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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Lexus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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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破天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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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斗姆回头道:“我要他再说一句,他只要回心转意,答应了就没事了。”
  
  凌干青昂然道:“在下已经说过,老前辈纵然武功高出在下甚多,在下也绝不能接受。”
  
  “好小子,你嘴硬得很。”斗姆怒喝声中,举手就是一掌,直劈过去。
  
  何真真急叫道:“师父你不能……”
  
  斗姆尖声道:“这小于忘恩负义,劈了就算了。”她这一掌在盛怒之下劈出来的自然非同小可,一道掌风,气势如涛,卷撞而出。凌干青不敢和她硬接,身形轻轻一闪,向旁移开了数尺,避过她的一掌。
  
  斗姆目光阴森,尖笑道:“你学会了木吾「乙木遁形」,就避得开老身掌势了么?”
  
  凌干青堪堪避开她的掌风,突觉一般无形潜力,从身边忽然回旋过来,一下撞到了后心。他纵然练成了「乙木真气」,但这一下经无形压力猛然的撞击,几乎把护身真气悉数撞散,口中闷哼一声,一个人身不由已往前踉跄冲出了一步,眼前一黑,脸色剧变,差点站立不住。
  
  沈若华、毕秋云、管秋霜、田玉燕四人看得心头猛吃一惊,不约而同一阵「锵」「锵」剑鸣,四支长剑一齐出鞘。斗姆阴阴的眼中,光芒大盛,一阵呷呷尖笑,点头道:“你们想和老身动手,那很好。”
  
  田玉燕关切的道:“凌大哥,你快运气试试,是不是负了伤?”
  
  “我不要紧。”凌干青感到一阵气血翻腾,缓缓纳了口气,急忙左手一拦,大声道:“毕贤弟,你们不可造次。”
  
  管秋霜道:“凌大哥,你不用再阻拦了,今晚之事,只怕无法善了。”
  
  斗姆尖声道:“不错,你们一个也休想生离此地。”
  
  何真真哀求道:“师父,弟子求求你老人家,就让他们走吧。”
  
  “不行。”斗姆盛气的道:“除非姓凌的小子答应婚事,否则一个也别想走。”
  
  凌干青拱拱手道:“老前辈,在下以礼谒见,就算……”
  
  “不用多说。”斗姆摇着手道:“老身言出如山,不用和老身讲什么大道理……”接着招招手,嘶哑的喝道:“拿我杖来。”一名红衣女子答应—声,迅快的把—支杖首弯曲,鬃着金黄色的藤杖,送到斗姆面前。
  
  何真真花容失色,叫道:“师父,你老人家何必动这大的气呢?”
  
  斗姆一手接过金漆杖,喝道:“真真,你给我站开去,为师今晚非把他们五个留下来不可。”
  
  管秋霜道:“凌大哥,你还和她说什么?今晚就是你没来,她也不会放过我们的,本来刚才就要动手的。”
  
  斗姆气怒的道:“你这小丫头,最是可恶,第一个就要把你拿下。”
  
  管秋霜冷冷的道:“这一点,你就是不说,我也早就想得到。”
  
  斗姆道:“你想到什么?”
  
  管秋霜冷笑道:“因为我姓管,是管崇墀的女儿,是你徒弟柳凤娇的仇人,不杀死我,我就会杀死你的徒弟,你口口声声不偏袒门徒,其实早就有心藉口把我除去了……”
  
  “住口。”斗姆怒喝一声,厉声道:“你这该死的丫头,你说什么?”
  
  “我说的难道不对?”管秋霜丝毫不把斗姆放在眼里,反正要动手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她依然大声说道:“我管秋霜既然敢来,也就不至于听到你斗姆二字就闻名丧胆,你有什么道,只管划下来,管秋霜若是接不下,只怨我学艺不精,不会说你以大压小,江湖上本来就是能者为强,用不着论什么道理,好啦,你可以出手啦。”
  
  斗姆听得怒气满脸,举杖欲劈,但她究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一向自视甚高,一双绿阴阴的眼睛望着管秋霜,一阵呷呷尖笑,点头道:“很好,小丫头,几十年来还没有人敢在老身面前,这样说话的,你小小年纪,胆子不小,老身确实要试你们几招,连同姓凌的小子在内,你们只要接下老身五招,老身就不再难为你们,任你们自去,若是你们五人接不下老身五招,就得给我留下,这样是不是公平?”
  
  毕秋云心知这老魔头的五招,必然极为厉害,但她既已说出口来,自己五人,自然非接不可了。这就接口道:“老前辈既然划下了道,晚辈要想不接,只怕也不成,咱们一共五个人,接老前辈五招,照说,也算得是公平的了。”
  
  斗姆尖笑道:“你很会说话,那就是这样了,好,咱们到天井里去。”凌干青望了何真真一眼,首先转身往外行去。沈若华、毕秋云、管秋霜、田玉燕四人随着走出。
  
  田玉燕关切的道:“凌大哥,你没有剑吗?”
  
  凌干青点点头道:“有。”他因五人之中,田玉燕武功较差,朝她低声道:“待回一动手,你可伺机先行出去。”
  
  田玉燕道:“不要紧,我们有五个人咯,难道还会接不下来?”
  
