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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wasapi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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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功十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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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国栋大大摇头,说道:“错了,大错特错。”
  陈玉卿愕然的说道:“这是任何一个人的本能反应呀,这就叫做人性。你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当然就会如此对你,莫不成他还想揍你一顿。”
  钟国栋“噗嗤”一声笑了,说道:“想,他根本眼一睁开,出手就向我捣来。”
  陈玉卿几乎自鞍上跳起,她惊疑地说道:“什么,他竟然在调息过来之后,第一个动作就是一拳向你捣来,这真是不可思议,八成屈元苍这人脑筋不太正常。”
  眨眨眼,钟国栋说道:“正常的很,比你我还正常。惟一与我们不同的,那是他有一套怪道理,怪想法。”
  陈玉卿十分有趣地说道:“说说看。”
  钟国栋说道:“当然,他这一出手打我,我也楞了,差一点就吃他打着。我在险险躲开之后,这口气似是比他更要大,因此我们两个便干将起来。屈元苍许是精神养足了,这一动手却好生狂悍,一直打了差不多有六百余招,才被用黑刀三反手劈倒了他。他固然倒了,我也累得浑身大汗,气喘如牛。”
  听得丈夫提起黑刀三反手这门武功,陈玉卿说道:“国栋,孩子们都长大了,内力也较前有了长足的进步,这一手应该找个适当的机会教给他们了。”
  钟国栋点点头道:“当然,当然。”于是,钟国栋接着说道:“你是知道的,黑刀三反手就似它的名字般歹毒、狠厉、诡异,施展起来确有点像人们闷不吭声猛砍黑刀一样,这套玩意我至今也只用过那一次。屈元苍在在吃亏之后,怪的是他非但不气不怒,反而十分高兴的大笑起来,他摇摇晃晃的爬起,又摇摇晃晃的走近,伸开两臂竟要拥抱我。我自是不会让他这么抱住,但我们却和解了,更结成了刎颈之交。”
  陈玉卿迷惑地问道:“为什么。”
  钟国栋明朗的说道:“因为他的一篇理论。”
  钟家孝好奇地问道:“什么理论,爹。”
  钟国栋笑了笑,缓缓的说道:“他说,他对我的帮助感激不尽,可是他却一辈子交龙交虎不交窝囊,他须知道对他施以如此恩惠的人是不是个半瓶醋,因为他不情愿他打算终生铭谢的人实际的份量才差。换句话来说,他要救他的人也是个英雄好汉,这样也才能衬托得起他那浩荡的恩谢,与他高傲的独霸一方的地位。
我想了好大一阵子以后,总算勉强想通了,这才和他言归于好,接受了他无比的热情。”
  陈玉卿摇摇头,笑道:“有这种想法也真叫怪诞了,不过由这一点,便可看出屈元苍此人的坚强硬朗,豪迈粗犷之气,只是略有些蛮横罢了。遇着的是你,他没有失望;假如换了个人,只怕救了他还得挨顿好揍。”
  钟国栋安详的说道:“他的脑筋是有些与众不同,他一生敬重硬汉,也一生与硬汉作对,甚至连一些孬种的敌人都不屑亲手去产除。同样的,他也不愿有孬种的恩人及亲人,他就是那样,坚硬如铁。”
  陈玉卿喃喃的说道:“怪物,真是怪物。”
  钟国栋一笑道:“除了这点怪怪之外,老实说他的脾气之燥,出口之粗,动作之野,也往往使人不堪承教。但是,他却绝对的重道义,讲信诺,忠肝赤心,热情如火,是一条真正的江湖好汉。”
  在谈笑中不显得寂寞,也忘记了疲劳,钟氏一家老少经过这一阵子调息已经恢复过来,陈玉卿朝四周一望,说道:“从这里到怒汉坡的方向对么。”
  钟国栋说道:“差不多,前面是双福集,我们预料在那里打尖,再朝前去百十里就是怒汉坡了,离这里大概二百不到。我们紧赶点,明天天黑便可抵达。”
  陈玉卿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钟国栋指挥家人上马,不觉轻骑加快,蹄声在尘土飞扬中,他们业已匆匆赶往前程,暂时安顿了他们的生活。

  他们暂时安顿了下来,金蜈门会就此罢休吗,当然不会。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以骆孤帆的性格,岂肯留下后患。不过,他们正忙着一件事,那就是金蜈门一年一度的拜月大会,也就是祖祭。

  一轮明月,驱去了沉沉的暮色。这轮明月,爬上了柳梢头,给欢乐的人间洒下了一地的银色。虽然还是仲夏,可是它的光芒足可和中秋比美。

  今夜是金蜈门一年一度的拜月大会,今年的拜月大会不同于往昔,因为他们瓦解了崂山钟家,也可以说是骆孤帆报了一箭之仇。

  就在此刻,一群女郎出现了。她们一个个身穿白丝蝉翼薄纱,从一个阴森森的屋子列队出来,领前的两个女人手中捧着白烛台,在她们的背后陆续跟着十几个女孩子。她们不出一声,婀婀娜娜,裙裙翩翩,显得既冷艳又神秘的。偌大的原野,只有那么一座屋子,除此之外就只有一条小河,绿草如茵。

  她们来到草坪上,领先的两个人缓缓跪下去,放好烛台,其后几个女郎也照样跪在地上,迎着月神膜拜。惟一没有下跪的,是个着粉红色薄纱的女郎,其他女郎在那里低声祈祷。当祈祷一段落时,领先的那名少女便徐徐的站了起来。然后,这女郎轻灵地以一种舞蹈的动作和手法慢慢地将她的薄纱解开了,脱下来。

  月光和烛光照着她赤裸的胴体,显得晶莹如玉。这少女约莫二十岁左右,那成熟的玲珑浮突的身段,洋溢着令人不可抗拒的女性魅力。她的面貌也是美艳绝伦,只是在银色月光之中却有一份迫人的冷漠,使她看起来更加冷艳。

  赤裸的她又跪下来了,乳峰沐着月光,乳晕如彩虹般娇脆,微弯的玉臂,反射着美妙的弧光。接着,这群人之中的另一个女郎也站了起来,盈盈地走到那裸女的前面。

  这女孩年纪轻轻,也许不到十八岁,她一头乌溜溜的秀发,小巧的樱桃嘴,水灵灵的眼睛,是个极其漂亮而又稚气未泯的女孩子。但是,这女孩子亦跟那裸女一样,脸上是冷然肃穆的神色。就在那裸女的身前,女孩子迎着月光,脱去了身上的薄纱。她的动作,不若先前那女郎的妙曼,还有点延延疑疑的,然而所有的姐妹都在注视着她,她不能不照脱如仪。

  轻纱带减一声叹息,滑到草地上,少女青春柔美,活力充沛的胴体裸露在如银的月色下。她的胸脯不高,但很挺胀,有蓬勃的生命力。乳蕾活似两颗骰子,腰肢很细,腹部平滑,小腹以下小丘隆然,那里好比水晶般光泽,似月亮般皓白。
这裸体的少女不像其他那些少女般跪着,而是在草地上躺下去,迎着月光把两眼闭起来。

  星星在闪耀,那少女一动也不动。忽然,又有一个女子站起来,走到裸女的身边。她是个黑美人,皮肢又黑又亮,白纱在她的身上显得黑白分明,她人又高大,肌肉结实得很,浓黑的鬈发盘在头上仿佛一窝小蛇,千头钻头,奇趣盎然。

  黑美人又是个出色的舞蹈家,她脱去薄纱,无声地但极具节奏的在裸体少女左右跳着,一举手一投足,都充满了劲力,充满原始粗犷的美。所有的人,全被她精湛的舞姿所吸引。

  当她跳到最高潮的时刻,忽然她跪下,伸出她的柔荑去触摸卧地的裸女。黑发裸女的身子颤了一颤,她迷迷惘惘的张开眼来,眸子闪动,漾起了两池春水。

  黑美人的动作像情潮如沸的壮汉,她捧起黑发少女的乳房,用她厚厚的、血红的嘴巴去吻她。

  烛光掩映,月色朦胧,少女低哼了一声。黑美人这时半躺半跪,侧着身子,汗液反映着一层水光。她浑身上下像古铜塑像,益发光可鉴人一般。她用上挑逗的手法,用嘴用舌用手,更用结实的大腿,对少女的敏感地带展开骚扰和玩弄。
她的手这里捏捏那里摸摸,偶尔按捺几下。

  那少女就像一部开动了的老爷车,全身颤动。呻吟声由低沉而变成粗重,少女的四肢也在不断蠕动。

  这时,黑美人把她猩猩似的嘴唇移到少女丰满的大腿上,吻她舔她,那舌头无微不至,渐渐地并移上了少女光洁如刚出笼馒头的小丘上。

  少女不由自主从草地上耸起腰来,两手要伸出来抵挡,但是黑美人同时抓住她的双手,只是用上轻微的气力,少女便无法动弹。黝黑的面孔朝皓白的小腹下,堆动着摩擦着,不一会少女哼出来一阵不安而难耐的呻吟声。

  黑美人这时大展舌功,这舌头分明受过特殊训练的,否则不会伸得如此的长。
她像一头食蚁兽,朝着小丘下方的一个巢穴埋首舔食。实际上,黑发少女身体里面也真像爬满了无数的虫儿蚁儿,渴望有这样一只饥饿、贪婪而又能干的食蚁兽来舔食。但当这可爱而又讨厌的舌头在小巢旁边舔食之际,她哼着,觉得身子在软虚下来。

  渐渐的她四肢乏力了,狂扭的腰儿亦再也扭不动了。于是,黑美人放开她的手,腾出来揉她挺胀的小峰峦,捻弄峰巅的两颗小草莓,另一只手却是提起少女的玉腿,使她屈曲得缩起来,她的舌头离开了小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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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最神秘、最艳丽的景色恰被烛光照到,是一片嫣红,一片湿润,仿佛一朵凝结了露珠儿的石榴花。

  跪着的其他少女也发生一番小小的骚动,有人在叹息,而更多的人在呻吟,其中更有人摇摇欲坠,没法再跪得平稳。

  少女在低声乞求着,没有人听得出她在说什么。可是,她痉挛中的肉体却是在极力向黑美人的脸部凑送过去,显然她身体里面的虫儿蚁儿,非但未给食蚁兽舔食精光,相反的似乎是越来越多,把她咬噬得非常难过。

  黑美人却在欣赏一番之后,才恢复她的工作。这一次,她把舌头的特殊功能发挥得淋漓尽致。那舌头卷着伸缩着,还有那要命的牙齿,配合了舌头的进攻。
少女最细嫩的肉体却像给人摆在饭桌上被人咬噬,那感觉真像是粉骨碎身,给这黑美人啮食殆尽,只剩下一滩快乐的水。

  神秘的古屋里凝集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金娱门门主骆孤帆,正对着一层天地佛顶礼膜拜。

   这层所谓天地佛的神像,是一个男神和女神的正面抱合,作交合的姿势。男神兽首人身,有一头或三头两种。但不论是一头或三头,都有十多只手,其中两手抱住女神的腰,其余的手如多手观音一样执着各种法器。两侧则作马步,右脚踏九条黄牛和九个童女性交,左脚踏着九个童男和九只白鸟作性交。骤然看起来,这男神的左右脚下的十八对风流家伙,似乎荒唐无稽,但是却有它的出典的。

