道:“晚辈知道了。”

  西大神翁不再多言,长身而起,向峰下扑去。

  峰下是一片茂密的丛林,沿丛林左转,就是做天峰后,高耸入云的峭壁,已可看得十分清楚。

  但两人甫行扑到峰下,距那片茂密的丛林尚差二十余丈时,西天神翁却首先收住脚步,向一方巨石之后躲去。

  云中鹤相偕而至,悄声道:“前辈发现了什么?”

  西天神翁嘻嘻一笑道:“前面的密林之中,潜伏着不少暗桩,普通人物虽然不见得能发觉了咱们,但如有君中圣那样的高手在内,可就很难说了。”

  云中鹤道:“前辈可曾查出林中共有多少暗桩,有没有像君中圣那样的高手在内?”

  西天神翁摇摇头道:“我老头子只能发觉林中藏着不少的暗桩,却无法说出究竟有多少,自然也难以查出是否有像君中圣那样的高手在内?”

  云中鹤平平静静的道:“晚辈已查出林中的共有五十至六十人,遍布林中各处,像君中圣那样的高手只有一人,却不知是否君中圣,但他已经离开了密林。”

  西天神翁大吃一惊道:“小鹤儿,你说的不是谎话吧!”

  云中鹤正然道:“晚辈一向不着谎言。”

  西天神翁慨然道:“这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单以你的视听之力而论。

  似乎并不逊色我老头子。眼珠滴溜一转。又道:“你又怎知像君中圣那样的高手只有一个,却又离去了呢?”

  云中鹤一笑道:“因为晚辈看到林中有一条飞驰绝速的人影,功力与君中圣不相上下,已经沿着峭壁向北驰去。”

  西天神翁摸了一下光秃秃的下巴道:“你又怎知林中没潜伏着另一个与君中圣功力相若的高手?”

  云中鹤道:“这很明显,因为像君中圣那样的高手不可能在林中担任布设暗桩,除开才驰去的一人之外,不曾再见移动之人,所以晚辈断定,林中已经没有像君中圣那样的高手。”

  西天神翁双掌轻轻一拍道:“看起来你小子比我聪明。”

  云中鹤道:“晚辈只不过据理判断而已,前辈过奖了。”

  西天神翁微微一笑道:“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呢?依老头子看来,这丛林之中暗卡如此之多,丛林后面的峭壁上必然有些名堂,该如何混进去才能不被发觉呢?”

  云中鹤心头一动道:“前辈曾经伪冒血碑主人到过正义崖,现在何妨再冒充一次?”

  西天神翁摇摇头道:“上次是因血碑主人君中圣不在正义崖才能便于冒充,目前依我看来,君老儿必在附近不远,而且,由于上次的冒充,已经使他提高了警觉之心,如何还能再冒一次,不过,倒可以冒充别人。”

  云中鹤道:“是冒充他的四大近待还是九大护法?”

  西天神翁摇摇头道:“那倒不必,只要随便冒充正义崖的爪牙就可混到丛林之后,且到丛林之后再定下一步的策略,岂不甚好?”

  云中鹤微微一笑道:“前辈说得是,咱们不妨摸到丛林边沿,消灭两名暗桩,借用一下他们的衣物。”

  西天神翁笑道:“这计划高妙得很,不过……”

  云中鹤一笑道:“设桩的虽也算得上高手,但晚辈自付还能做到。”

  西天神翁颔首道:“好,咱们往右边摸。”

  于是两人鹭伏鹤行,沿着山峰下的鳞峋怪石向右摸去。

  两人轻功高绝,形同两条幻影。不多时已经摸到了丛林的最右边,两人继续向丛林边沿摸去,已到近在两丈,可以清楚的见到树上人影。

  西天神翁做个手势,与云中鹤纵身同起,分向两株树巅之上扑去。

  由于两人的身法实在大过快速了,快速得根本看不到影子,故而近在数丈之内的几名暗桩都不曾看见有人扑到。

  云中鹤与西天神翁早已看准了树上人影的方位,在树巅上的暗桩发觉之前,先行出手点了他们的穴道。

  两株树上的暗桩就这样未发一点声息被两人同时拔去,云中鹤迅快而轻灵的把那黑衣人的黑衣,头罩以及面纱等俱皆取了下来,穿戴在自己的身上。

  远远看去,西天神翁的动作与自己一样,所不同的只是他必须忍痛先把斗笠与蓑衣牺牲。

  不久,云中鹤首先身子疾弹,像黑蒙蒙的雾气一闪,已经射到了十丈之外,西天神翁随后面至,两人都不曾被其他的暗桩发觉。

  两人相视之下不由一笑。

  西天神翁拉拉嫌瘦而又嫌长的黑衣,道:“我老头子这身材实在别扭,衣服穿来穿去,总没有一套合身,所以只能戴戴斗笠,披披蓑衣。

  云中鹤皱眉道:“现在前辈与我虽然已是正义崖的爪牙打扮,但怎样混到丛林之后,还是有些问题。”

  西天神翁道:“既是正义崖的爪牙,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难道不行么?”

  云中鹤道:“倘若有盘查,岂不泄露了底细,前功尽弃。”

  西天神翁摇头笑道:“这倒也是个问题,又该怎样办呢?”

  忽然,只听衣袂啸风之声湘,听得出至少有六七人相偕而至,扑奔的方向正是那片丛林。

  云中鹤心头一动,悄声道:“前辈,咱们留下他最后的两人。就跟着他们而人。”

  西天神翁颔首示意,两人疾向一块巨石后伏去。

  就在两人躲到巨石后不久,但见一行黑衣人快如雁群般疾如箭射的飞驰而来,人数共是八名,由身法上看来,虽是可列人一流高手之林,但较这四大近待与九大护法,还差了一筹。

  云中鹤心中一喜,待至那八名黑衣人过尽之后,却悄疾无声,与西天神翁快如闪电般的由后双双扑上,每人点倒了一名黑衣人,由于被点的是在最后的两人,前面六人急驰飞跃,根本不知后面发生了事故。

  云中鹤与西天神翁点倒两名黑衣人之后,不敢怠慢,立刻随着前面的六名黑衣人向丛林之中扑去。

  云中鹤与西天神翁律木清身手快捷,快如电光石火,虽是将后面的两人点闭了穴道,但前面的六人却茫然无所知,妙在那点倒的两人中也有一人矮矮胖胖,与西天神翁的身材相仿,加上众人俱是一身黑衣,厚纱掩面,又是在这样的密林深夜之中,倒是极难被人查觉。

  前面的六人行动不慢,眨眼之间,已到丛林尽头。

  尽头处是峭立如削的山壁,山壁下怪石嗟峨,有如下片石林,至于山壁下有些什么,倒是难以看得清楚。

  前面的六名黑衣人在丛林与那片乱石之前,忽然收住了脚步,云中鹤与西天神翁自自然然的也跟着停了下来。

  只见乱石后缓缓走出了两名手持长戟,全身盔甲的武士,拦在了八人之前。

  那两名武士盔甲笨重,行动缓慢,虽是拦在了八人之前,却是一言不发,云中鹤看得颇感困惑,正在忖念猜测之间,忽听步履蠢蠢,又是一名戴甲武士走了出来,这名武士腰佩长剑,向中间一站,沉声喝道:“速报隶属何处?”

  最先的一名黑衣人连忙应道:“后崖巡查八使者。”

  那佩剑的甲士声调冷硬的道:“亮牌而入。”

  话落向旁一闪。

  当先的黑衣人首先向怀中一摸,掏出了一面铜牌,在那佩剑的甲士面前一晃,走了过去。

  第二名黑衣人一如前状,向腰中摸出一面铜牌,在那佩剑甲士面前一晃,走了过去。

  云中鹤大为焦急,悄以传音入密向西天神翁道:“老前辈,咱们的伪装立刻就会识破。

  如依晚辈之见,索性扯去伪装,杀了过去。”

  西天神翁并未答言,却暗暗向后伸过手来,云中鹤颇感奇怪,定神看时,只见他掌心中抓了一物,竟是一面鹅卵大小的铜牌,当下心神一震,连忙接了过来。

  那铜牌并没有什么稀奇,只在中间雕了一个凸出的骷髅,擦得一分光亮,虽是在黑夜之中,也看得闪闪发光。

  前面的六名黑衣人各扬铜牌,依序而过,而后是西天神翁、云中鹤,两个仿照前面六人也将那雕着骷髅的铜牌在那佩剑的甲士前面扬了一扬,大模大样的走了过去。

  那佩剑的甲士同样的面蒙厚纱,看不到神态表情,只从厚厚的面纱后看到一双炯炯的目光,注定在每人的铜牌之上。

  他似乎认牌不认人,任由八人相继缓缓走过。

  云中鹤心中好笑,悄以传音入密道:“老前辈难道早知道这里查看铜牌的情形,早准备下的?”

  西天神翁也以传音入密笑道:“你总该知道我老头子曾到正义崖的铁牢去救过展玉梅等人吧,那边的情形与这里一样,也是要凭着这鬼牌出入,所以我老头子怀里早就准备下了。”

  暗暗传说之间,继续向前走去。

  远处看来,似是一片乱石,但走近之后却发觉那些乱石都极有次序的排列,在中间排列成一条曲曲折折的道路,约有七八尺宽,几乎每隔五步就有一位手执战戟的带甲武士;有如庙中的神相一般,站在两旁。

  西天神翁悄以传音入密道:“小鹤儿,咱们现在算接触到他们的真正巢穴所在了。”

  云中鹤也以传音入密应道:“老前辈莫非来过此处了么?”

  西天神翁忙道:“小鹤儿,你别猜,我老头子如果已来过了,一定会和你说个明白,要知道咱们已经进入了正义崖的中心所在,不知将要遇到些什么人物,千万不要粗心大意,一个不慎,也许会发生意外。”

  云中鹤不做声了,但却暗蕴神功,准备随时出手应变。

  那乱石路约有二十丈长,执戟守卫的甲土愈来愈密,最后几乎一步一人,可以想像到这里是一处极为隐秘重要之地。

  乱石道路走完,忽然为之一亮。

  只见一座山洞已呈现眼前,洞前面支火把,闪闪发光,八名佩剑甲士分立两旁,除了火把的嘛啪轻爆之外,沉静无声,益发显得气象肃穆。

  当先六人早已放慢脚步,在洞前站了下来,八名佩剑的甲士中立刻走出一人,像先前的关卡一样,沉声喝道:“尔等隶属何处?”

  前六名黑衣人中立刻有人接道:“后崖巡查八使者。”

  那佩剑甲士冷冰冰地又道:“亮牌报名而入。”

  云中鹤不由听得一怔,报名而入,不知要报何名?

  付念之间,只听西天神翁的传音入密之言飘人耳中道:“小鹤儿,咱们混他一混,混得进去就混,混不进去就走。”

  云中鹤忙道:“混不进去,就闯了进去又有何妨?”

  西天神翁急声道:“最好不要那样,因为那样一来,只能乱了一通,查不出真实结果。”

  云中鹤默默应是,对西天神翁的话倒是不以为然。

  只听前面的六名黑衣人个个手托铜牌,依序报道:“欧阳霸、孙其武、字文茂……”

  六个人—一报出名字走了进去。

  轮到西天神翁律木清了,云中鹤紧紧随在他的身后,听得极是清楚,只见他不慌不忙的手托铜牌道:“你祖公!”

  虽然说得含含糊糊,但云中鹤却听得十分清楚。

  那名佩剑的甲士咦了一声,横剑喝道:“再说一遍。”

  云中鹤心知要糟,暗运神功,准备出手。

  只见前面当先而行的第一名黑衣人欧阳霸反身一笑道:“司门头领请勿见疑,他是我后崖巡查八使者中的索魂弥勒李祖松,他那一口家乡口音,一向使人难以听清。”

  那横剑的司门头领轻轻嗯了一声,举手轻摆,西天神翁走了过去。

  后面紧跟着就是云中鹤,西天神翁自称你祖公竟然过了关卡,自己又该说什么呢?

  方在迟疑之间,只听那欧阳霸又笑道:“这一位请司门头领更不必问了。”

  那位司门头领哼了一声道:“为什么?”

  欧阳霸笑道:“因为他是我们后崖巡查人使者当中的哑使者,根本不会讲话。”

  司门头领也忍不住一笑道:“本座也听说过哑使者之名,原来就是这位仁兄。”

  举手随便一挥,云中鹤走了过去。

  他倒几乎忍不住要笑了出来,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但天下的事就有这样凑巧,这样严禁的一道关卡,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混了过去。

  那山洞半出人工,半出天然,十分宽大,约有一丈多高,七八尺宽,进人洞口是一条笔直的洞道,每隔两丈左右,就在两旁壁上各并着一支火把,每支火把之下,有一名执如甲土木然而立。

  在后岩巡查使者为首的欧阳霸引导之下,一行人缓步穿行,直抵洞道尽头。

  云中鹤暗中注意,只见洞道尽头处一左一右,成丁字形出现两条岔路,两条岔路与进内洞口的洞道相同,俱有闪闪耀眼的火把与盔甲鲜明的执戟武士。

  只见欧阳霸收住脚步。转身轻声道:“血碑尊主与五行天尊均在禁地,我们要小心些。”

  话落举步向右走去。

  右侧的岔路走出三丈,立刻又转右行,西天神翁与云中鹤眼前俱皆为之一亮,只见眼前已到了一间大开的洞室。

  那洞室十分巨大,有若地下宫殿,一排排的火炬,一支支儿臂粗的巨烛,更把洞室中照耀得纤毫华现。

  洞室门前,两排佩剑甲土雁翅般分立两旁,个个体躯巨颀,十分威武。

  洞室之内则黑压压的挤满了一色的黑衣人,少说也有百余之众,虽然人多,但却分班排列,站立得有条不紊,一个个沉静无声,有如庙中的木偶泥像。

  在洞室正面有一座三丈见方,五尺多高的平台,台上靠右一面并排摆了五张巨大的座椅,由上而下,分别坐着四名奇形怪状的人物,坐在首座上的是一位红面红髯红发,而又穿着一身红衣的老者,肩插双剑,右手轻拂垂胸的红髯,那模样很像火德星君再世。

  在他手下坐着的则是一位黄衣黄髯,绿脸秃头,双眼眯成一条缝儿的老者,由那矮胖的身材,长可垂到膝下的双手,云中鹤一眼就可看出他是粉脸阎罗西门文先后曾在做天峰上出现之人。

  第三个座位上坐的是一位蓝衣青面颏下光秃秃的老儿,一双环眼之中,绿芒的的,有如山魔鬼怪。

  第四张座椅空着无人,第五张座椅上坐的则是半截铁塔一般人物,黑衣黑面,腰间插着两栖巨锤。

  云中鹤心中了然,这就是四岳五魔,那第四张空着的坐椅上坐的应该是粉面阎罗西门文,不知他们是否已经知道他死在金手婆婆的手中。

  在平台上靠左一面,倒只摆了一张坐椅,上面坐的则是胸挂血骷玺,身材瘦小的血碑主人君中圣。

  他的打扮与台下的百余名黑衣人相差无几,除了那垂挂在胸前的血骷玺之外。与台下的黑衣人完全一样。

  他仍是戴着头罩、黑布,把本来的面目完全遮掩了起来,安安静静的坐在椅上,这和与他相对而坐的四名妖怪般的人物比较起来,使人不自觉的会有一种渺小而近乎可怜的感觉。

  西天神翁、云中鹤随着前面的六名黑衣人迈动着轻捷的脚步,一直向那百多名黑衣人的后面走去,静静的站住了众人之后。

  庞大的洞室中静得可以听到彼此呼吸之声。

  不久,只见站在最前面的一名黑衣人走出班列,迅快的围绕着百名黑衣人绕了一圈,似是在查点人数。

  他步履虽然快,但却衣袂无声,同时,云中鹤暗暗注意,那黑衣人走出的第一列中共是十二人,可以想见那正是四大近侍与九大护法,正义团中的第一流高手。

  那人围绕着百余名黑衣人走了一圈,走近台前,向着台上的血碑主人君中圣俯身一礼,肃声道:“启禀尊主,正义团天、地、玄、黄四大部属一百三十六人正义使者恭聆训示。”

  君中圣轻轻挥手道:“去禀过五行天尊。”

  那黑衣人沉应一声,身子微微一转,向着红、黄、蓝、黑四个妖魅般的怪人俯身施一礼道:“启禀五位天尊。”

  那坐于首位座上的红衣人陡然一拍椅背,大喝道:“闭口。”

  吼声有如雷鸣,令人不禁为之一惊,由于洞室庞大,回音隆隆,益发增强了这声大喝的威势。

  那禀报的黑衣人一惊住口,拱拳俯首,默不作声。

  血碑主人君中圣淡淡笑了一声道:“首座天尊因何发怒,召集正义团四大部属,本是出于首座天尊之意,难道本尊主不该使人相报么?”

  首座天尊重重哼了一声道:“现在只有四行天尊……”

  君中圣向那禀报的黑衣人挥挥手道:“再去禀报。”

  那黑衣人果然又一礼到地道:“启禀四位天尊,正义团天、地、玄、黄四大部属一百三十六名正义使者,恭聆训示。”

  首座天尊又重重哼一声,不理不睬,把头转了开去。

  君中圣挥手忙喝道:“退下去。”

  那黑衣人立刻应声而退。

  广大的洞室中又恢复了静寂。

  只见君中圣缓缓而起,向着四个怪人一拱手道:“五……四位天尊位属正义团长老,自是有权使本尊主召集正义团全部精锐,目前正义团全部精锐已到齐,不知……”

  首座天尊动也不动的哼道:“血碑尊主说得不错,本天尊等位属正义团长老,有权干预正义团的一切作为,对你血碑尊主的一切,同样的可以干预。”

  君中圣从容应道:“这是自然,四位天尊,请不吝赐教,本尊主当奉为指南针。”

  首座天尊勃然道:“本天尊等想先听听你血碑尊主对江湖武林控制的情形,把你近来的遭遇作为,详详细细的说出来听听。”

  君中圣笑笑道:“本尊主应命,不过……”

  首座天尊冷然一笑道:“不过,却有些说不出口,是么?”

  君中圣爽然笑道:“这倒不会,不论本尊主的作为如何,并没有不可告人之事,但正义团创立的规例之中,却有几点与首座天尊的要求不符。”

  首座天尊一拍椅背,哼道:“你且说来。”

  君中圣从从容容的道:“正义团创立之初,第一要点就是保持领导正义团首脑人物的神秘性,不论是对控制的天下群雄,还是正义团本身的四大部属,诸长老天尊与血碑尊主绝不能将身份公开,其目的在于使正义团的部属仅知道领导他们的尊主,长老天尊都是无所不能的人物,使天下江湖武林都知道正义团有一股不可抗拒的统治力量,正义崖的血碑是唯一可以主持公证评断是非的地方。”

  首座天尊冷然接道:“不必说下去了,这一些本天尊俱都知道。”

  君中圣提高了声音接道:“既然首座天尊知道,要本尊主当着正义团四大部属宣布对江湖武林控制的情形,以及近来的作为遭遇,是极不合理之事。”

  首座天尊哼了一声道:“依你说该怎样?”

  君中圣平静的道:“血碑尊主不能拒绝长老的垂询,督励,但却应秘密举行,也就是说除了本尊主与五位长老之外,不得有另外之人参加。”

  首座天尊吼道:“你别忘了,现在的长老已经只有四位。”

  君中圣低叹一声道:“是的,本尊主忘记了四天尊之不幸。”

  首座天尊红髯猥张,怒道:“这件事你可应该负责,试想你控制的江湖武林,竟然盗贼横行,强徒四起,连四天尊都被损害殒命,这江湖武林还控制什么?”

  君中圣平平静静的道:“关于此事,本尊主已经向首座天尊一再解释过了,杀害四天尊的是金手婆婆,一个长年蛰居苗疆的巫女,她的熔金指世罕其敌,而且这巫婆诡计多端,四大尊仅仅带了两名本团三流从人,自是难免吃了大亏。”

  首座天尊哼了一声道:“血碑尊主领导正义团控制江湖武林,这苗疆巫婆来到中原肆虐,难道你事前竟然毫无所闻么?”

  君中圣叹口气道:“金手婆婆虽不过是苗疆巫女,但却也算得当世高手之一,行踪飘忽,高深难测,一般江湖中人很难查知她的行踪,何况……”

  微吁一声住口不语。

  首座天尊厉声喝道:“说下去。”君中圣淡淡地摇摇头道:“除非摒退四大部属,或是诸长老与本尊主共入密室,本尊主不能再说什么了!”

  当君中圣与那首座天尊针锋相对,互相抵诉之际,西天神翁悄以传音入密道:“小鹤儿,你可知道这几位天尊的名号叫什么玩艺么?”

  云中鹤也以传音入密道:“晚辈只听说过四岳五魔而已,对他们叫什么玩艺,倒是不大清楚。”

  西天神翁道:“这首座天尊是毒心祝融陆元明,那黄鬼是黄煞瘟神诸葛清,那蓝鬼是蓝手暴客齐不修,第四是粉脸阎君西门文,已经翘了辫子。那最末的黑鬼是黑霸王郭心余。这四个妖怪同获奇遇,武功都不在君中圣之下,缺点是心计不足,对付老奸巨滑的君中圣只怕要吃大亏。”

  云中鹤默然无语,静注台上。

  只见首座天尊毒心祝融陆元明离座而起,重重哼了一声道:“在命你召集四大部属在此集会之前,本天尊等四位正义团长老,已经议定了一件大事。”

  君中圣也离座而起,迎上一步,笑道:“这样说来,这次会是四位天尊长老的密议决定的了。”

  毒心祝融陆元明冷哼道:“你知道就好,须知依照正义团创立规例之中,当血碑尊主有了重大缺点,或是作为有了不符正义之处,正义团的长老可以撤除血碑尊主。”

  君中圣不以为意的道:“这样说来,四位天尊长老是要撤除本尊主血碑主人的名位了。”

  毒心祝融陆元明声调沉肃的道:“血碑主人自由你接掌以来,江湖中波涛迭起,扰攘不宁,金碧宫的白剑铃马复现,而且多多少少的正义团门人被杀殒命,更难使本天尊等谅解的是那云中鹤自投罗网,你却不将他立刻诛除,妄想收他第三代血碑之主以致纵虎归山,贻无穷之祸。”

  君中圣笑笑道:“收云中鹤为第三代血碑尊主的选择,本尊主深信没错,只有像他那样的人才,才有资格替本尊主的遗职。”

  毒心祝融陆元明大声冷笑道:“云中鹤是金碧宫的当代宫主,与正义团有不共戴天之仇,你却糊涂到要收他为第三代血碑尊主,这简直是荒天下之大唐,滑天下之大稽。”

  君中圣认真的道:“本尊主却不这样想法,云中鹤与正义团有不共戴天之仇,难于驯服,那并不是说不能驯服,本尊主可以磨练他的暴戾之气,而后用移神易志之法将他彻底改变过来,使他成为最忠诚的第三代血碑主人,就以现在来说,尊主的决定仍然不变,云中鹤既被本尊主选定,他迟早都将是本尊主的继承之人。”

  二天尊黄煞瘟神诸葛清忽然大声插口道:“这些都是废话,抛开云中鹤的事不谈,现在的江湖上闹得简直不成话了,杭城云家庄北的青杨岭上竟然出现了与正义团对抗的正义门,正义崖的铁牢,也现出了冒充你血碑尊主之人,还有什么西天神翁律老儿也到了中原。”

  三天尊蓝手暴客齐不修也大吼道:“总之,由于血碑尊主不季群望,江湖中已经面目全非,正义团的威信尽失,长此以往,正义团就要、变成默默无闻的一个弱小门派了,更不要再谈什么统治武林,开万世太平的武林尊主了。”

  五天尊黑霸王郭心余猛然站起身来,向首座天尊毒心祝融陆元明双拳一拱道:“为今之计,撤除血碑尊主之议已急不可缓,就请首座传渝施行。”

  君中圣连受四位天尊先后垢辱,不动不言,反而静静的重复坐回椅上,淡笑不语,仿佛对这件事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毒心祝融陆元明冷冷一笑道:“自然,此事已如在弦之箭,断无不发之理,血碑尊主,你可还有辩解之词?”

  君中圣摇头一笑道:“本尊主不想辩解,只想告诉首座天尊一事。”

  毒心祝融厉吼道:“快讲。”

  君中圣阴阴地道:“正义团有诸长老之设置,但却是秘而又秘之事,不要说江湖武林之中,就是正义团在场的四大部属中的高手,只怕也少有人知,他们所知道唯一领导正义团的人就是血碑尊主。”

  毒心祝融陆元明大笑道:“那也就是本天尊今天所要宣布之事,使正义团的四大部属俱皆有个了解,而后……”

  冷冷一笑,住口不语。

  君中圣仍然是不在意的笑道:“但他们积习已深,只知尊从血碑尊主的令谕,却不知诸位长老有何权柄?”

  毒心祝融陆元明一抨垂胸的红髯,喝道:“这些都是小节,本天尊等自有办法要他们了解,而且要他们服从本天尊等新选定的血碑尊主。”

  君中圣静坐不动。不理不睬。

  毒心祝融陆元明怒气勃勃的道:“你的罪状业经本天尊宣布,接下去就要宣布你的姓名了。”

  君中圣静坐如前,毫不为动,似是他对此毫不介意。

  毒心祝融陆元明垂胸的红长髯根根直矗起来,声调阴鸷的吼道:“为何你丝毫都不在意,根据正义团当年的创立规例,当诸长老宣布了你的姓名身份之后,紧接着就要取你的性命。”

  台下的一百多名黑衣人一个个的俱都紧张到了极点,他们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正义团除了血碑尊主之外,还有这么几个鬼怪的长老,而且更不知道他们还有这么大的权力。

  同时,他们也意识到这是一场内哄,一场无可避免,而且有关血碑主人去留、生死的大变。

  对于这位一向神秘莫测的血碑主人,他们更有着无比的好奇,谁都想知道血碑主人的真实名姓。

  其中只有西天神翁与云中鹤两人,抱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情在注目细看,因为不论他们斗到什么程度,都是有利之事,如果两败俱伤,那是更加理想的。

  只见君中圣仍是稳如泰山的坐在椅上,一动不动。

  五天尊黑霸王郭心余振声吼道:“首座天尊还等什么?”

  毒心祝融陆元明冷冷的一笑道:“好,你们可知道当代的血碑主人是谁,他就是隐居在祖徕山庄的三环套日君中圣。”

  广大的巨厅中仍是无声无息,虽然百多名黑衣人内心中大为惊动,却表面上个个均如木雕石塑一样。

  四位正义团的天尊长老同时站了起来,缓缓举步,分四方将君中圣包围了起来。

  首座天尊毒心祝融陆元明沉声道:“君中圣,交出血骷玺来。”

  君中圣仍坐于巨椅之上,淡然一笑道:“陆元明,可惜你疏忽了一点,你只记得那正义团的长老可以更易血砷尊主,却忘记了在必要时血碑尊主也可摒弃诸长老。”

  毒心祝融陆元明大喝道:“胡说,本天尊就不知有这一条规例。”

  君中圣平平静静的道:“那就算是本尊主杜撰的吧!”

  毒心祝融陆元明勃然大怒,忽的右手一伸,向他胸前的血骷玺抓了过来。

  君中圣双手连摇,闪身一退,笑道:“且慢。”

  毒心祝融陆元明收招道:“你难道还有说词?”

  君中圣身形微转道:“四位天尊长老武功出众,目前分四面包围了本尊主,形势强弱分明,就算不依照正义团规例行事,四位恃强动手,本尊主也是莫可奈何……”

  毒心祝融陆元明沉沉的喝道:“你知道就好,本尊主奉劝你乖乖的交出血骷玺来,自绝以谢正义团,对你来说,这是上上之策!”

  君中圣颔首道:“这个不难,本尊主年愈百龄,死无余憾,只是死应光明磊落,有始有终,对正义团不能没有一个交待。”

  毒心祝融陆元明冷冰冰地道:“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君中圣慢悠悠地道:“本庄主并无要求,只要首座天尊征求一下正义团四大部属的意见。”

  毒心祝融陆元明哼一声道:“本天尊已将正义团内情真象说明,四大部属心中都已明了,这就已经够了,还有什么可说。”

  君中圣笑笑道:“倘若四大部属不服首座天尊的谕令,不知结果将会如何?”

  毒心祝融怒道:“谅他们不敢,倘若真的如此,本天尊等立即将他们—一杀光,在江湖武林中另选正义团四大部属之人。”

  君中圣笑道:“烦请天尊问上一问又有何妨?”

  毒心祝融陆元明阴鸷的一笑道:“也好,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接着向台下沉声喝道:“尔等谅必已经听到,对本正义团诸长老的决议认为如何?”

  台下的人沉静元声。没有一人开口。

  君中圣一笑接道:“首座天尊可容本尊主问他们一句?”

  毒心祝融陆元明略一沉吟道:“也好,你问吧!”

  君中圣转向台下,沉缓的道:“这是正义团的巨大劫变,尔等身为正义团四大部属中的一流高手,自不能不表示一点意见,现在本尊主要问你们一件事,你们是愿随四位天尊长老所指定的血碑主人,还是愿意继续追随本尊主?”

  台下轰然雷动,俱都齐声大叫道:“我们愿意追随尊主。”

  君中圣嘻嘻一笑,转向毒心祝融陆元明道:“很不幸,这情形对四位天尊长老不利。”

  毒心祝融陆元明嘿嘿冷笑道:“这情形早在本天尊意料之中,以你的奸滑,必然会拢络一部分死党,为你效忠,但这情形并阻止不了本天尊等的预定计划。”

  君中圣道:“想必四位当真要大开杀戒,当场击毙本尊主与所有在场的四大部属之人了。”

  毒心祝融陆元明阴鸷的叫道:“如果情势定要使本尊主如此,那也只好血洗此处。”

  君中圣从从容容地道:“凡事都有两个可能,也许你难以如愿,倘若被戳的不是本尊主与正义团四大部属时,那结果不知将会怎样?”

  毒心祝融陆元明怒极而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说你要领导他们来反抗四天尊长老?你自忖能对付得了神功绝学么?”

  君中圣笑道:“本尊主已经说过,凡事都两个可能,今天大概咱们已经势同水火,定要分个谁毁谁存了?”

  毒心祝融陆元明陡然由背后撤下双剑,大喝道:“君中圣,本天尊让你先攻三招,然后在十招之内取你性命。”

  君中圣双手连摇道:“这是你的计谋,先让本尊主三招,然后在十招之内取本尊主的性命,果尔如此,则正义团的四大部属再没有敢出面与你对抗之人,可使你兵不刃血,夺取了正义团。”

  毒心祝融陆元明喝道:“如果你不肯接受,本大尊就在三招之内取了你的性命,也是一样。”

  君中圣忽然仰天纵声狂笑。久久不绝。

  毒心祝融喝道:“你笑什么?”

  君中圣勉强收住笑声道:“首先该感谢你宣布了我的真实姓名,若干年以来,没有人知道血碑主人就是我君中圣,倘若四位不声不响的将我谋害,指称另外一人是血碑主人,也许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事,可惜你打错了算盘,哈哈哈哈……”

  毒心祝融也大笑道:“做法虽然不同,结果却将是一样,因为今天绝不容君中圣再留存世上!”君中圣不在意的笑道:“那倒真是可惜,倘若我君中圣能够留在世上,倒有一个很好的主意。”。

  毒心祝融颇感兴趣的道:“你有什么主意?”

  君中圣从容的道:“眼下江湖滔滔,群雄蜂见,已不是正义团所能控制驾驭,何况本尊主姓名已经宣布,更不适于再做血碑主人,故而本尊主只有使正义团成为一个江湖一般门派,养精蓄锐,再图霸业。”

  毒心祝融大笑道:“垂死之前做上这么一个美梦,倒也不错,可惜的是你的时间到了。”

  君中圣忽又仰天大笑道:“老实说,本尊主这并非美梦,而是就要实现的事实,不但这事实就要实现,而且还有你们四位要做我这新正义团血碑尊主的仆从。”

  毒心祝融等四位天尊俱皆怒得哇哇大叫,毒心祝融双剑齐扬,黄煞瘟神诸葛清则拔下了他那巨大的判官笔,蓝手暴客齐不修双掌同扬,掌心之中聚现青绿之色,半截铁塔般的黑霸王郭心余两柄铁锤更是惊人,但见他双锤高举,以五岳夺顶之势,就要向君中圣砸下。

  矮小的君中圣在四天尊围攻之下,形势千钧一发,眼见就要丧命无疑,但怪的是他仍然毫不为动,却陡然一笑道:“晚了!”

  毒心祝融沉声喝道:“什么晚了,是你嫌死得晚了么?”

  君中圣坦然笑道:“是你们动手动得晚了些,四位是否曾经运息过一下,看看你们的功力是否一如从前?”

  四位天尊怔了一怔,但却立刻面色大变,冷汗淋漓,手中的兵刃一个个相继垂了下来。

  这情形实在大令人意外了,只见毒心祝融咬牙厉喝道:“君中圣,你在本天尊身上施展了什么手脚?”君中圣嘻嘻一笑道;“十分平常,只不过是一点足以使你们功力暂失和昏迷上一会的毒药而已。”

  毒心祝融恨恨地道:“本天尊等一直防备甚严,你是什么时候施展的手脚。”

  君中圣哈哈大笑道:“毒素就布在那四张座椅之上,在你们一坐一起之间,毒素飞扬了起来。吸入你们的内腑之中,这种毒素无嗅无味,自然不易察觉。”阴阴一笑。又道:“你们的命运也已决定,本尊主要将你们的心志变易,使你们有生之年只知道从本尊主之命,再也,记不起以往之事,因为本尊主只用你们的武功,不用你们的脑子,你们注定了做本尊主的仆从……”

  话未说完,只见毒心祝融陆元明,黄煞瘟神诸葛清,蓝手暴客齐不修以及黑霸王都心余四人行后蓬蓬数声,昏倒地下。

  混在人丛中最后的西天神翁悄以传音入密向云中鹤道:“咱们再呆下去已经无益,眼下最好制住君中圣,或是索性将他置于死地,将那四名魔头武功废除,正义团也就差不多了。”

  云中鹤急道:“前辈说得是,咱们动手吧……”

  西天神翁一言不发,陡然飞身而起,如幽灵一般向下扑去。

  云中鹤更不怠慢,相继而起,飘然而至。

  广大的洞室中顿时起了一阵扰攘大乱。

  君中圣先是一呆,继则纵声大笑道:“真想不到,两位大概是西天神翁律木清与云中鹤吧!”

  云中鹤猛地扯下蒙面的黑纱,朗声道:“你的眼力不错,还不束手就缚!”

  五指似点似抓,疾攻而至,西天神翁同样的点出数线指风攻向君中圣背后,两人全力夹攻,势如雷电。

  君中圣倒也不敢怠慢,身形急晃,斜退五尺,堪堪避开了两人的攻势,同时故意从容的一笑道;“这样打法,三五百招内仍然是难分高下之局。”

  云中鹤一招未着,凛然大喝道:“既然不能生擒,无妨当场格毙,君中圣,云某要在十招之内取你的性命。”

  右掌疾振,只见一轮红日五彩缤纷,令人眼花镣乱,但眨眼之间已经转为耀目的紫色,向君中圣兜头罩下。

  这一着不但君中圣骇然失色,西天神翁同样的啊一声。

  君中圣吃惊之余,身形疾转如风,又向右侧退出了八尺余远。

  他躲避得虽快,但这一掌的威力实在太大了,只听他闷吭一声,身子又踉踉跄跄退了四五步远。

  西天神翁急叫道:“快……一连给他三掌,大概就差不多了。”

  但君中圣二度退出之后却迅速的发出一声长啸。

  云中鹤立意将君中圣致于死地,哪里容他有喘息的余暇,炎阳七幻掌,连接施出,一连三朵紫色光华疾压而至。

  毒心祝融等昏倒在地,君中圣在云中鹤炎阳七幻掌追逼之下,形势危殆,一百多正义团四大部属的高手,由于没有血碑主人的令谕,无人出手助战,包括君中圣的四大近侍,九大护法之内,俱皆袖手旁观,一动不动。

  云中鹤大发神威,炎阳七幻掌已经幻成紫色,威力比往日增强了一倍以上,君中圣在第一掌击下之时,已经受了不轻不重的伤害,云中鹤再度一进三掌,势如飞虹疾掣,君中圣的武功再高,也难以逃过这三掌之厄,何况他此刻已经退到高台一角的洞壁之前。

  西天神翁心里有数,只要杀死君中圣,正义团立刻就趋于瓦解,所以他以同样的目标集中到了君中圣身上,旱烟袋已从怀里抽了出来,霍霍三招,有如一片白光般与云中鹤向君中圣夹击。

  这是千钧一发的时机,眼见君中圣就要丧生在云中鹤与西天神翁之手,但就在这间不容发的时机之中,奇变忽生。

  云中鹤与西天神翁但感眼前一花,同时一股强猛无比的力量猝然反弹了过来,将两人俱皆震得中气涣散,退出了六七步远。

  这变故太猝然了,连西天神翁都没看清究竟是怎么回事。

  及至站稳身形,方才看清在君中圣面前出现了一对矮小的怪人,那两个怪人最多只有四尺高矮,看样像是一对夫妇。

  两人俱都极老极老,老到看不出他们究竟有多大年纪,两人都是一身黄土布衣裤,男的头顶光秃,像一个红红的肉球,但他却有一部浓密银白的长髯,长到直垂地上,双目如豆,但却炯炯发光,有如夜空的寒星。

  那女的则一头银发,在脑后盘了一个高譬,两人俱都没拿兵刃,相同之处是满脸的笑意,也许两人是生就的笑脸。虽然不笑,也像是在笑一般。

  君中圣虽然生得瘦小,但站在这一对夫妇之后却成了巨人,因为那一对夫妇顶多只能及到他的肩头之下。

  那一双老年矮小的夫妇手掌有如幼儿,此刻正缓缓垂下,可以想到方才是他们两人分别接下了云中鹤与西天神翁的一轮猛攻。

  这实在是不可思议之事,云中鹤不由为之怔了起来,他的三记炎阳七幻掌威势无伦,足可融金化铁,这两个矮小的怪人如何能这样轻松平淡的接了下来,而且还将自己震退到数尺之外。

  君中圣则嘻嘻而笑,与那一对矮小夫妇的笑容相互辉映,看起来倒是十分有趣。

  西天神翁似是也怔了一下,但却立刻如触蛇蝎,大叫道:“不好了,小鹤儿,咱们快逃……”

  君中圣放声呵呵大笑,回音隆隆,有如雷鸣。

  西天神翁并不怠慢,一拉云中鹤,两人恍如惊雷奔电般,循着来时的原路,疾驰而出。

  所幸一路洞门未闭,君中圣顾自呵呵大笑,那一对矮小的夫妇也只是微笑不语,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洞室中的百余名黑衣既未得到君中圣令谕,更是鸦鹊无声,没有一人擅自移动,更没有人出手阻止。

  驰出洞室,沿着绵长的洞道是一排排的执戟甲士,虽然也引起卫阵骚动呼喝,但两人迅如闪电;有如幻影一般,眨眼之间就到了洞外的丛林之中。

  云中鹤左手被握在西天神翁手中,欲停不得,当下忍不住叫道:“老前辈~……”

  但西天神翁仍未停步,沉声道:“别忙问,咱们走得远一些再说。”

  于是两人足不停步,穿出丛林,一口气驰出了三四里路,西天神翁方在一片乱石中停了下来。

  云中鹤仍惊异于那一对矮小夫妇的神功,但却有些不以为然的道:“老前辈号称西天神翁,而且您那四句自况的诗句之中的第三句是:无古人,无来者,天下称雄。但如今不过遇了一对矮人,您就吓成了这付模样,实在有些……有些……”

  下面的话他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出口,故而只好停了下来,住口不语。

  西天神翁不在意地笑笑道:“你大概是想说我吹牛吧?”

