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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zy_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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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艳侠情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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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因骂道:“到底是谁来了?”
  
  “驸马,驸马爷来了!”
  
  了凡惊道:“是沈亚之?”
  
  十八罗汉立刻起身迎向大门口:“来了正好!”
  
  这十八罗汉高矮不一,胖瘦各异,神情却有是一样的倨傲自负,目中无人。十八罗汉一字排开,拦在大门口,向沈亚之道:“来者何人?”
  
  “『翦云公主』驸马沈亚之!”
  
  “有何贵干?”
  
  “求见主持『大慈圣僧』!”
  
  “圣僧正在闭关,施主请回。”
  
  “圣僧不肯接见,在下就进去到我佛之前,上香祈祷,我佛慈悲,保佑大慈及诸位,全都功德圆满,早登极乐!”
  
  这十八罗汉顿时大怒:“你找死!”
  
  沈亚之及时伸出一只手指摇摇:“列位武功高强,尽可欺凌弱小,只是……你们就打算在这里,当众动手不成?”他示意身後,果然那巨帐之前,一字排开的是凌玉娇等人。
  
  沈亚之笑道:“在下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我那妻妾侍婢,可个个都是大有来头之人!”
  
  “哼!”
  
  沈亚之道:“你们佛门不是有个故事『白蛇传』么?此刻我是许仙,你们是法海,只要将我监禁在金山寺,就可拆散我们夫妻!”
  
  十八罗汉耸然动容:“我们为什么要拆算你们夫妻?”
  
  沈亚之道:“阻止驸马与公主见面,算不算拆散夫妻?”
  
  了凡得了强力奥援,可以大声讲话:“公主不在本寺!”
  
  沈亚之坚持道:“你只是代理,你说的不算,我要见大慈,他说了才算!”
  
  “圣僧不会见你!”
  
  沈亚之道:“那么让我入寺上香,佛前祈祷……”
  
  了凡又要开口,却被十八罗汉喝住:“让他进来!”
  
  了凡只得让开。
  
  沈亚之得意地走入寺内,一面高声喝道:“各位庙里、庙外的善男信女请注意,听说这座『大慈恩寺』根本就是一家专门谋财害命,然後杀人灭尸的『黑寺庙』我进庙之後,万一也遇害,各位千万不可与我申冤!”
  
  十八罗汉怒道:“你胡说什么?”
  
  沈亚之道:“你看,你们十八个凶神恶煞,将我团团围住,一副随时要把我生吞活剥的样子,不是黑寺庙是什么?”
  
  十八罗汉又好气又好笑。
  
  沈亚之进了寺门之内,开始四面到处乱闯,见门就推开探视,一面高声呼唤道:“公主——公主你在哪里?老公来找你啦!”
  
  了凡与十八罗汉紧紧追在他身後。
  
  沈亚之仍是大喊:“他们把你关在哪里?你出声音,我就来救你!”
  
  了因忍他不住道:“我们干嘛要把她关起来?”
  
  沈亚之道:“她跟我提起过,说她敬佩大慈师父,常常听他说法,又说她与佛有缘,要她抛家离子,出家事佛……”
  
  “胡说八道!”
  
  “我才没有胡说,有太多混账王八蛋的大师,师太,为了壮大他佛门声势,拚命鼓如簧之舌,立地狱报应之说,假因果轮回之名,蛊惑意志不坚的可怜百姓,要他们不顾父母养育之恩,不顾亲友期盼,不顾社会责任,放下一切,出家当和尚,当尼姑!”
  
  他又情急大喊,状似疯狂地四处找……“公主——公主你千万别傻,你千万别听大慈那老秃驴的……”
  
  “住口!”
  
  十八罗汉再也忍不住喝道:“毁谤我佛,太过无礼,该下十八层地狱!”。
  
  沈亚之昂然道:“何谓佛?何谓礼?”
  
  众人为之一怔。
  
  沈亚之冷哼道:“礼本事亲、事君,佛却叫人背亲出家,以匹夫抗天子,以继体悖所亲,尔等不生於空桑,乃遵“无父”之教,不孝、不亲,果真有地狱,该为尔等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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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在水一方

  十八罗汉忍不住禁申言道:“佛法兴自汉朝,引善遏恶,冥助国家!”
  
  沈亚之道:“西域之法,无君臣父子,以三涂六道,蒙昧愚民,追既往之前世罪,窥将来未知之福,口诵梵言,以图偷免而己!”罗汉仍要强辩:“佛在清静仁恕,周武帝以三教分次,大慧禅师有赞幽远,历众供养,而无不显!”沈亚之不屑与辩。
  
  十八罗汉张口结舌,还要强辩,突闻寺外更有喧闹之声!
  
  小僧又紧急万状,奔了进来,一路喊叫道:“不得了,又来了,又来了!”
  
  了凡怒吼:“说清楚些!什么又来了?”
  
  小僧道:“女人…那些女人,全都找上门来!”
  
  了凡紧急,十八罗汉给他壮胆,一起来到门口。
  
  只见凌玉娇领了众女,在门口暴跳叫嚣道:“死秃驴!贼和尚!干嘛把我老公抓进去!是不是要叫他出家当和街?”了凡道:“才没有…?”
  
  众女早就与沈亚之商议好的,所以大胆开始谗骂诬蠛,无所不用其极。
  
  连孔老夫子都叹道:“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这女人要是要起赖来,只怕天王老子都会逃之天天的,何况和尚与女子对骂而不服输者,几稀!
  
  十八罗汉气得厉声大吼:“住口!”
  
  凌玉娇示意,绛儿首先发难,跳上去就是一耳光,同时骂道:“怎么?要打架不成?来呀!来呀看本姑娘打得你满地找牙!”
  
  身为十八罗汉,猝不及防就挨了一耳光,不禁大怒!出手还击,却又被她刁钻地一脚踢在他胯下!
  
  尽管他练了极高明的强硬功夫,那里仍是全身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痛得他捧住那话儿直跳!
  
  绛儿却拍手大笑:“唉哟……对不起!要害得你断子绝孙啦!哦哦……还好!做和尚本来就是要绝子绝孙的!”
  
  另一罗汉大怒:“好阴毒的女人!”
  
  他一拳打去,却被一旁的李莫愁斜撞开去,绛儿乘机一个筋斗倒翻出去,落地时再故意跌坐地上,哀声大哭,呼天抢地起来:“哎呀!你们看那,这里的和尚打人啦!”
  
  这罗汉正自惊怔…!
  
  莫愁仙子已经一轮快攻,招招得手,幸好他皮厚肉粗,练的又是降龙伏虎的硬身功夫,这才勉力挺住!
  
  战端一起,众女全都围攻而上……“天女散花阵法”展开,将十八罗汉层层包围,重重抢攻!
  
  一时间只见无数粉拳绣腿,笑颜娇艳,香风薰人,心都醉了……幸好这十八罗汉佛门高僧,抱定“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的决心,奋力反击!众女开始按沈亚之指示,一面狠下杀手,一面却佯作败退!
  
  顷刻间众女负伤连连,鬓发蓬乱,衣衫破裂,早就备好的鸡血、猪血,往身上乱涂乱抹,口中哀声惨叫,却连十八罗汉的祖宗十八代,全都挖出来痛骂……寺庙内的沈亚之,很快地将四下找寻了一递,似乎没有什么地方可以隐藏一个大活人!
  
  眼看太阳偏西,黄昏来临,他开始算计,该如何好好引导大家来看一场火烧“大碑塔”…突斥背後一声冷笑,沈亚之回头,却不见任何人影?
  
  他心知自己此刻全无武功,定是遇到高手!
  
  此刻的高手俱都在寺外广场拚,这高手又是谁?莫非…?
  
  心神才动,他故意擎道:“怎么回事?莫非有鬼魅不成…?不对!这里是菩萨寺庙,鬼怎么敢来?”他不再理会身後的人,迳自走到大雄宝殿之前的广场上,面对殿内那座八丈金身巨佛,大声喝道:“我佛慈悲,不忍见苦海沉沦,此刻寺外流血拚斗,寺内惶然不安,皆因『翦云公主』而起……”
  
  果然又斥得身後有冷哼之声……他不再回头,扬声道:“愿我佛显灵,指点迷津,大慈老秃驴龟缩不出,了凡贼秃驴茫然无知,只有凭佛决断!”
  
  他稍停片刻,恭恭敬敬跪叩之後,起身大喊:“如果公主不在,请刮大风示意,若是真的把公主隐藏起来,不让我夫妻见面,就请展现威灵显赫,天降大火,把这座佛门败类的『大慈恩寺』烧它个精光,以免欺名盗世,玷辱我佛!”
  
  满寺千余僧侣俱都听到他的吼叫,心想这人定是想老婆想疯了!
  
  他们皈依佛门,信仰虔诚,但绝对不会相信“神迹”这回事!
  
  他们的经典中不断提到因果报应之神奇事迹,但那全都只是在教化世人,吓唬乡愚,连他们自己都不相信会有“现世报”这回事。
  
  这沈亚之取然呼唤“威灵显赫”要求显灵,岂不痴心妄想?
  
  只见这沈亚之如痴如呆,伸手向天,不断呼唤道:“这寺内若无公主,请刮大风,若是藏有公主,请降天火。”
  
  他身後却发出一声极轻极微的叹息:“作孽呀…!”
  
