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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五朵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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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五朵金花
作者:心恋

   [目录]

  序言

  卷一

   第一章  贤能难觅

   第二章  惨痛家史

   第三章  人选风波

   第四章  常委会议

   第五章  后院起火

   第六章  姐妹易嫁

   第七章  初进金花

   第八章  初战告捷

   第九章  一帆风顺

   第十章  创业维艰

   第十一章 码头奠基(终)

  卷二

   第一章  河北之旅

   第二章  海滩风情

   第三章  风波骤起

   第四章  一场虚惊

   第五章  印业集团

   第六章  如此奖励

   第七章  任重道远

   第八章  意外收获

   第九章  患难真情

   第十章  喜获麟儿

   第十一章 迁碑逸事

   第十二章 白玉滩上(终)

  卷三

   第一章  玉蘅出嫁

   第二章  书记成亲

   第三章  省城之夜

   第四章  正本清源

   第五章  集团成立

   第六章  旧情复炽

   第七章  如愿以偿

   第八章  之子于归

   第九章  新村落成

   第十章  小岛情思

   第十一章 年终总结

   第十二章 家庭会议(终)

  卷四

   第一章  喜事连连

   第二章  招商风波

   第三章  荡女多情

   第四章  人面桃花

   第五章  荒岛情缘

   第六章  冠军情人

   第七章  情如洪水

   第八章  新的突破

   第九章  印业协会

   第十章  莺声初啼

   第十一章 美国公司

   第十二章 毕业庆典(终)

  卷五

   第一章  远方来客

   第二章  岳母寿宴

   第三章  迟来的爱

   第四章  仙女山庄

   第五章  中秋月明

   第六章  国庆晚宴

   第七章  米粉西施

   第八章  温柔陷阱

   第九章  排版中心

   第十章  起死回生

   第十一章 H造纸厂

   第十二章 圣诞玫瑰(终)

  卷六

   第一章  如玉赴任

   第二章  浪漫年夜

   第三章  政协委员

   第四章  冰霜美人

   第五章  码头竣工

   第六章  玉芬日记

   第七章  五一晚会

   第八章  大厦落成

   第九章  人才交流

   第十章  出水芙蓉

   第十一章 岳家处处

   第十二章 雨夜迷情(终)

  卷七

   第一章  情暖香江

   第二章  移民风波

   第三章  纯净水厂

   第四章  作茧自缚

   第五章  美国客人
 
   第六章  走入迷途

   第七章  共筑爱巢

   第八章  貌合神离

   第九章  宏伟蓝图

   第十章  病房春暖

   第十一章 夏日情思

   第十二章 果子熟了(终)

  卷八

   第一章  后悔莫及

   第二章  国庆晚会

   第三章  勾心斗角

   第四章  姐妹情缘

   第五章  舞厅风波

   第六章  航道扩建

   第七章  聚散无常

   第八章  无冕之王

   第九章  美国之行

   第十章  公司上市

   第十一章 痴情双娇

   第十二章 踌躇满志(终)

  卷九

   第一章  春风得意

   第二章  人事变动

   第三章  无风起浪

   第四章  未雨绸缪

   第五章  阴云密布

   第六章  港口上市

   第七章  洪水无情

   第八章  祸不单行

   第九章  振玉婚变

   第十章  得意忘形

   第十一章 波折重重

   第十二章 曙光在前(终)

.  序言

  这是一部淫书。

  书中的主人公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可能存在的,但是,我们不是经常听人说:

  “一等男人家外有家,二等男人家外有花”吗?三四等男人如何,就不必说了,我们的主人公,应该是他们所说的家外有家,而且是家外有很多家的人,因此,他可以说是一个特等男人。

  书中的女人们的想法和做法,在现实生活中却是不乏其人。我们,特别是西方,叫妇女解放,提倡人权,叫了千百年,实质上却没有做到。那一夫一妻制,只不过是束缚妇女享受性爱的枷锁。事实上哪个女人不希望丈夫或者说自己的男人吧,能每次都满足自己的性需要呢?而在一个男人身上得不到,自然想在别的男人身上得到。更有甚者,试了一个男人之后,还想试一下别的男人,看看他们究竟有什么不同。难道说这不是生活的一种必然?这不是人的一种权利?只是在男人为主宰的世界里,她们不但不敢这样做,连说说都不敢,能说是妇女解放了吗?能说是有人权吗?当享受过那种无与伦比的性爱之后,谁还愿意去面对那些无能的男人呢?因此,书中的女人我们不能斥之为淫荡。因为某一个男人能搞得她魂飞九天,欲仙欲死,能让她们过上如此美妙的生活,那她们对这个男人死心塌地,心甘情愿献上那小玉穴,那是最自然不过的了,这又有什么可以责备的呢?

  孔夫子说:食色性也。连古圣人都未能免之事,要求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去遵行,这未免是要求过高了吧。因此,追求高质量的性生活,我认为是无可厚非的。

  作为男人,必须有同时满足女人上下两个口的本事,否则,女人红杏出墙,就只能埋怨自己没本事了。

  至于让自己丈夫有别的女人,这当然要有一定的度量,但这不正是我国古代妇女的美德吗?自己有好东西用不了,和亲朋好友分享一下,也是最自然不过的事,而且也是女人驾御男人的一种行之有效的方法。这也是一种伦理道德嘛,女人理应是这样,才能留住好男人的心。再说,看到自己的男人在满足自己之余,还能够去征服其他女人,甚至把其他男人的女人抠到自己的身边,和自己一起服侍自己的男人,不也可以得到心理上的巨大满足吗?这种满足,才是高层次的呢。

  有人说,那是社会在后退,可现实又如何呢。不是有很多略有姿色的女孩子去傍大款什么的吗?那种为了钱的皮肉生意,其实更为令人不耻。而那些大官大款们呢,又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个带小蜜,娶二奶,还不过瘾,还要在饭店酒馆乱来,玩完了,还得给他开发票。他们不过是一堆表面上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却坏事做尽的人类渣滓而已。

  为了生理和精神需要,无可厚非,为了金钱财货,则令人齿冷。

  当然了,淫人妻女不是什么好事。但什么叫淫呢?如果得不到丈夫的满足,遇上了好的男人,解决一下生活的需要,这应该是无可厚非的吧?反过来讲,帮助这些女人获得满足,也应该算是英雄救美。自己没本事,让人去喂饱自己女人的上下口,也只能是这个男人的悲哀了,这与人无尤,只能怨上天没有给自己一付好身子,好头脑。

  男人就应该练好本领,养家活口。女人呢,遇到好看,有本事的男人,就当好贤妻良母,否则,就要想办法去争取自己的幸福,这就需要女人也学好一两样本领,以备不时之需。否则,再漂亮,也只能成为花瓶,或低能男人的泄欲工具,领受那种吊在半空中的难受感觉,午夜梦回,也只好打麻将(自摸)了。

  男人们,想想自己该如何努力吧!女人们,想想自己该如何去享受自己完全开放的性爱生活,去获得自己每一次的性爱高潮,去享受自己的真正人生吧。是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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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第一章贤能难觅

  1993年4 月3 日星期六下午临海市委临海市市委书记钟玉光斜靠在办公桌前的老板椅上,目无表情,但内心波澜起伏。市委常委会已开了老半天,港口开发管理区的领导人选却没能定下来。建立港口开发管理区,是本届人代会决定的,作为新上任的市委书记,他只能无条件执行。但是,开发区第一把手的人选,他却不能不小心谨慎地选择。因为这管理区开发的成败,关系到整个临海市的兴衰,当然也影响着他的仕途。常委会上,七个常委七种意见,每一个人都有充足的理由。钟玉光却知道,这些理由虽然冠冕堂皇,却都是为自己的利益打算。

  港口开发管理区地处临海市最大的河流金花江的入海口,规划用地两千多公顷,可建设万吨级以上码头六七十个,是一块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这里原来是一个军港,改革开放以后,军港迁走了,这里变得更荒凉了。经论证并请示省委,人代会才决定在这里建一个现代化的港口,作为大西南的一个便捷的出海通道。

  如果真正发展起来了,前途无量,其在全国的地位可想而知。这可是一块肥肉,谁不想把自己的亲信安排在那里,以便攫取更大的利益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钟玉光撑起身子想喝水,却看见了台面上的一封信,心中一动,按下电话把秘书方玉琼叫了进来:“你把市印刷厂厂长方振玉请来。”

