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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tig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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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神雕侠侣·逍遥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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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亚云抱着小龙女鸣咽的道:"谢谢龙姐姐,对小妹这样好,明姑娘和英姑娘不但替我治好了伤,还加了我好多年的功力,小妹不知该怎样报答才好。"
  小龙女温柔的把她拉到身边坐下,微笑道:"方姑娘不需这样说,她们两位都是不会计较这些的,你练功有成,将来江湖道上相逢,不是很有趣吗?"
  方亚云微吃一惊,仰头低声道:"龙姐姐的意思……,是要离开洛阳了?"
  小龙女笑道:"咱们到洛阳也是路过的,只是住久了一些时日,何时离开还没决定,不过,总是要走的。"
  方亚云一脸仰慕,又是无限的依恋,但她知道这是无可挽留的。小龙女柔声的道:"方姑娘温柔贤淑,前程无限,姐姐祝你有好的归宿,也有美好的未来。"
  孙小红缠着阿紫聊的没完。阿紫忽然想起一事,把她拉到赵英身边道:"英姐姐,你有没有话要跟小妹子说啊?"
  赵英笑道:"你这个小妮子噢!我有什么话要跟孙小妹子说的?"
  阿紫一愣,傻呵呵的道:"姐姐不是……?"
  赵英笑骂道:"就你一个人关心?你难道忘了各凭缘份,有些事一说破就不灵了嘛?"
  阿紫噢了一声,道:"对啊!那我……。"
  众女都围着孙小红和方亚云,对她们极为亲热。杨过则坐的远远的,微笑着看着她们。
  小龙女也招手要孙小红坐在她身边,笑问道:"小妹子,阿紫姐姐传你的那套手法,你喜不喜欢啊?"
  孙小红喜孜孜的道:"好喜欢噢,阿紫姐姐才厉害呢,她刚才丢的手法真是厉害呢!我都还没学会。"
  阿紫听孙小红公开说她厉害,笑的合不拢嘴,觉得辛苦传她这套手法可没白传。
  小龙女笑道:"这可要慢慢练,你现在也很厉害了,可是不能对着别人乱丢,人家会受不了的,一定要练到跟你阿紫姐姐一样收发由心了,才可以用来吓唬人,否则千万不要朝别人身上丢,你要记住了。"
  孙小红用力点头,道:"小妹知道,这是一套很厉害的暗器手法,我一定不会随便用的,可是我一定要把它练好,木大哥对我说过,只能用来防身。"
  小龙女很高兴,又道:"姐姐知道这两天你们会到洛阳严举人家学功夫,你们可要好好学,这对你们将来很有好处的。还有,咱们女子总是要有归宿的,缘份到时,不要逃避,缘份未到,也不要强求,你们赵英姐姐昨天在王屋山曾说过有缘莫轻弃,无缘莫强求,姐姐认为很有道理,这句话也就转送给你们吧!"
  孙小红和方亚云都若有所思,也都表示理会。
  众人又聊了一会,两女才依依不舍的告辞,临走前,又到杨过身前,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木大哥,谢谢你。"
  杨过含笑起身相送。
  众女与两女话别后,大家的心情都很好,但今天却也够累了,不但经历了前所未有的人妖大战,还喝了一大堆酒,虽然后来都用上了杨过的法子,用内力逼掉酒气,但是残留的酒味仍觉得不舒服,于是纷纷沐浴更衣,娇声莺语,好不热闹。
  这是一间大卧室,设备虽然齐全,但并未隔间和分床。阿紫东看西看,竟没她睡的地方,她红着脸跟小龙女撒娇道:"姐姐,好讨厌噢,都只有一张床。"
  赵华格格笑道:"大被同床才好玩呢,过两天你也要成亲了,跟你大哥哥亲热一下也没关系,不要来真的就好了。"
  阿紫不依的道:"华姐姐好坏,华姐姐好坏。"可是双眼却盯着杨过直看,心中却是高兴的不得了,她好早就想跟杨过亲热了。
  赵英看看赵华和春兰、秋菊,红着脸对小龙女道:"龙姐姐,我和华妹未净,春兰、秋菊妹子刚来,今晚只能由姐姐和明姐姐陪公子。"
  原来诸女分房为的是将月事来潮的时间错开,今天是初二,正好是下弦和月初交会时刻,四女都不净,只有月望来潮的小龙女、袁明明和阿紫乾净,阿紫尚未成亲,所以只剩小龙女和袁明明两人可以陪杨过。
  袁明明正在浴间陪杨过洗浴,两人心情愉悦,又喝了不少酒,袁明明媚眼迷蒙,匆匆洗完浴后,已忙不迭的将杨过的阳物含在口中吸吮搓揉,杨过也是心神激荡,臀部不停的前后摆动,显得很是舒服。袁明明含了一会,站起身小声的娇笑道:"哥,妹子流了好多水,哥先让妹子泄身,等下再侍候你,哥,好不好?"
  杨过笑着说了一声好,就站着抬起袁明明的右腿,让牝户大开,挺起阳物一插而入,袁明明轻声娇喘着,显得很是舒畅,她紧紧抱着杨过,又把香舌伸进杨过口中搅拌,杨过轻轻插动着,享受着袁明明的温柔。袁明明很激动,只一会功夫,娇喘声愈来愈大,她在杨过耳边腻声道:"哥,妹子快了,哥……。"杨过稍一运气,袁明明已呵呵连声,泄了一大滩,轻轻抖了一阵子,才满足的离开杨过的阳物,又弯身含在口中舔吮,现在她的功夫可更是了得,阳物在她口手玩弄之下,杨过舒畅无比,只跳动了几下,就鼓鼓而出。两人又冲洗了一下身子,才披上外袍,身心愉快的携手走出浴室。
  众女都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袁明明脸上红通通的,娇靥如花。
  赵华笑道:"明姐姐等不及了,都不让咱们看就先飞了。"
  袁明明羞着躲到小龙女怀中,道:"我好想嘛。"
  小龙女爱怜的搂着她。众女大笑,杨过也笑着坐了下来。
  阿紫看着两人,诧异的问道:"明姐姐,你跟大哥哥作过爱了?"
  众女更是大笑不已,袁明明红着脸不说话。
  阿紫一看这种情形,一蹦就跳到杨过身上,又扭又揉,口中直道:"大哥哥,我也好想噢,我也好想噢。"
  杨过笑着亲了她一下,把她放在身边坐好,阿紫还是侧着身子赖在他身上扭来扭去,吃吃的笑个不停。
  小龙女笑道:"昨晚也没睡,现下时过中夜,咱们将就在一起睡一下吧。过儿,明早你打算去哪里?
  杨过抚着阿紫的金发,道:"今早听那妖人说道,他是大魏的沁阳王,也是东宫太子,姓元名铫,我想起沁阳就在这里的东北方一、二百里,就是沁水之阳。这沁水也是源自王屋山,咱们不妨前去看看,只是不知这个沁阳是否就是他的封邑,假如是的话,或许可以找出一些蛛丝马迹。这元铫像是被什么物事镇在王屋山不能出来,如能找到些什么物事与他有关,也好让咱们对他多了解一些,如能帮上他忙,说不定可以让他早日修成正果,得成大道。"
  众女都点头称是。小龙女道:"这元铫虽未能成仙,但却是咱们遇见过的真正妖人,仙凡世界固然渺不可知,但咱们如能尽一些心力,助他得成大道,也是功德一件。"
  杨过道:"我正是这个意思,此人阳寿已有七百多岁,却仍留在人间,实是不可思议。孔老夫子曾说,未知生,焉知死?没有完成生的历程,怎能知道死是怎么回事,这元铫很可能就是这样,所以才离不开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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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紫听不懂,在杨过怀中仰头问道:"大哥哥,离不开人间就是长生不死,那不是很好吗?什么又是生的历程啊?"
  袁明明这下有话说了,她一掠秀发,道:"人就是人,是有一定寿数的,该死的不死,就是妖精了,所以啊,那元铫因修仙不成就成了妖。公子的意思是说,那元铫在人间可能有什么事放不下,妨碍了他的修为,就像佛家说的,要看破红尘才能成佛,他这么多岁数了,心有 碍,不能看破,所以也成不了仙。"
  众女啊了一声,对袁明明的分析都表示佩服。
  赵英问道:"明姐姐,你说的很有道理,你看那元铫可有些什么神通?他真能遍历三界,上穷碧落下黄泉嘛?"
  袁明明笑道:"姐姐我在宫中半年,大多数的日子都是无所事事,所以就在宫中听一些大师说法,其实这些法在我看来也是很无趣的。咱们刚才说的三界,就是欲界、色界,和无色界,欲界就是说咱们的世界了。"她红了一下脸,又道:"欲界就是有淫欲和食欲的世界,那就是咱们了。其实呢,还包括地狱呢,也算是欲界。"
  众女都格格娇笑,又都柔情蜜意的看着杨过。
  袁明明又道:"欲界之上,就是色界,又叫做四禅天。色界除了没有淫欲和食欲之外,其他也都是有的,还有宫殿国土,那还是众生的住所,除了身强体壮,住得好之外,没得吃喝,没有情欲,当然也没有亲朋,一点乐趣都没有,而且有宫殿国土,那表示有尊卑贵贱,有尊卑贵贱,就会有竞争,竞争的最后就是战争。咱们要是修了一辈子,最后还是住在那种地方,住在那种地方干什么?不就是跟我住在皇宫一样嘛?"
  众人笑的更是大声。阿紫还叫着道:"不好玩,比我住在家里还不好玩。"
  袁明明看了大家一眼,见大家听的津津有味,又笑着继续道:"还有更不好玩的呢。色界之上,叫做无色界,共有四天,名为四无色天,又称四空处,此界无一切物质,无所谓身体,亦无所谓宫殿国土,唯以心识住在深妙之禅定。大家想想,这是什么样的地方?当时我曾问说法的大师,我说禅定我是懂一点的,可是什么样的禅定才叫做深妙,我请他形容一下,你们猜,这位大师怎么说?"
  大家都睁大着眼睛,连小龙女都觉得很好奇,都问道:"大师怎么说?"
  袁明明笑道:"大师瞪了我一眼,说,娘娘连欲界都没有参透,问无色界干啥?"
