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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生我三十七岁的美好的身体,就像油田上日夜空烧的火焰,像盛夏野山里自己怒放的花朵,没人看,白开。像一壶水,你烧开了它,可忘了关火,它疯狂地沸腾,哗啦哗啦的,绝望的,白热化的,一壶水,眼看就要烧干。为了我的幸福,我必须做点儿事情,改变现状。所以我现在坐在这家餐厅,餐桌对面坐的是他。

  他的目光特别细腻温柔,可我知道他满脑子大胆的话语。他是野气和知识的奇怪的结合体。说他是知识分子吧,他没有书卷气、学院气,也不文弱,整个儿一个大胖子,豪放不羁,网上聊天儿的时候包括他写的故事里边,往往有好多语言、好多情节,连最流氓的流氓都想不出来;说他是流氓吧,也不像,他特别体贴,特别尊重女性,感情还挺细腻,跟他说完话以后吧,你总能得到一点儿什么启发,说不清楚,可是我知道,我明白,我能感觉到,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动了脑子以后说出来的,他的质朴大胆的语言背后,潜伏着他想要表达的什么东西。

  他一边吃一边说:‘我最爱吃鲍鱼。海鲜我都爱吃,不过格外爱吃牡蛎什么的。吃这东西,别怕出声儿。越嘬得声儿大越香。’

  我看着他专注地剥开贝壳,用力吸吃里面的汁液充盈的嫩嫩的蚌蛤肉。他吃得满手是汁,两眼放光,唇舌蠕动,乐此不疲。我的心里忽悠一下,不知怎么,想到他舔食我的性器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

  餐桌下,桌布遮掩中,我悄悄把双脚从鞋里抽出,伸到他的大腿根儿,轻轻摩擦。他一惊,不再嘬他的蚌蛤,抬起头望着我,目光里满是理解和欲望。他故作镇静地看看餐厅四周。

  因为天热,我不穿袜子,所以脚从鞋子里边脱出,就摆脱了唯一的约束,轻轻揉弄他的鸡鸡。他呢,因为天热,只穿了一条肥大宽松的短裤。我的赤脚从他的短裤裤腿儿口儿口儿慢慢伸进去,居然直接就触到了他那团火热的蛋蛋和他的变硬的大炮。

  天呐!他没穿内裤就来餐厅!这个流氓,呵。我的脸上似笑非笑,看着他,两脚轻柔地爱抚他的敏感中枢。他整个儿人都僵住了,直愣愣望着我。他的大炮硬梆梆的,把短裤高高撑起。

  我这么玩儿了一会儿,他把我的脚推开,叫来服务员买了单,拉起我就往外走。

  我说:‘刚才舒服么?干嘛着急走?’

  他红着脸小声说:‘我差点儿射你脚上。’

  我开心地笑起来,问:‘咱这是去哪儿?’

  他说:‘我小姨出国了,她那套房子空着没人。’

  进屋。关门。黑暗中的热吻,令人窒息。

  我说:‘暗中接吻令我的触觉特别灵敏。’

  他说:‘当然,所以有些人喜欢在做爱的时候被蒙上眼睛。’

  我说:‘哦?为什么?’

  他说:‘第一,黑暗给人安全感,好像又回到子宫里边儿。第二,蒙住眼睛给人更多的想像自由,你可以任意设想跟你做爱的人是什么样儿,呵呵。’

  我说:‘那咱今晚不开灯?’

  他说:‘嗯,而且我还要……’

  我说:‘干嘛?’

  他说:‘干点儿坏事儿呗,别害怕。’

  他握住我的奶,按揉我的豆豆,同时亲吻我的脖子、耳根、脸蛋。那种挑逗弄得我气喘吁吁。没多久,我下边儿就润湿起来;感觉自己的液汁把大腿间的裤衩都浸透得滑滑黏黏的。

  我说:‘放开我。’

  他说:‘你怎么了?’

  我说:‘我想洗个澡。’

  他说:‘嗯,不如做完再洗。’

  我说:‘不。’

  他说:‘我喜欢你身上的味儿。’

  我说:‘什么味儿?’

  他说:‘肉香。’

  我说:‘你怎么这么变态呀?啊?对了,坏蛋,你经常这么着就上街?’

  他说:‘这怎么了?我没犯法啊。咱国宪法没规定公民上街必须穿内裤啊。

  这天儿这么热,他我不能把我自己热坏了啊。我得心疼我自己对不对啊?’

  我说:‘狡辩。’

  他说:‘哎呀偶一为之啦。很刺激的。良家妇女不会理解的。’

  他拉我来到卧室,说:‘一会儿咱俩玩儿会儿,然后睡一觉,然后我带你上街,去个好玩儿的地儿,看点儿好玩儿的东西,完了以后呢,我带你去吃点儿好吃的,然后回来继续玩儿。’说完他冲我坏笑。

  我点头说:‘一日五游啊?你也忒狠点儿了。想累死我啊?’

  他说:‘嗯,罗马假日,把失去的损失夺回来。’

  我说:‘好吧,听你的。’

  ‘都听我的?’他还在冲我坏笑。这时我才忽然意识到他的邪恶计划。

  我说:‘你不会让我也那么出去吧?我不。’

  他说:‘怎么?这天儿,三十六度,你还冷?’

  我说:‘我恐怕……适应不了……’

  他说:‘跟着我,没关系,保证不会走光。’

  他压低声音,一边闻着我耳边的‘肉香’一边说:‘跟你说,下边儿不穿内裤上街那感觉,特别的……’

  我说:‘什么?’

  他说:‘你就设想吧。只有你自己知道这个秘密,可是你身边的所有人都不知道。’

  我说:‘……那……要是……万一碰上一个色狼怎么办?’

  他说:‘你又不挤公交车。’

  他摸着我肿胀的豆豆:‘再者说了,就算你挤公交车,就算……’

  我说:‘闭嘴。想知道人家有多湿了么?’

  他点头:‘嗯。’

  我带着他的手继续往下,他的手指尖触到了我湿淋淋的屄屄。

  他说:‘哦……美人儿……你这是怎么了?我还没怎么弄呢……’

  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他拿来一条真丝围巾蒙住我的眼睛,然后就开始趴在我身上东闻闻西摸摸,出声儿地吮嘬。要是有偷听的,光听那声儿,肯定以为他又开始嘬牡蛎了。

  我为他打开双腿,抬起屁股,任他扯下我的裤衩、上衣、胸罩……他轻轻分开我紧闭的大腿,在我耳边说:‘别害羞,你真美真诱人啊。’

  我的心砰砰跳着。

  火热的唇吻住我的嘴,热热的手掌爱抚着我的双乳,并且一轻一重地捻弄,力量控制得恰到好处,刺激得我浑身亢奋无比,忍不住在床上蠕动、扭曲……我想呻吟,可是忍着,因为我觉得呻吟的女人是放荡的女人。

  他对我耳语:‘发出声音来吧,没关系。这种时候,人就是要还原成动物,只有这样,你才能更快乐。今天,不要想别的事情。来,顺从自己的身体。’

  他的手指,在我早已湿漉的阴唇上溜滑、揉攃、拨扫着最敏感的豆豆,我终于松开嘴唇,发出难耐的呻吟,同时主动张开了大腿。

  ‘啊……嗯……哦……’

  他问我:‘让我进去吗?’

  我点头。

  他故意追问:‘让我的什么进去啊?’

  ‘我不好意思说。’

  ‘你都结婚多少年了?没关系的。说吧。小声说。’

  ‘不嘛。’

  ‘我想听。说吧。说吧。’

  ‘啊……宝贝,进来吧……让大鸡巴进到我里面……’

  天哪!这种话,我居然都讲得出口!?

  ‘进去干吗啊?’

  他亲吻着我发烫的脸蛋和耳朵,大鸡巴在我滑润的洞口研磨,弄得我好痒。

  我的声音更低了:‘进来……操我……’说完,我的脸都涨红了。

  他像雄狮一样展腰挺身,插进我的身体,插进我渴望的滚烫的肉洞。我终于体会到那种山崩地裂的强烈振荡,穿透整个世界,撑满填塞我空虚已久的身子。

  茫茫荒原上,两头野狼呼嚎着,喘息着,扭动着。他征服了我,我也征服了他。

  接下来,就是难以言喻的感官刺激,怒涛汹涌的洪流袭卷我全身内外,蹂躏着我的一切。他的巨炮不断刺入、抽出火热的肉洞,刺入、抽出、刺入、抽出、刺入、抽出……‘啊……嗯……’我不停分泌着女人的溶液。

  那是一场生死纠缠、惊心动魄的作爱,也是我身心彻底狂乱的性交。

  如火山熔岩爆发般的高潮,突然到来,刹那间,一切都破裂了、一切都爆发了,压抑了多少年啊!我大张着嘴,可是发不出声音,也什么都听不见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后脑一阵发麻发热,只记得我的所有肌肉都在以一致的节奏收缩、收缩,我的肉腔紧紧包裹着他的巨炮。我抛开一切,放任自己,任自己的身体在灼热的狂潮里浮沉、沦落……我从难以置信的高潮中渐渐苏醒过来,全身布满了汗水和汁液。

  他解下蒙住我眼睛的围巾,轻声问:‘舒服吗?’

  ‘嗯……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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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嗯……喔……嗯……喔……嗯……来吧……快点,我要死了!啊……啊啊……死了,被你搞死了……啊……又出……来了!’

  一瓶醇美、醉人的陈年老酒,一旦开启,让人欲罢不能。两个馋嘴的孩子,偷吃着一罐蜂蜜,停不下来。

  我俩一遍又一遍作爱,在床上翻滚、纠缠,淫心大动。我有生以来,从没未被男人搞得这么神魂颠倒、这么舒畅过。他令我激情焕发、疯狂起来。他勾魂的妙舌,把我湿热的嫩肉花瓣舔得又厚又肿,酸痒难忍、饥渴不堪,非得要有东西插进里面才能杀痒。

  我仰面躺在床上,他灵活的指头压住我的阴唇,用舌尖勾舔、挑弄凸硬的肉芽,我情不自禁发出呻吟。他像一个技巧高超的乐师,我就是他手下的琴,他每拨弄一下,我都发出美妙的声音。两只手指插进我阴道和屁股眼里抠挖、抽送,我整个私处都淋满了浆汤溶液,我感觉我已经成为一只硕大的蚌蛤,嫩肉肥厚鲜美,汁液四溢,我的阴核变成蚌肉里的珍珠了。

  我断断续续发出喉咙里的呜咽。

  ‘喔……喔……唔……呵……唉呀……啊……哼……呀……呼……唔……插烂我……唔……’

  我蠕动着、流着溶液、浆汁。在他致命的狂吻下,我再次达到高潮,美妙地颤抖着死去。从再度高潮的波涛中清醒过来,我把刚才高潮时的感觉告诉他。

  他开心极了,一边温柔地爱抚我滑溜溜的肛门,一边轻声问:‘舒服么?’