  沈若华道:“凌大哥说得不错,动手之时,你不可抢着上去,一有机会,先行退出去,才是万全之道。”说话之时,斗姆手柱金漆藤杖,颤巍巍走了出来,她身后紧跟着何真真和两个红衣少女。何真真一脸俱是惶急之色,只是拿眼望着凌干青,在她师父盛怒之下,她也没有丝毫的办法了。
  
  斗姆缓缓走下石级,在中间站定,目光一扫五人,尖声道:“你们都准备好了么?”
  
  凌干青依然没有抽出剑来,他回身朝四人打了个手势,要她们分散开去,然后朝斗姆拱拱手道:“老前辈就赐招好了。”
  
  斗姆心头虽然有气,但对凌干青倒确有丈母娘看女婿的心情,觉得眼前这少年人配何真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除了他,确实没有一个再配得上真真了。人总是会有私心的,何况何真真是她一手扶养大的,她对凌干青越有好感,就对四位姑娘,越发有气,心里暗暗怒恼:这四位小丫头真是该死。此时目睹凌干青手上没有兵刃,忍不住问道:“你没有剑吗?”
  
  凌干青欠身道:“在下长剑就在身边,只是在不敢对老前辈使剑。”斗姆尖声道:“为什么?”
  
  凌干青道:“在下此剑,削铁如泥,万一损毁了老前辈的藤杖……”
  
  “呷呷呷呷。”斗姆发出一阵尖厉刺耳的笑声,说道:“老身使了几十年藤杖,还没有人砍上过一道剑痕,凭你这点年纪的修为,若是削得断老身的藤杖,老身还配叫斗姆吗?不过你小子有这番心意,倒是可嘉,好,你只管亮出剑来吧,老身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站在斗姆身后的何真真,听师父的口气,似乎对凌干青好转了许多,不禁脸上闪过一丝喜色。
  
  凌干青道:“老前辈吩咐,在下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右手一抬,但听呛然龙吟,一道青虹,随手而起,他掣出来的虽是软剑,但却一下挣得笔直,青芒吞吐,有如一泓秋水,清莹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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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藤剑。”斗姆自然识货,目光一注,惊异的道:“昔年天壤一剑王西神号称天下无敌的软剑,居然在你手里。好!你们小心了,这是老身第一招。”斗姆口中喝着,右腕一挑,金漆藤杖呼的一声,朝前劈了过来。
  
  她这一杖,看去抬杖就劈,随手挥来,毫无招式可言,但任她毫无招式,这一杖的盛势,依然十分凌厉,一道波澜壮阔的杖风,有如泰山压顶一般,朝五人直劈过来。凌干青和沈若华等四位姑娘,本来已经分散开来,分站了五个方向,照说,只有凌干青一个人站在斗姆对面,她这一杖又是直劈而来,应该只有凌干青首当其冲,影响不到旁人。
  
  那知斗姆杖势出手,这一杖对站在她面前的凌干青,反而杖势一偏,并未正面攻下,虽然如此,但一道奇猛的杖势扫过,余劲之强,依然令人为之窒息。凌干青吃了一惊,立即展开「乙木遁形身法」,避重就轻,逆着杖势劈来之处,连闪两闪,才算转出了一道奇猛的余势之外,这可是师丈母娘手下留的情,但对站在凌干青四周的沈若华等四位姑娘可不同了。
  
  沈若华等四人,原非正面,照说这一杖对她们并无多大威力,怎知这毫无招式的一杖,四个姑娘都有同一感觉,就是每一个人都觉得斗姆这一杖是朝她头顶劈来的,一道金光,自天而下,犹若金龙倒挂,一击之势,快得像惊霆轰顶,雷霆万钧。
  
  四位姑娘手中虽有长剑,谁也不敢硬架,急忙各自施展身法以剑护身,人随剑走,沈若华、毕秋云同样以极快极轻的身法,从杖下闪出,但还是接连使用了几种身法,方始避过。管秋霜眼看藤杖压顶而来,她双脚一顿,使的是姜太公的「纵地金光法」,人影一晃,就跳出去七尺多远,避过了一攻。
  
  最感吃力的是田玉燕,既不敢硬接,只好躲闪,她堪堪掠出,一道巨形的压力,已经快要落到头上,逼得她匆忙之间无暇多想,掠出的人,赶忙和身朝地上扑下,连打了两个滚,才从惊险之中,滚出七八尺远。
  
  第一招,大家总算避过了,本来五人心中,都有同一个想法,斗姆每一招出手,合五人之力,互相支援,纵然不能和她力敌,硬打硬接,但自己五人,在守势之下,避重就轻,忽聚忽散,你斗姆再厉害,也不过只有五招而已。
  
  但这第一招下来,大家才知道斗姆果然名不虚传,要接她五招,并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容易。试想这一招,她明明只是抬杖就劈,看不出有什么异处,但五个人居然在同时都遭到她杖势轰击,她一支藤杖,在这一瞬之间,居然逼使五个人四散分裂,各自躲避不迭,自顾不暇,那有支援他人的能力?
  