  沈亚之忘情地大喊,一转身差点就撞上一个乾瘦高长、白眉、白须的老和尚。他就是刚刚现身的“大慈圣僧”他眼明手快,及时将沈亚之扶住。
  
  沈亚之心中早巳猜到是他,但是他故作不说,也不注意他是谁,只是用力甩开他。
  
  谁知一甩不脱,还是大慈赶紧松手,让他甩开。
  
  原来这个驸马沈亚之,竟然没有半点武功,与当年无异!
  
  沈亚之大概是情急生疯,一路大喊着:“若无公主,请刮大风,若藏有公主,就降天火!”
  
  他一路竭力呼求,一面踉舱而行,一路出了“大慈恩寺”的大门。
  
  “大慈圣僧”几次想拦住他,与他好好沟通,却终因一时犹豫,未及开口……“大慈圣僧”亦跟到大门口,只见争斗拚战中的双方,亦都因他这样悲怆欲绝,痴情至极的模样吸引住,竟也都停手!
  
  沈亚之却只是在做戏,因为他身在地面,他必须亲自来到帐棚之前,才能确实日影偏西的程度!
  
  眼看时间就要到了,沈亚之怱地面向那座宏伟辉煌的寺院跪下,仰天祈求道:“佛祖、菩萨是你们自己一家人,官官相护,再求也无用。祈求过往神明,天兵天将,六丁、六甲,哪一位神仙听到?请求给我一个公正答覆…”
  
  他连连叩首,再拜求道:“他这个庙里,若无『翦云公主』请刮下一阵大风,我们心甘情愿,认罪领罚,乖乖挟着尾巴走开,再不来此骚扰…”
  
  此时夕阳偏西,晴空万里,哪有半点刮风的可能?
  
  他又大叫祈求道:“若是他们果真昧着良心,藏住公主,不让我夫妻见面,这种违背伦常,猪狗不如的贼和尚,就请天降怒火,烧他邪庙。”
  
  这个毒誓下得太狠,就连十八罗汉亦不免心惊胆跳,忐忑不安,悄悄向大慈问道:“你这里面,到底有没有…?”
  
  “大慈圣僧”有苦难言,正在嗫嚅不知如何启口?忽然有一女将指着天空惊叫:“哎呀,真的有神明!”
  
  众女惊动:“哪里?在哪里…?”
  
  “看,在那白云之间!”
  
  众人全都翘首上望……就连十八罗汉与“大慈圣僧”也抬手搭凉蓬,仰首上望!
  
  果见天际白云之间,盘旋着一个金色闪亮的小点!
  
  又一少女发出惊叫:“啊!下来了,下来了!”
  
  金色的夕阳照耀中,那金色天神迅速地自天而降!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一位金甲灵神,怒目竖眉,血盆大口,张开的金色双翅,牵扯着重重彩色飘带,手中握着一只巨大的金色大锤!
  
  众女惊叫中,震慑得全都跪下祈祷……“大慈圣僧”十八罗汉,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那闪着金光的巨灵神,直扑他“大慈恩寺”最着名的那座十三层高的“大碑塔”去!
  
  堪堪掠至塔顶,巨灵神手中金色大锤往塔顶一击!
  
  轰地一声,火光闪现,浓烟蔽空!
  
  了凡大叫一声:“不好!”
  
  众女却鼓掌大叫:“天降怒火,天降怒火!”
  
  浓烟遮蔽了视线,待得再次看见,那薛无双假扮的巨灵神,早已起在高空,鼓着双翅,直上青云,消逝得无影无踪!
  
  众人只一错愕,才惊觉大碑塔火势愈来愈大!
  
  西北地区,入秋乾燥,火舌飞窜,余烬飘飞,转眼间一座大碑塔尽陷烈焰之中!阖寺僧侣,惊慌失措,全都投入灭火行列!
  
  凌玉娇来扶起沈亚之道:“我们要不要救?”
  
  沈亚之道:“不要,烧光最好!”
  
  凌玉娇笑道:“你不怕佛祖生气,把你打下十八层地狱?”
  
  沈亚之笑道:“我只不过是烧掉他烂的,再给他重盖更好更新的,佛祖应该高兴才对!”凌玉娇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沈亚之道:“你们有没有人受伤?”
  
  “没有,我们的伤全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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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亚之道:“好,你们全都深居简出,对任何事都不闻不问,除非有人侵犯到头上来!”“好!”
  
  “给我一箱珠宝,我要去『修房子』!”
  
  凌玉娇由她的大车上取出一只箱子,正是在那种玉陵寝内的藏宝之中的一件!沈亚之取了块桌巾,将整箱珠宝全倒在里面,提在手中,向众女道:“我们很快可以归隐『百花宫』啦!”
  
  阖寺千余僧侣,大家全力扑灭火灾……这场火势并不大,却因塔高十三层,提水灌救自然绝无可能。
  
  聿好那少林十八罗汉武功高强,艺高人胆大,提了大刀阔斧,奔上顶楼,再由窗洞中翻身上了瓦顶,奋力将着火燃烧的梁柱破断,推落到地面上去,再由他们设法扑灭!这才有效地控制了火势,不让灾情继续扩大。
  
  所以这“大碑塔”拆掉的比真正烧掉的多。
  
  可是拆下来的燃烧梁柱,从十三层的高处往下推落时,难免也会有火星飞溅,竞将距离最近的“藏经阁”与“大雄宝殿”也波及!所幸那也只是损及一角,立刻就被扑灭,并未酿成真正的灾害……火势不久就被扑灭了,只不过人人都痛在心里……他们被一群百姓搞得天翻地覆,又听见那沈亚之的呼唤,就果真遭了这样一桩回禄之灾!
  
  这是怎么回事呢?我们的庙里,真的把人家老婆扣留不放?真的就遭了“现世报”不成?
  
  当然这些心中隐痛是没有人敢说出来的!
  
  了因、了凡也只见到那位师父,年老位尊的“大慈圣僧”独自坐在大雄宝殿的八丈如来金身之前,默默垂泪,黯自神伤。少林十八罗汉终於把火场清理完毕,这才陆续进入大殿,也都各自拉了蒲团,在大慈身旁默默打坐……这十八罗汉是大慈出面,从少林商借来此支援的,来时不知此处到底发生什么事?路上尽是百姓们的咒骂抱怨,甫一到达就莫名其妙地与那些泼妇般的女孩子们,打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架?
  
  莫名其妙地被女人駡了祖宗十八代,莫名其妙地蒙上“只会打女人”的恶名。总而言之,今天真是极为窝囊的一天。
  
  最莫名其妙的是这场“天火”?他们终生礼佛,勤奋练武,绝不会轻易相信什么“怪力乱神”。
  
  但是他们又人人都亲眼看见那自天而降的“金甲巨灵神”。
  
  虽然不像是常常在幻想中出现的“神”那样飘逸神奇,但也绝不可能是什么阴谋诡计…!
  
  十八罗汉正在胡思乱想,外面又传来了争执之声……他们武功高强,内力深厚,一听就知道是那驸马沈亚之,而且只有他一个人。了因、了凡又努力要阻止他。
  
  沈亚之却坚持要亲自求见“大慈圣僧”。
  
  十八罗汉自然不需只为了对付阮沈亚之一人而出手助拳的,所以他们也都静坐不动。
  
  大慈长叹一声,向外吩咐道:“让他进来!”
  
  语音才落,沈亚之已闯入了大殿,望了他们一眼,道:“原来你们都在。”
  
  大慈道:“你终於来了!”
  
  沈亚之道:“原来你早知道我会来…”
  
  大慈道:“你也早知道我就是大慈!”
  
  沈亚之大笑:“你也知道我因何而来?”
  
  大慈道:“你的雕虫小技,岂能瞒得过我?”
  
  沈亚之冷哼道:“微末小技,却能层出不穷,令你防不胜防,大伤脑筋。”大慈道:“我是既往不究,你也适可而止吧。”
  
  “不行,我既然来了,不达目的,誓不甘休!”
  
  大慈目射精光,厉声道:“不要以为我会拿你没辄?”
  
  沈亚之哈哈大笑:“色厉内荏而已,愈是说狠话的人,愈是怕事,你这种『无三小路用』的角色,我见得太多啦!”
  
  大慈尚未有所反应,十八罗汉却已蠢蠢欲动!
  
  沈亚之急时喝道:“慢着!在下既然敢只身前来,就不会怕你们要狠,我能烧你一个角落,就能烧你整座『大慈恩寺』我既能烧了这里,当然也有本领叫你嵩山『少林寺』一夜之间化为灰烬,便不知你信是不信?”
  
  大慈及时道:“我信!”
  
  这就及时阻止了十八罗汉的蠢动。
  
  “你到底要怎么样?”
  
  沈亚之道:“我要我的老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已火化,请把骨灰给我带回去…”他说得诚恳,目现泪光:“先帝指婚时,她只有十岁,六年後打算结婚,却发玄武门事变,没有人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醒来时,已经是个七残之丐,生不如死。”
  
  “以後还有奇遇,终於渐渐恢复记忆,想起前尘往事,自觉此生唯一亏欠,就是辜负了『翦云公主』所以才下决心前来,要报她知遇之恩!”
  
  这少林十八护法罗汉,俱是佛门高僧,本已七情断绝,六根清净,竞也被他这般真情之言辞打动。沈亚之续道:。
  
  “好不容易才打听到这条线索,据称『翦云公主』可能藏匿此处,在没有得到切确结果之前,我绝不会轻易放弃,轻易离去。”
  
  他将手中巾放在地上,推到大慈面前,打开後,现出那些珠宝来。
  
  耀眼生辉,看得他们个个目瞪口呆。
  
  一声惊叹发自大殿门口,原来了凡、了因,以及全寺大小僧侣,全都守候在门外,都在关心事态发展。了因从未见过这么多珍宝,不由得惊叫出声,随後又惭愧低头…沈亚之道:“原谅我刚才一时情急,令致贵寺遭此回禄之灾,在下特献此珠宝,重修殿宇,再妆金身,只不过……”十八罗汉亦及希望此事能圆满解决,问道:“只不过如何?”
  