  大家笑翻了天。
  袁明明自己也是笑个不停,笑了好一会儿,才道:"所以啊,这些事都是无从说起的。有一次,我又问一位大师,我说,佛家的经典和道家的经典都是谁写的?大师说,当然是修得大道的佛菩萨写的。我又说,我看不见得。大师有些生气的说,怎么可以这样说?我说,写这些经典的人,他们都还是不折不扣的人,因为他们满口都是欲呀,色呀,无色呀,可见他们的心中实是放不下这些东西,所以才成篇累牍都在谈这些事物,要是他真的看破了,也就不谈了。食色本是人性,只要是人,都离不开这生存的根本条件,不食即死,无色就要绝种,所以在人间谈这些是无用的,在色界又不必谈,到了无色界,什么都没有了,那更没得谈。"
  众女都拍手叫好,连杨过都含笑侧耳倾听。
  赵英道:"明姐姐才是真的修成正果呢!"
  袁明明红着脸道:"妹子所以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只要好好做人,不枉此生,也就够了。那元铫就算得成大道,能够遍历三界,也是无甚趣味,最后还是会流连人间,但如无伴无后,或是他只能独善其身,一旦伴亡后绝却无能为力,也是很凄凉的。"
  小龙女叹了一口气,感慨的道:"明妹妹真有慧根,连三界都能一举看破,姐姐我听了这席话,真是获益非浅,不管是三界、六界,只是境界有别,说直接一点,不论在那一界,也都只是在过日子而已,不过日子,那就是无穷无尽、无始无终的寂灭世界了,那才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如果在色界、无色界还是一样要过日子,这欲界的人间还是最好的。"
  众人也都感叹了一阵。阿紫忽然道:"我早就说过,咱们不要去做仙人的,听明姐姐这样说,仙人真的不好玩,说不定修成了仙人,又要去重新做人呢!也说不定咱们都是从仙界逃出来做人的呢!"
  大家嘻嘻哈哈的又说笑了一阵子,大被同床而卧。真要睡了,阿紫还是躲的杨过远远的,和春兰睡在最侧边,大床的中间就由小龙女和袁明明拥着杨过而睡。小龙女只要杨过把阳物放在她的牝户之内,并不抽动,两人享受着彼此灵欲的交流和温柔,只觉天上人间,唯此才是最深妙的禅定。
  天未明,众人已经起身,梳洗净手后,照例行功片刻,又吃了一些放在房中的食物、果子。杨过道:"咱们要让人不知不觉的离开,就要用到隐身术,咱们这就走吧!"
  众女将房内稍稍整理了一下,将椅子、被 等恢复了原状,又检查了一下随身之物,就准备离去。他们现在的随身之物可简单的很,就只带了一套备用的衣物。他们的衣物向来都是自己洗的,以前洗衣物还很麻烦,现在功力愈深,洗衣就容易的很,只要把衣物在水中浸泡一下,稍一运功,即已洁净如新,再稍稍一抖,再厚的衣物都乾了,所以方便的很。
  阿紫有些依恋的问小龙女道:"姐姐,我们还会不会见到他们?"
  小龙女沈吟了一下,道:"说不定,人生本就聚散无常,不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很难说以后能不能再相见,只要大家心中无憾也就可以了。"
  众人闻言都有感伤。
  袁明明道:"姐姐此言,实是至理,今日咱们在此与他们相聚都觉无憾,他日如能再度相逢,或许更为有趣,但相逢之日,各有际遇,已非今日之情景。"
  杨过向众女说明了前行的方向,要大家在河西大道路口相会,然后抬手对着房门虚按了两下,房门轻轻的开了,他向众女稍一颔首,意要她们先走,阿紫一晃,就隐了身子,随即出了房门。
  杨过待众女都出了卧房之后,随手一带,关上了房门,也隐了身子出门。
  这时天刚微亮,屋外仍飘有微雪,放眼望去,一片银色,很是壮观。
  阿紫想到昨天傍晚和孙小红在黄河边教练暗器的情景,心念一动,飘身到了河西大堂后面,却看到孙小红一个人竟已在那里练习,脚下还堆了一堆落星石,只见她聚精会神的在琢磨石子的性子,然后一指弹出,落星石走的是迂回路线,就是阿紫昨晚在大厅使的那一手,目标是五、六丈外的一块大石,落星石从她右侧飞去,在空中盘旋了一个弧形的大角度,然后正中大石,无声无息的贯入石内。
  阿紫在旁忍不住拍手叫好,孙小红听出是阿紫的声音,欢叫道:"姐姐,我快练会了。"回头一看,却不见人影,她吓了一跳,又四处看了一眼,还是看不到阿紫的人影,不由得有些惊讶的自言自语的道:"奇怪,是阿紫姐姐的声音啊!"
  阿紫忘了自己使了隐身法,于是现身道:"小妹子,我在这里。"
  孙小红红通通的秀脸,洋溢着高兴的笑容,跳着脚道:"姐姐,你躲到哪里去了?……这些落星石是我送你的。"说着,从怀中取出一袋锦囊,里面约装有数十颗落星石,阿紫打开一看,见每颗石子都擦拭的雪亮,没有一丝泥沙,可见孙小红的用心,她感动的说道:"小妹子,谢谢你了。姐姐就要走了,大哥哥和姐姐们都在等我了,以后再见了。"说着,在孙小红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又挥了挥手。
  孙小红只觉眼睛一花,就失去了阿紫的身影,她不由得大叫:"姐姐,阿紫姐姐!"只听数十丈外传来阿紫的声音,道:"小妹子,你好好保重,姐姐走了。"孙小红又是吃惊又是难过,不觉流下泪来,愣愣的望着远处传来声音的方向。
  沁水,又名沁河,古时称为少水,源出山西省,东南经河南省武涉县而入黄河。沁阳即在沁水流经之处,位于河南省境内,孟县东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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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魏年间,沁阳极为繁华,当时人口已近五十万,东宫太子在继大位前多被封在沁阳,但自胡太后弑了孝明帝,立了临洮王元钊后,她不但放逐了太子沁阳王元铫,甚至还废了沁阳这个大城,并把城内大户缙绅迁往洛阳等处,一时之间,沁阳几成鬼域,但六年后,北魏也告灭亡。沁阳在此后数百年间,极为荒凉,一直到了宋初才重新建置。此时已是宋末,但此城仍未完全恢复旧观,也因为这数百年来并无多大变动,所以很多当年的建筑和城池多能保存的很好,也成了许多人凭吊和追思的地方,但因传说城内鬼魅幢幢,以致敢来者不多,连城中居民也不敢在旧城居住,而是在远离城中心的近郊另盖陋屋。
  杨过等诸人从未到过沁阳,中午时分,到达沁阳之后,想不到沁阳竟是这样荒芜,他们一行人在进城时,引起许多人好奇。一名站在屋檐下搓着手取暖的老者看到杨过,招手叫他道:"少年人,你过来。"
  杨过闻声上前,作了一揖道:"老丈请了,小可有礼。请问老丈有何见教?"
  那老者年约六十有余,身着厚重棉衣、皮帽,巍巅巅的道:"少年人,你们来此有何贵干?"
  杨过礼貌的答道:"有劳老丈见问,我等是乘新春来此观看古迹名胜。不知这沁阳古城有何可供观赏之处,相烦老丈赐告,不胜感激。"
  老者的眼光还很犀利,他看了看杨过,又看看站在他身后的诸女,道:"公子和那几位姑娘,都是天仙般的神仙中人,却来这个鬼域之城,老朽甚为不解,但既来观赏古迹,也不为过,城中都是废弃的巨楼宫室,公子尽可一观,不过在日落之前可要离去,以免有所不测。"
  杨过不解的道:"老丈此言,小可微有不解,日落之后莫非……?"
  老者轻轻叹道:"公子有所不知,沁阳旧城废弃已有数百年之久,数百年来传言妖魅横行,凡人都不敢靠近,老朽等也是十几年前避难来此,不得已在此安身,却也不敢无故进城,公子和姑娘们既是观赏景色而来,犯不着涉险,老朽纯是好意,公子切莫见怪。"
  杨过闻言恍然而悟,称谢道:"多谢老丈指点,小可敬聆教言,这就告别。"说着躬身而退。老者又叮咛道:"如果遇到不明异物,要速速远离,口中念太上老君法号就可避邪。"
  杨过再次称谢,才与老者作别,与众女施施然进城。
  小龙女兴致盎然,笑道:"过儿,看来这沁阳城很有看头。"
  众女也是眉花眼笑,她们听了那老者之言,都不觉好奇心大起,天下竟有这样神秘的地方,在洛阳住了这么久,只隔了一条黄河之遥的神秘之城沁阳竟然未来,还差点失之交臂,她们昨天在王屋山的际遇已是生平之奇,现在又听得沁阳竟有这些奇事,那有不心花怒放之理?
  杨过微笑道:"话虽如此,却也难免凶险,大家还是小心为上,否则这座名城不会时隔数百年还无法复兴。不过,看来与那王屋山元铫大有关连已无可置疑。"
  众女都点头称是。
  言谈之间,已进了旧城,只见街道依然,只是荒芜苍凉,藤蔓杂草丛生,断垣残壁,一片萧索,虽是日正当中,仍觉阴森可怖,愈近城中心,这种景象愈为明显,大家都有头皮发紧的感觉,难怪数百年来,一般人都不敢靠近。
  袁明明道:"公子,这座城果然有些古怪,咱们要如何查看才好?"
  杨过举目四望,指着一座巍峨朴拙的庞大建物道:"咱们就先去探看这里,这应是一座宫殿,说不定就是元铫的王府。"
  众人进了大宅的门墙,墙内是一大片石板铺成的院子,但也已破败不堪,一层层石阶直通正厅大门,稍一细算,共有七层石阶,每层七梯,正是王府的格局。正厅的两扇大门歪歪斜斜,檐下、窗上还留有未化的冰柱,看来极为诡异。
  众人举步上阶,石阶多已残缺不全,冰封雪掩,遮住了不少破败的迹象。
  阿紫虽然充满了好奇,但也心下惴然,她嚅嚅的道:"咱们应该把蟠龙杖带来的。"
  众人一听此言,知道她心中害怕,都不由失笑。赵华道:"你不要乱跑,只要躲在你大哥哥后面就不用怕了。"
  阿紫红着脸道:"华姐姐好坏,我…才不害怕呢!……。"她身子一扭,忽然触及孙小红送她的那袋落星石,她拿了出来,打开锦囊,倒出落星石,分给大家道:"这是孙小妹子送给我的落星石,大家都带几颗,以防不测。"
  众女正要笑她,杨过道:"大家都带几颗吧,一阴指虽好,却不会拐弯,说不定用得上呢!"众女听杨过说的有理,也就笑嘻嘻的从阿紫手中接过落星石。
  大家看这石子晶莹可爱,却极沈重,都很是喜欢,每个人都拿在手中一颗颗的掂着,这是她们学会掷骰法之后的习惯性动作,顷刻之间,已了解了落星石的特性。
  秋菊童心忽起,一石弹出,直飞十余丈外的王府正厅廊檐。落星石是不规则的圆形物,要它直线飞行比弧形飞行更为不易,但秋菊的功力比阿紫又深厚许多,所以这石飞去,竟是一闪即至,悄没无声的正中这座府第原来放置匾额的檐格之中,众人正待出声赞好,忽听大门内传来"叭哒"一声的重物落地声。大夥儿吃了一惊,秋菊更耽心自己失手误伤了人。杨过稍一凝神,道:"不慌,不是人,像是长虫,此时怎会有这么大的长虫?"