  女神面目娇丽,曲线玲珑,她两手挽着男神的颈,闭目吐舌,吻着男神似无限沉醉。她的左脚首地,右脚跷起勾着男神的腰际,两股之间男女性器官纤毫毕露,惑人至甚。

  这层天地佛的高度完全如真人,天地佛的产生据说是因为佛教兴起以后,曾和婆罗门教发生连绵大战,佛教信徒死伤既多,男女僧人又属独身主义者,因此不能不求人口的增加,以维持宗教的延续。于是有一派的教徒开始供奉天地佛,俾信徒能获佛的感召,使人口递增。他们就取了牛神玉女,白鸟金童繁殖人类的故事,共同塑成天地佛像。现在西藏境内的黄教喇嘛经典中还有一部《摩煞哈尼烈经》,是奉颂以向天地佛求福的,经中明显的教导信徒怎样交合生子,例如:“以金刚杵直入莲宫,便能产生小金刚”和“华盖纳于莲台之上,调和天地之气,教可昌盛。”
  这些句子的意义与解释非常明显,所谓金刚杵、莲宫、华盖、莲台等都是男女性器官的代词,直入是动词,诵经人当然一看便知,毋需详加注解的了。

  宗教是带点神秘的,教律就是信徒的法律,教义既有产生小金刚的训言,信徒就不敢以邪恶视之了。金蜈门信奉的是拜月教,所谓拜月就是在秋收以后月亮高悬时节,男男女女集合殿内殿外,女的在殿外高举火烛向月神膜拜,选出一名处子作为奉献,向月神祝福。适才的那黑发少女,就是这次奉献的对象。

  男的则在殿内向天地佛顶礼,到了月亮西沉,他们就互相追逐,各选爱侣遁入深谷间,尽情享受。

  这里先抄几段拜月教的教义让大家看看。

  “我的良人在男子中,如同苹果树在树林中,我欢欢喜喜坐在他的荫下,尝他果子的滋味,觉得甘甜。因为我恩爱成病,他的左手在我头下,他的右手将我抱住。”
  “你的两乳好像百合花中吃草的一对小鹿。”
  “我的新妇,你的嘴唇滴蜜,好像蜂房滴蜜,你的舌下有蜜有奶。”
  “我在外头遇见你,就与你亲嘴,右手必在我的头下,右手必将我抱住。”
  “我所爱的,你何其美,何其可悦,使人欢畅喜乐,你的身体好像棕树,你的两乳如同其上的果子,累累下垂,我说我要上这棕树,抓住枝子。愿你的两乳好像葡萄下垂,你的鼻子气味香如苹果,你的口如上好的酒,女子说,为我的良人下咽舒畅,流入睡觉人的嘴中。”
  这几段的教义我们读了已是心旌摇荡,倘若细细体味个中辞意,则叹“有女怀春,吉士诱之”等句瞠乎其后了。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神秘的古屋的房门打开了,只听骆孤帆大呼一声:“男欢女爱,人之大欲;逍遥快乐,拜月昌行。”
  于是,一群旷男怨女欢呼一声,他们手持火抱走出了古屋。这时候,草地上已经开始捉对儿嬉戏了,一个叫佩佩的女孩对着另一个姑娘说道:“珍珍,我要吃生蚝。”
  “黑白讲。”珍珍回应道:“这条溪水那会有生蚝,就连小蚬也少见哩。我常常在这里游水,清楚的很哩。”
  她说得一本正经,竟惹得佩佩咯咯的娇笑。

  “珍珍,你误会了,我说的生蚝是这个。”佩佩的手向着珍珍的身上最麻、最酸,还有一丝丝得痒的地方摸过去。这下子,珍珍恍悟了,她不禁羞得满面通红,呶起小嘴道:“你好坏。”
  “你说的,我以为这才不像黑珍珠她们那么坏哩。”
  “你不坏,为什么要摸人家这里。”
  “嘻,男人摸你不恼,我也是个女人,碰一下有什么要紧。”
  “唉,佩佩。”珍珍把酥软的上身贴过来,幽怨的说道:“你平时碰我可不打紧,就是在这节骨眼,被你一碰,人家全身都软瘫了呢。”
  佩佩故意挤挤她,结实在臀部拣着珍珍暧烘烘的小腹磨了一磨,却把这春心荡漾的少女弄得浑身上下刹那间像抽去了骨头一般。珍珍粉面飞红,声音有点暗哑:“不来嘛,唔唔……”
  潮湿而温暖的气息呵在佩佩的粉颈上,使得她也有一种麻痒,不期然的变了手臂,便把珍珍的娇躯搂个结实。冷不防,冲动的珍珍竟然按捺不住,凑上两片灼热的樱唇,吻住佩佩发烫的脸颊,玉腿也开始盘过来了。

  “嗳,小妮子,你这是做什么啦。”佩佩忽然有一种肉麻的异感,那是因为古屋的门开始缓缓启动,有一种被人偷窥的感觉,但这只有她自己心知肚明,珍珍呢还被蒙在鼓里。

  “唔唔”的情与火热的珍珍追索着佩佩的小嘴,一副欲罢不能的样子:“亲热点嘛,你不要拒人千里好不好嘛。”
  佩佩故意把腰儿挤弄她,口中却说:“不来了,你就是不怕难为情。”
  “害什么臊,拜月大会上有什么难为情的,你看呀,这颗小蒂儿也挺起来了哩。”俏皮的珍珍却拿她兰花般柔软的手儿,在佩佩的乳房上轻抹一下,然后拇指和食指捻住了一朵小娇蕾,嗤嗤低笑着羞她。

  “哟哟,你……”佩佩急着拍她的手,两个妮子纠缠着。虽然说话声音不是太大,但是她们互不示弱,你摸我一下,我摸你一下,只不会身上的薄纱都被对方扯掉了。她们都是十七八岁的女孩,身段相当健美,皮肌白晰嫩滑,上面衬套两个小白瓜,蒂儿粉红,娇艳迷人得很哩。四条玉腿都是修长而丰满,宛似象牙柱子,臀部饱满浑圆,弹力充沛,佩佩的腰儿比珍珍更短,显得长腿丰臀,极是够劲。而珍珍有个特点却是佩佩及不上的,那便是她小腹光滑平坦,迷人小丘高挺丰腴,月色下可见那微黑的阴影,仿似柔丝。

  这两个笑嘻嘻的小妮子指着对方的三角小阴影,又调侃了一回。两个人都是手多多的,起先是出其不意的碰一下,但是越演越热烈,火热的两个胴体便紧紧的缠在一起,手中摸到了宝贝东西,就再也不舍得放开。

  嘴儿对着嘴儿,芬芳的津液流满了口腔,二条小舌儿亦恣意地进入对方的小池塘里畅游起来。刹那间,她们几乎忘记了一切,双双缠绵在草地上,挤作一团。
尤其是珍珍,这时恰像火烧着身子,被虫儿蚁儿钻进了迷人小巢,怎么也扑灭不了,驱除不掉。她在低低的呻吟声中,挺着磨着。

  而佩佩的手本来在揉她的腰窝,这时却是窥准机会,迂回到滑滑的前面,一点一点的滑下去。珍珍的同一部位,让自己和她的茸茸磨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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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佩佩火热的手移向她,逐渐侵犯到她高高小丘时,她忽然离开了身子,也缩回了舌头。她咻咻气喘的,把嘴儿伸到佩佩的耳畔,颤声要求她道:“你摸摸我吧,嗳唔……”
  佩佩也有点儿不克自持了,她自己是个女人,但如今才第一次发觉当一个女人动了春心,挑起欲念,会是这么娇媚迷人,有说不出的诱惑。她的手儿稍微慢了一些,猴急的珍珍却已忍无可忍的捉住她的手,就向那极端饥渴的小巢摸去。

  佩佩是一手的滑腻,一手的热潮,这触觉立刻引起了她的连锁反应,她竟也觉得自己的小巢有一种渴,有一种饥,想着可口的食物,馋涎也流了个满嘴。

  被摸的珍珍却是不由自主的轻嚷起来,叉分的粉腿急急的合拢,倒把佩佩的手也夹住了。

  “小东西。”佩佩把发烧似的脸儿贴住她,低声笑骂道:“我又不是你的情哥哥,干么对我撒起娇来。”
  “唷,我真想叫你一声情哥哥,知情知趣的情哥哥哩。”珍珍眯着眼,可她的手就像第了眼睛一样,别的不摸,先就摸到了佩佩痒痒酸酸的小门儿。同样的,她亦发现了佩佩的秘密。

  “嘻,我的情哥哥,怎么你也这样糟糕,弄湿了人家的手。”
  佩佩是像触电似的,缩着腿时,珍珍却张开嘴儿,一下子便含住了她胸脯的小肉球,吮得极为贪婪。

  这一下,就连佩佩也陶醉万分。她身子颠簸,腿儿缩到珍珍光滑的背上擦着她,假意的推却她,而心中则着实欢心。两只小手亦不受控制的益发多情的向她摸索,渐渐的一只手指也埋没消失,那是珍珍的小巢囫囵吞枣,把它吞吃了。

  佩佩心儿砰砰乱跳,她斜乜着眼朝古屋门口一瞥,月影朦胧,正好看见骆孤帆率领着一群三山五岳的英豪来到了门口。她一急,忙的把手儿离开了珍珍,气喘喘的吻着她说道:“好珍珍,不得了,门主他们来了。”
  “呃,门主来了。”珍珍也吃了一惊,说道。

  “我们快走吧。”
  原来根据拜月教的规定,广典时女的拜月,男的参天佛,双方顶礼完毕,女的则找隐密之地,由男人去找。谁找到谁,他们就可以尽欢,共赴巫山。佩佩与珍珍因一时忘形,却疏忽了时间,斜眼一瞥,姐妹们果然都地走得干干净净,一个也不剩。

  这一急可真是非同小可,刚回头便看到骆孤帆像一个猎手似的将手一挥,那些部属就像猎狗一样四散去找寻猎物去了。骆孤帆已到了她们的身边,佩佩红着脸唤了一声:“门主。”
  “你是珍珍。”骆孤帆眼中射出异彩,声调并不是严厉可怕,却是柔软得令珍珍心醉。这种变化却是令珍珍和佩佩惊喜,她们知道自己已从鬼门关打了一转回来,想不到一门之主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珍珍在惊喜之下,用手掩住自己,可是一双手掩不了上下三点迷人风姿,她耳根发烧,怯怯的对骆孤帆行了一个礼。

  “珍珍,门主喜欢你了。”佩佩像要吃醋的样子。

  “门主,我可以吻吻你么。”珍珍大着胆子,其实是想骆孤帆来吻她。因为她看到骆孤帆结实在肌肉,较之小伙子还要结实,她迷迷惘惘的好像给魔鬼迷了心窍似的。

第七章
  骆孤帆哈哈大笑道:“珍珍,你不怕我了。”
  “我我……”
  “对了。”骆孤帆说道:“珍珍,你有一副好身材,可真埋没了你了。”
  他上前一步,贪婪的看着珍珍。珍珍的身子忽然起了一阵颤动,只见她怯怯的将羞人的小巢和草地展露出来,轻轻地说道:“我,谢谢门主的夸赞。”
  “真是杰作,你和佩佩好像一对姐妹花。”骆孤帆伸出手,粗野的摸索着珍珍发烫的面颊。