  “是。”方玉琼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秘书,她温柔地应了一声,出去了。

  钟玉光陷入了沉思。这封信,是一位自称是老工人的人写来的。他在信中介绍了方振玉的简历,以及方振玉承包印刷厂以来的政绩。在两年的时间里,上缴税利百多万元,工人的福利在市里是首屈一指的。他认为,方振玉才是全心全意为人民谋利益的好人,应该是港口开发区最合适的领导人选。从这封信的内容看来,这写信的一定是知情者,不知为何不当面提意见。

  正当他万般不得其解的时候,方玉琼敲门进来了,她脸色尴尬地说:“钟书记,方厂长说他没空。”

  “什么?”钟玉光惊呼起来。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堂堂一个市委书记,请一个小小的印刷厂厂长,对方居然敢说“不”,真是不可思议。

  “是的,他说他厂里没人值班。”方玉琼认真地说。

  钟玉光“哦”了一声,又想了一下,说道:“你打个电话给人事局,让他们把方振玉的档案调来。”

  “是。”方玉琼转了出去。

  钟玉光不由得对方振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拿起台面上的信,又认真地看了一遍。这个叫方振玉的今年二十八岁,师范大学毕业,原本是一个中学教师,几年前不知道为什么辞职不干了,承包起印刷厂来,而且做出了不小的成绩。可是,他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吗?开发区可不是印刷厂,它不但范围大,而且牵涉到整个临海市经济的发展,和各方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能担当得起这个重任吗?

  不多时,人事局的人送来了方振玉的档案,他把来人遣走后,自己认真地看了起来。可是,人事局的档案里所反映的材料还不及那封信的详细,而所反映的那部分,却和那封信的相同,他不由对人事局那帮人的工作极为不满。便在这时,电话铃响起来了,他拿起话筒,不耐烦地问道:“谁啊?”

  “爸爸。”话筒的那边传来了一个娇嗲的声音。

  “是你吗莹莹!”钟玉光惊喜地叫了起来,来电话的竟然是他在省城读书的女儿钟莹。五年前,他妻子去世后,他和女儿相依为命,这次来临海任职,因为怕临海的学校条件不好,这才把她留在了省城。

  “是我,爸爸。”

  电话里,女儿的声音依然是那样甜美,令钟玉光把一天的不快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急切地问道:“莹莹,你在哪儿呢?”

  钟莹却调皮地说:“爸爸,你猜猜看?”

  钟玉光哪里有心思去猜,无奈地说:“爸爸猜不到。”

  “不好玩,”钟莹嘀咕了一声,这才说道:“我就在你们临海市汽车站。”

  “好,你千万别走开,我马上派人去接你。”

  1993年4 月3 日星期六临海市印刷厂印刷厂里机器声响成一遍,工人们进进出出,热闹非凡,可是二楼的办公室里却是一片宁静,虽然不断有人出入,但都是轻手轻脚的,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办公室管理人员不多,只厂长、书记、会计、出纳和两个供销人员共六个人,却分成了四进,第一进是供销,第二进是会计出纳,第三进是厂长书记,第四进则是厂长的休息室。

  此时已是下午五点多了,方振玉从他的办公室里出来,精神饱满地站在出纳李芳华的面前。

  李芳华正在埋头算数,听到声响抬起头来,一脸暧昧地笑道:“厂长,舒服吗?”

  方振玉满面春风地说:“当然舒服了,花了钱还不舒服算个啥?有机会你试一下就知道了。”

  李芳华后面的会计张蓓却说:“现在是舒服了,但拒绝了市委书记的邀请,只怕今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方振玉淡淡一笑,说道:“不至于吧?我在值班呢,连这点胸襟也没有,还当什么市委书记?”

  “可你却是在按摩啊。”张蓓揭穿道。

  “蓓姐,你不是吃醋吧?”李芳华笑道,忽然,她看着身材高大魁梧的方振玉,不知想起了什么,脸红了起来,向方振玉问道:“厂长,她给你按摩,你付多少工钱?”

  “五十块,怎么啦?”方振玉不解地问。

  也许是李芳华说中了张蓓的心事吧,张蓓的脸也红了起来,抢着说道:“芳华也想给你按摩呢。”

  方振玉似是不想讨论这方面的问题,转换话题问:“芳华,东方印刷厂的资产评估报告出来了没有?”

  一说到工作,李芳华马上便正经起来,“出来了,”她在计算机键盘上敲了几下,问道:“是给你说呢,还是打印出来?”

  方振玉想了想,说道:“还是先把它打印出来吧。”

  张蓓问道:“厂长,你真的想收购东方印刷厂?”

  方振玉笑了笑,没有回答,心中却想道:“我何止是想收购东方印刷厂?”

  在他心中,有一个宏伟的计划,那就是要垄断整个临海市的印刷业,但是,这想法又怎能和她们说呢。再说,以他目前的能力,说这个还是早了一点,再过半年吧,半年时间,待他巩固了市印刷厂和东方印刷厂,那就是他大展宏图的时候了。

  张蓓见他没有回答,正想追问,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向方振玉说道:“厂长,我来接班了。”

  “好。”方振玉应了一声,便和那中年人进了厂长办公室。他把当天的情况向他说了一遍,然后问道:“廷威,明天能把这批书赶完吗?”

  这中年人叫刘廷威,是印刷厂的副厂长兼印刷车间主任,他想了想应道:

  “如果陈书记能及时把纸运回来,应该没问题。”

  “那就好,陈书记那边应该没问题的,你抓紧点吧。”

  “是。”刘廷威充满信心地回答,转身出去了。

  方振玉收拾好桌面的东西,出到外间,其他人正在收拾东西下班,而李芳华正忙于打印他所要的材料,他只好坐在一边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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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3年4 月3 日临海市委市印刷厂钟玉光在休息室里见到了女儿钟莹,父女俩互相拥抱了一下,这才分开,他用心地打量着女儿,钟莹虽然年岁不大,却已经长得亭亭玉立了,颀长的身材,胸挺臀圆,一张俏脸艳若桃花。钟玉光不由叹道:“莹莹,你长大了。”

  钟莹娇笑了一声说:“爸爸,你却没有见老呢。”

  “还没老?”钟玉光摸了自己的头一下,苦笑道:“爸爸的头发都白了不少了。”

  “怎么会呢,在女儿的眼里,爸爸永远是年轻的。”钟莹凝视着父亲,目光中盈满了敬佩之情。她所知道的父亲,从来没有被什么事情难住过,尽管母亲去世后,他又当爹又当娘,但她在他那里所得到的爱,却不比其他人少。

  钟玉光摇了摇头,心想,这世上怎么会有永远年轻的人?他疼爱地看着钟莹,问道:“莹莹,这段时间生活还过得好吗,学习怎么样?”

  钟莹看着父亲头上那已经斑白的头发,心痛不已。父亲今年才四十出头,因为过多的辛劳而显得老多了,自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他安慰的,只能以自己的好成绩聊慰他那充满苍霜的心,便说道:“好,我过得很好,而且成绩也不错,每科都在全班的前十名以上。”

  “那就好,”钟玉光显然为女儿的娇人成绩而欣慰,笑道:“看来,很快我们家就要产生一个伟大的科学家了。”

  钟莹见父亲高兴,自己也很高兴,但是,她的想法却与父亲的不同,她犹豫了一下,说道:“爸爸,我的志愿是当一个出色的艺术家。”

  “行。”钟玉光并不为女儿的想法与自己不同而不高兴,在他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发展方向,只要能充分发挥自己的长处,为社会尽自己的力量就行了。他理解地说:“你从小就喜欢唱歌跳舞,而且唱得很不错,爸爸就等着我们家诞生一个着名的艺术家吧。”

  钟莹见父亲这么开通,心里也很高兴:“谢谢爸爸。”看着父亲那略显衰老的样子,关心地说:“爸爸,女儿很快就不在你身边了,你也该找个伴儿了。”

  钟玉光看着女儿那日渐丰满的身体,知道女儿逐渐成熟了,心里既是欢喜又是担心,他皱眉说道:“爸爸的事,爸爸会处理,你可不要过早地谈恋爱啊!”

  “放心吧爸爸,我不会让任何事情影响我的前途的。”钟莹充满自信地说。

  父女俩说了一会儿话,方玉琼进来了,她先向钟莹点了点头,这才向钟玉光问道:“钟书记,你们两个今晚怎么安排?”