  众女见此屋确有怪异,小龙女向大家看了一眼,众女心意相通,合心分击术霎时形成,跟着杨过到了这座府第的大门之前。
  杨过微一抬手,示意大家止步,观心术透户而入,只觉屋内异物甚多,但测不出是什么物事,他回头向大家笑道:"这里面有一大堆不明的物事,你们说是要进去一探究竟呢,还是打道回府?"
  众女你看我,我看你,因为听杨过这样说,知道里面确有凶险之物。阿紫涨红着脸道:"大哥哥,会不会很可怕啊?"
  杨过笑道:"我也不知道,但多半是阴物,不似人兽之物。"
  袁明明见杨过一直面露笑容,知他胸有成竹,于是道:"公子,咱们是明知此地有异物这才来的,怎可半途而废?当然是要一探究竟了。"
  小龙女也笑道:"是啊,如果真是些阴物,咱们更要一探究竟,大凡阴物滞留人间,多因冤屈未伸之故,也有可能与元铫有关,正等着咱们前来呢。"
  众女都称是。阿紫想到妖人元铫一个人在王屋山好几百年很是可怜,如果在这里能发现一些与他有关的物事,帮他得成大道,这可是一椿莫大的善事,于是也毅然道:"龙姐姐说的正是,我不怕了,我也要帮他们忙。"
  杨过欢然道:"好,大家有此善念,就不怕妖物,但还是小心为上。"说着,他伸出双手缓缓虚按大门,两扇破败的大门在嘎嘎声中慢慢向两旁推开,杨过推送的速度极慢,所以大门虽然摇摇欲坠,但仍稳稳的屹立,待得容人出入,即予停止。
  众人上前先向门内望去,果见门槛内侧挺卧着一条丈长的大蛇,已气绝多时。只见此蛇浑身乌黑发亮,头脸呈倒三角形,额上竟有寸长的独角,色呈金黄,角下一个深洞贯穿整个头部,正是秋菊弹出的落星石造成,但竟无血迹,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阿紫则掩面不敢细看。
  秋菊一见这种情形,难过的流泪道:"公子,我不是有意的,无端杀生,真是不该。"
  杨过已跨进门槛,进入大厅,正待安慰,袁明明却已细细观察了这条大蛇,对杨过道:"公子,据妹子看来,此蛇应是修道有成,藉秋菊妹子之手兵解而羽化,对它而言,可说是千载难逢。"
  杨过奇道:"此话怎讲?"
  袁明明以一粒落星石轻轻弹向大蛇躯体,叮的一声,落星石碰到蛇身竟被弹落一旁,道:"此蛇已有多年修为,非一般兵器可伤,唯有双目和角下是它的致命弱点,但它闭目时仍然伤它不得,秋菊妹子无意中击出落星石,无巧不巧,竟能正中它唯一的罩门,透脑而出而无血迹,正是道家所言羽化的徵象,如非这样机缘巧合,它想羽化可是难上加难,岂非千载难逢?"
  杨过正要答话,大家忽然受到感应道:"女娃儿言之成理,但杀我守门金刚灵蛇仍不可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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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女吃了一惊,杨过却好整以暇,不予理会,他左手伸掌在青石地板的石缝上一划,两块石板立时往两侧翻立,地下出现一个深洞,右袖一拂,那条大蛇稳稳的被送入深洞,左袖再拂,铺上了泥土和石板,地上立刻恢复了原状,杨过又双手虚按,缓缓的关上了两扇大门,这才定身朗声道:"在下杨过,与室人龙氏等为了元铫太子而来,不知各位可有教我?"
  此言一出,阵阵阴风闪烁,整个厅堂为之耸动,但众女已不觉可怕,都凝目定神等待回音。
  杨过并不催促,负手四觑,只见正厅甚为宽敞,但布幔帘帷都已腐朽,寒冬之季倒也没有霉味,桌椅几台已无完物,看这情景,当时似曾经过打斗,瓦罐花瓶破碎一地,字画竹简仍依稀散落,正厅两侧各有门通往内堂,但他们既知这里有"人",当然不能冒然闯入内堂,仍与一般作客一样在大厅西侧等候。杨过虽负手举目而观,观心术却仍深入四周观测。
  过了盏茶时分,杨过转过身来,注视着大厅正中,果然一个女音感应道:"杨公子,众位夫人,妾沁阳王妃戴氏有礼,有劳杨公子和众位夫人远来,惜乎妾身已成异类,宅第破败,难以待客,尚请多多恕罪。"
  这个声音听不出多大年岁,但清脆腻人的中原口音,显是出自大家闺秀。原来北魏自迁都洛阳之后,次年即禁胡语,禁同族通婚,厉行汉化,这戴氏王妃很可能就是汉人。
  杨过道:"戴王妃客气了,在下等冒昧来访,又失手伤了灵蛇,失礼之至,尚请王妃宽宥是幸。"
  戴王妃叹了一口气,缓缓的道:"诚如那位夫人所言,这是天意,金刚灵蛇应天之命得以羽化,妾不胜欣羡。"她停了一下,又道:"公子怎知我夫郎之名?又何以到此,有烦公子明言。"
  秋菊闻得此言,心中稍安,但仍惶惑的开言道:"多谢王妃不罪,小女子实是无心之失,但愿金刚灵蛇早登仙界,使小女子稍消罪愆。"
  戴王妃言道:"这位夫人言重了,天意如此,怎可怪罪于你?适才窦氏之言不必介怀,灵蛇或许正要感谢夫人呢,也要谢谢杨公子给予厚葬。"
  杨过见解了秋菊的心结,很是欢喜,于是将在王屋山遇见元铫之事细细说了,又道:"在下因见元铫太子在王屋山修练多年,仍未能得成大道,又不能离开王屋,其中必有缘故,因此特来到此一探,以明究竟,不想王妃亦仍留在人间,想这应是太子未能成道的原因。"
  忽然哭声大起,杨过细心一听,竟有二、三十名女子之多,不觉大为讶异。
  戴王妃呜咽的道:"可怜的夫郎,竟仍在人间受苦,妾身……好…恨。"
  杨过不便作答,只有静静等待。
  过了一会,戴王妃又道:"杨公子和众位夫人都是仙凡之体,光天化日之下不易看见妾身,有烦进入内室,容妾身拜见。"
  杨过刚才关上大门的用意,就是希望遮蔽日光,但这座殿室实是太过破败,除了屋顶之外,几无遮光之物,听戴王妃这样说,内堂可能会好一点,于是道:"正要打扰。"
  杨过的观心术远强于诸女,他虽不能见到戴王妃等人,但却能明确的感应到她们的存在方位,他稍候片刻,知道戴王妃等已进入内室,于是招呼众女,小心奕奕的推开大厅右侧的小门,待众女进入后,又缓缓的关上,霎时室内一片漆黑。一女声道:"公子,请再左行。"杨过等依言往左前行数十步,已慢慢适应,依稀可见一名女子在前领路,再走了数十步,左手边又有一扇门,那女声又道:"公子,各位夫人请进。"杨过于是又依言推门而入,众人定神细看,只见室内隐隐约约站了数十个装扮奇异的年轻女子,都是高髻蛾冠,缨络环佩,有如画中飞天的造型,众女知是她们那个朝代的贵人妆饰,于是重新见礼。
  站在这些女子之前的一名高髻美女,脸庞白晰秀丽,凤目柳眉,一点朱唇,很是好看,但却并无血色,体态丰腴,年约二十五、六岁,很有福相。她开口道:"不成敬意,杨公子和众位夫人请坐。"
  众人举目四看,见这内室虽然宽敞,但却全无门窗,也无陈设,看来应是密室,才会这样隐蔽。于是大家都席地而坐。
  等众人坐下后,才发现两边的人坐姿大为不同,杨过和小龙女等人都是盘膝而坐,有如打坐练功,但戴王妃等那边的众女却都是跪地屈膝,上半身挺直,衣裙遮膝,双手交叉垂立,严肃中又觉优雅。
  戴王妃朱唇轻启,缓缓道:"杨公子,妾是沁阳王正妃,这些姐妹都是侧妃和侍妾,妾等感谢公子和众位夫人大德,竟为妾等夫郎之事前来。"说着深深弯身行礼,身后众女也都向众人行礼致意。
  杨过等也低头回礼。杨过道:"在下等阻碍了元铫太子取得秽卵,虽是为苍生着想,但对太子仍有愧歉,亟思有所补偿,助他得成大道,未知王妃能有良法否?"
  戴王妃泣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夫郎身为东宫太子,却被太后所废,改立元钊为帝,又派其弟胡天师前来沁阳捉拿我夫郎,言道要将我夫郎囚于王屋,妾等在这王府内与他激斗,终因不敌而死,他将妾等真阴镇锁在此,不得转世。妾只道王屋是宫中囚室,却未料竟是囚于王屋山,可怜他孤零零一人在深山受苦数百年……。"说到这里,身后诸女都哭泣出声。
  杨过听到此处,已大致明了了前因后果,只是不知他宫中争斗的原因,于是问道:"元铫太子既已是东宫太子,又怎会被废?又怎会被囚?……"
  戴王妃道:"公子,这都是因修练仙道所起。"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又道:"我大魏朝上下迷于修道练仙,那梁朝却迷于吃斋成佛,梁朝武帝多次舍身佛寺,我朝帝王将相无一不炼丹、炼精、炼术,终至门派有别,大起争斗。我夫郎一心炼精,胡太后与其弟则迷于炼术,先帝又迷于炼丹,以致先帝被胡太后所弑,我夫郎被她所废,我朝也随之而亡,种因尽皆于此。"
  杨过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但同是修仙求道,岂会有这样大的差异,竟至弑君废储,而至亡国,实是令人不解。"
  戴王妃恨恨的道:"先帝虽称以炼丹为修仙法门,但所炼之丹实是用来御女,他每日御女数十,尤称不足,被弑前几年,王公大臣的命妇女子也一概……,我夫郎自幼见此,一心炼精,誓言终生不沾女色,妾等虽委身于他,但都是醉心炼精修仙之术,永保处子之身的道友,期盼他日同登仙界,胡太后得知之后,亟力斥责,谓此将使国祚中断,我夫郎不听,也不想继承大统,被废本是意料中事,但被废也就罢了,却不料如此狠毒,竟将他囚于王屋山数百年,好不可恨煞人。"
  杨过心下思量,果如这戴王妃所言,胡太后如确是为了国祚着想,弑君废储也不为过。他沈吟一下,问道:"元铫太子是胡太后所出嘛?"