  云中鹤微微一笑,没有接口。

  西天神翁认真的道:“我老人家的话有一句算一句,绝不夸口,须知武功成就,名擅胜场,倘若凭着我的轻功与剑法,那一对矮冬瓜再加上君中圣那老鬼,也绝奈何不了我老人家,倒是因为你……

  云中鹤豪气勃发的道:“晚辈虽然不济,但凭着滴血剑、映血环与炎阳七幻掌也不见得那样容易栽了筋斗。”

  西天神翁若有所悟的道:“小鹤儿,我老头子可否先问你一句,须知行家眼里揉不进沙子,你的功力似乎凭空增加了一倍左右,炎阳七幻掌好像以前你还幻不到七幻,变不了紫色,但现在……”

  云中鹤喟然一叹,神情肃穆的道:“前辈可否暂且不问这事?”

  西天神翁白眉一皱道:“功力增加是件好事,为什么你怕人问?”

  云中鹤叹息道:“因为这是件伤心的遭遇和无可奈何之事。”

  西天神翁怔了怔,笑道:“好吧,不问就不问,咱们走吧。”

  云中鹤剑眉微锁道:“走,要去哪里呢?这里的事就这样算了么?”

  西天神翁摇摇头道:“君中圣被毒心祝融撕破了真实面目,更是得其所哉,你没听他说么,他要将控制江湖武林的正义团改为他私人的门派,取消正义团长老,今后就以君中圣的真实面目当起血碑尊主来了,这以他毒倒陆元明四名正义团长老与正义团四大部属都对他拥戴的情形看来,他这计谋成功了。”

  云中鹤哼道:“不论是过去的正义团,还是成为君中圣私门派的正义团,反正都是一样害人的门派,必须把它除去。”

  西天神翁叹口气道:“这是气数,以你的炎阳七幻掌,掌力骤增之下,本来可以将君老儿一举击毙,使正义团随之瓦解,谁知忽然又出那一对雪魅,这就很难说了。”

  云中鹤皱眉道:“什么雪魅,难道就是那一男一女两个老家伙么?”

  西天神翁颔首道:“一点不错,你大概没听说过这两人的来头吧?”

  云中鹤困惑的道:“晚辈的确不曾听人说过,还请前辈指教。”

  西天神翁苦笑道:“这两个老东西居住在最为遥远的大漠之西,又是在最高最冷的帕米尔高原之上,所以有雪魅之称。”

  云中鹤道:“看样子他们像是一对夫妻……由前辈对他们的情形看来,似是多少有些畏惧。”

  西天神翁苦笑一声道:“那男的阳魅韦不害,女的阴魅柳不凡,他俩自然是一对夫妻,至于他俩有多大年纪,却是连我老头子也弄不清楚。”

  云中鹤道:“晚辈是觉得前辈对他有些畏惧。”

  西天神翁老脸微红道:“说是畏惧也可,其实,以我老头子的剑法和轻功,也不过只能自保,若想把他们两人打败,却不容易,以方才的情形看来,他能连接你全力而发的炎阳七幻掌且可将你震出数尺之外,这份功力非同凡响,所以老头子不能不拖你走,免得你万一出了意外,遭了大殃。”

  西天神翁又遭:“这一对雪魅虽不知多大年岁,但他们比我老头子却只大不小,我老头子就住在西荒之中,但他们两人却仍在我所住的西方四千公里之外。”

  云中鹤讶然接道:“那是极远极远的西天了。”

  第二十三章 父子断臂人

  西天神翁笑道:“一点不错,要想到达他们住的帕米尔,单是无边无际的沙漠就要走上个三五天,至于我老头子认得他们,那是在五十年之前……”他停了下来,沉忖了一下,忽道:“小鹤儿,你可听说过陇中四君子么?”

  云中鹤忖思了一下道:“晚辈在金碧宫之时,曾听老展鹏说过,陇中四君子中可是甘凉道上四个武功奇高之人,五十年前横行甘凉,无人能敌,据说不管是中原道上,抑或是边荒区域的武林高手,对甘凉大道皆视为畏途,畏足不前,但以前却消失四人的形踪,大约至今仍是一个未解之谜。”

  西天神翁点点头道:“陇中四君子五十年前已经死在这一对雪魅的手中,死法离奇,到如今我老头子都觉得心寒。”

  云中鹤大感兴趣的道:“不知是怎么离奇,请前辈详细谈谈如何?”

  西天神翁停顿了一下,道:“那是五十年前的一个秋夜,陇中四君子邀了一个边塞巨魔在白龙堆了结过节,我老头子正好无意间遇上了此事。”

  云中鹤接口道:“前辈插手过问了?”

  西天神翁摇头一笑道:“我老头子可没有那么多的兴致,一般江湖恩怨,寻仇报复之事,都引不起我老头子的兴趣,但陇中四君子与那个边塞巨魔的名头在当时实在太大了,我老头子驻足旁观,暗藏一旁。”

  云中鹤忍不住道:“那个边塞巨魔叫什么名字呢?”

  西天神翁道:“那人名叫一指追魂路长遥,横行天南,名头比陇中四君子还要响亮,而且此人心狠手辣,碰到他手上的人不但没有活口,而且必然招致惨死,不是头碎脑流就是肚破肠溢,从来没留过一具完整的尸体。”“至于陇中四君子与他是如何结上的梁子,不得而知,我老头子遇上他们时,他们已经剑拔弓张,就要拼斗。”

  云中鹤皱眉道:“这与那阴阳双魅又有什么关系,莫非他们也赶上了么?”

  西天神翁连连点头道:“一点不错,就在我老头子匿下身形不久,阴阳双魅双双赶到,他们两人站在不远之处袖手旁观。”

  那陇中四君子与一指追魂路长遥显然并不认得这一对煞星,一指追魂傲气凌人,当目光接触到身形矮小的阴阳双魅立即大声呵叱,要他们滚开。

  “这一对煞星岂是受呵叱的人物,阴魅柳不凡一声轻叱,一掌拍了出去,她掌力中有一种俱蒙薄雾,立刻将一指追魂路长遥击倒在地。

  “说也奇怪,路长遥被击倒之后,身子渐渐缩小,像魔术一般,最后竟缩成了半尺不到的一个小人,衣履尽褪,而且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冰尸。”

  云中鹤讶然道:“这算什么功力?”

  西天神翁道:“按那阴魅柳不凡自己说,这叫阴极玄功,那陇中四君子此刻都知道遇上了高人,当时四人卑躬屈节,对阴阳双进恭维备至,那阴阳双魅初时似有放过四人之意,但陇中四君子里的老大却不慎说错了一句话。”

  云中鹤道:“他说错了什么呢?”

  西天神翁道:“他自夸在甘凉道上没有敌手,是黑道上的魁首人物。”

  云中鹤奇道:“阴阳双魅就是为这句话杀了他们?”

  西天神翁点头道:“阴阳双魅注意的是陇中君子那句黑道魁首的自诩之言,好像他俩特别讨厌这黑道两字,阳魅韦不害嘻嘻笑了两声,道:“既然你们是黑道魁首,就走你们的黑道去吧。而后双掌一扬,像柳不凡的掌一样,一般俱蒙薄雾起处,竟将陇中四君子同时罩入其内,可怜这四个称雄陇中的黑道魁首也像路长遥一样的变成了半尺左右的冰尸。”

  云中鹤讶然道:“他们难道都没有抵抗么?”

  西天神翁一笑道:“就是这话,阴阳双魅掌力一发,再出手抵抗就太晚了,只有在他们尚未出手之时,先发制人,才能免于变成冰尸之劫,我老头子就是占了这个便宜,预先在暗处看准了这一点,要不然只怕也早在五十年前就毁在他们手上了,变成缩小的冰尸了。”

  云中鹤道:“这样说来,老前辈也与他们交过手了?”

  西天神翁嘻嘻一笑道:“老实说,那时候我老头子并没有与他们交手之意,是他们发现了我的藏身之处,把我老头子逼了出来。”

  云中鹤皱眉道:“老前辈是怎么露了行藏的?”

  西天神翁摇摇头道:“我老头子那时候比现在的造诣虽然稍差,但也差不了多少,当我发觉这两个怪人的奇功之后,哪还敢发出声音,但还是被他们发觉了藏处,可知这两位怪人不但具阴极玄功,而且视听之力较我老头子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中鹤忙道:“老前辈究竟与他们交手了没有?”

  西天神翁颔首道:“自然是交过手了,我老头子也是一付倔脾气,既被他们搜了出来,自然有些不服,于是一言不合立刻动起手来,我老头子看准了这一点,就是不给他们夫妇出手的机会,不等他们出手,我老头子的攻招就到,仗着我的绝顶轻功,与轻灵快捷的剑法,与他们相搏了百招左右,幸而那时我老头子的以静止动之学略有成就,才没被这两个怪物弄成冰人。”

  云中鹤道:“这样说来,老前辈与他们是不分胜负之局了?”

  西天神翁老脸微红道:“可以这样说法,但认真说来,是我老头子不行,那一对怪物不但有这份邪功,而且似乎炼到了金刚不坏之体,我老头子当时曾经劈中了他们几剑,结果却不曾发生一点作用,五十年后的今天,这两个怪物仿佛功力更高了不少,按说你那三记炎阳七幻掌是至阳至刚之学,正该是阴极玄功的克星,但以方才的情形看来,却似乎有些克制不了他们。”

  云中鹤皱眉道:“君中圣毒倒毒心祝融等人,声言要以易神易志之法,把他们弄成他的仆从,这大概不是虚伪之言,更加上阴阳双魅被他延揽了来,这正义团的势力实在已经不小,君中圣如想霸服天下,当上一代魔王,应该不是难事,单是他的四大近侍与九大护法,就很够江湖武林中伤脑筋的了。”

  西天神翁颔首道:“这话不错,不过,君中圣是在玩火,一个不慎,也许引火上身,烧了他自己。”

  云中鹤道:“前辈这话的意思是……”

  西天神翁道:“那阴阳双魅是邪道人物,但他们的行事作为却在正邪之间,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投向君中圣,来到了这泰山正义崖,但其中必然有着相当的缘故,凭那君中圣绝对驾驭不了阴阳双魅。”

  云中鹤不以为然的道:“君中圣老奸巨滑,诡计多端,他只需利用上他俩一段时间,江湖武林之中,只怕就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西天神翁点头道:“这个我知道,不过,我老头子并不为这个担心,因为我已想出了一个最好的办法,可以降服这一对人。”

  云中鹤大感兴趣的道:“不知前辈想出了什么办法?”

  西天神翁笑笑道:“我老头子想到了一个更怪的怪人。足可克制得了阴阳双魅,而且无巧不巧,那怪人与我老头子是莫逆之交。”

  云中鹤又惊又喜的道:“那人一定是一个武功极高的人了。”

  西天神翁摇摇头道:“事实只怕完全相反,我这位怪朋友大概丝毫不解武功。”

  云中鹤一怔道:“若是丝毫不解武功,又如何可能降服得了阴阳双魅?”

  西天神翁笑笑道:“这就叫一物降一物,我那怪人朋友虽然不解武功,但他的一言一语,都是阴阳双魅所最钦佩信服的,只要他轻轻一语,就会使阴阳双魅改变一切之能,所以只有把他找来,才能扭转这个局面。”

  云中鹤惊道:“这位怪人高姓大名,不知住在何处?”

  西天神翁皱皱眉头:“我老头子正为这一点在动脑筋,这家伙姓莫名学文,自号西荒散人,常年游荡在西荒大漠附近,啸傲烟霞,应该算是个不得志的穷儒。”

  云中鹤皱眉道:“由此去西荒往返,再快也要一个月的时间,在这段日子中……”

  西天神翁嘿嘿一笑道:“去找这人还有两件难处,第一,他虽在西荒大漠附近,但却行无定址,在方圆数千里的西荒之内,想把这怪物一下子找了出来,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第二,莫老儿已经指天誓日,有生之年再也不入中原,所以就算找到了他,他肯不肯来也还是一个疑问。”

  云中鹤皱眉道:“这样说来。希望仍然十分渺茫。”

  西天神翁苦笑道:“事在人为,也许我老头子有这个办法,能把他弄来中原。”

  云中鹤忽然如有所悟的抚掌道:“我几乎忘了,大漠鹏城的大鹏,正好可以派上用场,老前辈骑上一只前去,往返就快得多了。”

  西天神翁嘻嘻一笑道:“也好,这办法也行,唉,想不到我老头子到中原找生胡子灵药,药没找到,却找上了这么些麻烦。”

  云中鹤岔开话题道:“晚辈记得前辈说过曾认了一对螟岭子女,不知……”

  西天神翁神秘的一笑道:“不错,我老头子就要带你去见见他们了,咱们走吧!”

  云中鹤急道:“且慢,前辈忘记一件事了,你曾答应过晚辈帮忙去……”

  西天神翁笑接道:“去救君梦如,是么?现在我老头子已经不必瞒你,那君梦如早已救了出来,目前正与我那对干儿女在一起。”云中鹤又惊又喜,举步相随,一同走去。西天神翁一路疾行,顺着泰山南麓向东行去,一连走出十几里路,到了一片岭坡之前。

  岭坡上密林如织,林中隐约可看到一座绿瓦红墙的庙宇,但西天神翁却在林边上停了下来。

  云中鹤奇道:“老前辈怎么不走了……这庙中……”

  西天神翁摇头道:“我老头子有几句话要先和你说明白。”

  云中鹤忙道:“老前辈慢说,这林中……好像有人。”

  西天神翁一笑道:“若论视听之力,大概我老头子还比你差不了多少,我没听到人,你怎么听到了?倘若有人,也是庙中有人,这林中多是猴子,大概弄错了吧!”

  此刻约当四鼓左右,风声飒飒,虫鸣卿卿,云中鹤剑眉微锁,道:“老前辈请说吧!”

  西天神翁嘻嘻一笑道:“那位君梦如姑娘在这庙里与我那干女儿一起,我老头子把她交给你之后,就要回一趟西荒去找我那怪朋友莫学文,设法要他来一趟中原,对付阴阳双魅,这期间问题重重,不算是一件小事。”

  云中鹤忙道:“老前辈侠心义胆,晚辈不但深深敬佩,而且感激无比。”

  西天神翁笑道:“我老头子旧事重提,你似乎答应过我一件事。”

  云中鹤沉肃的道:“不错,不论什么事,只要老前辈吩咐下来,晚辈一定遵办。”

  西天神翁沉忖了一下道:“这件事我老头子本来不想再谈,原想等到正义团垮台之后再提,只是现在的情势有些不同,而且夜长梦多,若不早些解决,也许会发生问题。”

  云中鹤困惑的道:“究竟是什么问题,老前辈为何这样吞吞吐吐?”

  西天神翁摸摸光秃秃的下巴道:“这事说来话长,我老头子这次来到中原,固然是为寻觅生须之药而来,但除此之外,也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我老头子年纪大了,难免有些感到孤单,想在中原的后起之秀中寻觅传人,结果无巧不巧,被我一下子找到了两个,这两个我很喜欢,而且他们又是一对兄妹,更妙的是他们都愿意认我做干爹,于是我老头子就收下了这一对干儿女……”

  云中鹤忙道:“晚辈应该恭喜前辈。”

  西天神翁双手一摇道:“且慢恭喜,我老头子的话还没说完呢,我这个干女儿,人是最漂亮的,心地也是最善良的,但是她却爱上了一个男孩子……”

  云中鹤道:“那更要恭喜老前辈了,把那男孩子招为女婿,带回西荒,不就成了么?”

  西天神翁笑眯眯地道:“这主意真好,不过,只怕那男孩子会不同意?”

  云中鹤脱口道:“有老前辈这样的岳丈,和那么善良美丽的小姐,“那男孩子如不愿意,才真是傻瓜呢!”

  西天神翁更加笑得合不拢嘴的道:“那真是好极了,你可知道这男孩子是谁么?”

  云中鹤心头一震道:“晚辈怎么知道,老前辈,咱们到那庙中去谈吧!”

  西天神翁双手连摇道:“你且慢打岔,我老头子现在要和你明讲了,那男孩子就是你,我那干女儿死心眼儿,非你不嫁。”

  云中鹤啊一声道:“是我?这……”

  西天神翁沉肃的道:“你心里乐不乐意我也不知道,但是你却答应过我老头子,现在我老头子要答应的就是这件事,大概你是推辞不了的吧!”

  云中鹤顿足叫道:“这事不行,我做不到。”

  西天神翁老脸一变,道:“怎么,你做不到,你不答应?”

  云中鹤叹口气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因为……

  西天神翁哼了一声道:“因为什么?……

  云中鹤道:“实不相瞒,因为晚辈已经订有妻室。”

  西天神翁一怔道:“你别借词推托,据我老头子所知,你根本没有订过亲事。”

  云中鹤正色道:“晚辈还没有向前辈说过为什么会功力骤增百年之事吧!”

  西天神翁不自然的道:“老实说,这是我老头子最大疑问,也是我老头子急于要办这件事的原因。”

  云中鹤微吁一声,于是把与金手玉女的交往经过,及金手婆婆相遇的情形,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西天神翁听得不住顿足,及至云中鹤说完,叹口气道:“这可真是糟糕,我老头子从来没这么为难过,这……这……可叫我老头子怎么办呢!”

  云中鹤也叹口气道:“若是别的事情,晚辈纵然赴汤蹈火,也是万死不辞,但这件事,却只好请您恕我无能为力。”

  忽然,只听一个声音传了过来道:“干爹,您老人家不必为这件事为难,您对女儿的关切,女儿已经心感无比了。”

  话落,一个白衣少女姗姗由林中而出,云中鹤啊一声,叫道:“岳姑娘,是你?”

  自然,来者正是岳凤姗姗。

  西天神翁又抓下巴,又抓头皮的道:“妞儿,干爹对不起你,干爹没把事情替你办好,你也都听到了,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

  岳凤姗面色沉肃,平静的道:“我不会抱怨干爹,这是命。”

  云中鹤呐响地道:“岳姑娘,你的垂爱之心,在下深深感动,但岳凤姗摆摆手道:“没有什么?对了,哥哥,快陪义妹出来吧,不必再躲着了,我倒认为当面说明了更好。”

  果然,只听一阵步履之声过处,岳凤雄陪君梦如由林中走了出来。

  云中鹤连忙迎上前去,拱手道:“岳兄,别后可好,如妹,让你受委屈了。”

  岳风雄倒还豪爽,拱手还礼道:“还好,还好,云大侠义助九重天,我岳某一直记在心里。”

  君梦如则冷冷地道:“不错,我是受了不少委屈,君中圣恨透了我。安心将我处死。自然不会善待了我,如不是干爹和岳哥岳姊救我出险,大概我还被他们吊在水牢里呢!”

  云中鹤面红耳赤,呐呐无言,良久良久,方道:“如妹也已经认律老前辈做干爹了?”

  君梦如冷冰冰地道:“有什么不妥吗?还有,我根本不姓君,我恨这个姓,此后,我就姓律,叫律梦如。”

  云中鹤呐响地道:“如妹说得是……”

  君梦如声调一寒道:“咱们不必再兄妹相称了,我跟玲姊一样都是配不上你之人,云大侠,咱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

  话落,与岳凤姗双手相携,又向林中走去,岳凤雄为难的扫了云中鹤一眼,低吁一声,也跟着向林中而走。

  云中鹤不自然地叫道:“两位姑娘慢走。”

  西天神翁也沉声叫道:“孩子们,你们要去哪里,可知干爹……”

  岳凤姗收住脚步叫道:“干爹,我们知道,您老人家放心去吧,我们就在干爹指定的几处地方变换着住,等你回来。”

  西天神翁又皱眉叫道:“孩子们,你们别想不开,做出傻事来……

  雄儿,你可得盯着她们一点。”

  岳凤栅、君梦如同声大笑道:“干爹,你太过虑了,我们还傻不到那种程度,何况还有大仇未报,我们要等干爹回来,大破正义团,然后西天神翁大叫道:“然后又怎样呢?”

  岳凤姗冷笑道:“这人世间太冷酷无情了,等大破正义团之后,我们就陪干爹远去西荒,一辈子守在您老人家膝前,再也不到中原来了。”

  西天神翁大是欣慰的道:“好,好,这才是我的好孩子。”

  云中鹤还想再说什么,但岳凤姗等却已进入林中,快步而行,已经走得没影了。

  西天神翁沉忖着慢悠悠的道:“看起来我老头子运气还不错,现在又收了一个干女儿,将来有两个干女儿,一个干儿子,养老送终,也就马马虎虎了。”

  云中鹤长吁无言。

  西天神翁淡淡一笑道:“小鹤儿,别想得那么多了,人生本来如梦,何况一切事都是前生注定了的,就由它去吧!”缓缓踱了两步,又道:“眼下时机危急,我老头子说不得还是要跑一趟西荒,小鹤儿,你大概要回杭城青杨岭吧?”

  云中鹤忙道:“不错,晚辈先回一趟金碧宫,就要去青杨岭了,但……岳家兄妹与君……

  姑娘……”

  西天神翁笑笑道:“这个倒用不着你烦心,我老头子给他们找了三处可供匿身之处,正合着狡兔三窟之数,只要他们按着老头子的吩咐居住,保险不会发生差错。”

  云中鹤心中沉重无比,铃马跃七海,白剑横扫天下之志未遂,正义崖前的血仇未复,如今却沾惹上了这么多的感情纠纷。

  迷茫之中,只听西天神翁又道:“小鹤儿,你这是怎么了,我老头子可要先走一步了。”

  云中鹤如梦初醒,忙道:“老前辈且慢,晚辈先陪您去借一只鹏鸟。”

  西天神翁摇头笑道:“那位展姑娘是我老头子从正义崖铁牢里把她救出来的,去跟她借上一只鹏鸟大概不成问题,你不是还要去金碧宫么,咱们还是分道而行吧!”

  云中鹤点点头道:“老前辈珍重,咱们在哪里相见,前辈请到那位莫老前辈之后先到哪里?”

  西天神翁摇摇手道:“这也难讲,反正我老头子会和你打招呼就是了。”

  不待话落,身形一晃,早已去了踪影。

  此刻已到了黎明时光,云中鹤怅望云天,不禁满腹感慨,一时酸甜苦辣齐上心头,竟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

  终于,他迈动着沉重脚步,向滴血谷的方向走去。

  但他走出不及数丈,却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铃声,他的心头不禁又是一阵激动,因为他听得出来,那正是与他分离了一个多月的追魂铃马——一虹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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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奋之余,长射而起,径向铃声传来之处扑去。

  云中鹤忽闻铃马之声,大为兴奋,长身而起,径向铃声传来之处扑去。

  跃出三十余丈,在黎明的曙光照耀之下,只见铃马虹影丰采如昔,也正向他跃奔而来。

  顷刻之间,人与马贴在一起了,云中鹤不停的抚摸着他的颈项,喃哺的叫道:“虹影,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不过,我也知道你坚强,不会经不起这么一点折磨的,是么,在我们肩头上的担子还重得很呢,我们还要一起向前迈进,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后我们再也不会离开了。”

  追魂铃马像懂事一般的把头在他身上磨来磨去,依偎不已。

  云中鹤由马头抚摸到马背,又抚摸到马腹,在马腹上摸到了一处结疤的伤痕,那伤痕约有铜钱大小,但却早已愈合。

  忽然,一个声音传入了耳鼓之中;“小宫主,老奴血婆叩见。”

  云中鹤只顾了与追魂铃马亲呢,倒疏忽了与铃马同来的血婆,当下挥手轻拂,止住血婆行礼,问道:“你独自带了铃马走出金碧宫,是为了什么?”

  血婆忙问道:“老奴是给宫主送马,因为金碧宫已经得到消息,知道宫主已经到了泰山。”

  云中鹤皱眉道:“难道你们没听说我要回金碧宫一行,何况泰山中危机四伏,你岂可带了铃马来冒险?”

  血婆俯身道:“老奴知罪,但这是老展鹏的意思,他知道宫主事情正多,不愿意小宫主为了回金碧宫而耽误时间,所以使老奴冒险送马。”

  云中鹤微吁一声道:“好吧,我不去金碧宫了,你也快些回去吧。”

  血婆低应道:“老奴遵命,还有……”

  云中鹤忙道:“还有什么?”

  血婆踌躇了一下道:“老展鹏说如果小宫主需要人手,尽可再调用宫中之人,因为小宫主必定也知道,就算金碧宫只剩下老展鹏一人,也会固若金汤,出不了差错。”

  云中鹤颔首道:“这个我知道。如果我直的需要人手,我自己派鹏鸟传讯,你们只要静候命令就是了。外间不可久留,快些回去吧!”

  血婆轻施一礼,低应道:“老奴遵命,小宫主保重,老奴告退了。”

  转身迈步,飞驰而去。顷刻之间。隐没在溟蒙的晨雾之中。

  云中鹤怀着满腹的感慨,长吁一声,拍拍铃马的劲背轻声道:“虹影,咱们去杭城吧!”

  认蹬上鞍,拨马行去。

  铃声叮当,蹄声滴答,一人一骑缓缓向泰山之下走去。

  时辰过后,云中鹤已经踏出山境,到达了南行的小路上。

  他本可循官道而走,但为了不愿遇到认得出白剑铃马的武林中人,以及正义团的爪牙,所以他宁肯绕路而行。

  追魂铃马本是千里神驹,认真奔驰起来。并不输于在天空翱翔的鹏鸟,但因在白日之中,云中鹤不愿奔行得太快,以免惊世骇俗,故而只以中等的速度而行。

  近午时光,他正行经一片荒原,忽然,道路之中一个妇人迎面而来。

  云中鹤连忙一带马头转向而行。欲图避开那老妇绕了过去,免得虹影奔行太快而撞伤了那妇人。

  殊料那老妇人却连连招手道:“是云宫主吧,请等等再走。”

  云中鹤大感奇怪,连忙收疆勒马,向那老妇人道:“你怎知我是云宫主,要我停下来做什么呢?”

  老妇人嘻嘻一笑道:“只要看看这匹马与你佩带的宝剑,老身就猜出来了,而且由泰山而来往杭州而去,绕路而行,必定经过这里,老身已经等候了个把时辰了。”

  云中鹤更加骇异的道:“那么你等我是为了什么呢?”

  老妇人笑笑道:“老身是奉了主人之命,来邀云宫主前往一会。”

  云中鹤双目深蹙道:“你那主人在何处,他的大名如何称呼,为了什么事要我前去相见?

  可曾有书柬没有?”

  那老妇人神秘的笑道:“云宫主的问题可真多,老身的主人就在左边一里左右的乱葬岗前,他的名字,请云宫主原谅,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那主人吩咐过,不能说出他的名宇,只能说与云宫主曾是老友就是了。

  云中鹤怔了怔道:“老友,他既叫你在此等我,难道连书柬都没有么?”

  老妇人摇摇头道:“没有,我那主人说用不着书柬,要见面之后再跟您谈。”

  这是没头没脑的一桩怪事,云中鹤略一忖思,冷然一笑道:“回去告诉你那主人,就说我云中鹤急事在身,没有时间耽搁,不能去与他相会了。”

  一带马头,就要走去。

  但那老妇人忽又大叫道:“慢着!”

  云中鹤勒马收缰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老妇人撇撇嘴道:“我那主人说云宫主是个当世的少年豪杰,既不怕事,也不怕人,但老身看起来,我那主人是说错了。”

  云中鹤心中一动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老妇人冷笑道:“我那主人在一里之外,云宫主骑着千里神驹就算弯上一弯,也费不了多少时间,云宫主却说没有时间,岂不是推托之词了。”

  云中鹤寒着脸道:“就算推托之词吧,你那主人既连名字都不肯说出,又躲在一里外的乱葬岗子中,实在使我没有兴趣。”

  说着又要拨马走去。

  那老妇人咯咯笑道:“云宫主说得虽然好听,其实还是害怕,不敢去罢了。”

  这话激起了云中鹤的火气,不由勃然怒道:“胡说,云某凭着一骑一剑,走遍江湖天下,怕过谁来?”

  那老妇人哼道:“人言云宫主仗义天下,怜老恤贫,打抱不平,其实也是假话,老身奉了主人之命,来等云宫主,我那主人曾经说过,云宫主不从这条路走便罢,若从这条路走,就把云宫主请到,请不到就要把我老婆子的脑袋砍去。”

  云中鹤怔了一怔,笑道:“这大概是你编造之言,你那主人不通情理,也不致于不通到这种程度,怎会因邀不到客人而把你杀掉?”

  那老妇人认真的道:“我那主人向来说一不二,这话既说了出来,就一定会做到,老身若请不到云宫主,那是活不成的了。”

  云中鹤剑眉双蹙:“这样看来,我是非去不可的了。”

  那老妇人含泪道:“老身话已说完。去不去也随云宫主了。”

  云中鹤轻吁一声,道:“好吧,我去会你那主人,你自己慢慢走吧。”

  拨转马头,依照老妇人所指的方向飞奔而去。

  一里路程,不过眨眼即到,只见一片乱葬岗子果然呈现面前。

  乱葬岗范围甚大,至少也有十亩大小,其中乱草密树,荒凉阴森,一眼望去,难见边际。

  云中鹤收缰立于林边,朗声喝道:“是哪位朋友要会云某?”

  林中风声飒飒,没有应声。

  云中鹤冷哼一声,又喝道:“云某应邀而来,朋友如不出见,请恕云某少陪了!”

  只听一阵狂笑传了出来,乱葬岗中走出了一老一少。

  云中鹤心头不由一震,因为他立刻就看了出来,那一老一少正是万里萍季梦雄与他的儿子寒水狸季世芳。

  两人都被云中鹤断去一条左臂,形状狼狈。

  那两声狂笑之人正是万里萍季梦雄,只见他形神凄厉,狂笑一收,叫道:“云中鹤,你还记得我季梦雄么?”

  云中鹤面色冷峻,淡淡地道:“自然,云中鹤并不如此健忘自然还会记得,上次云某手下留情,只取尔父子每人一条左臂,已算是宽厚了。”

  季梦雄咬牙道:“云中鹤,为什么你不进来讲话,是怕这乱葬岗子里有埋伏,还是怕我这断了一臂的父子两人?”

  云中鹤翻鞍下马,拍拍马头,道:“虹影,这两个人找上麻烦了,我一定得跟他们断个清楚,说不定又要等我一会了!”

  说话之间,大步走入林中,站到了季梦雄父子面前。

  季世芳右拳紧握,咬牙道:“云中鹤,我父子拜你之赐很多,虽是断了一条左臂,但却使我们永远见不得江湖朋友,而且,一个人断去一臂,你该想得到将会遇到多大困难。”

  原来父子两人形同乞丐,面目黧黑,破衣褴楼,神色惨白,可以想见他们在这一段时日中的生活情形。

  云中鹤冷然道:“那么你们父子把云某邀来之意,是要一报此仇了?”

  季梦雄愤声大喝道:“云中鹤,你知道就好,除非你自动的留下了一条手臂,否则你今天休想走出这一片乱葬岗子。”

  云中鹤缓缓转头四顾一周,笑道:“两位口出大言,想必是有所恃了,但云某却看不出来,这乱葬岗中究竟有什么可以把云某留下。”

  季梦雄大吼道:“就凭着我父子每人的一条独臂。”

  云中鹤冷笑道:“这真是痴人说梦,云某不愿大力己甚,告辞了。”

  季梦雄父子同声厉喝道:“慢走。”

  云中鹤收住脚步道:“两位何必定要自寻死路。”

  季梦雄森颜厉色的叫道:“只要我们来一次公平相搏,季某父子死而无怨。”

  这话引起了云中鹤的好奇,淡然一笑道:“这公平相搏,不知是如何一个搏法?”

  季梦雄道:“我父子已经只剩一条独臂,对付你的炎阳七幻掌与滴血剑、映血环,自然望尘莫及,如果你抛开这三样不用,就算是公平相搏。云中鹤脱口笑道:“这容易,既然你父子提出了这一条件,云某如不答应,那是不通人情了。”

  季梦雄面部掠过一层阴骛之色,道:“口说无凭,还请你将滴血剑、映血环取下,放过一边。”

  云中鹤冷然一笑道:“好吧,云某依你。”说话之间,当真把滴血剑、映血环解了下来,挂于一株树枝之上,而后横跨数丈,冷然道:“炎阳七幻掌非剑环可比。无法取下,但云某保证不用也就是了。”

  季梦雄仰天狂笑道:“很好,云中鹤,咱们的血债可以就此了清了。”

  独臂一挥,一拳捣了过来。

  季世芳亦不怠慢,与季梦雄前后夹攻,各自捣出一拳。

  云中鹤并不在意,身形晃动,一门面过,避开了两人的夹攻,双掌轻扬,两股无声无息的掌风分袭两人。

  季梦雄父子似是早已练好了一番合攻之术,见状就地一滚,躲开云中鹤袭去的掌风,向云中鹤身边攻了过来。

  云中鹤大为奇怪,一时倒看不出两人这算什么打法,但他艺高胆大,身形不动不移,仅是弯腰俯身,去扣两人独臂的腕脉。

  他这一招快如闪电,式奇势急,两人绝难逃得过这一抓之势。

  但李梦雄与季世芳父子并不去关心云中鹤扣到的十指,却把左右虚空的袖管一振,伸出了一支长达尺许的钢针。

  原来两人断掉的左臂都已装上了半截假手,上面装上了一支淬毒的钢针。

  两人似是早已练熟了这一绝招,配合得恰到好处,就当云中鹤双手十指已经触到两人腕脉之际,两人淬毒的钢针已经疾伸而去,刺向云中鹤的足踝。

  云中鹤武功虽高,但他万没想到两人会有此一着,一个人在无备之间,再高的武功也难派上用场,及至发觉之时,已经是太晚了。

  云中鹤只觉左右足踝同时一麻,功力顿时开始消散。

  他大怒之余,一记炎阳七幻掌立刻出手,但可惜的是他出手太晚一些,两枚钢针具是淬上了绝毒之物,随着行血倾刻布满全身,他虽已击出了炎阳七幻掌但不过出现了一片红芒,顿时散了开去。

  同时,蓬的一声轻响,云中鹤翻身栽倒在地。

  季梦雄父子站起身来,一左一右,凝视着云中鹤狂笑道:“姓云的,你大概想不到会在阴沟里翻船,栽到我父子手中吧!”,云中鹤强自提聚住一口真气,闭住心经,不使毒素内侵,仍然保持着清醒,凛然叱道:“季梦雄,这种手段太卑鄙无耻,虽然今天你们父子报了仇,但是报得并不光明,这是你们的羞耻。”

  季梦雄仰天狂笑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何况是对你这种强悍的恶人,云中鹤,你就安心等死吧!”

  云中鹤已被毒液侵及四肢,欲振无力,只好双目一闭,当真等死。

  季世芳独臂拔出一柄匕首,咬牙俯身道:“云中鹤,当日我立重誓,要把你加在我父子身上的伤害,千百倍偿还给你,今天这日子终于到了。云中鹤,你打算怎么死法呢?”

  云中鹤一声不响,瞑目无语。

  他已不希望会有奇迹出现,因为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已经没有人会在这时前来救他,虽然痛苦,但这却是无可奈何的事。

  他心中只有一点抱愧,那就是亲仇师恨,他想:恩师选错了人,他对不起恩师,云家三代的血仇,也将长埋九泉了。

  季梦雄像欣赏一匹垂死挣扎的野兽一般,与季世芳在他的左右两边,面露着阴鸷笑意。

  云中鹤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准备接受最悲惨的命运。

  季世芳一声长笑道:“爹爹,您老人家先下手吧!”

  季梦雄笑笑道:“孩子,恨他最深的是你,还是你先下这第一刀吧!”季世芳咬牙笑道:“爹爹,孩儿我有僭了。”

  伸手掣出一柄匕首,叫道:“云中鹤,今天要叫你受千刀万剐之苦,我要先斩十刀,把你的双手十指削去,然后再碎割凌迟。”

  匕首举起,向下削去。

  眼见云中鹤就要受零刀碎割之刑,忽然,一声破空啸声传来,一枚闪光暗器不偏不斜的击中了季世芳的独手。

  但听哎哟一声,季世芳手中的匕首甩出一丈余远,独手摇颤不已,原来一枚三寸多长的铁钉已经将他手掌钉穿。

  季梦雄尚未看到是怎么回享,失声叫道:“孩子,你怎么了?”

  季世芳大叫道:“爹爹别管我,快杀了他。”

  季梦雄并未迟疑,手中也早已握了一柄匕首,当下凌空一扬,向云中鹤的心窝之上刺去。

  但他匕首不过刺过一半,人却突然一震,像木雕泥塑一般的停了下来,同时叮的一声,匕首轻轻落于地下。

  云中鹤眼皮微翻,这些已经看到了眼里,但他四肢麻痹难动,心头一宽,仍然瞑目不动。

  但不幸的是就这样心头一宽之际,中气突然把持不住,只觉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

  季世芳见季梦雄被点了穴道,情知不妙,左臂毒针疾划,又向云中鹤的腹部刺去。

  但他毒针划出一半,却像季梦雄一样,成了木雕泥塑的菩萨。

  只见两条人影飘然而降,一红一白,竟是岳凤姗与君梦如。

  二女站在场中,怔立了一会,岳凤姗幽幽地道:“按说真不该管这冤家的闲事。”

  君梦如叹口气道:“先处理这两个家伙再说吧!”

  岳凤姗轻哼一声,向被点穴的季梦雄父子喝道:“你们既然已断一臂,就该收身隐迹,静渡下半生的日子,妄想报仇,施展毒计,这就是你们的取死之道了!”

  季梦雄父子穴道被闭,一言也无。

  君梦如苦笑一声道:“姊姊,咱们已决定皈依佛门,就做点慈悲事,给他们一个爽快算了。”

  岳凤姗颔首道:“好吧。这话也好。”

  挥手一掌,震断了季梦雄的心脉,但见他身子一震,颓然倒地,一抹鲜血由口唇问流了出来,顷刻间气绝而死。

  君梦如也不怠慢,同样的探手一掌,震断了季世芳的心脉,只见与他父亲一样,也口流鲜血而死。

  岳凤姗轻吁一声道:“妹妹,咱们……走吧!”

  君梦如怔了一怔道:“走,但他毒伤不轻,把他留在此处,无异于将他置于死地。“岳凤姗恨恨地道:“我实在恨他,但……唉……依妹妹说该怎么办呢?”

  君梦如叹道:“宁可他不仁,不许咱们不义,依我看还是救救他吧。”

  岳凤姗缓移莲步,将云中鹤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遍,摇摇头道:“他毒素已攻入内腑,就算救他也来不及了。”

  君梦如皱眉道:“这又怎么办呢?他还有呼吸,咱们总不能就这样把他丢下不管吧?”