  沈亚之道:“佛门子弟,不打诳语,贵寺上下,众口一词,皆言不在,唯独『大慈圣僧』至今未赐一言”十八罗汉,了凡、了因,亦都觉得有理,只是他们不敢开口相询而已。
  
  沈亚之道:“或许圣僧有难言之隐,不敢坦承事实…,又或许我消息有误,公主确实根本不在这里…”
  
  十八罗汉忍不住向大慈道:“你就告诉他真相,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沈亚之道:“告诉我她不在你这寺庙之内,我在佛前向贵寺全体上下叩首谢罪……”他转身向佛祖金身跪下,大声道:“我在佛前立誓果真的没有,我立刻离开,绝不再来打扰,否则甘受天打雷劈”
  
  他转向“大慈圣僧”:“你也来立一誓,告诉我在与不在?”
  
  大慈就抖着……他再逼近一步,道:“一句话,到底在与不在?”
  
  这样重的誓言,他岂能有任何谎言?
  
  在与不在,一言而决!、沈亚之期待着他的回答。
  
  十八罗汉亦在期待着他的回答。
  
  大殿门外更有了凡、了因,以及全寺大小僧侣,个个俱都寂静无声,等待着大慈的回答。“大慈圣僧”已经被逼到再无退路的绝地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终於开口,却是慢吟道:
  
  蒹葭苍苍白露马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众人摒息静气,都等着他说出公主的下落,谁知他却就此垂眉闭目,打坐入定,不再出声…殿外众僧等得不耐,了凡、了因亦打算离去,却见沈亚之满面悲,向“大慈圣僧”跪下,恭恭敬敬叩头道:“圣僧大恩大德,铭感五内。”
  
  接着十八罗汉竟一齐起身,双手合什,排队围绕大慈,一步、一步,庄严肃穆,念起梵文“大智度经”。
  
  了凡、了因大吃一惊,急忙凝神细看,才知他们的住持恩师,竟然就此生化涅盘啦!
  
  了凡、了因一声哀鸣,就在这大殿门口跪了下来!
  
  所有僧侣亦都跪了下来!
  
  沈亚之再拜叩首,起身离去……独自走出大殿,天色方现微明……这位“大慈圣僧”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神情,显然是知道公主下落的:但又为什么原因,不肯坦言说出来?他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的死,是大限已到?还是因为要保守秘密,而宁愿自杀而亡?可是他临死不先交代後事,反而念一篇诗经。那又是什么意思?
  
  蒹葭苍苍 白露马霜 所谓伊人 在水一方他是不是在以暗语,要指示公主的位置?伊人是女性,这座和尚庙里,所指的当然是公主!在水一方又是什么意思?这座大“大慈恩寺”内,他刚才已经走过一遍,为了仔细些,他再四下找一次。
  
  西北乾早之区,紫荆山更是高地之上,这寺内没有任何池塘瀑布等有水的地方,甚至建有沟渠,都经常在乾涸状态。
  
  除非是在寺外的某个蓄水之地。
  
  但是如果是在寺外,他就很容易以一句“不在庙里”而推辞,用不着为难到走上死路呀。
  
  难道这条线索就此中断了?
  
  就像此刻,他也走到一条“无尾巷”来了?
  
  这是後园花圃之间的一条走道尽头,前面是一堵“照壁”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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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庙宇寺院也常常能见到这种建筑格式,最常在这样的一片平面上,写上一个大大的“佛”字!
  
  如果是大户人家,这样的照壁上还会写上一个“暇”字。
  
  但此刻他见到的却是一幅画,粉白墙,水墨泼挥的一幅“观世音菩萨”造像,袒胸濯足,宝相庄严!
  
  只是此相又与一般常见的观音造相不同,长眉星目,高鼻阔口,是男子相貌!画这相的不是外行,梵典观世音是男身,只因传入中土,为了符合国人风俗民情,才有许多女相化身,久之竟有人以为观音是女性了……这幅画行笔细而不弱,衣带飘风,深得扬庭光遗意,在左下角找到一行正楷题字:“贞观六年佛诞日弟子大慈敬造”。
  
  原来这“大慈圣僧”竟是个绘画行家!
  
  而真正吸引他注意的是,偌大一堵白壁,造相不及半幅,而濯足池水中,竟有一群金鲤,长串追逐最前面的一尾,正在作一个大辐度的“回游”之状!回游?
  
  他脑海中灵光连连闪动……大慈临终念的,是诗经秦风蒹葭篇:蒹葭苍苍白露马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他念的只是蒹葭篇的前半段,後面还有: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这溯洄、溯游二句,可得“洄游”二字,难道……他伸手往这幅画上摸了去……“宛在水中央……”
  
  他果然在中央处,找到一尾金鲤,眼珠不是水里画上去的,而是,用一颗暗黑色的“琉璃珠”嵌上去的!他用力一掀,这堵照壁,就缓缓向旁栘开,露出一扇黑漆漆的门户来!
  
  沈亚之大喜,这位“大慈圣僧”果然在临终向自己暗示了公主藏身之处。公主果然是藏身在他寺内的!
  
  他心头一阵狂跳,他马上就要见到他那从未谋面的“老婆”啦!
  
  他立刻举步往内走去,忽听黑暗中一声娇叱:“滚出去!”
  
  接着一般极大的力量涌来,砰地撞在他胸口上……他已练成了“龙吸凤引”己经能够不经思考,就将这股力量吸得乾乾净净!但是他有备而来,他已打算好这一路上要采“低姿态”用“苦肉计”的。
  
  心念一动,他就已趁着这一股大力,身体竟然向後飞出,砰然跌在门外的地上。原来是门户之内的幽暗之处,一位奉命守护的少女所击出的一掌。
  
  她一招轻易得手,不禁讶然道:“咦,你怎么一点武功也没有?”
  
  他惨叫一声跌在地上,肋骨一定是断掉好几根,痛得连气都喘不过来,几乎昏迷。
  
  她几乎要奔出去抢救他,但又想起自己的责任,只好勉强忍住,道:“你是谁?你怎么会开启这个门户的?”
  
  再看看被自己伤的那个男子,年纪不大,衣着高雅面貌端正,不类歹徒,又叹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下重手的!”
  
  那男子竟然能努力地吸过一口新鲜空气,胸口仍是疼痛得要命……他知道是一个年轻美貌,心地善良的姑娘。
  
  虽没见到面,却已听到她的娇柔甜美的声音,他就能断定这女子的心地与相貌。这是他的特殊才能,不一定要追究理由。
  
  他对美丽漂亮的女子,总是特别温柔体贴的,所以他虽然疼痛得要命,却仍是努力装出最可爱的笑容来,道:“嗨!你好。”
  
  她惊异不置:“咦?你没有死?”
  
  他努力装笑脸,却比哭还难看:“现在还没有死,待会可能就要死啦!”“胡说!既然现在没有,待会又怎么就会?”
  
  “唉!我才一进门,就被你不问青红皂白,把我打成这样,待会我还要再进去,再被你打一次,岂不就死了?”
  
  她笑了起来:“傻子!你就别进来,我就不打你啦!”
  
  “不行,我一定要进去的。”
  
  他故做重伤痛苦状,挣扎着起,踉舱往前,走向这门口……她惊急喝道:“站住!”
  
  他却已经在门口了,跨入一只脚,一面喘着气,道:“我知道你一定舍不得再打我。”
  
  她心中一抖,坚持道:“再走一步,怪不得我!”
  
  “打吧,就算死在你手上也值得。”
  
  他果然又跨入一步!
  
  她果然又是一声轻叱,又是一股极强大的掌力,向他涌来!
  
  这次却不是硬碰硬地直接撞在他胸口,而是巧妙的将他托起,远远地向後送了出去,直到这力道已竭,才摔倒在地上!
  
  这是她手下留情,她这送出之力,他这摔下之力,也足够震得他胸部断去的肋骨,就像刺入肺中一样,疼痛难当的!
  
  谁知他仍旧努力挣扎,爬了起来?
  
  他怎么会有这么多精力?还是他有极大的毅力在支持着他?
  
  他又举步维艰,却勇敢地走过来,一面笑道:。
  
  “你拦不住我的,除非把我打死!”
  
  她叹了口气道:“你到底要进来干什么?”
  
  沈亚之笑得可恶,道:“看看你的美貌!更重要的是,来接我的老婆!”“什么是老婆?”
  
  “就是妻子『翦云公主』!”
  
  “啊?”她恍然悟:“原来你就是驸马沈亚之?”
  
  “正是!”
  
  他又往前走来:“我就是『翦云公主』的驸马,我该在十多年就来的,只因为我刚刚才找到这扇门户……”
  
  那少女急切道:“站住!公主交代我们,任何人都不准进去见她。”
  
  “我不是任何人,我是她的驸马,是她丈夫!”
  
  “不!你也不行,她已经交代了,不管见任何人,只要走进这扇门,只管打死!”沈亚之叹道:“那是因为她还想不到她的驸马会来!”
  
  她却长叹:“她知道……这些天,她听了太多有关你的事,连我们做下人的,都知道你在庙前面搭了一座大帐棚,养了好多漂亮女人!”
  
  沈亚之笑道:“原来她早就知道我来了。”
  
  “她却说你这个驸马是假的,真驸马早就死了!”
  