  我点头。

  他说:‘很多人不知道,肛门是特别敏感的地方,里边密布神经末梢。’

  我说:‘可是……’

  他说:‘可是,我们从小就听大人说,那个地方不好,不干净,等等,我们就以为那个地方是不能摸的。其实,我们身上的部位,为什么不能摸?能给我们带来快乐的部位,为什么不能摸?如果洗干净,就和口腔、阴道同样干净。’

  我说:‘可是……’

  他说:‘就算进去碰到什么东西,怕什么?都是你身体里的东西,我爱你,我接受你的一切。’

  我说:‘比如?’

  他说:‘你的头发,你的头发的样子,你的眉毛,你的手指的形状,你的眼睛,你的嘴唇,你的牙齿,你走路、坐着躺着的姿势。一切,一切的一切,我都爱看,看不够。’

  我说:‘我要上卫生间。’

  他说:‘别去。憋会儿再让你去。’

  我说:‘你干吗?’

  他说:‘一会儿你自然就知道了。要敢于尝试没尝试过的东西。’

  他被我紧紧裹住的肉棒又开始一勃、一勃地鼓动起来。他把我顶上高潮,他居然还坚挺如初。

  ‘啊……啊……呀……啊……这……我要……你……不行……啊……要……要……一起来……吧……我……我……也要……来啦……啊啊啊啊啊……呼……呼……呵……呵……’

  ‘你……可真骚啊……我喜欢……’他耳语。

  ‘喔……你……唔……嗯……啊噢……噢……好……喔……噢……噢……好……呀……好好……舒服……嗯嗯……噢……啊……你……’

  他仰卧在床上,高射炮直挺挺的。他说:‘上来。’

  我脸红,心跳,可自己想要极了,跨开腿,骑到他坚挺粗长的大炮上,低下头,对准水汪汪的肉穴,手握巨棒,把大龟头嵌在又湿、又滑的嫩肉唇间擦抹挑逗。

  ‘哦,你现在这样子可真美啊!’

  我屁股一坠,整个湿淋淋的阴道一下被他塞得满满。他身子猛往上一拱,巨大无比的肉棒就冲进我阴道好里面、好里面去了。我被塞满,无比充实。

  ‘嗯……噢……好……喔……噢……噢……’

  ‘你迷死人了……’他双手抓住我的乳房,张开嘴,吃完这个吃那个,一副贪婪的样子。

  ‘噢……呜……天哪……胀得我……舒服死了!’

  他捧住我的腰,开始挺动身子,有节奏地一上、一下往我的肉穴里冲刺。大炮连连撞进阴道深处,我肚子里愈来愈酸、愈来愈胀,全身肌肉一松,任他猛烈往上戳,我开始感到有点儿神智不清了。他的一只手跑到我的屁股上,手指摸着我的屁眼。

  哦!好舒服啊!那种感觉,真是说不出来的舒服。汗水和粘液已经糊满我的屁眼,他的手指在上面旋转按揉,逐渐加力,滑进来了!出出进进,出出进进。

  ‘哎哟!哦……哦……哦……呜……哦噢……啊……哦……哦……哦……呜……哦……哦……哦……哦……呜……哦……啊……呜……噢呜……啊噢……呜……’

  我的呻吟,好像变成了呜咽,好像我受着什么苦刑似的。可是我整个身体,却那么舒服。我陶醉了。他专注地看着我,欣赏地看着我,同时手指开始捻弄我硬挺的奶头,搞得我意乱神迷。

  ‘啊……好舒服……嗯……啊……喔……嗯……嗯……嗯……嗯……你……嗯……嗯……呵……嗯……嗯……嗯……啊……喔……嗯……嗯……呵……唉呀……拿你的大硬鸡巴……操我……使劲操我……喔……唔……嗯……晤……’

  这种‘脏话’一讲出口,整个人就变得轻松了,好像卸掉了背负已久的负担似的,同时也令身体产生更特别、更强烈的性欲,想要更多、更大的满足。

  ‘喔……喔……唔……嗯……嗯……晤……我好爱……好爱你的……大鸡巴……喔……喔……唔……嗯……嗯……晤……’

  ‘我也爱你……爱死你了……我的好女人……’

  他紧紧抱住我的屁股,再度猛烈向我身子里挺,把我戳得魂飞魄散、神魂颠倒,只顾放声大喊、乱叫。喉咙都哑了,还是忍不住、禁止不了身体里再度涌上的高潮洪流。

  我说:‘不行,一会儿出来了。’

  他说:‘出来就出来。没关系。告诉你个小秘密:肚子里边儿憋点儿东东,那样达到的高潮别有一番滋味。’

  我说:‘啊?你还要搞?’

  他说:‘怎么了?你困了?’

  我说:‘哎哟我惨了!我今天都已经被你搞死好几次了。’

  他说:‘来,趴着,让我好好舔舔你。’

  真拿他没办法。我趴伏在床上,将自己的屁股高耸、翘举起来,为他亮出我后面的肉穴。他给我肚子下边垫了两个枕头,说这样儿不累,还说我要是困了就趴着睡会儿。

  我说:‘啊?你还要搞多长时间啊。’

  他说:‘可能时间短不了。’

  我说:‘你这坏蛋。’

  他到我身后,仔细观看我的屁股,说:‘你看,你下边儿的两只眼睛都瞅着我呢。’

  我说:‘哪两只眼睛?’

  他说:‘屄眼儿和屁眼儿啊。其实还有一个小眼儿,就是你尿花花的眼儿眼儿。’

  我说:‘哎哟!老天爷!你到底要怎么玩儿人家啊?’

  他说:‘嗯,一言难尽,你只管享受。’

  就这样,在正午晃眼的阳光下,在窗前的大床上,我感到他的一双手开始爱抚我的屁股。他一边摸一边赞叹我的屁股好看、性感。我感到他分开我的屁股蛋儿,手指轻轻刮着我的整个儿阴部,从毛毛到豆豆到肉肉到屁眼儿眼儿。我那些地方还没干,全是我的体液。

  忽然我感到他的火热的舌头贴上我的屁眼儿。哎哟!那个舒服劲就别提了。

  从来没有过的舒服。我不由自主分开嘴唇,可是好像叫不出声,只能持续闷哼,好像我的嗓子眼儿被他舔着。哦,我的肛门被打开了。我觉得最羞耻、最见不得人的地方,都被打开了……‘哦……噢……嗯嗯……唔……喔……啊……喔……哼……嗯……啊……啊……啊……呜……啊……嗯……’

  感受如此强烈,极度异样,他的硬棒往我肉道里推了进来。我完完全全地裹住了他,用我身上一个从来没被入侵过的肉道,紧得不能再紧地裹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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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一下子热了。我很少听到真心赞美。我老公……嗨,就别提他了。

  他的大炮开始抽插了。他那门炮又粗又长,在我那么窄的肉道里,居然还会跟性交一样,滑进、滑出,像有什么液汁润湿着似的。他的抽插动作由缓而急、从轻柔到渐渐有力。他插得好深好深,由肠子里往外抽的时候,又简直要把我的魂都抽出去了!

  ‘唔……嗯……嗯……呜……啊……’

  我痴醉了。他的手指绕到我前边儿,从前边儿搓弄我的阴户肉穴。他的另一只手抚摸、揉捏我的乳房、奶头。同时受到多点刺激,我的性欲被充分撩起,如熊熊大火烧了起来。

  ‘啊!插我,插我的屁股……啊……唔……啊……嗯……喔……’

  我发疯了似地呻吟着。从我体内分泌出来的溶溶的浆汁,顺着我的大腿内侧往下淌。犯禁的快感冲击着我。

  他一边插,一边揉我的奶,时不时揉捏我的屁股。

  ‘哦!你真可爱,真性感!’

  我说:‘嗯……你弄吧……弄我吧……’

  我屁股向后迎着他的到来,承接他愈来愈勇猛的刺入。

  ‘啊!啊!哦!哦!’他大声吼起来,如野兽般。

  我的手肘撑着床,像母狗似的把屁股翘得更高,扭得更凶,激烈呼应他的吼叫而声声呻吟:‘唔……嗯……喔……啊……’

  ‘哦!你太美了!’

  ‘你尽情玩儿吧。’我回应他,‘玩死我算了!’

  我什么也管不了了,我俩做得昏天黑地,从肛门到肠子、从肠子到膀胱、到子宫、到胃里,又从胃里连到我的心、肝、肺、胆……整个人的五腑六脏,全都被那又大、又长、又硬、又烫的鸡巴顶着。

  那是前所未有的感官刺激,我整个人好像都变成包住他鸡巴的肉管子,心甘情愿。感官的刺激,引爆震撼,撩起无尽的肉欲。身体、精神、情欲、你的、我的、全都交织、振荡在一起。我俩连成一体,分不清谁是谁,唯一的存在,是无穷的贪婪、没有止境的渴求……奔向解脱,自由……我们两人的高潮,终于同时崩溃、一齐爆发了!滚烫的精华射进我的直肠,我俩大汗淋漓,一齐狂吼着,欢呼的是各自的解脱,同时也为对方助兴。

  我洗完澡,赤身回到卧室,发现他已经沉沉睡去。坐在窗纱旁边的躺椅上,静静看着他的裸体。他说不上是俊男。可是他带我冲破了好几道禁区的封锁,带给了我这么强烈的享受和满足。

  而我,这么多年来,忙家里、忙工作、照顾孩子、应付家务、照顾老人……我发现我已经沦为一架机器,好使的保姆、家长会上焦急的妈妈、无欲无求的分床妻子,我充当着调解员、洗衣机、电饭锅的多重职责,可是:‘我’呢?

  我的生活当中,我自己被摆在哪个位置?这么多年来,我错过了多少本该属于我的快乐!我觉得有点儿委屈,不过没让眼泪掉下。我不喜欢自怨自怜,不喜欢悲悲切切。我要思考很多重要的事情。

  我说:‘醒啦?还说带我上街玩儿呢。好嘛,我洗澡出来一瞅,吓一跳,还以为打雷打到屋子里边儿来了呢。’

  他笑说:‘诬蔑。我的呼噜哪有那么邪乎?’

  我说:‘我从来不瞎说。’

  他说:‘起码是夸张。走啊,跟我上街。’

  我说:‘走哪儿去?你瞅瞅现在都几点了?’

  他看看表,说:‘不刚九点么?’

  我说:‘晚上九点出门儿的,有正经人么?’

  ‘哦!哦!哦!哦!……天哪……天哪……哦!哦!哦!哦!’