  岳凤姗声调一惨,忽然流泪道:“唉,可就叫我为难死了。”

  君梦如急道:“咱们不能迟疑,先得把他弄到咱们那里再说。”

  岳凤姗擦擦泪渍,忽道:“妹妹说得对,倘若此时此地遇上正义团的爪牙,咱们可就危险了。”

  当下娇躯一伏,把云中鹤由地上抱了起来。

  君梦如眸光转动,道:“姊姊就这样轻轻抱着他,我去牵他的马啊,还有他的滴血剑、映血环,也在这里挂着。”

  于是,她迅快的取下了树上的环剑,牵着追魂铃马,随抱着云中鹤的岳凤姗绕过那片乱葬岗,向前走去。

  此刻时当白日,视野广阔,岳凤姗与君梦如深恐遇上了正义团的人,两人飞奔疾驰,其势绝速,不大时光,到了一处村落之中。

  那是傍山的一座小村,只有十多户人家,十分隐僻。

  村外有一个十多岁的男童见状立刻迎了上来,叫道:“岳姑姑,你怎么抱了一个病人来,咦,君姑姑还牵着一匹马。”

  岳凤姗喝道:“不用多问,快去告诉你岳叔叔。”

  那男童叫道:“岳叔叔跟李爷爷去捕鱼去了,要到天黑才回来呢,岳姑姑,你要看到了才好笑呢,岳叔叔打扮得老鱼翁一样,脸上还抹了一脸的灰,一点都看不出是他来,他跟李爷爷高高兴兴的走了。”

  岳凤姗没有心情听他说完,抱着云中鹤向一座低矮的院落中走去。那院中十分沉静,一株老槐,荫覆满院,三间茅舍,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岳凤姗进入房中,只见迎面桌上摆着一张字条,上面写是:“小兄实在太闷了,陪大叔去钓鱼消遣,黄昏后回来,小兄化装之术高妙,不怕被人识出破绽,可以尽管放心。”

  上面就是这匆匆数语。

  岳凤姗急得顿足道:“我这位哥哥真要命,去钓什么鱼,现在怎么办呢?”

  当下连忙将云中鹤放入内室床上,只见云中鹤面色青乌,气如游丝,眼看着性命就要不保。

  岳凤姗流泪道:“我们怎么救他呢?”

  君梦如也硬咽道:“不管怎样,他和咱们都有过一段感情,这样看他死掉,实在于心不忍,但是怎样才能救得了他呢!”

  岳凤姗连连顿足道:“唉,我的心都乱了,这可怎么办呢,他自己知觉已失,我们没办法助他运功迫毒,又没有解毒之药。”

  君梦如忽然哭道:“姊姊,我倒有一个办法,可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岳凤姗急道:“只要能救得了他,我还有什么不同意的,快说呀!”

  君梦如摇头一叹道:“我说的办法并不是救他,我们只怕没有办法救他了,我是说,咱们陪他一块死了吧!”

  岳凤姗怔了一怔道:“别说傻话,他现在并没死呀,要是他真的死了,咱们再陪他死也还不算晚呀!”

  君梦如神色困顿的道:“除了这样之外,只怕是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岳凤姗双眼迷离,忽然双掌一拍道:“哎呀,我真糊涂死了,现放着一位稀世名医,不去找他,却在这里穷急什么……”

  君梦如忙道:“这位名医现在何处,我们快些去找他去呀!”

  岳凤姗忖思着道:“他就在大使河畔的山庄北字坡,没有名字,只叫忘忧老人,医道高强,我十几岁的那一年曾经得过一场绝症,是他把我救活的。”

  君梦如急道:“既是这样,咱们快些走吧。”

  岳凤姗略一忖思道:“好,咱们走,不过,我得跟他那匹马儿商议一下,最好能载着咱们三人同行,才会快上一些。”

  追魂铃马就在院中,岳凤姗闪身出屋,拍拍马颈,附在它的耳边道:“铃马,铃马,你的主人受了很重的毒伤,咱们要赶着救他,你能辛苦一点,载着我们三人么?”

  追魂铃马像听懂了一般的轻轻点了点头。

  君梦如已将云中鹤由房中抱了出来,于是岳凤姗当先上马,君梦如在后,云中鹤则挟在二女中间。

  追魂铃马轻嘶一声,撒开四蹄,穿出大门,向前驰去。

  它虽是载了三人,但却捷如流矢,丝毫没有沉重的感觉。

  云中鹤虽然中毒甚深,但他已具有两百年以上的内功修为,仍然气息不绝,心有余温。

  岳凤姗、君梦如心如刀割,急急催马而行,虽然他们对云中鹤与金手玉女的婚事觉得失望,甚至恨着云中鹤,但当他发生了危险,中毒欲死之时,她们却又奋不顾身,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救他。

  这是她们无法不管的事,不如此做使她们无法安心,这是无法解释,也不能解释的事。

  此刻正当午后不久,二女担心的是遇到正义团的人,所幸一路平静,并不曾遇到一个可疑之人。

  半个多时辰后,已经望见了白浪滔滔的大位河。

  岳凤姗引导铃马前行,向一片傍河的丘岭地带驰去。

  在群岭环拱之中,一片只有十多户人家的高坡已在面前,正是北字坡。”

  岳凤姗激动的叫道:“到了,就是这里。”

  一带马头,向边上的一家茅舍走去。

  那茅舍在数株冬青环绕之下,竹篱小院,十分清幽。

  房门上挂了一个葫芦,门扉紧闭,静悄悄的听不见一丝人声。

  但外面的竹篱术门却是虚掩着的,岳凤姗轻轻推开篱门,走至房门之前,轻轻敲门道:“无忧伯伯……无优伯伯……”

  没有应声,岳凤姗回头焦愁的道:“糟了,他大概不在家,这可怎么办呢?”

  君梦如皱眉道:“房门好像是开着的,我们何不进去看看。”

  原来在岳凤姗轻轻拍门之际,房门已经裂开了一道隙缝。

  岳凤姗并不迟疑,轻轻向房门上推去,只听呀的一声,房门顿时打了开来。

  房中仍是静寂无声,岳凤姗当先而入,只见房中陈设雅洁,窗明几净,房间是一明两暗,左边的内室是卧室,右面则是药房。

  药房中四壁皆有药架,其间放了无数的瓶瓶罐罐,另外则挂了许多的树枝野草,以及虫蛇之类的干尸等等。

  正中一只鼎炉,似是炼药之用,摸上去犹有余温,可以想见那无优老人离开决没多久。

  君梦如皱眉叫道:“真是不巧,他怎么不在呢?”

  岳凤姗眸光转动,忽道:“他有一支大金葫芦不见了,一定是到河边的杏花村沽酒去了,大概不久就会回来,咱们等等吧!”

  君梦如轻轻颔首,两人静静的,注视着气如游丝的云中鹤,就在房中呆呆的等了起来。

  这等待的时间是难耐的,但毕竟一点一滴的渡过了半个多时辰。

  云中鹤毒伤并没有恶化,但无忧老人却仍然没有回来。

  君梦如焦愁的道:“奇怪,他怎么还没回来?”

  岳凤姗也皱眉道:“是啊,听说那杏花村不过两三里路,他是应该回来了才对,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消息?”

  忽然,君梦如一跺脚道:“姊妹,我党得好像有点不对了。”

  岳凤姗一怔道:“什么不对了?”

  君梦如道:“姊姊可知道这北字坡的十多户人家都是做什么的么?”

  岳凤姗困惑的道:“他们有的耕田,有的在大位河捕鱼,也有的在山中打猎,妹妹,你为什么忽然要问这些呢?”君梦如凝重的道:“此刻不过午后甫过,为什么没有人呢?”

  岳凤姗震了一震道:“是啊,按说至少也该有妇女小孩儿在家,但咱们到此这么久了,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君梦如急道:“这样看来,也许是出了事呢?”

  岳凤栅不假忖思的道:“快,咱们出去看看。”

  于是,两人相继迅快的奔出了元优老人的居处。

  只有十多户人家的北字坡呈现着一片宁静,既不见有人的踪g也听不到丝毫的鸡啼大叫之声。

  一轮黄昏的太阳照着这座贫穷的小村庄,稀稀的树木,破破烂的篱茅舍,在宁静之中又有一种萧条之象。

  岳凤栅首先奔向靠近的一户人家,敲门叫道:“里面有人呢?”

  没有丝毫应声。

  君梦如急道:“不用顾忌得大多,推门进去看看吧!”

  不待话落,伸手向房门推去,但听呀的一声轻响,房门已经打开来。

  一阵刺鼻的血腥随之飘传而来,使岳凤珊与君梦如都差点惊叫了起来。

  定神看时,只见房中躺下了两人,两人是一男一女,都是四十上下的年纪,显然是一对夫妻,在两人身边,尚有一个十多岁的女孩,似是两人的女儿,但却俱已被击杀致死,倒卧在血泊之中。

  由血迹看来,显然死去不久,不过是在二女到此之前不久才发生的事。

  岳凤姗咬牙道:“好狠的手段,这是什么人干的呢?”

  君梦如皱眉不语,陷于沉思之中。

  岳凤姗柳眉倒竖,杏目圆睁,道:“快,自们再查看一下别处的人家。”

  君梦如摇摇头道:“不必再看了,这小村中不会再有一个活人,何必再多看这些惨相?

  倒是快些回去看云中鹤要紧。”

  岳凤姗急道:“对,也许在这里行凶的人还潜伏未走。”

  两人急忙退了出来,又向无忧老人的居处跑去。

  幸而一切安好,云中鹤仍然躺在无忧老人的床榻之上。追魂铃马也仍然站在院落之中。

  岳凤姗长叹一声道:“全村之人被杀,无忧老人却失踪了,他究竟现在怎样了呢?”

  君梦如眸光转动,忖思着道:“只有两个可能,第一,是在此村被屠之前,先行因事离去,脱过了这一劫,第二,是被那屠村之人掳去了。”

  岳凤姗咬牙道:“他们为什么掳他,把他掳去又有什么用?”

  君梦如苦笑道:“这作用可大了,他是位名医,任何人难免生老病死,有位名医守在身边,也许是可以延长寿命的一种保障。”

  岳凤姗皱眉道:“这事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在咱们到来之前发生,也许这件事仍与咱们有些关联。”

  君梦如颔首道:“我奇怪的就是这一点,但咱们诛杀季梦雄父子与到此之时,都不曾碰过一个可疑之人,这是谁的消息这么炔呢!”

  岳凤姗在房中踱了几步,叫道:“现在且不管这些,问题是咱们眼下应该怎样?”

  君梦如笑道:“除了这无忧老人之外,不知附近可还有能够治毒伤的名医没有?”

  岳凤姗摇摇头道:“据我所知,是没有了。”

  君梦如不加忖思的道:“既是如此,若依我的意见,我们不妨在这里等上一会。”

  岳凤姗道:“为什么呢?”

  君梦如道:“这理由很简单,既然别处没有治好云中鹤的希望,再盲目奔波,也没有用处,何况,以他的毒伤情形看来,只怕很难撑过四个时辰了,此外,那无忧老人还有一半可能是离家外出,也许等一会就会赶了回来。”

  岳凤姗苦笑道:“我还担心着另外的一个问题,倘若这里的屠杀与我们有着关连,在这里等下去岂不太危险?”

  君梦如摇摇头道:“若真是针对咱们而来,他们早已有了布置,现在走也太晚了。”

  岳凤姗忖思道:“对,咱们等下去吧……”眸光一转,又道:“妹妹你懂得药性?”

  君梦如摇头道:“姊姊为什么要问这些?”

  岳凤姗伸手向药宝中一指道:“他这里有不少的药丸药粉,其中必然有可以救治云中鹤毒伤的药物,倘若懂得药性,岂不就可以给他服下了?”

  君梦如连连摇头道:“不行,那些药都不曾标上名称,而且药可医人,亦可害人,咱们丝毫不懂,岂可给他乱用。”

  岳凤姗顿足道:“只可惜干爹不在,要不然这点事情一定难不倒他。”

  二女边谈边等,大约又过去了半个时辰左右

  第二十四章 死 神

  两人焦灼的心情是难以形容的,同时既怕云中鹤毒伤恶化,又怕有强敌高手来袭,如坐针毡,烦躁不安。

  幸而庄中平静如常,一直没有一点声息。

  两人继续等了下去,直到太阳平西,暮色苍茫。

  岳凤姗长叹一声道:“没有希望了,那无忧老人定然是被他们掳去了,也许他们的目的只在使云中鹤死掉,既然掳走了无忧老人,就没有人能够解得了云中鹤的毒伤,他们的目的可以达到了,所以也就走了。”

  君梦如望望昏迷不醒,但却仍在呼吸的云中鹤道:“我却不这样想法,也许咱们还是等上一会的好。”

  岳凤姗一声不响,又在室中徘徊。

  暮色渐渐浓重,天已经黑了。

  忽然,远远的传来了一阵吟唱之声,那声音模模糊糊,呢喃不清,似是一个酒醉之人所哼出来的。

  岳凤姗大喜道:“咱们亏了等在这里,那无忧老人来了。”

  君梦如道:“单听他这一通醉哼,姊姊怎就能知道是他呢?”

  “准没错的,我小时候来的时候,就记得他唱过这一首歌,什么忘不了,谁见了,如今一听就知道,而且他最喜欢喝酒,每天都是这样醉醺醺的。”

  君梦如皱眉道:“医家最禁喝酒,他醉得这个样子,怎能替云中鹤治伤呢?”

  岳凤姗笑道:“这倒用不着担心,这无忧老人的医道可说是第一等的,不管醉与不醉,都是一样。”

  说话之间,只听一阵踉跄的脚步声已到院门之外,同时一个模糊的声音,沙哑着嗓子叫道:“咦,哪里来的一匹骏马?”

  岳凤姗连忙迎了出来,激动的叫道:“无忧伯伯,您老人家还记得我吗?”

  君梦如也已迎到了门前,只见一个身穿土布衫裤,头戴一顶斗笠的白髯老儿,后背背着一个巨大的红漆葫芦,已经到了院落之中。

  那老儿怔了一怔,仔细端详着岳凤姗,道:“老朽双眼昏花,已经……认不出你是谁来了?”

  岳凤姗哭笑道:“我是姗儿……”

  无忧老人哺哺的道:“姗儿……姗儿……可是打猎的刘老爹的女儿?”

  岳凤姗笑道:“无忧伯伯,我是泰山九重天的岳凤姗。”

  无忧老人啊了一声道:“九重天的姗儿……哎,我想起来了,怎么长得这么大了?”

  岳凤姗道:“七八年不见了,我当然长大了呀!”

  无忧老人失笑道:“对了,你们都长大了,我们也都越来越老了,你爹呢,他没有来吗?”

  岳凤姗黯然道:“先父早已过世了。”

  无忧老人仰大一叹道:“唉,故友凋零,倒是我这老不死的长寿,对了,姗儿,你不在九重天,却来这里做什么呢?”

  岳凤姗一指君梦如道:“这位是我的义妹,在房里还有一个病人,我们是来求无忧伯伯救命的。”

  无忧老人似是酒意顿时清醒了一半,身子一挺道:“有病人,什么病,现在在哪里?”

  迈动脚步,走了进来。

  躺在他床上的云中鹤立刻映入了眼帘之中。

  君梦如冷眼旁观,只见无忧老人双目神光焕发,远远投注了云中鹤一眼,摇摇头说道:“姗儿,这不是病,是毒伤。”

  岳凤姗忙道:“您老人家说得不错,这是毒伤,他已经快要死了,求您老人家快些救救他吧!”

  无忧老人颔首道:“救,自然是要救,不过,我得先问问他与你们两人的关系?”

  岳凤姗红着脸道:“救人就是救人,问我们是什么关系干什么?”

  无忧老人嘻嘻一笑道:“不行,这是我的规矩,一定要知道他是你们的什么人之后才能着手医治。”

  岳凤姗尚未答言,君梦如抢着接道:“不瞒老人家,他是我们的义兄,因为受恶人暗算,才中了毒伤,求您老人家早些着手医治吧。”

  无忧老人嘻嘻一笑道:“什么义兄义妹,依我看,你们之间的关系,大有问题……”但他并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只咕咕噜噜的自言自语道:“好吧,我是名医,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总不能见死不救。”

  当下走到床前,向云中鹤足踝上的伤处,以及面部耳鼻等处详细察看,良久良久,方才抬起头来,皱眉不语。

  岳凤姗关心的凑上前去道:“怎么,他的伤势很重吗?”

  无忧老人连连点头道:“重极了,他中的是红蛇之气,除老朽之外,世上只怕很难找得到解药,不过,这还要你们两人帮忙。”

  岳凤姗忙道:“不论您老人家叫我们做什么,只管吩咐就是了。”

  无忧老人轻轻颔首,转身踱到外间房中,由方几上取了一只茶杯,倒满了两杯凉菜,然后由袖中取出一个翠绿小瓶,倒出两颗绿色丹丸,放人了两杯凉茶之中,只见杯中冒出一串气泡,顿时完全融解。

  岳凤姗凝神注目,望着他的动作,脸色突然紧张起来。

  无忧老人将药茶分别摆在两人面前,道:“将这药喝了下去,使你们两人产生一种热力,先由你们两人竭力推拿他全身各处脉穴,待他行血均匀之后,老朽才能动手医治。”

  岳凤姗皱眉道:“我们不喝这药茶不行么?”

  无忧老人从容摇头道:“下在茶中的药丸,名为启阳丹,然后可以产生一种热力经由手掌透射而出,不服自是不行。”

  岳凤姗目注无忧老人,道:“您老人家大概不会骗我们吧!”

  无忧老人两眼一瞪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岳凤姗突然出手如电,一把扣住了无忧老人的腕脉,沉声道:“什么意思?这就要问问你了,还好,你武功平平,制你并不太费事,快说吧,你是什么人,无忧老人现在何处?

  他……”

  伸手一扯,将他蒙在脸上的一层人皮面具拉丁下来。

  在面具之后,是一五句左右的老者,鼠目鹰鼻,一脸阴鸷相,但此刻却是满面惊怖之色。

  君梦如也早已扣住了假无忧老人的另一只手腕。

  岳凤姗将那面具抓在手上,仔细审视了一会,忽然失声叫道:“这是无忧老人脸上剥下来的,你们已经杀了他?”

  假无忧老人仍是一语不发……

  岳凤姗咬牙道:“老贼,如果你再不开口,我可要你尝分筋锁骨的滋味了。”

  假无忧老人长叹一声道:“好吧,我说,我说,不过,你是怎样发觉了我是假的?”

  岳凤姗冷哼一声道:“这事十分明显,第一,这里是无忧老人的药室,如果你是真的无忧老人,一定会由药室中取药,不会从抽中掏出来。第二,当你将药丸丢人茶中之时,手指颤抖,可见你心情十分不宁,那无忧老人虽然贪杯常醉,但他只要看起伤病来,却毫无醉相,十指绝没有一点颤抖。第三,我虽不懂药性,但凡带绿色的药丸,差不多都有毒素在内。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无忧老人右手手腕之上,有一块紫色记,但你却没有,所以我知道你是假冒的。”

  那鼠日老者叹口气道:“好吧,我说就是了,无忧老人……”

  忽然,眼前绿芒一闪,鼠目老者已经把头一侧,死于非命。

  原来由窗外飞进来了一枚细小的利矢,插入了他的后胸。

  岳凤姗恨恨地推开了鼠目老者的尸体,急叫道:“咱们已遭强敌包围,快去保护云中鹤。”

  二女身形疾闪,奔入了内室之中,守在云中鹤床榻之畔。云中鹤则昏迷如前,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茫然无知。

  只听追魂铃马在院中一阵长嘶,声如龙吟,似在发怒,又似着急。

  岳凤姗在房中隔窗大叫道:“铃马,铃马,现在我们保不了你,快些逃吧,去青杨岭吧,比去泰山安全一些,只要冲得出去,就没事了。”

  只听又是一声铃马长嘶,仿佛它已听懂了岳凤姗之言,踊身一跃,但听马蹄答答,似也冲破包围,逃之夭夭。

  小院四周亮起火把,至少也有数十支之多,火光照耀中,只见人影幢幢,但却十分沉静,没有一人开口。

  岳凤姗恨声叫道:“你们是什么人,正义团的吗?”

  只听一个阴鸷的笑声接道:“自然,除了正义团之外谁敢在这里明火执仗,追查逃亡。”

  岳凤姗冷哼道:“好一个正义团,当真变成强盗了,你追查什么逃亡,谁是逃亡之人?”

  只听那声音道:“云中鹤应是第三代血碑主人,也就是正义团的第三代掌门,还有君梦如,更是本君主收养之人,怎么不算逃亡。”

  岳凤姗吃了一惊,悄向君梦如道:“这人是君中圣么?”

  君梦如咬牙颔首道:“正是那老魔。”

  岳凤姗神色一黯道:“魔酋率众亲至,咱们和云中鹤只怕没有生望了。”

  君梦如叹口气道:“这虽是最坏的结局,但也算是最好的,咱们与云中鹤同死此处,不也算是了了一半的宿怨么?”

  岳凤姗不以为然的点点头道:“对了,不论怎样,咱们绝不能落到那老魔头手上,他们真杀了进来,咱们就动手自裁。”

  君梦如颔首道:“姊姊,我知道,咱们虽然死了,也还有岳哥哥和干爹替咱们报仇。”

  二女死志已决,双双守在云中鹤榻前,静待变化。

  不久,只听君中圣的声音又转了过来道:“梦如,本尊主养育了你十多年,为何你没有丝毫反哺之心?”

  君梦如大骂道:“虽然你养育了我十多年但我却恨不得食你之肉,寝你之皮,因为我家一门三代都是死在你的手里。”

  君中圣沉声道:“梦如,那是旁人挑拨之言,倘若我真杀了你家一门三代,又为何会把你留了下来,你出来,我不会过份责备你,还有岳姑娘,正义团一向不曾侵犯过九重天,咱们是友非敌,你也出来。”

  岳凤姗悄声道:“这老魔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不干脆闯了进来却要絮絮聒聒,这样费事?”

  君梦如忖思道:“这只有一个原因,他要云中鹤,你没听到么,他要使云中鹤成为第三代血碑主人。”

  岳凤姗道:“也许这是咱们的一大转机,借此拖上一段时间再说?”

  外面的君中圣没有声音了,但过了不久,却听得房门外一个声音叫道:“两位姑娘,我是个不懂武功的老妇,可以容我进来么?”

  二女奇怪的投了一眼,君梦如喝道:“进来可以,但如想弄鬼的话,立刻就将你置于死地。”

  只听那老妇人连忙应道:“是,是,老身只是奉命来传几句话儿。”

  话声甫落,果见一名老年妇人蹒蹒跚跚的走了进来。

  岳凤姗沉声喝道:“就站在那里,有什么话快说”

  那老妇人道:“老身原是季梦雄的仆妇,今天受主人之命邀去了云宫主,没想到主人身死,老身被擒。”

  岳凤姗奇道:“原来今天季梦雄父子的毒计,是你做的牵线人,只凭这一点,就该把你碎尸万段。”

  那老妇人双手连摇道:“这可怪不得我,我只是奉命行事,我若邀不到云宫主,我那主人就会把我杀死,而且如今我又换了主人。”

  君梦如冷喝道:“现在你那主人大概是那君中圣了。”

  那妇人摇摇头道:“我并不知道主人的大名,只不过蒙这新主人不杀之恩,来传几句话儿,这位云宫主是我们最喜爱的人,他的毒伤,我们主人有办法医治,只要两位姑娘答应,立刻就可以派人来给他治好,而且保证不会伤害两位姑娘,这是最好的办法,要不然,引起我那主人的怒意只怕两位姑娘都不成。”

  岳凤姗牙关紧咬,忽然大喝道:“少来费话,还不快滚了出去。”

  不待话落,蓬的一掌劈了出去。

  那老妇人果然似是不解武功之人,一掌劈去,她竟不知如何躲闪,以致实实的劈了一个正着。

  但听一声大响,夹着半声闷吭,那老妇人已被劈出门外,没有了声息。

  岳凤姗吁出一口长气,道:“杀了这老乞婆,也算给云中鹤报了一半仇恨。”

  只听一阵阴笑传了过来,道:“梦如,岳姑娘……你们两人不要意气用事,不论是为了云中鹤,抑是为了你们两人,都以接受我的意见,才是上策。”

  岳凤姗接口叱道:“与虎谋皮,这当我们不上!”

  君中圣呵呵大笑道:“事实证明,我愿立刻把云中鹤治好,这一点总不会是假的吧,而且,我凭着血碑尊主的身份,当着众多的正义团属下向你们保证,绝对不会伤害你们的性命,这一点你们也该信得过吧!”

  岳凤姗吼道:“不论你说什么,我们是不听的。”

  君中圣停顿了一下,道:“这样说来,你们是宁愿看着云中鹤死而不救了。”

  岳凤姗大声狂笑道:“一点不错,云中鹤活不成了,要他活着去当你的奴隶牛马,倒不如让他死了的好,九泉之下,相信他一定不会怪我们。”

  君中圣的声音近了一些道:“岳凤姗这话是什么意思?”

  岳风姗仍然狂笑道:“什么意思你该很清楚了,我们都爱着云中鹤,但却都不能与他结合,只有和他同死的一条路,才是最好的。”

  君中圣久久无声。

  岳凤姗悄向君梦如道:“成了,这老魔对云中鹤也入了迷,定要把他收为第三代血碑传人,咱们可以和他僵持一下。”

  君梦如颔首道:“但我们还要小心提防,因为这老魔是个狡猾的人。”

  过了一会,只听君中圣又开口道:“你们可曾考虑一下,遵从我的意见好,还是坚持你们的意见好?”

  君梦如大声喝道:“老魔,你不必费话了,其次,请你最好退远一些,否则我们立刻杀了云中鹤,然后动手自裁。”

  君中圣连声应道:“且慢,你们绝不可自陷绝路,咱们不妨慢慢商谈。”

  岳凤姗大声道:“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我们已存必死之心,商量也没有用了。”

  君中圣阴笑道:“老朽可以派人来替他医治,或是送一些药物进去,因为那云中鹤已中红虻剧毒,再也支持不了多久时光了。”

  岳凤姗冷哼道:“这个我知道,但你的药……”

  君中圣笑接道:“难道我还会害他么,如果要害他那委实再容易不过,只要老朽一声令下,你们都会立刻丧生。”

  岳凤姗冷冷笑道:“虽不致害他的性命,但谁又能保证药中没有迷神易志之类的药物呢?”

  君中圣叹道:“若是你们如此不肯相信,那就很难了。”

  岳凤姗寒着嗓子道:“本来这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最好闭上你的嘴巴滚吧!”

  院中又没有了声音,显然老奸巨滑的君中圣已被这件事难住了,不知究竟应该怎样才能解决此事。

  岳凤姗悄声道:“咱们该怎么办呢?”

  君梦如皱眉道:“按这情形,咱们可以以云中鹤的生死威胁,冲出北字坡去,但冲了出去又怎么样呢,咱们无法摆脱他们的迫踪监视,无法治得了云中鹤的毒伤。”

  声调一惨,住口不语、岳凤姗咬咬牙关道:“这样看来,咱们除了与云中鹤同死之外,是再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君梦如流泪轻声道:“这是迟早难免的结局,咱们就死了算了吧。”

  岳凤姗紧咬牙关,缓缓由袖中取出了一柄匕首。

  两人泪眼迷离,互相投注了一眼,君梦如道:“咱们必须先解决了云中鹤,然后自裁。”

  两位姑娘望着昏迷的云中鹤,轻声道:“爱你,恨你,杀你……”

  岳凤姗颔首道:“不错,虽然咱们不该杀他,但若使他落人了那老魔的手中,后果更惨,云中鹤将来在九泉之下,也会恨着咱们。”她把手中的匕首颤抖着交给了君梦如道:“你来动手吧!”

  君梦如迟疑了一下道:“我……我下不了手,还是姊姊来吧!”

  岳凤姗手执匕首,忽地流泪道:“我……我也下不了手。”

  忽然,只听君中圣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道:“红、黄、蓝、黑四仆可在?”

  立闻一片暴应道;“老奴等在。”

  君中圣吩咐道:“你们四人分在四个方位,严密监视房中之人。”

  立闻四人间喏道:“老奴遵命。”

  岳凤姗收住眼泪,悄声道:“那老魔不知是走了还是有事去了,也许这是咱们逃走的最好机会。”

  君梦如皱眉道:“这红、黄、蓝、黑四仆,听干爹说也是最为厉害,而受了君中圣迷药禁制之人,逃走只怕也是很难。”

  蓦地,只听窗外有人用传音入密叫道:“姑娘,两位姑娘,听到我的声音么?”

  岳凤姗与君梦如俱皆听到了,两人相视一眼,岳凤姗也以传音入密应道:“听到了,你是什么人?”

  那声音喜道:“我本是正义四五位天尊长老之一的黑霸王郭心余,但现在却成了君中圣的属下仆从。”

  岳凤姗道:“这倒是奇闻,你能详细说一说么?”

  黑霸王郭心余忙道:“君中圣心怀叵测,先是用毒将我们毒倒,而后又给我们服下了移神易志之药,失却了本性,一切只有推他之命是从。”

  岳凤姗奇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却能保持清醒?”

  黑霸王轻吁道:“因为我幼年之时食用过一条千年银鲤,正好是这种迷药的克星,所以未曾失去本性,但孤掌难鸣,只好静待时机。”

  岳凤姗道:“那么,你与我们说这些话是想怎样呢?”

  黑霸王道:“咱们合作,设法脱困。”

  岳凤姗苦笑道:“这只怕不容易吧,须知君中圣势大,云中鹤重伤难动,脱困的希望实在微乎其微。”

  黑霸王忙道:“我可以设法去偷解药,先把云中鹤的毒伤治好。”

  岳凤姗忖思着道:“这……这……你能这么容易的偷到解药么?”

  黑霸王道:“君中圣已把我们看成了永远不会背叛的奴仆,对我们没有防卫之心,只要我略使小计,一定可以办到。”

  岳凤姗迟疑着不曾开口,君梦如却立刻接道:“既是这样,你快些想法去弄药吧,我们等你就是了。”

  黑霸王轻应一声,果真迈动脚步而去。

  待黑霸王去远,岳凤姗方才压低了声音道:“这事太过冒险,你怎么轻易相信了他,须知君中圣无所不用其计,倘若这是他的诡计,咱们岂不上了大当。”

  君梦如道:“干爹也曾对咱们提起四岳五魔之事,他们不是易于受人驱使之人,方才君中圣呼之为仆,可见这事已有几分可能,而且,以咱们的处境来说,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方,是相信也得相信,不相信也得相信了。”

  岳凤姗轻轻颔首道:“看来也只好这么办了。”

  于是,两人静静而待,心情烦乱到了极点,也紧张到了极点。

  时光慢慢逝去,不觉已过了一个时辰,到了深夜二更之后。四处静寂无声,再也没听到君中圣的声音。

  忽然,只听脚步声又慢慢传到了窗下,黑霸王郭心余声调激动的以传音入密道:“药来了,两位快些接着。”

  凝视看时,只见窗洞中掷进了一个小包,岳凤姗连忙伸手接过,打开看时,只见里面是一颗红色药丸,只有龙眼大小。

  二女相顾一看,一时怔立无语。

  只听窗外的黑霸王急道:“那就是专解红虻剧毒之药,保证没错,快些给云中鹤服了下去。”

  岳凤姗应道:“知道了,你且等待消息吧!”

  黑霸王轻应道:“等云中鹤恢复之后,两位采取行动之时,千万先通知在下一声,我就在窗外不远之处,只要用传音入密,随时我都可以听到。”

  岳凤姗方欲答言,却听得黑霸王迈动脚步,顾自走去,而后又听得一串杂沓的脚步之声走了过去。

  岳凤姗转过身子,投注了云中鹤一眼,轻声道:“这药真的要给他服下去么?”

  君梦如肯定的点点头道:“姊姊,这个险咱们不能不冒,除此而外,再没有办法好想了。”

  岳凤姗沉凝的忖思了一会,终于点头道:“好吧,我就要喂他服下去了,妹妹,你用刀抵在他心口之上,必要时你……千万不要手软。”

  君梦如牙关紧咬,终于抓住匕首,压在了云中鹤胸口之上,颤声叫道:“姊姊,给他服吧!”

  岳凤姗迟疑了一下,伸手一拍云中鹤的结喉穴,使他嘴巴大张,而后迅快的将那颗红色药丸送了下去。

  但听咕噜一声,药丸进入了云中鹤喉咙之内。

  二女紧张的盯视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光虽短,但却是最难等待的,终于,云中鹤腹中起了一阵响动。

  二女顿时大为紧张,君梦如握着匕首的右手抖动不已,岳凤姗颤声叫道:“妹妹,你可不能手软,绝不能使他落入君中圣那老魔的手中,咱们三人同死,才是最好的结局。

  君梦如更加颤抖着颌首道:“我……知道。”

  不久,只见云中鹤面部的青鸟之色渐退,竟然毒素渐消。

  岳凤姗与君梦如更加紧张起来,因为云中鹤倘若已服下了移神易志之药,醒来之后就不会再认得她们。

  又是半盏热茶的时间过去了,然见云中鹤四肢抽动,双目渐渐睁了开来。

  君梦如握着匕首的右掌已经满是冷汗,颤抖着轻声叫道:“中鹤哥……中鹤哥……你认得我么?”

  岳凤姗颤声叫道:“云……宫主,你……你说话呀……”

  云中鹤似是脑子一片混乱,仍然弄不清眼前是怎么一回事,睁开的眼睛又闭了起来。

  但过了没有多久,他却再度睁开了眼睛,口唇蠕动,欲语又止。

  二女大为震动,岳凤姗轻轻戳了他的额头一下道:“你……不能说句话么?”

  云中鹤终于开口轻声叫道:“岳……姑娘……君妹,你们怎么会在此地,我……”

  君梦如深深的吐出一口长气,把匕首颤抖着收了起来,此刻她方才发觉,掌心之中冷汗如洗,纵然云中鹤真的服了移神易志之药,那一刀她也绝对刺不下去。

  君梦如含泪叫道:“你的毒伤已愈,内功恢复了吗?”

  云中鹤微弱的道:“除了稍感虚弱之外,一切都好了,只是……快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

  岳凤姗含泪道:“难道你一点都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么?”

  云中鹤忖思着道:“我好像记得已经死于季梦雄父子之手,对了,当危机一发之际,是你们两人救了我。”

  君梦如道:“不错,但现在咱们置身危险地,这里是大位河的北字坡,咱们已经被君中圣重重包围。”

  云中鹤咬牙道:“好一个万恶的老魔,今天……”

  但他仍然虚弱无比,一经激动,气血上涌,差点又昏了过去。

  岳凤姗急道:“现在什么都不要说,快些动功调息,等你的功力恢复之后,咱们再商议破敌之策。”

  云中鹤在二女搀扶下,轻轻跌坐了起来,依言运息行功,君梦如则俯在他的耳边,轻声道:“救了你的是黑霸王郭心余。”

  于是她把经过的情形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云中鹤一面运功,一面倾听,但君梦如诉说未毕,却听院中人声扰攘,同时,君中圣的呵呵大笑之声也随之传了过来。

  愕然一怔,云中鹤悄声道:“这不是那老魔君中圣的声音么?”

  岳凤姗接口道:“正是他,不晓得他又要弄什么诡计了。”

  云中鹤冷哼道:“事到如今,不论他弄什么诡计也要与他拼上一拼了。”说着就欲翻身而起。

  君梦如急忙将他按住,轻声道:“眼下那老魔势大,咱们只宜智取,不可力敌,纵然你无所顾忌,不会怕他,还望替我们着想……”

  云中鹤低叹一声,只好仍然躺着不动。

  岳凤姗也俯在旁边,轻声道:“君中圣既然又已出现,则阴阳双魅必然也已到来,咱们不能不小心一些。”

  君梦如微微一笑道:“你目前必须装着昏迷不醒,咱们改以传音入密交谈,因为那老魔仍然志在使你成为他的衣钵传人,正可利用这个缺点。”

  云中鹤会意的一笑,立即改以传音入密向二女道:“我知道了。”

  君中圣得意的大笑之声一传,逼近窗前喝道:“丫头,你们考虑清楚了没有,本尊主可以对你们特别宽容,不咎既往,不过,却要你们完全听从本尊主之言。”

  君梦如应声厉叱道:“你休要做梦,我们不变初衷。”

  岳凤姗皱眉道:“妹妹,既要利用他的缺点,你不该这样严词拒绝他了。”

  君中圣道:“这叫欲擒威胁之人,如今你们坚执不允,本尊主倒是另外为你们安排了一条道路。”

  君梦如冷哼道:“不必大言欺人,有什么本领,你尽管使吧,反正我们早已拿定了主意,逼紧了我们三人就死于一处。”

  君中圣阴阴的道:“想死倒也容易,只是人皆好生而恶死,不到必死关头,都不会下得了狠手,你们自然也不会例外。本尊主已替你们想好了另一条路,在你们死志未决之前,就出手惩治你们……”

  君梦如冷笑道:“你说吧,我们倒要听听看,你又想出了什么诡计绝招?”

  君中圣笑道:“本尊主最近对用毒发生了极大的兴趣,对付你们自然也以用这办法为佳,本尊主早已在你们所处的房屋四周布好了迷魂毒烟,只要我一声令下,毒烟熏袭之下,可使你们立刻昏迷,那时本尊主岂不就可以从容收拾你们了么?”

  君梦如、岳凤姗以及云中鹤不由俱皆吃了一惊,的确是一着恶毒的办法,云中鹤急以传音入密道:“这老魔并非虚言恫吓,眼下最好的办法还是杀出去再说。”

  君梦如眸光转动,向君中圣喝问道:“这办法委实高明,虽然下流一点,但仍不失为一记高着,不过,我却有一点觉得奇怪。”

  君中圣喝道:“小贱人,你奇怪什么?”

  君梦如冷笑道:“我奇怪你既然想出了这么好的办法,为什么不立刻施行,却要先说出来和我们商议?”

  君中圣哼道:“那是想要你们知道厉害,还是依照本尊主之言行事,方为上策。”

  君梦如狂笑道:“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云中鹤已中绝毒将死,再也受不了你这迷魂毒烟的熏袭,若是为了我们,大概你不会如此慈心吧!”

  君中圣怪笑道:“小贱人,你休要胡猜乱想,倘若惹得本尊主发起怒来,就算牺牲了云中鹤不要,本尊主也要把你们凌迟处死。”

  君梦如没有应声,同时她暗暗示意云中鹤与岳凤姗两人,不要发出声息,以表示在沉思之中。

  良久,只听君中圣又哈哈一笑道:“现在想必你们已经考虑清楚了吧,是接受本尊主的意见,还是等着受毒烟的熏袭?”

  君梦如哼了一声道:“现在倒有一个折衷的办法可以商议。”

  君中圣阴阴地笑道:“你且说说看,如果行得通,本尊主一定可以答应。”

  君梦如道:“由你亲自来替云中鹤治疗毒伤,别人一概不准进来。”

  君中圣奇道:“这的答复倒出本尊主的意料之外,小贱人,你们又在弄什么诡计了?”

  君梦如咯咯狂笑道:“不必多问,你可以根据事实去想,云中鹤毒伤甚重,垂垂将死,房中就只有我们两人,大概你一定清楚不过,以你堂堂血碑主人的名头,难道会怕了我们两人不成?”

  君中圣笑道:“你说你们两人,就算云中鹤不曾中毒,本尊主又岂会怕了你们?”

  君梦如冷冰冰地道:“既是这样,对我们的条件你可愿接受?”

  君中圣朗然接口道:“好吧,本尊主答应你这要求。”

  君梦如沉声道:“记住,只能由你一个人进来,倘若不遵守诺言,我们仍然毫不迟疑的要云中鹤陪我们同死。”

  君中圣嘿然一笑道:“本尊主又不是三岁顽童,难道还会骗你们么?”