  戴王妃嗤了一声,道:"胡太后是宣武皇帝陛下最小的侍妃,她以媚术取得宠信,即鸩杀皇后,得了后位第二年,宣武陛下即告殡天,众口均言为其所害,先帝当了十几年傀儡皇帝,终于也被她所弑,而先帝所修的炼丹术也是胡太后之弟胡天师所授,难保不是早有预谋,蓄意败他德行,至天怒人怨而弑之。我夫郎则是宣武陛下的三子,孝明帝之弟,为正宫所出,胡太后所立的临洮王元钊则是第五子,乃侧妃所出。"
  杨过微微点头,道:"想必胡太后和胡天师所修的是炼术之道了?"
  戴王妃道:"正是,但妾身看来,却也不像。"
  杨过诧异的问道:"这又是为何?"
  戴王妃迟疑了一下,有些忸妮的道:"炼术之道,应该谨言慎行,行其可行,止其不可行,我朝虽是胡人入主中原,但礼教人伦分际仍是一体同尊,而他二人秽乱宫廷,旁及平民百姓,侈言天地无亲,岂是修道之士所应为?"
  杨过甚怒,道:"岂有此理!这样悖理背情,岂能修得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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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王妃正视着杨过道:"公子之言至是,妾闻他二人不久在六州大都督尔朱荣带兵入京时,均暴毙身亡,形神俱灭,也应是天意,但妾等终不得解脱胡天师之咒,想来夫郎也是如此。"说着,泫然而泣。
  杨过道:"在下此来,原是要解元铫太子被困之因,并盼能助他得成大道,王妃所言胡天师之咒不知究是何物,可有破解之法?"
  戴王妃似是举手擦拭泪水,咽声道:"妾与众家姐妹数百年来苦思解咒之道,但终不得其法,实是………。"
  袁明明在杨过身后扯一扯他的袖子,意示待言,杨过颔首同意,道:"明妹请说。"要知那时礼教甚严,主从之分极为严格,杨过一家人虽然不分大小,但在外人面前仍要守礼,否则会被人家视为没有家教,也缺了礼数,所以杨过和戴王妃两人对答之际,双方诸女都无人插话。
  袁明明道:"请问王妃,胡天师镇锁王妃真阴时,是施了何咒?"
  戴王妃看着袁明明,见她秀美出众,气质高雅,又有雍容华贵之姿,不觉脸露讶异之色。
  杨过笑道:"室人袁氏,原是大宋当朝皇妃,只因当今天子不德,才潜出皇宫,并委嫁于在下为妻。"
  戴王妃等女大为惊奇,又都对袁明明另眼相看。天子之妃位阶又是高了她们许多。
  戴王妃欠身道:"有劳夫人动问,胡天师乃炼术之人,据妾身所知,炼术者,练符、练数、练武、练采补,也就是符术、数术、武术、采补术之总称,因之他武术既高,奇门遁甲之术尤精,符咒之术更是当世无匹。妾与众位姐妹虽与他在此缠斗,但毫无招架之力,只想一心战死殉夫,但胡天师却在动手前即破指在符纸上写下血咒,言道『上天下地永镇于此』,符纸在他剑尖一挥之下,攸忽不见,此时我夫郎虽已被执,但亦闻胡天师之咒语,妾见他面色急变,终至昏厥,妾等心如刀割,个个奋不顾身与胡天师激斗,但妾等实非胡天师之敌,不久即个个身亡,但身虽死,阴魂竟然不散,胡天师在王府一切作为,妾等全瞧在眼里,可又无能为力,眼见他挥众掳了夫郎而去,临走时,有人向他进言,意要火焚王府,他竟赫然而笑,举手制止,说要妾等永世在此追悔。"说到这里,戴王妃和身后诸女都已泣不成声。
  袁明明沈思一会,问道:"胡天师要王妃追悔什么?"
  戴王妃泣道:"胡太后弑君前即已称制临朝,胡天师乃奉旨而来,但他厚颜无耻要妾等献身于他,谓妾等虽是沁阳王妃侍,但都是处子修道之身,他只要采补妾等处子之精,即可得成大道,但需妾等自愿,否则精气不动,于事无补,并称只要妾等愿意,就可免了沁阳王被废之旨,恢复他东宫储君之位,我夫郎一口峻拒,妾等更是不愿,以致………。"
  杨过等听到这里,依稀觉得胡太后和胡天师早有预谋。
  袁明明又问道:"胡天师贵为天师,又是太后之弟,定是权倾当朝,数十名处子应是垂手可得,何以定要王妃等献身才能成道?"
  戴王妃叹道:"妾与众姐妹和夫郎所修炼精术,并非禁绝情欲以炼精,而是反其道而行,乃激动情欲以生精,待至情浓精动之际,再返精炼之,此法之难,夫人当知,妾众多姐妹都因练功失误,一时把持不住,以致精出功破,长年苦修,废于一旦。妾于十六岁那年与夫郎同修,至身死之时已有十年功力,多位姐妹亦是如此,但始修之时,姐妹多达百人,迄妾身亡之日仅余二十六人,余皆功破出府,夫郎与妾均善待她们,也曾代觅良人为配。"
  众人都闻所未闻,连出身百花宫的赵英、赵华都觉得匪夷所思,但也觉得这样的炼精术实是困难之极。
  袁明明问道:"要合体吗?"
  戴王妃点头道:"是。"
  袁明明心想,既已合体,怎能称得上是处子之身?但男不出精,女不泄身,又要情浓精动,这克制的功夫,却是不易,难怪多人破功。
  袁明明又问道:"一旦不慎破功,未知有何后果?"
  戴王妃凄然道:"一旦破功,即大泄不止,如是修练十年破功,泄后立即衰老十年,短寿十年,妾见多位姐妹如此,心下惶然,曾长期激不起情欲,亏得夫郎调教,才能恢复练功。"
  小龙女等诸女心想,这种功不练也罢,这不是整死人吗?想成仙却要先受这种活罪。
  果然,杨过也有此想,他道:"此法如此艰辛,太子与王妃何以不改练他法?"
  戴王妃道:"公子此言似是有理,但如胡天师所修之炼术之道,仍需采补,非我夫郎所愿,妾等女子之身,亦不能效胡太后蓄养数百童男面首之理,而炼丹之术,凶险尤大,一丹之差,即有暴毙之虞,且劳民耗财难以计量,储君之尊,沁阳之富,仍有不宜,因之炼精之法,为妾等唯一法门。"
  杨过等都知这是实情,不禁为之叹息。
  戴王妃又道:"妾等因炼精多年,所蓄功力虽尚不足以成仙,但对胡天师而言,如能供其采补,合妾等二十余人之功,却能助其成道而有余,是以其处心积虑,觊觎已久,然妾等竭力反抗,他怀恨在心,所以才会杀了妾等之后,仍镇锁妾等真阴,意在报复。"
  袁明明对杨过道:"公子,妹子想元铫太子在王屋山被困,修练数百年而不能成仙,究其原因或有可能他是挂念王妃们的结局,不知是被杀还是被囚,以致心有恚碍,终不能成道。胡天师以符咒镇住王妃等真阴,妹子以为这乃是阴术,应有破解之法,但如破了此法,却不知王妃等真阴又将何往?"
  杨过看着戴王妃道:"明妹的分析很有道理,要破胡天师之咒,先要找到那张符咒,我想应该是可以找到的,元铫太子滞于恚碍众王妃,以致不能得道,只要我等再到王屋一行,告知他此事,当能解了他的心头之结,但王妃等如不能有好的结果,元铫太子终因心有所憾,对成道大业仍有妨碍。"
  戴王妃无助的看着杨过和袁明明,泣道:"多谢公子和夫人为妾和夫郎设想,但解了胡天师之咒,妾等阴魂飞散,从此渺不可知,但也胜似在此受无尽之难。"众妃侍都垂头低泣。
  小龙女这时接口道:"过儿,各位太子妃已在此修行数百年,又曾修习炼精之法多年,即使解了胡天师之咒,未必就会使各位太子妃魂魄飞散。"
  古礼崇尚目不斜视,是以戴王妃与杨过和袁明明对答之际,眼中所见也只有他二人,并未注视小龙女等其他众女,这时因小龙女开言,戴王妃才柳眉微舒,正视着小龙女,她吃了一惊,欠身道:"恕妾失礼,夫人天人之姿,还盼惠赐教益。"
  杨过笑道:"室人龙氏,原是在下师父,我与她互为一体,龙儿既有此言,必有良策。"
  小龙女嫣然一笑,道:"我古墓派心法,从武功入门,最终之旨也是在修仙成道,从各位太子妃和元铫太子所练功法看来,与这近数百年之间有所不同。我派功法着重于内在修为,太子妃所练功法,似重于外在,如能相辅相成,由我另授心法,佐以各位妃子既有的功力,虽非肉身,但就心法而论,即使成仙需要另有机缘,但要抵挡胡天师之咒应是不难。"
  戴王妃等诸女大喜,都向小龙女躬身下拜,齐声道:"多谢夫人。"
  小龙女微微裣衽回礼,道:"众位王妃不必客气,能否成功我也没有一定的把握。"
  杨过缓缓起身,道:"龙儿的推论甚是,我在进王府之前已约略观察整个建物,这座王府的重心应在正厅后方的主梁之上,这根主梁极为坚固,也才能支撑整座王府历时数百年而屹立不摇,正厅之下似另有密室,却不知那是何处?"