  斗姆一双绿光暴射的眼睛,只是注视着管秋霜,她对其他三位姑娘手忙脚乱的躲避情形,视作理当如此,但管秋霜双脚一顿,就避开了她的杖势,以她的经验,居然看不出管秋霜使的是什么身法来的?这使她感到万分惊奇,心中暗道:这小丫头身法何其古怪如此?
  
  凌干青忙道:“老前辈这是第一招了?”斗姆道:“不错,你们还要接我四招。”
  
  凌干青道:“老前辈可否暂停?”斗姆道:“你们还有什么事?”
  
  凌干青道:“老前辈杖势太奇奥了,可否容我们稍作商量?”
  
  斗姆是个喜欢奉承的人,闻言呷呷尖笑道:“好,老身给你们一盏茶的时光,你们只管商量好了,再和老身动手不迟。”
  
  凌干青朝四人招招手,走到角上,低声道:“她杖法怪异,方才明明只有一杖,但我看到咱们五个人好像都直接受到杖势的攻击,这种杖法,似和九华「分光剑法」有同样妙用,人数分散,她杖势也分开了,因此咱们对付之道,人手就不应分开,等她发杖之际,咱们就合力一致封架,也许不至为她杖法所迷,还有田家妹子功力较差,和在下站得近些,不可离开太远,一旦发现不对,我也好带你躲避的。”田玉燕脸上微红,点点头,心里却感到甜甜的,大哥还是最关切自己了。
  
  毕秋云道:“大哥说得极是,我们合力接她四招好了。”
  
  凌干青道:“还有一点,特别重要,万一接不下来,你们务必赶快往外退去,由我一个来对付好了。”
  
  沈若华道:“合我们五人之力,都应付不了,你一个人如何对付得了呢?”凌干青道:“你们不用管我,我自己有办法。”
  
  管秋霜接口道:“到时大姐、二姐、四妹只管行走,由我和凌大哥两个就够了。”
  
  刚说到这里,斗姆已经等得不耐,催道:“你们商量好没有?”凌干青道:“好了。”五人依然各自回到原来的位置。
  
  斗姆冷冷的看了五人一眼,说道:“你们都准备好了吧?”凌干青欠身道:“老前辈请发招好了。”
  
  “好。”斗姆朱漆藤杖一起,喝道:“这是第二招了。”藤杖一举即挥,刹那之间,漾起一排杖影,看去差不多有八九支之多,宛如一排擂木,朝五人滚滚推来。
  
  凌干青口中大喝一声,青藤剑一振,临空发剑,他使的是「乙木剑法」,同样一下泛起八九道剑光,迎着洒出。四女在对方藤杖出手之际,人影倏然一合,朝中间集合,正好凌干青剑势洒出,往上迎起,接住了斗姆的一排杖影,他们可以从容出手。
  
  沈若华长剑乍展,刷刷刷连发三剑,剑光错落,有如灵蛇乱闪,使的是沈大娘的「绝户剑法」有攻无守,剑势辛辣恶毒,故有绝户之名。毕秋云使的是义父紫衣煞君的「紫气东来剑法」,剑势大开大合,剑风飞卷,声似裂帛,她也连发了三剑,剑光洒出足有七八尺长,和凌干青漾起的八九道剑光,布成了一片交织剑网。
  
  管秋霜艺出姜太公姜竹坡门下,她除了祭起软剑的那一招绝学,还学了一套「金莲剑法」,剑势展开,有如万朵金莲,乃是一套防身的剑术。只有田玉燕的是师父卓一绝的「掌中剑」、和祖父田有甲的「掌中指」,对付江湖武士,已足可自保,但遇上斗姆这样的绝世高手,就差得远了。她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在四人剑光交织之下,几乎施不开手脚,也不知如何使好?索性收起长剑,从身边革囊中取出一只饭碗来,准备乘隙施展她爷爷的「弹指神通」。
  
  这一瞬间,杖影、剑影,攻势交错,幻起了一片如山光影。斗姆先前看到凌干青挥起的一排剑影,独挡自己正面,心中虽然暗暗点头,这小子果然已得木吾真传,轻轻年纪能有如此造诣,已是十分难得了。但他们五人,仅凭凌干青使出木剑道人的「乙木剑法」,正面和斗姆动手,自然还差得远,由此可见,这四个女娃儿,并无什么出奇之处了。
  
  那知等到各人展开剑法,斗姆见多识广,自然一下就看出来了,沈若华使的是「绝户剑法」,毕秋云使的是「紫气东来剑法」。只有管秋霜一支软剑,剑光划过,泛出朵朵莲花,生生不息,剑法之奇,以她的经验,竟然认不出这姓管的女娃儿使的究竟是什么剑法?甚至连她剑势的来龙去脉,都看不清楚,但觉剑光如旗,剑旗一展,就生出朵朵莲花来。这些莲花,正好护住了她上下左右前后,不论你任何兵刃暗器,试从任何一方,都无法攻得进去。
  