  “是吗?她还没见到我,又怎么知道我是假的?”
  
  “她说真驸马就死在她怀里,是她亲手扔入江水中的!”
  
  “我却在江水浸泡之後活过来了。”
  
  “她不会信的……连我都不信!”
  
  “带我去见她,我要亲耳听她说不信。”
  
  “不行!我不能带你去见她,你如坚持要闯进来,我只好对你下重手了!”沈亚之道:“你……那就再打我一掌吧!”
  
  他指指自己心口胸部:“打这里,用力些,下手也千万不能留情!能把我一掌就打死是最好!”她叹道:“我没见过这么求死心切的人。”
  
  沈亚之却触动了伤感,沉痛地说道:“我对她欠疚太多,罪恶感已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相思之苦也教我活下去也是寝食难安,不如早点死了,我反而得到解脱。”
  
  “唉!”他又举步入内,一面道:“快些下手杀了我。”
  
  她竟哀求道:“你不要再进来。”
  
  他又道:“杀了我,不然我一定要去见她!”
  
  她却往後退缩了!
  
  他已一把捉住她的小手!
  
  以她的一身武功,他是无论如何也捉不到她的,但是奇怪,她竟然在他的目光凝视之下,完全没有要缩手退避的企图,就已乖乖的被他捉住!他拉过她的手来,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她几乎像是触电一样,想要跳起,却又乏力……“就是这里,有没有感觉到我的心在跳动?”
  
  她感到他的心在跳,但是她自己的心跳得更厉害!
  
  他逼视着她:“你只要内力一吐,就直接震碎了这颗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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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吓得猛地抽回自己的手:“不,我下不了手!”
  
  “那么,就带我去见她!”
  
  她抬起头,目中泪光晶莹,声音发抖:“我……我……”
  
  突然“嗖—嗖—”连声,三条美丽的倩影凌空而降,将他包围在中间,齐声喝道:“菊儿还不快下手,想要违抗公主命令么?”
  
  菊儿又惊慌又羞愧,怱地闪身跃退,冷冷道:“他本就手无缚鸡之力,现又被我击成重伤,谁要下手请自便!”
  
  谁知这三名美貌少女,竞也一样的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
  
  菊儿又道:“兰儿,我把这份功劳留给你啦!”
  
  那名叫兰儿的少女一惊:“我……我从未杀过人,竹儿你去!”
  
  竹儿赶快缩身到另一少女身後:“我连杀鸡都不敢……梅儿去!”
  
  梅儿气得咬牙切齿,却怎么也不敢上前杀人。
  
  尤其杀这样一个赤手空拳,手无缚鸡之力,又已身受重伤之人……尤其杀这样一个眼睛里柔情似水,一接触他目光就不由要发抖的“大帅哥”……沈亚之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叹道:“梅、兰、菊、竹,女中四君子……名字漂亮,人长得更美,只可惜……”她四人齐声问道:“可惜什么?”
  
  “只可惜心地太过善良,无法执行公主的命令,回去一定受罚。”
  
  她四人轻叹,他又道:“我一定要见到公主,你们又下不了杀手,与其这样僵持在此,倒不如听我一个建议,两全其美!”
  
  她四人果然急急问道:“什么建议?”
  
  “借刀杀人!”
  
  “什么?”
  
  沈亚之笑道:“公主身边,一定不只你们四位,一定也有心狠手辣的武功高手,你们只要把我送到那种人手中,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我。”
  
  四女齐声惊叫:“啊!”
  
  沈亚之长叹:“我只恳求你们一件事,在我死了之後,把我拾到公主面前,让我死後也能见到公主一面。”
  
  四女不由得感动不已……半晌仍无动静,沈亚之哭了:“原来你们这里连一个狠心的人都没有,思,我还有另外一个主意!”
  
  她们实在不忍心见到血淋淋的结局,立刻又问:“什么主意?”
  
  沈亚之道:“把你们的裤腰带解下来!”
  
  四人齐声怒道:“你说什么?”
  
  沈亚之忙道:“误会…误会…我是说,竹儿把菊儿绑上,兰儿去把竹儿绑上,梅儿再去把兰儿绑上,最後我再把梅儿绑上,我押着你们一起去见公主…”背後传来一声轻笑:“好荒唐的主意!”
  
  众人一惊回头,从里面走出一位健康老年师太,目光锐利地上上下下把沈亚之打量个够,点头道:“好个一品驸马!”
  
  沈亚之一怔,这“一品驸马”四字,顿时令他想起许多前尘往事来。
  
  丙辰一科抡魁,高中状元第一名,又钦赐“翦云驸马”高祖李渊乘兴在内苑“金谷园”的琼林殿,大宴新科及第进士以上共三百余人,又有文武百官员,更令所有王子、公主、驸马,全都要来出席。
  
  那真是一场盛大的宴会!祗因窦皇后早已去世,这次宴会是一位尹贵妃,陪着皇帝参加的!当年的沈亚之只有十四岁,其实就是这次宴会的主角:被指婚的“翦云公主”当时只有十岁,依赖在父皇膝前撒娇,问了一句相当幼稚的话:“状元点驸马是几品官?”
  
  李渊最疼这幼女翦云,哈哈大笑道:“就因是你的驸马,不是官也是一品!”说这句话时,沈亚之恰巧就在旁边,立刻跪下谢恩。
  
  “一品驸马”四字,就是指这一句!
  
  回忆及此,沈亚之再次仔细打量,依稀昔日容颜:心头一阵激动,顿时如见亲人,孺慕之情立生,跪下叩首:“您就是尹贵妃娘娘…”
  
  她只伸手虚空一托,一般无形大力就将他扶得站起,道:“昔日尹贵妃,今日大悲师太。”
  
  尽管她修链得佛法高深,见了沈亚之亦不免神情激动,喟叹曦嘘:“红尘万丈,过眼云烟……”
  
  沈亚之道:“得见仙容,幸何如之!”
  
  接着又问:“公主安否?但祗一见。”
  
  大悲师太却叹道:“不必了,你还是回去吧。”
  
  眈匪之不禁吼:“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不许我跟她见面?”
  
  大悲道:“你可知道一代佛门高僧的『大慈圣僧』宁死也不愿你跟公主见面,是什么原因?”沈亚之长叹道:“我只能猜到大概,无法明白细节。”
  
  大悲道:“你且说大概!”
  
  沈亚之接道:“你愿说细节?”
  
  大悲眼神凌厉:“你从不肯吃亏?”
  
  沈亚之愤然大声道:“你们李家却给我吃了大亏!”
  
  大悲不免心惊,凝然道:“你不是自许聪明绝世么?”
  
  沈亚之仍是气愤难平,道:“对也姓李,错也姓李!成也是李,败也是李!”大悲不再惹他激动,道:“你且说大概……”
  
  沈匪之仍在悲愤之中:“怪只怪我当时年轻,少不更事,满怀理想,空有抱负……一心一意要先帝知遇之感,尽心竭力,要扶他的太子建成,作个好皇帝!”事实上的建成太子,陆续暴露出许多缺点来,而沈亚之正是太子“学文馆”中的重要人物……“学文馆”中尽是高级知识份子,应该算子太子的智囊团!其中包括魏征……少不更事,满怀理想的沈亚之,还在抱着“人君否,臣匡之”的愚忠思想,他仍在相信人性本善,只要时时尽心匡扶,太子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国家领导人……少不更事,满怀理想的沈亚之,仍抱着“女不配二夫,臣不事二君”的愚忠思想,当年仍是秦王的次子李世民,几次来向他挖角,都被他体无完肤的骂了回去!
  
  就在玄武门事变的前夕“翦云公主”突然私访他的行馆,恳求他陪她“行猎晋阳”而且坚持要他马上出发。
  
  他立时就有警惕之心,他早知这个秦王弟弟雄才大略,对哥哥建成太子有不臣之心,难道会在这一两天发生什么大事不成?
  
  当时的皇帝李渊,虽未正式派他任何宫职,却亲口叫他到太子的学文馆去“走动走动”!
  
  这就等於交代了他一个任务,那就是“辅佐太子”他岂可眼见危机,却私下溜走“避祸”?
  
  那年的“翦云公主”年方十六,自己也才过完二十岁生日,正是人生最最美好的日子开始!
  
  “翦云公主”不惜降格以求,亲自私访,曾至曲声恳求,不要贪恋权势,宁可田园逸乐,神仙眷侣。
  
  沈亚之慨叹不已:“一念之差,当年只为报答先帝知遇之恩,要竭力辅佐太子……谁知道这一念之差,非但气走了『翦云公主』自己也落得个生不如死,百劫归来……”大悲师太冷笑。
  
  “这就是你说的大概?”
  