  珍珍被他这一摸,顿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她刚想开口,小嘴已被骆孤帆厚厚的双唇印了下来,她立刻将脸儿仰高,手臂一弯,便勾住了他的颈子。
她虽然这样做,但心里还是怕怕的,所以一直不敢张开眼。她不知道,骆孤帆在办完事后会怎样对她。因为,谁都知道,骆孤帆的喜怒无常。

  骆孤帆早已被她俩的香艳情景挑起了欲念,更看到两个妮子的疯狂形态,益感情潮狂勇,欲火高烧。有人说少女情怀总是诗,所以骆孤帆的吻和爱抚也似乎带点诗意。他疯狂的吻,富于男性魅力的嘴唇缓缓的粗犷、狂野的索吻,吻着她的嘴,吻着她的鼻,吻到她绯红的颈项。

  小妮子在一阵挑逗下也不安的蠕动,她有一种说不出的冲动。当骆孤帆的唇沾到她敏感的小红豆时,她低哼了。

  这时,佩佩偎过来,用她湿润的小嘴来封堵珍珍的声音。珍珍饥不择食的贪婪地把佩佩的唇儿啜吮着,她的两条粉妆玉浑圆的大腿伸着缩着,就不知怎样的摆放才好。

  不过,很快的骆孤帆已把这不知所措的粉腿捉住了。骆孤帆的眼前怒放着一朵粉红色的玫瑰花,那花瓣儿沐着露水,湿糯着,光泽的,花蕊儿很小很窄,在它的边缘茁壮着一颗情欲的种子。即使是肉场老将骆孤帆对这样鲜嫩的幼稚的幼齿也不是时时能碰上的,这就叫可遇而不可求,越发显得珍贵了。

  骆孤帆在想,这个幼齿在自己的门里,怎么今天才发现呢,他有一吻的冲动了。他由高高的小草原开始,遍及青青河边草。他的唇沾着柔丝,轻轻一擦。珍珍的全身像触了电似的,嘴巴虽被佩佩封住,但痴迷而着急的声音却从鼻腔透了出来。

  再移下去,骆孤帆的嗅觉神经便完全陶醉在一种芝兰香气里。他的心房狂跳着,更觉得有一双彷徨的玉手,不断的揉着他的肩肉,那迷人的鼻音响个不停。

  骆孤帆决心好好地享受一次,这朵天然奇葩也仿佛正在欢笑,正在迎接他的亲善访问。于是他凑上去,选择了一个美妙的角度,深深地给她一个长吻。

  像地动山摇似的,珍珍的娇躯颠簸起来了,细细的腰,圆圆的臀,宛似有无穷无尽的力气,在扭在磨,水汪汪的池塘出了水份,湿润着骆孤帆焦躁的嘴唇。

  骆孤帆也兴奋得快要晕厥过去了,好一会儿,他好奇的舌头渗入香气浓郁的花蕊当中。只见珍珍一阵痉挛,一阵退缩,香气益发浓烈,水份也成泛滥之势,一双粉腿就形同枷锁般钳紧了骆孤帆的颈,夹住了头颅。

  但是骆孤帆的舌头可不受钳制,也活像不受他本人的控制,正在那里伸缩在舔弄,他的手捧着她半球形的粉臀,在疯狂的进取。

  珍珍腹部以下动不了,但上身仍在耸动。虽然那里有个佩佩,但也无法将她控制得住了。这个食髓知味的小妮子一旦疯狂起来,便形如不驯之马,要多大力气就有多大力气,别说佩佩制服不了她,就是换了男人,恐怕也拿她没有办法哩。

  沉醉在春风里的骆孤帆还是被珍珍挣脱了,一支起身子,就哭泣般的央求他道:“门主,我需要,别在折磨我了,我是多么需要啊……”
  骆孤帆张开手臂,让她扑入他坚实顶硕壮、热烘的怀中,说道:“来吧。”
  这时的珍珍浑然忘了骆孤帆是门主,也不想身边还有佩佩的存在,她是一秒钟也不能等待,那些自肉体深处的煎熬令她难过得要死。她只是紧闭了眼,焦急地向骆孤帆身上摸索着,当她握住那庞然大物时不免心中惊悸起来。但是,在她疯狂的意识中,她甚至愿意骆孤帆令她粉骨碎身,也是在所不计的,痛死总比空虚的死好。只见她双管齐下,一边带着骆孤帆的肉棒,一边在移樽就教,把战意浓厚的肉棒引到白热化的阵地。

  骆孤帆知道,如果他怒闯入关珍珍准要大吃苦头,还是让她知己知彼,能容纳多少就给多少。

  其实不用他担心,珍珍如今是急急律令,像渴极的人见到了甘泉,要放开喉咙饮个痛快。宁可胀破了肚子,也胜于渴死的。先头部队入了脂粉阵,两个人的同一感觉,就是燠热难当,不期然的一阵颤抖。

  “嗳”的珍珍拿唇儿舔着舔着,忽然她耸动起来,那一份冲动使她闷声而哼。

  骆孤帆却感到柔软的包围,令他打骨子里酥麻起来,那紧凑而温暖,全身每一寸肌肤莫不是胀鼓鼓的,弹力充沛像个吹气美人。他置身在如此温馨的小天地里,真是欲仙欲死,神魂飘荡。

  一直在作壁上观的佩佩看得全身紧张,她觉得那里像一枚摔破了的鸡蛋,黏黏的液体使她老大的不舒服哩。

  这时,珍珍气喘咻咻,皓唇咬着唇儿,唔唔连声。

  骆孤帆就着月色打量她,细细的吻,轻轻的捏,两个指头捏住硬硬的小红豆,擦着那软中带硬,硬中有软的颗粒儿,使她颤了又颤,哼了又哼。当珍珍无法忍受时,忽的张口在骆孤帆的肩上咬下去。现在他们已不是什么门主与部属的关系了,而是为了自己的快乐,而争夺伊甸园的强敌,在各尽所能把对方击倒,击垮。

  “啊,珍珍。”骆孤帆哼出了销魂蚀骨的低呼,珍珍连忙放开骆孤帆,惶恐的揉郑他,抚慰着他说:“嗳唷,情哥哥,门主哥哥,我有没有咬伤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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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你快乐。”骆孤帆说道:“要令你空前的快乐,以前你一定没有尝到过。”
  “你说的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我以前为什么没有发现这宝矿,让它荒芜,这是多少大的损失,今后我要加紧开采来弥补。”
  “门主哥哥,你真好。”
  “你难道一点都不难受吗。”
  “不,真的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相反我非常快乐,只有你能使我这么快乐。”她蠕动着,开始有节奏的挺耸着。珍珍发现自己能够接纳他更多,虽然她的小巢已经给骆孤帆的肉棒霸占得满满的,那么胀,但她并不惊惧,她正沉溺在快乐的浪潮里,挣扎,剧烈的挣扎,这样才能带给她更多的乐趣。于是,她又吐出了含糊的呓语,樱唇吮吸着骆孤帆的舌头,一双手尽在做着渴望的动作。

  骆孤帆由浅入深,又由深而浅。珍珍是一个灼热的小型汽缸,而他的肉棒是一个高频率的活塞,活塞推动得越来越急,那汽缸震了一回又颠了一回。她乐极而呼,佩佩不得不再一次堵塞她的浪声。

  这时候,她两腿伸缩至骆孤帆的肩上,她的心坎似乎给热情的骆孤帆触摸着了,熨贴着了,空前的震颤。仿佛狂风暴雨般的把她这朵娇弱的小娇摧折着,她溶化了,她整个人消失了。在快乐的浪涛中,她载浮载沉,进入了疑幻疑真的境界。

  “啊,伟大的门主。”佩佩迷醉的唤着,骆孤帆此刻在她的心目中不亚于天神下降。她看到坚强的他,正从珍珍的娇花阵中退了出来,他的肉棒还是那么勇气可嘉,带着一股征服者的锐气,向她迫近,她不禁有点小胆怕怕了。本来是想靠贴他,这时却是酥软无力的躺倒,躺在另一个满足的胴体旁边。

  骆孤帆的脸上、全身汗液,在这月夜中闪闪发光。

  “我的肉棒是你的。”骆孤帆极力使自己温柔些:“来吧,佩佩,迎接它。”
  “嗳,门主。”佩佩注视着令她震栗的实力,一只手做有限度的摸触着肉棒,轻声说道:“门主,您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一切为了你,小家伙很争气的。”骆孤帆的神情轻松下来。

  佩佩眯起眼,玉腿悄悄分了开来。骆孤帆已经搂住她,嘴对嘴吻过去,四片唇瓣胶合着,她饥渴的地方已被他注入了雄刚之力。那是滑腻的,像布满了泥泞的小径,因为她等得太久了,一直在与饥饿作斗争。

  骆孤帆肉棒的庞大刚刚符合佩佩此时热烈的欲望,她的腰肝儿拱起了,角度是如此美妙,引诱着对方加倍努力,使情欲达到沸点。

  骆孤帆有神乎其神的本领,加上高超的艺术,很快使佩佩沸腾开来。尤其是,当骆孤帆的舌舔着她的粉颈,干燥的唇擦着她的乳蒂,她真像全身给无数的高压电线缠绕着,使她痉挛痉挛,不停的痉挛。

  骆孤帆在耐心的等,让佩佩的高潮接二连三而来,淹没她吞噬她,把她卷进一个无底的深渊。太多的快乐,令她一时之间无法消化,虚脱似的软瘫着。她樱唇驰张,奄奄一息,朦胧中还吐出销魂的呓语。

  骆孤帆正在努力回守,抵抗那来自灵魂深处的崩溃感。但忽然在他的背上爬来了一个滑溜溜的胴体,那是珍珍,她死而复活了。看到他们痴痴迷迷的样子,她余兴未减,向骆孤帆爬来,压住了他和佩佩,使劲地仿效骆孤帆冲刺的动作。
听着佩佩的呓语,她咭咭地笑了。

  骆孤帆敌不过上下煎迫,他呻吟了,脊骨里一股酸麻,终于他晚节不保。

  月色仍是那么明媚,充满了女性的魅力。而柳荫深处,这一男二女在沉醉,在回味。原野上的烛光火炬全都熄灭了,一个个幽灵似的影子隐没在神秘的屋子里。

  翌日,神秘的古屋,金碧辉煌的大殿正中搁着一方精美的长案,其后是一张虎皮交椅。殿上横悬一匾,上书五字:“金蜈门总坛”。

  不错,这间大殿正是金蜈门总坛所在地。此刻,大殿长案两侧雁翎般地站立着两列男女。这两列男女身材不一,相貌各异,衣着也不相同,但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衣着右襟绣了一条金线蜈蚣。

  “门主驾到。”蓦地,一声嘹亮的悠扬的吆喝声从殿内传出来,站在殿上恭候的男女面容一栗,连忙垂手肃立,不敢稍动。

  俄顷,骆孤帆从后殿步出,在长案后面的虎皮交椅上坐了下来,他今天与昨夜形若两人,不怒自威。

  “参见门主。”两列男女一齐躬身施礼。

  骆孤帆目光如刀,冷冷的扫视一遍,才开口沉声说:“崂山钟氏一门虽已被毁,但他们仍然活着,此为本门心腹大患。根据线人报告,钟国栋与一部分家人已向怒汉坡投靠屈元苍,本座自有安排铲除之计。骆婕,你去联络冷泉庄,请他们协助截杀钟氏余孽。金霏霏,你率领褚传新一队,前往武当,因为钟国栋与武当青铜道人颇有交情,我想他的子弟必定会前去投奔,而作适当的截杀。”
  他宣布了几道截杀令就退出了大殿。他所说的骆婕,就是昨夜身穿粉红色薄纱的少女,她是唯一没有跪拜的人,是骆孤帆的女儿。而金霏霏,就是昨晚率领群女对月顶礼膜拜的女人,她是金蜈门的副帮门,也是骆孤帆的如夫人。