  我全力放松肛门四周的肌肉。屁股里感到肉茎徐徐地、稳稳地撑开了我的直肠里面,有点闷闷滑滑、缓缓而持续向内挺进……‘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一次将肛门献给男人,我觉得自己又成了处女。我的叫声都连在一起了,可是他的大肉茎还一直往我里面,一直进、一直进去,天哪,怎么这么长啊?我感觉他有半米长。会不会从我嘴里杵出来?呵呵。

  他说:‘好舒服喔!你的屁股真美……真可惜。’

  我问:‘可惜什么?’

  他说:‘可惜你自己看不见。’

  我想了想,说:‘利用大镜子!’

  他说:‘老人说,镜不对床,老话儿一定有道理,咱别得罪神灵。’

  我说:‘老封建。我不管。我就要看。’

  他说:‘不好吧。’

  我说:‘我就要看。凭什么光你看?’

  他说:‘好好好。’

  我的排泄器官被爱被充满,我异常激动。我的心跳异常有力。我感到我在做一件。

  他说:‘嗯,少,可咱都当了半辈子正经人了,还不能偷偷放纵一回?’

  我说:‘你得先说清要带我上哪儿?干啥?’

  他说:‘跟我去审俩片子。’

  我说:‘哟?你不是写东西的么?还管审片子?’

  他说:‘啊,对呀,他们非拉着我,说必须听我的意见。没辙。’

  我说:‘审什么片子啊?’

  他说:‘我也不知道今天要放什么。咱看完就知道了。’

  我说:‘那我去干嘛呀?人家又没说要听我的意见。’

  他说:‘我要听你的意见。我是认真的。走吧。’

  我俩来到二环路里边儿一座僻静的小二层楼外边儿,门口有武警站岗,可是没有门牌和单位名牌。站岗的武警战士看见他,立刻挺直身体敬礼。他摆摆手,带我走进楼里。

  我在楼道里边低声问:‘敢情你是军人?’

  他低声说:‘哎呀,别问。回去我告诉你。’

  我说:‘嘿,我破坏的还是军婚!’

  他看着我,微笑不语。

  他带我在楼里七拐八拐,最后来到一个房间门口。他熟练地掏出钥匙开门,带我进屋,反锁上门。屋子里边不大,也就八九平米,奇怪的是正对房门的墙是一整面玻璃,能看见外边好像是一个大厅,不怎么亮堂。

  他给我倒好茶水,我俩在大沙发上就座,他调暗室内灯光,暗到将将能看清茶杯。

  他指着玻璃墙说:‘咱俩呢,一会儿就通过这儿审片子。这是公安局预审科和心理学实验室常用的那种单面镜,只不过一般的都是只能外边儿瞅里边儿,这个呢,是特制的,反过来,只能里边看外边儿,外边看不见咱屋里。这种房间一共有八九个,隔音。’

  我说:‘啥玩意儿?神神秘秘的。’

  他低声说:‘是给高层审片,片子不会公映的。我们几个专家评委来自不同的背景,互相都不认识,也不沟通意见。每看完一部片子,就独立写下审片的意见,当然都是使用特殊的符号密码,外人很难破译。片子最后送到哪里是严格保密的。’

  我说:‘军事片?间谍片?那种我可一看就困啊。’

  他说:‘不,都不是。’

  我说:‘那是啥?’

  传来一声悦耳的铃声。声音不大。他指指单面镜外头。

  外头,所有灯光都熄了。他示意我照着他的样子戴上耳机。这时,银幕上打出片名:UNABASHEDWHISPERS,然后打出中文译名:《床上淫声哼呵呵》,丹麦‘色彩斑斓的高潮’影视有限公司2002年出品。

  我忍不住小声说:‘啊?’

  他手握一支铅笔,一边看银幕,一边在一张表格上做些小记号,那些小符号既像原始文字,又像外星文字。

  银幕上,光天化日,豪华古堡外,绿色草坪,白色餐桌,香槟、水果……四周站立漂亮女仆若干。这边儿,五个穿着讲究、端庄规矩的女士和八个强壮威猛的男士做着荒淫不堪的事情,呻吟不止,还互相说着猥亵大胆的‘粗话’。

  耳机里传来的那些语言居然都是中文配了音的。银幕上没有台词字幕,估计是为了让老干部们欣赏画面不分心。

  ‘哦……啊……想不想操我湿淋淋的小骚屄?’

  ‘嗯……啊……操我吧,把我操得死去活来的,好好奸我……’

  我的脸刷一下红了,整个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我摘下耳机,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他回头看我一眼,对我挤挤眼睛,体贴地把小台灯的光线调得再暗些。我这才再次戴上耳机,跟他一起看片。我紧紧咬住嘴唇,心里边儿反覆喊着‘哦天呐’,全身都酥麻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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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幕上,他们摆出各种我从来没想到过的姿势,做着让人耳热心跳的动作。

  我感觉自己底下已经湿润了,小腹部阵阵发酸。丹麦那些男男女女的不同音频的呻吟声,挑逗得我快要受不了了。

  等到银幕上终于出现大大的FIN,中文字幕打出:‘谢谢观赏’的时候,我长长出了一口气。

  他说:‘感觉怎么样?’

  我说:‘挺……挺……挺清楚的。’

  他微笑说:‘送我们审的片子,没有不清楚的。我是问你感觉片子拍得怎么样?’

  我说:‘现在的人真会玩儿。’

  他说:‘以前没看过这种的?’

  我说:‘没。你摸我脸,都烫死了。’

  他放下铅笔,轻轻摸我的脸蛋,柔情细致地,就像一个艺术学徒在摸维纳斯的脸。我把我的脸靠在他的手里边,闭上眼睛。我的享受的样子,可能让他想起《没完没了》里边付彪说‘十三,路易的’时候那个陶醉样。

  他靠近我,在我耳边轻声说:‘下边儿也烫手吧?’

  我说:‘流氓,我要回家。’

  他说:‘别别,后边儿还有一部片子得审。让我摸摸,就一下儿。’

  我说:‘那你还不如不摸呢。’

  他说:‘嗯?’

  我说:‘我不想让下边儿更难受。’

  他微笑低声说:‘我愿意知道女专员的意见。你知道,高层将要看片的,不光是男人。’

  我说:‘你想知道片子能不能打动女观众?’

  他说:‘嗯。’

  我说:‘不告诉你。’

  他说:‘好吧。那你答应我另外一件事儿。’

  我说:‘说。’

  他说:‘把你裤衩脱下来,给我。我给你保管。’

  我说:‘我不。’

  他说:‘求你了。’

  我说:‘不行。’

  他说:‘拜托。谁也看不见咱们。’

  我说:‘不好吧……’

  我的心跳又加快了。我在认真考虑他的建议的可操作性。

  他说:‘好,随你。’

  他转头看银幕。音乐起,又一部新片开始了。

  我掐他一下,低声说:‘坏蛋,干嘛不坚持?人家都动摇了。你要是……我可能就……’

  他说:‘我不想强迫你。你随意。’

  我犹豫了一下儿,回头确定房门锁好了,轻轻抬起屁股,褪下内裤,已经被我自己的淫液浸透。

  他要过去,放在鼻子下面,深情地闻着,呻吟说:‘哦,真香……’

  我小声说:‘变态。’

  他说:‘真香,不骗你,有奶油香、柠檬香、酒香、奶酪香、苹果香、蚌蚧香。’

  我说:‘你打住。’

  他不说话了。我俩开始看银幕。褪下内裤的感觉果然很怪,好像一下子轻松了好多,从身体上到精神上。内裤就像孙悟空的紧箍咒,紧紧箍住的其实不光是身体,更绑住思想。现在,在黑暗的房间里,我体会到一种全新的心跳,一种放荡的激动。体验,体验全新的刺激。为了我自己,为了我失去的好时光。

  片名叫做《变态案例101》,一开始,是一个光着上身儿的丰满女人,一边儿摸自己的大白奶,一边儿对着镜头说:‘好多人不知道,其实带奶做刺激,真的。我离婚的时候还奶着孩子。我认识了新的男友,我的奶不多,他告诉我,宫缩能加速刺激乳腺分泌,他不希望我断奶,结果这两年里我有都奶。他吃我奶和帮助我挤奶都很刺激,我特舒服。因为没断奶,所以乳房越来越大。断奶最好晚点儿,再说哺乳期里也不用避孕,做起来很开心。特别是奶最涨的时候,看着他吸吃一个奶,另一个奶受刺激就同时自己向外流,有时是自己射出奶水,挺刺激的……’

  然后淡出,开始闪回她怎么带奶做……她趴着,奶着她儿子,她男友在后边插她。她呻吟着。她达到高潮的时候有乳房的特写镜头,奶水真的往外涌,雪白的乳汁就像珍珠泉一样喷出来,看上去比咱喝的蒙牛牛奶稍微稀一点儿。

  下边儿一段是妇科诊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士走进来,对男医生说:‘我看了你们的广告。我愿意试试。’

  医生对她说:‘我们这项试验的目的是研究妇产科检查程序对女求助者可能引起的性唤起反应,从而在今后的临床工作中避免医患骚扰,方法呢,将是多种多样的。请脱掉衣服,躺在检查台上。’

  女士照办。男医生坐在她两腿中间的检查凳上,开始轻轻分开她的肉瓣,慢慢揉弄她的豆豆。特写镜头:一朵肉感美艳的大花,挥洒地绽放,上面逐渐涌出晶莹的露珠。医生把一个阴茎粗细的管状的爱液收集器慢慢插进女士的阴道。她扭动着,呻吟着。女护士在后边伸手过来摸她双乳。

  男医生对女士说:‘下边我将对你说些所谓粗话,结合触觉刺激,我们来纪录你的反应。请忘掉你的身份、地位,彻底放浪形骸,痛快放纵一次。我们将纪录你的每一次高潮强度。’

  诊所的门开了,又走进来四五个男女医生,他们围过来,专注地观察那位女士的排汗情况、呼吸、血压、分泌量、收缩强度,慢慢开始加入‘会诊’……那位女士呻吟着说:‘插我吧……插得我神魂颠倒、欲死欲仙吧。’

  诊所内一片呻吟之声……最后他们把爱液收集器取出,里边已经满了,全是那位女士的玉液琼浆。

  我看着看着,慢慢有一种冲动,奶头发硬,好像自己变成那个被试女人,躺在妇科检查床上,接受一屋子医生护士各种五花八门的检查,被他们温柔、专业地捏弄、挑逗、蹂躏。我设想他们把窥镜插进我的阴道,玩弄我的奶头、阴蒂、屁眼儿,仔细观察我的宫颈口儿在高潮中的颤抖、悸动……我在想,如果给我插进一玻璃管爱液收集器,我的分泌量可能会超过片中那个演员。在黑暗中,我把两腿伸直,手的动作慢慢开始……手寻找着、推进着,直到中指触到身体中心潮湿柔软的进口儿。我把自己变成水,把手变成鱼。鱼在水中无声地滑动。只要不发出哼哼声,就没事儿。这是一件极有快感的事情……其实就算我发出什么声音,他也听不见。他只能听见耳机里边的声音。我温凉的手触摸着灼热的洞口儿。闻着自己隐隐的体香,觉得自己里里外外都湿漉漉的,体内深处的泉水源源不断地渗出来。我自己吞没了自己。

  影片第三段:海上。一望无际的海平面。一个救生圈。一个绝望的少妇,嘴唇干裂,忽然她看见远处开来一艘轮船。她拚命地呼号,挥动手中的一块红布。

  她得救了,登上了那艘轮船,不料那是一艘海盗船。她专注地喝水吃饭的同时,被十八个海盗以各种不同的姿势连续地轮奸,她的奶头在粗野的摩擦挤捏下红肿起来,屄屄和屁眼儿不断往外流着海盗们粘稠的精液。

  我暗暗幻想我就是女主角,被扒光衣服捆在木桩上,被一群饥渴的海员彻底玩弄着。我幻想他们抠我屄屄操我嘴,操我身上所有的孔,浑身到处都是他们憋了半年才射的精液,他们把精液抹遍我的全身,说能美容……我闭上眼睛,在黑暗中沉沦,任情欲之火在我成熟的体内燃烧。我想知道别的女人是不是也有我这么淫秽的想法……我感到我的屄屄已经被液汁沾湿。我把两条大腿夹紧,交互搓磨。

  审片会结束了。我感到自己奶头发胀,又凸又硬地挺起,被我的衣服摩擦得好难受;底下的屄屄里面,也酸胀得不得了……他拿开我的耳机,低声问:‘喜欢么?’