  钟玉光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想去找一下方振玉,看看他究竟有多忙,你先把莹莹带到酒店,给她要一份快餐,待我回来再给她开一间房。”

  “不,”钟莹闻言坚决地说,“我要和爸爸你在一起。”

  看着女儿不达到目的不罢休的表情,想到反正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女儿这么远来寻自己,让她跟自己走走,陪她吃一顿饭也是应该的。于是钟玉光对方玉琼说:“那你就叫司机送我们去印刷厂行了。”

  钟玉光父女俩到印刷厂的时候,方振玉还在办公室里,李芳华刚把东方印刷厂的材料打印出来,见到这一男一女进来,起来礼貌地问道:“请问两位,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们的吗?”

  钟莹不清楚爸爸为什么要自贬身价来找一个小小的印刷厂厂长,见李芳华虽然礼貌,却欠了热情,便想发作,却被父亲制止了,钟玉光平静地说:“我想找一下你们的方厂长方振玉同志。”

  早在钟玉光进来的时候,方振玉已发现了气宇轩昂的钟玉光和容貌娇美的钟莹,他和钟玉光并不认识,但在电视新闻中见过他的形象,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市委书记会亲自来找他,因此并不留意,听到他说是找自己,这才站起来问道:

  “你是……”

  “你是钟书记!”李芳华也看出钟玉光来了。

  “不错,我是钟玉光。”钟玉光向方振玉伸出了手,“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方厂长了。”

  方振玉连忙伸出手来和钟玉光相握,略带歉意地说:“我正是方振玉,对不起了,钟书记,刚才我在值班,没办法去见你。”

  “没关系,工作要紧嘛!”钟玉光紧紧握着方振玉的手说,“我最欣赏一切以工作为重的人。”嘴里这么说,心中却在想,“我还以为你有三头六臂呢,原来还不是凡人一个?连领导的邀请也拒绝,简直是目中无人,这么自鸣清高,想来人际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

  方振玉请钟玉光父女俩坐下来,李芳华也送来了茶水。钟玉光自然不会把自己的想法表露出来,他认真地打量着方振玉,见他虽然坐着,却依然透出高大魁梧的气势,英俊的脸上,流露出一股野性,是那种令女孩子一见倾心的形象,他不由得向女儿看去,果然,女儿正向方振玉行注目礼,心中不由得打了一个疙瘩。

  “钟书记,你找我有什么指示吗?”

  钟玉光笑道:“怎么,找你聊聊不行吗,非得有什么指示?”

  “当然可以。”听着钟玉光那有点儿兴师问罪的语气,方振玉不由得摇头苦笑。

  钟玉光正想说话,钟莹却撒娇地对方振玉说:“方厂长,我和我爸还没吃饭呢?”

  钟玉光没想到女儿会这样,连忙制止道:“莹莹,不得无礼。”

  钟莹嘟着小嘴,嗫嚅道:“人家老半天没吃东西,真的肚子饿了嘛。”

  方振玉笑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这样吧,芳华,我和你陪钟书记和钟小姐去小酌一顿,边吃边聊。”

  李芳华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厂长,对不起,我约了我的男朋友吃饭。”

  方振玉倒没有强求,说道:“既然这样,你给我打个电话,叫玉芳吧。”他转头对钟玉光说,“芳华是我们厂的出纳,歌唱得特好,可惜今天你们没耳福了。”

  正在拨电话的李芳华却笑道:“钟书记,你别听厂长乱说,有玉芳姐在,那才叫有耳福呢?”

  钟玉光感兴趣地问:“小姐,听你和那玉芳互相推崇,那玉芳究竟是什么人啊。”

  李芳华对着电话说了些什么,放下话筒,这才说道:“这玉芳啊,是我们厂长的夫人,姓宁,她可是我们市歌舞团的顶梁台柱。”

  “哦,方厂长,恭喜你了,找了一个多才多艺的夫人。”

  “钟书记,你别听芳华乱说,玉芳是歌舞团的演员不错,却哪里是什么顶梁台柱?”方振玉不好意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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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起来了。”钟莹突然娇呼起来,见众人的目光都盯着自己,便不好意思地说:“我知道这个宁玉芳,她是本省上一届通俗歌手大奖赛的冠军得主,全国赛的第二名,我一直都想找一位唱歌方面的老师,现在可找到了。”

  看着钟莹那充满期盼的眼神,方振玉有些无奈地说:“钟小姐,只怕你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我不管了,快带我去见见宁老师吧!”钟莹站起来急切地说。

  钟玉光苦笑着说:“我这个女儿啊!太任性了。”

  “年轻人就是这样嘛!”方振玉站起来说。

  “谁说我任性的?”钟莹也站了起来,过去挽着方振玉的手,把他往外推,“人家只是太想见宁老师了,所以才急了嘛!”

  方振玉感觉到钟莹胸前的柔软,吓了一跳,连忙装着拿文件的样子,轻轻将钟莹推开,拿起文件带头往外走。

  1993年4 月3 日星期六晚上临海大酒店宁玉蘅跟着局长刘言东走进了临海大酒店的包厢,却见临海市委副书记兼市长陈向东带着他的秘书林恒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刘言东赶前一步带着满脸的微笑说:“陈市长,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没有没有,”陈向东看似十分的平易近人,站起来紧握着刘言东的手说:

  “我们也是刚刚到,快请坐。”然后热情地将刘言东让到自己的身边坐下,又让宁玉蘅在刘言东的身边坐下,这才问道:“这位漂亮的小姐是……”

  “这是宁玉蘅小姐,是去年才分配到我们旅游局的英语翻译。”刘言东赶快站起来介绍道。

  “宁小姐,幸会幸会。”陈向东伸手握住了宁玉蘅的玉手,一双色眼老在宁玉蘅的胸前巡视。

  “陈市长,您好。”宁玉蘅回应了一声,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坐了下来。

  众人坐好后,服务员上菜了,又敬了一番酒,刘言东这才恭敬地问道:“陈书记,不知道今天找我们来有什么指示?”

  “别急别急,先吃饱饭再说。”陈向东不停地让菜献酒,对宁玉蘅更是十分殷勤,只弄得刘言东和另一个早已在场的组织部副部长张虹不知所措。

  张虹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少妇,才喝了几杯酒,那张俏脸便涨红了起来,显得无限的娇媚,她本就坐在陈向东的另一边,便拿起一杯酒,斜靠着陈向东,那鼓鼓的乳房已压到了陈向东的肩膀上,嗲声说:“市长,我敬你一杯,你就快说吧。”

  “好好好,”陈向东左臂一挪,在张虹的胸脯上揩了一把油,和张虹干了一杯,这才说道:“港口开发区就要成立了,我是想听听看,你们对开发区的领导人选有些什么看法。”

  陈向东此言一出,众人皆沉默了下来,这么重要的问题,叫他们如何回答呢。

  张虹更靠近了陈向东一些,撒起娇来:“你是市长,又是副书记,更是临海市的元老,用谁还不是你说了算?”

  “不不不,”陈向东好象已经习惯了张虹的亲热,一点也不介意张虹的乳房压着自己,摇了摇头说:“这种关系到临海市发展前途的大事,怎么能让我一个人说了算呢?再说,我上面还有新来的钟玉光钟书记呢。”

  “钟书记吗?他刚刚来,能了解什么情况?市里面的各种人际关系,就有得他去了解,他能选出什么出色的人来?”张虹象是一点也不把新来的市委书记放在眼里,一个丰满却不显臃肿的身躯已差不多偎进了陈向东的怀里。

  陈向东轻轻把张虹推开了一点,装出一付维护领导形象的样子,认真地说:

  “话可不能这样说,钟书记虽然对临海的情况不大了解,可他却是一个知人善任的人,我在这里只是向你们征求一下对这领导人选的看法而已。”

  一直没有开声的林恒说道:“今天的常委会上,陈市长提出了让杨明基当管委书记的想法,可其他人又提出了不同的人选,因此,钟书记建议对所有的提名者进行考核,所以,陈市长想先向大家了解一下情况,以便有一个初步的看法。”

  接着,他把提名者都说了出来。

  酒席上再一次陷入了寂静,良久,陈向东看着宁玉蘅问道:“小宁,你有什么看法?”