  沿河口是豫皖边境的一个镇集,僻偏小镇,来往的旅客并不多。这天傍晚时分,街头的一间酒馆三三两两的坐着几位客人,除了一位身着紫衫的少年旅客,几乎者是本镇的人。

  一阵震耳的蹄声忽然遥遥传来,片刻之后,五名身着金色劲装的彪形大汉一起涌进了酒店,原先饮用的酒客似乎对这般人十分畏惧,他们匆匆会完酒帐,悄悄的溜了出去。

  这批金衣人莫非是凶神恶煞,否则那些酒客为什么如此害怕,惟一没有溜走的只有一个紫衣少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彼此毫无恩怨,这有什么好害怕的。

  一名身材瘦长的金衣人走了过来,双手往腰间一叉,说道:“小子,你打从哪儿来的。”
  紫衣少年想不到会有人来盘他的底,不由神色一呆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瘦长金衣人道:“大爷高兴,识相的就快滚。”
  紫衣少年说道:“要是我不高兴说呢。”
  瘦长金衣人哈哈一阵狂笑,说道:“大爷就超度你。”
  紫衣少年面色一变,说道:“为什么呢,咱们素昧平生。”
  瘦长金衣人说道:“大爷了冷泉庄西院的三级武士,小看冷泉庄,你小子只有死路一条。”
  这当真是闭门酒楼坐,祸从天下来。冷泉庄的三级武士就能判定别人的生死,这冷泉庄岂不是比阎王殿更为可怕。紫衣少年,正是劫后余生的钟家信,他并没有到预定的地点集结,直接向东南方走来。

  此人语音甫毕,单掌倏飞,五只钢钩般的手指便已抓向紫衣少年钟家信的咽喉,来势之急,宛如电光石火一般。出手这般歹毒,一招就要置人于死地,这那能不挑起钟家信的怒火。

  “狗贼找死。”在一声清叱之后,右腕一翻就已扣着对方的脉门,跟着用劲一抖,金衣人那庞大的躯体已像稻草人般被摔了出去。

  这一摔可就热闹了,连续砸翻几张食桌,弄得碗筷齐飞,金衣人趴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冷泉庄的武士个个武功不俗,想不到这位三级武士竟然栽在一个少年手里,其余的金衣人焉能不感到意外,也无法咽下这口气。

  不过,双拳难敌四手,现在他们是四比一,仍然占着绝对的优势。钟家信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他却不想便店家遭受太大的损失,因而出声招呼道:“此地不够宽敞,咱们外面见。”
  语音一落,迳自穿窗而出,放开脚步向镇口奔去。

  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四名金衣人向钟家信展开狂攻,四柄长刀犹如雪花乱舞,攻势凶悍已极。双方无怨无仇,却招招往致命处招呼,除了冷泉庄的武士,江湖上到也少见。

  如此一来,钟家信就陷入险境了,他虽然在崂山经过一次狠拼力搏,但打斗的经验毕竟不多,如今是以一搏四,他怎能不手忙脚乱。十招之下,他两到两处剑伤,右肩左臂被刮了两道口子。伤势虽是不重,在心里上却受到极大的震撼,像这样下去,他只怕无力再支持二十招。那么死神在向他招手,他宝贵的生命眼看就要搁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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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死,至少他不愿意这么窝窝囊囊的任由宰割,就算劫数难逃,也要死得轰轰烈烈一点。于是,他发出一声长啸,挥剑展开了凶猛的反击。钟家的天都九归剑法是一种极端快速、威力强大的剑法,出手九剑连施,犹如风雨骤发,当今武林具有如此快速的剑法并不多见。

  金衣武士绝未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大孩子会身负如此惊人的剑术,待得银芒耀眼,冷焰砭肌之时,他们再想逃避已经来不及了。但见血光迸射,惨嚎连声,几条躯体向地上仆到下去。这一剑之威当得是无与伦比,四名金衣人只落得三死一伤,这是钟家信的运力不均,剑招还不太精纯,否则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不过,如果他再挥一剑那位幸存决难逃得活命,但他并非嗜杀之人,瞧到那三具血淋淋的尸体,他已经大为后悔,自然不愿再出手了。换句话说,他由于经验不足,不懂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的道理,由于一念仁慈,才有后来冷泉庄为患的演变。

  只见钟家信身形一转,准备离开斗场。那位负伤未死的金衣人却递过话来了:“朋友留下姓名,今日之事,冷泉庄必有一报。”
  “在下钟家信,江湖上随时候教。”语音一落,放步急驰而去。

  他沿璜川往西走,一迳来到信阳。这是他走错了路,打从离开崂山开始,他就弄错了方向,同时也不知道家人发生了许多变故,如此一来自然找不着家人。

  信阳是豫南的重镇,位于大别山和桐柏山两大雄山之间,是孤守中州的一道重要门户,因而商业颇为发达。

  钟家信是午前到达信阳的,他想打个尖,再找个人问问路。于是在一家饭馆进餐之后,他询问着店小二道:“小二,请问你往广州怎么走法。”
  店小二说道:“往南走,经湖北、湖南就到达广东了。”
  钟家信道:“到广东不是要经安徽、江西、福建么,怎么会跑到两湖去了。”
  店小二还未回答,一股宏亮的笑声忽然传来,说道:“小施主,你是才走江湖的吧。”
  钟家信扭头一看,见说话的是一位浓眉大眼的中年和尚,他桌上放了两碟小菜,面前一碗稀饭,已是碗碟朝天,想必已经是饮食完了。于是钟家信双拳一抱道:“在下确是初次出门,还望大师指引一条明路。”
  中年和尚道:“咱们的目的相同,边走边聊吧。”
  钟家信应道“好的”,于是他们分别付过帐,相偕走出店门。钟家信问道:“在下钟家信,请问大师法号怎么称呼。”
  中年和尚回道:“贫僧秋月,小施主到广东有什么事吗。”
  钟家信不愿叙述自己的遭遇,避重就轻的说道:“家父到广东去了,在下此次出门就是寻找他老人家。”
  中年和尚问道:“令尊也是武林中人吗。”
  钟家信道:“家父粗通一点庄稼把式,但咱们从不涉足江湖的。”
  “够了,会一点庄稼把式就可以碰碰运气,贫僧预祝小施主马到成功。”
  钟家信笑笑道:“在下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也没有那份能力,大师倒是不妨试试。”
  “罪过罪过,出家人四大皆空,怎能犯那贪字,贫僧前往东南,只是想瞧瞧热闹罢了。”
  钟家信忙道:“请恕在下失言,咱们往哪里走,大师。”
  “先去武汉,再去湖南,沿途名胜多得很,贫僧带你去开开眼界。”
  “多谢大师。”
  秋月和尚的阅历丰富,沿途讲些当地风土及江湖见闻,使钟家信获益不浅。
他们的脚程很多,原想赶到柳林投宿的,但镇集虽已在望,他们却前进不得,这自然是有人在找碴了,而且还是钟家信的对头冤家。

  在一片松林之旁,聚集着二十余名金衣人,其中一名瘦长大汉曾经在钟家信手下栽过斤斗。他们是冷泉庄西院的武士,目前他们三死两伤,自然要向钟家泉讨还这笔血债了。领头的是一名中等身材、年约四旬的汉子,此人举止沉稳,气度不凡,一身功力可能已达精纯的境地。他身后一字排开二十三名金衣武士,虽是鸦雀无声,气氛却显得极端肃杀。

  秋月和尚向金衣人瞧了一眼,跟着声喧佛号道:“阿弥陀佛,蒋施主率众阻路,莫非打我穷和尚的主意。”
  敢情那位身材中等的金衣人就是冷泉庄西院院主蒋林,此人以一柄无情扇名噪武林,在江湖上是一个颇有份量的人物,他居然亲自出马,显见冷泉庄对钟家信是志在必得了。

  蒋林向秋月和尚双拳一抱道:“大师说笑了,咱们是找你身边的那位朋友了断过节,与大师全然无关。大师,你请吧。”
  秋月和尚“啊”了一声,说道:“这位小施主初出江湖,怎么惹上冷泉庄的,究竟是什么过节,能不能看贫僧一个薄面。”
  无情扇蒋林冷哼一声道:“对不起,大师,本院武士三死两伤,本庄不能栽在这小子手里。”
  秋月和尚道:“三死两伤那是倚多为胜了,贵庄名满江湖,如此对待一个孩子,不怕令江湖朋友耻们吗。”
  蒋林面色一寒,说道:“秋月和尚,别给脸不要脸,要不看在你跟庄主往日一点交情,今天你也不会放过。快走吧,否则休怪本座不讲情面。”
  秋月和尚哈哈一笑道:“多谢,不过咱们桥归桥,路归路,阁下如果讲交情就揭开钟小施主的梁子,要不你就划下道来,咱们接住就是了。”
  无情扇蒋林哼了一声,伸手向两名金衣武士一挥,那两人立即连袂奔出。他们是冷泉庄的一级武士,功力之高不下于一方霸主。奔向秋月和尚的名叫瞿威,是一个瘦高个子;邀斗钟家信的个子较矮,名叫骆百川,这两人全都用刀。无情扇蒋林的左右手,在西院除了院主蒋林他自己,就以他们二人的功力最高了。

  瞿威长刀一抱,叫道:“大和尚请赐招。”
  秋月和尚从来不使用兵刃,如果徒手无法应付,就以肩上布褡裢对敌。他的肩上经常挂着布褡裢,中间开口,两头装东西,也就是一般生意人的钱袋。瞿威请他赐招,他却哈哈一笑道:“不必客套,瞿施主,请。”
  瞿威果然不再客套,足尖一点地面,身形跨前两尺,右臂猛的一振,长刀以雪花盖顶之势劈了过来。

  秋月和尚吆喝了一声道:“好家伙,你当真要玩命,和尚惹不起你。”
  说着,秋月和尚脚下斜踏,僧袍一荡,向一侧让开三尺。

  瞿威哼了一声,长刀一挺,身随刀进,腕脉反覆之间,一连劈出八刀,刀刀相连泛起一片刀幕。单看这份威势,勿怪蒋林会倚他为左右手。不过,无论他的刀法如何凌厉,要伤到秋月和尚却也不易,但见灰衣鼓风,人如魔影,那雪亮的钢刀连他的衣角都无法沾到,他有时拍出一掌或捣出一拳,必然会迫得瞿威撤招避让。

  秋月和尚游走于刀光之中,并未使出全力,他所以如此,只是心分两地,时时在关心钟家信而已。的确,一个初涉江湖、二十不到的大孩子,面对冷泉庄的一级武士怎能不叫人为他担心呢。

  实情的确如此,钟家信的确无力应付骆百川凌厉的刀法,但见寒芒急闪,宛如流星逐月,几招对拆,他已险象环生,有几次差一点就伤在对方刀下,所幸此种不利的情况在逐渐改善,二十招以后他就稳了下来。此刻,他不再只守不攻了,口中一声轻啸,一剑挥了出去。