  我轻声说:‘我里边儿都……湿……透……了。’

  出来的时候,已经午夜。他带我到新街口护国寺那儿一家饭馆吃完饭,回到他小姨家。

  路上,我说:‘你有本儿么?’

  他说:‘有,六年了。’

  我说:‘那怎么不买车?’

  他说:‘买车多麻烦呀?给国家上那么多税,你还得验车吧、修车吧、这个那个的,你还得承担责任,还不能动酒。动酒不动车,动车不动酒啊。关键你精神紧张啊,注意路况、车况、路面行人、车辆、路标什么的,你得瞅着警察、单行、禁左、仪表盘、反光镜、后视镜,出点儿事儿你还得跟那帮孙子求爷爷告奶奶买烟请饭铲事儿,何苦来呢?我不想那么累。打车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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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懒人。’

  他说:‘那是。哎不,这么跟你说吧,我要是有车,带你回我小姨那儿,你没事儿,车上打个盹儿,我不能啊。到家你精神了,我累啊。咱还怎么活动?’

  我说:‘坏蛋,谁跟你活动?流氓。’

  他说:‘流氓就是干了所有人都想干,可是不敢干,或者没机会干的事儿的人。’

  我说:‘呵,瞧瞧,你还觉得挺光彩?’

  他说:‘那是,我让你体会到了做女人的幸福,让你真正成为女人。我为你骄傲。’

  我说:‘我怎么老觉得咱做的事儿不太好啊……’

  他说:‘这是洗脑教育造成的。其实,最不可告人的往往是最美好的。’

  我说:‘我感觉……我在跟你……堕落……’

  他说:‘堕落,你就可以体会到一种“妓女的快感”。良家妇女也有权快乐啊。’

  我说:‘我以前看过一本书里边提到女人的“母性”和“娼妓性”的矛盾冲突,当时我不明白。’

  他说:‘很多事情不必搞得太明白。搞明白有啥用?有时候明白了反而更痛苦。再说了,啥叫明白?比如有个人说,宇宙的黑洞通往无限,女人身上的黑洞就是阴道。’

  我说:‘这肯定是个男的写的。’

  他说:‘你说他想说什么?说女性的美丽?魅力?诱惑力?吸引力?男性恐惧?’

  我说:‘说不清。’

  他说:‘我以前特爱辩论,酷爱数据、表格,现在我挺烦那些老学究那套。

  争论半天,一点儿用没有,全是虚的。’

  我说:‘那专家说的话,含金量还是比较高的吧?’

  他说:‘未必。比如前一段儿有一主儿发表论文说,例假刚完的女人对男人有一种不可抑制的亲近欲望,道德的防线最容易崩溃。那兔崽子还声称他是搞临床的呢。临床就临床吧,玩儿什么道德?什么叫道德?谁说得清?’

  我说:‘嗯,也是。不过我刚完的时候……好像……还真……’

  他说:‘我知道,这十足正常。问题是,这种感受性的东西很难用实验室的定量数据体现出来。就算那主儿宣布,我调查的三十万例25到35岁健康女性当中,81。7% 的被试表示,她们例假刚完的三天内性欲比较强烈。读者能得到什么信息?什么也没有。什么叫性欲比较强烈?定量数据怎么体现的?做爱次数?自慰次数?高潮数量?润滑分泌量?你怎么调查?你调查得出来么?问?可以啊。可是如果一些女士没有这样的条件呢?没条件做爱,也没条件自慰,也没有高潮,她们只是默默忍受冲动,她们的欲望没有外化行为,甚至没有性梦,你怎么解释这种情况?分泌量?先不说你怎么测,就算真用那“爱液收集器”收集了,有的人就是分泌量少,怎么办?而最重要的是方法论的问题:你是怎么问出来这些答案的?你怎么肯定人家的回答是真实的?’

  我说:‘这么说,所谓科学的调查、研究、数据都是不可靠的?’

  他说:‘我不敢说所有的都是不可靠的,但是我希望提出这些思考方法,帮助大家思考,也许将来有一天能找到真正客观的研究方法。’

  我说:‘嗯,要是结合人口普查呢?’

  他说:‘你是说,人口普查的时候问人家高潮的感觉?’

  我说:‘呵呵。’

  他说:‘所以我说啊,要知道生活的真相,事实的真相,几乎永远是不可能的。’

  我说:‘所以你对研究厌恶了?’

  他说:‘不如说是反感了。’

  我说:‘呵呵。’

  他说:‘又笑。’

  我说:‘我看你呀,如果有了足够的经费,你还会搞研究。’

  他说:‘多少经费算足够?无底洞。’

  我说:‘试验室工作还是严谨的。’

  他说:‘不,不……严谨有什么用?’

  我说:‘严谨能不朽啊。’

  他说:‘错。没有任何东西能不朽。不朽只是人们天真的幻想。’

  我说:‘还是有的,比如书籍、雕塑、建筑、金字塔什么的。’

  他说:‘一场核战争,全没,全成灰。’

  我说:‘你怎么这么悲观啊?你不才33么?’

  他说:‘你以为灾难离我们很遥远么?想想911。那帮白领精英,西服革履进了办公室,转眼间就不堪烈焰的煎熬从楼顶往下蹦了。’

  我说:‘嗯,我也记得那些镜头。真惨。’

  他说:‘而且危机的阴影并没解除。就算拉登真死了,还会有张登、彩登、开登、关登。’

  我说:‘呵呵。对。’

  他说:‘所以我说,什么都不能永恒。啥都没法不朽。’

  我说:‘嗯,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他说:‘我们能得到的,只有快乐。’

  我说:‘快乐很少,而且转瞬即逝啊。’

  他说:‘不错。但是真实。’

  我说:‘呵呵。’

  他说:‘别的,你说啥可靠?钱?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存银行不敢花一花就没,贬值这么厉害。其他的,亲情?亲情不是绝对可靠。老人可能保守局限、脾气怪异,配偶可能冷漠无情、伤你最深。’

  我说:‘子女呢?’

  他说:‘子女?谁能保证子女永远跟你一条心?你要没准备好失望、焦虑,就最好别要孩子。’

  我说:‘宠物呢?’

  他说:‘嗯,宠物分为好几类,有忠于职守的,有奸懒馋滑的,有大智若愚的,有弱不禁风的。不过总的来说,作为一个规律,宠物都不如咱们能活。它们的寿命一般都比人短。宠物会丢会死,所以宠物也不可靠。你早晚要伤心。我有亲身体会。’

  我说:‘朋友呢?’

  他说:‘可靠的、知心的、真正配做朋友的,极少。’

  我说:‘嗯……那还剩下自己。’

  他说:‘对。自己是相对最可靠的,不过有时候犯糊涂。当自己犯糊涂的时候,那是一点辙也没有了。只能等着自己的糊涂劲儿过去。’

  我说:‘要过不去呢?’

  他说:‘这人就吹了呗。’

  我说:‘呵呵。’

  他说:‘告诉我你怎么自己摸自己。’

  我说:‘哎哎哎,刚说几句正经的,怎么又犯病了?’

  他说:‘哈哈。谈论肉体怎么就是犯病呢?你不喜欢你自己的身体么?’

  我说:‘我当然喜欢了。我总被自己身体诱惑……我反覆欣赏自己的身体,手在自己身上抚摸揉搓的时候,目光总是充满自恋和自虐。漫长的夏天,冲凉时从容看遍自己全身,并且抚摸。我经常把门窗关上,站在镜子前,把衣服一件一件脱去。我爱躲在房间里边,赤裸着走来走去,让垂下的窗帘挡住外边刺眼的阳光,舒展自己的身体,享受一种潮涌。肉体是我最后的家园——那深处的、温暖的、鲜红的、跳动的、火热的、悸动的、奇妙无比的家。我最深处、最粉红、颤抖的、艳丽的花瓣,不知羞耻地绽放。我的性生理需要就像饿了要吃饭一样,自然、规律、强烈。’

  他说:‘哦。’

  他慢慢摸着我的乳房,温柔地按摩。我好舒服。

  我继续说:‘危险的事情对我总是有吸引力,有一种诱惑,让我全身紧张兴奋。在漫长的黑夜里边,我总是全身布满红晕和梦想,手心出汗,幻想着被坏人追赶、被抓住,衣服被撕开,被强奸轮奸,被施以暴力,而我总会在疼痛和快感的奇怪组合中堕入深渊,在黑洞中飞翔、陷落,分不清到底是快乐还是绝望,分不清这种动作是丑陋还是优美。肉体被抽空又被手指填塞,水花飞溅,我终于失控地发出沉闷的呻吟,最后享受到运动过后满足的疲劳和甜美的松软……’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和不好的习惯,暗示我是一个潜在的受虐狂吗?我微微夹住两腿,身体隐隐起伏。我感到下身有些湿了,体内的汁液通过表皮汗腺和下体器官爱液分泌腺渗出,让我在动情的时候全身闪闪发亮、水分淋漓。男人的动作老是不合我的心意,不如我自己的手那么灵活柔软、意到手到、轻重随意、层次丰富、轻松自如、冷暖自知。已经湿润的手指在最敏感的地方留连忘返,我体内的潮涌抑制不住地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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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马上感到自己的潮湿变成了泄漏,我一下就觉得自己沉进了海底。我呻吟着,可是我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我快乐的虚脱。有时候我渴望自己被男人野蛮地蹂躏,玩弄,折磨。我幻想强奸犯凶狠地扒光我的外衣、撕烂我的内衣、攥住我的奶子连摸带掐连摁带嘬,对我不断地说粗话。我需要别人强奸我。’

  ‘我在幻想的时候很放荡。我渴望陌生,渴望新奇的刺激,渴望男人们围观我、覆盖我、压迫我、揉碎我,渴望一切极端的折磨带来的极端快感。几十双男人的手在我身上饥渴地抓着,让我舒服的大小便失禁。有一次我在超市看见熟食柜里有很多香肠,长短粗细不等。我忽然奇怪,我以前怎么就没意识到这种可能性?’