  一时之间,真把目空四海的斗姆看得心头大为惊愕,世上竟会有如此精密的剑去,任何门派的剑法,都不会十全十美,也一定有它的破绽,惟有管秋霜这套「金莲剑法」,竟然一丝空隙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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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这套剑法,是姜太公姜竹坡晚年悟澈剑理,独创的护身剑法。因为他号称姜太公,想到昔年姜子牙有一面杏黄旗,乃是玉虚宫的奇珍,一经展开,就有万朵金莲护身,他就把剑当旗,剑光一展,就划出一面旗来,然后再生生不息,圈出无数剑花,幻出朵朵莲花,故定名为「金莲剑法」。
  
  姜太公已有七八十年不在江湖露面,他晚年独创的剑法,斗姆又如何认得?就在她这一出神之际,但昕一阵急骤的「当」「当」交鸣,斗姆这一招藤杖,竟然连后半招杖势变化,都来不及施,已被凌干青、沈若华、毕秋云、管秋霜四支长剑封架开去。
  
  凌干青大声道:“老前辈,这是第二招了。”这句话,就是说你第二招我们已经接下了。
  
  斗姆一呷呷尖笑,点头道:“很好,你们之中,有玲珑绝户门的传人,还有紫衣煞君的门下,有你们几个人联起手来,江湖上能够和你们打成平手的人,已是不多了,但你们要跟老身动手,只怕还差得多,力才这二招,老身承认你们接下了,但那是老身在思索一件事,只使了前半招,后面的半招,并未使出来,给你们占了便宜……”她话声一顿,碧绿的眼光,朝管秋霜投射过来,缓缓说道:“姓管的女娃儿,你当老身刚才在思索什么?”
  
  管秋霜道:“你想什么,我怎么知道?”
  
  斗姆道:“老身看你剑法,十分眼热,你是何人门下?也许老身看在你师尊份上,可以不为难你,你说出来给老身听听。”她明明怵于管秋霜的剑法,神奇莫测,料想她师父必是一位大有来历的高人无疑。斗姆自然是大行家,她已可从管秋霜的剑法看出她师父在剑术上似乎还胜过木剑道人,她对当今之世,真正惹不起的,本来已只有木剑道人一个,如今又发现了管秋霜的剑法,她自然要问问清楚了。
  
  管秋霜冷声道:“我师父不问尘事,也不在江湖之中,说出来了,你也未必知道。”
  
  斗姆脸色微变,怫然道:“好个小丫头,老身原是一番好意,你以为老身看不出来历?”
  
  管秋霜道:“那你就看着好了。”这话可把斗姆激怒,呷呷尖笑道:“好,好,就凭你这句话,就算你师父有通天彻地之能,老身也要得罪了。”说到这里,尖喝一声:“那就接老身第三招吧。”这回她决心要在第三招上,展示她的威力,这一招就非把这几个小辈的长剑震飞不可。
  
  本来以她斗姆的威名,虽说要对方五人接下五招,其实三招之内,就应该把他们解决了,真要让他们接下了四招,就算接不下五招,也已经有损她的威名了。凌干青自然知道斗姆已被管秋霜激怒,这第三招必须十分厉害,因此在斗姆尚未发招之前,早已运起了师门「乙木真气」,功凝右臂,直贯剑身,目注斗姆,丝毫不敢大意。
  
  沈若华、毕秋云、管秋霜也有同样的感觉,各自抱剑凝神,准备全力迎战。田玉燕早已收起了长剑,左手握着,直竖前胸,也准备乘隙出手。这一瞬间,真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大家全神贯注,气氛紧张得似乎连气压都在逐步降低,迫得人有透不出气来的感觉。
  
  不在场中,而感到最紧张的,莫过于黑衣魔女何真真了。她对凌干青情有所钟,而且两人已经谈得好好的,这次她带凌干青来见师父,并不是为了要师父作主,强迫凌干青答应婚事。这完全是师父听了二师姐的先入之言,才会生出这场是非来。
  
  她当然明白,男女情爱,是要慢慢培养出来的,绝非强迫所能成功,她和凌干青已经有了良好的开始,但这话她当然不好对师父说,平时也许还可以说,但如今当着另外四个姑娘,就更不能说了。至于师父要他接下五招之言,她虽然知道凌干青是木剑道人门下,剑术造诣极深,但他和师父比,那就简直不成比例了,以凌干青的武功,就是和大师兄比,也还要差了一截。
  
  她对师父的武功,自然更清楚,别说尽凭他们五个人,就算再加上五个,也接不下师父五招。方才前两招,师父根本并未使出真功夫,那只是看看她们几人的剑路而已,这第三招,不,说到真正动手,应该就在这一招了。此时眼看师父动了真怒,怎不教她急煞?她一双眼睛,只是一霎不霎的盯着凌干青,流露出万分惶急,和万分关切之色。
  
  这原是一句话的工夫,斗姆喝声出口,手中朱漆藤杖忽然朝左右连挥几挥,一个人就凌空飞起,杖先人后,扑击而来。不,她朱漆藤杖,这向左右连挥几挥,就幻起了一幢如山杖影,她一个人就像挟泰山而超北海,迎面压顶而来。
  