  众女也都纷纷起身。戴王妃讶异的道:"公子真是奇才,正厅之下乃是我夫郎的起居室,也是他的书室,此室阳气特盛,妾等因是阴寒之体,自迁入王府之后即不敢入,室内是何光景,妾亦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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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过点点头道:"那道符咒必隐于主梁,才能镇住各位太子妃真阴。元铫太子的书室或许另有奥秘,王妃如不介意,在下想入内一探,对太子或有助益也说不定。"
  戴王妃道:"时隔数百年,又有何可介意之处?如此有劳公子,恕妾等不能作陪。"
  杨过对小龙女道:"龙儿,我去探视一下这座王府和元铫太子的书室,希望能有所发现,帮上他忙,你就在此传授各位王妃心法,明妹和各位妹子也可在王府周近走走,但不要走远了。"
  众女都齐声应是。戴王妃欠身道:"有劳公子和夫人。"
  杨过和袁明明等众女出了内室。一出内室,阿紫就先深深吁了一口气,才道:"大哥哥,好好玩噢,那元铫太子是妖,他的夫人是鬼,咱们是半仙……,嘻嘻……。"
  众人也不觉失笑,但又觉这件事真是诡异之极。
  杨过举目四望,细细观察这座王府。刚才在与戴王妃对谈之际,已知她们那个时代已精于奇门遁甲和符咒之术,所以他一边观看这座王府的结构,一边与阵术原理印证,慢慢已有了一个梗概。众人也不打扰他,也都好奇的四处查看,连阿紫都聚精汇神的若有所思。
  杨过绕到大厅后方,顺着主梁往上看去,忽然笑道:"那张符咒果然就隐藏于此。"
  众女都抬头张望,却未见有何物事,不觉都以诧异的眼色看着杨过。杨过指着主梁与横梁衔接之处,道:"就在那里!"众女还是没有看见。杨过噢了一声,道:"你们不妨用上隐身术再试试看。"众女都启动意念用了隐身术,再抬头往上看时,果见一张泛黄的符咒端端正正的贴在主梁与横梁衔接之处。
  赵英好奇的问道:"公子,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用隐身术才能看到这张符咒?"
  杨过笑道:"胡天师真是奇才异士,他是将奇门遁甲之法用在符咒上,所以这张符咒才能隐形,咱们的隐身法也有这种功能,所以就能破了这个功法,也就能看到符咒了。"
  众女都觉得有趣极了。阿紫又开始蹦跳,笑个不停。
  杨过飞身而起,小心奕奕的揭了那张符咒,落地后与众女细细观看。只见符咒是由甚为粗糙的黄标纸制成,上有暗黑色的血迹划了几个神秘文字,看来并不奇特,却竟能镇住戴王妃等二十六人真阴不散,实是奇异之极。杨过和众女都对胡天师的奇异才能叹服不已。
  袁明明叹道:"这胡天师如能以正途修仙,何愁大道不成?但却昧于旁门,终至形神俱灭,殊为可惜。"
  众人也赞叹了一会,杨过又挥手一扬,将那张符咒又贴回了主梁之上。众女都吃了一惊,一齐看着杨过,不明所以。
  杨过笑道:"戴王妃她们是靠这张符咒才能真阴不散,在此王府滞留数百年,也不知龙儿传授她们心法的效果如何,万一咱们不小心毁了这张符咒,戴王妃她们魂魄飞散,咱们的罪过可大了。"
  众女都啊了一声,齐道:"对啊!可不能害了她们。"
  杨过在一根破败的石柱之旁找到了通往地下书室的通道,对众女道:"戴王妃既言元铫太子的书室阳气特盛,其中或有古怪,对女子之体或有不宜,你们也就不要下去了,我这就下去一看,你们在王府周近看看,不要走远,也不要毁了王府的物事,说不定戴王妃她们还要在这里住一阵子呢。"
  众女都点头应是。阿紫又关心的道:"大哥哥,你要小心噢,我们也会很小心的。"
  杨过点点头,道:"我会的。"说着,就步下了石阶。
  这段石阶很短,一转弯之后,又是一段较长的石阶,但却是漆黑一片,杨过稍一定神,慢慢让视觉适应黑暗,但见石阶两旁都有灯柱,却都已朽败,他拾起地上一根稍完好的木柱,三两下就裁成一根细细的木棍,一手拿着木棍,一手在木棍的头上轻轻一点,木棍就燃起了火光,霎时地下一片光明。他举着木棍又顺着石阶继续往下走,不一会儿就到了尽头,尽头之处是一扇石门,石门前却有多具枯骨,并有锈蚀的兵刃散在四处,显然此处当时也经过激斗。杨过躬身向那几具枯骨施礼后,大袖一拂,将枯骨移到墙边,细细观看那扇石门。
  那扇石门高约丈余,宽约五尺,杨过认不出是什么石质制成,石门表面的石纹有如山水,浑然天成,很是美观,与旁边的石墙仅有细细的小缝,这样看来,这扇石门应该不是左右移动,而是需要用推的,于是他右手举木棍,左手轻轻推动石门,但不为所动,继又逐渐加力,石门已有撼动的迹象,如果继续加力下去,石门当然可以推开,但他心想,这密室是元铫的起居室,必是他日常进出的地方,如果每次进出都是这么麻烦,于情理不合,于是停手又细看石门的构造,果然在石门的中间右侧有一个小洞,像是供作伸入门匙之物之用。他在四周和地上细细查看,不见有类似之物,但既然知道了石门开启的道理,也就不急着找门匙了,他将左掌贴在小洞口,默运内内,再缓缓移动掌劲向上,果然听到门后喀啦一声,显是门闩移开的声音,他心中一喜,掌劲向内轻吐,石门在一阵刺耳的叽叽声中缓缓开启,开了半尺宽后,即侧身闪进了内室,迎面却袭来一股燥热的气流,他有些纳闷,将手中的木棍插在墙上的缝隙,开始观察室内的景物。
  这书室极大,约有十丈见方,高约两丈有余,墙边都有橱柜,室内正中是一根方型石柱,但杨过知道这根石柱其实就是王府的主梁,在梁柱表面砌以石块作为修饰。
  杨过见室内有床、桌椅、几台之物,室内虽然简朴,但陈设之物却琳琅满目,而且完好如初,除了每物都覆有一层薄薄的尘灰之外,看来都无损坏,杨过不由得大奇,他再一细看桌柜上摆设之物,又不由得笑出声,原来这些物事多是交欢的陶瓷,并绘以彩图,眉目须发毕露,男女陶醉和欢悦的表情栩栩如生,这些陶模有大有小,各种姿势简直让杨过叹为观止,他的两个老婆赵英、赵华虽然出身百花宫,成亲以来,也是极尽所能,施展百花宫各种秘技以讨好于他,但却都没有这里陈设的各种陶模那么精采和令人望之心动。杨过心想,元铫定是为了修练那炼精术,必须长保情欲,才搜集这么多的交欢陶模,以激动情欲,练这门功法,可也有够辛苦。
  他踱到床榻边的书桌,见书桌上仍散开着一排竹简,桌面上另有许多一叠叠厚厚的书册。杨过心中一动,以手轻轻一按桌边的那张木制几椅,木椅悄无声息的崩坍于地,他微吃一惊,这书室果然阳气特盛,不但乾燥异常,而且又感觉到地底之下有磁力流转,而在这桌边的感应尤剧,有引动他内力的趋势。他忽有一股想法,于是轻轻移步,站在磁力最强的地方缓缓盘膝坐下,默运心法,与那磁力流转相契合,霎时之间,只觉天人合一,宇宙合为一体,有说不出的舒畅欢悦,那是一种从所未有超越古今的欢喜。杨过悚然一惊,忙镇摄心神,止住了那种欢喜之情,以九阴真经的心法与那磁力及阳盛之气合而为一,杨过顶门之上三朵璀灿的功花大盛,盏茶之间,功花忽灭,代之而起的却是五缕若隐若现的气柱,在他的顶门之上以五色之态游移,继之不动,继之又如有形之物,忽然五缕气柱爆出一片巨光后又幻为无影无形。杨过也在这时睁开双目,眼中精光暴射,不久又慢慢恢复常态,他稍稍思索刚才的情景,不由得微微一笑,如果不是舍不得这些好老婆,大概此时已羽化而去,他的心头一片坦然和安祥,也有无比的欢喜,只觉天人之间,随心所安,舍与不舍,随缘即可。
  他起身看了一眼摊在桌上的竹简,简上虽有尘灰,但仍依稀可见字迹:"……以育六甲,六甲,天之使,行风电,聂鬼神。……"杨过心道:"原来元铫虽修炼精之术,但也旁及符咒、奇门,想必其他这些书册应是数术、武术之类的典籍,怪不得他的武功也这么高,又有隐身之术,但显然也没有练得精通,仍需藉助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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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杨过到这书室的主要目的是要找出有益于帮助元铫修成大道的事物,这些简册应该不是他要找的东西,于是他又四处查看,可是又不能翻动室内的简册和陈设,因为他知道室内的这些物事,看来完好如初,其实都已风化,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像那张几椅一样崩毁,不过那些土制的交欢陶瓷模型应该不会毁坏。这张书桌正对着石柱,他已知此室阳气特盛的原因,就在于这根主梁,这主梁上引日精,下接地气,整个书室磁力交错,实为集天地精英的阳磁穴,也难怪戴王妃等女不敢入内,这种强烈的阳磁之气,对女子阴寒之体确是大为不利,但却对元铫有利,也才能让他被困王屋山数百年,以未成大道之肉身,而能历时数百年不毁。
  杨过又绕着石柱四周看了一圈,见到紧贴着石柱的地上有一块椭圆形浅浅的凹陷处,他心念一动,莫非这里是元铫打坐行功之处?于是他也盘坐到那凹陷处,并将背部靠着石柱开始行功。才一运功,许多景物有如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隐现,元铫的一生已全部了然于心,他叹了一口气,怅然良久,才缓缓起身。
  原来元铫此人聪明绝顶,却居心不正,阴狠过人,他志不在人间称王称帝,而是妄想统御三界,颠倒阴阳,做那人上之上,仙中之仙,至于为他在此受苦的戴王妃等妃侍,竟都不在他的挂念之内。他与诸妃侍同修炼精术,并不是适才如戴王妃之言,在情浓精动之时,还精而炼,而是藉炼精之名偷取诸女之精气为己用,因为诸女在练功之时,精虽未泄,但气已先行,元铫即是乘此之际引诸女之气为己用,以致元铫本人功力大进,但诸女却还只是仅仅保有基本的苦修所得,否则集二十六人之力,也不致于与胡天师抟斗之际,毫无还手之功,终至个个力战身亡。
  杨过想到此处,不禁对元铫深恶痛绝,又怎能助他得道成仙?但又回头一想,那守护神曾言,他们已除去了妖人,也就是元铫已改邪归正,这又是何解?他摇摇头,但已无意再在此找寻什么有助于元铫得道的物事,他朝室内又看了一眼,伸指一弹,灭了插在墙缝中的木棍之火,闪身步出了书室,右袖一挥,石门叽叽几声,然后又听门内喀啦一声,门闩又已扣上。杨过挥挥右手,发现自己的右臂已能心至劲随,再无筋络阻碍的现象,知道自己刚才在阳磁穴行功之时,功力又精进了一层,那应是五气朝元之境,在道家来说,已是真人之体,如非适才灵台有碍,已羽化成仙,他又摇摇头,轻叹一声,想到如同一体的小龙女和众老婆,他怎舍得独善其身,弃她们而去?