  但见房门呀的一声,君中圣已经探进了半个头来。

  云中鹤双目紧闭,一动不动,仍是一付毒发垂死之态,他暗中却已把功力运到了十成之上,随时准备出手。

  君梦如、岳凤姗守在床榻之旁,同声道:“你可以进来了,但别忘把房门关上。”

  君中圣哈哈一笑,果然顺手把房门闩了起来,但他笑声一收,却阴鸷的道:“其实这实在是多余的一举,须知这不过是一道本门,就算是铁门、钢门,又岂能拦得住我的属下之人?”

  君梦如淡淡地道:“这些倒都不去管他,你关上也就是了。”

  君中圣面部浮现着惯有的笑容,翘着山羊胡子,一步步向着床前走来。

  岳凤姗与君梦如分别站在床榻两侧,表情凝重,目注君中圣不语,但两人内心却俱都紧张到了极点,因为这是胜负存亡所攸关的重要转折点。

  云中鹤不声不响,但他心中却同样的也紧张到了极点,以他目前的神功绝学来说,对付君中圣已可绰绰有余,但使他担心的是阴阳双魅,以及那失去了心志的红、白、兰三名天尊长老。

  君中圣忽然在丈许之外收住脚步,哺哺地道:“奇了,奇了……”

  岳凤姗哼道:“什么奇了?”

  但她与君梦加以及云中鹤三人却都大吃一惊。

  君中圣目光定定地盯在云中鹤脸上,哼道:“为什么他脸部之上竟没有中毒之象?”

  君梦如冷冰冰地道:“不但你觉得奇怪,我们也是觉得奇怪,明明他已经毒发将死,但脸色上硬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君中圣用指敲敲前额,困惑的道:“这情形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他毒素内侵骨髓所呈现的回光返照之像,第二则是他的毒伤已经不治自愈。”

  君梦如面带忧色的道:“如果他已毒入骨髓,你那药还能有效么?”

  君中圣一笑道:“只要他气息未断,心跳未停,本尊主的药丸就能使他霍然而愈,不过……”

  语声微顿,两道利箭般的目光又盯到了云中鹤的脸上。

  君梦如冷叱道:“既然你心有所疑,就干脆退了出去,或是将我们三个弄死算了。”

  岳凤姗手中早抓着一柄匕首,此刻立刻抵在云中鹤前胸之上。

  君中圣双手连摇道:“不必如此,本尊主只不过觉得奇怪而已,看来他确然已经毒入骨髓,只怕一粒灵丹难以奏效,要费我两粒灵丹了。”

  说话之间,果由怀中取出了一个碧绿小瓶。

  岳凤姗冷哼一声,按在云中鹤胸前的匕首移了开去,后退半步,但匕首却仍牢牢握在手中。

  君中圣掏出药瓶,并未立时走近床前,却向窗外轻喝道:“你们不必守在窗外,按照本尊主吩咐的步骤,守在四周也就是了。”

  窗外并无应声,也没有脚步移动之声,但云中鹤、君梦如以及岳凤姗却同时听到了黑霸王郭心余匆匆的传音入密之言,只听他说道:阴阳双魅就在前窗之下,三位小心。”

  显然君中圣方才的话分明是事先规定好的一种暗语。

  君中圣话声一落,大步向床前走去。

  岳凤姗匕首一扬,又按住了云中鹤胸口之上,厉叱道:“站住。”

  君中圣微微一惊,阴笑道:“又怎么了?”

  岳凤姗投注了君梦如一眼道:“妹妹,还是你告诉他吧!”

  君梦如冷冷一笑道;“老魔,你安排得倒好,窗外那两个矮子是干什么的?”

  君中圣怔了一怔道:“怪了,本尊主都未曾发觉还有人在,你们是怎么发觉的?”“君梦如冷笑道:“不必多问,只问那两个矮子是存什么心,如不把他们赶开,我们还原定计划不变,死了算了啦!”

  君中圣胡子翘起了老高,尴尬的笑向窗外道:“外面果是阴阳二圣伉俪么?”

  窗外一个苍老但却尖锐的男声应道:“正是我们老两口儿。”

  君中圣苦笑道:“里面的两个丫头害怕,两位还是退一退吧!”

  窗外那苍老的声音道:“好吧,用不到我们老俩口儿,我们就退远一些。”

  岳凤姗、君梦如以及云中鹤俱皆凝神静听,但却不曾听到一点声息,对阴阳双魅是否退开,实在无从测知。

  正在困惑之间,只听黑霸王郭心余的传音入密又传了过来,道:“阴阳双魅退到十丈外去了。”

  君梦如盈盈一笑道:“君中圣,现在你可以过来了。”

  君中圣额头整个的蹙了起来,道:“奇怪,你听出有人离去了么?”

  君梦如神秘的一笑道:“如果听不出来,如何会能这样放心的叫你过来,那双矮子已经退到十丈之外去了。”

  君中圣眼珠滴溜一转,略一沉付,笑道:“梦如,本尊主把你从小养大,倒还役觉得你的视听之力竟是这么敏锐。”

  迈动脚步,直趋床前。

  云中鹤摒息凝神,双目紧闭,只有一丝微微的呼吸,显示出他果然是一个毒发垂死之人的模样。

  手中的药瓶旋开,取出了一颗红色药丸。他把药丸平托在右掌掌心之中,左手则去点云中鹤的结喉穴。

  云中鹤所等待就是这一顷刻之间,就在他手指即将拂中他的结喉穴时,云中鹤出手如电,扣住了他的右腕腕脉。

  君中圣大出意外,身子不由一震,但他的老练沉稳,却使他不曾发出意外的惊呼之声。

  云中鹤自经金手婆婆贯注了百年神功之后,功力造诣已在君中圣之上,而且这一着又是趁君中圣无力准备之间蓄势而发,君中圣虽是武功高强,又怎能逃避得开,故而一下子扣了一个正着。

  云中鹤翻身而起,冷森森地一笑道:“老魔,你的未日到了。”

  君中圣老脸变色,半身酸麻,动弹不得,咬牙一笑道:“本尊主没有什么话好讲,既是落到你们手中,杀剥留存,一切听便。”

  云中鹤冷笑道:“现在你不要收云某为第三代血碑主人么?”

  君中圣咬得牙关格格做声,冷哼道:“本尊主已经悟出了一个真理,养虎贻息,我妄图把你改造,选为衣钵传人之事,实在是一件天大的错误。”

  云中鹤冷笑道:“可惜你现在觉悟得实在太迟了一些。”

  君中圣嘿然一笑,瞑目无语。

  云中鹤冷哼道:“老魔,你可有遗言?

  “遗言?”君中圣哈哈笑道:“本尊主年逾百龄,膝下并无子孙,有什么遗言可留?”

  君梦如轻叫道:“这老魔留他不得,还是赶紧宰了为是。”

  云中鹤右掌一举,就要动手。

  君中圣忽又双目一睁,道:“且慢。”

  云中鹤住手喝道:“有话快说。”

  君中圣黯然一笑道:“本尊主只想知道你的毒伤是如何好的?”

  云中鹤剑眉徽蹩,目注岳凤姗与君梦如,显然踌躇不决,不知是否应把真象告诉他?

  君梦如投注了岳凤姗一眼道:“要他做个明白鬼也好,就告诉他又有什么关系?”

  云中鹤冷然一笑道:“也好,这都是你做恶之报,虽然你把天尊四长老都迷了心志,但你却没想到其中有一位因曾服用过千年银鲤,未曾中你之毒。”

  君中圣咬牙道:“那一定是黑霸王郭心余了,其实,本尊主早就疑心到他有问题。”

  云中鹤淡然一笑道:“那是百密一疏了,君中圣,大概你不会死得瞑目吧!”

  君中圣瞑目片刻,忽又双目一睁道:“为什么你还不下手?”

  云中鹤冷笑道:“你不用急于求死,后正你活不了多少时光了,不过……”

  君梦如应声接道:“这老魔另有存心,他所以急于求死,是拼着与我们同归于尽,因为有阴阳老魔以及心志受迷的三名天尊长老,再加他的四大近侍九大护法,与正义团的四大部属精锐之众,大概咱们不容易逃得出去。”

  云中鹤冷笑道:“这样看来,他这条命还有些利用的价值,至少此时此刻倒是不容他死去。”

  君梦如柳眉一锁,又道:“凡事都有两个可能,他急于求死,也许是咱们当真会要杀他,因为能多活一刻,就多一点活下去的希望。”

  君中圣阴狠的叫道:“本尊主不愿再多说什么,要杀则杀,要留则留,一切悉听尊便。”

  果真双目紧闭,不发一言。

  云中鹤冷哼道:“除了死活之外,云某还有另外一个办法整治你,譬如说分筋错骨、斩经截脉,每一个办法都可以使你承受不住,你可要试试?”

  君中圣咬牙道:“你究竟打算怎样,不妨明说。”

  云中鹤笑道:“如果你怕受刑罚,就乖乖的依我之言行事,自然可以使你死得干脆一些。”

  君中圣恨恨地道:“本尊主要先听听你的计划。”

  云中鹤冷然道:“首先,要将你的属下喝退,云某要将你带到一个秘密地点,然后,召集天下群雄,齐集正义崖前,历数你的罪状,要你死在众目睽睽之下。”

  君中圣恨声道:“你的计谋十分恶毒,但本尊主只好由你摆弄了。”

  云中鹤右手五指加力,将君中圣的腕脉扣得更紧了一些,只见君中圣双眉深锁,一颗颗的冷汗由前额上流了下来。

  云中鹤沉声喝道:“现在,快些通知你的所有属下,一律退出北字坡之外,村中不许留下一人,否则,纵不杀你,也立刻让你尝些苦头。”

  君中圣阴鸷的哼了一声,吸唇发出了一声长啸。

  啸声甫落,只听衣袂啸风之声大起,房门外有人朗声道:“禀尊主,四大近侍听候吩咐!”

  君中圣微吁一声,道:“速传我命,凡本团之人,尽皆撤此村之外,村中不许留下一人,并将阴阳双魅也请到庄外稍待。”

  四大近侍同声道:“尊主,这是……”

  君中圣沉声道:“不必多问,只需依照我的令谕行事,不得违误。”

  四大近侍无限困惑,但却啸声同应道:“属下领谕!”

  衣袂啸风,飘然而去。

  大约半盏热茶之后,君中圣苦笑一声道:“本尊主可以项上人头做保,这北字坡中,已经不会再有正义团中之人了!”

  云中鹤投注了岳凤姗、君梦如一眼,凝重的道:“咱们走吧!”

  君梦如颔首道:“小妹当先开路,姊姊断后,要那老魔走在中间,以免出了岔头。”

  不待话落,当先向门处走去,在院中四外张望了一下,回手轻轻一抬,云中鹤并不怠慢,紧扣君中圣腕脉,相继走去。君中圣半身脉穴不通,只有踉踉跄跄,一路相偕而走,岳凤姗则执着明显晃的匕首断后,进入院中。

  此刻夜色正浓,四外沉静无声,果然不见一条人影。

  君梦如急步当先,向村外飞奔。

  眨眼之间,一行人已至村外,果然不曾见以一个正义国之人。

  君梦如一口气跑出三里多路,方才收住脚步,道:“现在,你要去哪里?”

  云中鹤略一忖思道:“青杨岭正义门是唯一可去的地方,但那里目标过于显着,倘若阴阳双魅与他的部属赶到,则是一个很伤脑筋的问题。”

  岳凤姗急道:“此地不能久留,你必须及早决定。”

  云中鹤忽然若有所悟的道:“还有一个可以安置他的地方,是沂山九里沟,由律老前辈救出的白水山庄总管马必武,目前就在那里。”

  语声微微一顿,又遭:“小兄带这老魔径奔沂山九里沟,两位姑娘则赶去青杨岭正义门,把这消息传与展玉梅姑娘,利用她的鹏鸟传书,柬召天下武林群雄,定期集会在泰山正义崖前,将这老魔的一切公之于世,然后诛之,并解正义团的余孽,使江湖武林出现升平局面。”

  君梦如投注了岳凤姗一眼,摇摇头道:“我们不能去青杨岭,对你的帮助,也只有到此为止了。”

  云中鹤一震道:“如妹,这……这……”

  但呐呐良久,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岳凤姗接口道:“我们本来是不要管这件事的,因不忍你惨死荒郊,才从季梦雄父子手上把你救了下来,而后带你来找无忧老人治伤,想不到因此却把君中圣这老魔擒了下来,现在我们也该走了。”

  云中鹤蹙额道:“两位贤妹,这又何必……”

  岳凤姗笑笑道:“因为你已是有了妻子的人,我们不方便再和你来往。”

  君梦如接道:“如今不但已经抓到了君中圣,而且也摆脱了他属下的围困。以你的本领能耐,大概不会再出什么差错,至于柬邀武林豪雄之事,你不妨等到沂山九里沟之后再要马必武替你去办,反正我们是不管了。”

  云中鹤大急道:“但姑娘与这老魔也有血海深仇,难道……”

  君梦如打断他的话道:“等天下群雄齐集泰山正义崖时,我们也会在群雄之中,看你对这老魔宣布罪状,然后再看你把这老魔诛除,那样我也就算报了仇了。”。

  云中鹤皱眉道:“关于与金手玉女之事,小兄是迫于无奈……”

  岳凤姗、君梦如同声打断他的话道;“不必说下去了,我们也不会再计较以前的事,再见吧!”

  云中鹤急道:“两位贤妹慢走。”

  但岳凤姗与君梦如却不再理睬他说些什么,两人联袂同起,飞驰而去,眨眼间就消失了踪影。

  云中鹤本是纵身欲追,但手中握着君中圣的右腕,追逐不便,只好颓然一叹,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发怔。

  君中圣双目微瞑,嘴角间噙着淡淡的冷笑,开口道:“云中鹤,看来你在这些女孩子堆里倒是不容易挣扎得出来。”

  云中鹤五指加力,冷喝道:“老魔,少说废话,快走。”

  半拖半拉,向着去沂山的方向急步飞驰。

  君中圣半身酸麻,形同废人,只有随着云中鹤向前疾奔。

  又走了一里多路,云中鹤二度收住脚步道:“老魔,这样走法,实在太麻烦了一些,云某索性将你的穴道尽皆闭住,当行李带在身上了。”

  五指箕张,就要向君中圣前胸后背的要穴之上点去,殊料君中圣忽然嘿的一声道:“且慢。”

  云中鹤冷哼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君中圣咬牙道:“老夫一代血碑尊主,岂能任你如此侮弄折磨?”

  云中鹤冷冰冰地道:“以你的罪行来说,擢发难数,就算侮弄折磨得再厉害一些也不为过,你就多忍耐一下吧!”

  说着五指又欲罩下。

  君中圣忽然冷笑一声道:“虽然老夫百密一疏,为你所乘,但认真说来,也是老夫有意如此。”

  云中鹤不由一怔道:“老魔,你已死在临头,还胡说什么?”

  君中圣道:“老夫虽已下令让阴阳双魅等一干高手离开了北字坡,但依老夫判断,他们却仍都在暗中追随,也许已经布下了一片天罗地网,伺机营救老夫,至于那两个女的,更是逃不出去。”

  云中鹤心头一震,喝道:“任你千变万化,我有一定之规,如果你不想尝分筋锁骨以及截脉等酷刑,最好乖一点。”

  说话之间,五指又加了二成力道。

  君中圣冷汗淋漓,但仍仰天发出了一串狂笑。

  云中鹤厉声喝道:“你笑什么?”

  君中圣笑声一收道:“老夫已想好了一个使情势改变之法,因为人救不如自救,若是等那些饭桶营救老夫,不知将需要等到什么时候?”

  云中鹤豪气顿生,冷笑道:“不知你有什么自救之法?”

  君中圣咬牙一笑道:“在老夫的神功绝学之中,有一种碎骨断筋之术,现在只好拿来一用了!”

  “喀—一嚓一一”

  云中鹤尚未弄清他言中之意,却听得喀喀两声,君中圣已如怒射的飞矢,出去了数丈远近,而握在他手中的则只剩了一条血肉模糊,齐肩折下的右臂。

  这一着实在太出意外了,云中鹤做梦也没想到他会狠心到自断一臂的程度,事前根本未曾想到防范这一着,才被君中圣从容断臂而遁。

  君中圣站在五丈之外,沉声吼道:“云中鹤,一条右臂毁去了老夫收你为血碑传人的决心,自今而后,你就是老夫的死敌。”

  云中鹤应声喝道:“你新仇深似海,自是没有两全之道。”

  君中圣齐肩折断之血流汩汩,周身俱皆湿透,但他尚未运功止血,又阴阴的狂笑道:“老夫若非为了决心收你为第三代血碑传人,早已将你杀掉,只因一念之差,才使我差点毁到你的手上。”左手拍拍右肩断处,咬牙又道:“这血的教训,使老夫永失难忘。”

  云中留喝道:“老魔,云某也后悔方才不曾杀你!”

  浑身疾跃,势如电掣,同时,一招炎阳七幻掌随之出手。

  第二十五章 鹏鸟凌空

  只见红光一出,几幻之间,立刻变成了刺目的紫色,威势直逼两丈方圆,向君中圣当头砸去。

  但君中圣狡如脱兔,也以快得不能再快的身法跃身疾驰,在毫厘之差间,避开了云中鹤的一辈,又驰出数丈距离。

  云中鹤决心致君中圣于死地,一掌未中,身形跟踪而起,又一掌击去,同时,映血环、滴血剑也告出手。

  但君中圣右臂虽断,功力未失,同时志在奔逃,把全付精力尽皆用在轻功之上,奔行起来恍如飞矢流星,云中鹤一连数度追击,竟是连边也没沾上。

  君中圣此时已奔到大位河边,河边尽是密密的丛林,云中鹤心中着急,轻功身法更加尽展所长,疾射而至。

  但君中圣在发出一串狂笑之后,已经闪射匿入林中,云中鹤按剑一叹,只好收住了脚步。

  只听君中圣在林中阴阴的喝道:“云中鹤,老夫已没有再收你为衣钵传人之心,目前所要的是你的性命,如果你聪明,还是乖乖的自裁了吧!”

  云中鹤听得讶然一惊,急忙疾身四顾,但除了沿河的密林之外,三面都是起伏的丘岭,高高低低,难以看得到十丈之外的景物。

  云中鹤心头暗忖:君中圣之言,大概不会虚假,阴阳双魅以及四大近侍,九大护法等人,大概都在附近不远,相持下去,只怕对自己不利。入林追击,不是聪明办法,但他能就此离去么?

  不能!第一,使他无颜再见君梦如、岳凤姗之面,君中圣已被制于手中,却又让他由手中逃去,这话实在说不出口。

  第二,黑霸王郭心余的事情已经泄露,则他必然已陷危机重重之中,自己也不能弃而不顾。

  第三,岳凤姗与君梦如也许当真落入了他们预布的网罗之内,自己必须查明之后再决定行止。

  正在迟疑之间,忽听君中圣大笑道:“云中鹤,老夫在此林中恭侯,愿来则来,愿去则去,为什么竟然迟疑不决起来了?”

  云中鹤剑眉深锁,但仍然未曾移动脚步。

  忽然,只听林中人声嘈杂,有人高叫道:“禀尊主,老奴的五弟已经就捕了!”

  云中鹤听得出来,大批的君中圣爪牙,已集于那河畔密林之中,那说话的人,云中鹤也听得出来,正是五行天尊长老之首的毒心祝融陆元明。

  云中鹤不由从心底之中冒出了一股凉意,这是多么可怕之事,那毒心祝融陆元明既知道喊黑霸王为五弟,却又对君中圣毕恭毕敬,惟命是从,这种迷惑心志的药物是何等厉害。

  只听君中圣哈哈大笑道:“这黑鬼该算是云中鹤的救命恩人,把他全身要穴点闭,高吊在那株白杨之上,且看云中鹤是弃之而去,还是奋身相救?”

  又是数声暴喏之声,听得出是三名天尊长老陆元明、诸葛清与齐不修三人的声音。

  同时,云中鹤也听得出有人被吊于巨树之上的声音,谅来黑霸王郭心余的被擒,果然已是事实。

  但那树林太密了,由外向内望去,却无法看出个所以然来,云中鹤只好仍然呆立不动。

  不久,又听得三四个声音喊道:“禀尊主,那两个女的也抓到了。”

  云中鹤不由心头大震,只听君中圣大声长笑道:“那好极了,一并吊到那黑鬼之旁,且看云中鹤是否来救,倘若一个时辰中没有结果,就把她们俩慢慢剥来烤了下酒。”

  果然,云中鹤听到了君梦如与岳凤姗的喝骂之声,但没有多久,立即声息无闻,显然已被点闭了穴道。

  云中鹤心头顿时沉了下去,想不出弄巧成拙,会糟到这种程度。

  他实在不能再走了,不论是火坑还是油锅,他也要拼着性命闯上一闯。

  转头四顾在即飞身纵上一株老树,匿下身形。

  根据判断,君中圣等立身之处,约在五十丈外,正当那片密林的中心所在,云中鹤把心一横,就由树顶之上,一步步向前趟去。

  他默运神功搜查,树顶之上并没有暗桩隐伏,同时,他也知道君中圣用不着再派暗桩,他只要在岳凤姗、君梦如等附近埋伏下大批高手,就用不到再设什么桩卡了。

  他不知道行踪是否被君中圣的爪牙发觉,估计距离,大概已接近到了三十余丈,由枝叶间隙中已可窥到君中圣等人情形。

  云中鹤周身的血液,顿时又为之沸腾了起来。

  只见君中圣齐肩的断臂之处已用一幅素织包扎了起来,四近侍卫九护法等一干爪牙环绕在他的身旁,三名天尊长老,则面色平静,分三角鼎立,神情之间,却是一付奴颜婢膝之态。

  在一株白杨之上,垂吊着三条人影,正是黑霸王郭心余与岳凤姗以及君梦如两人,俱皆离地数尺,悬空高吊。

  君中圣傲然四顾,冷森森的一笑道:“本尊主虽是断去了一条臂膀,但却断得很值得,理应庆祝,不妨就在这林中置酒,夜饮一场。”

  数名黑衣人同声朗应道:“早有备置的酒菜,只候尊主吩咐。”

  君中圣大乐道:“快些摆上来,此外,再准备一炉炭火,各种佐料,本尊主今夜只怕还要尝活炙人肉的味儿。”

  不久,但见无数黑衣人在林中穿梭奔行,果然摆上了一张方几,由携带的食盘中摆出了一盘盘的莱肴,与美酒杯着。

  同时,一炉木炭烈火也随之抬到了方几左侧,炉旁并挂着烤肉厅的刀叉等物,各种佐料,更是一应俱全。

  君中圣哈哈一笑,独自就坐,就用仅存的左臂饮酒吃菜,众多的黑衣人以及三名天尊长老环侍四周,但却不见阴阳双魅两人。

  云中鹤暗暗盘算,以自己一人之力,来对付君中圣等人,胜负之数可能占到一半,但问题是阴阳双魅两人,倘若他们也在附近,那结果就很难设想了。

  时光在难耐中慢慢逝去。

  被吊在树上的岳凤姗,君梦如以及黑霸王郭心余三人,一直一动未动,显然穴道都被闭,一动难动。

  终于,快要将近一个时辰了,云中鹤仍然呆在树巅之上,想不出解救之法。

  君中圣已经薄有醉意,推杯一笑道:“现在过了多久时光了?”

  一旁立刻有人应道:“已经将近一个时辰了。”

  君中圣独掌一拍桌面,喝道:“准备生炙人肉……”仰天呵呵一笑,又道:“那云中鹤向以英雄自居,但在生死关头,还是独自逃去了,什么朋友,情人,他都撇开不要了!”

  这些话句句有如利刃,都戳在了云中鹤的心头之上。

  只见数名黑衣人又忙碌了起来,有的在弄炭火,有的在置放刀刃,其中一人则躬身轻问道:“不知尊主要先炙哪个?”

  君中圣故意放大声音道:“那黑鬼肉粗,引不起本尊主的食欲,自然是那两个女的。”

  此时被吊在树上的君梦如和岳凤姗二位姑娘双手被反绑,她们的乳房已半露在外面。

  岳凤姗长得丰满白净,身子被吊在树上,一对下垂的乳房,显得异常硕大。

  那黑衣人看得眼直了,色睛不住的在岳凤姗乳房上溜来溜去。

  君中圣阴笑道:“本尊主武功已达绝顶,对女人的肉体早没兴趣,不过活烤鲜炙美人的嫩肉,还是对身体堪称大补。”

  君中圣故意发出上阵长长的奸笑,道:“本尊主立即要生炙人肉,何还不快快割来了”

  那黑衣人喏喏连声道:“是……是,尊主请问先在哪个女的身上动刀?”

  君中圣嘻嘻一笑道:“你是烹调能手,就代本尊主选一个吧!”

  那黑衣人馅媚的笑道:“依属下之见,那穿白的细皮嫩肉,是个小美人,味道一定鲜美,不知尊主要吃哪一部份?”

  君中圣略一忖思,奸笑道:“选得不错,那穿白衣的姑娘,姓岳名凤姗,先从她身上挖两块肉来吃一吃,倒是最好不过的主意,就把她胸前的双乳割下来吧,不过还是先用净水清洗一番,吃之味美肉鲜。”

  那黑衣人朗应一声,淫笑着弄来一盆水,他望着岳凤姗白白的乳房道:“小美人,我们尊主要生烤你的乳房,请容在下把这两个白肉蛋清洗一番吧!”

  然后,他从腰间拔出一柄明晃晃的匕首,把悬吊着的岳凤姗的绳索松下来,使她双足距地面尺许左右。

  黑衣人一声淫笑,一只手顺着岳凤姗白净的脖子向她的高耸的乳房上摸去。

  君中圣哈哈大笑道:“快割下她的乳房,快些烤熟了,本尊主已馋得忍不住了。”

  那黑衣人的手欲要摸到岳凤姗的乳房之上。

  蓦地,一道红光疾射而至,不偏不倚,正钉在那黑衣人的咽喉之上,但听半声闷吭,那人登时倒地而死。

  在场的正义团爪牙登时一阵大乱。

  君中圣则独臂一摇,喝道:“不要盲动,且把尸体拖了下去。”

  众人果然平静了下来,两名黑衣人把尸体拖了下去。

  君中圣仍然端坐在方几之前,哈哈大笑道:“云中鹤,这样并救不了她们,何不爽爽快快现身而出,不论文决也好,武决也好,咱们来一个合情合理而彻底的决定,岂不是好?”

  云中鹤匿身之处,已近到七丈友有的一株榆树之巅,当岳凤姗遇危之时力一枚映血箭救下了她,但君中圣说得不错,这样并不能真正救得了她们,因为她们的生死仍然握在君中圣的手上。

  除非自己现身一搏,才能分出强弱生死,但……

  云中鹤无暇多想,手按滴血剑,就欲飞身而下。

  忽然,一缕传音入密之声传人了耳鼓之际,只听那声音道:“云公子,且莫鲁莽……”

  云中鹤愕然一怔,此刻方才发觉在数丈外的树巅之上,也匿伏着一条人影,使他吃惊的那人竟是金手玉女关山凤。

  她仍以传音入密道:“别忙,眼下局面危机重重,我已经派双狐毒蟒去暗弄手脚,倘若侥幸成功,也许可以救下她们,解去这场困危。”

  云中鹤方欲答言,只听君中圣振声大喝道:“云中鹤,如果你仍不现身,看本尊主有没有办法将她们寸寸脔割,烤来慢慢下酒。”

  云中鹤心情已经激动到了极点,但因金手玉女之言,却硬行压了下去。

  忽然,只见一名黑衣人急报道:“禀尊主,林子右面的河边忽起红雾。”

  “红雾?”君中圣愕然一怔道:“什么红雾?”

  那黑衣人忙道:“属下并未查明,只知道河边红雾大起,已经扩及十余丈方圆,逐渐向林中蔓延而来。”

  君中圣离坐而起,徘徊了几步,转身叫道:“四大近侍同去查明,一查红雾来源,二查是否有毒,三查红雾是否能够透入林中。”

  四大近侍同声暴喏,联袂而起,飞驰而去。

  蓦地,丛林中忽然爆出了一个西瓜大的白球,砰的一声爆烈了开来,一团白色雾气像烟云一般的飘散了开来。

  这又是十分骇人的一件事,围绕着君中圣的爪牙又发出了一片惊呼。

  但就在君中圣示意众人安静之时,忽见两条人影,在逐渐变淡的烟雾中,显化了出来。

  那两人长相奇态,衣饰怪异,只见其中一人穿着红色长衣,满头红发披拂,面色也是一片血红,红得使人可怖。

  另一个则是一身白衣,白发披肩,与那红衣老人状貌差不许多,唯一的区别就是红、白之分。

  两人都是赤手空拳,大咧咧的站在了丛林之中,与君中圣等相距不过只有两丈距离,此刻夜色正浓,两人的出现,倒像鬼怪无异。

  君中圣目光的的,但却微感凛骇的道:“两位是……”

  那一红一白两位老人同声哼道:“你是什么人,不认得我们这两个老不死的么?”

  君中圣心有所疑,但仍沉着的道:“请恕老朽昏花,确实看不出两位侠客何人?”

  那白衣老人呵呵一笑,朗吟道:“白雾起,红雾消,苗疆大凉有双妖。

  山可翻,海可消,遇之不如避之好……”

  红衣老人接口笑向君中圣道:“现在可知道我们这两个老不死的是谁了么?”

  君中圣呐呐地道:“这样说来,两位是大凉双妖了!”

  一红一白两名老人同声笑道:“不错,还算你多少有些见识。”

  君中圣付思着道:“两位纵横江湖数十年,所向披靡,堪称一代人杰,在武林中创下了不朽的丰功,但……”

  红衣老人哼了一声道:“但什么,你这人说话怎么如此吞吞吐吐?”

  君中圣终于说道:“实不相睛,听说两位在百年前已经老病而死,那时两位大概都已是二百二十以上的高龄了。”

  红衣老人呵呵一笑道:“不错,我老头子今年是二百二十七岁。”

  白衣老人道:“我今年二百二十六岁,永远比你少着一岁,但是,这老小子说什么,咱们在一百年前就死了!”

  红衣老人呵呵笑道:“理那些胡说八道于什么,若是欺侮咱们年老,尽管教训他一顿。”

  君中圣连连播手道:“两位千万不要误会,敢问两位因何来到中原。”

  红衣老人哼了一声道:“谁高兴来到这处不是人的鬼地方,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原来是到帕米尔去访寻老友的。”

  君中圣震了一震道:“不知两位寻的老友是什么人?”

  红衣老人哼了一声道:“到帕米尔去还能寻访什么人,自然是阴阳双魅柳不凡,韦不害了。”

  君中圣骇然道:“两位到帕米尔访寻阴阳双魅,却怎的来到中原来了?”

  红衣老人哼道:“帕米尔高原上找不到那一对雪魅,却听说他俩到中原东岳一带来了,所以我们这两个老不死的才随后追来了中原。”

  白衣老人接口道:“中原道上仍然找不到他俩,也许咱们这一趟又白跑了。”

  君中圣眼珠滴溜乱转,忙道:“说到阴阳双魅,小老儿倒是知道一些。”

  红衣老人身子一俯,大声道:“快说,他俩在什么地方?”

  君中圣呐呐地道:“两位别急,阴阳双魅在数日前来过泰山,但只在泰山留了一个晚上,就又回帕米尔去了。”

  红衣老人红眉一皱道:“什么,他又回了帕米尔,这不是跟咱们捉迷藏么?”

  白衣老人则两眼一瞪道:“这小老头是什么东西,怎可听他的话?”

  君中圣忙道:“小老儿是血碑主人,如果两位听说过中原道上的事情,大概不会不知道老朽是统治中原江湖武林的一代尊主。”

  白衣人又瞪了他一眼道:“这么说来,你是不会撒谎的了?”

  君中圣忙道:“如有一字虚假,小老儿不得好死。”

  白衣老人目注红衣老人道:“这家伙已经立了重誓,看来他的话信得过的了,咱们得赶去帕米尔。如果走得快,可在半途追得到他们。”

  红衣老人朗声应道:“这话不错,咱们快走。”

  身躯一转,就待离去。

  但他右腿甫行迈出,却被那白衣老人一把拉了下来。

  红衣老人眉毛一皱道:“又怎么了?”

  白衣老人伸手一指道:“你没看见这树上吊着三个人么?”

  红衣老人嗯了一声道:“不错,这事咱们不能不管,晦,这两个小姐儿和这黑小子怎么了,为什么把他们吊在这里,唷,你倒满享受的么,又是酒,又是肉,还有一个炉子,这是打算干什么,烤人肉吃么?”

  君中圣呐呐地道:“只是处理三名叛门弟子,两位请勿介意。”

  红衣老人双目一瞪道:“不行,我们介意得很哩,快把她们放了下来。”

  君中圣陪笑道:“他们三人都是罪大恶极之辈,两位素以行快仗义着称于世,大概不会硬要干涉此事吧!”

  红衣老人重重的哼了一声道:“由你外貌看来,就已知道你是一个阴险之人,岂能听你的片面之词,我老不死的再说一句,赶紧把他们三人放了下来。”

  白衣老人接口道:“你如听说过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名头,就该知道我俩的脾气。”

  君中圣呐呐地道:“是……是……”

  显然,他深深地被大凉双妖的名头震慑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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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衣老人大喝道:“既然应是,为何还不动手,告诉你,如再迟疑一下,就连你所有的属下,将不会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

  君中圣面色大变,连忙独臂一挥,叫道:“快,把他们三人放了下来。”

  一名黑衣人应声而至,果真急急动手,把黑霸玉郭心余及岳凤姗、君梦如等尽皆松绑放了下来。

  红衣老人呵呵大笑,向君中圣喝道:“你们可以滚了。”

  君中圣呐呐地道:“两位呢,不知……”

  红衣老人淡淡地道:“我们两位老不死的立刻也要离开此地,赶去帕米尔去找那一对雪魅去了。”

  白衣老人大喝道:“告诉你的话没听到么,为什么还不快滚?”

  君中圣不敢多言,独臂一挥道:“退走,回泰山!”

  所有在场的正义团爪牙,以及三名心志受迷的天尊长老俱皆连声应喏,纷纷离去,包括君中圣在内,眨眼间走得没了踪影。

  云中鹤匿身树巅,对这一切经过自是看得清清楚楚,他由讶然,骇然,终至恍然,因为他悟出了这大凉双妖乃是毒蟒与双狐所扮。

  他也为两人捏一把冷汗,倘若被君中圣看出破绽,那后果必然是弄巧成拙而不堪收拾。

  君中圣虽是老奸巨滑,但对假扮大凉双妖的毒蟒与双狐,却是没有了一点怀疑之心,直到君中圣等一行人去远,云中鹤方才长长的喘了一口粗气。

  正当他意欲飞身而下之际,却听金手玉女又以传音入密道:“且慢,那君中圣老奸巨滑,也许会留下监视之人或是去而复返,还请云公子查看一下,比较稳妥。”

  云中鹤不假忖思的道:“对,且待我侦查一下再说。”

  长身而起,有如幽灵鬼魅一般,向君中圣等逝去的方向飘去。

  林中的大凉双妖已经替二女及黑霸王拍活了穴道,黑霸王犹痴痴发怔,二女却早已盈盈拜了下去,同声道:“多谢两位老前辈相救之恩……”

  假扮红衣老人的毒蟒有些难为情的嘻嘻笑道:“好说,好说,两位姑娘兔礼。”

  耳际间却听得金手王女传音入密道:“快把他们打发上路,要他们火速离开此处。”

  毒蟒暗暗应了一声,又笑道:“你们两位要去哪里呢?”

  岳凤姗、君梦如呐呐地道:“我们……”

  但一时之间却不知说什么是好,因为两人实在不知该去哪里?

  终于,还是岳凤姗道:“我们要去泰山。”

  毒蟒怔了一怔道:“泰山?方才那些人不是去了泰山么,为什么你们还要去送死?”

  岳凤姗微微一笑道:“这个倒不劳前辈担心,我们在泰山有一处十分隐密的地方,不怕他们发觉,而且我要到泰山去找人。”

  毒蟒方欲再言,只听金手玉女又传音入密道:“不必多问,要她们快走。”

  毒蟒震了震,忙以传音入密道:“老奴遵命。”

  接着转向岳凤姗与君梦如喝道:“去泰山也好,不去也好,你们快走,我们两个老不死的也就要走了,免得那害你们的人去而复转。”

  二女果然毫不迟疑,又向毒蟒与双狐拜了一拜道:“大恩不敢言谢,小女子就此告辞了。”

  毒蟒挥挥手道:“用客气,黑小子,你也快走……”

  黑霸王郭心余深深一礼道:“两位世外高人,可知君中圣为祸江湖,已是天怒人怒,两位神功通玄,何不做件侠行义举,消灭正义团,诛除君中圣……”

  “两位不是要找阴阳双魅么?”

  毒蟒点点头笑道:“我俩急于离开,要赶到帕米尔去。”

  黑霸王兴奋叫道:“那么两人不必去帕米尔了,阴阳双魅不知被君中圣用什么手段拢络了去,眼下已是他的心腹手下,去帕米尔,不过是君中圣信口而出的谎言,由在下指引,一定可以把他们两人找到。”

  但毒蟒却淡淡的道:“除了找阴阳双魅之外,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办,反正没时间在这里耽搁,也许,日后我俩还会再来。”

  黑霸王失望的道:“这样说来,两位是非走不可的了?”

  毒蟒忽听金手玉女不耐的传音道:“你怎么了,与他纠缠什么,还不快些打发上路。”

  毒蟒微微一惊,登时面色一沉,喝道:“黑小子,你怎么了,尽与我老不死的纠缠什么,再不滚蛋,小心我火起把你宰了!”

  黑霸王怔了一怔,只好应道:“好,我,我走,我走……”

  毒蟒大喝道:“要走就快。”

  黑霸王口中说走,心中却不免踌躇,因为他实在难以决定,不知自己究竟该去哪里?

  为难之间,只听岳风姗道:“如果郭前辈无处可去,就跟我们同走吧,我哥哥可以和你在一起,虽在泰山之中,但是却隐密安全得很,等我干爹回来之后,那就更不要紧了。”

  黑霸王连声应好,于是三人又向毒蟒与双狐施了一礼,再度深深致谢、而后三人先后相偕而去。

  望着三人逝去的背影,金手玉女飞身穿入林中。

  不久,云中鹤飞射而至,也落入材林之中。

  金手玉女迎了上去道:“可曾发现敌踪?”

  云中鹤摇头道:“没有,君中圣等都已去远,附近果然不曾留下一个人。”转向毒蟒、双狐拱手道:“多谢两位了。”

  但他目光四转,口中却呐呐的不知说什么是好?

  金手玉女问道:“你可是要找那两位姑娘和那黑霸王郭心余?”

  云中鹤尴尬的道:“她们走了么?”

  金手玉女轻喟一声道:“走了,我本来要她们留下来,但他们不肯,听她们说,今生今世不愿再见你了。”

  云中鹤又喟叹了一声,没有言语。

  金手玉女皱眉半晌,忽道:“毒蟒、双狐,咱们走吧!”晃动娇躯,就欲走去。

  云中鹤一惊道:“怎么,你要去哪里?”

  金手玉女凝重的道:“我师父比我先来中原,我要去找我师父。”

  云中鹤心头狂震道:“姑娘当真不知道令师进入中原后的事么?”