  沈亚之道:“那只是起因,如今我渐渐恢复了记忆,就渐渐能拼凑一些现有的事实,来推断一个大概出来……”
  
  “玄武门兵变,太子建成,与三皇子元吉被杀,李世民一定开始大肆屠杀太子余党,我这个『一品驸马』沈亚之当然逃不过他的毒手,但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为等我再次开始有意识之时,发觉自己已经是个七残废丐,在金陵锺山『雨花台』的沟渠内与狗争食……玄武门兵变,李世民杀了哥哥,再去逼他老爸承认这个既成的事实,甚至逼老爸将皇帝位传给他,让老爸当太上皇,软禁在大安宫,听说先帝从此精神恍惚,心中郁郁不乐,终於拖到第九年,才驾崩於垂拱殿,庙号称『高祖』”
  
  “本来这只是他们姓李自家人在争权夺利的阅墙斗争,对也姓李,错也姓李,成也是李,败也是李,李世民连自己同父同母亲哥哥都杀,当然不会在乎一个仅十六岁的异母的妹妹。”
  
  “李世民终於因政治理由逼害了她的驸马,就使得『翦云公主』心灰意冷,不但瞧不起这帝王之家,甚至有些看破红尘。”
  
  “她一定是趁着太上皇仍有几个忠心死党,悄悄出宫,悄悄避入这座『大慈恩寺』因为这寺的住持,就是当年的皇帝李渊亲自指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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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是你,带了先皇的密旨,甚至带了什么信物,逼得这位也是感恩图报的傻瓜蛋,在佛前发誓要保住这个秘密,被我逼到他再无退路,宁可自断心脉而亡,也不敢说出你们的行踪。”
  
  大悲师太插口道:“他到底还是透露了半句提示……”
  
  “那也是感於我的至诚,却又没有违背他自己的誓言。”
  
  “总是你逼死了他!”
  
  “是你们!要他发那样的誓!是他自己,要守那样的愚忠!我是为了要亲自见到公主,亲自请求她的原谅,亲自表明我对她的爱情,我当然会无所不用其极。”“这本是极大的秘密,你是怎么会找到这座庙来的?”
  
  他当然不会说出“陆散人”的事,他只是神秘一笑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在梦中遇到一位神仙,他告诉我说……”
  
  大悲师太打断他的话,道:“好啦,你现在总算已经找到这里来了,公主也早就知道你的心意了,她目前吃斋礼佛,心如止水,已经明白交代,不须要再见到你……你请回吧!”
  
  沈亚之冷笑:“你出家多久啦?”
  
  “怎么?”
  
  “是谁给你剃度?是谁赐你法号?”
  
  “又如何?”
  
  “是『大慈圣僧』对不对?”
  
  “不错!”
  
  “你可知道他自己法号大慈?又为何赐你法号大悲?他有没有给你开示过,何谓大慈?何谓大悲?”
  
  “这……”
  
  “我看你也不会知道,以你这贵妃之尊,避祸出家,岂是真心修行之人?”
  
  “大胆!”
  
  沈亚之毫不客气道:“要不要我告诉你『大慈渡无缘,大悲如同体』。”
  
  “慈爱到最高的境界,是要把明知无缘的人,也要尽心渡化,而不是放弃了事,悲悯的最高境界,是把任何可怜可悲的人,都当成是自己身上的块肉,一样的痛,一样苦。”
  
  “『大慈圣僧』格於誓言,最後要自毁其身,但仍不忘最後提示,希望还渡化我这个逼他走上死路之人,这份情操多么可贵?”
  
  “你呢?法号大悲,难道就不能『设身处地』的为公主想想,为我想想,为梅、兰菊、竹想想,甚至还有其他一些必须终生闭禁在这里面的人想想?”
  
  大悲师太因这一席话,低回不己……“无缘慈,同体大悲:你大约也不只马上就能体会,马上就能做到……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我要去见公主的决心,不会因为你,或因为任何人动摇!”大悲冷笑:“凭你又能如何?”
  
  沈亚之道:“我会不择手段,什么下流、卑鄙、阴险、凶残、手段都做得出来,都无所不用其极,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大悲道:“你敢?”
  
  “我本来是不敢的,要是被逼急了,我就敢!”
  
  “不是我们逼你,是公主自己不要见你!”
  
  “我不信,除非让我亲耳听到。”
  
  “她不会来说给你听的。”
  
  “那就让我去见她!”
  
  “她也不会接见!”
  
  “那么把我杀了,把我的尸体抬到她面前。”
  
  大悲发抖了:“把你杀了,你都变成尸体了,见她又有何用?”
  
  “让她知道我是真心的,只要她肯原谅我,死都愿意!”
  
  “她也不会原谅你的!”
  
  “至少我把一条命赔给了她!”
  
  大悲师太被他的真诚感动,长叹道:“好,你在这里等我,我再去求公主,看他肯不肯回心转意。”“你最好快去快回,我可不能再等一辈子!”
  
  那梅、兰、菊、竹四婢,没有一个人敢对沈亚之下手……聿好大悲师太及时出面,应付那个痴心多情的驸马……她们正好可以脱身,赶紧溜走。
  
  她们急赶往一处极为隐密之处,在一间简洁静雅的禅房里,去求见公主。她们急切要把驸马的痴情,转告公主……谁知公主正在专心一意,心无旁骛地念着一篇梵文“大行起信论”经文,凡拾陆万肆仟零柒拾伍字!木鱼清磬,一柱檀香,公主夹发缁衣,趺坐蒲团,一字、一字,清晰明亮地念诵着!身旁“四大天王”“雷公电母”两侧护持!
  
  四婢不敢打扰,只能静静肃立一侧。
  
  不久那大悲师太亦悄然而入,尚未开口,公主却突然一阵猛烈呛咳……四婢急忙去扶住公主,抚胸捶背,递水擦汗……终於咳过一阵,平静下来……丝帕上竟有血丝……大悲长叹,公主却道:“把那个骗子打发了?”
  
  大悲道:“他不是骗子,他是真的沈亚之!”
  
  “嗯?”
  
  “他知道『一品驸马』的典故!”
  
  公主顿时脸色绋红,呼吸急促起来!
  
  “一品驸马”四字入耳,立刻就牵扯出许许多多,串串连连的陈年往事……有甜蜜、有悲苦、有兴奋、有绝望……但是,都只是一场无边的春梦,梦醒人在现实,却是如此孤寂!
  
  急促喘息中几乎又要呛咳,只要拚命强行忍住,恨恨道:“那又如何?那场盛会之上有多少人来人往?难免有人听去,难免有人传开。”
  
  大悲叹道:“不要再否认啦,我刚才已经见过,他明明就是……”
  
  公主笑然大声吼道:“他不是!他明明就不是!真的沈亚之已经死了,是我亲,自看到他断气,是我亲手将他投入护城河水中,漂流而去……”
  
  大悲道:“不是的,根本没有那回事『玄武门』事发,公主身在禁宫之内,戒严令持续了一个多月。”
  
  公主虚弱地哭泣起来…就是那场事变……兄弟之间的流血政变,同时流了许多外人的血,也流了这个亲妹夫的血!
  
  就是那场事变,“翦云公主”内心也流血……“不必多言,在拒绝陪我去『晋阳狩猎』之时,他在我心中就已死了,此生此世,我再也不要见到他!”
  
  她回身去面对经书坐好,坚决道:“绝对不要让他再来打扰我,他如不知好歹,杀掉!”
  
  突地又是猛烈剧咳……这次竟是咳得连心连肺都翻腾起来。
  
  四婢、大悲都赶过去扶持照顾。
  
  “四大天王”相互对视一眼,悄悄起身往外走去。
  
  沈亚之暝目静坐,耐心等候……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果然又被那个老尼姑耍了……愈想愈气,恨了咒骂:“不要脸的死老太婆,非但不『悲』而且不『信』!”他气得长身而起,要自行闯入,怱地寒光一闪,刀风赛雪!
  
  他只觉自己左大腿一麻,顿时跌坐地下……这才觉得疼痛,血已染湿了裤子……他努力忍住疼痛,抬头看时,才发觉他的前、後、左、右,四面四条大汉,将他围在中间了。不知何时出现?早已布好了包围,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功夫,已经令他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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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翦云公主

  他打量这四人,道:“你们也是公主的人?”
  
  他正面的那个,正是刚才砍了他一刀的那人,傲然道:“不错,我们是公主四大护法,号称『四大天王』!”
  
  沈亚之道:“看你刚才出手一刀,像是广西黎山洞的『柴刀十八路』?”
  
  “你倒有眼光!”
  
  “你是柴玉关?”
  
  “正是!”
  
  他猜中了一个,信心大增,开始环顾另外三人,试着从他们的面孔体形,猜测他们的身份……他终於向左侧那手执判官笔之人道:“你是『催命判官』熊思明!”
  
  这熊思明大为惊异:“柴玉关出手,被你瞧出;我可没动手…?”
  
  沈亚之冷笑,再顺序指出:“你是『镇三山』王开先,你是旱地怱律洪达!”
  
  “果然有眼光……你是怎么猜到的?”
  
  “哼哼!建成太子『演武厅』中,赫赫有名的四大供奉,谁人不识?”
  
  “正是…”
  
  沈亚之冷冷道:“太子死难,你们食君之禄,却苟且偷生,有何面目拦阻於我?”
  
  “那个混账太子,不值得我们效忠!”
  
  “当今天子圣明、文治武功、大有建树、又何不去混个一官半职…?”
  
  这一下说中了他们的痛处,那柴玉关叹道:“李世民记仇,建成太子旧属,猜忌颇深……”
  
  “所以逼得你们只能来此效忠公主了?”
  
  “人各有志,不必多言!”
  
  “好!你们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要拦住我,不让我们夫妻相见……”
  
  “我们奉命行事!”
  
  沈亚之道:“你们有可本领拦得住我?”
  
  “就连那菊儿丫头,都能把你打成重伤…?”
  
  “你们也来打打看!”
  
  他四人同时头,各自亮出武器,竞在他四面最有利的位置,盘膝而坐。
  
  沈亚之道:“怎么,不是来杀我的么?”
  
  他四人叹道:“我们不杀你,我们只要摆下这座『困兽阵』将你困住就行啦!”
  
  “嘿嘿,竟然被你们骂成『兽』啦!”
  
  “一条大色狼算不算兽?”
  
  沈亚之失笑:“你们打算困我多久?”
  