  他亲着我的脖子说:‘你挑了一根中粗的,买回家?’

  我说:‘嗯。’

  他说:‘然后呢?’

  我说:‘怕太凉,所以就放热水里煮了一会儿,拿出来,温度稍微高于我的体温。’

  他说:‘对的,体内温度会高于体表温度。然后呢?’

  我说:‘然后我就……’

  他亲吻我的耳朵说:‘告诉我。’

  我说:‘哎呀,我不说你也能猜到。’

  他说:‘不,香肠游戏有很多可能性,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玩儿的?’

  我说:‘坏死了你。我就……把香肠……塞进去了呗。’

  他说:‘慢点儿慢点儿,塞进哪个口儿口儿?’

  我说:‘哎哟流氓!跟你那什么以前,人家根本没玩儿过后边儿。’

  他说:‘真遗憾。请接着说。’

  我说:‘我……我……我颤抖着强暴我自己,让自己在酷虐中得到解脱。’

  他说:‘什么感觉?’

  我说:‘嗯……酥痒……激动……极限的疯狂……癫狂……汹涌……’

  我对他说着这些,同时摸着他那根大棒。那根大肉条已经变得又大又硬了。

  我说:‘看看你自己都成什么样子了。’

  他说:‘还用看?他刚一歪脑袋我就知道他想干嘛。就像你湿了还用脱下裤衩看?’

  我说:‘嗯,不用看,我就知道。哎,这位同志你怎么这么流啊?看看你自己都成什么样子了。坏水儿流人家一手。’

  他说:‘你湿了么?’

  我说:‘呵呵,你自己摸了不就知道?’

  他的手伸过来,轻柔地摸弄我豆豆和屄屄口儿口儿。我那儿早湿滑得呱嗒呱嗒的了。

  他说:‘哦,我喜欢你湿。’

  我说:‘我不是不知羞耻的女人。’

  他说:‘我知道。我明白。请别再说那么难听的道德谴责用语。你是很好很好的女人。我在意你。知道么?’

  我说:‘嗯。’

  他轻轻摸着我的滑溜溜的肉瓣儿说:‘你真美!你的身体真美。’

  我说:‘谢谢。’

  他说:‘干嘛谢我?我不是油嘴滑舌,不是恭维,我说的是事实,是你给我的真正的震撼。’

  我说:‘哦。’

  在他手指的逗弄下,我感觉我的下边儿又泌出了一股浓汁。他肯定摸到了。

  他说:‘身体的自然功能是美的。快乐是美的。裸体、身体、肉体、身体的形态、动作、功能,都可以是优美动人的。’

  我说:‘嗯……’

  他说:‘用健康的态度去面对自己,摆脱焦虑、压力、彷徨和内心挣扎。’

  我说:‘哦……’

  他说:‘我们从小接受的伦理道德原则始终比自我更强大,它对我们的桎梏是无形的,是强有力的,每个人的头上都有这样儿那样儿的紧箍咒。承受着道德高压造成的焦虑反应的人是很难放松的。现在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我说:‘嗯……闭嘴……你上床以后总是这么多话么?’

  他微笑了,轻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说:‘没事儿。把你正在做的,做完好么?’

  他说:‘十分乐意。’

  在屋里的漆黑中,他用他灵巧的手指,再次‘弹奏’我的身体。他的手在我的全身游弋,不放过我身上任何一寸皮肤。我格外亢进,伸手摸着他的大炮。

  两具赤裸的发热的肉体,纠缠在一起。他粗长的巨炮挺在那儿,大脑袋正朝我一勃、一鼓地示威……我说:‘我说,你怎么老站着?你不累么?’

  他说:‘呵呵,当然,所以我多啊。’

  我说:‘……’

  他说:‘身体功能,用进废退。你要不用,它就萎缩。’

  我说:‘胡说。’

  他说:‘真的,高潮促进分泌,保持阴道和周围肌肉的弹力,避免萎缩。’

  我们尽情挥霍激情。他搂着我,在身体上下游走的两手,使我格外激动。

  我哼出声来:‘嗯……嗯……啊……好舒服!好舒服!嗯……唔……嗯……嗯……啊……真是太美妙、太舒服了!’

  我的身体感到特别兴奋,有一种甘愿堕落的快感。格外亢奋起来。我现在一心想的,就是感官刺激、最极乐的享受、最销魂的情欲奔放和肉体发泄。别的什么都不想。我变得风骚、妖媚、甚至有点淫贱。但是,我知道,跟他在一起,我是安全的。我不会受到伤害。享受完美酒、佳肴,回家从容做爱,悠闲调情。这是我的生活么?是。我早就有权这么选择,只不过我没有做出这种选择。

  他说:‘舒服么?’

  我说:‘嗯。’

  他说:‘别老嗯。多说点儿你的感受。’

  我说:‘我不。我不好意思。’

  他说:‘我爱听。你说得越露骨,我就觉得越刺激。’

  我轻声说:‘捏我豆豆……再使点儿劲儿……嗯……嗯……嗯……哦……嗯……嗯……嗯……’大脑的空前兴奋导致爱液的大量分泌。

  他说:‘你可真骚,我喜欢你这个样子。看你下边儿流了多少淫水。’

  我说:‘还不是为了你。’

  他说:‘我喜欢。宝贝儿,我喜欢。你快乐,我为你高兴。’

  我说:‘谢谢你。’

  他说:‘又来了。谢啥?’

  我说:‘你对我这么关心。你如此关心女人的感受。’

  他说:‘没有什么比让一个生命快乐更重要的。宝贝儿,让你自己快乐。’

  他说着,把震荡器慢慢插进我湿漉漉的屄屄,然后打开振荡开关。震荡器开始在我的肉穴里边振颤,我的屄屄已经高度充血。他的手指百般扭动着,每个顶摩的部位都让我受不了……高潮忍不住漫上来,我在不知不觉中被淹没了。

  他说:‘告诉我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我说:‘痒。’

  他说:‘哪里痒?’

  我说:‘门。’

  他说:‘什么门?告诉我。想听你说。’

  我说:‘阴门。’

  他说:‘湿了么?’

  我说:‘嗯……湿了……’

  他说:‘你的阴门湿了?’

  我说:‘对,从里边儿往外边儿,湿润了。’

  我在他怀中剧烈呻吟。我扭曲身体,阴核湿滑。他插进来,做着连续性的抽动,狂野的情欲,引爆干柴烈火。我神智昏迷,飘飘欲仙。我麻到骨髓里去了。

  我逐渐感到岩浆在暗暗涌动,看到火山爆发不可挽回不可避免的结局。他贴着我的脸庞像开水般渐渐滚烫起来。

  他剧烈地喘着气,继续疯狂有力地抽送,抽送,终于在我紧箍的肉洞中痉挛爆浆了。滚烫的精液猛烈地喷进我的洞洞,和我的子宫口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套。

  酣畅淋漓的做爱让我达到极大的满足。我俩居然就那么紧紧抱着就睡着了。

  醒来,不知道几点。卧室有点儿昏暗。

  你说不清到底是清晨、黎明还是黄昏。四周楼群里边十分安静。人有三急。

  我起身去卫生间,回来再上床的时候,他也醒了,温柔地看着我。

  我说:‘坏蛋,你还真棒,弄得我舒服死了。’

  他又开始摸我的后背。我很喜欢他粗糙的大手在我后背揉搓的感觉,可我现在浑身是汗水。

  我说:‘别弄。’

  他说:‘怎么了?’

  我说:‘都是汗。’

  他说:‘我喜欢。’

  我说:‘别……’

  他说:‘汗怎么了?又不脏。我喜欢,别紧张。’

  我说:‘汗是通过皮肤排出的尿液,你不知道?’

  他说:‘那怎么了?尿脏啊?’

  我说:‘哎,你这人……’

  他说:‘我审过一个片子,里边儿的丈夫在浴室跟妻子一块儿洗澡,站着淋浴,忽然他说他憋憋了,妻子说,你又要犯坏?丈夫说是。妻子就分开自己下边儿的肉唇唇,露出小豆豆,丈夫就对着妻子的小豆豆放尿,一只手还在上边儿揉她大白奶。妻子挺舒服的样子,小声跟丈夫说,下次你攒着,攒够了尿我里边,我看看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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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那后来呢?’

  他说:‘后来他俩就忙别的,片子快结束才想起来这事儿。’

  我说:‘然后呢?’

  他说:‘就做了呗。’

  我说:‘她真让她老公那么做了?’

  他说:‘啊,可是镜头上不怎么瞅得出来。’

  我说:‘那她肚子还不得变大?怎么看不出来?’

  他说:‘你以为她老公是大马呀?’

  我说:‘我看你是大马。那天我听你在卫生间放尿,尿了那——么长时间。

  你尿了得有二斤。’

  他说:‘不,我每次都尿四斤。’

  我笑:‘胡说。’

  他说:‘不信咱哪天比赛。’

  我说:‘呵呵。’

  他说:‘一言为定啊。’

  我说:‘别轻敌。你也许听说过一句话。’

  他说:‘啥话?’

  我说:‘说呀,这男人喝酒,不要跟女人较劲。弄不好不是对手呢。’

  他大笑:‘哈哈!我明天就到东四那家医疗器材商店买一对大量杯去。’

  我说:‘你还真去呀?’

  他说:‘啊。我说到做到,我什么都干得出来。’

  我说:‘你不怕人家笑话你?’

  他说:‘我跟你做了游戏了,我跟你开心了,我管卖东西的怎么想呢!’

  我说:‘人还得说呢,瞅见没有?刚才那位,八成是回去浇花儿去了,要不就是种地的。哎,不对呀,种地的哪儿有那么胖的呀?’

  他说:‘呵呵。那准是大坏蛋。’

  我说:‘嗯,哎也不对呀,坏蛋老动坏心眼儿,都瘦,都胖不起来啊。’

  他说:‘说真的,我明天真买一对大量杯去,五千毫升那种,回来你不许反悔啊。’

  我说:‘说什么呢?一瓶儿燕京啤酒才640毫升。’

  他说:‘我不敢轻敌啊,呵呵。’

  我说:‘你敢去买,我就奉陪,呵呵。我说,人家售货员儿要是问你干什么用,你怎么说呀?’