  金手玉女面色微红道:“她老人家不过在苗疆呆腻了,到中原来活动而已,我这次前来,为的主要把她老人家劝回苗疆。”

  云中鹤呐呐的道:“但她……她……”

  金手玉女皱眉道:“她怎么了,莫非你见过她老人家了?”

  云中鹤声调哽咽的道:“不错,我已见过她老人家了,但她老人家己经……去世了。

  金手玉女眼瞪得大大的道:“怎么,我师父死了,这绝不可能,你别胡说八道。”

  话虽如此,但她神色大变,明知这话的可能性极大,她的师父大概已是凶多吉少了。

  云中鹤长吁一声,终于把与金手婆婆相遇,以及金手婆婆殒身的经过说了一遍。

  及至说到金手婆婆的遗言时,不由面红耳赤。

  金手玉女泪下如雨,等云中鹤说完,大呼了一声“师父”,翻身倒地,昏晕了过去。

  毒蟒、双狐见状大惊,连忙俯身轻轻推拿,云中鹤也手足无措,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了下去。

  良久,金手玉女才苏醒了过来,只见她花容惨淡,泪如涌泉,仍是哀哀涕位,硬咽不止。

  云中鹤呆呆地站在一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终于,金手玉女收住哭声,揩揩泪渍道:“我师父的遗骸现在何处?”

  云中鹤道:“就在五槐岭附近一处山拗洞穴之中,距此不算太远,不过,现在……”

  金手玉女泪眼迷离的道:“现在既不能去,也要先离开这地方了。”

  云中鹤连忙接口道:“不错,须防君中圣等去而复返。”

  毒蟒、双狐乃是大凉双妖的打扮,两人当先开路,沿着河边丛林径向西方走去。

  一口气走出十多里路,金手玉女才喝止两人,原来面前已到了一处墓林之处,但见枯柏森森,十分隐密。

  金手玉女当先走进墓地,叹口气道:“且在这里休息一时吧。”

  原来她新遭丧师之痛,精神崩溃,疲惫不堪,必须休息一时了。

  云中鹤在她身边站了下来,呐呐无言。

  金手玉女坐息了一阵,精神似已恢复甚多,当下徽吁一声,轻轻叫道:“毒蟒、双狐……”

  毒蟒、双狐连忙趋前同应道:“老奴在。”

  金手玉女沉声吩咐道:“你们两人分在墓地的两端守望,若有变故,先发警号,半个时辰之后再回来见我。”

  毒蟒、双狐同应一声,分向东、西两方走去。

  于是,墓地中间就只剩下金手玉女与云中鹤。

  云中鹤踌躇了一阵,呐呐地道:“我觉得惭愧,既对不起令师,也对不起姑娘。”

  金手玉女愕然一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中鹤歉然的投注了她一眼,道:“令师为我牺牲得太大了,而我……不过是一个庸俗之人,实在不值得姑娘如此垂爱。”

  金手玉女皱眉道:“你对我师父的遗言……”

  云中鹤慨然道:“对令师遗言,我只有遵从的份儿,就算她要我粉身碎骨,赴汤蹈火我也完全应命,不会皱一皱眉头。”

  金手玉女红着脸道:“那么,你……”

  云中鹤把头低了下去,呐呐地道:“只要姑娘满意令师遗言,云中鹤此心可矢天日,绝不会中途改变。”

  金手玉女双目中又溢出了泪水,把娇躯缓缓向前靠去,终于与云中鹤靠在一起了,含羞的道:“既然确定了你我的名份,这称呼也该改上一改了。”

  云中鹤颤声道:“凤妹……”

  金手玉女激动的道:“鹤哥……”奋身一扑,投进云中鹤的怀里。

  隐身墓地边沿的毒蟒与双狐,两人对云中鹤与金手玉女的一切,自然十分关切,虽是隔着密密丛丛的松柏,却依然可以看得到两人,及见两人拥了起来,方才心跳脸红的把头转了开去。

  毒蟒悄悄传音入密向双狐道:“狐弟,看到咱们小姐跟云公子了么?”

  双狐的传音入密之言立刻传了过来,道:“蟒兄,实不相瞒,我看得比你清楚,你发现什么?”

  毒蟒迟疑的道:“云公子跟咱们小姐似乎太亲密了一些,竟然抱起来了,而且,既然说话怕咱们听见,就干脆用传音入密,为什么却嘴对着嘴讲话。”

  双狐哼了一声道:“土包子,那不是讲话,那是亲嘴,你怎么连这都不懂,你这一辈子可真是白活了。”

  毒蟒也哼道:“亲嘴,那有多脏,狐弟,你大概没尝过这种滋味吧!”

  双狐嘻嘻一笑道:“这是秘密,哪能随便说了出来,蟒兄,你还是注意墓地之外吧!”

  毒蟒静了一会,忽然又遭:“我还有一件事情请教,半个时辰之后,咱们是否去叫小姐?”

  双狐应声叱道:“你这笨蛋,不要半个时辰,就算过了十个时辰,只要小姐不叫咱们,咱们也别去惊动她。”

  于是,一切又陷于沉寂之中。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最后,已经过了整整两个时辰,但依偎在一起的金手玉女与云中鹤还是未曾移动过一下,毒蟒与双狐也识相的呆在墓地之外,不发出一点声息。

  忽然,一阵飞羽振翔之声大起,只见十余只大鹏抵掠而至。

  毒蟒与双狐尚未来得及向内禀报,却见云中鹤与金手玉女已经双双的向墓地之外跑来。

  十余只巨鹏相继落地,只见上面各骑了一人,竟是鹏城白凤展玉梅以及左右双卫、血佛、血擅与少林掌门海愚等人,最使云中鹤与金手玉女注意的是一个半百老儿,只见他身穿八褂细衣,手摇羽扇,身材高瘦,留着几根稀稀的黄胡子,一脸寒酸相,他也同样的骑了一只鹏鸟,随同展玉梅等而来。

  众人相见自有一番惊喜,那手持羽扇的寒酸老者却面有得意之色,傲然站在一旁,微笑不语。

  展玉梅投注了云中鹤一眼,立郎向金手玉女微笑道:“妹妹,你好,我真不知该怎么谢你,是你救了云弟,若不是你,他早就没有命了。”

  金手玉女尴尬的一笑,没有言语,云中鹤也是讪讪的十分不好意思。

  血魑、血佛—一参见宫主,少林掌门海愚禅师也趋前相见,云中鹤忍不住向展玉梅问道:“梅姊是何时离开的青杨岭,可曾见到我的追魂铃马?”

  展玉梅露齿一笑道:“追魂铃马已至青杨岭,若不是见到铃马,我们还不会来呢!”

  云中鹤奇道:“难道我那铃马已通人言,告诉梅姊我在此处吗?”

  展玉梅笑道:“这就是温通神的功劳了。”伸手向那寒酸老者一指道:“还不快来拜见门主。”

  那寒酸的老者立刻一摇一摆的向前跨了两步,深深一揖道:“学生温通神,参见门主。”

  云中鹤道:“你……也已加盟正义门了么?”

  温通神又是一礼道:“学生承蒙展姑娘收录,已发誓效忠正义门,匡正涤邪,诛讨正义为名的正义团,并已承蒙展姑娘派为师爷之职。”

  云中鹤颔首一笑道:“温师爷名为通神,想必颇通星卜之术了。”

  温通神微然一笑道:“不敢欺瞒门主,当门主坐骑追魂铃马驰返青杨岭后,展姑娘即命学生卜算门主所在之处,学生卜卦,见星将北沉,在于紫微与太极之间,主有劫难灾厄,但众星环拱,有惊而无险,细推方位,位于泰山之阳,位水附近,故而学生据情禀报展姑娘,展姑娘立率精锐,乘鹏赶来,正好碰上了门主。”说完又施一礼退后三步,垂手而立。

  云中鹤略一忖思,转向展玉梅道:“小弟有一件事,必须向梅姊说明。”

  展玉梅奇道:“你说呀!”

  云中鹤尴尬的道:“这话……小弟不便大声张扬……”

  展玉梅微微一笑道:“好,干脆你用传音之术说吧!”

  云中鹤不自然的一笑,果然用传音之术道:“小弟这些日子遭遇了一些难以自主之事。”

  于是,他把别后一切经过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展玉梅表情凝重,一时不言不笑,如呆如痴。

  云中鹤不自然的道:“梅姊,你……恨我么?”

  展玉梅终于展颜一笑道:“云弟,你把我看得太不堪了,我并不是那种自私的人,何况,若不是金手婆婆师徒识怕你早已没了性命,就算为了金碧宫的仇恨,为了金碧宫的前途,我感激她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恨她或是恨你……”

  说着盈盈一笑,轻步走至金手玉女的身旁,拉起她的一只纤手,附在她耳边轻轻的道:“妹妹,恭喜你了,你和我的云弟,倒是天生的一对儿呢!”

  金手玉女一直坐立不安,在她意料之中,展玉梅必会怫然不悦,甚至会发脾气,绝裾而去,设想到竟有这么好的德性,一时不由又惭愧又感激,眼泪也扑籁籁的流了下来。

  正当金手玉女忖思着不知该向展玉梅说什么才好时,忽见温通神重重一拍前额,大声怪叫道:“我学生忽然心血来潮,只怕大事不好了。”

  众人闻言不由俱皆大吃一惊。

  展玉梅闻得温通神之言,不由吃了一惊,急急问道:“究竟有什么事,快些卜算一下。”

  温通神拱手一礼,酸溜溜的叫道:“学生遵命了。”

  随即一撩长衫,就地跌坐了下去,由怀中摸出一个锦缎小包,打开来时,只见里面俱是些大小不等的龟甲、瓦片、贝壳等等的东西,因为长久磨擦,都已光可鉴人,滑不留手。

  云中鹤颇感好奇的凝注着他,温通神却表情凝重,十分认真的将那些龟甲等一片片的摆了开来,那情形极像一个小孩子做的游戏。

  展玉梅以及金手玉女等人也神情沉肃的守在一旁,似是对这种占卜之术十分相信,而且看得出神色间十分紧张。

  云中鹤虽然并不深信这些占卜星相之学,但却不便多说什么,也只好默默的守在一旁。

  温通神将那龟甲东摆西摆,然后又由袖筒中掏出两半牙笏,在龟甲之上一遍遍的摔了起来。

  展玉梅等人眼光一眨不眨,似是紧张到了极点,云中鹤被他们的神色所吸引,不由自主的也随着紧张了起来。

  温通神停下摔弄牙笏,又扳起左手五指,掐诀念咒,哺哺不停起来。

  终于,在众人焦灼不耐之中,温通神双目一张,叫道:“卜象大凶,刀兵在南,青杨岭……”

  展玉梅急道:“青杨岭怎样,难道君中圣还能率众去偷袭么?”

  云中鹤一向不信星卜之术,闻言一笑道:“君中圣新受大挫,不要说他此刻难于有偷袭青杨岭之心,就算他真的要去偷袭,也必会落在咱们之后,由此去杭城青杨岭,两千余里之远,他们既无鹏鸟代步,是绝不会赶得这样快的。”

  温通神摇摇头道:“依学生的卜象上看来,情形却与门主的判断不同。”

  展玉梅柔声道:“你尽管详细说来,在卜象上究竟还看出了些什么?”

  温通神变颜变色的叫道:“血光之灾,而且是一场大劫,血流飘杵,尸骨如山……”

  展玉梅大惊道:“现在来得及挽救么?”

  温通神又开始拨弄那些凌乱了的龟甲、瓦片、贝壳,又将两片牙笏乒乒乓乓的摔了起来。

  这次并没费多少时间,只见他猛然一抬头道:“来不及了,从卜象上,学生可以看得到人在倒,血在流,不过,流血正在继续,抢救也是重要的。”

  展玉梅转向面目沉凝的云中鹤道:”云弟莫非不相信这些么?”

  云中鹤仍是沉凝的道:“宁前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我等此刻是要回青杨岭,就因此快些赶路也就是了。”

  展玉梅颔首道:“这话对,不论青杨岭是否有血光之灾,咱们要赶紧回去……”转向左右二卫招呼道:“快些把鹏鸟召来,加速赶回青杨岭”

  左右二卫齐应一声,立即双双发出一声长啸。

  不久,但见巨鹏齐落,成一字形排在了墓地林外。

  展玉梅急急的道:“时机危迫,咱们快走,云弟,你与关妹妹同乘一鹏吧!”

  金手玉女双颊泛红,云中鹤也是十分不好意思,但此时此地却不便再重视这些小节,当下果真依言与金手玉女双双跨上了一只巨鹏的背脊。

  鹏鸟飞行虽快,但两千余里,路程也不是一下子可以飞到的,云中鹤与金手玉女同乘一鹏,在天风吹拂下,心情倒不由为之一宽。

  然而,云中鹤的心情仍然是沉重的,师恨亲仇,压得他透不过气来,如今,青杨岭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倘若真如那温通神所言,血流飘杵,尸骨堆山,在青杨岭上造成一场大劫,那岂非也是自己的罪过。

  忖思之间,心中又忐忑不安起来,以致对眼前的景物也不曾加以注意。

  忽然,只听金手玉女附在耳边叫道:“鹤哥快看,那是什么东西?”

  声调急促,显示出有惊人的事故发生。

  云中鹤微微吃了一惊,急忙循着金手玉女所指之处看去,只见大约五十丈外,有两只硕大无比的鸟儿飞了过去。

  那两只鸟儿正好是向相反的方向而飞,虽然在白云飘忽中时隐时现,看不真切,而且在顷刻之间,双方的距离就拉到看不见的程度,但云中鹤却可匆匆一瞥中判断出那绝不是大漠鹏城中的鹏鸟。

  他不知道展玉梅等是否也已发觉,但心头之中却为此打上了一个疙瘩。

  忽然,又是一只巨鸟迎面飞了过来。

  这次较上次近了甚多,又加上云中鹤是在全神注意之下,自然看得十分清楚,一看之下,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那竟是一只巨大的鹫鹰,其硕大的程度,比云中鹤所乘的鹏岛环要大上一倍。用以载人的话。足可载十人而有余。一只鹫鹰大到这种程度,实在已经到了骇人的程度,由于距离极近,鹏鸟显然也为其所惊,猛地窜升了十丈多高。

  幸而那鹫鹰并未注意鹏鸟,顾自头也不回的飞了过去。

  云中鹤附在金手玉女耳边道:“凤妹妹可曾见过这种鹫鹰么?”

  金手玉女关山风忖思着道:“在苗山之内,鹫鹰本是平常的飞禽,但像这么大的,却是未曾见过。”

  云中鹤皱眉道:“这种鹫鹰在泰山一带,根本就不该有。”

  正说之间,只听前面云端中忽然传来一声鹏鸣,同时,随之传来少林掌门海愚禅师所喝叱之声。

  但那喝叱声可以听得出含有过多的恐惧,而且由近而远,由高而低,显然是由高空中直坠了下去。

  云中鹤大吃一惊,虽然白云飘忽,看不到海愚禅师究竟遭到了什么意外,但可以想像得到,他所乘的鹏鸟已经受伤不支,连人带鸟一同摔了下去。

  正当云中鹤惊疑并进,不知所措之际,忽听又是一声鹏鸣,一只鹏鸟突由前面折了回来。

  定神看时,只见那鹏鸟上乘坐的展玉梅,后面紧随着一只,乘坐的则是展玉梅的左右双卫。

  一时之间,十多只鹏鸟俱皆折了回来,盘旋不已,独独不见了海愚禅师所乘坐的那一只。

  原来展玉梅所乘跨的大鹏乃是群鹏之首,一经折返,其它的十多只鹏鸟也就是自然的随之折返了回来,形成了一个圆圈,在云端中盘旋不已。

  展玉梅急向云中鹤叫道:“云弟可知发生了什么事,那海愚禅师……”

  云中鹤道:“海愚禅师想必受到了鹫鹰的淬袭,连人带鸟落了下去,我们最好能下去查看一下。”

  展玉梅道:“不错,我也发觉了两只大鹰这里实在不该有这种东西。”说话之间一拍鹏背,向云端之下冲去。

  十多只鹏鸟相偕鱼贯而下,疾如箭射,一落百丈。

  既经飞落云下,景物一目了然,云中鹤等心头不由为之一紧。

  只见距地面数十丈的空中,正有六七只巨大的鹫鹰轮番扑攻,目标则是地面上的一片近岭丛林。

  那丛林中有些什么东西,并看不真切,但可以想像得到的定是那落下去的海愚禅师。

  展玉梅一拍鹏背,大鹏又复腾空而起,升人云中,十余只大鹏相继高飞,又盘旋在云雾之中。

  十余只鹏鸟盘旋的圈子不大,彼此说话之声,清晰可闻,云中鹤皱眉急道:“海愚掌门纵未跌死,亦正陷于危急之中,咱们似乎不该坐视!”

  展玉梅应声道:“这个我知道,但咱们这样下去却不行。”

  云中鹤道:“这又为什么呢?”

  展玉梅道:“这些鹏鸟别无所惧,但最怕的就是这些秃头鹫鹰,若非仗着云雾的掩护,只怕早已发生意外了!”

  云中鹤道:“这样看来,那海愚掌门必是想出手攻击鹫鹰,但鹏鸟畏惧,才因之而落了下去。”

  展玉梅颔首应道:“一点不错,也许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吧。咱们必须借着现在有云雾掩蔽,赶快回到青杨岭去。”

  师爷温神通与血佛同乘一鹏,此刻也在血佛抱持下叫道:“凶相已逞,我学生的卦象,大概就与这些秃鹰有关,门主最好快些下令,直飞青杨岭。”

  云中鹤虽是不大相信星卜之术,但此刻由于这些秃鹰的做怪,倒也不由得有些相信了起来,但他却一时踌躇无语。

  展玉梅催促着道:“云弟,这是万不得已之事,不能因小失大。”

  云中鹤终于凝重的道:“这样吧,梅姊即刻带领众人赶回青杨岭,我要留在这里援救海愚禅师,以免使我们正义门落个不义之名。”接着转向身旁的金手玉女道:“我们使鹏鸟下落到百丈之下,小兄即可跳了下去,凤妹就随梅姊同回青杨岭,待我救了海愚禅师之后,自然会立刻赶去。”

  只听金手玉女幽幽的轻声道:“现在你我已是夫妻了,如果不能同甘苦,共患难,我又怎配做你的妻子,鹤哥难道不知我的心么?”

  云中鹤皱眉道:“那么,凤妹的意思是……”

  金手玉女凝重的道:“我自然是要与你同进同退,你留下,我也不走。”

  云中鹤为难的道:“那样反而使我心中不安。”

  金手玉女道:“何不说是怕我碍了你的手脚。鹤哥,你该信得过我,纵然遇事我帮不了你多少大忙。至少还可以照顾得了自己。”

  两人议论未毕,只听展玉梅道:“云弟,为了大局为重,你还是该回青杨岭。”

  朗然长笑了一声,云中鹤沉凝的道:“我已经说过了,咱们不能落个不义之名,梅姊快些带他们走吧!”

  展玉梅心头一震,知道无法再劝下去了,只好微吁一声道:“此地距青杨岭大约至少还有千里,救了海愚禅师之后,云弟怎样赶回青杨岭去呢?”

  云中鹤略一忖思道:“梅姊设法留下一只鹏鸟,让它留在云端之中等我也就是了。”

  只听金手玉女叫道:“就留这一只吧,因为我也不走。”

  云中鹤着急的道:“你……不该这么任性,还是听我的话……”

  金手玉女朗笑道:“你怕落不义之名,我也一样,大概不须要你进一步解释了。”

  毒蟒、双狐同乘一鹏,也应声叫道:“看来需要留下两只鹏鸟,我们也要留下跟随主人。”

  展玉梅叹道:“既是如此,我也不便说什么,但是……”声调一沉,凝注着云中鹤道:“不论怎样,你总是正义门的门主,倘若温师爷的预卜属实,青杨岭上已遭血光之灾,又该如何处理?”

  云中鹤凝重的道:“倘若事情已经过去,自应救死扶伤,倘若大劫未息,则尽量保存实力,抢救生者,转移至安全之处。待我归去之后再筹良策。”

  展玉梅面色沉重的点点头道:“就这样吧,我带你们下去。”

  一拍颈背,当先疾飘而下。

  另外十只鹏乌立刻相继而下。

  一出云端,下面的景物又复一目了然,只见那六七只鹫鹰仍然在密林之上,往复向下扑攻。

  鹏鸟有如殒星下泻,一落千丈。

  眨眼间,距地面已经只有五六十丈,云中鹤拉紧金手玉女双臂,低喝一声,跃离鹏背,向下落去。

  他已达功力通玄入化之境,虽是五六十丈距离,但却像由五六尺高的地方跳下一般,轻飘飘的落于地下。

  他所落之处,正好在六七只鹫鹰所攻之处附近,一经落下,立刻被鹫鹰发现,两只鹫鹰尖鸣一声,斜掠而至。

  云中鹤勃然大怒,左腕一振,一枚映血箭射了出去,金手玉女亦不怠慢,也自振臂点出一指。

  那些鹫鹰虽然巨硕无比,凶恶狞厉,但却受不了云中鹤映血环中所发出的映血箭,也受不了金手王女的熔金指。

  但听扑扑两声,两只鹫鹰已然死于非命,落在地上。

  云中鹤与金手玉女落地杀鹰,这些事发生得十分快速,等到二鹰死后,方见双狐与毒蟒也双双落下地来。

  抬头看去,只见十余只鹏鸟已经昂首振翅,向上飞去,展玉梅等则在鹏背上挥手示意。

  但那些鹏鸟飞翔得实在太快了,眨眼之间,已经没入了云层之中。

  云中鹤毫不怠慢,一拉金手玉女,就向鹫鹰扑攻之处奔去,但金手玉女却收步未动,急急叫:“且慢!”

  云中鹤怔了一怔道:“凤妹迟疑什么?”

  金手玉女道:“这种鹫鹰既是此地根本就不该有,则它们的来路大有可疑,何况它们又是向海愚禅师不停攻击,那就问题更大。”

  云中鹤道:“凤妹是说这些鹫鹰必然有人控制了。”

  金手玉女颔首道:“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可疑的是为什么不见有人?”

  云中鹤忖思着道:“依凤妹之见呢?”

  金手玉女道:“咱们要先把这几只鹫鹰除去。”

  云中鹤轻轻颔首,因为这确是一个较好的办法,鹫鹰不除,则自己等人的目标必然会显露无遗。

  倘若在鹫鹰之后埋伏着高手强敌,必会有一个难料的后果。

  然而由于云中鹤与金手玉女已经出手杀了两只鹫鹰,使所余的五只鹫鹰翱翔不下,盘旋在五六丈的高空之中。

  云中鹤皱眉道:“这些畜牲倒也刁钻,似这情形,该怎么办呢?”

  金手玉女双眉深蹙,一时也是束手无策。

  双狐在一旁抓耳挠腮了半天,忽道:“老奴倒有一个主意,不知……”金手玉女素知双狐心思敏捷,古怪精灵,当下忙道:“你快说说看。”

  双狐伸手向四处一指道:“这里都是密树荒草,倘若放起一把火,包管浓烟蔽天,不但那几只秃头畜牲不敢再来,就是有强敌高手,也无法再发现咱们的行踪。”

  金手玉女目注云中鹤道:“这是个好办法。”

  云中鹤皱眉道:“放火烧山,虽然类若绿林强盗,但在此间此地,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金手玉女甜甜的一笑道:“既是好主意,咱们就这样办了。”转向毒蟒、双狐道:“你们两人就快些放火,然后快些赶来。”

  双狐得意的一拉毒蟒道:“云宫主和小姐都已经吩咐下来了,咱们快……”

  于是,两人急步而去,不大时光,只见上风的岭坡上闪起了三处火光,顺着风势,滚滚的浓烟立刻匝地涌来。

  毒蟒、双孤行动不慢,趁浓烟不曾弥漫开来之时,已经赶了回来,在云中鹤与金手玉女面前收住脚步,叫道:“大火浓烟已起。现在可以去救海愚禅师了。”

  于是,一行人在密林中穿梭而前,径向方才那些鹫鹰扑攻之处赶去。

  第二十六章 红衣僧波多洪

  林中山石鳞峋,十分难走,约摸着走出口十余丈,仍然是未曾发现海愚禅师的所在。

  云中鹤大为灼的,皱眉道:“方才明明看到那些秃头畜牲是向这边扑攻,为何一路行来,却没有一些痕迹。”

  忽然,毒蟒伸手一指道:“小姐快看……那……”

  众人循着他所指之处看去,只见一只鹏鸟陈尸林中,分明正是海愚禅师所乘跨的那一只。

  云中鹤急步而行,只见附近羽毛遍地,那鹏鸟双翼俱有伤痕,但致命之伤却是在颈部,血迹淋漓,整个喉头都已被鹫鹰的利爪抓烂。

  金手玉女急道:“既已发现鹏尸,那海愚禅师必在不远之处。”

  于是四人分头在十丈之内搜索。

  云中鹤心头烦躁不已,青杨岭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偏偏中途之上又出了这件岔头,那些秃鹫……

  忽然,只听毒蟒大叫道:“找到了,老和尚的尸首找到了。”

  云中鹤吃了一惊,急忙循声赶去,金手玉女与双狐也已赶了过来,云中鹤则连忙俯身查看他的伤势。

  只见海愚禅师伤痕累累,一袭僧袍也已扯得七零八落,俱是遭鹫鹰利爪攻击所致,前胸后背,头脑四肢俱是淋淋漓漓的鲜血。

  金手玉女轻轻问道:“他……死了么?”

  云中鹤摇摇头道:“心跳未停,气息犹存,只是,伤势太重了,只怕难以支持久了。”

  原来海愚禅师前胸后背之上有数处伤势已经洞见内腑,这样重的伤势已经是无法助他运功调息了。

  金手玉女皱眉道:“这怎么办呢。能带他回青杨岭么?”

  云中鹤摇头道:“只怕不行了,以他的伤势而论,能再活上一个时辰就是奇迹,如何还能受得了飞行颠簸之苦……”沉声一叹,又道:“同时,咱们还疏忽了一个问题,这样浓烟蔽空,不但把那鹫鹰惊走,鹏鸟也同样的不敢再飞了下来。”

  金手玉女顿足道:“这话不错,咱们不该放火。”

  双狐呐呐地道:“不放火也是不行,还有一个问题宫主和小姐都没有想到,那两只鹏鸟根本载不动我们五人。”

  云中鹤顿足道:“对,纵然海愚禅师不曾伤得这个样子,咱们也是无法乘鹏而走。”

  金手玉女吁了一口长气道;“现在该怎么办呢?”

  云中鹤为难的道:“看来只好先处理了海愚禅师的事之后再说了。”

  他心中有一个内疚的想法,那就是海愚禅师纵不即时死去,也已没有多久可活,只好等他死后,以及浓烟消散之时,四人乘鹏再走。

  金手玉女自然也知其意。但却不好说了出来,只有默默的站在一旁,静等海愚禅师断气。

  云中鹤心头沉重万分,俯在海愚禅师耳边轻轻叫道:“老禅师……老禅师……”

  初叫时没有反应,但听到三遍之后海愚禅师却啊的叫了一声,张目苏醒了过来,只见他口中佛号前喃喃,低弱的道;“我……是怎么了?”

  云中鹤等不能不暗惊他的潜力深厚,原来海愚禅师虽然内功外力的造诣都比云中鹤差了许多,但他却是元阳之身,毕生修持佛门不曾破过色戒,故而伤势虽重,却与一般人大不相同。

  云中鹤安慰他道:“飞行途中出了意外,老禅师被数只鹫鹰所袭海愚禅师恍然叫道:“对!鹫鹰,密宗恶鹫……”

  云中鹤讶然道:“老禅师说什么,难道您知道这些鹫鹰的来历?”

  海愚禅师喘吁了一阵道:“快,帮我取出……百草保命丹来……就在胸前袋中。”

  云中鹤依言向他胸前摸去,只见果有一个玉瓶,其中装着仅有一颗像龙眼大小的黄色药丸。

  他托在掌心之中道:“老禅师,是这颗么?”

  海愚禅师急急的颤声道:“就是这药,是佛门疗伤圣品,快助老衲服了下去。”

  云中鹤毫不怠慢,扯下腰间水袋,使海愚禅师将那颗百草保命丹就着袋中剩水服了下去。

  那药丸似是奇效,一经下肚,海愚禅师的精神恢复了不少,云中鹤心头略松,关切的问道:“老禅师好些了么?”

  海愚禅师苦笑道:“袖自知伤势垂危,这百草保命丹并非真能保命,只不过能使老衲多苟延一些时候而已。”

  说着又闭上双目缓缓运息,期使药力完全行开。

  云中鹤守在一旁,焦的的等待。

  大约半盏热茶左右,海愚禅师缓缓睁开双目,道:“老袖时光不长了,能够再活上一个时辰,就算奇数了……”

  云中鹤苦笑道:“老禅师伤势虽重,但却只是外伤。”

  海愚禅师叹口气道:“门主不必安慰老衲,老衲还是快些告诉门主,那些密宗恶鹫……”

  一语未毕,又急剧的喘吁了起来。

  云中鹤皱眉道:“老样师叫它密宗恶鹫,难道是西藏密宗……”

  海愚禅师接口道:“正是,这些恶鹫最初是密宗用以传讨守卫所用,后来密宗之中出了一名恶僧波多洪,将这些鹫鹰收养了去,把它们训练得凶恶无比,甚至教它们残杀人类,生食人肉……”

  云中鹤接口道:“难道密宗之中没有人管他么?”

  海愚禅师叹口气道:“这波多洪是个奸诈狡猾的凶僧,虽然密宗中也有高僧出面制裁他,但却被他—一躲过,而后竟带了众多的鹫鹰远飘别处,不知所踪……”

  云中鹤道:“这样说来,是这凶僧波多洪出来做怪了。”

  海愚禅师流肃的道:“波多洪带领恶鹫远飘之后,已经五十年没有讯息,现在却不知如何竟被君中圣那老魔收买了!”

  云中鹤道:“老禅师能肯定他是被君中圣收买了么?”

  海愚禅师道:“毫无疑问,因为君中圣到过西藏,见过波多洪。”

  云中鹤心头更加沉重起来,阴阳双魅、波多洪……这些息隐多年的魔头竟又一个个的被君中圣拉了出来。

  忖念之间,只听海愚禅师挣扎着又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云中鹤转目四顾,只见除了可见的荒岭密林之外,就是弥漫浓烟,根本看不出是身在何处。

  一旁呆立的双狐忽然凑过来道:“老奴倒知道此是何地,因为老奴曾经到过此处……”

  云中鹤忙道:“既然你知道,快请说了出来!”

  双狐应声道:“这里是淮阳山,距杭城已经不足千里了!”

  海愚禅师身子一震道:“是淮阳山的南麓还是北麓?”

  双狐忙道:“是在北麓,距凤阳不足百里。”

  海愚禅师面露喜色,挣扎着叫道:“施主可知凌海峰位于何处?”

  双狐眼珠转动了一下,忽然伸手一指道:“咱们眼下就在凌海峰之下,那边就是了。”

  海愚禅师佛号连宣,哺哺地道:“也许是苍天有眼,叫我死于此处。”

  云中鹤轻声道:“老禅师为何要问凌海峰?”

  海愚禅师急不可待的道:“那峰腰之中,有一处凌海古洞,门主快些设法抬老衲去到那里。”

  云中鹤投注了金手玉女一眼,金手玉女则投注了双狐、毒蟒一眼,两人已明其意,轻轻把海愚掸师抬了起来,冒着浓烟,摸索着向前行去。

  由于荒山枯草茂密,火势一发而不可收拾,故而浓烟四布,一片迷蒙,丈余之外难见景物。

  幸而双狐曾经到过此处,道路熟悉,摸索着仍然能走。

  然而山路坎坷,费了许时光,方才攀上了一座山峰。

  那山峰亦不算挺拔险峻,但却十分难走,因为根本没有路径可寻。

  海愚禅师虽然伤处仍然不停流血,但精神却像是好了甚多,在双狐、毒蟒抱负之下,目光不停四转,似是在寻找他所说的峰腰中的凌海古洞。

  但那山峰上到处都是榛莽,哪里有什么古洞。

  云中鹤俯向海愚禅师道:“依照山势看来,此刻应该已到峰腰,但尚未发现有什么古洞,老禅师以前到过此处么?”

  海愚禅师皱眉道:“不曾来过。”

  云中鹤一怔道:“既是不曾来过,老禅师怎能肯定此处有一座凌海古洞,而且,在此时此情之下,又来寻一座山洞何用?”

  海愚禅师凝重道:“老衲虽然不曾来过,但却知道这里必有一座凌海古洞,因为老衲听我那先师说过,这里住着老衲的一位师伯。”

  云中鹤怔了一怔,道:“为什么老禅师以前未曾说过?”

  海愚禅师叹口气道:“因为我这位师怕乃是被先祖师逐出山门的。”

  云中鹤噢了一声道:“既是被逐出门,想必素行不端,获致重大罪戾,如是那样,他已不算佛门中人,老样师找他又有何用?”

  海愚禅师摇头道:“不然,我这师伯只是因受人诬谗,才触动了先祖师之怒,其实,据说先祖师将我这师伯逐出之后,就已有的侮意,只因海谕已传,不便出尔反尔,才忍痛不再过问此事。”

  云中鹤道:“这样说来,令师伯也是一位有道的高僧了,不知他上下如何称呼?”

  海愚禅师道:“这师伯上智下光,不但该算有道高僧,而且生有上智。任何经卷。过目不忘……”喘吁了一阵,又接下去道:“少林绝学达摩三招,除了我这师伯之外,也就再无人会了。”

  云中鹤道:“不知他在这里潜候多久了?”

  海愚禅师沉忖了一下道:“屈指算来,也快五十年了!”

  云中鹤苦笑道:“事隔五十年,谁知有多大的变化,也许他……”

  海愚禅师肯定的接道:“我那师伯乃是人中之龙,以他的造诣成就而论,休说五十年,就算隔上一百年,他也必定健在人世。”

  云中鹤忙道:“在下是说也许他已不在这凌海古洞,也许又到别的地方去了,因为五十年……实在是很长的一段光……”

  海愚禅师悠然一叹道:“不错,这说法颇有可能,但不找到凌海古洞,老衲死不瞑目。”

  云中鹤大生恻隐之心,当下慨然道:“在下一定达到老禅师的愿望,找到这凌海古洞。”

  金手玉女有些鼻酸的道:“鹤哥,最好你守在此地,由我去找这古洞所在。”

  云中鹤朗然遭:“不,还是由我去找,最多我绕着这凌海峰找上了一圈,大概总可找到的了。”

  金子玉女无可奈何的颔首道:“好吧,倘若万一有什么变故,你就发出紧急讯号。”

  云中鹤微微一笑道:“在这深山高峰之上,大概不致于有什么变故发生。”声调一沉,又道:“倘若凤妹在此遇到了什么,也要发出讯号。”

  当下不待金手玉女答话,身形晃动,已经飞驰而去。

  虽然山路难走,烟云镣绕,但他身手敏捷,视听之力极强,行走起来如履平地,附近数丈之内的景物,无不尽收眼底。

  然而,当他寻查了将近一匝之后,仍然不曾发现有什么洞府,一时不由大为失望,收住脚步,四面探查。

  视力所及,尽是榛莽乱右,似是从无人迹到过。

  他想,如果那智光禅师确在这峰腰的什么洞府之中,纵然找不到洞府,也该找得出一条路径,因为那老和尚不能不吃不喝,既要吃喝,就需要走出洞来。

  然而,他已经绕着峰腰转了一匝,却根本未曾看到一条路径,那么,这智光和尚是否在此处,就未免大有疑问了。

  忽然,他嗅到了一股异味。

  云中鹤心头不由一震,因为那是一种由死人骨骼皮肉上所发出来的腥臭气味,令人嗅之欲呕。

  他大为骇异,但却毫不踌躇的循着气息传来之处驰去。

  那地方相隔大约十丈,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高及人肩的小树,树下乱草及膝,泉水潺潺,正在一方巨岩之下。

  在一株小树之上霍然垂挂着一张人皮,乍见之下,云中鹤不禁大为吃惊。

  那人皮上血渍未干,可知剥下不久。

  这实在是个惊人的发现,树上为何有一张人皮。

  云中鹤拂枝拨草,向前靠近。

  忽然,他心中又是一震,因为那一蓬乱树之后的山岩之上霍然刻着四个腥红的大字,正是:凌海古洞。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云中鹤初时确然掀起了一份喜悦之情,因为他毕竟找到了凌海古洞。

  但他随即又被惊疑的心情所掩,因为那古洞洞口被乱树茂草所掩,似是多年来就不曾整修过,倘若洞中住着一位高僧,这洞不该会是这种模样。自然,令人骇异的还是那张人皮。

  若说智光老憎已死,他绝不会把自己的人皮剥下来,若是他未死,在这洞口上绝不应该悬着这么一张人皮。

  昔想良久,云中鹤无法得到结论。

  他试探着向洞口而走,想先查探出一个究竟,但甫抵洞口,一股毒烂腐臭的气味却迫使他不得不退了回来。

  但就在他逼近洞口之时,他隐隐的听到一阵咕咕噜噜之声。

  那声音低沉刺耳,不似发自人的喉中,极像是一般虎豹的打鼾或是受伤之后的呻吟之声。

  云中鹤退出数丈,呆呆发怔。

  那洞中不要说住的是一位高僧,就算任何江湖恶人,也绝不会住在这么一座山洞之内,因为没有人能受得了那种怪味。

  另外,则是树上的人皮,也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得出来的。

  但他却分明是听得出洞中那咕咕噜噜的怪声,那又是什么呢?

  终于,云中鹤的判断是那洞穴已被一种山间的兽所占,那智光老僧若非远离此处,就是早已经死去了。

  他不再留连,立刻飞步而回,奔到了海愚禅师等所在之处。

  只见一双双眼睛俱皆迫切的盯视着他,海愚禅师更是颤声问道:“云门主可曾……找到?”

  云中鹤沉肃的微吁一声道:“找是找到了,但也等于没有找到。”

  海愚禅师啊一声,面色顿时大变。

  金手玉女奇道:“这话怎么讲呢,找到就是找到,为什么也等于没找到呢?”

  云中鹤皱眉道。“这……这……”

  一时之间,倒觉得不好对海愚禅师出口,以致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海愚禅师惊扰的道:“我那师怕究竟出了什么事故,是走了还是……死了?”

  云中鹤叹口气道:“究竟怎样,在下也无法说得清楚,不过,洞中似是已被一种食人的兽类所据,那智光老禅师早已不再洞中了。”

  金手玉女皱眉道:“洞在何处,你究竟见到了些什么,不能说得详细一些么?”

  海愚禅师也接口道:“云门主千万不要瞒着老油,否则老袖死难瞑目。”

  云中鹤略一忖思,终于把所见所闻,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金手玉女望着双狐道:“你素来鬼头鬼脑,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双狐眼珠连转,忙道:“云宫主说得不错,那洞中必然是被一种兽类所据,至于智光老禅师,一定是早就离开那里了。”

  海愚禅师挣扎着叫道:“不可能,我那师伯曾与先师通过一次讯息,说他选定了凌海古洞作为毕生潜修之所,今生今世再不离开,非有重大原故,他老人家是不会离开这里的,若以他老人家的武功而论,任何野兽也不可能侵占得了他的洞府。”

  金手玉女苦笑道:“事实终归是事实,智光老禅师如果未曾离开洞府,只怕……只怕……

  他也早已不在人世了……”

  海愚禅师流泪道:“这样看来,我那师伯是已经去世了?”