  “多久都行!”
  
  沈亚之道:“我可以一辈子坐在这里不动,你们却不行!”
  
  “是吗?是谁急着想去见公主?”
  
  沈亚之道:“敢不敢打赌?”
  
  “怎么赌?”
  
  “谁的屁股先离开地面谁就输!”
  
  柴玉关两眼骨碌碌乱转:“你打什么鬼主意?”
  
  沈亚之笑道:“我的鬼主意就是要用一个『赌约』将你们四人绊住,我们来打赌比赛『坐功』谁先移动屁股谁就输了!”。
  
  柴玉关竟认真思考起来…他们陪公主在此隐遁,终日打坐修行,难道真的比不过一人个毫无半点武功的“花花公子”?
  
  他又嗅到一丝血腥味,这才注意到他刚才砍了这驸马一刀,竟造成了严重的伤口。大腿上的动脉被割断,血液正在继续流失,立刻会引来这暗洞穴内的蚊、蚁、蛇、鼠,都已开始蠢蠢欲动……更何况,急着要闯去见公主的是他!
  
  想到这里,柴玉关冷笑起来:“输的不会是我们…”
  
  沈亚之立刻道:“既是如此,何妨一赌?”
  
  “赌什么?”
  
  “输的人,不可再以任何方式拦阻对方!”
  
  柴玉关冷笑,望望另外三人。
  
  沈亚之再道:“我一人赌你们四人,以你们之中最後移动屁股之人为输赢!”
  
  换句话说,只要有一个人赢他就算赢了!
  
  柴玉关四人的目的也正是要他不要妄想闯入,打扰了公主修行。
  
  这沈亚之竞要作法自毙,提议这样一个赌赛,岂不正合心意?
  
  他们互望一眼,道:“赌了!”
  
  谁知沈亚之却哈哈大笑起来,道:“你们输啦!”
  
  “什么?”
  
  沈亚之扬声道:“少林十八罗汉,梅、兰、菊、竹四位姑娘,你们也不必再暗中盯着,现在都可以出来啦!”
  
  他们果然都从阴暗处现身出来!
  
  沈亚之道:“你们有谁能猜得到,为什么他们一定输,我一定会赢?”
  
  这真是一句笑话,在场二十多人,没有一个会相信!
  
  沈亚之笑道:“那是因为无论你忍耐功夫多高明,都比不过一个『死人』!”
  
  柴玉关道:“你说什么?”
  
  沈亚之道:“因为我马上就要流血过多而亡!”
  
  他哈哈大笑:“你忘了是你砍我一刀的么?以你的功力,应该知道那一刀到底砍了多深,造成了多大的伤口……”
  
  柴玉关冷哼道:“是我手下留情,否则把你那条大腿也卸下来!”
  
  沈亚之大笑:“好厉害呀!好本领!能砍中像我这样一个毫无武功之人,真是太了不起啦!”柴玉关顿时脸色苍白,强辩道:“我只是要阻你去打扰公主清修!”
  
  “那何不乾脆将我杀了?”
  
  “四大天王”懒得杀他,沈亚之却笑了:“你刚才未下杀手,所以现在就输定了……我很快就会因流血过多而亡,我死了,除非是有人来搬动我,否则我的屁股是永远也不会离开地面的,也就是说,我是绝对不会输的,我若不输,岂不就是你们四位输定了?”
  
  柴玉关叹道:“也许我们可以陪你一死……”
  
  沈亚之道:“你以为『自杀』是这么容易的么?你要不要尝试一下,眼见鲜血不断的流出自己身体的滋味……”
  
  梅、兰、菊、竹急道:“我们来替你包扎……”
  
  沈亚之急阻道:“不可!”
  
  四婢一怔:沈亚之环顾诸人,扬声道:“公理正义,自在人心,我不管诸位到底站在哪一方面?也都请给在下作个公正的裁判!”
  
  十八罗汉应声道:“我们以少林寺名誉发誓,绝对公正裁判!”
  
  沈亚之道:“我之所以敢跟他四位打赌,只因我大腿一刀是他所砍,而非我自杀,投机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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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错!”
  
  “我若动手包扎,也许还可以活命;比赛坐功却非输给这『四大天王』不可。”四天王脸色铁青。
  
  沈亚之道:“我若输了,必被他们横加拦阻,只怕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公主了……如果见不到公主,活着又有何用?”
  
  梅、兰、菊、竹四个年轻少女,立刻为这番真情至性所感动,暗自在内心哭泣:“好可怜……”
  
  沈亚之已经开始虚弱了:“活着你们不让我去见公主,说是怕打扰了她,死了总不会再打扰任何人了吧!活着见不到公主,死了总该可以见她一面了吧。总不至於有人狠心到死了也不许……”他突然一阵抽搐,疼痛难当……他坐着的地方已见大滩鲜血,腥臭四溢!
  
  这潮湿阴暗之处,虫蚁蠕动,蛇、鼠在暗中窥视……梅、兰、菊、竹禁不住呻吟一声:“世上怎么有这么狠心之人…?”
  
  十八罗汉大声道:“不用比啦,你们已经输了!”
  
  柴玉关却冷冷道:“他还未断气,胜负尚未分晓!”
  
  十八罗汉恨声道:“你定要他死了才甘心?”
  
  “我们忠於公主,不得不如此!”
  
  十八罗汉大声道:“好,此刻你们正在赌赛,我们也决定等这胜负分晓:除非你的屁股永远不离开那里……”
  
  沈亚之已奄奄一息,虚弱呻吟道:“大师不可,在下求仁得仁:如果唯死才能见公主,我甘心就死。”
  
  他努力睁眼望向梅、兰、菊、竹道:“我曾恳求过你四位,我如死了,无论如何把我送到公主面前,达成我的心愿,感恩不尽……”
  
  梅、兰、菊、竹再也忍不住跪下来痛哭失声……“四大天王”各自感慨万千,柴玉关叹道:“你死去真的这么紧么?”
  
  沈亚之道:“多谢四天王成全。”
  
  熊思明道:“我们并未杀你!”
  
  沈亚之道:“是我自己不想活了。”
  
  王开先道:“在别人眼中看来,是我四人逼你走上死路。”
  
  沈亚之已经不成声:“公理正义,自在人心……”
  
  洪达突地一跃而起,退开一旁道:“我却不想背负千秋骂名!”
  
  熊思明与王开先亦起身道:“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公主?”
  
  柴玉关亦起身,长长舒口气道:“我四人宣布服输,你们谁要去救他,应该还来得及!”梅、兰、菊、竹急奔去,将沈亚之扶得躺下,纤指连点他的穴道,将血止住,再开始急救柴玉关转向十八罗汉道:“我的屁股已经离开,诸位大师意欲如何?”
  
  十八罗汉一起拱手再拜:“临崖勒马,智之大者,勇之大者。”
  
  突闻四婢惊叫哭泣:“驸马已经死了……已经来不及了。”
  
  身旁一位罗汉大惊,急赶来伸手,一探腕脉。
  
  正惊异要开口,突见梅儿祈求眼神,并哀哀哭道:“吃这么多苦,受这么多罪,终於还是死啦!”
  
  他心念急转,会意之下,默默退开肃立,合掌喃喃念诵起“荐亡经”来。他这一念,十八罗汉全部合掌肃立,齐声念诵起来。
  
  “四大天王”脸色灰死,愧疚不已,喃喃自责:“终於还是死了,反正是要输,早一点认输就好了!”
  
  梅儿收拾起眼泪,抬头道:“依驸马的遗愿,我们把他送去见公主最後一面,你们还有谁会拦阻?”“四大天王”一齐跪下道:“恭送驸马!”
  
  四婢合力拾起沈亚之,往这条通道内,更幽暗深处而去……才转过一个弯,她们的脚步立刻变得轻快,抬了沈亚之疾走。
  
  然後就在一个急狭的弯角处,梅儿伸手在黝黑粗糙的石壁上,摸到一处机关,用力一按,就听到轻微的“啪”地一声……然後她们合力推开石墙,再抬着沈亚之从这缝隙中溜出去!
  
  原来这条又深又黑的地道,竟是从“大慈恩寺”的後院,直穿山腹,来到了这紫荆山的後山……原来梅、兰、菊、竹四婢,正值青春年少,不耐长年陪公主这样苦修,偶尔发觉通道半途有这秘门。
  
  便隐瞒住众人,时常偷空溜到此处,偷懒休息,呼吸新鲜空气,也做做白日梦……她们巧手布置了洁净石室,莳花艺草,床褥寝具,一应俱全,她们有时轮流溜来,有时一起溜来,在此可以消磨许多寂寞与无聊!
  
  这次她们偷偷把沈亚之抬来,小心翼翼将他放下,大家一齐动手,为他重新洗涤包扎……触到伤处,他疼痛地哼了一声。
  
  菊儿喜道:“他醒了…?”
  
  原来沈亚之并未断气死亡,她们恳求十八罗汉代为隐瞒,骗过众人,偷偷将他一运来此处…沈亚之是醒了,但是仍是虚弱至极,活过今天,不知明天会如何?
  
  菊儿叹道:“可惜我们这里没有疗伤灵丹……”
  
  竹儿道:“大悲师太房里有……”
  
  菊儿道:“他那座大帐棚里,一定也有……”
  
  梅儿道:“我们把他送下山去……”
  
  兰儿道:“可是万一途中被拦截,我们保护得了吗?”
  
  菊儿道:“我们留一个人在这里陪他,其余三个分三路下山,总有一个能平安到达帐棚……”
  
  竹儿道:“对,听说帐棚里的女人,个个武功高强,叫她们带了灵药上来,再交由她们护送下山!”
  