  也不,她这几挥涌起如山杖影,她一个人早已隐在杖影之中,这时所能看到的,只是一幢像假山般的朱红影子,凌空朝五人压顶而来。如山杖影还未压到,数丈周围,已经风起云涌,轻啸盈耳,一股无形的压力,先期涌到,五个人立时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连呼吸都困难起来。谁都心里明白,她口中虽说五招,实则胜负之分,在这一招就得决定了。
  
  凌干青急忙低喝一声:“你们快些退走,再迟就来不急了。”口中喝着,青藤剑使出了他压箱子的本领——「天壤一剑」来。这一下当真快若雷霆,但见一道青蒙蒙的剑光,绕身而起,青光陡然暴涨,化作一片奇亮耀目的晶莹光幕,几乎扩及丈余,迎着朱红杖影席卷过去,森寒剑气,发出嘶嘶异声。
  
  管秋霜也舍了「金莲剑法」不使,陡地一扬皓腕,把诛神剑脱手朝空中掷去,长剑出手,就「嗤」的一声,破空直上,一下直射起三丈多高,越过斗姆那幢朱红杖影之上,才掉头向下,掷起之时,只不过一道匹练般的精光,但这一掉头平落之际,却登时光芒大盛,从剑身上散发出一层森寒剑气,涨漫空际,缓缓下落。
  
  斗姆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这一招移山填海,会遇上武林中最着名的两招旷世绝学。她挟杖扑起之时,就已看出凌干青使出来的竟是昔年被号称剑神王西神那一招天下无人能挡的「天壤一剑」,但她还仗着自己修为功深,凌干青使的纵是「天壤一剑」,究竟还是初学乍练,火候不足,自己就算不能破它,也不至于为它所伤,最多打成平手。
  
  那知就在此时,忽见管秋霜把一柄软剑脱手掷起,手法极怪,再抬头一看,一柄剑已经横着缓缓下落,一道森寒流骨的剑光,几乎笼罩了一丈方圆,心头登时想起一个昔年令群魔闻名丧胆的异人来,心中这一惊非同小可,暗道:会是诛神剑?
  
  她一幢如山杖影,原是凌空而来,凌干青的一道青光,是朝上迎起,管秋霜的一层剑光,却又往下罩落,这一下,正好把斗姆连人带杖合在了中间。光是凌干青一招「天壤一剑」,斗姆也未必放在心上,但管秋霜又在同时祭起了「诛神剑」来,却有了麻烦。
  
  她顾了凌干青的「天壤一剑」,就无法顾到管秋霜祭起的「诛神剑」,若是要和两人这两招旷世绝学硬拼的话,她自问毫无把握了。这真把久经大敌,久负盛名的斗姆一时有措手不及之感。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就在两首剑光上下交征的一瞬之间,斗姆猛一吸气,身形往后一仰,闪电般从中间横飞出去。
  
  这是她不准备和两人硬拼,才全身而退的,对斗姆来说,已是数十年来从未有过之事。以她的内功修为,这一下从两道剑光上下夹击之中,由横里抽身后退,就像电光闪过一般,该是何等快速?照说应该并无多大阻力,因为这时凌干青的「天壤一剑」,发剑在先,也发得较快,管秋箱诛神剑不是冲上去,掉转头往下就刺,而是在半空中掉头之时,剑身成「一」字形平着缓缓降落的,落下的较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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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两人心里的想法不同,这一招剑法的威力,也就各异了。凌干青使出「天壤一剑」,剑光往上席卷而起,看到斗姆急急抽身后退,他不愿得罪了这个女魔头,因此一见她退去,剑势不觉停停,但管秋霜可不同,她已经祭起「诛神剑」,自然希望把斗姆的杖势破去。使这种高深剑术,都是以意使气,由气驭剑,凌干青剑势一停,心头自然没有伤人之意。
  
  管秋霜对这一招剑时,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还没练到以意使气,以气催剑的阶段,但她心里并不放松,祭起的长剑自然也就不放松了。你莫看「诛神剑」在空中平平的、缓缓的下降,如果真要缓缓降落,那还能伤人?
  
  管秋霜虽然还不懂得驭剑之道,但祭起了「诛神剑」,这招剑法的本身就有克敌的威力,本来下落之势,好像极缓,等到斗姆闪电般从横里后退,诛神剑下落之势,也突然加速了。
  
  斗姆发杖扑来之时,一幢杖影至少也有一般花园中假山那么一座,但后退之际,这一幢如山杖影自然全已敛去,只剩了她一条黑影闪电般横来。「诛神剑」骤然下落,剑气侵体,斗姆才发觉诛神剑的威力,平飞的人急忙藤仗上撩,人却只丝毫不停,继续箭一般平射出去。
  
  但听「嗒」的一声,等她飞射出去一丈开外,身形落到地上,才发觉随她数十年,身经百战的一支藤杖,已被诛神剑削断了尺许长一截。这一经过,说起来大费笔墨,实则只是斗姆挥杖纵起,凌干青、管秋霜各自发出了一招剑法,斗姆再横飞后退,前后最多也不过是转眼工夫的事。
  