  他说:‘顾客是上帝,她敢盘问上帝?’

  我说:‘行了,你在北京,当过几回上帝啊?’

  他说:‘逗你呢。人家见得多了。’

  我说:‘什么见得多了?’

  他说:‘变态的呀。我是小巫见大巫,我是小儿科。’

  我说:‘哎哟,是么?你要小巫,那大巫得流成啥样儿啊?呵呵。’

  他说:‘嘿嘿。’

  我说:‘哎,说正经的,你真的……觉得……觉得……’

  他说:‘什么?’

  我说:‘……不脏啊?’

  他说:‘是这样,我们或多或少都被洗过脑,都是洗脑式教育的牺牲品。当我们面对所有自然的东西时,我们紧张、焦虑、彷徨、困惑。我们从小接受的伦理道德原则始终比自我更强大,它对我们的桎梏是无形的,是强有力的。我们每个人都承受着道德高压,同时又被心中的欲望所折磨,这么焦虑的生物是很难放松的。其实从正面角度去看呢,我们的身体是很美的,我们身体的自然功能未必是丑的。快乐是很美的。裸体、身体、肉体、身体的形态、动作、功能,都可以是优美动人的。还说咱刚才说的话题啊。刚才咱从汗说到尿,你问脏不脏。’

  我说:‘嗯,对。’

  他说:‘首先我得说,我没觉得它们有多干净多纯净。一杯尿,再清亮,叫我喝,我不喝。可你要说我们的体液“脏”,我也不能同意。我是说,别太当回事儿。别产生压力、焦虑。没有就没有,干干松松做爱也不错。有了就有了,出点儿汗,怕啥?证明你活着呀。大不了完了洗床单儿呗。小便呢,想玩儿就到浴室玩儿,好冲。你还别说我变态。真正变态的,是成天在公共厕所门口转悠的幽灵,是不敢跟你直视的心怀鬼胎的兔崽子,是不尊重对方感受、情绪的混球,是以伤害对方折磨对方为目的为乐趣的家伙。心理扭曲的、残暴的、心黑手辣的、满嘴瞎话的,那才是变态。’

  ‘接着说教育问题。这是一个大问题。比如,当一个孩子问父母:我是怎么来的?父母怒目而斥:给我闭嘴!以后不许再问这种问题!那孩子就意识到,这问题是“不能问的”,是“不好的”。再比如,当家长发现小孩子在探索抚摸自己的身体的时候,斥责孩子是“流氓”,孩子就意识到,哦,我是流氓,是坏人……这些合在一起,组成紧箍咒,跟肉长在一块儿,给孩子内心带来的扭曲、折磨、摧残和痛苦,是“唐僧们”当初想不到的。对我们自己的身体分泌物、排出物的态度,就特别典型地反映出家长通过灌输强加给我们各种消极价值理念。’

  ‘先说一个“脏感”概念。从我们很小的时候,家长灌输给我们如下概念:

  “小便脏死了”、“汗水脏死了”、“月经脏死了”、“白带脏死了”、“精液脏死了”……几乎所有我们的身体能分泌、排出的,好像就没有一样是老人觉得干净的。其实只要我们活着,我们的生命在延续着,我们的新陈代谢在进行着,我们就都难免要分泌这些正常的东西。女性对自己的月经(量、色、气味)都讳莫如深。其实,月经是病么?不是。相反,正常的月经周期和正常范围内的月经量是健康、成熟、未孕女性的生理标志之一。’

  ‘在暗示过程中,等于制造并强化了一种负面情绪体验,那就是“耻感”。

  这个紧箍咒的威力也是很大的,总让你抬不起头,很难挺胸做人。有的女孩子,家长不告诉相关的保健知识,偏偏就是保持缄默,或者威胁一句“那种事情千万不能让别人看见或者知道”。结果孩子发现自己来了月经以后,害怕、担心、焦虑、恐慌、无助、孤单、不知所措,以为自己得了致命的大病,或害怕弄“脏”

  了内衣、床单要挨说,大半夜起来偷偷到卫生间拿凉水拚命洗,也不懂这时候不能碰凉水。’

  ‘很多发现自己开始遗精的男孩子也同样惶惶不可终日,脑子里边只有一个感觉,就是自己开始“脏”了。另一个典型的例子是有关孕妇的体像问题。长期以来,社会(含家长)一直在暗示,孕妇是病态的、是缺乏美感的、是见不得人的、是麻烦多多的……“耻感”概念跟“脏感”概念如影随形。’

  ‘从我们很小的时候,家长就灌输给我们如下一些概念:“羞!羞死了!”

  “那样难看!”“那个别露出来。”“别那样!那样子太寒碜!”“那不好。”

  “那是流氓才想的事情。”“这样不好。”“那样恶心!”“这是变态!”“看那个人多胖!真难看。”“瞅那个孕妇,肚子那么大,好丑。”“那个残疾人,好难看。”要么——“那两个人都五六十岁了,还做那些事情,好丢人啊!”或者——自慰是“可怜的”、做爱过程当中小便失禁是“不应该的”、做爱调情的时候讲些坏故事说些小小的粗口匿称是“流氓的”、幻想同性之爱是“变态的、可怕的”、灌肠过程中感到性的快感是“下流的”、妇科检查或产科检查的过程中阴道湿润分泌兴奋的粘液是“放荡的”、哺乳过程中产生性兴奋下边湿润起来是“不正当的”、幻想动物是“不正当的”、使用小道具是“变态的”、喜欢身体局部是“病态的”、女大男小的关系是“变态的”、插屁眼是“变态的”、喜欢捆绑游戏喜欢幻想粗暴的性爱场面是“放荡的”……’

  ‘这样,照传统看法,我们一路减下来,就会发现,原来,“性”仅仅属于健全的、漂亮的、不胖不瘦的、正好没流月经的、也没怀孕的、20-30岁、只知道插入阴道、不懂爱抚任何其他部位的异性,而且他们做的时候不能开灯、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其实,这上面举的这些小例子,都属于观念上的差别待遇,是歧视。’

  我说:‘那你是不是觉得任何事情都能接受啊?’

  他说:‘也不是啊。我的底线很多啦,比如要有体贴尊重,这是最最重要的、第一位的,其次要有充分的交流沟通,这是文明的标志。其次,我不喜欢痛苦、暴力、药物介入、违背意愿。还有,使用所谓粗口必须特别谨慎,文明人、有涵养的人在必要的场合下使用的那些词汇目的是增进对方的快乐,帮助对方进一步放松、帮助对方进一步体会到犯禁的快乐,目的是让对方更兴奋,而不是侮辱对方。’

  我说:‘嗯,这个我很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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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我在尽力量做,但是能做到多少我也不知道。我是严肃认真的人,可我不刻板。用脑过度,负担就重,这已经是事实。我们的负担已经够多,够重了,我们的生活已经够闷了,够无聊了。你说对吗?’

  他说:‘其实,一些无伤大雅的个人偏好,只要不伤害到别人,就没必要特别压抑、躲躲闪闪。当最最正常自然朴素的情感受到(长期)压制的时候,往往会以强烈的反叛的姿态显现出来。我们很多人都缺少一种客观坦然的心境。我审过的另一部片子是关于高中生的,课堂上,老师拿着香蕉,给学生演示怎样正确戴避孕套、怎样挤出前端的空气,还亲身示范使用阴道窥镜、手电和手镜检查自己子宫口的方法。同学们都围过来,学习一种新的游戏。下课铃声一响,孩子们噌就都跑掉了,在阳光下、在草地上尽情奔跑、踢球,女生跳健身舞、游泳。’

  ‘我特别喜欢一种状态,也是一种生活态度,就是坦荡悠闲,宠辱不惊,随遇而安、顺其自然。就是喝点儿酒也可以,不喝也不抓耳挠腮。和朋友,来往也可以,不来往也行。进城就进城,出城就出城。出国就出国,回国就回国。上网就上网,不上就不上。做爱就做爱,不做就不做。无欲无为,不卑不亢。无法之法,才是至法。你要能做到这些,就能游刃,就能快活,就能体验到相对自由的感觉,因为你不容易被别人驾驭。什么都无所谓,有什么缺什么都行,所以你就主动。’

  我说:‘你做到了?’

  我说:‘消极教育对人的危害到底有多大?你有没有以管窥豹啊?’

  他说:‘当然,我们能看见的,都是露出海面的冰山的一角。大多数人的生活,我们看不见,因为大多数人都习惯沉默。不过,冰山一角也是冰山啊,能让你了解到毕竟有这样的冰。随便逛几个咨询站点,你满眼睛能看见的,无非就是什么……’

  ‘“我想问,我这种情况正常吗?”“我正常吗?”“我喜欢他在性交时捆绑、抽打我……甚至幻想被人轮奸……我是不是变态?”“我喜欢为他口交,我正常吗?”“我对丈夫提出的口交要求十分反感。怎么办?”“我不喜欢同龄的男生,我喜欢大我很多的男人,我正常吗?”“她比我大十多岁,可我真的很迷恋她,我正常吗?”“他的气味让我很兴奋、动情,我正常吗?”“我和先生性交根本没有快感。我有一位十分要好的女友,我们经常互相手淫……”“为什么她喜欢自慰,而不喜欢做爱?她说没兴趣和我,她是不是有病?”“做爱时她不叫床,她正常吗?”’

  ‘“doIhaveproblems?”“amInormal?”“isitjustme?”“amitheonlyonethat……?”“ilovetohearaboutthedifferenttechniquesotherwomenuseto……”“iwanttogodownonmywifeaftershe”shadsexwithanotherman。amInormal?’

  我说:‘就是说,很多人在意别人的态度?’

  他说:‘对啊。其实,我们不可能讨好所有人,所以不必在乎别人对你的态度。重要的是你自己。要善于照顾你自己、心疼你自己。’

  我说:‘嗯,这点你已经反覆强调了。’

  他说:‘一般来讲,条件反射的形成需要多次重复,就是说,需要时间。可是有例外。你一定听说过个人嗜好与早期经历之间的相关。我在国外读到过几个例子。’

  我说:‘说。’

  他说:‘比如有个男人,生活在芬兰一个港口城市,他第一次做爱是跟一个卖鱼的女人,那女人身上自然带有的鱼腥气伴随着这男人的愉快记忆,慢慢的,这男人觉得鱼腥气味是世界上最最erotic的气味,以至于在后来的多年生活当中,特别喜欢闻鱼腥香味,一闻到鱼腥,就忍不住想起自己最愉快的体验,成为一种奇怪的addiction。你说这是喜剧还是悲剧?’