  杨过上了正厅,众女都不在,他意念一动,抬手朝主梁上方招了招手,那张符咒轻悄悄的到了他的手中,他将符咒往怀中一揣,竟无需推门开户就进了内室。才进内室,就听小龙女轻道:"是过儿嘛?"
  杨过应了一声,就盘膝坐在小龙女身侧,看戴王妃等妃侍都宝相庄严的在垂目行功,想是在练小龙女所传之法。
  小龙女伸手握住杨过的右手,她的手有些发抖。她以微带颤抖的声音道:"过儿,我刚才忽然心潮来袭,你要舍我而去,这不知是何缘故?我心中很是害怕。"
  杨过大是爱怜,他紧搂着小龙女,轻声道:"龙儿,我怎会舍得?你我本是一体,除非仙界也有夫妇之份,否则我是绝不成仙的。"
  小龙女轻轻啜泣,抬手轻抚杨过的脸庞,泪眼迷蒙,无限爱怜的凝视着杨过的眼神,轻道:"过儿,是我拖累了你嘛?"
  杨过在小龙女唇上轻吻了一下,道:"龙儿,怎会这样?我的一切都是由你所赐,哪有拖累不拖累之说?只羡鸳鸯不羡仙是咱们一家子的共识,那是永不会变的了。"
  小龙女口中喃喃的叫着:"过儿,过儿……。"忽然身子发热,倒在杨过的身上,微微颤动。
  杨过爱怜的轻抚着小龙女,又将她抱紧了一些。
  两人相拥良久,小龙女含着泪水,缓缓坐正身子。戴王妃等妃侍已行功完毕,一起躬身向小龙女拜谢,戴王妃娇声道:"多谢夫人传法,妾已豁然开悟,此身再无牵挂。"
  小龙女高兴的道:"恭喜了。"
  戴王妃凤目直视杨过,忽又拜伏在地,口称:"公子已成大道,妾不胜欢欣雀喜。"
  杨过微微一笑,道:"多谢王妃。"他从怀中取出符咒,托在掌心,道:"这就是胡天师施咒所用的符咒,现下我就将它毁了。"说着,他手中的那张符咒火光一闪,已消失无踪,连灰烬也未留下。
  戴王妃和众妃侍又都一起拜谢。
  杨过道:"在下适才已进了元铫太子的书室,但并未发现有助太子成道之物。"
  戴王妃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有劳公子,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杨过道:"虽未发现有助太子成道之物,但对太子平生却另有了解,或有助王妃们修行。"
  "恭聆公子开示。"
  杨过轻轻一叹,道:"元铫太子居心不正,其心却大,他志不在人间荣华富贵,却是放眼人天三界,希冀成为人上之人,仙中之仙,并欲统御三界,颠倒阴阳。他与各位王妃同修炼精之术,但却无与各位同登仙界之想,实是藉炼精之名,窃取各位王妃之精气以为己用,以致他自己虽然功力大进,但王妃等却仅是凭恃自己苦修所得,并无寸进,否则合王妃二十六人十年苦修之功,胡天师功力再高,又岂会不堪一击,个个力战身死。"
  杨过说到这里,众妃侍已是哭声大起。
  杨过和小龙女都为之恻然,这些女子一生所托的良人竟是一个从头就在欺骗她们之人,生前受那炼精术的折磨,已是非人所能忍受,死后还枉受了数百年暗无天日之苦,这真是情何以堪!
  杨过等她们哭了一阵,发泄了心中之忿,又微微一叹,道:"炼精术虽是修仙法门之一,但除了炼精之外,必应辅以心法,才可得窥大道,适才龙儿所传之法,想是这类法门。"
  戴王妃止住哭声,泣道:"公子所言正是。"
  "元铫太子是知道这种心法的,但他显然并未传给各位王妃。"
  众妃侍哽咽声又起。
  杨过又轻叹了一声,道:"此事说来伤了众位王妃之心,但我如不说,终不能解开各位王妃心中之结,有碍修为。"
  "妾深感公子大德,妾……。"戴王妃泣不成声的道。
  "元铫太子在王屋山数百年,必是挂碍对不住众位王妃,以致耽误了大道,但此是他自己所肇之因,唯有自己消孽,才得获有正果,非他人所能左右。"
  戴王妃等都垂首不语。
  "王妃爱太子至深,如太子起始即与王妃言明,那炼精之术本就是如此,想王妃也愿牺牲自己,助太子得道。"
  戴王妃和众妃侍都毫不犹豫的点着头,目不转睛的一齐看着杨过。
  杨过恻然的道:"但太子其心不诚,王妃们与元铫太子起始即未契合,各位这一世的遭际遇合是虚枉了。"
  戴王妃黯然叹道:"多谢公子开示,妾心已止。"
  杨过正色的看着每位妃侍,朗声道:"既是如此,又待何时?"
  戴王妃和众妃侍一齐起身,又一齐拜舞在地。戴王妃道:"公子和夫人福寿无疆,逍遥自在,妾就此拜别。"
  待众妃侍抬头起身时,一阵仙乐在室中传开,戴王妃和众妃侍在含笑中飘然隐逝。
  杨过和小龙女赞叹了一阵,但觉两心相印,有说不出的欢喜,两人相偎相依,相视而笑。
  良久,良久,杨过携着小龙女之手,推门出了密室,还未到正厅,就听到地下书室传来一阵阵的"大哥哥,大哥哥"和"公子,公子"之声,一听就知是阿紫和众女的呼叫声。杨过高喊一声:"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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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声甫落,就看到众女从地下石阶口争先恐后的飞奔而上。
  阿紫一看到杨过,就赞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众女也是红着眼睛围着杨过和小龙女,却又有说不出的欣喜。
  杨过爱怜的抚着阿紫金发,又以无限爱意的眼光看着众女。
  袁明明眼中闪着喜悦的泪水,对小龙女道:"姐姐,妹子刚才真是吓死了。"
  小龙女挽着袁明明,轻叹道:"姐姐知道。"
  阿紫这时已慢慢止住了哭声,却仍把头埋在杨过怀中,扭着身子呜咽的道:"大哥哥,大哥哥,你不可以丢下我们,你不可以丢下我们。"
  杨过轻轻拍着她,柔声道:"大哥哥当然不会,大哥哥爱你们都来不及,怎会舍得丢下你们!"
  小龙女把阿紫轻轻抱了过来,也柔声的道:"阿紫乖,你大哥哥舍不得丢下咱们的。"
  阿紫又在小龙女怀中哭道:"姐姐,姐姐,刚才好可怕噢。"
  小龙女忙道:"姐姐知道,姐姐知道。"她边说边用衣袖在正厅上一拂,扫去了周近杂物,示意大家就地落坐。
  赵英擦去眼角的泪水,对小龙女道:"姐姐,妹子们刚才在王府四周漫步观赏,虽然荒芜杂乱,但大夥还是玩的很开心,不知不觉就走远了,忽然想到公子曾吩咐咱们不要走远,于是咱们就回头走来,就在这时,妹子突然心潮悸动,竟是感应到公子要舍咱们而去,妹子这一惊非同小可,再一看明姐姐和各位妹子,只见她们也是个个脸色惨白,阿紫妹子更是吓得哭了出来,大夥心想事出有因,所以就飞奔到了王府,连那两扇门都被妹子踢坏了。"
  杨过和小龙女侧头一看那两扇大门,果然已倒塌在地。
  赵华哽咽的道:"咱们没看到公子,又知道龙姐姐在密室传功,不敢打扰,所以大夥就冲到地下书室去了,公子虽说那书室阳气特盛,咱们女子之体不宜进入,但咱们那管得那么多,可是敲打半天石门,都无回音,又不知如何开门……。"她说到这里,竟哭了出来,她们那时心中之急乱和慌张可想而知,简直不像是功力深厚的修道之士。
  小龙女也搂着赵华轻轻安慰,道:"姐姐当时也和各位妹子一样,害怕的不得了,但过儿毕竟还是舍不得咱们。"
  众女都泪眼汪汪,却又深情无限的看着杨过,阿紫也从小龙女怀中抬起了头看着杨过,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两串泪珠,像是受尽了无限委屈。
  袁明明忽然破涕为笑,大家都讶异的看着她,只见她欣喜异常的道:"龙姐姐,各位妹子,咱们这辈子再也不用耽心失去公子了。"
  众女稍一思忖,也都明白了袁明明的意思。她的意思是说,杨过既然这次未舍她们而去,以后也就更加不会了。阿紫又爬到杨过身上,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猛亲,边道:"大哥哥好好噢,大哥哥好好噢……。"
  小龙女也难掩心头喜悦,欢声道:"明妹所言甚是,姐姐很是欢喜,只是咱们拖累了过儿得道,也是过意不去。"
  杨过笑道:"我曾说舍不得众位好老婆,此心始终如一,成仙得道是求得的,又不是被迫的,只要无心成仙,仙界也不会要你,那王屋山守护神曾言,仙、人只在一线之隔,此言非虚,所以也谈不上拖累之说。"
  小龙女听了很是满意,眉目之间尽是笑意,道:"过儿,你就说说那时的情形吧,咱们众姐妹怎会同时受到这样的感应,这也真是不可思议。"
  众女也是大感兴趣,其实她们到现在还没弄清楚那时大家怎会突然都有杨过要舍她们而去的强烈感应。
  杨过微微一笑,抚着怀中阿紫一头金发,道:"我进了元铫太子的书室之后,就感受到此室果然阳气特盛,并有强烈的磁力感应,而他的书桌旁磁力尤强,竟能牵动我的内力,我也是一时好奇,就在磁力最强之处打坐行功,谁知那磁力不经导引即与我行功法门契合。大家知道我已在龙儿之前就已修得三花聚顶之功,但悠忽之间,竟到了五气朝元,这五气朝元是道家所说的真人之体,接着就是羽化,那时的感觉是无上的欢喜,就在这刹那之间,灵台中浮起了龙儿和众位好老婆,羽化就停止了,所幸此身仍在人间。"
  众女又惊又讶,不想世间竟真有羽化飞升之事,大家又都感念杨过爱意之深,竟在飞升之际,犹挂念着大家,以致失去了成仙的机会。阿紫哭道:"大哥哥你说好咱们只当半仙的。"
  杨过笑道:"是啊,大哥哥就只当半仙,这神仙是不当的。"
  众女都泪眼涟涟的看着杨过,那是无限的依恋和爱意。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秋菊突然冒出一句话道:"公子,你要是成仙而去,妹子衷心欢喜,也一定追随于你。"
  这句话的意思非常明显,她虽然不能成仙,但却是以死相随。众女虽然都没说话,但每个人眼中显现的神色却是一样的。
  杨过感动的道:"你们的老公也只能是个半仙了,有朝一日仙界也能有夫妇了,到时咱们再考虑一起成仙吧。"
  袁明明笑吟吟的道:"公子,咱们现在就是了,那就是神仙眷属。"
  众女都大声的叫道:"对!神仙眷属乐逍遥!"