  宁玉蘅因为陈向东一双眼睛老是盯着自己,便一直躲在刘言东的一侧,见陈向东问自己,无奈地伸出头来,不好意思地说:“陈市长,我对这干部的任用一点儿也不了解,只知道搞我的翻译。”

  “这样可不好,年轻人嘛,应该有一点政治头脑,不能够是非不分,只跟在别人的后面瞎跑。”陈向东语重心长地说。

  “谢谢市长的教诲,可我自己知道,我只是一块搞专业的料。”宁玉蘅一点也不领情。

  陈向东自讨没趣,只得转头和别人说话,但大家对林恒说的事一点也不敢发表评论,他只好笑道:“我们还是不谈政事,唱一下歌吧。”

  “好啊!”刘言东当即表示赞同,说道:“这方面小宁可是特长,她姐姐就是我们市的着名歌手。”

  “哦,哪是谁啊?”陈向东感兴趣地问。

  “她姐姐叫宁玉芳,可是我们市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张虹不无醋意地说。

  “对不起,会唱歌的是我姐姐,我可不会,我有点不舒服,先走了。”宁玉蘅看不惯这帮人的嘴脸,也不管他们有什么反应,便告辞走了。

  1993年4 月3 日星期六晚上方家大楼钟莹一听说眼前这幢八层的大楼便是方振玉的家,不由得“哇”的一声惊呼起来,充满敬意地说:“方厂长,你真了不起,你的家,可比我们堂堂的市委书记的家大得多,漂亮得多了。”

  他们这一行是吃过晚饭后去方振玉家的。席上,宁玉芳说酒店里的音响不如自己家的好,钟莹便吵着要上方振玉的家看看,钟玉光拗不过她,只好跟着她去了,没想到方振玉有这么一幢大楼,连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惊叹道:“方厂长,你可真是大手笔。”

  方振玉淡淡地说:“这有什么?地是我岳父家的,我只是花点钱把它建起来而已。”

  说话之间,几人下了出租车,向大楼走去。大门开了,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迎了出来,微笑问道:“今晚怎么回来这么早?”

  宁玉芳赶忙上前介绍道:“妈,这是市委钟书记和他的女儿钟莹小姐,他们想来我们家看看。这是我妈王佩英。”

  “欢迎,欢迎。钟书记大驾光临,真是篷筚生辉。”王佩英和钟玉光、钟莹握了握手,热情而不失矜持。

  钟玉光和王佩英并排跟着宁玉芳往里走,一边说道:“王妈妈,你生了个好女儿,也招了一个好女婿。”

  王佩英淡淡地说:“还算他们争气,没有给我丢脸。”

  一行人进了一楼的大厅,正如钟玉光原来所想的那样,空调、冰箱、大屏幕彩电,全都是名牌产品,令他意外的是,这里的布置悠雅而大方,一点也没有他想象的暴发户的气氛。他在方振玉的招呼下在客位上坐下来,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这里比酒店还要舒服。”

  这时,宁玉芳刚好给他们拿来饮料,闻言应道:“钟书记,你也太夸张了,这里怎能和酒店相比呢?酒店里可是一大堆人侍候你啊!”

  “我就最怕这种侍候了,有时候弄得你转不开身。”钟玉光由衷地说。

  王佩英见他们说得热闹,便说:“你们聊吧,我去休息了。”说着,便转回房去,刚到房门,又回头说道:“振玉,刚才玉芝来过,说是有事找你,叫你抽空给她一个电话。”

  “知道了,妈,等一会儿我会打电话给她的,你去休息吧。”方振玉对这岳母很孝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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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的钟莹看见王佩英进了房间,这才对父亲说:“爸,你和方厂长聊吧,我和玉芳姐唱歌去了。”说罢,也不管钟玉光答不答应,拉着宁玉芳往楼梯走去。

  宁玉芳朝钟玉光笑笑说:“钟书记,我不陪你了。”挽着钟莹朝楼梯的另一边走去。

  “天!这里居然装有电梯!”钟莹惊呼道。

  “我这女儿,就喜欢大呼小叫的。”钟玉光喝了一口饮料,转了一个话题,认真地说:“振玉,哦,我还是叫你的名字吧,我刚才提的事,你难道一点意思也没有?”

  “钟书记,刚才我已经说了,我不是从政的料,让我搞一家企业或许还可以。”

  方振玉诚恳地说。

  “看来,我是无法说服得了你了。”钟玉光显得有些无奈,摇了摇头,斜靠在沙发上不再言语。

  方振玉也不好说什么,沉默了一下,念头一转,说道:“钟书记,为什么非得搞个行政区呢?把它搞成一个企业不行吗?”

  “怎么说。”钟玉光精神一振,坐了起来。

  方振玉却摇头说:“这只是我的一个粗浅的想法,说不好。”

  “说出来听听,说不准经过大家补充,会是一个好方案呢。”钟玉光鼓励道。

  方振玉沉思了一下,说:“我是这样想的,市里拿征用的土地作股份,把整个港口当作一个大公司来运作,至于那些被征用土地的农民,他们也可以把出让费入股,这样还可以节省一部分资金。”

  “好主意。”钟玉光兴奋起来,“麻烦你做个详细的方案,过两天送给我。”

  “这……”方振玉犹豫了起来。

  钟玉光拍着方振玉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时间宝贵,但开发区关系到临海市的前途,你总不希望她永远发展不起来吧。”

  “好吧。”方振玉无奈地答应了。他倒不是没时间,而是万一钟玉光采纳了自己的建议,自己的责任可就重大了。

  就在这时,宁玉蘅开门进来了,见到有客人,便冲钟玉光笑笑:“姐夫,有客人哪。”

  “快来见过市委钟书记。”

  宁玉蘅关门走了过来,向钟玉光问候道:“钟书记,你好!”心中却想,真是无巧不成书,刚才才听说新来的钟书记,转眼就见到其人了。

  方振玉介绍道:“这是玉芳的三妹玉蘅,在市旅游局做翻译”

  “你好!”钟玉光站起来和宁玉蘅握了握手,笑道:“你们家的女孩子都那么漂亮,看来,振玉你是跌入花丛了。”

  “那当然了,我们家五姐妹,除了我之外,每一个都那么漂亮。”宁玉蘅毫不谦虚地说。

  “你也不错嘛!”钟玉光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宁玉蘅。

  “这才是正人君子。”宁玉蘅从钟玉光的眼睛中看不到半点好色的成份,心中想道。她在沙发上坐下来,问道:“书记夜访民宅,是不是对我姐夫有什么照顾啊?”

  “是有照顾,可惜你姐夫并不领情。”钟玉光倒是很喜欢宁玉蘅这种直爽的性格,坦白地说。

  “玉蘅,夜了,去睡吧。”方振玉不想宁玉蘅这个纯真的姑娘太多地参与政事,便催促她回去睡觉。

  还没等宁玉蘅说话,电梯门开了,钟莹从里面走了出来,冲着钟玉光叫道:

  “爸爸,今晚我不回去了,咦!”这时她才看见了宁玉蘅,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说:“这位就是玉蘅姐了吧。”

  宁玉蘅被吓了一大跳,及看见是一个娇美的女孩,便问道:“这是哪来的漂亮女孩?”

  对着自己那调皮的女儿,钟玉光真是毫无办法,他对宁玉蘅说道:“这就是小女钟莹。”

  钟莹一下子腻进宁玉蘅的怀里,娇笑道:“玉芳姐果然没有骗我,你们姐妹几个都那么美丽,这样今晚我更不走了。”

  “好啊。”宁玉蘅也非常喜欢这个性格开朗的女孩,搂着她说:“今晚我们就一起聊个痛快。”

  “这……”钟玉光有点不好意思,他不想麻烦方振玉。

  方振玉笑道:“让她留下来吧,反正这里有地方住。”

  “是啊,方厂长这里房间多着呢,每个姐妹一层,装修得比你的酒店差不了多少。再说,我还要在这里向玉芳姐请教艺术上的问题呢。”钟莹摆出了大道理来。

  “既然这样,你就留下吧,可不许调皮啊。”钟玉光接着又对方振玉说,“振玉啊,小女和刚才所说的事,都麻烦你了。”

  “钟书记,你放心吧,我会尽量办好的。”

  “好了,晚了,我也该回去了。”说着,钟玉光便告辞走了。

  1993年4 月10日星期六东方印刷厂丁大亮坐在主席位上,看着左右位置上坐着的几个手下,问道:“谭副厂长还没来吗?”