  一剑之后,连续八剑,这正是钟氏独门剑法天都九归剑法,但见剑芒吞吐,矫健犹若天际游龙,不待九剑使完,斗场上已传来一声惨呼。冷泉庄的一级武士骆百川无力接下钟家信的一轮快攻,结果他留下一条断臂,被他的同伴救了回去。

  秋月和尚瞧到了此一结果,悬起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他不必再心分两地,大袖挥舞之际已用上了九成真力。那像一股掀天动地的狂飞,瞿威瘦长的躯体被它卷飞三丈以外,落地之后,这位冷泉庄的一级武士已经气息全无,魂归天国了。

  一旁观战的蒋林大吃一惊,他原以为瞿威也许敌不过秋月和尚,但想不到会付出生命的代价,更意外的是钟家信,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居然身负如此高深的剑术,这是他始料不及的。现在,他的左右手一死一残,冷泉庄再次遭到沉重的挫败,这是他不能忍受的,除非搏杀这两名仇敌,他一世英名岂不要断送在这里。于是,他大喝一声道:“给我杀。”
  冷泉庄的武士立即分作两起,十人围攻钟家信,余下的跟着蒋林向秋月和尚展开强悍的攻击。显然,他们攻击的重点是秋月,因为他是成名已久的前辈高人。
至于钟家信么,年纪太轻,初出茅庐,就算他的剑术颇高,以十名一级武士对付他,必然可以将他收拾下来。这是蒋林的如意算盘,他却没有想到这项如意算盘会使他栽了一个更大的斤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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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家信的确年纪太轻,江湖阅历及搏杀经验都很缺乏,不过钟氏天都九归剑法是一项独步武林的绝学,九剑归一犹如万物归流一般,如非身负绝顶功力的高人,很难接下如此凌厉的剑法。钟家信虽是搏杀经验不足,但崂山一役使他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我不杀人,人必杀我。陷身在虎狼群中,不得不死中求活的拼命一搏。于是,长剑以闪电般的速度挥出,带起一溜溜血雨,但见残肢四飞,一条条躯体仆倒下去。在天都九归剑法横扫之下,冷泉庄的一级武士几乎不堪一击,这只不过刹那之间,围攻钟家信的十名大汉便已变为十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了。

  无情扇蒋林虽是在跟秋月和尚搏杀,钟家信那招招见血的凶猛招式,他依然瞧得十分明白。这位冷泉庄的西院院主震惊了,他绝未想到一个名不经传的少年剑术竟会如此的可怕,以他的江湖经验竟也瞧不出是何门派招式。自然,以他数十年的精湛修为,自信足可与钟家信一搏,只是对方还有一个秋月和尚,那么前途就未必可乐观了。他不敢再缠斗下去,一扇震退秋月和尚,立即转身跃出斗场,同时大喝一声:“今日之仇,冷泉庄势在必报,咱们走。”
  蒋林丢下了两句狠话,他却不愿再作半分耽搁,片刻之间,冷泉庄的部属连死带伤走得一个不剩。

  钟家信向斗场上的斑斑血迹瞥了一眼,说道:“大师,在下……”
  秋月和尚哈哈一笑道:“不要难过,小施主,江湖就是这样,一言不合五步横尸是常事,你如是杀不了他们,那么躺在地上的就是你了。时间已经不早,咱们还是到镇上去吧。”
  他们在柳林寄宿一晚,翌晨越武胜关,经广水一迳奔向武汉。这一路上,遇到不少武林同道,除了有人向他们暗中指指点点,倒是风平浪静,并未发生任何意外。

  及到达武汉可就热闹了,当得八方荟萃,高人云集,似乎天下武林各派全都集中在这里。秋月和尚领着钟家信落脚在粤汉码头附近的一家客栈之内,晚餐之后,他们在一起闲聊。

  “大师,这里为什么聚集如此之多的武林同道,莫非《露宝真经》是在此地。”
  “这很难说,你到客房歇息一下,我出去找人打听一下消息。”
  雨不停的滴落,群豪相继进入垂柳山庄避雨。雨中,偏偏留下了秋月和尚和钟家信。钟家信望了秋月和尚一眼,问道:“大师,你与那位凌大侠是不是同一师门的啦。”
  秋月和尚沉吟片刻,说道:“小施主,此事说来话长,假如我不作一番交待,你一定怀疑我带你至垂柳山庄另有企图。《露宝真经》正如外界传言在东南出现,而近日武汉武林朋友荟萃,正是传说那持有《露宝真经》的人已向武汉边走来。
垂柳山庄中原享有盛誉,恰好又适逢该庄主五十大寿,各方群豪取其名是前往祝寿,实则是打听得宝之人的下落。所以我才擅作主张,偕你前往垂柳山庄。至于我与凌飞,虽然颇有渊源,但非同门。”
  说着,语音一顿,又道:“世人只知《露宝真经》是三百年前南北二圣发现的,再经百年后灵空神尼才发扬光大,成为一部空前绝后、学究天人的武学宝典,却不知神尼后来收了三个徒弟,太上老人、断剑追魂和遁世一狂,另外一个便是她俗家侄女冷晓梅。神尼把此宝典分做四部以各人的天赋、资质,分别传给每人。
神尼坐化之后,三个师兄弟便各立门户,我属于遁世一狂一脉,凌飞则系断剑追魂一派,虽然有些渊源,因年代已久而疏远,彼此已是风马牛各不相干。今番真经出世,武林中掀起了寻宝的狂热,我想太上老人的后人,以及冷晓梅这一支,相信也逐次在江湖中出现了,垂柳山庄既然探不出消息,咱们不如回武汉再谋他图吧。”
  “好的。”
  二人正待折返武汉,一名身着黑衣、腰缠软鞭的老者向他们走了过来,一抱拳道:“大师久违了。”
  “啊,原来是高施主。”
  “大师,老朽奉敝庄主之命,要向大师传几句话。”
  “好,高施主请说。”
  “敝庄主时时想念大师当年拔刀相助之恩,将大师当作道义之交的朋友。”
  “这没有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平常得很,希望贵庄主不要放在心上。”
  “大师施恩不求补报,叫老朽好生佩服,不过大师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呢。”
  “此话怎么说。”
  “一个人成名不易,敝庄庄主更是经过千辛万苦才创下目前的这点基业,大师不念旧好,请问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问得好,贫僧如果是为了正义,高施主是否会相信呢。”
  “嘿嘿,好一个为了正义,大师说的正义就是帮助这姓钟的小子行凶杀人罗。”
  “也可以这么说,因为我不杀人,人就杀我,何况除恶就是行善,你说对吗,施主。”
  “你太不知好歹了,秋月和尚,冷泉庄并不怕你,只是不忍不教而诛。”
  “多谢好意,贫僧心领了。”
  黑衣老者高连璧是冷泉庄四大护院之一,当年他以一条软鞭横行四海,搏得黑煞鞭的浑号。他原是奉庄主七杀刀曲棠华之命来向秋月和尚作说客的,想不到话不投机,竟弄成一股剑拔弩张的形势。只不过七杀刀曲棠华处心积虑极深,他不愿背上恩将仇报不义之名,所以派遣高连璧来做说客。结果双方把言语弄僵,看来只好诉诸武力。

  黑煞鞭高连璧仍不愿各走极端,叹了一口气道:“大师,老朽想不透,你跟咱们庄主是近十年的交情了,你跟性钟的相识不过数日,你这样不怕落个薄情寡义之讥,值得么。”
  秋月和尚微微一笑道:“贵庄主如果顾全咱们往日的情谓,就请揭过跟钟小施主这段梁子,贫僧自是感同身受。如果贵庄不肯原谅,咱们只好凭手段了。”
  高连璧道:“想不到大师会如此坚持,老朽实在替你婉惜,一个人成名不易,望大师再加三思。”
  语音一落,双手微拱,然后转身急驰而去。

  当秋月和尚与高连璧针锋相对的时候,钟家信几次欲言又止,此时再也忍不住了,他说道:“大师,姓高的说得对,你实在没有必要与冷泉庄反脸成仇的。”
  “不,贫僧只是求心之所安罢了。”
  “在下不懂。”
  “贫僧当年出手救了曲棠华,一直寝食难安,因为他是一个大奸大恶之人。”
  “这……”
  “所以小施主必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贫僧帮你只是借这个作为跟曲棠华反脸的缘由而已。”
  “既然如此,在下倒是无话可说。大师,我们是不是还要在武汉呆下去,一直守候那怀有宝典的人出现。”
  秋月和尚沉思片刻,说道:“我们现在就返回住所,贫僧再找人打探一下消息,然后再作定夺。”
  “好,就依大师之见。”
  两人返回住所,秋月和尚略作收拾,说道:“小施主歇着,贫僧这就去。”
  待秋月和尚前脚离开,钟家信即向柜台强帐,然后离店向码头奔去。他与冷泉庄结下了梁子,这是他个人的事,无论秋月和尚有什么理由,牵涉无辜使他衷心不安。另一个动机,是因为他知悉秋月和尚与《露宝真经》有着渊源,如果届时发生争夺,就下不了参加与不参加的决心,因为他不想让秋月和尚在他身上有施恩的存在。

  他的想法与作法都十分正确,只是他不仅人生地不熟,简直连方位都弄不清楚。他要去福建,但如何走法才能到达目的,这些他毫无所知。但是他并不着急,路是人走出来的,他不相信自己就会迷失,再说他目前并不想离开武汉,八方英豪荟萃是难得见到的场面,他很想凑凑热闹,增长一点见识,所以他奔到江边,搭般去到武昌。此地江湖人物盈千累万,冷泉庄的人纵使存心找碴,未必能够将他找到。

  此时城门还未关闭,他想先找一个落脚之处歇一晚再说,但刚刚踏上码头便听到叱喝之声由左侧传来。年轻人好热闹也更好奇,钟家信当然也不例外,他微微迟疑了一下,就放步向叱喝之声奔去。

  那儿是江岸上的一块平地,已经围着一推瞧热闹的人潮,钟家信挤进去一瞧,原来是三名劲装大汉在联手攻击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女。劲装大汉一人用斧二人用刀,红衣少女用的是一管紫竹箫,四个人像走马灯似的正在作凶狠的拼斗。

  钟家信出身武林世家,他当然瞧得出这几个人的功力,他觉得这三名劲装大汉功力极为深厚,攻防之间全都具有绝佳配合。而红衣少女比他们更为高明,紫竹箫指东打西,变化莫测,往往一招攻出,必然会追得劲装大汉收拾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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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他们的功力应该就分出胜负来了,红衣少女虽是以一敌三,她去掌握了主动,可以说是胜券在握。只是红衣少女却不忍骤下杀手,紫竹箫虽是纵横飞舞,像天际游龙一般,她却点到为止,放弃了很多伤敌的机会。

  也许是她是要这三名劲装大汉知难而退,但别人却不领她的这份情,仍然狂呼酣战,着着进逼,每出一招都是往致命所在招呼。

  这些并不可怕,因为红衣少女能够应付,可怕的是阴谋诡计,有些鬼蜮伎俩是防不胜防的。其中一个使鬼头大刀的劲装汉子就是一个惯放暗箭伤人的家伙,他在等待机会,想给红衣少女致命的一击。现在机会终于被他等到了,因为他的两名同伴在作全力的进击,以转移红衣少女的注意,他们在替阴谋者制造最佳的时机,以图阴谋得逞。