  杨过和小龙女等人个个满心欢喜的又在沁阳附近游山玩水,但并没有再去河东帮和河洛帮,直到初五一早才兴高采烈的准备回家。
  他们在坡头取回了藏在那里的蟠龙杖,到得孟津时已是中午时分,众人也不进店就食,出了孟津之后,就在路旁一片树林边的隐蔽处歇息,吃着随身携带的乾粮和饮水。这时阳光普照,柔而不烈,众人都各自找了一块大石,拂净后就坐,嘻嘻哈哈的好是高兴。
  春兰向四周一看,笑道:"现在这个样子倒有点像是那日遇见阿紫的情形。"
  大家互看一眼,都笑个不停。阿紫感触良多,又喜又有伤感,她想到那日要不是自己舍不下心中对他们的依恋之情,又那有今日?她红着眼眶,抱着小龙女道:"姐姐,那日要不是你留我下来,妹子今日也不知身在何处,这辈子恐怕也……"
  小龙女也是欣悦的亲了她一下,道:"好妹子,这就是缘份了,只要有这个缘份,就算那日你不留下来,说不定还是有一天会相聚的。"
  阿紫有些呜咽,又到杨过身边撒着娇。众人的心情都很欢畅。
  大家说说笑笑,吃完东西后,正准备收拾收拾上路回洛阳,忽然林左的一条小道上传来一阵叮铃叮铃的轻响,众人转头看去,见是一头灰色骡子缓缓而来,骡子的脖子下挂了一串铃铛,声音正是由那串铃铛传出,骡背上坐着一名绝色少女,青衣短靴,戴了一顶遮耳皮帽,罩了一件皮裘,腰间插着一把短剑,肩上背着一付简单的革囊,骡腹下另有一个较大的行囊,看样子是一付出远门的装束。
  杨过和小龙女对这种景象印象深刻,因为当年李莫愁就是这付行头,尤其是杨过曾有一段时间是闻铃声而遁。两人都对望了一眼,对这名骡背上的少女都很好奇。
  但见这名少女虽然容貌绝美,却是秀眉微锁,两眼直视,像是心有所系,对周近事物竟是漠不关心,连坐在路边不远的杨过一夥人,她也是一样视如未见,任由骡子漫步直行。
  众人都觉得很讶异,这样一名绝美的少女,竟是如此的浑浑噩噩,大家都不由得为她耽心。
  忽然杨过脸色大变,侧头叫道:"龙儿……。"
  小龙女看到杨过的脸色,吃了一惊,又再细看那名少女,不由得掩口叫道:"是襄儿……!"
  杨过脸色苍白的看了众女一眼,轻叹道:"龙儿,襄儿竟是这付模样,真让人心痛。"
  小龙女带着颤抖的哭音道:"我来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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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过微微摇头,道:"不要了。"说着,颓然坐下,双眼呆呆的看着郭襄的背影,双眉深锁,喟然不语。
  这时众女都发现有异,齐都围到泫然欲泣的小龙女身边。阿紫又看了那名逐渐走远的少女一眼,忽有所悟的道:"啊!她是郭二姑娘。姐姐,她是郭二姑娘!"
  小龙女的双眼一直没有离开过郭襄,听阿紫这样一叫,不由得流下泪来,她搂着阿紫道:"她就是郭襄郭二姑娘。"
  阿紫跺着脚道:"姐姐,快叫她啊!快叫她啊!她好可怜噢!"
  袁明明等众女都睁大着眼睛看着杨过和小龙女,却都不敢啃气。这些日子以来,她们多少已知道一些郭襄的事,对这个小姑娘都有说不出的同情,但她们都插不上嘴,也不敢随便讲话,小龙女泪眼看着杨过。杨过叹了一口气,也看着小龙女,满脸都是无奈。
  小龙女轻轻的柔声道:"过儿……。"
  杨过微一摆手,小龙女立刻止口不语,她知道杨过已是心烦气短,要是说不对头,徒然伤了他的心,于是只是温柔的挨在他身边,一起注视着渐渐远去的郭襄。阿紫在旁却是泪流满面。
  杨过发现郭襄竟然不是往洛阳方向,而是在前段分岔道上走向往嵩山的路上。他心念一动,对小龙女道:"龙儿,你和各位妹子先回家去。襄儿这个样子,我真是心痛,总要设法点化于她,唉……。"
  小龙女轻轻的点点头,凄然的道:"你要好好处理,这孩子怎会这样……?我真是……。"她欲言又止的叹了一口气,又替阿紫擦去了满脸的泪水,再也无心游玩,她拾起蟠龙木,连杨过的那根也一起拿了,招呼众女施了隐身法直奔洛阳。
  杨过待众女走后,又呆坐了半晌,忽然他自己苦笑了一声,心想,自己这样情孽纠缠,那像一个已经得道可以成仙之人?四下一看,心中有了计较。他在林中找到一丛矮竹,取了一根枯竹的竹节,做了一个像是赵英姐妹用来传信的竹筒揣在怀里,又在地上用手指沾了一些灰土,匀匀的涂抹在额上和眼角、上颔,增加一些皱纹和鱼尾,又把头发稍稍弄松,虽然现在就算自己当面站在郭襄面前,她也不一定认得出,不过为了慎重起见,他还是做了一番修饰。
  林外道路上虽是无人,杨过还是施了隐身术,一会儿就赶上了郭襄,见郭襄还是浑浑噩噩的任由毛骡顺路而行,他在郭襄身前身后转了几圈,看这小姑娘半年多不见,愈发出落得成熟娇美,但却是毫无朝气,哪像一个如日中天的青春少女,他难过得几乎落泪。往前一看,这条路正是往嵩山的主要道路,他不知道郭襄是不是要去嵩山,但往前看去,这条路并无岔路,于是他飞身前行了五、六里,赶在郭襄的前头。
  杨过进了一家道路边的食铺,叫了一些饮食,又向店家借了一付笔墨,扯下自己长衫襟摆边的一块衣襟,铺在桌上,磨了墨砚,稍一思索,写下了一篇功法。杨过知道郭靖和黄蓉都学过九阴真经上的一部分武功,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否有传给郭襄,但以郭襄的年纪看来,应该是还没有,不过郭靖和黄蓉所学的九阴真经和他在古墓所学的有些不同,所以杨过就以九阴真经为蓝本,再佐以自己的心得,写下了一篇新的功法,虽仅寥寥不足千字,但却是他的武学大成,他希望郭襄能勤加修练,将来在武功上能出人头地,也算尽了他保护这个小妹子的心意。
  待杨过写完功法,稍一运功,将墨迹烘乾后,又把布巾卷成一束,放入先前做好的竹筒内,郭襄那头毛骡的铃铛声也已传到。他站到店门口,叫道:"郭姑娘,郭二姑娘。"
  一直叫到第三声,郭襄才回神过来,转头看到店门口的杨过,微微一愣,道:"这位伯伯,是你叫我嘛?"
  声音还是那样清脆甜美,杨过眼眶有些湿润,镇摄住自己的心神,微笑道:"正是,多日不见,有请郭二姑娘进店稍事休息。"
  郭襄天性爽朗,见有人邀她,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但人家既然叫得出她的名字,必然以前也是见过的,于是跨下骡背,摘下皮帽,整了一整秀发,朝店内走来,店家也赶忙将骡子牵到檐下栓好喂食。郭襄看着杨过道:"这位伯伯,咱们以前见过嘛?"
  杨过抬手肃客,含笑道:"二姑娘前年芳辰,不才在襄阳见过的。"他说的是郭襄十六岁的生日,郭襄十七岁的生日刚过没多久,那却是在寂寞中渡过。
  郭襄啊了一声,歉然道:"真是对不住了,那天来的朋友太多,我可记不清楚了,还要请教伯伯大名,真是失礼。"
  "那里,那里,二姑娘交游满天下,当然记不得这么多。不才姓木名高,以前也在江湖走动,现在可不敢随便在外行走了。"
  杨过边说边请郭襄坐到自己的那张桌子,又叫店家增添了碗筷和饮食,又笑道:"看二姑娘的样子,像是在赶路,可能还未进食。"
  郭襄秀眉一展,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了一下店外的天色,又啊了一声,道:"啊呀,伯伯你不提,我真的忘了已过了午时,都忘了吃饭呢。"
  杨过心疼无比,忙道:"二姑娘,你快吃些东西,别饿坏了,咱们边吃边聊。能在这里遇见二姑娘,真是太高兴了,但不知二姑娘要去那里?"
  "谢谢伯伯,我也没有一定要去那里,只是随便到处走走。"郭襄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先喝了一口茶,伸出筷子,吃了一口小菜,却若有所思的又轻叹了一声。
  杨过心头发酸,但不敢显形于色,只殷勤的劝郭襄进食。
  郭襄以前很健谈,但现在这个样子却似魂不守舍,心不在焉,东扯西拉,没有一个话题,杨过暗叹不已。
  待郭襄吃了一些东西,杨过用右手拿着那个竹筒,对郭襄道:"二姑娘,有位武林朋友,托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难得今日在这里遇上你,正好了了我一椿心愿。他说这里面是一篇武学功法,他要你好好修练,将来说不定可以在武林中自成一派。"说着递过那个竹筒。
  郭襄讶异的啊了一声,伸手接了过来,拔开竹筒的塞子,取出那幅写满了字的布巾,她匆匆的看了几眼,却都看不懂,不由得有些失望。杨过忙道:"要不要我做些解释?那很容易懂的。"
  郭襄毫无心情,微微摇头,一边卷起那幅布巾塞入竹筒,又将竹筒放入她肩上的革囊,一边笑道:"谢谢伯伯,不用了,我有的是时间,将来再慢慢参详好了,但不知是那位前辈送我这篇功诀,也不知要怎样谢他?"