  “她到轮转车间去了,那里出了一些小问题。”另一位副厂长何伟强说道。

  “她就是这样,专管这种小事。”丁大亮似乎对这位姓谭的副厂长有些不满。

  “也不见得是小事。”一旁有人嘟囔道。

  “我来了。”随着一声娇美的声音,一个三十左右的姑娘走了进来。她扫视了会场一眼,见到处都是散乱的纸片,便随手拉过一捆包装好的印刷品,坐了下来。

  “开会了。”丁大亮有气没力地说,“也许这是我和大家的最后一次开会了。”

  “丁厂长,升官了吧。”何伟强有点讨好地问。

  丁大亮摇摇头说:“官是没升,但离开印刷厂是肯定的了,今天上午接到通知,局里已决定把我们厂卖给那个方振玉了。”

  “不是卖,是合股。”那谭副厂长纠正道。

  “跟卖还不是一样?反正今后是姓方的作主。”丁大亮的语气中散发着浓浓的不满情绪,很显然,对不能再当厂长,他心中是万分的不舒服,这也难怪,虽然东方印刷厂年年亏损,但他这个当厂长的,仍然有不少好处。

  “他投资多少?居然轮到他作主?”何伟强不解地问。

  “也不多,100 万而已。”

  “100 万?我们厂少说也有300 万的家产,怎么轮到他来作主?”装订车间主任徐汉忠提出了疑问。

  丁大亮解释道:“不错,我们厂的资产,经评估是有350 万,他虽然只投资100 万,但他承担了200 万的债务,所以他占的是大头,当然是他说了算。”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工厂轻装上阵,可以大展宏图了。”刚才那嘟囔的声音此刻变得有力起来。

  “胡闹,就你爱厂,我们都不爱了?你可知道,方振玉是个什么东西?他是一个资本家,他来了,会有我们工人的好处吗?”何伟强眼睛看着丁大亮,话说得十分激动。

  胡闹名叫胡军,因为平日经常和丁大亮唱对台戏,所以丁大亮叫他胡闹,只因他精通印刷上的各种技术,因此,他那个技术科长的职位,丁大亮还是不敢把他免掉。何伟强最靠近丁大亮,所以跟着丁大亮叫了,其他人是不敢这样叫的。

  胡军平时并不爱出头,因此一遭何伟强抢白,他便不再出声了。

  “我也认为胡科长说得不错,不管怎么样,工厂轻装上阵,经济效益好了,工人的日子就好过了。”谭副厂长叫谭春梅,是技术副厂长,大多数时候是帮胡军的,更何况今次胡军说得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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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我们不说这个,管他谁来作主,只要我们有工资拿就行了。”铅印车间主任黄远成是个老好人,赶忙岔开话题说:“还是说说今天开会的主题吧。”

  会场于是静了下来,丁大亮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的会,就是传达局里的命令,要大家在方振玉还没接手之前,站好最后一班岗。”

  丁大亮说完这一句后,停了下来,看着大伙没有作声,下面那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也都不说话,良久,何伟强才问道:“工厂这阵子除了印报纸之外,都没其他活干了,还坚持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丁大亮一副撂挑子的模样。

  谭春梅看见他那种样子,心中鄙夷,站起来说道:“于我看来,局里的意思是叫我们管好工厂,别让国有资产流失了。”

  胡军跟着说道:“谭副厂长说得不错,每个企业都差不多一样,每逢换领导的时候,便有人趁机捞一把。工厂是国家的,我们应该把好这一关。”

  众人见谭胡两人都这么说,都不再作声了。丁大亮见事情已这样,便说道:

  “这件事,便交给谭副厂长安排吧,谭副是党支部副书记,我走了以后,就由她代理书记了。至于厂里的账目,马会计和赵出纳两个抓紧时间搞好,我估计过不了三天,方振玉便会走马上任了。局长还在局里等我,我先走了。”说着,也不理众人有什么反应,便起身走了,临出门,又把何伟强叫了出去。

  其他人正想跟出去,谭春梅叫道:“大伙儿先别走,我们先把工作安排一下。”

  于是大家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听谭春梅安排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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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第二章惨痛家史

  1993年4 月11日星期日上午方家大楼方振玉刚回到家里,便看见钟玉光正和宁玉蘅聊得起劲,钟莹则在一旁陪着。见到方振玉回来,钟玉光站起来说道:

  “可把你等回来了,打电话找也找不到你,我还以为你出差了呢。”

  “是啊,姐夫,钟书记十点钟就来了,还带来了一瓶五粮液,不见你回来,整个人坐立不安呢。”宁玉蘅说。她站起来,接过方振玉脱下的西装,挂在衣帽挂上。

  方振玉和钟玉光握了握手,在沙发上坐下来,冲宁玉蘅笑道:“没有吧,我着见你们谈得很投机呢。”

  宁玉蘅的脸泛起了红晕,有点不依地对方振玉说:“不理你们了,我去看看妈妈的饭菜做得怎么样了。莹莹,我们一起去。”说着,拉上钟莹走了。

  方振玉看着也有点不好意思的钟玉光,心道:“不是吧,难道他看上了三娇(三娇是方振玉家里面对宁玉蘅的爱称)?今年,宁玉蘅已二十三岁,是该谈恋爱了,但还没有对象,可是,她和钟玉光年纪也差得太远了吧。”方振玉当然不会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他笑笑对钟玉光说:“钟书记,你是追债来的吧!”

  钟玉光苦笑道:“真让你说对了,前几天听了你的构思后,我一直无法平静,辗转反侧之下,觉得你的想法太妙了,真想马上找你斟酌,又怕影响你的思路,到今天早上,再也忍不住了,我便过来了。”

  “不过,你的一瓶五粮液也太少了,怎么够我们两个喝呢?”方振玉一边说,一边从一旁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材料,递给了钟玉光,“总算不辱使命。”

  钟玉光接过材料,认真地看了起来,良久,他才从材料中移开目光,对着方振玉欣佩地说:“太好了,这是我看过的最大胆、论证得最全面的方案,拿到常委会上,只怕会掀起一场风暴呢!”

  方振玉笑道:“没有那么可怕吧。”

  钟玉光一阵苦笑,他和方振玉相知不深,又怎能把那帮常委的自私自利和固执保守说出来呢。他冲方振玉摆出一副坚决的模样,说道:“不管可不可怕,我一定想办法使它通过。不过,你得有心理准备,帮我去打理这间公司。”

  “不是吧,”方振玉吓了一跳,说道:“这可是一个副厅级,起码也是处级单位,以我这样一个什么级别也没有的停薪留职干部,哪有资格去担当如此重任?”

  钟玉光说道:“那只是一个经济实体,只要有经济头脑,能够赚钱就行,要那什么级别干什么?”

  方振玉正想推辞,钟莹已一阵风从厨房里冲了出来,叫道:“爸爸,方厂长,吃饭了。”

  “你好好考虑,别急着回答。”钟玉光站起来说。

  “好吧。”方振玉也只好站了起来,和钟玉光走进饭厅。

  钟莹跟在方振玉的后面,扯着方振玉的衣角问:“方厂长,我爸爸要你答应他什么事?”

  “没什么。”方振玉有点怕这天真可爱的姑娘,不想和她有太多的纠缠。

  钟莹却不放过他,攀着方振玉的肩膀,在他耳边吹气如兰说:“不管他叫你答应什么,你都千万别答应,他要你干的,准没好事。”

  方振玉再次感到了钟莹的丰满,连忙挪开了身子,说:“有你这样说自己父亲的吗?”

  钟玉光回过头来说:“我这女儿就是这样了。”

  三人进了饭厅,王佩英、宁玉芳、宁玉蘅都已在里面了,另外还有两位姑娘钟玉光并不认识,一个象宁玉芳的年纪,另一个则和钟莹相妨,同样都是长得如花似玉。见钟玉光进来,两女都是点点头,没有说话。等钟玉光坐了下来,宁玉芳这才作了介绍,原来,那年长的便是宁家的大小姐宁玉芬,而那年纪小的,叫王娟,是王佩英的娘家人,在市二中读书,暂时住在方振玉的家里。

  钟玉光和方振玉喝酒,其他人则喝饮料相陪。席间钟玉光发现,王佩英和宁玉芬都很少说话,而且对自己缺少热情,而宁玉蘅和王娟就不同了,两人不但吱吱喳喳地说话,还不时打断自己和方振玉的谈话,问这问那,使他没空去思索王佩英为什么这样。

  方振玉果真能喝,钟玉光自己也不差,一瓶五粮液很快便没了,还是方振玉再加一瓶才勉强过瘾。

  饭后,钟玉光让宁玉蘅送钟莹去搭车,自己则继续和方振玉聊天。两人没有再回到原来的话题,而是海阔天空地侃了起来。这么一侃,两人都佩服起对方的才学来。直到方玉琼来电话说原定的下午参加一个公司的开业典礼,时间快到了,钟玉光这才想着离开。

  1993年4 月11日星期日下午方家大楼王佩英打开门时,宁玉芝提着一大袋水果站在门外,一见王佩英便问道:“三婶,振玉在家吗?”