  红衣少女的注意力果然移开那人的身上,她迎斗那凶悍绝伦的一斧,完全疏忽了她的身后。

  阴谋者嘴角牵起了一丝冷笑,姆指一按刀柄,“呼”的一声,约莫两寸长短的刀头竟然离开了刀身,以电驰星掣的速度向红衣少女的身后飞去。这是无耻的暗算,便令人发反映的是随刀头之后,还有一蓬多如牛牛、蓝汪汪的淬毒饮针,无论红衣少女功力多高,必然逃不过这狠毒的一击。

  也许是吉人天相吧,就在阴谋者的刀头刚刚射出之际,人群中忽然喊出一个“打”字,触着寒芒急闪,暗算伤人的劲装大汉立即抬着手腕痛得跳了起来,他那把特制的鬼头大刀也把握不住,掉在地上砸起了一溜火星。

  自然,刀头虽是飞去了,淬毒钢针也失去了准头,它没有伤害任何人,一起散落在地上去了。

  红衣少女击退了身前的两名敌人,也避开了身后的暗算,因为那个“打”字使她提高了警惕。

  敌人撤退了,他们偷鸡不着蚀了一把米,那里还有胆量留下来。搏斗没有了对手,这场好戏自然收场了,但江湖之上讲的是恩怨分明,有人救了红衣少女的生命,她不能不知道谁是她的恩人。于是,她双拳一抱,向瞧热闹的作了一个罗汉揖道:“适才是那位仗义相助,请出来让小女子当面道道谢。”
  没有人出来,也没有人离开,瞧热闹的是想瞧瞧那位仗义出手的英雄人物。

  只是一个人不想再瞧下去了,他是钟家信,曲终自然人散,何况他还要找一个落脚之处。这一阵耽搁,他无法赶到城里去了,好在武胜门外也有客栈,他终于找到了一间可以栖息的客房。

  黄鹤楼建自孙吴,雄峙江干,俯瞰武汉,为当地着名胜迹之一。而且游人日以万计,盛况历久不衰。相传当年孙权惧曹,乃采联蜀拒魏之策,蜀国遣军师诸葛亮前往相助,东吴水军都督周公瑾妒其才,屡施计陷害未果,只好怀恨在心。
后来徐庶献连环,周瑜拟用火攻,烧连环船。惜天不助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幸有诸葛孔明借得东风,才一举大破曹军。赤壁一战,周瑜虽然得胜,却被诸葛孔明取走了一支军令,故后来美人计中刘备被困,赵云护驾,藉这支军令,才离开黄鹤楼的。三国史话很多,在此不能一一赘述。

  这天风和日丽,黄鹤楼更是仕女云集,人潮汹涌,楼上楼下几乎难得找到一块立足之地。在这般游客之中,有一个身着紫衫的英俊少年,他挤进人群往楼中一瞧,但见喧嚣盈耳,座无虚席,那里有他一席容身之地。

  他正待转身退出,一声呼唤忽然传入他的耳鼓:“少侠请留步,这边来。”
  他听到了呼声,心里却有点怀疑,因为游人如此之多,怎能断定是叫自己。
再说他在这地面没有朋友,也没有熟人,惟一认识的只有一个秋月和尚,但适行那呼声娇音琅琅,分明是一个年轻的女性。但不管是不是叫他,他仍然本能的向发声之处投下一瞥,是她,昨晚在江边遭人围攻的红衣少女,而且她还含着浅笑,伸手在打招呼。

  “这就怪了,她为什么会叫我。”他虽是疑云满腹,仍然举步向红衣少女走去,同时问道:“姑娘是叫我么。”
  “不错,快坐下来,想吃点什么。”
  “这个……”
  这张桌上坐着四个人,除了红衣少女,其余三人都是三十上下的彪形大汉,他们四人各霸一方,他真不知道往那儿坐才好。

  其实不必他担忧,坐在下首的一个已经移往右边去了,红衣少女嫣然一笑道:“少侠请坐,同为江湖儿女,最好不必拘束。”
  钟家信告了一个罪,然后在下首坐了下来。他原是一个倜傥不群、丰神洒脱的少年,此时却有点行动拘谨,有着手足无惜的感觉。

  他为什么会这样,莫非他不习惯与生人相处。不,他并不畏惧生人,只是红衣少女在他的内心造成震撼罢了。

  这少女年纪大约二十二三岁左右,身穿一套红色紧身衣裤,头上云鬓蓬松,但却用一块青绸绢包着,一张鹅蛋形的脸儿长得又白又嫩,嫩得好像风都吹弹得破,小巧的鼻梁儿,樱桃小嘴,一双秋火为神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窄窄的柳腰儿,一扭似乎就会断去,那样儿简直美极娇极。

  钟家信他虽是出道不久,却也走过不少地方,见过不少女人,但是能够在他内心造成震撼的,也只有这红衣少女哩。这除了红衣少女那绝代的姿色,还有一点在别的女人身上找不到的,那就是她的媚态。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碰到这么一个女人,匹夫可以为她忘身,人君可以为她倾国,紫衣少年是一个血气方刚的毛头小伙子,怎能不为之六神分驰,而手足无措呢。

                    第八章
  好在他毕竟不是常人,暗中吸进一口长气之后,终于将纷乱的心情稳定下来。

  这些自然都看在红衣少女的眼里,她招呼店伙计添上碗筷,然后伸出纤纤玉手,提起酒壶,替他斟满了一杯,说道:“来,少侠请,小女子藉此水酒,敬谢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好好,请教少侠尊姓大名。”
  “在下姓钟,草字家信。”
  “原来是钟少侠,尊师是那位高人呢。”
  “在下没有师门,武功是家父所教,雕虫小技只怕难入仙姑法眼。”
  “少侠太谦虚了,令尊呢,他也来到武汉了么。”
  钟家信道:“不,在下是寻找家父,因为走错了路,才跑到武汉来的。”
  红衣少女道:“此地风云际会,八方英豪云集,令尊既是武林中人,多半会来瞧瞧热闹的,少侠这一错可能错个正着。”
  “但愿如此,在下斗胆请问姑娘怎么样称呼。”
  “少侠千万别这样说,这怎能说冒昧,是我失礼,未先自我介绍。”说到这里,忽然语气一转问道:“少侠是否跟人结过梁子。”
  钟家信说道:“结过,是冷泉庄的武士无故找碴,被我失手放倒了几个。”
  红衣少女道:“这就是了,二彪,你去跟他们说说,钟少侠是我的兄弟,叫他们找下道来,咱们接着就是。”
  二彪是坐在左侧的那个汉子,他应声起立,却被钟家信喊住:“兄台且慢,这是在下的事,应该由在下亲自去解决。”
  钟家信是背部对着楼门,所以找碴的来了他并不知道,现在他喊住了二彪,正待挺身而出之际,却被红衣少女那白如羊脂、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指握着手腕,同时再嫣然一笑道:“别见外,钟少侠,我跟他们庄主也有过节,咱们两笔帐做一笔算岂不更好。二彪,你快去。”
  二彪出去经过一番交涉,冷泉庄守在门外的人果然退走了,二彪回来向红衣少女道:“禀师叔,他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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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有说。”
  “你现在住在哪里。”
  “武胜门外的长春客栈。”
  红衣少女道:“冷泉庄既然要找碴,住在武胜门外不太安全,搬到我那儿去吧。钟少侠,咱们人多,遇事总有个商量。”
  钟家信道:“谢谢姑娘的好意,但在下认为一动不如一静,告辞。”
  语音一落,他劲自转身自去。他没有请托红衣少女找他爹,自然不必说出他爹的名号,他不想为他们父子而劳动他人,也不愿意领这份人情。不过,他谢绝迁移可能是一项错误,冷泉庄高手如云,他纵使武功再高,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一旦遭到围攻就可能凶多吉少。不管怎么说,不愿依赖别人是他天生的个性,否则他就不会离开秋月和尚了。

  由黄鹤楼往回头走,他走得很慢,因为他在思索红衣少女所讲的两句话:“令尊既是武林中人,多半会来瞧瞧热闹的。”这是一个十分强大的鼓励,使他的内心激动不已,虽然武汉这么大,人这么多,只要爹当真来到武汉,只要爹安然脱险,他相信一定可以找到的。

  他思索得有些入神,几乎忘记他身在何处。直待一股锐风撞向前胸,他才猛然清醒过来。所幸他生性机敏,应变十分快捷,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身避过了那一意外的撞击。

  “算你走运,有种的跟我来。”说话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高大汉子,语音一落,放步就向蛇山急驰。显然,适行那一撞是存心算计他,现在激他去蛇山,只怕也是个险恶约会。

  钟家信不傻,他当然早就想到这些,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就有这么一股傻劲。

  按下钟家信与冷泉庄过节暂且不表,且先介绍这位红衣少女。红衣少女姓柳,因使用兵器为一根桃花彩带,诡异奇谲,因而博得个桃花仙子之号,江湖人都称她桃花仙子而不叫她的名字。

  别看她年纪轻轻,地位却异常崇高,至今武林第一大帮丐帮的帮主沙濮,便是她的师兄,位列丐帮五老。

  丐帮可分为污衣、净衣两门,污衣门就是这群要饭化子,净衣门则包罗万象,有梨园戏子、流莺、娼寮、星相卜士等等。其实污衣门也从来不收女徒的,桃花仙子能纳入污衣门,挤身五老之一,实有另一段渊源。

  二十年前,丐帮上一代帮主铁面丐柳元外柔内刚,平生对人极少服膺,但对贤俊野二却敬重的很,只要提起此人,总说他可是这世上少见的英雄好汉。

  但是,这个英雄好汉死了,而且已死去二十年了。杀他的人,就是柳元。

  柳老帮主既然对他那般礼重,却又为何要杀了他呢。原来贤俊野二是扶桑人,这天贤俊野二渡海而来,一心要与中原武林的高手们较一较高低。那时柳元接掌丐帮门户未久,正是他的全盛时期,贤俊野二既有打遍天下武林高手的在雄心,自然不会错过了他。踏上中原还未多久,就向柳元送出一封挑战的信,约期与他决斗。

  其实中原地大物博,卧虎藏龙,武功高明的人也不知有多少,又岂是贤俊野二一人能打遍的,这人也未免太狂了些。柳元接到贤俊野二的挑战信后,为了丐帮的声名,自然不能退却。何况他那时血气正盛,也正和这东瀛剑客的诡异剑法一决高下。

  这一战之精彩,应该是惊天动地,多少武林豪雄,江湖霸主都想亲眼目睹这一场大战。可是,这一场大战丝毫也不精彩,如果你真的眼见,会令你失望得很。
为什么呢,原来柳元素不好虚名,接到这封挑战信后,并未宣扬出去,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当时陪他去应战的,也不过只有如今早已死去的海长老一个人而已,此外简直没有别的人知道。

  决斗之地是在闽南边境一座不甚出名的山上,为的自然也是不愿引起别人的注意。如此看来,贤俊野二虽然张狂,却也不是一个好名的人,否则,柳老帮主纵秘而不宣,贤俊野二也会张扬出去的。