  在凌干青发出「天壤一剑」之际,沈若华、田玉燕只觉凌大哥这一招剑光强烈得几乎睁不开眼睛,不,一道青蒙蒙的剑光,已经把她们全包在里面,就是要想发剑,也已经发不出去了。直等剑光消失,凌干青、管秋霜各自收回长剑,两位姑娘知道凌大哥和三妹联手,已经破了斗姆的第三招。
  
  就在此时,凌干青耳中忽听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小伙子,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凌干青一怔,急忙朝四位姑娘低喝一声:“我们快走。”一手拉起田玉燕,身形弹起,朝墙头飞掠过去。沈若华、毕秋云等四道人影也一齐飞掠而起,飞上墙头。
  
  斗姆眼中绿光大盛,厉笑道:“你们想走。”一圈人影,白发飞扬,宛如妖巫一般,半空飞扑过来。
  
  就在大家扑登墙头之际,沈若华返身振腕一指,使出她家传的「绝户玲珑指」来,田玉燕早已在左手握着一只饭碗,这时同样一个回身,右手食、中二指一叠,一连弹出三片碎碗。「绝户玲珑指」和三片碎碗,当然伤不了盛怒之下的斗姆,但就在斗姆堪堪扑近墙头不远,蓦地有一缕极强的指风,从斜刺里射到,这一缕指风,来得神速无比。
  
  双方动作,何等迅疾,斗姆飞扑而来的人,不防暗中还有人出手,等到发觉,已是无法闪避,人在空中,根本也闪避不了,急忙右手一挥,—道衣袖朝指风卷去。但听「轰」然一声,如遇霆击,指风居然穿透衣袖,一下击中右腕。这一记虽然伤不了斗姆,却也击得她身形骤落,手腕火辣辣生痛,一条右臂几乎酸麻得握不住藤杖。这一迟延,凌干青等五人,均已飞出墙外,疾奔而去。
  
  斗姆尖厉的喝道:“天雷指,是欧一峰,你敢和我老婆子作对?”她自然知道欧一峰已有二十年没在江湖出现,尽凭刚才这一记指风,功力之高,绝不在自己之下,再加上凌干青的「天壤一剑」,管秋霜祭起的「诛神剑」,自己穷追下去,也决讨不了好,是以她喝声出口,人并未跟着追出。墙外也寂无人声,没听有人答应。
  
  斗姆蓦地仰天厉笑,声若夜枭,说道:“也好,这是你们来惹我斗姆的,咱们索性好好较量,我若不把江湖武林搅个血雨腥风,就不叫斗姆了。”
  
  凌干青一行五人,越出围墙,只听一个低沉声音叫道:“小兄弟,快带着她们向北走,在甘泉山下等候老夫。”
  
  凌干青只觉这声音十分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那里听过,当下就朝大家说道:“你们快跟我走。”说完,一路朝北奔行。
  
  沈若华叫道:“凌大哥,我们到那里去呢?”
  
  凌干青道:“是一位老前辈说的,要我们到甘泉山下去等他。”
  
  毕秋云问道:“是那一位老前辈呢?”
  
  凌干青道:“我也不知道,这位老前辈的声音听来极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方才就是他拦住了斗姆,不然我们还不容易逃得出来呢。”
  
  管秋霜道:“我们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凌干青道:“要我们快走,就是这位老前辈。”他这话,四位姑娘全不知道,因为叫她们快走的是凌干青,那个低沉声音只是以「传音入密」和凌干青说的话,但四位姑娘相信凌大哥说的不会是假话,她们心中虽然疑信参半,可是斗姆扑起的人,没有追出来也确是事实。
  
  大家脚下丝毫没停,不到片刻工夫,就已赶到甘泉山下。这时已快近三更,夜色已深,山林间暗影空蒙,松风如涛。大家不觉站停下来,管秋霜道:“凌大哥,我们在那里等他呢?”
  
  凌干青道:“这位老前辈要我们在甘泉山下等,这里离大路较近,就在这里等好了。”话声甫出,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说道:“小兄弟,你们怎么才来么?还不快过来,老夫已在这里等了你们好一会了。”
  
  凌干青循声举目看去,只见十数丈外一棵大树下,负手站着一个白衣儒生,虽然相距较远,看不清楚面貌,但只要看他潇然而立,似乎年纪不太大。一面急忙回头道:“我们快过去。”当先举步行了过去。
  
  今晚月色虽然不太明朗,但半钩残月,总算从云层吐出一点昏昏朦朦的月色,五人这一走近,也依稀可以看清这人的面貌了。这个白衣儒生,看去不过四十来岁,生得长眉如剑,朗目如里,貌相清俊,含笑朝凌干青望来。
  
  凌干青看得不禁一怔,这人自己竟然从未谋面,但依然双手一拱,说道:“今晚多蒙前辈援手……”
  
  白衣儒生呵呵一笑道:“小兄弟不认识老夫了么?”
  
  凌干青愕然相望,说道:“前辈……”
  
  白衣儒生朗笑一声道:“小兄弟还记得下山之日,老夫曾托你传送过一封家书之事吗?”
  
  “啊。”凌干青口中啊了一声道:“老前辈就是……”他说到「就是」二字,下面「活死人」三字,却不好说出口来,是以顿了一顿。
  
  白衣儒生含笑点头道:“不错,小兄弟总算记起来了,老夫正是活死人墓里的活死人。”
  
  凌干青道:“老前辈那就是欧老前辈了?”
  