  杨过道:"那位朋友也没说他的名号,只说很是喜欢郭大侠和黄帮主的二姑娘,他知道二姑娘会经过这里,就托我转交给你。"
  杨过的话实是矛盾百出,但郭襄却全未听出语病,只轻轻说了一句:"真不好意思,真是多谢那位前辈了,对我这样关心。"
  杨过又暗暗叹息,道:"二姑娘风尘仆仆,却为何不陪在爸妈身边?郭大侠和黄帮主知道你在这里嘛?"
  郭襄抬头看了杨过一眼,轻轻摇着头,道:"谢谢伯伯关心,我……过几天可能就会回襄阳去了,我好想念爹爹妈妈,可是我也好想……。"说着,忽然流下泪来,双眼直愣愣的看着杨过,但却又似神驰远方。
  杨过不由得要掉下泪来,他忙转头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过了一会儿,杨过又小心的道:"前些日子,不才听到有朋友说起,说杨大侠和他的夫人买舟出海去了。"
  这句话郭襄倒是听的很清楚,她突然站了起来,急急的问道:"伯伯,你说什么?"
  杨过暗叹一声,道:"我只是听说,也不敢确定。江湖上有很多人都在打听杨大侠的消息,但都找不到,有人说他和夫人已经隐居,也有人说他们出海去了。总之,他们大概心愿已了,不愿再在江湖走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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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襄扑簌簌的又流下一串泪珠,坐回椅上,啜泣道:"大哥哥和龙姐姐不要我这个妹子了。"
  杨过柔声的道:"那怎么会呢?他们自是对你关爱备至,只是他们自有生活天地,……二姑娘得天独厚,美貌聪慧,前程一片光明,何须如此依恋?"
  郭襄愣愣的看着杨过,口中喃喃的道:"我只想和他们在一起……,我好想……大哥哥……。"
  杨过心情一阵激动,差一点就忍不住要承认自己就是她的大哥哥,但这一来岂不是害了她一辈子?他硬起心肠,将冲到喉头的话吞了回去,只怜爱的看着郭襄。
  郭襄虽然双眼直直的看着杨过,但实际上对相距不到三尺的杨过影子根本没有映入她的眼帘。她流了一会泪,慢慢的回转神来,垂着头道:"对不住伯伯了,我太失态了。"
  杨过又柔声道:"二姑娘,你要多保重,杨大侠和杨夫人一定希望二姑娘快快乐乐,……。"
  郭襄低着头又喃喃的道:"是啊,大哥哥和龙姐姐一定希望我快快乐乐,我一定不能让大哥哥失望。"
  杨过高兴的道:"这就对了!二姑娘,普天之下谁都知道你是杨大侠最锺爱的小妹子……,你还是回到爸妈身边……。"
  郭襄轻轻的自言自语道:"小妹子,小妹子……。"她一边说,一边又吃了几口东西,那显然是食不知味。
  杨过心头犹似滴血,这个小郭襄他实是爱她极深,她刚出世,就由他和小龙女抚育喂食,几经争夺,历经种种危难,终于将她交还到郭伯母手中。十六年后,风陵渡相遇,襄阳为她庆生,她又随着自己堕入绝情谷,自己和龙儿又在千军万马中将她救下烽火台,还差一点命丧金轮法王之手,她的一颦一笑,欢乐哀愁,无一不深印在他的心中,这种挚爱怎能轻易磨灭?但这种爱是介于兄妹又似父女之爱,却绝无儿女之情,但郭襄却似乎不是这样,杨过所怕的也是在此,如果她对自己只是基于兄妹或父女之情的依恋,他早已将她留在身边疼她,那舍得这样对面相逢却又要装作陌路之人。他静静的看着郭襄,希望她多吃一点东西,却又不敢催她。
  过了好一会儿,郭襄精神转好,忽然似乎现在才看到杨过,她嫣然笑道:"木伯伯,谢谢你跟我讲这么多话,也谢谢你转给我那篇功诀,你以后要是遇见那位前辈,一定要帮我谢谢他噢。"
  杨过点着头道:"我会的。二姑娘要好好修练那篇功诀,不要辜负了那位朋友的心意,也希望二姑娘早日回家,不要让爸妈耽心。"
  郭襄心情转好,娇声道:"谢谢你了,要是伯伯到襄阳来,记得要来看我。"
  杨过恨不得抱着她,在她苍白却又娇艳的脸颊上亲一下,但还是忍住了。他站起身子,笑道:"我这就赶路去了。要我去襄阳看你,你自己可要在襄阳才好。"
  郭襄格格笑了几声,像是很高兴,但没有承诺她几时要回襄阳。杨过塞了一张银票给店家,又向店家交待为郭襄准备一些可以随身携带的乾粮等物,然后才向郭襄挥挥手,大袖一拂,大步走出了店门,往来路而去。
  郭襄目送他离去,忽然觉得这个背影好熟,她张口叫了一声:"大……!"但又立刻伸手捂住了口,心想大哥哥缺了一条右臂,这人却是双臂齐全,刚才他又是用右手递给自己那枚竹筒,那当然不是大哥哥了。她张口结舌的愣在那里,眼中却又不自觉的流下泪来,待得想起要再细看,但等她冲出门口时,却那里还有杨过的影子。
  杨过给她的那篇功诀,她终是没看。一直过了十年,郭襄的年龄已长,心境也慢慢平静,她的随身行囊因为过于陈旧,有一晚在旅邸之中,她在换新的革囊时才发现那枚塞在最底下的竹筒,她想起了在嵩山道上遇见一位木伯伯的事,这才又打开竹筒细细看那篇功诀。
  这时她的功力日深,见识日广,杨过写的功诀又是极尽浅显,郭襄从头看罢,悚然而惊,这竟是一篇旷古绝今的武功心法,但这又是那一位武林前辈传给她的呢?以她的身世,父为当今武功绝顶的大侠,母亲是女中豪杰,在女子之中的武功也可说无出其右,外公又是桃花岛主,更不要说像老顽童、一灯大师这些世外高人,他们都是视她如己出,只要她肯学,任那一个人都会竭尽所能的倾囊相授,而这位前辈明知她有这样显赫的武林世家背景,竟还会传给她这样一篇功诀,这又是谁呢?他的武功岂不又在这些人之上?这究竟是谁?
  她忽然想起了杨过,莫非是大哥哥?已渐渐平静的心情又起了涟漪,不由得全身一阵燥热,红霞满颊。
  她把布巾从头到尾逐字细看,但她以前没见过杨过的笔迹,只觉得每个字写得极是用心,但又看出是在匆忙中所写,而这幅布巾也觉面熟,她仔细回想,才发现这布巾与那位木伯伯的衣服相同,而依稀记得那家小店的柜台上还摆着一付笔砚,当时展读时墨迹犹新,莫不是那位木伯伯在那家小店临时所写?那么这位木伯伯是谁呢?她又想起木伯伯离去时的背影,那活脱脱就是大哥哥的背影,但那人却又是双手无缺。她又努力回忆木伯伯讲话的神情和语气、声音,脑海中也浮起了他那无限关爱的眼神,她突然惊的跳了起来,他……他……就是大哥哥!
  对!一定是大哥哥!当今天下除了爹娘之外,宠爱关怀自己的人虽多,但绝不像那人这样的深切,也唯有大哥哥才有这样的武功心法,而这心法似九阴真经,却比九阴真经更为高深,他是撷众家之长融为一家,又殷殷叮嘱自己好好修练,将来可以在武林中自成一派,却不料自己全不当一回事,竟在时隔十年之后,才在无意中翻了出来,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
  郭襄哭了出来,她已确定那位木伯伯就是杨过,但唯一不解的是大哥哥怎会有了右臂。是义肢吗?很有可能,可是义肢会那么逼真吗?
  她又从头回想那日的经过,那人显然是早在那里等她的,他的双手细腻修长,与他脸上的肤色并不相衬,啊!那是抹了灰土,看来老气了很多,自己才会叫他木伯伯。"木",那不是杨字的偏傍吗?木高?啊呀!大哥哥以前就曾跟人家说他姓杨名高啊!
  到此,郭襄再无怀疑,嵩山道上遇见的那人确是杨过。她心摇神驰,魂魄荡漾,嵩山道上小店的情景一幕幕的重现在眼前。记得自己曾说大哥哥和龙姐姐不要她这个妹子了,那人说:"那怎么会呢?他们自是对你关爱备至,只是他们自有生活天地……。"又说:"他们大概心愿已了,不愿再在江湖走动了。"这完全是大哥哥的口气。
  郭襄泪眼迷蒙,一丝丝,一滴滴,那日杨过说的一字一句,她全都想了起来。那人说,杨大侠和杨夫人可能买舟出海,但又说不能确定。那么大哥哥和龙姐姐一定有远离中原的出海打算,这也与他曾说过的国事难为乘槎于海的话相符,这十年来再无杨过和小龙女的音讯,莫非他们真的渡洋出海去了?
  郭襄在江湖上已飘泊十年,心智已经成熟,她思前想后,知道自己与杨过的缘份仅止于此,否则自己日思暮想,魂梦之间仍翩然相随的大哥哥怎会当面不识?他这样殷殷叮嘱,自己怎会在十年之间都未曾受到感应?如果在嵩山道上当面认出大哥哥,他又怎会离自己而去?
  这夜,郭襄终宵未眠,虽知情缘难了,但对杨过的思念终是无法泯灭。她将那块从杨过衣襟上撕下写成武功心法的布巾,紧紧的贴在自己腮边,那股刻骨铭心的气息似乎又丝丝缕缕的侵入了她的芳扉,口中喃喃的叫着:"大哥哥,大哥哥……。"
  初六一大早,小龙女率领着众女和婢仆在大厅布置喜堂,众婢仆也是人人精神振奋,为他们最敬爱的主人准备喜事,全家人都沈浸在一片喜乐之中。
  阿紫却跟往常一样,到处穿梭,嘻哈不停,她是说不出的欢悦,巴望了那么久,今日终于要如愿以偿,也难怪她雀跃兴奋。赵华取笑她道:"这那像个新娘子?简直是个小丫头。"阿紫不依的道:"哼!华姐姐成亲的时候还不是一样,还笑我,哼!哼!"她哼声不绝,可见她实是兴奋已极,老毛病都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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