  其实,贤俊野二那封挑战信上也曾说明并非为名而战,而是为武而战。柳老帮主与海长老到了那山丘后,贤俊野二果然在那里等着。那时,贤俊野二坐在一块石头上,双手握着一柄已出了鞘的长剑,见了柳元立即仗剑而起,摆同了东瀛剑法独有的门户,嘴里只说了“来吧”这两个字。

  柳元见他如此狂傲,也不觉动了火气,所以也就懒得和他说话。

  柳老帮主使的正是历代丐帮帮主传统的兵刃竹节仗,也就是俗称打狗棒的。
两人交手不到十招,柳老帮主已将贤俊野二掌中剑震飞,一仗打在他的胸口上,贤俊野二立刻口吐鲜血而倒。

  贤俊野二挟技而来,怎会如此不济呢。当时,柳老帮主也感到奇怪,后来才知道,原来柳老帮主并非这天与贤俊野二第一个挑战的人。就在同一天里,贤俊野二已和别人决斗过一场,而且受了很重的内伤。他若肯说出来,柳老帮主自然绝不会乘人之危,和他动手。但是,贤俊野二却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他怕自己说出后,别人会以为他有了怯意,所以只说了“来吧”两个字,对自己的伤势竟是始终绝口不提。

  柳老帮主却以为他生性狂傲,不屑和别人说话哩。

  贤俊野二受的内伤本已极重,再加上柳老帮主的一棒,内外伤一齐发作,铁打的人也禁受不起,当天就不支而死。直到临死前,他也没有说一句示弱的话,更没有丝毫埋怨柳元之意,只说他能死在战场上已算不虚此生。

  这贤俊野二明知必死,也不肯示弱,更为肯失信,始终按时赴约应战,勿怪乎柳老帮主称许他是天下少见的英雄铁汉,这大概也就是东瀛武士门引以为荣的殉道精神吧。无论怎样说,这种人还是值得别人钦佩的,也难怪柳老帮主直到二十年后仍然时常惦念着他。贤俊野二之死,责任虽不在柳元,但柳元却终生歉疚在心,总是说只要自己那天稍为留意些,便不难瞧出贤俊野二已受了内伤。

  在柳老帮主之前击伤他的人是谁,贤俊野二始终没有提起此事,柳老帮主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人想必和柳老帮主一样不好虚名,是以他和贤俊野二那一战,直到到如今还没有人知道。

  蓦地,就在柳老帮主歉疚下掩埋贤俊野二时,突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柳老帮主泽心仁慈,耳闻婴儿哭声,岂能置若罔闻,弃之不顾。于是一边令海长老处理善后,自己则循着婴儿的啼声走去。

  不到百丈之处,果见一名女婴,抱起来一看,但见女婴身上有一封书信,竟然是贤俊野二遗言。说明此女乃是他的女儿,希望仁人君子拾获此婴后善待之,九泉之下亦感激。

  柳帮主因钦敬贤俊野二,所以收养了此女,并赐姓柳,这也是丐帮中破例存有女人的原因。柳老帮主临终时特别的叮嘱沙濮,要善待这位小师妹,桃花仙子所以才能挤身五老之列。

  钟家信跟着那名大汉奔上蛇山,在一块山坡上见到了一个惊人的场面,近百名金衣武士排成一个刀阵,但见刀光映日,杀气冲霄,这种威势在江湖上是罕见的。阵前因立着两人,一个是冷泉庄西院院主蒋林,另一个是四大护法之一的黑煞鞭高连璧。显然,冷泉庄西院精锐尽出,还有黑煞鞭助阵,他们是志在必得,存心要将钟家信毁在这里。

  钟家信停下脚步,同时冷冷一哼,说道:“好一个庞大的阵营,就为了对付在下吗。”
  无情扇蒋林轻蔑一哂,说道:“不要往脸上贴金,姓钟的,你的朋友呢,他们为什么不来呢。”
  黑煞鞭高连璧道:“院主,让老朽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那有劳高兄了。”
  黑煞鞭高连璧解下软鞭,踏前数步,说道:“小哥儿,老夫陪你过几招玩玩,请。”
  钟家信撤出长剑,往怀中一抱道:“有僭。”
  长剑一推,挺臂刺了出去。他知道黑煞鞭是武林前辈大人物,必然不肯抢先出招,因而虚应故意的推出一剑。

  但江湖之上诡诈百出,侠义道固然以仁义为怀,一股黑道则心狠手辣,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别人想都想不到的坏点子他们也使得出来。冷泉庄原本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在两军阵前以取胜为第一要务,自然没有什么仁义可言。钟家信的长剑只不过刚刚推出,一片鞭挟着猎猎劲风便已猛袭他的右肩,来势之急,宛如惊涛击岸一般。钟家信大吃一惊,急忙点足弹身,倒退五尺,总算逃过了一鞭碎肩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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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高连璧既已争得先机,怎肯就此轻易放弃。他立即跟踪急进,软鞭再挥,重重鞭影,犹如柳丝千条,立将钟家信逼得手忙脚乱。

  所幸钟家信轻功颇具根底,虽是左支右绌穷于应付,总算有惊无险,一时半刻尚不至发生意外。只不过,他纵使胜了高连璧,不见刘就能活着走下蛇山,因为还有近百名敌人在虎视眈眈着,必然会放他不过。如今他这一战就落在下风,这往后他就连想都不敢想下去了。

  处境虽是不利,他却没有半点怯惧,在避过高连璧一鞭之后,他突然撮口发出一声长啸,同时挥剑展开了凌厉的攻击。天都九归剑法一经展开便如长江大河一般滔滔洪流、万马奔腾之势,以向高连璧作无情的冲击,使这位以黑煞鞭名满江湖的高人大为凛惧,他估不到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大孩子竟会有如此高深的剑法。好在他久经阵战,虽是被迫落了下风,百招之内还没有什么问题。

  但这样下去对钟家信来说却是十分不利,人是血肉之躯,如是真力耗损过多,他怎能应付那百名金衣武士的刀阵。正当他狂呼酣战之际,一声清越的娇喝忽然传了过来:“住手。”
  高连璧首先应声撤退,钟家信自然也停止了搏杀,及时反身向娇叱处一瞥,原来是丐帮五丐之一的桃花仙子,也就是钟家信所认识的红衣少女。她依然是一袭红衣,只是除去绿色包头巾,显然,她是来驰援钟家信的,她的身后还立着高高矮矮数十名丐帮兄弟,看见她不只是有备而来,而且将不惜一战。

  待钟家信与高连璧停止搏杀,她立即出声招呼道:“兄弟,到姐姐这边来。”
  她当众改变称呼,使一对原本陌生的男女忽然变成了姐弟,虽是有点突然,她却是一番好意。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门下弟子之从,没有任何门派能出其右。
该帮的五大丐头,地位十分崇高,功力也各有独到之处,当今武林任何一个门派都不敢轻易招惹他们。桃花仙子名列五丐,也是帮主沙濮的小师妹,得罪了她不啻与整个丐帮为敌。何况她的功力深不可测,又带了数十名丐帮高手,冷泉庄虽然在人数上略占优势,一旦兵戎相见,不见得就能讨到好处。

  无情扇蒋林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时势不比人强,他不得不忍下这口怒气。
于是,双拳一抱道:“对不起,柳姑娘,敝庄不知道钟少侠是姑娘的兄弟,开罪之处,还望多加鉴谅,不过……”
  桃花仙子说道:“蒋大侠好说,钟弟初涉江湖,他什么都不懂,如果得罪了贵庄,小妹愿意赔个不是。”
  无情扇蒋林说道:“话已说开,柳姑娘就勿须客气了,咱们尚有他事,告辞。”
  冷泉庄的金衣武士退走了,桃花仙子也遣走了丐帮门下,适才战云密布的山坡上,除了她与钟家信,就只有她带来的一个丫头小雯。只见桃花仙子柳眉一挑,微微一笑道:“兄弟好剑法,连名震江湖的黑煞鞭也落了下风。”
  钟家信道:“不敢当,姑娘谬赞,在下这点庄稼把式算不了什么。”
  桃花仙子“哦”了一声,说道:“令尊必然是位名满湖海的高人,说说看,也许姐姐认识。”
  钟家信道:“家父多年隐居林泉,不问外事,仙姑不会认识的。”
  桃花仙子樱唇一蹶,说道:“兄弟,你认为我不配当你的姐姐吗。”
  钟家信连忙摇手道:“不,是小弟不敢高攀。”
  桃花仙子道:“别这么说,兄弟,五丐名满江湖,说穿了不过是要饭的头儿罢了。走吧,客栈的帐我已经派人结了,你的包裹也取到我那里去了。一个人住,像失群孤雁似的,那多难过。”
  别管一个人难过不难过,现在除了跟她走,还有什么选择。她住在黄鹤山里的一户农民家中,原是两个房间由她跟小雯分住的,现在小雯搬过去跟她同住,这个房间就让给钟家信。

  钟家信没有离开过家,没有离开过家人,打从由崂山亡命似的走出起,当真像一只失群的孤雁。现在他又获得犹如家庭般的温暖了,桃花仙子主婢对他嘘寒问暖,照顾得无微不至,比在钟家堡的生活还要感到舒适。