  活死人微微一笑道:“老夫正是南海欧一峰,唉,二十年来,老夫一直自号活死人,这欧一峰三字,多年不用,倒好像反而生疏了。”
  
  第十四章 再谒斗姆阁
  
  凌干青遇见沈大娘,取出活死人那封家书之时,曾把经过情形,告诉过沈大娘,沈若华在旁,自然也听到了。此时听那白衣儒生说出就是欧一峰,心头不禁大是为难。32沈若华听娘说过,爹叫欧一峰,是南海风雷门嫡传十六代掌门人,二十年前,自己刚出世那年,爹中了仇人一记「附骨钉」,而且还有几个仇家一路追杀,负伤逃走,隐姓埋名,绝迹江湖,音信久绝,直到最近,才由凌干青捎来一封家书,才知爹隐居茅山,自称活死人。
  
  那么眼前这人自称他就是活死人,又是南海欧一峰,该是爹不会错了,但问题是娘今年已经四十七岁,爹比娘还大上十二年,如今该是五十九岁了,可是眼前这人,看去不过四十来岁,若论年岁,就足足相差了二十年。是以沈若华只是拿眼望着白衣儒生,脚下逡巡,不敢上前相认,认错了人,岂不是笑话?
  
  欧一峰目光朝沈若华投来,炯炯双目之中,忽然间起了一层雾水,脸色一黯,徐徐说道:“凝儿,除了为父,天底下还有第二个欧一峰吗?这也不能怪你,你一定认为父今年五十有九,应该是一个老人了,却没想到为父还是如此年轻,对么?”沈若华红着脸,点了点头。
  
  欧—峰又道:“为父昔年中了仇家一记附骨钉,这附骨钉乃是排教中最厉害的掌中钉,打中人身,直入骨骼,不但真气全灭,不死也得终身残废,只有排教中人可以先服下特殊药物,把人放入大蒸笼中,下面用烈火蒸上三天三晚,其钉自出,除了他们这种方法,天下无人能治……”
  
  沈若华脸上不期流露出焦灼之色,颤声说道:“那我爹不是没有救了么?”
  
  “凝儿,为父不是好好的活着?”欧一峰蔼然一笑道:“当时为父仗着本身功力,封闭住几处重要穴道,想到普天之下,为父只认识一位方外道友,他昔年到过南海,此人一生所学,胜过为父十倍,当时就赶去想请他设法,这位道友,就是小兄弟的令师木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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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脸朝凌干青看了一眼,接道:“那知为父赶上茅山,木道长恰好云游去了,为父失望之余,只得走下山来,这句话,为父从负伤之时算起,已经赶到三天二晚急路,先前还有丝希望支持着,如今希望已成绝望,一只气就松懈下来,事实上以为父那时的内力,支持上三天二晚,已经是奇迹了,在经过活死人壕之时,但觉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话声甫落,突听远处传来一声嘿嘿冷笑,这笑声就像箭射一般,来得好快,声音入耳,但见两道人影,像流星般泻落,那是两个身穿一式黑袍的老者。这二人面目深沉,脸上枯瘦得只是皮包了骨,但深陷的双眼却炯炯发光,两人四道目光,一眨一眨注视着欧一峰,一言不发,神情之间,有着说不出的诡异之感。只要看这两人的貌相,就可断言是左道旁门之士了。
  
  欧一峰骤觊两人,不觉双目冷芒闪动,发出一声朗朗长笑,点头道:“会在这里遇上二位巫兄,真是巧极了。”
  
  左首黑衣人冷冷的道:“欧一峰,咱们兄弟已经找了你二十年,还算巧么?”欧一峰含笑道:“兄弟此次重出江湖,也正想找二位巫兄谈谈。”
  
  右首黑衣人阴恻恻道:“咱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姓欧的,你准备着吧。”欧一峰道:“二位巫兄且慢。”
  
  右道黑衣人道:“你有什么后事,就快点交代他们吧。”沈若华听得怒声道:“你们有什么了不起,说话如此托大。”
  
  右首黑衣人倏地回过头来,冷声道:“小丫头,你是欧一峰什么人?”
  
  田玉燕道:“瞧你们三分不像鬼,七分不像人,一定不是好人了。”
  
  右首黑衣人哼一声道:“该死的丫头。”右手朝田玉燕挥去。
  
  欧一峰喝道:“巫享,你怎可对一个小女孩出手?”凌干青就站在田玉燕身边,见他右手挥来,口中大喝一声,右手连起「乙木真气」,朝前迎击出去。
  
  那右首黑衣人这一挥原只不过用了三成力道,以他的功力,这三成力道,田王燕也已经承受不起了。那知凌干青这一掌上,凝聚了「乙木真气」,东方甲乙木,木能生火,「乙木真气」之中,闪蕴道家真火,正是旁门阴功的克星。
  
  右首黑衣人这一挥虽然只使了三成力道,但他积数十年勤修苦练之功,这三成力道和凌干青击出的八九成力道,几乎相等,但力道相等,右首黑衣人就吃亏了。因为凌干青的「木形掌」,正是克星制旁门阴功的功夫,譬如火势强,可以把水烧干,水势强,可以把火扑灭,其理相同。两股力道相等,旁门阴功自然遭到「乙木真气」的克制了。
  
  这一段话,说来慢,其实只是双方手势一挥一迎之事,但听「呼」的一声,右首黑衣人挥出的一记阴劲,竟然全被凌干青「木形掌」掌力击散。右首黑衣人这一瞬间也发觉不对,愕然道:“木形掌,你是木剑道长门下?”
  