  金手玉女长叹道:“生死大限,皆有前定,老禅师是佛门高人,一代少林掌门之尊,自然不会看不开这些……”

  海愚禅师佛号长宣,流泪不已。

  金手玉女投注了云中鹤一眼,又俯在海恩禅师耳边道:“事已如此,留此无益,咱们走吧!”

  说着示意双狐、毒蟒,就欲离去。

  但海愚禅师却大声急道:“不行,老衲不走。”

  金手玉女怔了一怔,皱眉道:“老禅师想怎么样呢?”

  海愚禅师目注云中鹤道:“老袖可否求门主一事?”

  云中鹤道:“老禅师何出此言,只要是在下能够做到之事,老禅师尽管吩咐。”

  海愚禅师忙道:“由种种迹象看来,我那师伯分明是已死于凌海古洞之内,老衲已是活不多久,一来不便多拖累诸位,二来老袖想在死后与我那师伯做伴儿。”

  云中鹤微惊道:“老样师是说要……”

  海愚掸师道:“请云门主将老衲放入凌海古洞洞口,这事办得到么?”

  云中鹤摇头道:“方才在下已经说过,那凌海古洞中被一种食人兽类所据,老禅师此去岂非太以矫情。”

  海愚禅师仍是肯定的道:“我那师伯是老袖平生最为祟拜的佛门高人,只有老衲的此一选择,才是老衲最好的归宿,还望云门主成全。”

  云中鹤皱眉良久,哺哺地道:“不行,我总不能把你硬往虎口里送。”

  海愚禅师长吁一声道:“如果云门主坚持不肯,老袖只好……”话声微顿,却不再接说下去。

  云中鹤忙道:“老禅师有话尽管直言。”

  海愚禅师终于咬牙道:“若是云门主坚持不肯,老袖只好与云门主划地绝交,就请云门主将老衲留在此地……“声泪俱下的又接下去道:“老衲就是爬,也要爬到凌海古洞……”

  云中鹤、金手玉女俱皆大为恻然,同时,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黯然良久,云中鹤终于慨然道:“既然老禅师坚持如此,在下也没有什么话好讲了。”

  海愚禅师却面泛喜色,挣扎着道:“老衲多谢云门主成全。”

  云中鹤默然无言,金手玉女则示意双狐、毒蟒,又把海愚禅师抬了起来,随着转身而行的云中鹤向前走去。

  云中鹤步履极慢,步履十分沉重,他的心情也是沉重的,虽然海愚禅师坚持如此,但他仍然觉得这是一件使他于心不安之事。

  尽管他走得缓慢,但凌海古洞仍是走到眼前了,挂在树上的人皮仍在,那刺鼻的腥臭气味也仍然令人欲呕。

  云中鹤在洞前两丈外收住脚步,示意双狐、毒蟒将海愚禅师放下来,却俯在他耳边道:“老禅师看到那洞穴了么?”

  海愚禅师颔首道:“看到了。”

  眉字之间也泛起了抹困惑之情。

  云中鹤叹口气道:“这哪里像人住的地方,也许令师伯是早离开了这里,依在下之见,还是离开此处吧!”

  海愚禅师的困惑脸色一扫而空,又复坚定的叫道:“不!不论这里是不是我那师怕住过的地方,老衲也只好在此处留下来……云门主……关姑娘……少林一脉,要多劳两位辅助了……”不待话落,挣扎着向前爬去。

  云中鹤吃惊的叫道:“老禅师……”

  同时纵身欲加拦阻。

  但他立刻就被金手玉女拦阻了下来,只听她幽幽的道:“既然这是他衷心所愿的选择,勉强留下他反而使他痛苦,因为他的伤势已使他活不了多久了。”

  云中鹤咬牙止步,只有眼看着海愚禅师困难的向前爬去。

  他四肢用力,拼命爬行,但这样用力挣扎,却使他的伤口因之尽皆爆裂了开来,只见鲜血泊泪,遍地皆是。

  同时,他一面爬着,一面振声大叫:“师怕……师伯,弟子海愚来了!”声调凄厉,令人酸鼻。

  忽然,只见一团黑影由洞中闪了出来,发出一阵呵呵的笑声,云中鹤与金手玉女不由俱皆吃了一惊。

  那一团黑影竟然是一个人,并不是什么凶恶的野兽,而且出乎意外的竟是一个和尚。

  “难道这真是智光大师么?”

  云中鹤与金手玉女不由俱皆浮起了一个相同的疑问。

  因为那和尚年纪极老,一身黄色僧衣早已变成了黑色,而且破烂不堪,加上满脸满手的泥污,使人不由有见了鬼的感觉。

  但由他炯炯有神的双目中,却使云中鹤等意识到这和尚的造诣已达入化之境,不是一个平常的人物。

  云中鹤急忙闪身后退,与金手玉女等隐人一簇小树之后,静观变化。

  只见那由洞中钻出来的黑影虽然看得出是个老和尚,但认真说来,他也已与野兽差不了多少。

  因为他的行动处处与野兽一般,双目中也有一股狂野凌人的光辉。

  海愚禅师似是发觉了有些不对,停止了向前爬行,口中的呼叫挣扎之声也一并停止。那野兽般的老和尚也停了下来,双目骨碌乱转,盯注着海愚禅师,像猛兽盯注着他的猎物一般。

  这哪里像是一个有道的高僧?

  云中鹤大感感困,一时不禁恍然如梦,他万万想不到这山洞之中会真的有人住在其内,更想不到真的是智光和尚,当然更想不到智光和尚变得这般模样,一时不由百思难解。

  只见海愚禅师与那老和尚对峙了一会,仍是海愚禅师开口叫道:“师伯……师怕……”

  那老和尚双目上仍然发射着野兽般的光芒,但却添上了一层疑问的神色,似是陷入了迷惘之中。

  海愚禅师停顿了一下,又叫道:“师伯,你不认得弟子了么,弟子是海愚……”

  那老和尚面部神色刹那之间连变数变,陡然之间,他那凶狠的野兽般的目光一收,竟然出现了一付祥和的面容。

  云中鹤正看得大为奇怪之际,忽见老和尚嘶声叫道:“海愚,海愚”

  海愚禅师激动的叫道:“师伯,您终于认出我来了……师怕……”

  声调嘶哑,几乎说不出话来。

  那老和尚又大叫道:“海愚,你真是海愚,你是我的师侄,你……

  怎么来了,又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是什么人欺侮了你……”

  海愚挣扎着叫道:“师怕,弟子今天能死在您的面前,也就心满意足了,师伯……”

  那老和尚陡然飞身而起,向海愚禅师扑了过去。

  海愚禅师伤势垂危,根本没有挣扎余地,其实纵然他不曾受伤,此刻也绝不会挣扎,因为这是久别重逢的一种必然的冲动。

  但一旁的云中鹤与金手玉女却不禁大为骇然,几乎惊呼出声。

  原来那智光老僧与海愚相拥之际,却听得海愚禅师发出了穿云裂帛的一声大叫。

  云中鹤原认为那老和尚杀了海愚禅师,但细看时却又不是。

  只见智光老僧自己似乎也吃了一惊,猛然甩开了海愚的身子,大叫道:“怎么了,怎么了……”

  那声音与先前判若两人,简直像野兽厉吼,同时,脸上的慈祥光辉也随这消逝无踪,又出现了使人心悸的狩厉之色。

  但他也不过那么喊了两声,而后身子一软,坐在了海愚禅师的面前,那神情像守着一只猎获的小兔。

  云中鹤愕然悄声道:“凤妹,你可知这……是怎么回事么?”

  金手玉女摇摇头道:“我也弄糊涂了,实在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忽然,正在云中鹤等困惑不解之际,怪事又发生了,只见海愚禅师身子一震,陡然由地上站了起来。

  云中鹤、金手玉女等不由又是一惊。

  同时,他们发觉了一件更为骇人之事,那就是海愚禅师面部的表情与智光和尚几乎一模一样,炯炯的双目中出现了一片狞厉之色。

  仔细看时,还有许多值得注意之处。

  海愚禅师的伤势本来重得支持不住,垂垂欲死,但此刻却矫健一如常人,身体上的淋漓血迹仍在,但他却像伤势已经完全复原了的一样。

  这是十分迷离难解之事。

  另外智光和尚的一切,他面部虽是泥污肮脏,须发虬结,但在仍然能够显露出来的部分,却呈现着一种刺目的绿色。

  海愚禅师一下子跳了起来之后,与智光和尚面面相觑,良久,两人间时发出了一串刺耳的呵呵大笑之声。

  云中鹤心头一惊,急道:“我们快走。”

  金手玉女颔首无言,与双狐、毒蟒等一起纵身而起,悄悄退去。

  云中鹤大步当先,一口气退到了凌海峰之下,方才收住脚步,在一块山岩之前收住脚步。

  只见他面色沉重,久久无语。

  金手玉女关切的凑上前去,低低的叫道:“鹤哥!”

  云中鹤心思不属的道:“凤妹……”

  金手玉女幽幽地道:“此地不可久留,咱们走吧!”

  说着举头向天,似在寻找等在云端中的那两只鹏鸟,但此刻浓烟仍在弥漫无际,在凌海峰下,根本难以看得清天空之中。

  云中鹤摇摇头道:“我不能走。”

  金手玉女讶然一惊道:“为什么呢?”

  云中鹤凝重的道:“凤妹没看到么,那海愚禅师是怎么了?”

  金手玉女皱眉道:“世界这么大,不可理解的事多着呢,又哪能一一都管,反正那海愚禅师已经不同于常人就是了。”

  云中鹤扳着脸道:“凤妹不觉得应该查明真像么?”

  金手玉女震了一震道:“查明真相自是应该,但眼下,鹤哥别忘了青杨岭也许有更大的巨变等你应付,还有梅姊姊等人也在翘盼你快去呢!”

  云中鹤沉重的道:“不错,这些我都知道,但做事必须有始有终,这件事情未完,叫我如何去做第二件……”

  金手玉女不以为然的道:“这件事不可以就此丢下不管。”

  云中鹤认真的摇摇头道:“不行,不要说这件事太过离奇,更因为那海愚禅师是一代少林掌门,他日叫我如何向所有的少林弟子交待?”

  金手玉女叹口气道:“这就难了,从外表看去,那海愚禅师和尚也已疯狂,倘若为了这事弄出乱子,那才划不来呢!”

  一旁的双狐忽又插口道:“老奴可以插嘴么?”

  金手玉女忙道:“难道你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双狐忙道:“老奴半出推测,半出观察,也许对,也许不对。”

  云中鹤急道:“不论对于不对,快请说了出来。“双狐转动了一下眼珠道:“老奴到那山洞之前时,发觉洞前有一泓泉水……”

  云中鹤接口道:“不错,那泉水是由凌海古洞一旁的古壁上渗流而出,第一次在下发觉山洞之时,就已经清楚了,这又有什么关系?”

  双狐凝重的道:“问题大概就是发生在那泉水之上……”目光骨碌一转,向众人投注了一眼。又道;“老奴因嗅到那泉水中有一股异味,初时认为那泉水是由洞中流出,将洞中的霉烂腐朽的气味带了出来,但后来却发觉不是……”

  云中鹤急道:“那么是什么呢?”

  双狐道:“那泉水中有毒……”

  金手玉女震了一震,插口道:“可是同于亩山天毒泉中的毒水么?”

  双狐道:“小姐说得一点不错,那泉水与咱们苗山天毒泉水中的水一模一样。”

  金手玉女嗯了一声道:“这就难怪了。”

  云中鹤不解的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凤妹快些明说吧。”

  金手玉女蹙额道:“那种毒水常饮之后,可以使人中毒疯狂,智光和尚想必日常就是饮用那泉中之水,五十年下来,这是必然的结果了。”

  云中鹤道:“那泉中如是有毒,以智光和尚的造诣,应该早就发觉了才对,为何他却饮用了数十年,弄得中毒而不自知?”

  金手玉女道:“那水中虽是有毒,但却极淡极淡,饮用起来微带碱味,与一般山间的硬水并无不同……”眸光转动,摇了摇头又道:“那智光和尚被逐出山门,失意之际,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小事,初饮之时,又不会有中毒之象,他自然就不会再怀疑那水,天长日久下来,就在不知不觉中了这种使人疯狂的剧毒,这由他发绿的面色中,已经可以看得出来。”

  云中鹤叹口气道:“可惜一代佛门高人,竟然落了这样的下场……”微微忖思了一下,又道:“但海愚禅师为何在被他一拥之间,伤势立愈,而也变得像智光和尚一样,成了一个疯狂的毒人?”

  金手玉女道:“这是因为那智光和尚年深日久,中毒过剧,周身俱皆充满剧毒,一与海愚禅师接触,毒素也就很自然的排了出来,经由海愚禅师的脉穴毛孔之中将毒素透射而入,使海愚禅师与他的毒素相对,以致两人登时成了相同的毒人。”

  云中鹤皱眉道:“这太可怕了,想不到世间竟有这种不可思议的怪事。”

  金手玉女侧头忖思着道:“这种毒虽然毒素厉害,但却也有好处。”’云中鹤怔了一怔道:“有什么好处?”

  金手玉女不假思索的道:“这种水毒虽可使人发疯发狂,但也可以去病延年,也能疗内外创伤与其他毒伤,那海愚禅师的外伤立愈,就可证明这一点……”

  云中鹤颔首道:“这倒像是事实。”

  金手玉女又道:“除此而外,这种水毒还可以使人皮坚如铁,内力大进,认真说来,那海愚禅师以将死之身,有此遇合,倒未始不是一件幸事。”

  云中鹤颔首道:“凤妹说得是,不过,使我忧虑的是怕他们反而为害,搔扰江湖,以他们功力,加上他们的剧毒,只怕会在江湖上造成不小的祸害。”

  金手玉女一笑道:“这事也用不着忧虑,大概是不会的。”

  云中鹤忙道:“何以见得,难道风妹以前见过这种中毒之人么?”

  金手玉女道:“我想不会。”

  云中鹤凝重的道:“但我们也都亲眼看到过他在洞前晒着一张人皮。”

  金手玉女道:“那或许是不知什么人倒霉,闯到他的洞前去了,由那洞前并无小径通路看来,可知他几乎是从不出洞之人。”

  云中鹤忖思了一下道:“这话也有道理,事到如今,咱们也管不得这许多了,走吧!”

  金手玉女遥遥一指道:“那边烟雾较稀,咱们最好先到那边,才能看得到云端中的鹏鸟。”

  云中鹤颔首不语,但却当先驰去。

  只见百余丈外果然并无烟雾,远远可见青天一角。

  金手玉女与双狐、毒蟒随后,四人风驰电掣,眨眼间已到了一座岭坡之上,那岭坡上光秃秃的并无树木,视野广阔,一望无垠。

  抬头望去,已经不见了那些鹫鹰,但两只鹏鸟的影子却也消失不见。

  云中鹤皱眉半晌,一时倒有些拿捏不定。

  原来天空中仍然有白云飘浮,那两只鹏鸟也许仍在云端之上,然而附近也可能就有鹫鹰匿伏,还有其他的强敌高手。

  除了出声招呼之外,方可招来云端中的鹏鸟,但出声招呼,却也可能带来其他的灾祸。

  金手玉女亦知其意,凑近云中鹤身边,低声道:“眼前并没有别的办法,还是招来鹏鸟吧!”

  云中鹤心中有数,此去青杨岭,仍有千里行程,脚程再快,也要一日夜的时光,但若跨乘鹏鸟,则一两个时辰就可抵达。

  若在平时,云中鹤并不在意步行,但青杨岭可能已有突变发生,他实在没有这多的时间消磨在行路之中。

  终于,他振声发出了一串长啸。

  啸声响遏行云,声闻数里。

  金手玉女等俱皆迫切的凝注着云端之中,然而除了悠悠的白云之外,并不见有一个鹏鸟的影子。

  云中鹤略一呆怔,立刻又发生了第二声长啸。

  但应啸声发出之后,却忽然听得一个洪钟般的声音叫道:“晦,你在鬼叫什么?”

  云中鹤等不由大吃一惊。

  因为这声音来得太突然了,距离约在十丈之外,而事前竟没有查明一点警兆!

  定神看去,只见一个红衣老僧正笑吟吟的站在一座小丘之上,目注云中鹤等人,等待答复。

  云中鹤忖思着道:“在下是在招呼坐骑,不想惊扰了老禅师,得罪了。”

  他心中暗暗惊凛,同时也想到了这老憎可能是波多洪。

  那红衣老僧笑道:“什么坐骑呀?”

  云中鹤呐呐的道:“是……两只鸟。”

  红衣老僧颇感兴趣的道:“我和尚的坐骑也是鸟,你们乘的是什么鸟呢?”

  云中鹤心头一惊,但却不假思索的道:“鹏鸟。”

  红衣老憎嘻嘻一笑道:“糟了,你们骑不成了。”

  云中鹤一怔道:“老禅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红衣老憎伸手一指道:“你自己看吧,可是那两只?”

  云中鹤等循声看去,不由又是一惊。

  原来在这不远处的一片高土之中,正躺着两只鹏鸟的尸身,羽毛散乱,血迹模糊,显然已死去多时。

  云中鹤勃然大怒道:“是你杀了它们?”

  红衣老憎仍是笑吟吟地道:“不是我和尚,而是我和尚的坐骑!”

  云中鹤哼道:“那也是一样。”

  红衣老僧对云中鹤的发怒丝毫不放在心上,微微一笑,又道:“你看到土坑了么,出家人慈悲为怀,我和尚正准备着把它们葬了呢!”

  云中鹤咬牙道:“你说得倒是好听,埋葬了就算了么?”

  金手玉女忽然悄以传音入密道:“鹤哥,此时此地,我们还是以不惹事为宜,依我看咱们……摆脱开他,快些走吧!”

  云中鹤略一忖思,轻吁一声道:“好吧,我们走吧!”

  迈动脚步,就欲当先而行。

  但那红衣老僧却嘻嘻一笑道:“你们怎么走了?”

  云中鹤哼了一声道:“你的坐骑杀死了我的坐骑,我们不加追究还不够么?”

  红衣老僧笑道:“当然不行,这里没有别人,咱们正好仔细谈谈。”

  云中鹤冷冷地道:“可惜在下没有时间,再见吧!”

  红衣老憎横身一拦道:“这更不行了,拒绝与我和尚谈话,就是瞧不起我和尚,你们都别走了。”

  云中鹤悄向金手玉女道:“很显然的,这和尚就是波多洪。”

  说话之间,眉字间杀机涌现大有立即动手之意。

  金手玉女急于传音入密道:“鹤哥,你想怎样?”

  云中鹤道:“机会难得,何不一举把他除去。“金手玉女忙道:“只怕他不是如此容易除去之人,还以缓图为是。”

  云中鹤只好又把怒气压制了一下,道:“老禅师有什么话说?”

  红衣老僧笑嘻嘻的道:“你可知道我和尚是谁么?”

  云中鹤摇摇头道:“在下不知道,咱们萍水相逢,素昧平生。”

  红衣老僧颔首道:“这话不错,但我和尚是出过大名的人,说出来你就该知道了。”

  云中鹤并不答话,只从唇角浮出了一丝冷笑,那红衣老僧却顾自得意无比的接着说下去道:“我和尚叫做波多洪,是密宗的大法师。”

  云中鹤拱拱手道:“久仰了,在下要告辞了。”

  波多洪皱眉道:“又要走,你大概是被本大法师的名字吓怕了吧!”

  云中鹤冷然一笑道:“在下连听都未曾听过,如何就会被你吓怕了。实在是在下尚有急事,非立刻离去不可。”

  波多洪道:“你们的坐骑已经死了,怎么走呢?”

  云中鹤没好气的道:“那我们只好走路了。”

  波多洪道:“走路太累又太慢,太划不来……”

  云中鹤不耐的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大法师少管这些吧,反正我们不要你赔鸟儿就是了。”

  殊料波多洪摇摇头道:“不行,你越是不要我赔,我却是非赔不可……”语声微顿道:“这样吧,你们那样的鸟儿,一时之间我和尚实在没处去找,就把我的坐骑这两支给你们吧!”

  说罢不待答复,他抬头张口,发出了一声长啸。

  啸声甫歇,只见两只秃头鹫鹰凌空而下,停在了他的面前。

  波多洪指了指两鹰道:“这两头鸟儿,比你那鸟儿好得多了,就算我和尚赔给你们的吧!”

  云中鹤一时倒不由踌躇了起来,也许这波多洪不知自己就是云中鹤,赔鸟之事例是出于诚意。

  但他即刻就否定了这一想法,因为海愚禅师就是乘跨了鹏鸟而受到鹫鹰的攻击,这波多洪不会不知鹏乌是由何而来?

  方在踌躇之际,只听金手玉女以传音入密道:“不要他的鸟儿,能脱身离去是上策,倘若无法脱身,也只好放手一拼了。”

  云中鹤勉强一笑道:“大法师的好意我们心领,但这鸟儿我们却不敢要。”

  波多洪笑道:“为什么呢,是嫌它们太凶恶了么?”

  云中鹤摇摇头道:“那倒不是,而是在下不愿欠了别人的情份,不敢领受厚赐。”

  波多洪大笑道:“你太客气了,这样吧,我和尚还是把你那两只鸟儿治活了吧!”

  话落伸手遥遥一指。

  但见他指锋上陡然射出了一蓬红雾,径向那土坑中的鹏鸟尸身之上罩去。

  说也奇怪,就在红雾一消之际,两只鹏鸟忽然活了过来,双翅震动,同时飞到了云中鹤等人面前。

  云中鹤大感骇异,方才他明明看得清楚,两只鹏鸟俱已鲜血淋漓,羽毛散乱而死,怎会一下子突然活了过来。

  只听金手玉女以传音入密道:“这是幻术,咱们快走……”

  云中鹤略一沉忖,大喝一声,一记炎阳七幻掌猛然出手,同时却与金手玉女以及毒蟒、双狐等迅速的向后疾退,转身跃去。

  四人的身法不能说不快,但身形市行跃出一丈多余,却见身披大红袈裟的波多洪又笑嘻嘻的拦在前面,道:“施主怎么鸟儿不要,这样慌慌张张的要跑?”

  云中鹤面色微红,一时倒有些说不出话来,金手玉女双眉一扬,哼道:“我们不愿意再要那两只鸟儿,因为另有要事,所以才急于离开这里。”

  波多洪摇摇头道:“不行,咱们话还没说完呢。”

  金手玉女怒叱道:“我们与你没有话说,也不想交你这个朋友,两只鹏鸟死在你手中不迫究也就算了,鹤哥,咱们走,看他敢不敢拦着。”

  波多洪面部的表情毫无变化,仍是笑嘻嘻地道:“女娃娃,你的脾气很大。”

  金手玉女冷冷地道:“识相的话,你最好躲开。”

  波多洪笑道:“如果我和尚说不呢?”

  金手玉女怒叱道:“那就是你自找难看了。”

  然而这句话她却说得有些色厉内在,因为根据方才波多洪所露的几手,不管是幻术也好,是真才实学也好,都足以令人乍舌的。

  云中鹤则沉默寡言,以波多洪的诡橘之学,他不但惊异,而且也有些失望与伤感,他自得金手婆婆贯注了百年以上的神功,已经能使炎阳七幻掌幻上七幻之后,可谓已经罕逢敌手,可以从容的报雪师恨亲仇,实现铃马重跃七海,白剑横扫天下的素志,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阴阳双魅、波多拱,这些罕见巨魔的相继出现,使他心灰气沮,觉得世路多艰,也许师恨亲仇要长此埋没了。

  忖念之间,只听波多洪笑道:“我和尚不怕难看,也不想躲开,我和尚就是这个蹩扭脾气,一定要跟你们交个朋友。”

  金手玉女心中一动,忽的皱眉道:“藏边密宗,你的本领我们也领教过了,实在是很不错,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知你还怕什么人?”

  波多洪笑道:“女娃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手玉女伸手一指毒蟒、双狐道:“你知道他们两位老人家是什么人吗?”

  原来两人仍然穿着大凉双妖的衣饰,未曾换下。

  波多洪摇摇头道:“我和尚对中原道上的人物不太熟悉,想必是很有名的武林人物了。”

  金手玉女心头不由一沉,波多洪既是不知道大凉山双妖的名头,这一着就根本没有丝毫用处。

  但她仍耐着性子道:“至少你总该听说过大凉双妖吧。”

  波多洪向双狐、毒蟒两人瞄了一眼道:“这两位就是大凉双妖么?”

  毒蟒声音低沉的吼道:“既知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名头,怎的还是这般无礼。”

  波多洪笑道:“你们瞒得了君中圣,却瞒不了我和尚,你们两人是冒充的,其实就算你们两人真是大凉双妖,我也不在乎。”

  双狐、毒蟒大吼一声,双双振欲起,但却被金手王女压制了下去,只见她微带尴尬的道:“你的眼光不错,他们两人确然是冒充的大凉双妖,但你呢,你是君中圣用多少银子雇来的?”

  波多洪大笑道:“银子,我和尚哪里瞧得起银子。”

  金手王女道:“那么,至少你承认是君中圣雇来的了?”

  波多洪慢悠悠的道:“是君中圣请我和尚未的,我和尚正好要来游历一下中原,有君中圣做东,自然是最好不过。”

  嘻嘻一笑,又道:“如果你们先请我,我和尚也会来的。”

  金手玉女呸了一声道:“谁要请你这野和尚。”

  云中鹤连忙拦住金手玉女的话锋,插口道:“不论密宗也好,禅宗也好,你总算是一位有道的高僧了。”

  波多洪得意的一笑道:“将将就就的算一份吧。”

  云中鹤凝重的道:“佛门弟子,以慈悲救世为主,君中圣无恶不作,荼毒武林,你若与这等为友,无异与为虎作怅。”

  波多洪笑道:“君中圣主持血碑,是中原武林尊主,评断是非,伸张正义,不是一个很好的人么?”

  云中鹤咬牙冷笑道:“那是他虚伪的外表,你既是佛门高僧,为何如此不察善恶。”

  波多洪摇摇头道:“我和尚不会因为你这几句话就改变了观感,你们这些毛头小孩子,又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目光紧紧盯了云中鹤一眼,又道:“你大概就是金碧宫的宫主云中鹤吧?”

  云中鹤朗笑叫道:“区区正是。”

  波多洪笑道:“那好极了,跟我走吧。”

  云中鹤冷冷地道:“去哪里?”

  波多洪一本正经的道:“我和尚受君中圣供奉,条件是替他把你找到,你们不妨好好谈谈,也许能化敌为友。”

  云中鹤冷笑道:“君中圣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不瞒你说,方才我已断了他一条右臂,我们之间的仇恨也就更深了。”

  波多洪仍然笑道:“这样说,你是不去的了?”

  云中鹤冷冷地道:“云某眼下另有要事,不能分身,就请你给那老魔带个信去,就说云某十日之内,一定会到泰山正义崖去找他,那时将是云某与他一分生死之时,也是正邪消长决定之日。”

  波多洪摇摇头道:“不行,我和尚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没有通融的余地。”

  云中鹤冷凛无比的道:“那你未免欺人太甚了,须知我云中鹤乃是当世金碧宫宫主,白剑铃马无人不怕,凭你一名番僧,又能耐何得了我?”

  波多洪笑道:“那你就试试看吧。”

  云中鹤忍无可忍,向金手玉女暗暗示意,又是一记炎阳七幻掌拍了出去,金手玉女与双狐、毒蟒亦不怠慢,各自同时攻出一记狠招。

  但见光芒闪烁,声音震耳,波多洪在毫无准备之中,看来都已实实的击中了他的要害。

  及至光芒消敛,尘沙落尽,却见波多洪丝毫无恙,仍然笑眯眯的站在两三丈外。

  云中鹤唱了一声,向金手玉女道:“虽然这是幻术,但我们如果无计克服,又与真才实学有何分别?”

  金手玉女柳眉紧锁,忽的惊叫道;“鹤哥快看。”

  其实云中鹤也早已发觉了,一时不由心头骇然。

  原来方圆二十丈处忽然升起一片红蒙蒙的光雾,将外面的景物完全隔绝,在红雾掩映中,只见无数的红衣老僧联袂卓立,每一个都像波多洪,却又无法分得出何者是实,何者是虚。

  云中鹤颓然长叹一声道:“凤妹,这算什么阵法?”

  金手王女摇摇头道:“这不是阵法,只是幻术。”

  云中鹤焦愁的道:“青杨岭正义门情况不明,君中圣等群魔将至,如不想法破去他的幻术,后果将不堪设想。”

  金手玉女眸光转动,缓缓打量着四周道:“鹤哥,你能看出哪一个是波多洪的实体么?”

  云中鹤向四周打量了一下,忽然精神一振,伸手悄悄一指道:“躲在巨石之后的才是真的波多洪,另外全是幻影。”

  金手玉女道:“对了,他的幻术虽然厉害,但还是被咱们看出了破绽。”

  原来在一块巨石之后正站着身披大红袈裟的波多洪,虽然他与数以百计的幻影一模一样,难辨真伪,但他双目中却有两道其他幻影所没有的炯炯光辉。

  云中鹤忖思着道:“他为何要站在那巨石之后,难道他?”

  金手玉女接道:“这很明显,他并不见得武功高到不怕那炎阳七幻的程度,躲在巨石后就可看出他是在小心防卫。”

  云中鹤困惑的道:“方才我明明击中了他两掌,并不见他有丝毫伤损,这……”不待金手玉女接口,忽又悄然叫道:“这样看来,大概方才所击中的也是他的幻影了。”

  金手玉女忙道:“这是最合理的猜测,纵然他是钢筋铁骨地绝不可能被炎阳七幻掌击中后会丝毫无损。”

  云中鹤眉字微蹩,忽然呆呆的坐了下来。

  金手玉女倒不禁微微吃了一惊,因为云中鹤双目呆直,一瞬不瞬,竟仿佛被点了穴道一般。

  但她立刻就看出云中鹤是在全神思索破敌之策,故而并不打扰于他,就与双狐、毒蟒静静个旁,注视着波多洪的变化。

  不久,只听波多洪大笑道:“我和尚法力无边,妄想抵抗,只有你们自己吃亏,还是快些随本法师去见血碑尊主君中圣去吧。”

  他用的是震气传音之术,只见数以百计的幻影同时开口,不知是哪一个发出的声音。

  云中鹤仍在皱眉沉思,对波多洪的话恍若未闻,金手玉女目注双狐、毒蟒,对波多洪的话更是不理不睬。

  忽见波多洪又叫道:“我和尚是最爽脆,没有一点耐性,如果你们再不答应,我和尚可要施点更厉害的法术了。”

  毒蟒急得摩拳擦掌,大有立刻出手一分胜负之意,双狐却有些忧愁的道:“小姐,听说藏边番僧不但幻术高妙,更擅于驱尸役鬼,散毒用毒,小姐不可不事前防备。”

  第二十七章 说到夫妻羞煞人

  金手玉女微微一笑道:“驱尸役鬼,不过是幻术的一种,至于散毒用毒,倒是不可忽视,不过,依我看来也许他还不会用这种手段。”

  双狐两眼一眨道:“波多洪虽是藏边密宗僧侣,实际上也是一个邪道魁首,难道他还讲什么道义么?”金手工女一笑道:“那倒不是说他会讲道义,而是他自视甚高,以为凭他的幻术武功,足可将云宫主与我们活捉,别外,则是他要在君中圣面前露露脸面,倘若是凭仗着用毒,纵然能将咱们捉去,那他也是大失面子之事。”

  双狐着急的道:“那么该怎么办呢?”

  金手玉女目注云中鹤道:“至少,咱们该等他先出主意。”

  双狐、毒蟒望望云中鹤,虽然不说话了,但两人却俱都双眉深锁,原来云中鹤竟然象老僧人定一般,对面人的说话充耳不闻。波多洪见云中鹤没有反应,又复震声叫道:“云中鹤,再不依照我和尚的话做,你们可就倒霉了。”自然,云中鹤等仍然没有丝毫反应。

  耳际问不久又响起波多洪的呵呵大笑声。在笑声中忽见四周的波多洪幻影忽然起了骚动,但见红尘滚滚,仿佛置身鬼域,紧接着西南方的红雾忽然变成了绿色,同时,无数形状可怖的怪人,各持长矛钢叉糊缓缓向前逼来。双狐、毒蟒不由大吃一惊,因为那些形同阴司恶鬼的幻影,实在给人一种难言的恐怖。金手玉女忙道:“别怕,这一切都是幻术。”

  只听波多洪大笑道:“不错,这都是幻术,但幻术同样的可以致人于死,不知你们听说过没有,至少,那些毒气就足以将你们完全弄昏。”云中鹤忽的双目一睁,道:“风妹,怎么样了?”

  原来他沉浸在思维之中,竟对方才的一切茫然无知。

  金手玉女苦笑道:“你且向那边看看吧。”

  云中鹤转头看时,不由也为之大吃一惊。

  只见那些面目狰狞,有如牛头马面的鬼影,个个高及数丈,在遮天盖地的黑绿云雾掩映中,已经到了十丈之内,长矛钢叉高举,一付动手搏杀之态。虽然明知那是幻影,但看上去却实在无比,由于那些影子较常人大了数倍之多,加上旋滚的黑绿烟雾,一时之间象是整个世界都变了颜色,令人不寒而栗,云中鹤霍然起身,皱眉叫道:“我们且退开一些。”

  说话之间,举步向后退去。

  金手玉女与双狐、毒蟒也随着向后移动,但金手玉女却悄声道:“这样正中了波多洪之计,他的目的大概就是要我们退后,退到他预布的另一处陷阱之中。”云中鹤沉凝的道:“这个我知道,但那波多洪的话不假,倘若那绿色烟雾中含有浓重的毒素,咱们岂不就糟了。”除了西面出现的绿色烟雾与牛头马面般的厉鬼幻影之外,另外三面仍有旋滚的红色光雾,与一个个似实似虚的波多洪幻影,但却在旋滚之中,缓缓移动,包围着云中鹤等人慢慢前进。金手玉女随在云中鹤身旁,俏声问道:“鹤哥,方才你在沉思什么?”

  云中鹤沉凝的道:“我想出了一个诛除波多洪的办法,但却不知道有没有效果,而且,必须接近了波多洪的实体。”金手玉女兴奋的道:“是什么办法呢?”

  云中鹤道:“炎阳七幻掌与滴血剑,都是我的绝世奇学,若是这两样仍然胜不了对方,那么我也就到了力尽技穷之时,所以我必须想一个更为强而有力的办法,那就是滴血剑与炎阳七幻掌合二为一。”金手玉女讶然道:“你是说用滴血剑传出炎阳七幻掌的掌力?”

  云中鹤颔首道:“正是此法。”

  金手玉女困惑的道:“这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鹤哥,能做得到么?”云中鹤苦笑道:“此时此地,我无法预先演练,其实这不过是我的一种想法,能否做到,与威力可否增强,都是难以预卜的事。”说话之间,继续向前移动,始终保持着在那圈烟云之中心地位,同时,更注意搜寻波多洪的实体。忽然————只听一片大喊传了过来。

  云中鹤与金手玉女俱皆愕然一震,细看时更觉讶然,原来在云雾滚卷之中冲进了两条人影,而那两条人影竟是智光与海愚师徒。两人冲人光雾之中,似乎有些茫然的神情,东张西望,说不出怎样是好。云中鹤情不自禁的大叫道:“海愚禅师。”

  智光老僧呆立未动,海愚却迅快的跑了过来,双目带着一种困惑的光辉,在一丈之外收住脚步,怔立不语。云中鹤试探着叫道:“海愚禅师,你总不会不认识我云中鹤吧。”

  海愚禅师仍是满脸迷茫之色,定定的望着云中鹤,哺哺地道:“云中鹤,云中鹤。”云中鹤连连颔首道:“不错,看来老禅师脑子仍然是清醒的,现在……”

  话未说完,不料海愚禅师却突然大叫了一声:“杀。”

  云中鹤等大吃一惊,原认为海愚禅师已经疯狂,要向自己等出手,殊料海愚禅师在一声大叫之后,却突然又向智光老僧跑去。智光老僧表情沉肃,正注目而待,待至海愚禅师跑至他面前时,两人忽又同声大喊道:“杀……”

  喊声响彻霄汉,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但这实在是一件莫名其妙的事,两人同时喊杀,滑稽可笑,使云中鹤与金手玉女等不免都有些啼笑皆非。

  正当云中鹤等不知如何才好之时,忽见红影一闪,波多洪已经拦到了两人之前,只见他虽然仍是面露笑容,但却十分不悦的喝道:“你们由哪里闯来?。这样大呼小叫,是为了什么?”

  海愚、智光互视一眼,忽又同声大叫道:“杀!”

  但这次却不是光叫,而是随着叫声各自拍出一掌。

  波多洪似是勃然大怒,故而既不使用幻术,也不躲闪,右臂一振,淬出一掌迎击而上。

  但听蓬的一声大响,眼前黑雾滚滚,砂石四飞。

  云中鹤全神贯注,看得十分清楚,但见智光、海愚被震得摔出五六丈余远,蓬的一声落于地上。云中鹤差点惊叫出声,因为那一刻重摔,必会骨断筋折命丧当场。

  回顾波多洪时,只见他不过双肩摇了一摇,就已稳住马步,云中鹤心头不禁一沉,因为这情形足以说明他的功力比智光、海愚还要强上无数倍。

  然而怪事又发生了,波多洪虽是仅只双肩微摇,但他却突然发出一声嚎叫,像是被毒蛇咬了一般。同时,只见他发疯一般的探手由襟下掣出一柄匕首,左手紧握,向右臂狠狠的撩上去。但听一声脆响,一条右臂已经齐肩削下。

  金手玉女悄问云中鹤道:“这番僧发觉到自己中了水毒,竟然壮士断腕了。”云中鹤手按滴血剑,咬牙道:“这番僧虽然断了一条右臂,但智光、海愚却都丧失了性命。”原来两人摔倒之后,一直动也未动,像是已经死去。

  金手玉女却摇摇头道:“只怕未必。”

  一言未毕,忽见智光、海愚两人突然双双一跃,站了起来。

  波多洪脸上已经找不出笑意,但断臂之处已经运功止住了流血。

  只见他恨恨的咬牙叫道:“你们是哪里来的毒和尚?”

  智光、海愚目光的的的注定波多洪,一言不发,似是根本听不懂波多洪对他们说的什么?

  波多洪恨得牙根发痒,沉声叫道:“今天本法师如不把你们剁成肉酱渗到狗肉里喂马,就算对不住你们……挥动独臂,又扑了过来。

  智光、海愚两人互望一眼,忽又大叫道:“杀!”

  但这次真的没有再度动手,而是喊过之后立刻向相反方面双双驰去,眨眼间踪影俱失。

  同时,四周的红色光雾,数以百计的波多洪幻影,以及西方那些绿色烟云与牛头马面般的鬼怪俱皆同时消散,无影无踪。云中鹤又惊又喜的道:。这倒是怪事,为什么现在……”

  金手玉女道:“明明是波多洪断臂受伤,施展不出他的幻术来了。”

  云中鹤凝重的道:“这是天赐良机,正好将这番僧除去。”

  说话之间,已经撤出了滴血宝剑。

  云中鹤对敌之时,从未先拔过滴血剑,这次竟然一反常态,先行拔出剑来,可见他的凝重谨慎。金手玉女忽然一把拉住云中鹤,悄声道:“由这番僧震倒智光、海愚的功力看来,不是轻易对付之人,虽然他已断去了一臂,仍然不可忽视。”云中鹤沉凝的道:“我知道,风妹尽管放心。”

  说话之间,只见波多洪已经大步走了过来。

  云中鹤手持滴血剑,双目凝视,大喝道:“站住……”

  波多洪应声站了下来,只见他面部笑意尽失,代之的是一股阴鸷惨厉之色,加上他满身血迹,齐肩的断臂,更令人为之起惊。云中鹤冷然—。笑道:”云某应该先劝你几句,断臂之厄,就是对你一次最好教训,如听我的良言相劝,最好你立刻起程回藏,韬光养晦;尚可安渡余年,否则……”波多洪哼道:“否则怎样?”