  我说:‘也不喜也不悲啊。其实,鱼味仅仅是一种气味而已。’

  他说:‘对啊。真正的跑偏,其实,我觉得啊,是放大了不该放大的内容,把偶发事件和偶发刺激强调抬升到一个不适当的高度。比如还有一个男人,是哪国人我忘了,小时候在灌木丛后无意中目击过一场强奸,受到极大震撼,结果他长大以后,总是喜欢把性爱和带有暴力色彩的游戏混在一起,也成了一种addiction。’

  ‘还有一个纽约的男孩,十三岁的时候,父母都上班不在家的时候,姐姐带回两个女同学,和他做游戏,按着他,脱光他的衣服,摸他,最终导致了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射精。他的体验当然很强烈,而且多年以后发展为专门喜欢年岁稍长的女性,而且对女性比较被动。还有一个公司女职员,小时候被轮奸过,当时还体验到强烈的多重高潮,结婚以后,如果不被绑起来操,就达不到高潮……’

  我说:‘你想说,孩子好比一张白纸,画上什么,就牢牢记住什么,而且记忆可能格外深刻。以后都不容易擦掉。对吗?’

  他说:‘对啊,这就是国外教育界着名的“铭刻”理论。前段时间在网上偶然看到大陆女教师南琛写的一点儿东西,在其中你可以感受到早期教育对人的影响。’

  我说:‘她说了些什么?’

  他说:‘大意是这样的:……一种奇特的现象出现了,性在文学作品中被改头换面为一种变态的形式,而这种变态的形式又是以一种合法或者说合乎革命道德的形式主义来表现的,并被鼓励性地广为传播,于是出现极富中国特色的sm……落实到一种肉体层面……这几乎是中国人在近三十年时间里唯一能从合法的文字上得到的精神抚慰……异性间的肉体摧残本身含有变态的成份和性的内涵,从很古老的时候起,奴隶主对于奴隶就有一种征服的快感,而女性天生是男性征服的对象……性心理总是蕴含着轻微的变态成份。’

  ‘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进行施虐行为时,他最大欲望并不是女人的屈服,而恰恰是女人的不屈服,但对于女人来说,要做到不屈服并非一件容易的事,除了肉体痛苦的难以忍受,更多的还是一种心理惯性。在红色经典中,这种女性心理显然与传统不符,她们不但能忍受,而且不断地反抗,刺激施虐者,以此激发起施虐者的动物性本能,继而用更残酷的方式进行施虐,而受虐者此时又表现出更为强劲的反抗,最后,这种近呼变态的对抗,往往以施虐者的失败而告终。’

  ‘如果我们注意看这类片段的结局,不难在其中发现一种象征意义的描写,侍虐者(特务,打手)最后精力耗尽,满头大汗,似一滩烂泥一样瘫倒,然后结束刑讯,受虐者者则奄奄一息,被抬回牢房,以等待下一轮的对抗。当施虐达到高潮的时候,读者这时的一种心理高潮也可能出现,这样极富象征意义的描写比比皆是……’

  ‘特别是在异性之间进行的刑讯,在《红岩》中,徐鹏飞在对江姐进行审问时,有一句话是: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让人脱光你的衣服。这句话看似无足轻重,其实在这一特定的场景种非常重要,是点睛之笔,它在提醒读者(作者),江姐是个女的,这一句话说出了江姐的所有女性特征,从而使人对后面的刑讯充满了期待,也为那种心理快感做好了必要的思想准备……脱光衣服吊起来……乳房、阴部被折磨,读者在阅读这类文学作品的时候,实在不能不为这样的发现而激动,更不能不对这样的词语所暗示的场景进行想像,于是一个女人(男人)的性感的肉体在阴森可怖的审讯室里受虐就成为一幅美妙的春宫图。至于这里里面蕴藏的变态和虚假,早已为性饥渴的人们丢到脑后……’

  ‘记得那时我还在上小学,有一天学校组织我们看电影,好像是讲的一个红军长征的故事,里面有一个小情节,一个挺漂亮的女红军被抓了,白军军官在几个人的帮助下把她按倒在地上,强奸她。女红军拚命地挣扎着,当时我们是在一个露天操场上看电影,放到这时全场响起了一片叽叽喳喳的声音,大家都在悄声问这是什么,老师们谁也不吭气……’

  ‘我后来看了一部革命小说叫《苦菜花》,对其中的一个情节很有印象,革命者的母亲被汉奸抓到了,于是汉奸就对她严刑拷打,用的刑法包括折磨她的脚心,用竹签钉进她的手指,最后用很长的钢针刺她的乳房。小说很细地描写这些细节,我觉得在当时肯定有很多男人在看这部小说的时候感到了快感,作者写的时候也一定会有快感,这样的细节描写肯定有变态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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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我不断地长大,我不断地从各类小说电影和电视中看到这样的场面,于是我就认为,在革命时代这种变态的虐待是人所能得到的唯一快感,革命者是受虐狂而反革命就是施虐狂。我上中学的时候有一个玩得不错的朋友,她很有些变态的趋势,但她肯定不是同性恋,虽然小孩子都会有一点同性恋的表现,她有点受虐狂的表现,有一天我们两人去她家的煤棚里玩——那时几乎家家都有一个阴暗的煤棚,进去后她要和我玩一种游戏,她找来一根绳子,让我把她吊起来,当时我坚决不答应,她就哀求我,最后我勉强答应了。’

  ‘不过那时我的力气很小,不足以把一个人吊起来,她就帮助我,先是爬上煤堆把一根绳子挂在房梁上,然后踩着凳子把她的双手放到被我结成一个死结的绳子里,我再把凳子移开,这样她突然就被吊起来,她在空中荡来荡去,脸被憋得通红,而且喘不过气来,当时我吓坏了,以为要出事,就想把她放下来,她一个劲地摇头,还让我用另一根绳子抽打她,一边打还要一边问:“你说不说。”

  我照办了,大约持续了十分钟,我很怕,就不顾她的抗议把她从上面弄下来,这事给我造成的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后来她就一直来找我要我和她玩这种游戏,我答应过几回,有几次她甚至提出让我也来玩,说实在的,我也动过一点心,但我觉得这种行为太变态了,凭着一个少女的直觉认为这事不符合道德,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我一直认为性和虐待有关,除了受我朋友的影响,上小学的时候教我语文的一位老师也对我影响很大。她长得不错,而且很喜欢我,她是先进教师,参观渣滓洞和白公馆回来后,她把她自己拍的很多照片制成幻灯片,放给我们看。’

  ‘我看见了各种刑具,我记得有一条非常粗的鞭子,一下可以打断一块砖,还有一些竹签子,据说用来钉江姐的手指的就是这种竹签。她很仔细地给我们讲这些刑具的用法。我一直在想像这种残酷的刑法。她经常在上课的时候给我们讲这些事,有时根本就和课文的内容没有关系。她这样讲课的效果就是我们班几乎全部人都有了一些受虐或是施虐的倾向。她是为了给我们讲变态心理,但又不敢公开讲,于是假借这样革命故事来说给我们听?’

  ‘在我上大学前我一直认为性和施虐受虐有关,因为我从中国现代文学中读出来的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还有一些少儿不宜的电影,其实看完以后就是满脑子给你两个字:强奸。记得在我上大学前从没看过一部真正的关于正常的性的小说,看的全是变态的性。真是本末倒置,在应该接受性教育的年纪我们非但没有经历过完全正常的性教育,相反道是接受了变态的性教育,而且看上去这些变态的性教育是在一个很崇高的幻象下被灌输给你的,以至于我第一次看杜拉斯的时候简直要找个洞钻进去——原来一个作家可以如此这般地来描写性。’

  ‘不过我看杜拉斯的时候太晚了,这就像你小时候得了近视眼,一开始是假性近视,你一直没发现,就变成了真性近视,等你发现的时候,你只能配眼镜,我看杜拉斯的时候已经是严重的真性近视,我只会认为性就是施虐和受虐,其他的再也没法引起我的兴趣。杜拉斯在她写的死亡的疾病里这样说:一夜又一夜,你进入她生殖器的黑暗,你几乎不知不觉中走上了这条不透光的路,这时候你停留在那里,你睡在那里,在她里面,整个夜晚,你突然想再次占有她,再次充满她并仅仅从中享受快感,和往常一样泪水蒙着眼睛。’

  ‘我看到这段话的时候,泪水也蒙住了眼睛,我才发觉,我的灵感在我还未成年的时候就已经壮烈牺牲。去年中央芭蕾舞团来昆明演出红色经典《红色娘子军》,我得了一张赠票,有幸重温了我上小学时模模糊糊看过的这幕经典,看的人很多,大多是中年人,当大幕拉开出现琼花被吊在柱子上的静止画面时,剧院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我知道,这掌声中饱含着过去的红色年代中一整代人对性的完整回忆……’

  我说:‘南琛多大?’

  他说:‘今年30岁吧,她在这里提到一些具体事例,相信我们都有同感。

  我觉得她还算有点儿想法,可惜文字写得还不够到位,很多重要课题都只是蜻蜓点水,点到为止,每一个点值得深入探讨,比如早期消极教育对人的消极影响,比如大人忽略的教育理念,还有一条很重要:任何观念一旦形成,就难以转变,扭转观念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某种观念的形成,好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扭转,付出的努力可能将是观念形成的一百倍。多年固化的行为习惯一旦被打破打乱,主体都需要重新适应、调整,那个过程同样很痛苦。前几天,检察院的一个朋友给我说过这样一件真事:在监狱,羁押人员大便前都要先喊“报告”,得到允许以后才去解手。有一个羁押人员刑满释放回家以后,不必再喊“报告”,不必等什么允许以后就可以去解手,结果你猜怎样?此人发生严重便秘,痛苦不堪,过了五个多月时间,才慢慢好转,才慢慢适应了不用喊“报告”的自然解手程序。’

  ‘这就是条件反射的威力。我们在成长和生活当中,自然会发展起很多种观念。在建立之初,能否形成正面的、健康的、向上的、美好的观念?不是有报道吗?从小喝狼奶、跟着狼长大的孩子,到成年以后,就算回到人类社会,也适应不了人类社会的规则,语言逻辑、伦理道德、游戏规则、法律意识、行为规范,一概格格不入。你可以说,让他回到森林算了,不错,可能那样的安排对狼孩还算人道,可是他就几乎丧失了享受人类社会各种其他幸福的机会。’

  ‘让他留在人类社会呢?不仅他自己痛苦,对观念不同的人来说,还可能构成威胁。一句话,这样的狼孩,是人类的悲剧。我小时候不是跟狼长大的。我没有狼孩的痛苦。可是,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是从另外一种“森林”或者“荒漠”

  里边长大的,我有我的痛苦。小时候看过的、现在有一点儿印象的电影,无非是《红色娘子军》《红岩》《苦菜花》之类,我小时候没看过任何建设性的、正面的、健康的、积极的的文艺作品,因为你找不到什么健康的、正面的、弘扬美好的那种文艺作品。’

  ‘那个时代的几乎所有信息都是扭曲的。我不是说《红色娘子军》《红岩》

  《苦菜花》这些作品本身不好,问题是,那个时代的教育理念制定者和决策者,估计谁也没想过这些作品对大脑内存一片白纸的孩子们的心灵和观念所可能产生的作用和长远影响。一直菜少,孩子长大以后容易偏食,弄不好还养成addiction,要不就是对其他菜色没有平常心,一看见就大惊小怪,一诱就走,一吃就多,或心里偷偷馋,不平衡。再说粗口。有时候,碰巧了的话,脏话、粗话可以是很刺激的体验,可以增强我们得到的刺激。’

  ‘比如,亲热的时候,我们一般不说临床术语,一般不说“阴道”“阴茎”

  之类术语,因为太冷冰冰(除非在玩儿医生/护士/病人互相检查的游戏时,呵呵……)。我们大着胆子小声说“大鸡鸡”“操我”的时候,往往能体验到一种反抗传统栽培的激动心理,对保守的教育产生一种报复性的悄然快感。说到底,不管被洗脑到什么程度,自己的特殊喜好/嗜好,还是要敢于跟最亲近的人说,要学会表达自己。’

  ‘就好比你爱吃什么、爱用什么。说出来,别人才能满足你。比如一个女人特别喜欢老公爱抚她的后背,比如觉得绑着玩儿比较刺激,或耳朵后面最敏感,可是自己如果不说的话,对方一般想不到。说出来,是对自己的尊重。’

  我说:‘可是,有时候会觉得难堪,夫妻之间也未必任何事情都能沟通吧?