  梅儿道:“这才是万无一失的办法,只是……”
  
  三女同时道:“只是什么?”
  
  梅儿道:“这样我们就等於背叛公主了……”
  
  兰儿道:“不知道驸马会不会嫌弃我们…?”
  
  竹儿道:“不知道那个帐棚肯不肯收容我们……”
  
  菊儿道:“为了要救他一命,什么都顾不得了!”
  
  梅儿道:“好,既然决定,就赶快行动!”
  
  兰儿道:“最先是菊儿一掌将他打成重伤的,菊儿负责留在这里照顾,我们三个分头下山!”
  
  身後却出现阴阴冷冷地笑声,道:“你们还走得了么?”
  
  四婢大骇,惊道:“雷公、电母?”
  
  她们手脚俱已发抖……她们竟然连跨出这石室大门的勇气都没有了…阴冷的声音重重哼道:“还不都给我跪下!”
  
  四婢尽都噗通跪下,面色灰死……阴阴冷笑中,如鬼魅一般,倏然出现两条人影,正是无时无刻不守护在公主身旁的那一对畸形怪夫妻,雷公、电母!
  
  他二人瞧也不瞧那跪在地上的四婢,迳自是向躺在石床上的沈亚之:“到底是个怎么样的花花公子大帅哥?让你们这四个小浪蹄子,见一面就引得你们背叛公主……”
  
  来到床前,见到一个文弱书生,颇几分俊逸之气,不由噗道:“原来闹得轰轰烈烈的驸马沈亚之,不过如此而已……”
  
  骈起中食二指,运足『北溟神功』直戳在他胸口玄玑穴上!
  
  “噗—”地一声,沈亚之身体整个弹起又再落下……跪在地上的梅、兰、菊、竹四婢,俱都悲吟出声!
  
  雷公冷笑:“不管他以前干过些什么事,功过是非,至此可以盖棺定论,留待历史详断啦…”
  
  他牵起电母之手往外走,竟连望都不再望一眼。
  
  忽然听得一缕极轻、极细的声音在他耳边道:“傅留、丘独生的功夫,就只有这玄玑一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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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号称雷公,此时竞如触电,惊得跳起,疾回头张望……小小一问石室,简洁明亮,除了杨上沈亚之,再无别人……望望地上跪着的梅、兰、菊、竹四婢,看来又不像是她们在捣鬼?
  
  正在惊疑不定?那极轻、极细声音,又在耳畔响起,道:“你那一指杀他不死,二个人合作,多戳他几下看看?要是不死,又如何盖棺论定?”
  
  他二人又惊、又怒,再一细看,这杨上沈亚之,竟顽皮地对他二人挤眉弄眼扮鬼脸!
  
  他二人大惊失色,那一指点在玄玑大穴之上,足以叫任何武功高手,心脉俱断而亡,为何这沈亚之竟然还能对他做鬼脸?
  
  二人立时一跃而前,连施毒手,毫不容情地连戳带打!
  
  就是铁打金钢也会被他二人打得稀烂,谁知这沈亚之却嘻嘻笑了起来:“好了……好了,痒死人啦!”
  
  竟把他二人的杀手,当成了是在按摩“抓龙”!
  
  二人一惊後退,骇然道:“你到底是谁?你为何能承受我二人联手的?”
  
  沈亚之伸个懒腰,从床上坐起,笑道:“『北溟神功』武学,博大精深,只可惜你二人不肯痛下苦功好好研习,竟趁宫主不在,盗了宝典,叛逃下山…”
  
  二人惊道:“你到底是谁?你是怎么认出我们的?”
  
  沈亚之道:“你一指戳在我的玄玑穴上,透指而入的,正巧与那日『商山二老』云鹤打在我身上的功夫,同出一脉,比他更是有过之无不及!
  
  “他是北溟一脉,众所周知,那么你一定就是傅留,这老太婆就是你诱拐淫奔的师妹丘独生啦!”
  
  他二人脸色灰死,全身发抖……沈亚之道:“『北溟圣宫』找了你们十几年,万万也想不到你们竟然化身为雷公、电母,陪侍在『翦云公主』身边……”
  
  他二人颓然长叹,道:“你到底是谁?为何『北溟神功』对你无效?”
  
  沈亚之笑道:“何止『北溟神功』对我无效,任何神功,遇到了我『龙吸凤引』全都无用!”他起身掀开垫褥,只见这石榻已成韮粉!
  
  “你们的神功全打在这石头上啦!”
  
  他二人顿时目瞪口呆,慨叹不已……!
  
  “念你二人多年忠心耿耿,守护公主之功,我不再追究既住,把『北溟秘笈』交出来,我会替你归还圣宫!”
  
  他二人辛苦躲藏多年,辛苦勤练“北溟秘笈”却终因无明师指点,又因时时怕被圣宫追踪而终日提心吊胆,进步终究有限……今日遇到这个文雅少年,竟然才发觉自己苦修数十年的功力,在他面前,竟然完全无用……长叹一声,乖乖地密藏在身边的秘笈交出来。
  
  沈亚之接在手中,道:“你二人此时功力,已经耗在这石床上,剩下不到三成,只希望你们从此不再作恶……逃命去吧!”
  
  这傅留、丘独生二人,立时逃之天天,不见踪影!
  
  梅、兰。菊、竹四婢又惊又喜,围了上来道:“驸马爷真了不起!”
  
  谁知他又虚弱倒下,她们急急扶住,惊道:“你怎么啦?”
  
  沈亚之喘息了一阵,才能平息过来,痛楚道:“那两个老家伙,又把我的伤口震裂啦!”
  
  四婢赶紧为他重新止血包扎。
  
  梅儿道:“我们把你送到大帐棚去,她们才有能力保护你…”
  
  沈亚之却道:“何不直接送我到公主面前?”
  
  兰儿惊道:“可是公主她…?”
  
  沈亚之道:“她会怎么样?她的武功,会比『四大天王』或是雷公、电母更可怕么?”
  
  梅、兰、菊、竹想想失笑:“公主不但毫无武功,而且病得快要死了,我们只是日日处在她淫威之下,竟养成了个『害怕』的、心结……”
  
  □  □  □

  李世民最器重的大臣之一,就是魏征。
  
  这天,魏征午睡朦胧间,听得窗外隐隐有女子歌唱之声。
  
  腔调悲悲切切,十分凄楚。
  
  魏征不觉从竹榻上惊起问:“谁在窗外唱这悲凉曲子?”
  
  连问几声,没有回答。
  
  魏征耐不住,便披衣下床,走到帘拢之下,侧耳细声。
  
  那断断续续的歌声又起,却听得字字分明:唐三世後女主武王李氏渐微武氏当昌魏征蹑着脚绕出帘外看时,只见七八个侍女,围着一个小丫鬟,听她唱歌。听她这歌词不祥,急上前去唤住那丫头!
  
  这一吓,众侍女都急忙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魏征平素待下人最是和蔼,绝不肯用大声呼喝的,忙安慰她们道:“不要惊慌!”又扶起那小丫头来问道:“你怎么会编出这样一首歌来唱的?”
  
  那丫头这才大着胆子据实回答道:“不是我编的,这是长安市上道路儿歌!”
  
  魏征讶道:“长安市上道路儿歌?你在相府,如何得知?”
  
  那丫头道:“贱婢有一个兄弟,在民间听得,曾学着唱给我听……”
  
  魏征心惊胆跳,长安市上竟会出现这种不吉之歌,这代表了什么?
  
  幸好他有个至交好友,就是鼎鼎大名的“神相”袁天罡。
  
  这袁天罡就是当朝司天监正台袁守诚的侄子。
  
  袁天罡的医、相、星、卜之学,有神鬼莫测之机,深得魏征敬重。
  
  魏征之所以能得李世民如此重用,多半是由袁天罡在幕後指示疑难,决定方策之故!所以魏征将这位神相待为上宾,礼遇有加!
  
  如今听了这不祥歌谣,心下惊疑不定?急忙又到相府别院,来找袁天罡;却见他有朋友在座……是那个老瞎子“陆散人”!
  
  他也是有神机妙算之人,也颇受魏丞相的敬重。
  
  反正不算外人,魏征就开门见山,直言无讳道:“夫子听过长安市上的一首歌谣否?”
  
  “什么歌谣?”。
  
  魏丞相将适才那丫头的歌词,与对答,详细说给他听。
  
  袁天罡笑道:“那是假的,丞相不必理会…!”
  
  魏征不解,袁天罡坦言道:“那只是这位瞎子老哥,一时兴起,随口编的!”
  
  谁知道老瞎子却翻着白眼道:“当日固是老瞎子随口所编,那也只是在深宫大内,只让圣上父子二人听到……如今却是长安市上,处处可闻!”
  
  袁天罡大骇:“这又是为了什么?莫非你别有居心,散播谣言,蛊惑视听?”
  
  “陆散人”冷冷道:“散播这种谣言对我有何好处?再说,天现异象,太白昼见,难道也是老瞎子我弄得出来的么?”
  
  袁天罡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自己不会出去看看?”
  
  袁天罡e与魏征都冲出屋去,仰首眺望。
  
  果见黄道隐现东南,太白孤悬西北!
  
  袁天罡叹道:“你这老瞎子怎么会看得见的?”
  
  “陆散人”叹道:“且不用追究我如何知道的,你号称神算,何不为丞相卜上一卦,窥其奥妙,断其吉凶,再为丞相建言因应之道?”
  