  云中鹤冷冷地道:“否则你就只好在中原道上做个孤魂野鬼了。”

  波多洪厉声道:“情形恰好相反,你休要认为本法师已断了一臂,那只是一时的疏忽,招致了这次灾厄,但本法师只凭一条左臂,也一样的可以致你的死命,至于那两个和尚,本法师一定要将他们剁为肉泥。”云中鹤目光四外一转,喝道:“这样看来,你是毫无悔悟之心,不见棺材不流泪的了。”波多洪冷哼道:“你已命在顷刻,还敢出口教训本法师么?”

  独臂一挥,拍出一掌。

  云中鹤滴血剑一振,闪电出手,但波多洪动作实在太快了,又加上他是先行出手,云中鹤剑锋未到之前,掌力已经匝地涌到。但听到蓬的一声大叫,云中鹤竟被震出一丈余远。

  金手玉女啊的一声尖叫,急忙跃身而至,叫道:“鹤哥,你受伤了么?”云中鹤虽被震出一丈余远,但人却丝毫无伤,只见他面色沉凝,双目盯着纵声大笑徐徐追至的波多洪,向金手玉女沉声道:“凤妹退出两丈以外。”声调冷厉,金手玉女微微一震,情不自禁的向后退去。

  波多洪步步进逼,沉声喝道:“你的能耐,本法师已经估透了,那炎阳七幻掌既奈何不得本法师,这一柄滴血剑更不会有什么用处。”云中鹤大喝道:“也许还有你想不到的。”

  但见白光疾掣,有如贯日彩虹,向波多洪迎胸刺去。

  波多洪纵声狂笑,不闪不避;独臂一挥,横扫而来。

  云中鹤讶然暗忖,难道他是铜打铁铸的身子,竟然不畏利剑不成?

  忖念之间,双足倒翻而起,堪堪避过波多洪扫来的一臂,滴血剑却仍按原式疾刺而下。

  然而,他身形竟又几乎因失去重心而跌倒于地,原来那一剑明明刺到了波多洪身上,但却像在虚空中一般。

  幸而云中鹤轻功超绝,左掌拍出一股暗劲击向地面,借掌劲反弹之助,身子迅快的站于地上。

  甫行站稳,只听波多洪狂笑道:“云中鹤,你比本法师还差着一些,这剑法果然玄奇诡异,但在本法师面前卖弄,还是有班门弄斧之嫌。”,云中鹤收剑怒叱道:“那不过是仗着你的欺人幻术,若论真才实学,只怕你不见得就能在云某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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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多洪冷哼道:“幻术也算是一桩武林奇学,其实就算本法师不用幻术,你也还是无法支持到三招以上。”

  云中鹤冷哼道:“这样说来,你是瞧不起云某的剑术了。”波多洪大笑道:“虽然本法师只有一条左臂,但对你的剑法,还是根本就没有看到眼里。”云中鹤怒道:“那么咱们不妨打个赌赛。”

  波多洪闻言怔了一怔,但却立刻放声大笑道:“打个赌赛,不知你要跟我打什么赌赛?”

  云中鹤道:“你认为云某在你手中不能走满三招,大概这不是吹牛的话吧!”

  波多洪哼道:“本法师是何等身份,怎会对你吹牛?”

  云中鹤道:“那好极了,云某要向你提出的赌赛,就是决斗三招。”

  波多洪颇感兴趣的道:“你要与我和尚决斗三招,就凭你么?”

  云中鹤冷厉的道:“就凭我,当世的金碧宫宫主,正义门门主,与你决斗三招,实在可以算是高抬你了。”

  波多洪啼笑皆非的道:“好吧,三招之搏胜了怎样,败了又怎样?”

  云中鹤慨然道:“倘若三招之内,云某败于你手,把我整个人交给你处理就是了,不论杀剥留存,还是交给那老魔君中圣,我决不会皱一皱眉头。“波多洪冷厉的笑道:“这是必然的结果。”

  云中鹤怒吼道:“凡事都有两个可能,倘若我云某幸而胜了你呢?。

  波多洪大笑道:“这是毫无可能的事,就算我和尚两条手臂都断了,也是无法胜得了我,不过,既然你觉得也有可能,这条件就由你自己提吧!”云中鹤颔首道:“倘若胜的是我而不是你,我也并不要你的性命,只要你偃旗息鼓,回藏边安渡余年,不再过问此地之事,也就够了……波多洪冷哼道:“很好,咱们一言为定,你可以出招了。”

  云中鹤淡然一笑道:“大法师小心,云某有盾了。”

  唰的一剑,斜刺而至。

  波多洪轻轻飘身闪开,大笑道:“平庸一招!”

  原来那一剑实在没有多大威力,倒也难怪波多洪会加以嘲笑。

  云中鹤面色沉凝,似是并不在意第一剑的效果如何,又复振剑疾出,向波多洪迎胸刺去,同时振声道:“再接这一招试试!”其实,这一招比上一招高强不了多少,波多洪又复一闪面过,大笑道:“拙劣两招!”云中鹤滴血剑一收道:“波多洪,为什么你还不还手?”

  波多洪摇摇头道:“与一般武林后辈交手,我和尚一向是要让你们三招,与你只有三招之搏,故而我和尚让你第一第二两招。”声调一沉,喝道:“这第三招上,我和尚可不客气动手了。”云中鹤冷哼道:“云某并不承认你相让之情。”

  滴血剑斜举,双目神光湛然,使波多洪不禁为之一惊。

  云中鹤并不怠慢,一声大喝,滴血剑疾递而出。

  波多洪已经闪过两招,对奉中鹤的剑法自然也有了较深的了解。

  同时,他既决定在第三招中挫败云中鹤,自然也有了出招的对策。

  云中鹤第三招虽然威势略强,但所走的仍是第一两招的路子,多洪看得清楚,不由为之呵呵大笑。同时笑声中,独臂一圈一点,向云中鹤的滴血剑迎去。

  但云中鹤剑招攻到一半,却突然又是大声一喝,但听一片龙吟声中,滴血剑的森森寒芒中突然射出一股七彩光华,长可逾丈,但却一闪即逝。然而,随着这一道耀目的彩虹过后,却听蓬的一声,一条人影颓然倒地,同时胜负亦分。金手玉女、双狐与毒蟒疾跃而至,只见倒下去的正是藏边番僧波多洪。

  波多洪已然身死,但他双目圆睁,似是死得有些不甘心,但胸前却有一个碗口大小的血洞,使他不得不死。云中鹤已将滴血剑还人鞘中,双目神光激射,仍然激凝波多洪胸前的伤口。金手玉女讶然叫道:“你?你是怎么样杀他的?”

  云中鹤如梦初醒,似兴奋又似感唱的道:“是滴血剑,也可说是炎阳七幻掌。”金手玉女又惊又喜的道:“你的说法成功了。”

  云中鹤双目中有晶莹的泪光浮动闪烁,喃喃地道:“不错,我可以算是成功了。”忽然,但听一阵飞羽振翅之声,两只巨鹫盘旋而下,其疾如电,向云中鹤当头扑下,咸势慑人。

  金手玉女大叫道:“鹤哥,小心那鸟儿。”

  云中鹤身形暴闪,横移丈余。

  由于他身形快得目不暇接,两只鹫鹰俱皆扑空,但见双翅一振,又复凌空而起,冲天而上。云中鹤叫道:“好险,这鹫鹰实在厉害。”

  一语未完,忽见两只鹫膨一先一后,又复有如利箭一般疾射而下,向云中鹤当顶抓来。

  云中鹤早已有备,待至两只鹫鹰飞到五丈左右时,突然白光暴闪,拔出滴血宝剑仰空而刺,一连两招。相距数丈,挥剑劈刺,未免有些滑稽可笑,金手玉女等初时不禁看得一怔。

  然而云中鹤剑锋之上却遁射出一道七彩光华,一射数丈,但听噗噗两声,两只巨鹰俱被刺穿了一个大洞,死于地上。金手玉女以及双狐、毒蟒等人张口结舌,老半天说不出话来,因为这情形尚是他们初见,如非亲眼目睹,实在难以相信世上竟有这种神功。云中鹤收起滴血剑,目光一转道:“此非善地,我们应该及早离开。”

  金手玉女颔首道:“也许波多洪尚有另外的爪牙,也许君中圣已经闻讯带领他的高手向这边赶来,咱们快些走吧。”云中鹤慨叹一声道:“如非青杨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故,急须赶去一看究竟,倒不如在此坐以待敌,将君中圣等人一举除去。”金手玉女忙道:“小不忍则大谋乱,又何必急在一边……”眸光转动,幽幽地又道:“何况,展姊妹一定也要急坏了。”云中鹤不再多言,与金手玉女以及双狐、毒蟒一路下山而去。

  然而距杭城青杨岭尚有千里之远,至少也须一日时光能奔到,云中鹤心急如火,尽量展开提纵身法,星飞电掣,当先而行。金手工女虽然能勉强跟上,但却苦了双狐、毒蟒,笼人赶得心跳气喘,仍然落后数丈之远,而且距离越拉越远,已经快到了力尽气歇之时。云中鹤终于收住脚步,回顾了娇喘吁吁的金手玉女一眼道:“风妹,这倒苦了你了。”金手玉女笑一声道:“我倒还能支持,真正苦的,还是他们两个。”

  只见双狐、毒蟒气喘如牛,蹒跚狼狈而到。

  毒蟒大汗淋漓,好不容易慈到云中鹤与金手玉女面前,一屁股坐了下去,叫道:“小姐,老奴……实在不行了。”金手玉女皱眉道:“青杨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宫主急于要赶去,你们这样慢吞吞的怎么行呢?”云中鹤忙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不必责怪他们,咱们走慢一些吧广。”

  金手玉女柳眉深蹙的道:“要不这样吧,我和你先走,让他们两人随后赶去……”

  云中鹤未置可否,却听双狐叫道:“小姐快看,可来了救星了。”

  云中鹤与金手玉女同时转头看去,原来十数只鹏鸟已经俯冲低飞而至。

  只见第一只鹏鸟上乘坐的正是展玉梅,依次是左右双卫、血魑、血佛以及海智、海安等人。

  云中鹤大喜过望,急忙迎上前去叫道:“梅姊,正义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展玉梅神情肃穆,凝重的道:“温通神卜算得不错,君中圣另外派出一帮人,由四名藏边番僧带领,突袭青杨岭,造成了不轻的死伤。”

  云中鹤皱眉道:“究竟有多少人遇难?”

  展玉梅叹口气道:“详细的数目还未曾查清,但大约当在百人左右。”

  云中鹤顿足道:“这都是我的过错,使他们罹此浩劫。”

  展玉梅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而且,不幸之中大幸的是多亏了尸丐齐真,若不是他所布的毒阵抵挡了一下,只怕死伤不止此数。”

  云中鹤忙道:“结果呢?”

  展玉梅道:“当我赶到之时,四名番僧与大批的君中圣爪牙已经离去,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尸丐齐真所布的毒阵巧妙,使他们也损折了四五十人,方才知难而退。”

  云中鹤面色忽然微微一红道:“小弟无能,把梅姊所留的两双鹏鸟也断送了。”

  展玉梅紧张的道:“两只鹏儿算不了什么,那海愚禅师怎样了呢?”

  枫偕而来的海智、海安也赶了过来施札道:“敝掌门究竟怎样了,还请门主快些赐告。”

  云中鹤叹口气道:“他仍然好好的活着,但是……”

  于是,他把分手后的一切经过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直听得展玉梅等人又惊又喜,只有海智、海安两人双眉深蹙,呐呐地道:“敝掌门人虽仍在世,但已形同疯痴,这岂非天绝我少林一脉。”云中鹤凝重的道:“虽然海愚禅师类若疯痴,但在下对少林却有应尽的责任。”

  微微一顿,沉凝无比的接下去道:“眼下魔氛未清,一切自然以荡魔平乱为重,但一俟武林承平之时,在下必然要造妨少林,以在下与少林之关系,协助重复少林一脉,使之恢复往日声誉,两位尽管安心,也请转告贵派弟字,莫为将来忧烦。”海智、海安连忙合掌施礼道:“贫袖等先行谢过门主。”

  云中鹤忖思了一下道:“梅姊离开青杨岭时,不知已做了什么安排?”

  展玉梅忙道:“这一点……倒使我有些难于启唇。”

  云中鹤怔了一怔道:“梅姊何出此言,不论什么事都可直说,自己姊弟,又有什么难于启齿?”展玉梅正色道:“因为云弟才是正义门门主,一切事自然应该由你做主,但正义门的事却已经由我做了决定。”云中鹤面色微微一红道:“梅姊这话实在使小弟汗颜,认真说来,正义门无异于梅姊一手创立,由梅姊发号施令,才是名符其实,至于小弟,整日奔波在外,只不过挂了一个名份而已。”展玉梅苦笑道:“这些也暂时不必谈它,好在事情是为时机所迫,不得已而为之,也就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了……”云中鹤困惑的道:“正义门究竟怎样了?”

  展玉梅接下去道:“那四名番僧与正义团的爪牙虽是知难而退,但却放了一把无情大火,将我们辛辛苦苦创建的一点基业已经完全付之一炬,化为灰烬了。”云中鹤咬牙道:“好狠毒的禽兽!”

  展玉梅继续道:“鉴于情势的危急,也许君中圣还会派爪牙继续攻袭,青杨岭上基业尽失,已不是完全之地,故而我已做了一个决定。”云中鹤接口道:“莫非梅姊已经把他们解散了么?”

  展玉梅凝重的道:“他们都是来自四方,发誓匡正涤邪的有志之士,我如何能够使他们这样解散了之……”眸光盯住在云中鹤脸上,接下去道:“我已下令弃舍青杨岭,使所有加入正义门的四方豪杰,化整为零,分批向泰山进发。”云中鹤吃惊的道:“他们都去了么?”

  展玉梅颔首道:“不错,都去了。”

  云中鹤担心的道:“君中圣阴狠毒辣,如果派出爪牙分途拦截,那岂不是驱使他们送死?”展玉梅神色沉肃的道:“这一点我也顾虑到了,但这也是所有正义门人的公意,他们无人畏死,但求与假冒正义的君中圣爪牙一搏,自然,我也尽了最大的努力,使他们能够安全,因而采取了几项措施。”云中鹤关切的道:“不知梅姊究竟采取的什么办法?”

  展玉梅一笑道:“第一,我要他们改装成各种不同的身份,不能露出一点江湖人的马脚,严禁三人以上同行。第二,严守秘密,绝不泄露出一点消息。第三……那就要看咱们的发展了……”云中鹤皱眉道:“梅姊的意思是……”

  展玉梅道:“君中圣的秘密,以及他的巢穴都已被我们获知,而且他新受断臂之挫,又加上波多洪被杀,正值势气大挫之时,如不乘机大举进攻,一鼓将之荡平,尔后就不容易再有这种机会了……”微微一顿,望着云中鹤道:“只要我们与他正面接触,使之无暇旁骛,前来的大批正义门人,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云中鹤抚掌道:“梅姊设想得果然高妙,不过……”

  一时皱眉沉忖道,呐呐无语。

  展玉梅道:“不过什么,云弟是不满意我的布置么?”

  云中鹤忙道:“不!我是说也许咱们发动得太早了一些。”

  展玉梅恍然道:“你的意思是想等西天神翁归来……”

  云中鹤颔首道:“西天神翁律老前辈去请西荒散人莫学文,以便说服阴阳双魅,如不等他到来,与阴阳双魅冲突起来,也许不是善策!”展玉梅笑道:“他去时乘鹏鸟代步,计算时间,也差不多应该回来了,何况,咱们此去泰山,也不见得一下子就与君中圣打了起来,有的是从容时间,同时,云弟不妨先去一次金碧宫,索性将宫中的五位高手俱都调集出来,与正义团来一次生死存亡之战。”云中鹤又点头又皱眉的道:“这样固然很好,但梅姊呢,到泰山之后……”展玉梅道:“到泰山之后,我将暗中招呼正义门之人,设法布下一道天罗地网,将正义团的爪牙一网打尽,以绝后患。”云中鹤连声称赞道:“还是梅姊想的周到。”

  展玉梅开朗的乙笑道:“咱们走吧!”

  眸光一转,扫视着金手玉女与云中鹤又道:“老展鹏是金碧宫上代总管,按礼数说,咱们都应尊敬他三分,如今关妹妹与云弟已成夫妻之配,就借这机会去见上一见,大概该算是应该的。”云中鹤不禁一阵脸热耳烫,金手玉女也是羞得低下了头去,再也抬不起来。

  展玉梅轻盈的一笑道:“江湖儿女,如何还能这样伍泥做态,云弟,就由我带着关妹妹以及血魑、血佛等人先回金碧宫吧!”云中鹤赧然点头,又道:“梅姊,恕小弟动问,我的铃马……

  不知……”

  展玉梅一笑道:“当我决定撤出青杨岭之时,已秘密遣人把马送去了金碧宫,现在大概正在宫中等你呢!”云中鹤也自微笑不语,于是在展玉梅安排下,与金手玉女同乘一鹏,带领血魑、血佛等人当先破空飞去。金碧宫中灯烛齐明,欢迎宫主归来,同时,更欢迎即将成为宫主夫人的金手玉女。虽然师恨未雪,亲仇未报,但金碧宫的名头已重振江湖,白剑铃马又使江湖翻腾,而且,拆穿正义团假冒伪善;指出君中圣乃是血碑之主,以及能与正义团做正面抗衡的也只有金碧宫的宫主云中鹤。

  基于以上的因素,所有的金碧宫之人自老展鹏以下,无不兴高采烈,欢声雷动,仿佛是大喜之日。

  宫中置酒,大宴宫人。

  云中鹤、金手玉女与老展鹏三人高居首席,依次是双狐、毒蟒、五卫以及所有门人各按照次序就坐,痛饮狂欢。

  但就当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宫门守卫忽然送来了一份拜帖。

  拜帖直呈到云中鹤手中,只见上面写着五个大宇是:云宫主亲拆。

  此时此地,有什么人会送来拜帖,云中鹤怀着困惑难解的心情,急急将那拜帖拆了开来,只见里面一张红柬写着:“金碧宫正义团由此邻而后,却一向不通闻问,窃深憾之,金碧宫主返宫之便,欲图一申捆诚,共议武林安危大事,如蒙相见,幸请另辟密室,以免耳目众杂,有所不便。”

  下面署名霍然正是正义团尊主君中圣。

  云中鹤双眉深蹙,心中不由大为忐忑。

  他并不是怕君中圣的来访,而是觉得他消息之灵通,实在使人可怕,他如何这样快就知道自己回到了金碧宫,而立刻具东来访?

  那么,展玉梅于先后络绎而到的门人是否也已被他们侦知,倘若这是事实,则他们岂不俱人险境之内。

  此外,君中圣何以具东来访,他究竟有什么阴谋。还是有所要挟?

  一时之间不由越想越觉可疑。

  那名守卫之人见云中鹤只顾痴痴发症,忍不住道:“请示宫主,是否接见那名访客?”

  云中鹤恍然道:“他是何等模样之人?”

  那名官门守卫连忙回道:“是一名断臂老人。”

  云中鹤道:“除他之外,可有随从之人广那名宫门守卫连连摇头道:“没有,就只他孤身一人。”

  云中鹤颔首道:“本宫主往日所用的书房,现在是否还在?”

  那名守卫忙道:“奉老总管之命,每日打扫,宫主随时可用。”

  云中鹤忖思着道:“很好,先将那访客让人书房饮茶,说我立刻就来。”

  那名宫门守卫连声应道:“遵命!”

  后退三步,转身而去。

  云中鹤毫不迟疑,走出喧闹的厅中,首先向老展鹏俏声道:“宫中布防的情形如何?”

  老展鹏尚不知有客到访之事,闻言怔怔地道:“宫主为何忽然问起此事?”

  云中鹤心中一动,笑道:“我只不过随便问问面已。”

  老展鹏凝重的道:“本宫的机关布设,都是老宫主一手督促所建,巧夺神工,一经发动,连一只鸟雀也进不来,出不去,各处防守之人也都算得上是本宫高手,这一点小宫主尽管放心。”

  云中鹤沉凝的颔首道:“那很好,今天的宴会就到此为止,并烦老总管督促守卫加强,以免发生意外。”

  老展鹏连声应道:“是……是……”但却困惑的盯注着云中鹤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此刻金手玉女以及五卫等也相继凑了过来,俱都带着一份困惑的神情盯注着云中鹤,期待他说出原因来。

  云中鹤无可奈何,只好扬扬手中的柬帖道:“实不相瞒,君中圣已经进入了金碧宫。”

  “啊?”

  众人深感愕然,不由相继惊呼。

  云中鹤沉凝的道:“君中圣是孤身一人而来,已被我请人了书房之中,大家最好各按本位,不用力凉小怪,待我去应付于他……”不待话落,迈步走去。

  众人愕然站立当场。

  但金手玉女连忙将他拉丁过来,焦愁的道:“鹤哥慢走。”

  云中鹤收住道:“凤妹有什么话说?”

  金手玉女皱眉道:“虽然你武功已经高强过他,但那老魔奸诈绝伦,也许有什么诡计,不能不提防着他,而且,当世武林之乱,咎在君中圣一人,只要将他除去,立刻就是天下太平之局。”

  血魑应声接道:“对,和这种人也用不着讲什么江湖道义,宫主就请下令将他擒下,名正典刑,岂不是好。”

  云中鹤双手连摇道:“不行,以眼下面论,至少他是以礼而来,咱们岂可乘人之危,不论他是何等巨恶,也应以正大光明的手段诛除于他,绝不能仿效江湖小人的行径。”

  血魑叹口气道:“宫主太忠厚了。”

  云中鹤轻哼一声道:“这倒也不是忠厚,本宫主杀人无数,但却是在当杀之时方杀,君中圣孤身而来,诛之不祥,你们不要多说了。”

  金手玉女双眉深锁,道:“那么我可否对你有个请求?”

  云中鹤苦笑一声道:“凤妹大客气,有话尽管请说。”

  金手玉女沉凝的道:“我一切听你吩咐,但却要请你带我一起去见君中圣。”

  云中鹤略觉为难的道:“但那君中圣的柬帖上曾经要求与我单独相晤,倘若凤妹……”

  金手玉女摇摇头道:“鹤哥,休怪我要说你迂腐了,倘若君中圣要求合理自然可以答应,要求不合理,难道就不能拒绝么?”

  金手工女道:“单独一晤,固然算是合理。”眸光一转,脸孔红红的道:“但你我已是夫妻,夫妻同见访客,这也没有什么不合理吧,君中圣果是以礼而来,当然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云中鹤知道金手玉女之意,是不放心自己,当下不便拒绝她的好意,只好点头应诺道:“不要使他久等,咱们去吧!”

  于是,两人并肩携手,向书房的方向走去。

  目注两人走后,老展鹏面色沉肃的道:”诸位大概都已听清楚了,君中圣已被请人书房,小宫主去会晤他去了,这事不同寻常,咱们不能不加注意。”

  众人同声道:“请老总管吩咐。”

  老展鹏忖思着道:“小宫中主说过他是依礼而来,不能在宫中对他不利,但咱们却不能防他一着,万一他施展毒计,不利于小宫主,那岂不是糟了。”

  众人又道:“老总管说得是。”

  老展鹏注目血婆、血佛、血僧、血盲、血魑等五卫道:“金碧宫五卫,负责宫主安全,按说你们五人责任最大。”血婆沉声叫道:“宁肯等着受小宫主的责罚,我老婆子就带着手下丫头们去把那君中圣抓出来宰了吧!”血魑雷猛应声叫道:“真是快人快语,只要你血婆采取行动,我血魑也带领手下的毛虫们去帮你的忙,宁肯与你一同受责。”但老展鹏却连摇双手,拦住两人道:“这个却是万万使不得的,金碧宫一向以服从宫主令谕为第一要务,就以老朽来说,对小宫主的决定,也绝不能反驳。”血婆皱眉道广依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老展鹏道:“只有一个办法,咱们暗伏甲兵,候在书房四周,以备万一之时应援,另外,使各处把守机关布置之人提高警觉,大概也就够了。”五卫同声道:“负责宫主安全,是我们五人的事,我们就去书房四周布防去了。”双狐、毒蟒也凑过来道:“我家小姐已随云宫主同去,我们两人也该随他们五位一起……”老展鹏忙道:“那是自然,两位尽管前去,不过……”目光又向五卫等沉肃的投注了一眼道:“纵然有什么动静,也要等老朽的号令行事,千万不要单独行事,以免乱了阵脚。”众人同声道:“老总管放心,我们都听你的就是了。”

  于是,在老展鹏指挥下,层次分明,动作迅捷的将书房团团围困了起来,同时金碧宫所有的机关布设,各处出入的明暗门户,俱皆派上了高手的严密防守,霎时之间,金碧宫已无异铜墙铁壁。且说云中鹤与金手玉女,两人暗暗蓄聚功力进入了书房之中,只见一身黑衣,只余一臂的君中圣,正十分滞洒的坐在一张茶几之前,一见云中鹤与金手玉女进入房内,微笑起身道:?两位俪影双双,令人艳羡,老朽来得鲁莽,打扰了!”云中鹤也微微一笑道:“事前不悉尊驾到来,倒是十分怠慢,勿怪。”微微一顿,又道:“尊驾可以道出来意了么?”君中圣面色微微一笑,一时倒有些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云中鹤道:“有话不妨直说。”

  君中圣冷笑道:“云宫主原来也是善于机诈之人。”

  金手工女冷哼一声,接道:“请恕我插口多言,大凉双妖之事,与云宫主并无相于,事后若不是经我点破,连他也还被蒙在鼓里呢!”君中圣阴阴一笑道:“这样说来,完全是关小姐的主意了?”

  金手玉女颔首道:“不错,那不过是我一时的权宜之计,其实,对付你尊驾,用这种手段一点也不算过份。”君中圣笑道:“老朽还要动问,关姑娘与宫主据说已是……”

  微微一笑,住口不语。

  金手玉女却爽脆的道:“我们已是夫妻。”

  君中圣呵呵一笑道:“妻子的行为,做丈夫的多少也该负点责任吧!”

  云中鹤面色一沉道:“尊驾此来的目的,就是要争论这一件事么?”

  君中圣从容一笑道:“顺便谈上一谈,又有何妨。”

  云中鹤哼道:“如果尊驾尽谈这些,休怪云某要失礼了。”

  君中圣朗然一笑道:“这样说来,想必你们要就此出手,把老朽留在此地了?”云中鹤朗然道:“云某是条磊落光明的汉子,行事还不致如此卑鄙。”

  君中圣阴阴地笑道:“这倒失敬了,不过,纵然尔等有此存心,老夫也一无所惧,老夫不妨先提醒云宫主一句话,那就是善者不来。”

  云中鹤冷笑道:“这样说来你是有所恃而来,而且是存心挑衅的了?”

  君中圣独臂连摇道:“那倒不然,要看云宫主如何打算而定。”

  云中鹤奇道:“云某如何打算,大概你总该知道,那就是不灭正义崖绝不中止,不将你诛除绝不罢休,师恨亲仇,总要算个清帐。”

  君中圣面含阴笑道:“云宫主虽然口气如此坚决,但老夫不到黄河心不死,还是要向你问一句,对于第三代血碑尊主之议……”

  云中鹤厉声喝道:“眼下你是在我的金碧宫内,这话严重的损害了金碧宫与云中鹤的尊严,倘若你敢二度开口,休怪云某翻脸无情。”

  君中圣不在意的笑道:“此议不成,老夫退而求其次,另有倡议……”

  云中鹤冷凛无比的道:“有话快说。”

  君中圣道:“第二,正义团、金碧宫可否摒弃前嫌和好相处,成为武林中两大强盛的门派。”云中鹤咬牙道:“金碧宫与正义团根本没有并存的可能,这就是汉贼不两立,忠好不并存,何况金碧宫百年前的大功,与我云家三代的血仇,俱都在假正义为名的血碑主人身上,迟早云某会将正义团消灭,将你君中圣开腔摘心,报雪师恨亲仇。”

  君中圣摇头苦笑道:“看来你我仇深似海,是不容易消除的了。”

  云中鹤冷厉的道:“你知道就好。”

  君中圣苦笑道:“既不能和好相处,就只有搏战之一途了。”

  云中鹤朗然道:“不错,只有借武力一拼存亡,以定存废。”

  君中圣点点头道:“好吧,不过,老夫还有第三点倡议,那就是十日之后,双方在南天门前见面,各凭实力,一较强弱。”

  云中鹤皱眉道:“为何要等到十日之后?”

  金手玉女冷笑道:“那自然”是因为他怕被杀个措手不及,如有十日时光,自可从从容容的准备一番了。”君中圣既不否认。也不承认的道:“这话也对也不对,老夫不愿置评,只问云宫主是否同意?”云中鹤忖思着道:“十日时光,未免太久一些……”微微一顿,又道:“既然是尊驾倡议如此,云某也不便完全拒绝,不过,咱们不妨来一个折衷的办法,将十日改为五日如何?”

  君中圣道:“这样说,你是同意于五日后双方在南天门前来一场决定胜负存亡的生死之搏了。“云中鹤慨然道:“云某同意,不过,希望你到时休施诡计……”

  君中圣哈哈大笑道:“你把我君中圣看成什么人了,何况,金碧宫、正义门多的是高手,事先尽管安排布置,老夫绝不会干涉就是了。”

  云中鹤冷冷地道:“尊驾要说的话说完了么?”

  君中圣缓缓站起身来,笑道:“既是云宫主有意逐客,老夫就告辞了。”

  云中鹤并不挽留,淡淡地道:“云某送尊驾出宫。”

  君中圣缓步走至书房门口,忽又回头阴阴一笑道:“老夫觉得意犹未尽,需要再加以补充一句,那就是五天日期对云宫主也许尚嫌不够。”

  云中鹤怔了一怔道:“五日时间是遵尊驾要求而订,若依云某之意,明日辰时就可做彼此生死存亡的一搏。”

  君中圣狂笑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云宫门这话未免言之过早……”目光神秘的一转,接着道:“倘若万一云宫主觉得时日不够之时,尽可传讯延期,老夫无不依从。”

  然后不待答话,大步而去。

  云中鹤怀着满腹困惑之情将君中圣送出了宫主之外。

  君中圣果然是只有二人孤身而来,宫门外并不见一个接应之人,但见他身影连闪,没于夜色之中。

  云中鹤缓步而回,一面忖思着他的言中之意,但无论如何,却硬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及之走回厅中,老展鹏以及五卫等人俱皆拥了上来。

  金手玉女偎在云中鹤身边,皱眉喃喃道:“他那话是什么意思呢?”

  云中鹤也同样的皱眉道:“是啊,若说君中圣就是为了此事而来,未免与理不合,但他却硬是没有别的事故,这……”

  但这一语未完,却忽觉有些目眩之感,以致双肩微微一摇。

  金手玉女首先发觉,不禁惊叫道:“鹤哥,你……怎么了?”

  云中鹤运息了一下,笑道:“没什么,大概是最近劳累了一点,多少有些疲倦的感觉。”

  但他脚下却步履凌乱,有些歪歪倒倒,显出支持不住的模样,这变化所有之人都看到了,一时不由个个失色。

  老展鹏大惊道:“小宫主,小宫主,您……您……”

  一时着急得已经说不出话来。

  金手玉女则咬牙顿足的道:“这一定是受了君中圣那老贼的陷害……”

  但一语未完,她却首先眼前一黑,摔倒地上,云中鹤原来搀在她的手中,金手玉女一倒,云中鹤随之而倒,于是两人一先一后俱皆昏了过去。

  金碧宫的大厅之中顿时一阵大乱,所有在场之人无不惊慌失色,老展鹏、金、木、水、火、土五卫卫主,俱皆俯在云中鹤身边叫道:“小宫主,小宫主……”

  双狐、毒蟒则俯在金手玉女面前,也焦的的大叫道:“小姐,小姐……”

  然而任凭众人如何呼叫,云中鹤与金手工女却没有一点反应,鼻息沉沉,双目紧闭,像是睡熟了的一般。

  一时众人慌乱不安,俱皆没了主意。

  终于,还是老展鹏沉肃的道:“大家静下来,光是这样乱叫并没有用处,还是快想法救小宫主与关姑娘要紧。”

  于是,众人小心翼翼的将云中旬与金手玉女分别抬人了卧室之中,放在两张床榻之上。

  但众人一个个面露优愁困惑之色,俱都没有了主意。

  血魑雷猛咬牙道:“这太明显了,一定是君中圣那老贼暗中弄了手脚,使咱们小宫主与关姑娘中了毒,待俺去追那老贼。”

  他原是性如烈火之人,说话之间果然就要向金碧官外闯去。但他却被老展鹏拦了下来道:“是君中圣那老贼弄了手脚固然没有疑问,但他此刻早已回到了正义崖,追也迫不及了广目光环扫了众人一眼,又道:“诸位能认定小宫主与关姑娘是中了毒么?”

  众人俱都微微摇首,谁也不能确定,因为云中鹤与金手工女除了昏睡不醒之外,并找不出一丝应有的中毒之象。

  血魑雷猛叫道:“只有中了毒才会昏迷不醒,不是中毒又是什么厂双狐插口道:“中毒必有中毒之象,眉宇间并无青乌之色,口唇亦无发紫之状,更奇的是呼吸正常,根本就没有一点不对,这怎么是中毒?”

  血魑雷猛还想再说什么,老展鹏却接过去道:“这位老哥说得对,小宫主和关姑娘根本不是中毒……”

  血魑雷猛重重的叹口气道:“那么是怎样的呢?”

  老展鹏与双狐呐呐无言,俱都说不出所以然来。

  终于,还是老展鹏忖思着道:“本宫中存有一种法毒安神的灵芝怡心丸不论是否中毒,服之有益无害,且先给小宫主与关姑娘服下试试。”

  于是立刻有两名金碧’宫的老仆取来一方锦盒,由里面取出两颗黄色药丸,分别给云中鹤与金手玉女服了下去。

  于是众人焦的的守候等待,然而,时间一点点的逝去,两人仍是没有丝毫动静,不见功效。

  老展鹏顿足道:“没有办法了,老朽实在想不出所以然来,诸位可有什么高见厂众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第二十八章 一龙五凤齐翔

  金碧宫中笼上了一层愁云惨雾。

  老展鹏负手踱步,忖思着道:“君中圣蓄意而来,已经料定小宫主与关姑娘必中暗算,咱们应该有所准备,以防不测。”双狐接口道:“展总管说的是,说不定君中圣第一步是谋算小宫主与关姑娘,第二步就是大举入侵金碧宫了。”老展鹏颔首道:“君中圣也该知道,金碧宫不是可以轻毁之地,料想他还不敢明目张胆的率众而来,不过,还宜严防为是。”在老展鹏令谕下,金碧宫立刻动员了起来,所有重要之处都派上了双倍的高手布防,里外的各处机关埋伏,随时准备发动,使金碧宫成了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五卫卫主各率本卫高手,团团围护在云中鹤与金手玉女的寝宫之前,老展鹏则与双狐、毒蟒在厅中徘徊昔思。良久。

  老展鹏轻叹一声道:“君中圣临去之时似乎曾与小宫主说过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五日后南天门前之约只怕需要延期,这分明是他判定的了。”双狐颔首接道:“不错。”

  老展鹏忖思着道:“两位生长苗疆,对用毒一道定然知道得不少,可看出小宫生与关姑娘晕迷之因是否与中毒有关?”双狐又连连摇头道:“中毒有中毒之象,老朽敢说与毒无关。”

  老展鹏皱眉道:“除毒之外,还有什么东西使人晕迷不醒的呢?”

  双狐忽然顿足恍然道:“是了,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老展鹏又惊又喜的道:“老哥悟出了什么?”

  毒蟒也催促着道:“如果你想出了原因,就快些说出来吧!”

  双狐凝重的道:“小宫主与我们小姐是在书房中与君中圣谈话之后就晕迷过去的,小宫主与我们小姐都是聪明绝世之人,对老好巨滑的君中圣绝无不加防备之理,由小宫主送君中圣离去的情形,可知根本不曾发觉君中圣有什么举动,对吗?”

  老展鹏颔首道:“那是一定的了。”

  毒蟒则不耐的叫道:“你卖什么关于,那君中圣一定是暗中下的手,这还用你说么?”

  双狐摇头道:“小宫主与我们小姐且在场,就算他暗中下手,也不会不被发觉,依我看来,他根本就没有下手。”

  毒蟒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如没下手,咱们小姐与小宫主是怎么昏过去的呢?”

  老展鹏也迫不及待的道:“老哥定有高见,快请说出来吧!”

  双狐颔首道:“在摆夷族中,有一种五色无形的益虫,肉眼难见,却是厉害无比,那君中圣只需在袖中将盛蛊的瓶塞打开,所有益虫就会在一盏茶左右的时间内,由五官肌肤中进入附近的人体之内。”

  老展鹏道:“老哥可知这种益虫的名字?”

  双狐应声道:“无尾蛊。”

  老展鹏神色黯淡的道:“这样看来,小宫主与关姑娘是中蛊无疑?”

  毒蟒有些不以为然的道:“倘若如你所说,那君中圣岂不也会同,样的中蛊?”

  双狐摇头道:“无尾蛊虽是厉害,但却有一种防止之法,只要在事先喝上一碗姜汤,就可不受他的袭击。”

  老展鹏皱眉道:“老哥既看出了小宫主与关姑娘所中的是无尾蛊,不知可有救治之法?”

  双狐皱眉忖思,久久不语。

  老展鹏着急的道:“难道无法可救?。

  双狐叹道:“救治之法是有,而且简单不过,只不过远隔万里途程,只怕……”老展鹏道:“究竟什么办法,先请老哥说出来听听如何?”

  双狐道:“在苗山之中,有一条红虫河,河中有一种小如蝌蚪的红虫,只要把那种红虫生服数条,无尾蛊必可立解,除此之外,老朽就不知道了。”老展鹏急道:“红虫河在于何处,想必老哥是知道的了?”

  双狐点头道:“老朽知是知道,不过……”有些为难的又道:“要到红虫河,先须经过鹰愁涧,鹰愁洞中却住着一位怪人。”老展鹏道:“想必鹰愁涧是不容易通过的了?”

  双狐疑重的道:“不错,那怪人介于人兽之间,根本不通人情,不解人语,但却有一种无可抗拒的毒功,中人立死,所以……”老展鹏忖思着道:“老哥哥还疏忽了一点事实。”

  双狐忙道:“请总管指教,不知老朽疏忽了什么?”