  对方会觉得……’

  他说:‘明白,可是大家都需要肯定。什么叫正常?正常与异常的差别在哪里?哪条线是分水岭?谁有权界定?如果你说大多数人都做的行为就是正常,那么大多数的概念是百分之多少?而测定某个行为在总人口当中的发生率几乎是不可能的……’

  ‘两个人想长久保持激情,这根本是对自身的一种挑战,你要是从进化论角度分析,坚持一夫一妻而且绝对不受外界诱惑,这是有违多数生物本性的,只不过作为人,在社会化的熏陶和适应过程当中,在社会的要求下,都学着收敛自己的本性,被迫限制自己的欲望。我觉得,婚姻经过一定时间的磨砺,激情就会被自然而然被磨灭,这么说吧,想保持激情,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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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哈,道理不假,可是谁做事情,能真正游离于结果之外?我不信谁能真正做到,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不考虑结果。每一场婚姻都是赌博,等到我不想再玩下去的时候,就离开。或者找别人继续赌。’

  他说:‘其实,如果你仔细观察,你会发现,每个人的言行、思想都是带有一定矛盾冲突的。我猜你是。我也是。我有时候想,算了,歇了,这辈子就这样了,有时候又觉得,不行,俺生来是一匹难能可贵的狼,虽说身在羊圈,披着羊皮,可要真叫人当羊羔给涮了吃了,岂不是狼们的悲哀?’

  我说:‘你是不是算个知识分子?’

  他说:‘嗯……严格地说,我是学术界的叛逆……’

  我说:‘怎么讲?’

  他说:‘我是边缘人。我不从属于任何机构或者权威。我在学术圈子里边游荡过,我知道里边是怎么回事儿之后,我还是选择做自由人。因为我的意志是自由的。’

  我说:‘哦,我以为你是一匹卧底羊圈的狼。’

  他说:‘昨夜我做了一个梦。

  我说:‘说说。’

  他说:‘我梦到……午夜。我站在巨大的候机大厅里,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看着外边,遥望浩无边际的太空。外边的夜空十分晴朗,繁星点点,有些很明亮。我来接我的女人,我在等候她的航班。候机大厅里的人很少很少,好多都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我转过身来,看到大厅那边有一对年轻的情侣正在吻别,难舍难分。两个人互相抱着,小声地说着什么。我好像忽悠一下想起当年跟自己的女人分开的情景……或者预见到将要在这里和自己的女人分手的情景……’

  我说:‘你认为怎么解释这个梦最合适?’

  他说:‘弗洛伊德那套,我基本上都不同意。众所周知,做梦的原因是脑电波作用的结果。不过我还有另外一个解释——梦境里边的信号,是前世今生或者来世(灵魂、先知)传达给我们的,换句话说,梦,是特殊的信号传送通道。只不过有些信号我们不懂,有些信号我们忽略,有些信号我们醒来就忘掉了。’

  我说:‘说说你自己。可以么?我想听关于你的事情。’

  他说:‘我?事儿多了,你想听哪段儿呀?’

  我说:‘你小时候。’

  他说:‘我小时候没碰上什么好老师,没碰上什么好同学,没交什么知心朋友。对考试制度有点儿意见,也没提,也没闹,平平淡淡就过来了。其实生命只是几个瞬间。我只有几个瞬间记得特别清楚。第一个瞬间是我两岁的时候,我记得有一个人抱着我,在我家院子里的回廊缓缓散步。暖暖的夕阳照在我们身上,我不哭也不笑,院子里也没有别人。我大睁眼睛,打量这个怪异的世界。’

  ‘第二个瞬间是我五岁的时候,在天津静海县团泊洼五七干校,在田野里,在阳光下,在微风中,跑啊,跑啊,跑到食堂前边玩拖拉机,跑到猪圈旁边,采拾一些野草喂猪。一天在无意中闯进一个伯伯的房间,他肩披大衣,回过头来,慈祥地看着我,对我语重心长地说,小孩,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

  ‘第三个瞬间是我八岁的时候,中午,夏天,酷热,没风,曝晴,知了在嘶叫,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好像全世界都在睡午觉,我一个人,在院子里,在明晃晃的阳光下,发现丝瓜架子上边,趴着一只蜻蜓。我蹑手蹑脚搬来一个木头凳子,轻轻放好,小心翼翼站上去,向那只蜻蜓缓慢地伸出手去。之前我几乎每次都失手,这次我的手极端缓慢地向前伸,慢得我自己都纳闷我的手是在向前伸还是在向后退。我已经知道蜻蜓有复眼,可以看到几乎任何方向的物体。我在心里问自己:这次我能得手吗?’

  ‘第四个瞬间是我九岁的时候,自己上学,离小学校有两里路,我低头踢着路面上的小石头子往前走,心情空前沉重,因为我给同班女同学写条子被她交给了班主任老师,班主任老师声色俱厉地威胁要搞地毯式排除法调查,很快又自相矛盾地宣布,已经从笔迹上判断出此次肇事的元凶是谁。那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做那种事(也是最后一次)。我不知道这次东窗事发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会给我做出什么样的审判。’

  ‘第五个瞬间是我十三岁的时候第一次抽烟,偷偷摸摸,贼眉鼠眼,看看这儿瞅瞅那儿,生怕被熟人看见,活像一只猴子。其实,每个人的一辈子,这几十年的光阴,回头看的时候,只能记住几个瞬间而已。人生就像聚会,总有迟到早退的。卡嚓卡嚓,卡嚓卡嚓卡嚓,嗯?按不动了。怎么回事?一看,到头了,胶卷用光了。这人也就吹了。

  ‘每送走一个人,就更清楚地看到死亡又走近了一步……每次又送走一个亲朋好友,我都在心里问自己,她/他这辈子快乐吗?幸福吗?她/他是真的快乐吗?她/他真的幸福吗?她/他有哪些遗憾?她/他做的所有事情都值得吗?我意识到,多年来,我几乎处在一种被剥夺的状态中。我被剥夺一些健康的态度。

  比如,我上初中的时候,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饭。冬天。食堂有时候给我们做炸酱面吃。很好吃。热气腾腾的面条,加上焯白菜丝,蘸着肉末炸酱,很香。当时正在长身体,老吃不够,可是食堂师傅偏偏给的很少很少,几口就没。’

  ‘结果我到现在,多少年过去了,始终特别爱吃炸酱面加焯白菜丝,而且一吃起来就停不下来,亲朋好友看了都害怕……食堂师傅不是老克扣我的面条吗?

  我自己做,做好多多,想吃多少吃多少,纯属“恶补”,有时候肚子饱了嘴还没饱。最近我意识到,其实这点东西有什么?黄酱、面条、白菜,有多少营养?把我的肚子搞得这么大。’

  我说:‘你是在用面条说别的东西……’

  他说:‘嗯,对……另外一个例子。我小时候根本没有任何玩具。我特别羡慕一个我认识的小朋友拥有一辆小汽车模型玩具。现在,我每次走过玩具柜台,就忍不住要停下脚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我说:‘你长大了,挣钱了,可以自己买嘛。’

  他说:‘你以为我没买?我收集了一抽屉小汽车模型。’

  我说:‘不完了?想玩儿就拿出来玩儿呗。’

  他说:‘不,不……我曾经自己玩儿我的那些汽车,趴在地板上,自己搭公园,搭汽车总站,调度室,十字路口,然后推着我的各种汽车玩。可是我找不回我的三四岁、五六岁那个时候玩儿玩具汽车的感觉……’

  我说:‘我明白了。’

  他说:‘有一天,我媳妇回娘家了。半夜,我关了电脑,走到卧室窗前,没开灯,拉开窗帘,往外边看。那时候窗外一片繁星,忽明忽暗的,正好我摘了眼镜,所以天幕上的星星看上去都很硕大,月亮胖胖的。窗外淡淡的光线映出床上的凌乱,折叠在一起的毛毯和褥单格子的阴影宛如一幅图画。想到银河里边还有更多更多未知的星辰,星光灿烂,我忽然觉得很美,灵魂受到冲撞,心底就有一种感动。你能理解吗?’

  我说:‘我能。’

  他说:‘你真能?’

  我说:‘嗯。我想我能。’

  他说:‘我刚到莫斯科的时候,急于熟悉线路,熟悉那座城市,就一个人坐地铁到处转。在红场附近,莱蒙托夫博物馆旁边,从一个地铁站出来,外边下着大雪,到处一片洁白,一时搞不清东南西北。掏出地图,看看左边的办公大楼,低头看看地图,看看右边的食品商店,再低头看看地图,可是没找着我在哪。’

  ‘这时候我对面的出口走出来一个背登山包的中年俄国男人,看见我脖子上挂一个照相机,手里攥着地图,站原地不动,就善意地用英语问我,lost?

  我说,是啊,他说他是彼得堡人,也是头一次来莫斯科,也搞不清东南西北。我们互祝goodluck之后就分开了。我俩各自转了一会儿,没想到在谢舍夫建筑研究博物馆门口,我们又撞上了,我还在看地图,他也拿着地图。他看见我就爽快地笑了,问我,stilllost?我说是啊,stilllost。

  他说他也还没找到方向。我们再次互祝goodluck,再次分开,那之后就没再见过面。’

  ‘现在想起来那个人,感觉那个人就像一个使者,来点化我的。Lost,迷路,转向,迷失的意思。我们都迷失过。迷失在回忆里。迷失在痛苦里。迷失在短暂的快感里。迷失在渺茫的前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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