  但这些只是表面,在没有找到爹爹以及家人之前,他的内心是不会平静的。
在晚餐之后,他向桃花仙子提出了一顶要求:“姐姐,小弟想到汉口去走走。”
  “哦,有什么事么。”
  “小弟想去瞧瞧秋月和尚。”
  “兄弟你认识他吗。”
  “他替小弟解过围,也因此得罪了冷泉庄。咱们原是住在粤汉码头附近,我愿连累他才不辞而别的。”
  “我明白兄弟的心意,本来嘛,秋月和尚虽是游戏风尘,可也是性情中人,此等朋友丢掉了十分可惜。走,咱们一起去找他。”
  他们三人一路渡江至汉口,及找到原先寄宿的客栈,据店小二说秋月和尚已经离开,钟家信十分失望,心情感到懊怏不已。桃花仙子说道:“不要难过,兄弟,只要他在武汉,咱们迟早会找到他的。”
  小雯说道:“心情放开朗一点嘛,公子,武汉这么繁荣,要不好好的玩玩岂不辜负此生。”
  钟家信长长一吁道:“武汉的确好玩,只不过纸醉金迷的所在我不去,除了人看人,还有什么好玩的。”
  桃花仙子微微一笑道:“软红十丈之中,原本就是这些。这些吧,咱们回去泡一壶茶,谈谈人间往事,江湖趣闻,你看这样可好。”
  钟家信说道:“好,小弟正有事请教。”
  “别客气,咱们边走边谈吧。”
  在返回居处的途中,钟家信提出了久悬胸中的问题,说道:“姐姐,我不懂,武汉三镇究竟出了什么大事。”
  桃花仙子说道:“你是说武林各派为什么会在此武汉聚集吧。”
  “小弟正是这个意思。”
  “你有没有听到过一项传说。”
  “你是指《露宝真经》。”
  桃花仙子说道:“不错,人不为利,谁肯早起,名利二字真是害人不浅。”
  钟家信说道:“小弟听说《露宝真经》是在东南出现,莫非是传说有误。”
  桃花仙子说道:“没有错,该经的确是在东南出现,只不过获得此宝典的人却已潜踪到武汉来了。”
  钟家信“啊”了一声,说道:“真有这回事,看来秋月和尚说的不假,武汉开始多事了。”
  桃花仙子问道:“终南三侠你可知道。”
  钟家信说道:“小弟孤陋寡闻,没有听人说过。”
  桃花仙子道:“他们是结义兄弟,老在慕容侠,老二陈苍,老三裴三耳,是三位名震江湖的大侠客。”
  钟家信说道:“小弟有点不解,任何人获得《露宝真经》都会三缄其口,此事又怎会喧腾江湖的。”
  桃花仙子道:“这话不错,除了他们自己说出来,的确不会有人知道。”
  钟家信一怔道:“他们会自己说出来么。”
  桃花仙子道:“不错,是他们老大慕容侠说出来的。”
  钟家信说道:“为什么要这样,是认为他们天下无敌,没有人敢对他怎样吗。”
  桃花仙子道:“那倒不是,事情是这样的,冷泉庄南院院主车轩与终南三侠老二陈苍交谊颇深,他有事要找陈苍,却听说陈苍去了福建,及赶到他们投宿的客栈一瞧……”
  钟家信说道:“怎么,终南三侠已经走了。”
  桃花仙子道:“活人走了,却有两个死的留了下来。”
  钟家信咳了一声,说道:“别卖关子了,姐姐,究竟怎么回事,快说吧。”
  桃花仙子道:“你别急,让我慢慢说。”
  他们一路说说停停,此时已经距离住处不远了,想不到有人将桃花仙子的话拉了下去:“别说了,桃花妖妇,对一个菜鸟小小子,嘿嘿,你竟有这么大的兴趣。”
  桃花仙子闻言一呆,脚下自然停了下来,及举目向发声之处一瞥。只见前面山石之后,转出十几名手执兵刃的彪形大汉,领头的是一名身着黄衫,约莫二十七八的英俊青年,他身侧是一个黑衣老者及一名青衫少年,身后十六名灰衣大汉,每人抱着一柄斩马大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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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仙子面色一寒,说道:“令狐玉,你想干什么。”
  敢情身着黄衫的英俊青年是令狐世家的长公子令狐玉,他身旁的青衫少年则是他三兄令狐豹,黑衣老者是总管葛城。他们如此劳师动众的守候在这里,自然是来意不善了。令狐玉嘿嘿一阵冷笑道:“嘿嘿,干什么,我不说你也该明白,打狗还要看主人的面子,你居然敢欺负令狐世家的门下。”
  桃花仙子淡淡的说道:“阁下原来是找碴的,你有没有问清楚贵属下,咱们是怎样发生争执的。”
  令狐玉说道:“不必,光棍打光棍,一顿还一顿,谁要污辱本门弟子,咱们就得讨它回来。”
  桃花仙子说道:“好吧,你划下道来就是。”
  黑衣老者葛城向令狐玉双拳一抱道:“禀长公子,属下讨令。”
  令狐玉说道:“好的。”
  葛城摘下一根旱烟锅,向前踏上两步道:“柳姑娘,老朽讨教。”
  站在桃花仙子身后的丫头小雯说道:“小姐,让我向这位老人家讨教几招。”
  桃花仙子点点头,说道:“葛城是令狐世家的总管,一身武功在当代武林中不易多见,你只能以跏跌功对付,千万不可拼斗内力。”
  小雯道了一声“是”,小身子便已蹦了出去,嘴里说道:“老人家,请赐教。”
  小雯请葛城赐招,他却神色一愣,因为他是一个成名人物,年龄已经超过五十,小雯只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实在不成比例。因此,他哼了一声道:“这儿不是好玩的地方,回去叫你家大人出来。”
  小雯樱唇一撅道:“你这是门缝里瞧人,其实,嘻嘻,老者不以筋骨为能才是真的,你老人家这么一大把年纪,何必还要争强斗胜。这样吧,咱们点到为止,你看好不好。”
  葛城想不到小雯舌尖嘴利,自己一番好意反而受到她一顿奚落,不过别人是小姑娘,他虽是心头气恼,却也不便发作,仅轻描淡写的说道:“好吧,姑娘请。”
  他没有抢先出手,更不会将小雯放在心上,但那股急风直袭下盘,来势之猛宛如疾雷撼山一般,不由得他心头暗凛。葛城身为令狐世家总管,身经百战,自然知道这般急风的厉害,只要被它撞上,他的两条腿就不必想要了。

  他虽是心头暗凛,行动可丝毫不慢,点足弹身,倒窜五尽,左手同时劈出一掌,以十成功力向那股急风迎去。

  葛城果然不是一个等闲人物,这招避招还击,时间火候无不恰到好处,无论小雯如何刁钻,绝对接不下他这一记刚猛的掌力。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但见沙扬石走,草木四飞,地上出现一个坑洞,这份功力实在惊人至极。

  可惜他这一记刚猛绝伦的掌力并没有伤到小雯,而且那股急风再度的向他下盘攻来,这回他瞧明白了,小雯使的是丐帮绝艺“跏跌功”。丐帮的跏跌功是前任帮主任东阳由西域神僧所传,它是合十跌坐,犹如观音坐莲,却以双脚交互点地,身形更像陀螺般急速的旋转,在攻敌之时,双掌一腿均可使用,并藉快速旋转之力,使攻出的力道增加数倍。

  这是丐帮的独门绝技,江湖上称打狗棒法及跏跌功为丐帮双绝艺,按丐帮的帮规,打狗棒法不肯轻易传授,只有帮主及预定的帮主接棒人才能学习。老帮主只有两名亲传弟子,沙濮及柳桃儿,沙濮是帮主的接棒人,得以学习打狗棒法。
跏跌功没有帮规限制,柳桃儿自然可以获得此项绝学的真传了。而小雯是柳桃儿的贴身婢女,她的武功全是柳桃儿传授的,她们明为主婢,也无异于师徒。

  此时,小雯果然占到上风,更是凶狠出手,身形像风车一般急转,双掌吞吐之间,连续击中葛城两处穴道。

  葛城阴沟里翻上船,竟然栽在一个小姑娘手里,如果这儿有地洞,他准会一头钻下去。其实,有地洞他也不能钻,因为他的穴道受制,已是身不由己。

  葛城的失败使令狐世家大为惊懔,但也更激起令狐玉的怒火,口中吼出一个“杀”字,领先向桃花仙子柳桃儿猛扑。令狐豹找上了小雯,余下十六名刀手呼啸一声,迳向钟家信围攻过来。

  战火在黄鹤山上燃烧着,喊杀之声数里可闻,最凶残的一伙是钟家信当面的敌人,他们人数众多,每一刀手都具有一身不凡的功力,在众寡悬殊之下,钟家信自然要陷入危机了。

  处境虽是十分不利,他并没有半点胆怯,先是双掌齐吐发出六枚追风神芒,在一片惊呼声中,对方六名刀手丢掉马马,抱着手腕痛哼起来。

  一手击伤对方六人,钟家信的信心大增,口中一声清叱,挥剑与扑来的敌人展开恶斗。

  钟氏天都九归剑法,威猛无比,一剑攻出,见血方收,是当代武从最为刚猛的剑法。在他一阵凶狠的搏杀之下,敌人有两个失去兵刃,他失去了战斗之力,第一回合他就占了上风。只不过,敌人仍有八个,在人数上占有绝对的优势,而且这八人功力颇高,攻守之间也配合得丝丝入扣。钟家信毕竟搏杀经验不够,又是心存慈悲,不愿伤人性命,如此一来,他就陷于苦战之中。

  另外两处激战也打得极为凶狠,由于双方功力相差无几,因而斗得惊心动魄。
论功力,纵观全场,以桃花仙子的功力为最高,可是令狐玉也非弱者,在令狐世家除了令狐四老,他是最为拔尖的人物,他出道并不太久,却已搏得了无敌金笔的名号。现在他双笔纵横飞舞,泛起一片耀眼的金光,笔尖带起劲内,寻经问穴,专向要害之处下手。只要让他笔尖碰到,纵然不死也要变成残废。

  桃花仙子的兵刃是一条白色的彩带,上面绣着数十朵红色的桃花,彩色缤纷,鲜艳夺目,一经施展,就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别轻看了她这条绢制的彩带,在她的手中决不亚于任何一种神兵利器,而且它可软可硬,变化莫测,当代的武林高人栽在她这条桃花彩带之下的不在少数。

  以桃花仙子的那身功力,令狐玉决难在她手下走过百招。如果她使出跏跌功,二十招内必然可以让令狐玉丢人现眼。不过,令狐世家人多势众,高手如云,在当代武林之中已有凌驾其他门派之势,丐帮虽然不怕他们,桃花仙子却不愿树立这么一个强敌,这是日前在江岸遭遇三名令狐门下找碴她不肯痛下杀手的原因。

  可惜令狐玉不是她这般想法,他认为令狐世家纵横湖海,威无不知,放眼江湖,没有一个门派放在他心上。日前他那三个颇有份量的门下竟然栽在桃花仙子的手里,为令狐世家带来无比耻辱。

  桃花仙子存着不愿树立强敌之顾虑,因而处处忍让,希望对方能够知难而退。
反之,令狐玉要洗雪这项耻辱,为令狐世家挽回颜面,纵然要付出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在这等情形之下,桃花仙子即使想善了也难以善了了。

  另一处,小雯与令狐豹之斗就比较单纯,令狐豹的功力没有葛城高,小雯能够制服葛城,这位令狐三公子自非其敌了。再说,小雯没有什么顾虑,她虽是不愿随便伤人生命,手底下可也不留半点情份,她的兵刃是双截棍,在一阵横扫直击之下,令狐豹就慌了手脚,最后终于被棍头抽中了右肩,肩骨显被击碎,右手的短戟可也把持不住,他败了,而且是丢盔卸甲。

  现在桃花仙子不想再斗下去了,否则必将给予令狐世家更大的难堪,因而一招震退令狐玉,然后大喝一声道:“住手。”
  她喝叫住手,原是想作一番解说,令狐门下是住手了,但却没有人听她解说,只听得令狐玉说道:“姓柳的,今日之仇,令狐门下势在必报,走。”
  令狐玉丢下了几句话就带着门下走了,桃花仙子根本就找不到说话的机会,待目送令狐门下去远,桃花仙子才长长一吁气,说道:“这人真不讲理,唉……”
  小雯撇撇嘴道:“此等狂妄无知的小人,小姐应该给他一点教训的。”
  桃花仙子道:“江湖恩怨太从,我只是不想为本帮惹来一个强敌而已。”
  小雯道:“令狐世家人多势众,咱们丐帮也不是好惹的,何况找碴的是他们,咱们总不能让人欺到头上。”
  桃花仙子道:“说的也是,咱们走吧。”
  回到寄宿之处,钟家信原想请教桃花仙子一些问题的,但已时间过晚,只好留待以后有机会再说。

  一宿无话,翌晨早餐之后,桃花仙子对钟家信道:“兄弟,令狐世家可能还会向咱们找碴,咱们住在此地原是想图个清静,现在不得不搬出城外,跟大伙儿住在一处去了,好吗。”
  钟家信道:“姐姐说的是,小弟告辞。”
  桃花仙子道:“不,兄弟,咱们虽是搬出城外,仍然可以住在一起。”
  钟家信道:“这不方便吧,小弟并非丐帮门下的。”
  桃花仙子道:“这有什么打紧,敝帮主十分好客,时常以座中客常满,壶中酒不空而自豪,兄弟侠驾宠临,他欢迎还来不及呢。”
  钟家信沉吟着:“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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