  老展鹏道:“去取红虫,自然是要乘鹏而去,越过那鹰愁涧不可以么?”双狐摇头苦笑道:“不行,休说是一只大鹏,就算是一只乳燕,也无法越得过去,因为鹰愁涧以峰夹天,有如一条暗道,而红虫河就在鹰愁涧的尽头。”老展鹏皱眉道:“这样看来,这办法是行不通的了。”

  双狐叹口气道:“就算有帮助,只怕也元鹏鸟可乘了。”

  老展鹏一惊道:“老哥哥是说君中圣那老魔……”

  双狐颔首道:“这是可以想得到,君中圣既然使小宫主与我家小姐中了蛊,自然要将金壁宫重重包围,难道还让鹏鸟自由来去?”老展鹏皱眉道:“这话说得是。”神色坚决的说下去道:“但红虫必须取来,小宫主与关姑娘的蛊毒须医好。”双狐道:“老朽也知道除此而外也别无他法,老朽当尽力而为。”

  老展鹏付思着道:“红虫河的所在只有老哥知道,为救小宫主与关姑娘,老哥哥说不得要辛苦一趟,此去困难重重,绝非老哥一人之力所能达到。”

  毒蟒跺脚道:“我也去。”

  双狐连忙摇手道:“不行,咱们两名老奴是小姐使唤惯了的,你必须留下来照应至少要按日喂些参汤,以免意外。”

  毒蟒道:“好吧,但愿你马到成功,早些回来救治宫主与小姐。”

  老展鹏手指敲前额,沉忖着道:“金碧宫中以五卫卫主武功最强,老朽替老哥拨出三人,同乘两鹏去苗疆,也许能通过重重困厄,取得红虫回来。”

  双狐颔首道:“那就有劳总管支配了。”

  于是,老展鹏唤来金卫血婆,木卫血佛,水卫血僧,把前去苗山取红虫的事说了一遍。

  三人欣然受命,即刻打点起程,全副披挂,与双狐四人出宫,由老展鹏悄悄的送了出来。

  但一经踏出金碧宫的暗道出口,几人不由同时一怔。

  只见在一株松树上悬着两只鹏乌的尸身,那两只由云中鹤等乘来的鹏鸟,早已死于非命。

  同时,滴血剑谷中火堆处处,显然布满了防守之人,整个金碧宫已被重重的围困了起来。

  老展鹏咬牙道:“好恶毒的禽兽,没有鹏鸟可乘,这……”

  双狐悄声道:“展玉梅姑娘已经潜入泰山境内,老朽歹以前去找她,只要找到展姑娘,就不怕没有鹏鸟可乘了。”微微一顿,又接着道:“老总管请回宫照顾小宫主与我家小姐去吧,”

  老展鹏忙道:“不行,这滴血谷中敌踪处处,你们怎么冲得过去,不如老朽将宫中高手悉数招来,护送你们离开。”

  双狐扫了血婆、血佛、血僧三人一眼,道:“依老朽看来,倒不必如此,因为那样大张旗鼓,也许反而不如让我们四人尽力一冲的好。”

  血婆应声道:“这话对,我老婆子愿打头阵,这些日子实在手痒得很。”

  血佛、血僧同声道:“老总管请回吧,我们四人总不致全死在他们之手,只要能保着双狐老哥杀出重围,小宫主就有救了。”老展鹏叹口气道:“但愿老天保佑,使金碧宫不致再遭厄劫,这重大责任全在四位身上,四位就请走吧。”双狐与血婆等打量了一下形势,拔步欲行。

  但老展鹏又急急叫道:“且慢。”

  双狐连忙收步道:“老总管还有什么吩咐?”

  老展鹏道:“老哥哥预定几日可回?”

  双狐皱眉道:“如果一切顺利,最多三天。”

  老展鹏道:“小宫主与君中圣那老魔已订下五日后南天门相决存亡之约,最好能在决斗之前,使小宫主蛊毒治好,以免难践五日之约,先输了锐气。”双狐沉凝的道:“老朽可与总管相约,在五日之内老朽必定赶了回来,倘若至期不回,那就是出了意外,我等俱皆丧命了。”血婆也沉凝的道:“老总管尽管放心,决斗之前,我们一定会赶了回来。”老展鹏颔首道:“但愿上天保佑,能够如此。”

  双狐等不再犹豫,回转身子,与血婆等招呼一声,有如猛虎出押,相偕疾奔而出,向滴血谷外驰去。然而,喊杀之声立起,只见由一堆堆的火堆附近涌出无数的黑衣人向四人拦截过去。老展鹏守在金碧宫的暗门之前,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

  但喊杀搏斗之声并未持续良久,不大时光,一切趋于静寂,似是四人已经闯出了围困。

  但也有另外一个不幸的可能,那就是四人已经同遭杀戮。

  老展鹏忖思了一下,暗道:“血婆等俱是金碧宫中一流的高手大概不至于如此不济,会在一刻溯尽皆被杀。”于是,他心中浮起了一个希望,他们定是闯过去了,展玉梅既已来了泰山,自是不难找到她,只要弄到鹏鸟,使双狐等赶到苗疆,顺利的通过鹰愁涧,取来红虫,小宫主就可有救了。怀有这种希望,老展鹏回到了金碧宫的寝窜之中。

  寝宫中静谧无声,毒蟒以及血盲、血魑与大批的金碧宫高手沉肃的分别站于寝宫内外,俱象木偶一般,呆呆发愁。老展鹏轻轻叹息了一声,吩咐四名仆妇轮流仔细照顾小宫主与金手玉女,又踱到了大厅之内。他脑海中不再思索别的,只盼望双狐能够迅速安全的由茵疆取回红虫,医好小宫主的蛊毒,其他的一切都是次要的了。这种时光是难耐的,但终于过去了三天。

  三天的时光中,云中鹤与金手玉女都在昏睡之中,除了鼻息沉沉像睡熟了一样之外,倒也不曾发生过一点变化。金碧宫仍然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自老展鹏以下,俱皆忧心如焚起来,不分昼夜,几乎每隔半个时辰,老展鹏就要出去了望一番,然而总是不见双狐等人的影子。时光一点一滴的逝去,四天也过去了,仍是毫无消息。

  老展鹏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他记得双狐临行时曾经说过,如果一切顺利,最多三天可回。现在已经过了四天,那么一定是出了事了。

  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双狐等人身上,眼看决斗日期已到,又有什么办法解得这场困厄。老展鹏的心如刀割,不停在宫中探望,也不停在云中鹤床前徘徊,然而他却是一筹莫展。时光过得似慢,又似很快,第五天也来到了,而且很快的就到了黄昏过后的掌灯十分。老展鹏等守在云中鹤床前,不禁是老泪滚滚。

  天色一亮之后,就是与正义崖决斗之期,但双狐等仍未回,小宫主与金手玉女皆昏迷不醒,而且五卫之中去了三卫,这情况如何应付。难道明晨派人去向君中圣老魔请求延期么?

  其实,纵然延期五比到时又如何呢?双狐曾一再说过五日之内必定赶回,否则就是永远不可能回来了。其次;君中圣那老魔必定已经料到了金碧宫中的局面,他又有什么毒谋,以他的老好巨滑,大概有着十分歹毒的计策吧。金碧宫虽利于守,却不利于攻,因为五卫已去三宫主又在昏迷不醒之中,倘若君中圣长期困守下去,对金碧宫也是莫大的威胁。忽然————就在此时,官门外传来了一个讯息,君中圣派人求见。

  老展鹏一颗心顿时沉了下来,沉声向那传报的守卫之人间道:“来者共有几人?”那守卫忙答道:“只有一人,徒手未带兵刃,是否传他进来,请总;管示下。”老展鹏略一沉忖道:“不能要他进宫,本总管可以出去问话。”

  于是在那守卫引导下,老展鹏独自走了出去。

  只见在距宫门三丈之外,果然站着一名青衣人,颏下留着一部灰色长髯,大约五旬开外,向老展鹏一拱手道:“可是展总管么?”老展鹏微微还礼道:“老朽正是。”

  那使者一笑道:“敝上遣在下来向展总管传递一个讯息,邀展总管到正义崖上一晤。”

  老展鹏皱眉道:“是君中圣?”

  那使者忙道:“正是。”

  老展鹏略一忖思道:“有劳回报,就说老朽即刻就去。”

  那使者又一拱手道:“在下告退了。”

  执步转身,凌空而起,消失于夜色之中。

  老展鹏回身人宫,只见血盲、血魑正随在他的身后。

  老展鹏轻叹一声道:“你们都听到了?”

  血佛正色道:“小宫主昏迷为醒,重大责任皆在总管一人身上,您怎可轻身外出,须知君中圣老好巨滑,手段毒辣,倘若……”血魑则急着接口道:“倘若总管执意要去,俺是非跟去不可的。”

  老展鹏双手连摇道:“两位且勿冲动,听我细说……”转向另外一名金碧宫中的老仆喝道:“先去准备一碗姜汤,要快……”

  那老仆不敢多言,连忙应声而去。

  老展鹏踱回庭中坐下,叹口气道:“老朽所以做此决定,乃是无可奈何之事,须知今日已经第五日,双狐、三卫未回,只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血盲、血魑以及凑过来的毒蟒俱皆咬得牙关格格有声,但三人却都没说出话来,因为他们同样的一筹莫展。

  老展鹏揩揩额头上的冷汗,又道:“金碧宫的局面无法长久拖延,小宫主与关姑娘这样昏迷不醒,又能撑得了几时,不死也变成了一个残废之人。”

  血盲皱眉道:“但总管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老展鹏叹口气道:“依老朽看来,君中圣必然要借此要挟,老朽不妨设法应付,以便查探一下他们的虚实。”

  血盲摇头道:“依我看君中圣知道总管是目前金碧宫主持大计之人,一定会将您扣住不放,甚至会对您有所不利。”

  老展鹏苦笑道:“这个我也想到了……”伸出双袖一摇道:“老朽当年名扬手二九一十八柄柳叶飞刀,正好用来对付君中圣,只要此獠一除,天下就太平了!”

  血盲惊道:“总管要和他孤注一搏?”

  老展鹏苦笑道:“希望还有别的办法,这不过是万不得已一时的办法。”

  说话之间,只见那老仆已把姜汤送来,恭恭敬敬地递到了老展鹏手中。

  老展鹏并不迟疑,接过来一饮而尽,笑笑道:“老朽所以与三位说明,是因为老朽此去,也许就是永诀……”血庞大急道:“总管不愿俺去么?”

  老展鹏忙道:“为了金碧宫,为了小宫主,你绝不能去,老朽万有不测,今后的重担就落在你们三人的头上了。”血魑不再争执了,但心中却如刀割一样。

  老展鹏再度走人寝宫,在云中鹤与金手玉女床前徘徊了一阵,口中喃喃有词,但却没人听得见他在说些什么?终于,老展鹏走出寝宫,挥手作别,向金碧宫走去。

  在正义崖上,君中圣正席地面坐,在他面前摆有几样小菜与一坛美酒,此刻夜色清朗,他倒极像一位月夜游山的高雅之人。一条黑影有如飞鸟落地,站在君中圣面前。

  君中圣并不抬头,独臂做出了一个让客的姿式,笑道:“展总管慷慨应邀而至,且请宽饮三杯。”来者果然正是老展鹏,但他却既不就坐,也不饮酒,冷冰冰地哼道:“君中圣,你好毒辣的手段。”君中圣仰头一笑道:“展总管这是何意?”

  老展鹏咬牙道:“倒亏你想得出来,利用无尾蛊,伤害我家小宫主。与关姑娘。”君中圣仰天大笑道:“你能看得出来是无尾蛊,这已经不错了……”声调一沉道:“离宫而去的双狐等人,大概是向苗山去了。”老展鹏厉声道:“不错,正是去取专解无尾蛊的红虫。”

  君中圣慢悠悠的道:“取来了么?”

  老展鹏咬牙道:“还没有。”

  君中圣大奖道:“你倒十分坦白,看来明日南天门前之约是要延期的了。”老展鹏也仰天狂笑道:“哪个说要延期?”

  君中圣一怔道:“云中鹤昏迷之中,金碧宫中已无可战之人,难道说就凭你应邀而搏,与正义崖一分胜负么?”老展鹏哼道:“就算金碧官只剩下一婢一仆,也要贯彻宫主与人相邀之事。”君中圣不以为然的一笑道:“其志可嘉,其行却愚,难道你不怕金碧宫再遭一劫么?”老展鹏纵声狂笑道:“金碧宫宁做玉碎不为瓦全,自我老展鹏以下,众人一心,再无旁顾。”

  君中圣阴阴地道:“这倒是老夫判断错误了。”

  老展鹏冷哼一声,纵身而起,就欲离去。

  他甫行跃起,却被君中圣拦了下来。

  老展鹏轻功身法毕竟比君中圣差了一些,只好收住身形喝道:“你想怎样?”

  君中圣摇头一笑道:“老夫忍不住要教训你几句,看你白活了这一大把年纪,却不知道通权达变,委屈求全。”

  老展鹏咬牙道:“凭你还不配教训我,什么通权达变,委屈求全。”

  君中圣淡然道:“你不接受也没关系,老夫说给你听听又有何妨。”

  老展鹏早巳把柳叶飞刀备妥,当谈判到最后时机之时,就要准备出手,希望能以自己性命换得君中圣一命。

  当下只好冷冷地道:“你说吧。”

  君中圣神色做然地道:“正义团控制江湖武林已年代甚久,云中鹤的突出江湖,确然使江湖震动,几乎是百年遭劫的金碧宫死灰复燃。”

  老展鹏厉声道:“金碧宫中只要有人生存,就不忘百年前遭劫之恨,总有一天要恢复旧业,使铃马重跃七海,白剑扫天下。”

  君中圣笑道:“这一点云中鹤似乎已经做到了,只可惜他所遇到的对手是老夫,而使他在将要成功之时重归幻灭。”

  老展鹏哼道:“胜负成败尚能预料,你这话说得未免太早一些吧?”

  君中圣振声大笑道:“老夫料非有了十分把握,怎敢口出狂言。”

  声调一沉道:“老夫所以邀你而来,就是要问你一句,是愿金碧宫即时毁灭,使云中鹤少年夭折,还是愿意使金碧宫苟延残喘,使云中鹤活了下去?”

  老展鹏心头暗惊,但却故意毫不在意的冷笑道:“你确认自己有这份能力么?”

  君中圣笑道:“你又有什么把握在今夜守得住金碧宫,保证明天能够如时出战?”老展鹏哼道:“金碧宫机关布设厉害无比,纵然你有千军万马,一时也难攻打得开,老朽不愿说大话,但金碧宫却实在有金汤之固,并不在乎你们攻打。”君中圣大笑道:“你弄错了,老夫并不是要去攻打。”

  老展鹏怔怔地道:“那么你另外有何毒谋?”

  君中圣笑道:“滴血谷地势低尘,充其量不过是三里方圆的一片谷地而已。”老展鹏心头怦然,但仍强打精神冷哼道:“虽是方圆不过三里,但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不待他说完,君中圣又笑接道:“我已准备下了一份薄礼,就要在今夜三更之后,送与贵官,你可知道那是件什么礼物?”老展鹏咬牙道:“你尽管说吧厂君中圣一阵阴笑,慢悠悠的说下去道:“五万斤干柴,一万斤硝磺,就要在天亮之前完全焚烧在滴血谷中。”声调一变,嘿嘿笑道:“这样一来,不知金碧宫会变成什么模样,只怕一砖一瓦,一树一石都会变成灰烬了吧。”

  老展鹏咬牙道:“好狠毒的禽兽。”双袖一振要出手,但另一个意念却又使他停了下来。君中圣双目眯成了一条细缝,盯着老展鹏道:“老夫这办法妙吗?”

  老展鹏咬牙道:“你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出来了。”

  君中圣精神一振道:“既要老夫提出条件,大概你是颇愿与老夫一谈了?”老展鹏道:“只要条件合适,倒也可以商议。”

  原来在此情景之下,他已别无他法,只有用这条缓兵之计。

  君中圣欣然道:“这就简单得多了。”说着一指断去的右臂道:“老夫一条右臂就是毁在云中鹤之手。老展鹏一笑道:“据老夫所知,那右臂是你自己用匕首削去的。”君中圣哼道:“不错,但现在老夫并不愿争执这些,老夫提起这事,只是要你知道,老夫并未因而将云中鹤怀恨在心。”老展鹏冷笑道:“那是你胸怀宽大。”

  君中圣摇头道:“老夫胸怀并不宽大,这只是老夫的自私。”

  老展鹏怔了一怔道:“尊驾毕竟还有一点可取,那就是这句话汐得十分诚实。”君中圣不以为意的笑道:“三军易得,一将难求,因为当世之中,除了云中鹤之外,再也没有他那样十全十美的人才了……”老展鹏冷笑道:“老朽似乎也曾听过,尊驾有意让我们宫主为你血碑的第三代传人。”君中圣笑吟吟地道:“老夫此刻也是重申此意,只要能将云中鹤收为我的衣钵传人,别的事一切都好商量。”老展鹏付思着道:“这话你与老朽说可惜没有用处。”

  君中圣道;“自然,老夫何尝不知,不过,只要云中鹤交于老夫,老夫就有办法使他就范,那样老夫可以保证不骚扰金碧宫,任凭你去调度发展。”老展鹏胸有成竹,故意有些活动的道:“倘若我们宫主誓死不肯答应呢?”君中圣但然道:“那是老夫的事,你我不妨如此订约,倘若在一年之内,老夫不能使他甘为第三代血碑传人,就让他重回金碧宫。”老展鹏道:“这话老夫如何信得过你?”

  君中圣皱眉道:“老夫无法向你提出任何保证,不过……”声调一沉,又道:“在此情此景之下,只怕是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了。”老展鹏苦笑一声道:“这倒也是实话,老夫若同意的话,该如何将我们小宫主送来呢?”君中圣笑道:“实不相腻老夫已在金碧宫外布下了等待之人,软轿已经备妥,只需将他送出金碧官外,即刻就有人接应。”目光缓缓一转,接下去道:“老夫早已备妥解药,可以立刻替他解毒,至于金碧宫,今后也可安心发展,不必担心老夫派人骚扰。”老展鹏沉凝的道:“既是如此,老夫就大胆的作个决定,但愿你能言而有信。”君中圣大喜道:“老夫说一不二,岂会欺骗于你。”

  老展鹏转身道:“那么,老朽现在该告辞了。”

  、君中圣欣然道:“老夫恭候佳音了。”

  老展鹏走了几步,忽又收步哼道:“君中圣,你的手段倒是狡猾。”

  君中圣皱眉道:“后悔了么?”

  老展鹏认真的道:“老朽不答应则已,既已答应了就没有后悔之理,不像你这样反复元常,口是心非。”君中圣大奇道:“那究竟是怎么了?”

  老展鹏伸手向一处树丛中一指道:“明是与老夫约谈,暗中却预布高手”,要杀害老朽,君中圣,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君中圣大奇道:“没有啊!”

  说话之间,向老展鹏所指之处移步看去。

  老展鹏早巳蓄势而待,当下见时机已熟,立刻双袖一振,以疾如星火之势,向君中圣出手射去。原来他已存定拼命之心,要与君中圣同归于尽。

  这出其不意的一着的确对君中圣构成了莫大的威胁,眼见他势必丧生在十八柄柳叶飞刀之下。然而,就当十八柄飞刀射出之后,却忽然同时改了方向,有如一条刀阵向另一个方向飞去。但听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十八柄飞刀俱皆掉落于山沟之中。

  老展鹏大惊失色,定神看时,不由心头之中冒出了一股凉气,原来在君中圣背后忽然出现了一对四尺高矮的老年夫妇。老展鹏心中明白,出现的正是阴阳双魅。

  君中圣咬牙大笑道:“老展鹏,居然你敢暗算老夫,今天首先要你惨死当场,然后火焚金碧宫,烧它一个片瓦不存。”说话之间,独臂高举,就要出手。老展鹏牙关紧咬,出手迎敌。

  忽然————就当两人就要交手之际,只听一声朗喝道:“住手;—”

  只见一条白影如弹九飞泻,落到了正义崖上。

  不但君中圣大吃一惊,老展鹏也大力愕然,几乎疑心是在梦中,只见他揉揉双眼,又仔细看了一眼,方才颤声大叫道:“小宫主,你……”

  原来来者竟是云中鹤。

  只见云中鹤悄如玉树临风,手按滴血剑,沉凝的道:“老展鹏,你不该冒险。”

  老展鹏欣然叫道:“双狐他们回来了?”

  云中鹤笑道:“不错,他们回来了,大概你刚出宫不久吧。”

  老展鹏欣然叫道:“真是谢天……”及至看到面含阴笑的君中圣时,又急忙叫道:“宫主快走……那阴阳双魅……”

  云中鹤并没有走,却凝重的道:“老展鹏,快退开去。”

  君中圣立于两丈之外,阴阴笑道:“云中鹤,你虽救下了老展鹏,但是却把你自己送人了虎口之中,老夫所等的就是这机会。”山云中鹤也冷喝道:“云某所等的也是这机会,我已等不及明天,就是今夜与你一算总帐了。”

  君中圣后退两步,笑道:“你自忖能抵得过老夫了么?”

  云中鹤厉叱道:“那就要试试看了。”

  君中圣神秘的一笑道:“老夫还有一个牢靠的主意,那就是不做没有把握之事。”

  云中鹤厉叱道:“你倒狡猾。”

  君中圣得意的道:“由红教法师波多洪死在你手上的情形看来,可知你功力较前进步大多,本尊主倒可能不是你的敌手了。”

  云中鹤喝道:“若是怯脱干脆束手就缚。”

  君中圣大笑道:“老夫以统制武林的血碑尊主之尊,如何能够束手就缚,任人宰割。”

  云中鹤道:“战既不战,降又不降,不知你是打什么主意?”

  君中圣笑道:“十分简单……”伸手向阴阳双魅一指道:“他们两位会替我回答你的问题。”云中鹤知道阴阳双魅的厉害,心中暗暗思忖只有速战速决,忖念之间,滴血剑摹地出手,但见寒芒疾射,虹影闪烁,向君中圣刺了过去。然而,阴阳双勉的身法实在太快了,云中鹤只觉得两股暗劲弹到了剑锋之上,撞激之下,几乎脚步浮动。同时,只觉一股彻骨的寒意由剑锋上传了过来,不由全身抖了一抖。

  原来阴阳双魅在间不容发的时间中双掌同出,震退了云中鹤,救下君中圣,使他逃过了一剑之厄。君中圣仰天一笑道:“云中鹤,现在你还想逞能么?”转向阴阳双魅口q道:“有劳二圣将此子拿下,或者格毙当场。”阴阳双魅目光中现出一股困惑之色,身手并未移动。

  只听阳魅韦不害叫道:“老伴,你听说过么?像他这种年龄的人,怎么会有这样不可思议的劲功,这不是怪事么?”阴魅柳不凡接口道:“是啊,咱们活了一辈子,可就没见过像他这种年纪会有这样神功的人,这真是奇事。”君中圣大急道:“二圣怎不动手?”

  阳魅韦不害叫道:“这孩子杀了可惜。”

  君中圣叫道:“不一定要杀他,把他抓下,要他给二圣做干儿子。”

  阴魅柳不凡笑道:“这也有点意思。”转向阳魅笑道:“捉下来再说吧。”阳魅也笑道:“老伴说的是,先抓下来吧。”双掌拂动,就要出手。

  云中鹤倒不禁有些为难,一时难以决定是出手对抗的好,还是躲闪几招,想法把他们说服的好?就在他迟疑不决之际,阴阳双魅掌已到,只见他十指曲如钢钩,硬向自己的胸前抓了过来。忽然——只听一阵飞羽振翅之声,随着一声大喝由半空中传了下来,道:“住手!”

  阳魅怔了一怔,果然应声把手停了下来。

  抬头看时,只见一只鹏鸟陡然自天而降,冉冉的落在了正义崖上。所有之人俱皆大力震动,自然是有的惊,有的喜,原来来者是西天神翁与一位寒酸的老先生。只听西天神翁大笑道:“来得巧,来得巧,我老头子来得巧。”向君中圣大叫道:“君老儿,咱们久违了。”君中圣发疯般的大叫道:“阴阳二圣,这是老夫最后的拜托,把他们通通杀死,一个不留。”但阴阳双魅却听若未闻,竟向那寒酸老先生跑了过去,亲亲热热的叫道:“莫老弟,你怎么来了?”原来那寒酸的老先生就是西天神翁请来的西荒散人莫学文。

  只见他身子摇摇摆摆,似是因乘坐鹏鸟太久的关系,有些头晕目眩,不能适应的模样。

  阳魅大叫道:“莫老弟,你没听咱们的话么?”

  莫学文又拍前额,又晃脑袋的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大哥,大嫂,你们都好么?”西天神翁同声道:“我们都好,要你念着,这里是泰山!”

  “东岳泰山?”莫学文有些惊喜的道:“这真是泰山么?”

  阳魅嘻嘻笑道:“这里自然是泰山,大哥叽时骗过你了。”

  莫学文目光四转,哈哈笑道:“真好,真好,不负天下第一名山之誉,大哥大嫂,咱们可得好好的玩儿上几天了。”阴阳双魅同声道:“那是自然……”伸手向呆立在两丈外的君中圣一指,又道:“有这位热心的主人招待,大哥大嫂一定陪你在这里玩上一阵子。”西天神翁忽然插口轻声道:“莫老先生,别忘了咱们的正事。”

  莫学文恍然大笑道:“对了。”陡然向君中圣一指道:“这人是谁?”

  阳魅笑道:“他是中原武林尊主,姓君名中圣,热诚好客,待大哥大嫂尤其是客气得很。”莫学文沉下脸来道:“这样说来,大哥大嫂都错了,他根本不是好人。”阴阳双魅同声道:“不会吧,他是武林尊主。”

  莫学文认真的道:“他也是假正义为名的土匪强盗。”

  阴阳双魅讶然的道:“这是真的么?”

  莫学文正色道:“自然是真的,难道我会骗大哥与大嫂么?”

  阴阳双魅同声道:“那自然不会,但是,该怎么办呢?”

  莫学文叫道:“很简单,先把他抓下来再说。”

  阴阳双魅咬牙道:“干脆杀了他吧。”

  莫学文忙道:“杀了也行,快些下手,那三个妖怪般的家伙是什么人?”原来五行天尊中的毒心祝融陆元明、黄煞瘟神诸葛清、手暴客齐不修,不知何时到了正义崖上,护在君中圣之前。阴阳双魅闻得君中圣是阳善阴恶之辈,一股受了骗的感觉,不由勃然大怒,齐声叫道:“君中圣,好可恶的东西?”两人四掌齐出,抓了过去。

  但君中圣却一推陆元明等三人道:“拦住他们。”

  陆元明等俱是心神受惑之人,对君中圣忠诚无比,果真各出全力向扑来的阴阳双魅封了上去。双方势如电光石火,但听蓬的一声大震,剧变立生。

  只见阴阳双魅矮小的身子仍然站在原处,但陆元明三人却倒地乱滚,但也不过顷刻之间,立刻变成了缩小的冰人。三人俱死在了阴极玄功之下。

  但就在胜负一分之际,场中却不见了君中圣的影子。

  云中鹤大叫道:“那老魔逃走了。”转向西天神翁叫道:“老前辈,晚辈先去追老魔要紧。”不待话落,纵身一跃而去。

  整个泰山之中起了骚动,金碧官以及潜入泰山的丐义门由展玉梅所率领的四方群豪,与西天神翁等人,都参加了搜捕君中圣的行列。

  但是,君中圣却像泥牛人海,杳无音讯。

  在西天神翁、展玉梅、老展鹏等联合指挥下,将正义崖的两处秘窟都已扫平,所有正义团的人都已降服,但是仍然不见君中圣的影子。

  一夜的时光就这样过去了,这是武林百年来的一件大事,控制武林的血碑主人不但身份已经拆穿,更拆穿了他的阴狠狡诈。

  第二天清晨。

  南天门前的广场中热闹了起来,云中鹤亲率老展鹏及五卫,驾临南天门前,与他相偕则是展玉梅与左右双卫,金手玉女与双狐、毒蟒。

  另外的贵宾席上有西天神翁、阴阳双魅、莫学文。

  少林弟子以及所有加入正义门的四方群豪,则拥聚在另一方向。

  至于所有正义崖的君中圣爪牙则早已遣散释放,并已将正义崖的秘窟捣毁,血碑则已击为粉碎。

  控制了武林江湖近百年,就这样破灭了。

  南天门前陆续来到了不少武林人物,越聚越多,纷纷攘攘,汇成了一片人海。

  云中鹤怀着沉重的心情,踏上搭就的高台,沉声道:“血碑主人控制武林近百年的血碑,不知在害了多少人命,在下十余年前三代同遭屠杀,方才知道了他的伪冒正义。”

  所有在场的四方群豪,元不欢呼雷动。云中鹤继续又道:“在下三代受屠,血仇不共戴大,相信死于君中圣老魔手中的无辜之人尚不知有几千几万……”声调一顿,有些沉痛的接下去道:。可惜老魔已遁,不能使他血溅南天门前。”

  群雄中也相继发出一片叹气;似是深为老魔逃去为憾。

  云中鹤大声道:“眼下诸位俱都已经知道了此事经过,在下不想多费唇舌,即刻就要去追踪君中圣,不将他捉回泰山明正典刑,永不休止。”忽然——只昕人群起了扰攘之声。

  云中鹤等定神看去,不由大喜过望,只见来者共有四人,其中两个是岳风雄、岳风姗兄妹,另一个君梦如。但除三人之外还有一个身穿翠绿衣裙的少女,脸上却蒙上了一方青中,看不出面目,自然也无法知道是何许人。云中鹤亲自迎了上去,叫道:“岳兄,岳姑娘……”

  又转向君梦如道:“如妹……

  但除了岳风雄向他打了一个招呼之外,君梦如与岳风姗却不理不睬,顾自跑向西天神翁叫道:“干爹……”西天神翁大乐道:“好孩子,你们受了委屈了。”

  将君梦如与岳风姗搂在怀中,抚弄着两人的秀发,慈爱不已。

  云中鹤有些尴尬的向岳风雄搭汕道:“岳兄来得正好,记得黑霸王郭心余寻访岳兄,不知……”岳风雄颔首道:“郭心余知道了陆元明等人的死讯,悼念不已,他已收拾了他们的尸身,觅地安葬了。”云中鹤长吁一声,不再说什么了,目光却向那蒙面青中的少女望一眼,但岳风雄既不说明,自是不便深问。此外,更使云中鹤困惑的是岳风雄尚扛来一只巨大的油布口袋,一直扛在肩上,未曾放下。不但云中鹤,所有在场之人俱都大力困惑,不知是怎么回事。

  云中鹤目光四转,忽道:“老展鹏。”

  老展鹏应声走来,施礼道:“老奴在。”

  云中鹤凝重的道:“正义团已垮,血碑已碎,但君中圣老魔尚未伏诛,本宫主即刻就要去迫缉老魔;这里的事……”老展鹏皱眉道:“宫主要带多少人去?”

  云中鹤摇头道:“对付那老魔,有我一人已足,不必再带人去了。”

  老展鹏道:“但此地……”

  云中鹤一笑道:“第一重要的是招待嘉宾,西天神翁等诸位前辈。

  就由你好好伺候,派人引导观赏名胜,准备酒饭。”

  老展鹏忙道:“这个老奴知道,但……”

  云中鹤飞色道:“大局初定,一切事务尚多……”转向展玉梅道:“就请梅姊与老展鹏会同在场的四方群雄处理了。”展玉梅苦笑道:“好吧,当着天下群雄在场,我宣布正义门从此解散,所有本门群雄,可以各归各派,不过……”又转向云中鹤道:“但少林一脉呢?”

  原来少林掌门海愚已成毒人,目前惶惶无主。

  云中鹤叹口气道:“就请少林僧侣先回少林,在下当于最短时日之中赶到少林,协助选拔新任掌门,重振少林声威。“所有少林僧侣皆诵佛道:“多谢云宫主。”

  云中鹤大声道:“虽然君中圣老魔尚未伏诛,但正义团已垮,血碑已碎,天下从此太平,诸位群豪可以各归本门去了。”转向西天神翁等人深深一礼道:“晚辈招待不周,只有请前辈恕罪了。”身形转动,就要走去。

  站在一旁的岳凤雄却突然开口道:“慢走。”

  云中鹤只好收步道:“在下出于万不得已,必须立即去追缉老魔,以免他远遁。”岳风雄微微一笑道:“俺并不拦你去追那老魔,只想在你走前,送给你这一份礼物,大概不会浪费你多少时间吧。”说话之间,将肩上所扛的包裹递了过去。

  云中鹤困惑的道:“这……这……”

  岳风雄笑道:“你打开来看上一看不就成了么?”

  云中鹤只好接了过去,轻轻打了开来。

  但一经打开,却不由讶然失声,大力惊喜。

  所有在场之人不由俱叫触,因为那袋中装的不是别物,竟是被点了穴道的君中圣。云中鹤惊喜之余,咬牙道:“老魔,今天大概是你的末日到了。”

  指手一挥,向他前胸之上点去。

  但听味一声,君中圣胸前出现了一个血洞,血水四溅,淋漓满地。

  忽听一声大叫道:“你不该先杀他,该先杀他的是我。”

  一条纤影扑了过去,匕首晃动,已在君中圣咽喉上戳了一刀。

  原来那是君梦如,她也同样的有三代被杀之仇。

  随之是一片狂呼,人潮汹涌,一齐涌了过来,俱都是与君中圣有着血海深仇的四方群雄。

  哪消片刻时间,君中圣已经变成了一滩肉泥,连五官四肢再也分不出来了。云中鹤望着那滩肉泥;方始又转向岳凤雄道:“多谢岳兄擒下老魔……”岳凤雄立刻接道:“俺可不掠他人之美,其实,凭心而论俺岳凤雄也不是这老魔的对手,根本没有能力把他擒下。”云中鹤困惑的道:“那么……”

  岳凤雄伸手一指那蒙面少女道:“是这位姑娘……她大概还是云宫主相识之人,休看她是位娇弱的姑娘,却已是大漠仙姥的高足。”云中鹤忙道:“难怪会有强于君中圣的武功,不知……”

  说着已走过去深深施了一礼。

  那少女微微一笑,忽然将蒙面的黑沙扯了下来。

  云中鹤不由啊的叫了一声,喜道:“原来是楚姑娘,令尊好吗?”

  那少女微笑道:“托福托福。”

  原来那少女竟是楚春娇,但谈吐之间却也有些幽幽的不是滋味。

  这情形倒有些僵住了,云中鹤面孔红胀,目光四转,一时倒不知如何是好。老展鹏忙解围道:“此地之事已了,回金碧宫去吧。”

  一言提醒了云中鹤,于是将西大神翁等人让向金碧官而去。

  但大部的武林群雄多已辞去,少林群雄也先回了嵩山。

  金碧宫大大的热闹了起来。

  只见灯烛辉煌,宴开百桌,共庆道长魔消,云中鹤欣幸亲仇已报,师恨已消,更是喜气洋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西天神翁忽然凑向老展鹏道:“来,我老头子敬你一杯。”老展鹏忙道:“多谢,老朽如何敢当。”

  西天神翁噗一笑道:“我老头子不但敬你一杯,还要敬你三杯,因为我有事求你。”老展鹏忙道:“神翁有事尽管吩咐,老朽如何当得起一个求字。”

  西天神翁笑着放低了声音道:“听说金碧宫中有三株桑树是么?”

  老展鹏颔首道:“不错,神翁如何知道?”

  西天神翁苦笑道:“当初有人骗我说在黑龙潭边,害我老头子白找半年,结果却听说是在金碧宫内,树上结桑实么?”老展鹏欠身道:“神公现在要食用桑果了么?”

  西天神翁摇手道:“不,不,而是……”目光转动,笑道:“眼下似乎还有难题未了。”

  老展鹏顿时会过意来,笑道:“这事还该神翁成全。”

  西天神翁大笑道:“好说,好说。”

  入夜之后,在金碧宫的一间静室之中。

  巨椅之上坐的是西天神翁,旁则摆着一盘桑实,那桑实又红又大,只要看上一眼就使人馋涎欲滴。西天神翁一颗颗的向嘴里放着,两眼眯成了一条缝儿。

  在他一旁,则站着老展鹏,在他对面则坐着五个花枝招展的少女,依次看去,原来是展玉梅、关山风、岳风姗、楚梦萍、君梦如。岳风姗娇叫道:“你把我们叫到这里来做什么呢?”

  西天神翁笑道:“自然是有事要商议了。”目光盯在金手玉女关山风脸上,道:“这事也许要得罪了关姑娘,但我老头子想来想去,却只有这一个办法,你不想猜猜看?”金手玉女面色通红,把头低了下去。

  西天神翁又放进嘴里三颗桑实,转向老展鹏道;“古人娶妻,最多可娶多少广师恨已消,更是喜气洋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西天神翁忽然凑向老展鹏道:“来,我老头子敬你一杯。”老展鹏忙道:“多谢,老朽如何敢当。”

  西天神翁噗一笑道:“我老头子不但敬你一杯,还要敬你三杯,因为我有事求你。”老展鹏忙道:“神翁有事尽管吩咐,老朽如何当得起一个求字。”

  西天神翁笑着放低了声音道:“听说金碧宫中有三株桑树是么?”

  老展鹏颔首道:“不错,神翁如何知道?”

  西天神翁苦笑道:“当初有人骗我说在黑龙潭边,害我老头子白找半年,结果却听说是在金碧宫内,树上结桑实么?”老展鹏欠身道:“神公现在要食用桑果了么?”

  西天神翁摇手道:“不,不,而是……”目光转动,笑道:“眼下似乎还有难题未了。”

  老展鹏顿时会过意来,笑道:“这事还该神翁成全。”

  西天神翁大笑道:“好说,好说。”

  入夜之后,在金碧宫的一间静室之中。

  巨椅之上坐的是西天神翁,旁则摆着一盘桑实,那桑实又红又大,只要看上一眼就使人馋涎欲滴。西天神翁一颗颗的向嘴里放着,两眼眯成了一条缝儿。

  在他一旁,则站着老展鹏,在他对面则坐着五个花枝招展的少女,依次看去,原来是展玉梅、关山风、岳风姗、楚梦萍、君梦如。岳风姗娇叫道:“你把我们叫到这里来做什么呢?”

  西天神翁笑道:“自然是有事要商议了。”目光盯在金手玉女关山风脸上,道:“这事也许要得罪了关姑娘,但我老头子想来想去,却只有这一个办法,你不想猜猜看?”金手玉女面色通红,把头低了下去。

  西天神翁又放进嘴里三颗桑实,转向老展鹏道;“古人娶妻,最多可娶多少?”老展鹏笑道:“皇帝老子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御妻……人间也有十美图……”西天神翁拍手大笑道:“对了,十美图,你们只有五人,若是嫁了一位丈夫的话,才只有十美图的一半呢!”五女俱皆低头不语,一个个脸色绯红。

  西天神翁更加大笑道:“明人不说暗语,我老头子有意作主使你;们同嫁云中鹤为妻,不愿意的可以站起来。”五女羞得恨不得钻下地去,但却没有人站起来。

  西天神翁大笑道:“成了,明天就是吉期,我们又可欢醉一场了。”转向老展鹏道:“你不必担心云中鹤不答应,他若不答应我老头子就跟他拚了。”老展鹏笑道:“他不会不答应,若是不答应,也是装模作样,不知私心之中有多么开心高兴呢,有这几位貌美如花的妻子,还有什么说的。”西天神翁大笑道:“这话有理。”

  果然,第二天金碧宫更加热闹了起来,云中鹤同时娶五位妻子,他究竟愿意与否无人知道,但却在半推半就之下,行了结婚大礼。于是,江湖武林之中,也出现了一片升乎安乐的局面。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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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部短小精悍的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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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色描写比较少,是一部古代英雄救美的武侠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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