  王佩英一边把她往里让,一边应道:“他啊,刚出去,昨天我跟他说你来过,他没有去找你吗?”她把水果接过,放到茶几上,又说道:“都叫你不用带东西来了,你总是不听。”

  宁玉芝笑道:“也没什么东西,那是村里新种的水果,叫火龙果,还没有上市呢,那可是振玉帮忙引进的,拿来让他尝尝。他昨天已经给过电话我了,只是有些事我还得找他帮忙。”

  王佩英把她让到沙发上坐下,给她拿了一瓶饮料,说道:“他能有什么能耐,只不过瞎折腾罢了。”

  “三婶,可不能这样说,要不是他,我哪能有今天,我们村又怎能有今天?”

  宁玉芝从心底里佩服方振玉,所以,说起他来恭敬异常。她们村叫宁家村,就在临海市的近郊,原本是非常穷的,宁玉芝在方振玉的提议下,进行农业结构调整,大力发展大棚蔬菜和应节水果。那时,宁玉芝还只是村里的团支部书记,说话没多大的份量,是因为方振玉在背后的大力支持,她才能把这集约型的乡村经济发展了起来,家家户户的年收入均超过万元,她在村里的威信也树立起来了,今年年初换届,她当上了村党支部书记。当然,宁家村的人对方振玉也相当的信服。

  “也是的,”王佩英有些黯然伤神地说,“要不是他,你三叔去后,我们这个家,还不知如何撑起来。”

  “三婶,你又想起三叔了?”宁玉芝轻声体贴地问。

  “唉。”王佩英长叹了一口气,说:“我想起了你三叔和你玉刚弟。他们福薄啊!”她说着,眼角渗出了泪花。

  “三婶,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多想想今天的幸福生活吧。”宁玉芝拉出一张纸巾给王佩英擦眼泪,柔声说。

  “我也知道,可就禁不住这样想。”王佩英摇了摇头。“要是他们还活着,见到振玉的事业有成,把我们的生活安排得这么好,那该多好啊!”

  “是啊!”宁玉芝深表同情,同时又羡慕地说:“玉芳她真有眼光,选得了振玉这么好的夫婿。”

  “有眼光的是玉芬,要不是她,只怕振玉早就离开这个家了。”王佩英不无庆幸地说。

  “哦,那是怎么一回事?”宁玉芝诧异地问。

  “没什么。”王佩英显然不想再提这件事,岔开话题说:“玉芝啊,你比玉芳她们大五个月,也该找婆家了吧。”

  宁玉芝愣了一下,说:“我也想啊,可是,我看中人家,人家却看不中我,我看不中的呢,那就别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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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是高不成,低不就吧。”王佩英看着宁玉芝说,“其实找对象嘛,相貌一般,家庭中等,真心喜欢自己就行了,哪能条件太高呢?”

  宁玉芝相貌身材在村里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高中毕业工作几年后,又去农学院进修了两年,眼界颇高,找对象怎能象王佩英所说的那样随便,但她却不便与王佩英顶嘴,无奈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怎么也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唉。”她长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天下象振玉这样的男人怎么这样少?”

  王佩英闻言瞪大了眼睛看着宁玉芝,见她心神向往的样子,不由得吓了一跳,心道:“不是吧,难道她也看上了振玉?”连忙推了一下宁玉芝,说:“玉芝啊,你可别想歪了,振玉可是你妹夫啊。”

  宁玉芝大吃一惊,说道:“三婶,你说什么啊?”

  “难道你不是看上了振玉?”王佩英目不转睛地盯着宁玉芝。

  宁玉芝心跳加速,王佩英的一问,把她潜意识的念头挖掘出来了,她不由得脸红了起来,不敢望向王佩英,小声说:“怎么会呢,我只是敬佩振玉的为人和才能罢了。”

  “这样就好。”王佩英口中这样说,心却还是放不下来。

  一直以来,宁玉芝都以为自己象刚才所说的,只是敬佩方振玉的为人和才能,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是爱上了方振玉,她怕王佩英看穿了自己的心事,急忙说:“三婶,我还有事,振玉回来,你说村里的加工厂已经建好,村中的父老乡亲让他给择日开工。”说罢,便匆匆告辞走了。

  1993年4 月11日星期日晚上许光华家钟玉光参加完振华实业开发总公司的开业典礼,便匆匆赶回酒店,尽管主人叶培东再三邀请他参加晚宴,而且,叶培东还是他费尽心机从省城拉来临海办实业的(否则他也不会参加他的开业典礼),但他还是拒绝了,他的心,早让方振玉的方案给揪住了。在离开方家去振华的路上,他再一次看了方振玉的方案,那确实是一种开拓创新的想法,而且也切实可行,因此,他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促成此事。

  回到酒店之后,他又把方案再看了一遍,将其中自己认为不妥的地方修改了一下,便连夜赶返省城。他知道,以他在临海的势力,是绝不可能通过这方案的,因此,他必须回省城寻求支持。

  回到省城,尽管已经十二点钟了,他还是直奔省委书记许光华家,将许书记从被窝里叫了起来。他是许光华的得力部下,去临海便是许光华点的将,因此,许光华虽然有些不高兴,还是接见了他。

  钟玉光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了光华书记,然后将方案递到了他面前说:“这是我见到的最大胆,而又最有远见的方案。”

  “有这么绝妙的主意?”许光华有些不相信,接过材料认真地看了起来。看完,他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良久,他才睁开眼说:“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提议,是什么人提出来的。”

  于是,钟玉光向他介绍了方振玉的基本情况。

  “方案通过了没有?”许光华问。

  “还没有。”钟玉光接着便把常委会的情况以及自己去临海之后遇到的困难说了出来。最后他说道:“我这次回来,便是想您支持我通过这个方案,并让这个方振玉出任港口开发投资总公司的总经理。”

  许兴华想了想说道:“通过这个方案没问题,可是让方振玉出任公司总经理你可要想清楚才好。”

  “我已经想清楚了。”钟玉光肯定地说。

  许光华疑惑地看了钟玉光一眼,说:“你是不是收了他不少好处?”

  钟玉光满脸委屈地说:“我和他认识还不足十天,再说,您又不是不清楚我的为人。”

  “这就好。”许光华放心地说,接着他又问道:“从方振玉搞印刷厂的情况来看,他是一把搞经济的好手,但是,他的历史,他的人品你了解吗?而且,印刷厂只不过是个小企业,港口开发区这么大的担子,他能挑得起吗?”

  “我想应该可以,当然,我还得细细考察。”

  “这就对了。”许光华语重心长地说:“你也在官场上混了不少年,应当知道,一项事业的成败,任用领导是一个重要的因素,而识人,正是当领导的关键。”

  “我明白。”钟玉光虚心地受教。

  “你回去吧,什么时候开常委会,你再通知我,”许光华说。

  墙上的挂钟敲响了两下,不知不觉,两人已坐了两个小时,劳累了一天的许光华已是倦容满面,钟玉光本想再汇报一些事,见书记这样,也只好告辞了。

  出了许光华的住宅,钟玉光感到全身轻松,他本以为,说服光华书记要费很多唇舌,却没想到这么容易解决。压在他心里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剩下的,便是如何说服方振玉了。看着因为夜深而显得更加明亮的街灯,他的心里也亮堂多了。

  “钟玉光,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就在他要上车的时候,一个打扮得富贵典雅的漂亮少妇飘到了他的面前。

  “香君?这么晚了从哪里回来?”钟玉光惊讶地问,来人是许光华的女儿许香君。

  “崩迪回来。怎么就走了,再玩一会儿吧。”

  钟玉光苦笑地摇了摇头,他可领教过这娇娇女的厉害。许香君三十出头,曾嫁过人,她的前夫因为受不了她的气,和她离婚了,之后,她便不再找男朋友。

  钟玉光的妻子去世后,许光华曾想摄合他们,钟玉光本身也有这种意思,但许香君却没有反应,钟玉光也只好作罢了。他应道:“我哪有时间?我还得马上赶回临海呢!”

  “听说,临海可是一个好地方,我正想找机会去一趟,欢迎吗?”