  魏征急应道:“极是…极是!二位夫子请入净室……”
  
  “陆散人”却拄起竹杖道:“老瞎子闲云野鹤,这庙堂官家之事嘛,我还是走开些的好……”
  
  他就这样竹杖点地,翩然而去……

  □  □  □

  天现异象,太白昼见!
  
  司天监也连续几天,见到这种异象。
  
  司天监正台袁守诚,因为职责所在,不敢隐瞒,急急进宫,奏闻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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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民立刻想到上次听到的那不祥歌谚,心中大感不安,急召占星太史李淳风晋见,问这谣言可信度如何?
  
  李淳风据实奏曰:“臣夜观天象,默察历书,研判此武已居宫中,不出三十年,当王天下,陛下後代将无以生矣!”:李世民大惊!欲下诏凡宫中可疑之人,或名氏涉及“武”者,杀无赦!
  
  李淳风急阻之,跪叩奏曰:“千万不可如此,天意不可违,多杀无辜非但与事无补,且更增戾气,其灾更惨!”
  
  李世民怒曰:“难道任其滋恶,残害我李氏子孙不成?”
  
  李淳风曰:“此事已无可解,天注定该遭此劫,三十年後该『武』已老,或稍慈善,为祸不剧,若急遽除之,天将另降狠戾,其灾更甚!”
  
  李世民恨声道:“朕奉天承运,代有万民,今有殃难,你们却只会束手无策,归诸天运,哼!”李淳风无言以对,不敢多言贾祸,只得叩头而退……李世民已是老迈之年,半生厮杀,勤政爱民,终能创建这个名震中外的“大唐帝国”自然是不肯轻易向“命运”低头的!
  
  他把专职内宫的“内侍省”总管尤铮召来问道:“内宫之中,可有姓武的女人?”
  
  尤铮一下子无法理解圣上为何要找一个姓“武”的女人:他只好老老实实,仔仔细细地想了一下,奏曰:“就老奴记忆所及,内宫没有姓武的女人,但是也怕一时记错,不妨把『掖廷局』主司召来,叫他彻底清查一递二宫名册!”
  
  唐太宗李世民,之所以会成为历史上最伟大的君王之一,就因为他办事说做就做,而且剑及履及!
  
  他立刻就由尤铮陪同,亲自到“掖廷局”去,把大堆的後宫名册全都搬出来,一个一个仔细清查!
  
  这後宫三千多佳丽仆妇老幼,内中姓吴、姓巫、姓鄘、例有一些,姓武的果然一个都没有!
  
  至於名字小名别号之中,与武字接近的就五花八门,不甚枚举了!
  
  李世民叹了口气,他终於还是听了李淳风的话,放过了这些“疑似”者,以免多造杀孽,徒增戾气……李世民仍是满心狐疑,怎么会没有呢?难道这李淳风满口胡言,只是想危言耸听,吓唬人?
  
  原来这时的武媚娘虽已进宫,却因为是李世民亲生的儿子李泰,私自安插进来,街未填注名册。
  
  这位自以为精明能干的“圣明天子”自然就无法从名册上查出她来!
  
  这位总管尤铮,在接受李泰指示,安排媚娘时,也只说她叫“媚娘”居然误认为她姓“梅”与老皇帝要找的姓“武”相去甚远,故而并未特别向太宗皇帝提出说明!再者李世民在彻查花名册时,也并未说明此事的严重性。
  
  尤铮在末得到李泰的切确指示之前,他自然也不便自作主张,轻易就透露这个小秘密的!
  
  反正是因为种种理由,就这样的阴错阳差,叫这武媚娘的成了一次“漏网之武”!当然媚娘自己也完全不知道,她已经在鬼使神差之下,从鬼门关来回过一次!只有她身边一名稚龄侍女,清楚这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她就是那日以“回音之术”第一次唱这首歌谣,吓退李世民的“玉女仙子”!
  
  李泰把媚娘安排在这里开始,“陆散人”就把“玉女仙子”安排在这里,要她负责保护媚娘,在时机末成熟之前保住媚娘贞操,以免她们苦心经营的计划泡汤!这李世民一生丰功伟业,晚年自然也该好好享受一下他的後宫美女!
  
  这本是无可厚非之事:“新唐书”记载他晚年曾服了“天竺国”番僧那逻娑婆寐的丹药,居然能一夕御数女。
  
  不但新宠的萧妃、杨妃、梅妃等人,日日得以风调雨顺,连同其他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宫娥、宫女,只要稍俱姿色,莫不雨露均沾,皆大欢喜!
  
  可惜好景不常,岁月不饶人,一个人能得有多少精力?天天敲精吸髓,不多时早已精疲力尽,支撑不住。
  
  往往身体亏损的人,欲念更大;但因体力不支,常常弄个扫兴!
  
  不得已再找那番僧,吞那丹药,固又是生龙活虎,却丧更甚,搞得後来,不仅在床第之间不能任意驰骋,并且已是久病不能临朝视事了!
  
  这媚娘是何等精明人物?她头脑冷静,智慧分明,尤其具有极大野心!
  
  她分析太宗李世民不久驾崩之後,谁才是继承大统的人,谁才是下一位皇帝,她得首先和那个“天子”挂上钩、牵好线!
  
  偷眼看这魏王李泰,是个浮猾阴险的少年,将来绝不能成大器,便是成了大器,也是个无情无义的薄幸郎君,不是终生寄托之人!
  
  终於在暗地里,注意到了一个第九皇子,晋王李治!
  
  讲到这位晋王,生性是个忠厚老实的青年,他跟原先的太子承乾,和引她进宫的李泰,三人都是正宫娘娘、长孙皇后的儿子。,但因个性懦弱,任何事都不敢强争、强求,在宫中常受其他兄弟们的欺侮,也都只有逆来顺受,不敢争锋!
  
  十九岁时由李世民赐婚王氏为妃,是从祖母同安长公主的孙女,生性也十分贞静!
  
  小夫妻俩住在宫中,常常受其他嫔妃奚落冷眼,但晋王李治却总是毫无怨言……那内仆局也明欺李治夫妇是老实人,一切供应都十分减薄,进出王府,也只见婢仆零落,帘幕萧条……王妃自己补裰衣服……李治也亲自擦拭窗户……媚娘冷眼旁观,终於决定要从这位别人绝不在意的晋王李治身上下工夫,便在宫中闲静之时,到晋王府中去,找王妃闲谈……因年纪相仿,较易知心,在不周不备之处,也私自拿些银钱绸缎,去贴补晋王妃子……又把自己院中的内侍婢女,拨了十六名去供晋王使唤听用……这一来,把个李治夫妇,感激得深铭肺腑!
  
  恰巧李治又在此时患起病来,也经太医诊脉服药,仍是病得昏沉沉!
  
  王妃朝晚在一傍守护,递汤喂药,常常澈夜不得安睡,媚娘不时进来探望,在白天的时候,也替王妃看护李治,让王妃觑个空儿,回房去安憩片刻!
  
  本来人在患病的时候,倘若有人来怜惜安慰他,是最容易触动感情,何况一个绝色美女,一个忠厚少年!
  
  再加上这媚娘,天生媚骨,有意无意地轻挑浅逗,媚眼勾魂中,足够教这少年李治,色授神与,魂牵梦萦……幸而这媚娘野心极大,头脑又冷静,她尽量挑逗这李治的情欲,自己却绝不陷入情欲!
  
  她的野心是,捉住李世民!
  
  这武媚娘的真正野心,只有一个人看得最清楚,那就是随时盯视在她身边的小玉女!
  
  小玉女对媚娘的野心,对媚娘的手段大为惊讶!
  
  “陆散人”常常会出现,与她一起研究最新的情况发展,玉女便向他说出媚娘的所作所为……+“陆散人”与玉女都感叹不已!
  
  “命运”之事,果然神秘莫测!
  
  天下事无假不成真,是真皆有假!
  
  想不到一时兴起,随口所编的一首歌,竟会演变成长安市上到处在唱的儿歌……竟会演变成“太白昼见”的异象……竟会演变成李淳风对後宫的预测……竟会演变成李世民彻察後宫名册的行动……难道眼前这个武媚娘,真的会在三十年後,大兴风浪?
  
  □  □  □

  这山名紫荆山……这林为紫竹林……这岭名紫禁岭……这里有一间精致小巧的“翠薇精舍”!
  
  梅、兰,菊、竹扶着沈亚之来。
  
  他望着这间精舍,心中不由自主一阵悸动!
  
  这是怎么回事?这辈子见过多少漂亮女人,奇特女人,从不会有这样的“心慌”的感觉!莫非……她真的是我的亲人?
  
  所谓“近乡情怯”我一定是亏欠她太多太多……他不由自主地手脚沁汗……那座“翠薇精舍”门开处,大悲师太轻手轻脚地出来,见到沈亚之,微感惊异,随即镇定。
  
  她轻轻走过来,低声向四婢道:“咳得很厉害,刚刚才睡着……”
  
  四婢向他示意可以进去了……沈亚之这才鼓足了勇气,轻轻推门而入!
  
  这精舍果然雅致,这公主果然娇美!
  
  纤瘦、娇弱、苍白……脸却嫣红!
  
  一身纯黑缁衣,更是衬得她皮肤白得透明!
  
  长长的睫毛,好似才哭过,泪痕犹新……虽在睡梦中,仍在喃喃呼唤微泣:“求求你跟我走,跟我走……”
  
  在梦魇中的微微抽动挣扎,教人看了好不生怜!
  
  本是金枝玉叶的大唐公主,只为情之一字看不开,割不舍,放不下……沈亚之忍不住低头,在她的泪痕上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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