  “当然欢迎了。你回去休息吧,我得赶路了。”钟玉光不想和她纠缠下去,赶忙告辞了。

  “好走。”许香君挥了挥手,又说道:“也许过不了几天,我们又会在临海见面了。”

  钟玉光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也不去多加思考,一边上车,一边说:“那好,我们就过几天见吧。”然后便吩咐司机开车了。

  1993年4 月13日星期二市印刷厂李芳华拿着无线电话,轻轻敲了敲里间的门,叫道:“厂长,你的电话。”便推门进去,里面的情景却让她羞红了脸,只见方振玉赤裸着上身,只穿着一条小小的三角裤,仰躺在床上,那个年轻漂亮的按摩女也只是穿着胸罩和内裤,那内裤很小,遮不住羞处,那阴毛和阴唇都露出来了。

  她正给方振玉按摩,按的地方,正是方振玉下身的要害部位。见李芳华进去,她连忙拉那裤子盖上,只可惜方振玉那三角裤太小,盖不过那胀鼓鼓的地方,那男人的根已露出一个红红的头,而那按摩女的纤纤玉指,正按在那光亮的头上。她急忙把电话放在床上,退了出去。

  “怎么啦?”张蓓见她那个样子,问道。

  “没什么。”李芳华应道,心中却想起了那男人的根。她谈了三年的男朋友,已经准备结婚了,自然见识过男人那东西,却没有想到会是那么粗长的,要是戳进自己的体内,哪该有多么可怕啊?

  “是不是他们正在干那事儿?”张蓓见李芳华脸红,马上想起了男女之间最亲密的那种事。

  “没有。”李芳华脸更红了。

  张蓓正想追问,方振玉已穿着睡衣出来了。他冲张蓓问道:“蓓姐,罐头厂的那单货,是你负责的吗?”

  “是啊,怎么啦?”张蓓应着,见李芳华脸更红了,眼睛却瞟向方振玉的胯下,不由得也朝那方向看去,这一看,她也脸红了,因为方振玉虽然穿着睡衣,那地方依然鼓着。

  方振玉却没有注意这些,应道:“他们叫你去收款。”

  “好,我就去。”张蓓赶紧收拾东西,出门去了。

  方振玉又回里间去了,不多时,那按摩女走了,他也穿好了衣服出来。李芳华不由问:“厂长,是你要她那样按的吗?”

  “怎么会呢?是她自己要那样的。”方振玉连忙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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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这事?”

  “当然了,我骗你干什么?”他又笑道:“你还敢去学按摩回来取代她吗?”

  李芳华想起自己确实说过要去学按摩,回来替代那按摩女,脸上泛起了红晕,说:“反正又不是你要那样的,正常按摩我怕什么?”

  “那你就去学吧。”方振玉暧昧地笑了笑,转回了里间。

  李芳华拿出帐本想干活,却怎么样也集中不起精神,脑海里老是想着那红红的头儿,她想起了曾有一次,方振玉的夫人宁玉芳来,碰上了方振玉正在按摩,便吵了一架,看来便是因为这样吧,但他们怎么很快就和好了呢?难道宁玉芳真的那么看得开?

  就在李芳华胡思乱想的时候,电脑室主任胡丽萍上来了,见她那个样子,问道:“芳华,怎么啦?”

  李芳华倏然惊醒,说:“没什么。丽萍,有事吗?”

  胡丽萍说::“出样纸没了。”

  “哪你找我干嘛?”

  “仓库也没了,不找你找谁?你这是怎么啦?神不守舍的。”胡丽萍感到奇怪,平日里,李芳华可是精明得很。

  “哦,知道了,我马上去买。”这回,李芳华倒是彻底清醒过来了。

  “快点,也小心一点。”胡丽萍关切地说。

  “知道了。”

  送走了胡丽萍,李芳华和方振玉说了一声,便上街去了。才来到街上,却看到刚才那按摩女从一家日用品店出来,便朝她点了点头。

  “你好。”

  “你好。”李芳华忽然心血来潮,将那按摩女拉到一边悄悄问道:“小姐,是我们厂长要你那样吗?”

  “方厂长要我怎么样?”那按摩女问。

  “就是象刚才在里面那样啊。”

  那按摩女却没有回答,反问道:“你是不是吃醋了?”

  李芳华的脸又红起来了,嗔道:“胡说,我又不是他老婆,怎轮到我吃醋?”

  “难说,象方厂长这种男人,哪个女人不爱呢?再说了,女人并非仅为老公吃醋,为情人啊,或者是自己心仪的男人,也可以吃醋的。”

  “他真的那么好?”

  “当然了,他不但英俊潇洒,而且有见识,有学问。哪个女人不爱呢?何况,他还有更值得女人爱的地方。”

  “是钱吧。”李芳华有些不屑地说。

  那按摩女脸一红,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既而她又平静地说:“绝对不是钱。

  也许你觉得我们干这一行有些下贱,但我们也是凭本事吃饭。再说了,你们有条件接受良好的教育,而我们呢,除了自己的身子之外什么都没有。这难道能怪我们吗?”

  李芳华默然。她也没问是什么东西,因为她已隐隐知道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道:“哪你为什么这样做呢?”

  那按摩女笑问道:“你有过男人吗?”

  “有过。”

  “那你了解女人除了要男人在外面能赚钱撑持家庭之外,在家里面还有什么要求?”

  李芳华摇了摇头,她确实不明白,她还没成家,和男朋友也只才过上三两次夫妻生活,对这方面的事自然不会太了解。

  那按摩女说:“男人需要女人是出得厅堂,进得厨房,还要上得绣床,而女人需要男人的呢,也不例外,除了刚才所说的外,还需要性生活的和谐,你们厂长的东西你也见过了,那正是女人所向往的宝贝。这也是不少女人明知自己丈夫不是东西,却依然至死跟着的缘故。”

  “那东西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李芳华还是不太相信。

  “当你经常被吊在半空的时候你就知道了。”那按摩女说完,也不理李芳华,便那么走了,留下李芳华在那里发呆。

  良久,李芳华这才醒过神来,赶忙去买胡丽萍所要的出样纸。

  1993年4 月14日星期三临海大酒店宁玉蘅刚下班,便遇上了从其他地方回到酒店的钟玉光,打了个招呼后,她正想走,却被钟玉光给叫住了。“钟书记,有事吗?”她问道。

  “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聊一聊吗?”钟玉光笑问道。

  “当然可以,书记叫到,我怎敢不陪?”宁玉蘅对钟玉光颇有好感,因此并不拒绝。

  “要是这样说的话,我可不敢让你留下了,我是想叫你一起吃午饭,朋友之间说一会儿话。”钟玉光有点不高兴地说。

  这回轮到宁玉蘅不好意思起来,连忙道歉说:“对不起,不管怎么说,我都留下来了。”

  于是两人上了酒店的餐饮部,钟玉光也没去那些豪华的包厢,只在大厅里找了一个不显眼的地方,要了几个小菜,一瓶啤酒,聊了起来。两人也算投缘,不知不觉便说了半个时辰。到最后,便聊到了宁玉蘅的母亲身上,钟玉光问道:

  “你们一家人中,我觉得你母亲最深沉了。”

  宁玉蘅沉吟了半晌,这才说道:“这也难怪她,她的遭遇也太惨痛了。”

  “哦?”钟玉光疑惑地看着宁玉蘅,他想象不到,象她那种普通出身的人家会有什么惨痛的历史。

  宁玉蘅有点伤感地说:“你知道吗,我父亲原来是二中的副校长,他去世以后,学校对我们太不公平了。而我上面,原来还有一个哥哥——”

  “哪你哥呢?”见宁玉蘅许久不说话,钟玉光问道,问出口,这才有些后悔。

  “死了。”宁玉蘅并没有显得过份的悲伤,理了理头绪,将自己家的事说了出来。

  原来,宁玉蘅的父亲本有机会当校长,却因为不会阿谀奉承,被人踩下来了。

  之后,因为政见的不同,再加上过于正直,与校长发生了冲突,忧郁而死。正直的人自然得罪的人不少,他一辞世,各方面的刁难便降临到他们身上,王佩英只是一个普通的妇道人家,所遭受的苦难可想而知,要不是有方振玉帮他们,只怕日子更加难过。所谓祸不单行,他的哥哥跟方振玉出来做生意,又在一次车祸中丧生了,给王佩英的打击自然是更加严重,还是方振玉给她们带来了好日子,她才从这沉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原来如此,对不起,让你忆起了这些伤心事。”钟玉光很抱歉地说。

  “也没什么,都过去许多年了,我也不太放在心上了。现在日子好了,谁还想着这许多伤心事?”宁玉蘅恢复了平静。

  “能够放得下最好。”停了一下,钟玉光又问道:“方厂长跟你们认识了很久吗?”

  “他啊,他原本是我爸的学生,大学毕业后又分配回二中,你说呢?”提到方振玉,宁玉蘅显得非常兴奋,显然他是她心目中的偶像。

  “原来这样。”钟玉光恍然大悟。

  “怎么,难道我姐夫他有什么事吗?”见到钟玉光那种样子,宁玉蘅有些儿担心,在她的心目中,她姐夫可是一个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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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宁玉蘅的神态,不知怎的,钟玉光有一点点不舒服,但以他为政多年的城府,又怎么会表现出来呢?他笑笑道:“没什么,你放心好了,我只是觉得你妈对他比对你们还信任,有些奇怪罢了。”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呢?”宁玉蘅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良久才说:“那当然了,我们这个家,可是我姐夫一手撑起来的。”接着,她把方振玉创业的经过简略地说了出来。

  方振玉是宁玉蘅的父亲要回二中的,本来,他书也教得不错,可宁父去世后,他也遭到了校方排挤,一气之下,他干脆辞职出来了,先是搞一点小生意,后来在他的大学同学的帮助下,干起了印刷,在他的苦心经营下,才有了今天的规模,而宁玉芳的三个妹妹,包括宁玉蘅在内,都是在他的大力支助下才完成了学业。

  听完宁玉蘅的介绍,钟玉光对方振玉的认识更加深刻了,也更加坚定了他推方振玉作为开发公司老总的决心。说话之间,整个午休已经过去了,钟玉光因为有事要赶去地方,两人才分别离开。

  宁玉蘅看看已够钟了,便转回办公室去了。钟玉光在车上却颇不平静,他脑海里,除了方振玉之外,便总是宁玉蘅的音容笑貌,他不由得暗自吃惊,难道自己竟爱上了宁玉蘅?可这可能吗,两人相差了二十年,人家风华正茂,自己虽不能算老,但也是过了不惑之年了,便是要再娶,也应该是象许香君那种年纪的人。

  他一会儿方振玉,一会儿宁玉蘅,直到到达目的地,司机叫了,他才完全清醒过来。

  1993年4 月15日星期四下午东方印刷厂方振玉完全没有想到因为自己而令这么多人烦恼,更没想到自己的一纸方案会激起千层波浪,他自己的事已经够忙了。

  市经贸局已同意了他入股东方印刷厂的方案,就在宁玉蘅和钟玉光在酒店里细酌的时候,他还在市厂里忙得晕头转向,由于订单多,很多时候他得将工序错开来,才能按时交货。直到差不多两点钟,他才和李芳华匆匆地吃了一份快餐,然后赶往东方印刷厂,今天下午,是他和丁大亮交接的时间,经贸局的罗伟胜局长将出席他们的交接仪式。

  方振玉用摩托车载着李芳华赶到东方印刷厂的时候,丁大亮已带着一众手下列队等在大门口了,见到两人到来,丁大亮带头鼓起掌来。他向众人微笑致意,放好车后,才上前和迎候他的人一一握手。

  丁大亮最后一个握着方振玉的手,久久不放,满腔热情地说:“方老板,你来就好了,可以带我们走出困境了。”

  “哪里哪里,还得靠全厂的干部工人共同努力,才能使我们东方印刷走出困境,走向新的辉煌。”方振玉谦逊地说。

  “你太谦虚了,谁不知道你方老板是临海市印刷业的老大呢,你能光顾我们这个濒临倒闭的破厂,已经是对我们莫大的关照了。”丁大亮谄媚地笑道。

  方振玉可没空跟他胡扯,抽出手问道:“罗局长来了吗?”

  “来了,他正在会议室等你们呢。这边请!”丁大亮自讨没趣,连忙把手一摆,在前面引路。

  方振玉朝众人挥了挥手,叫道:“大伙儿一齐上去吧。”说着,领头往会议室走去。

  罗伟胜早就在上面等着了,一见方振玉,就迎上来紧握着方振玉的双手,热情地说:“欢迎你啊,振玉。”

  方振玉笑道:“谢谢,今天是你在这里欢迎我,下次便是我来欢迎你了。”

  “是啊,等一下,你就是这里的主人了。”罗伟胜一边把方振玉往主席台上让,一边由衷地说:“我相信你能把我们东方印刷厂搞好的。”

  “有你的支持,有全体工人的团结奋斗,我一定能把这个重任挑起来的。”

  方振玉语气坚定地说。

  罗伟胜看着充满信心的方振玉,原本有些紧张的神情松驰了下来,说:“你能这么重视工人,我才是真正的放心。没说的,只要我在位一天,我一定支持你到底。”说着,便请方振玉坐了下来。

  参加签字仪式的人已陆陆续续地进场了,方振玉左右看了看,却还没见先自己来清点财产的张蓓,便向丁大亮问道:“丁厂长,财产的交接还没有结束吗?”

  “应该结束了吧。”丁大亮随口应道,一看不见负责清点的何伟强,便向一旁的谭春梅望去询问的一眼。

  谭春梅摇头道:“我可没见过他们。”

  看见丁大亮如此办事,罗伟胜不由得大摇其头。这就是国营企业的悲哀吧,他心想。正想叫丁大亮派人去找,一个年轻姑娘进来了,正是市印刷厂的会计张蓓,只看她焦急的神情,便知道她事情没有办好。

  “怎么拖了那么长时间?”方振玉冲来到面前的张蓓满脸不高兴地问。

  张蓓的脸上写满了委屈,慑懦地说:“对不起,仓库里少了五吨纸,保管员又说不清去向,所以来迟了。”

  “怎么回事?”罗伟胜目不转睛地看着丁大亮问。

  丁大亮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扫视全场,没有看见何伟强,便对刚走进来的胡军说:“胡闹,你去把老何给我叫来。”

  “老何?哪个老何啊?”胡军象是新来的一样,满脸迷惘地问。可能是他从来没有听到丁大亮如此称呼何伟强吧,因为平时他总是在胡军、谭春梅等人面前叫何伟强何副的。

  丁大亮大急,冲着胡军吼道:“胡军,你这个时候还跟我胡闹,何伟强去哪儿了?”

  胡军依然是慢条斯理地说:“哦,何伟强何副厂长啊,今天没见过人,不过听说他一早就出差去了。”

  “出差?出什么差啊,不是叫他负责清点财产的吗?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差好出。”

  “据说,反正签字仪式用不着他,他去省城为厂里追欠帐去了。”胡军不无嘲笑地说。

  丁大亮大急,仓库里少了东西,而负责清点的又不在,这个签字仪式如何进行下去?他望了正在瞪着他的罗伟胜,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整个会场里,参加签字仪式的中层干部和职工代表都议论纷纷起来。

  “你去把孙少梅叫上来。”谭春梅镇定地对胡军说。

  胡军应了一声出去了,罗伟胜望向方振玉问道:“振玉,你看此事应该怎么办?”

  方振玉略一思索,说道:“没事,不就是少了几吨纸吗,我们先记在账上,签了合同再说。”

  “也好,省得我再跑一趟。”罗伟胜对丁大亮说:“你先让保管员在你的办公室等着,我们办完了事,再去问问是怎么一回事。”

  “是。”丁大亮赶忙派人去了。

  罗伟胜安抚了一下众人,签字仪式便开始了。按照方振玉的要求,仪式相当的简单,只是罗伟胜、方振玉、丁大亮以及从公证处请来的公证人签字而已。签完了字,除了厂长副厂长,其他人都离去了。

  罗伟胜看了丁大亮一眼,便带头向厂长办公室走去。

  厂长办公室里,一个姑娘正哭丧着脸坐在沙发上,胡军在一旁陪着,一言不发。见众人走了进来,那姑娘的头便低了下来。

  丁大亮请罗伟胜和方振玉坐下后,这才向那姑娘问道:“孙少梅,你说说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厂长。”那姑娘抬起头来,望着丁大亮无语。

  “究竟是怎么回事?”丁大亮提高了声调,语气也严厉起来。

  那姑娘却没有回答,而是嘤嘤地哭泣了起来。方振玉温和地说:“姑娘,你别紧张,没什么大不了的,慢慢把事情说清楚就行了。”

  良久,那姑娘才止住哭声,说道:“那是何副厂长昨天晚上叫人提走的,他说是借给小江印刷厂。”

  “那他没有签领吗?”方振玉问。

  那姑娘抬起头,脸上充满了悔恨,说道:“他说太晚了,叫今天早上再补,可是——”

  方振玉明白了,何伟强是想借交接的时候钻空子。于是便说:“行了,今天的事我不追究,但是你记着,以后无论是谁,领材料一定要签领。你先出去吧。”

  那姑娘正想出去,丁大亮却把她拦住,说:“怎么能让她走呢?”

  罗伟胜也没想到方振玉这么轻易让那姑娘走,他疑惑地看了方振玉一眼,却没有作声。方振玉挥了挥手,说:“这事她虽然也有过错,但主要责任并不在她,让她走吧,以后我们再找她好好地谈。”

  丁大亮见方振玉这样说,便抬手让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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