  凌干青傲然道:“不错,在下正是木剑门下凌干青。”
  
  欧一峰已经连连摇手道:“小兄弟,这和你们无关,你们快些退后。”
  
  左首黑衣人森冷的道:“欧一峰,原来你有木剑道长给你撑腰。”
  
  “笑话。”欧一峰大笑道:“这位小兄弟和四位姑娘,只是路上相逢,叙叙而已,兄弟何用什么人撑腰?”
  
  右首黑衣人道:“那好,咱们二十年的旧帐,就在这里作个了断。”他们对木剑道人心存顾忌,是以就没有再向凌干青等人纠缠了。
  
  “了断自然要了断。”欧一峰朝两人微微一笑道:“不过兄弟认为咱们应该心平气和的谈谈。”
  
  右首黑衣人道:“咱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欧一峰道:“二十年前,兄弟纵然杀了你们排教的一位长老,那是他恃仗排教之势,在岳阳附近做出天神共愤之事,兄弟遇上了自然非管不可,后来兄弟把他本命神符送回贵教总坛,已蒙贵教总柁主谅解,不料贤昆仲邀约同门在半途中袭击,兄弟身中贵教掌中钉,幸得不死,贤昆仲二十年后,还要向兄弟寻仇,岂不和贵教总柁主的谅解相悖了么?”
  
  左首黑衣人嘿嘿森冷道:“你可知道咱们兄弟向你寻仇,是蒙总柁主允准的么?本教可以谅解你姓欧的,但咱们兄弟非找到你不可。”
  
  欧一峰道:“那是为了什么?”
  
  左首黑衣人道:“因为死在你「天雷指」下的那位长老,是咱们兄弟的亲叔叔,排教可以不向你寻仇,咱们巫家却非报此仇不可。”
  
  欧—峰道:“兄弟中了你一记掌中钉,几频于死,还不够么?”
  
  左首黑衣人道:“但事实上,你并设有死。”
  
  欧一峰双目神光湛然,朗笑一声道:“二位那是非要把兄弟置之死地,才肯甘休了?”
  
  右首黑衣人道:“不错,一命抵一命,这是天公地道的事,所以你姓欧的非死不可。”
  
  欧一峰道:“二人若是杀不死兄弟呢?”
  
  左首黑衣人道:“湘西巫家的人,永远不会放过你的,你若是死了,还有你子女,你子女若是死了,还有你的孙子,和巫家作对,就注定你要绝子绝孙,永无后代。”
  
  欧一峰修眉一轩,沉笑道:“巫元,欧某已经避了你们二十年,我不是怕了你们,而是不愿如此冤冤相报,二位的令叔,当年做了什么事,二位应该心里明白,如此丧天害理的事,只要遇上武林人,谁都非管不可。”这巫家兄弟二人,左首的叫巫元,右首的叫巫享。
  
  巫享道:“长江上下流,排教所到之处,除了你欧一峰,谁会管咱们的闲事?”
  
  欧一峰怒声道:“剖腹取胎,丧天害理,死有应得,难道欧某杀的不对?”现在凌干青几人,都听清楚了,欧一峰杀的排教长老,是在岳阳附近,取孕妇的胎儿,这种只有邪门外道的人才做得出来的丧天害理之事,自然死有余辜了。
  
  巫元道:“咱们不问你杀得对不对,你杀了巫家的人,巫家自然要找你讨还这笔帐来了,咱们话已说完,你还是乖乖的纳命来吧。”
  
  管秋霜愤然道:“原来排教都是些旁门妖孽,你们姓巫的做出这种丧天害理之事,还不觉得羞耻,还敢找人报仇。”
  
  巫享双目炯炯朝管秋霜射来,森笑道:“小丫头,你说什么?”
  
  管秋霜道:“你们给我趁早滚,还可饶你们不死,不然像你们这种穷凶极恶的妖徒,姑娘就饶不得你们。”
  
  欧一峰急道:“这不关你们的事。”
  
  毕秋云道:“天下人管天下事,你们再要和欧老前辈纠缠不清,咱们说不得就要替江湖除害了。”
  
  田玉燕接口道:“对啊,我早就看出他们两个不是好东西了。”这几个姑娘连大名鼎鼎的斗姆都较量过了,那会把两个排教中人放在眼里?
  
  凌干青虽然看出这两个姓巫的不好惹,但方才一掌把对方挥出的掌风震散,也不觉得轻估了对方。巫元眼看三位姑娘出言不逊,这要是换了平时,早就出手了,但因方才凌干青说出来是木剑门下,心中不无顾忌,冷冷的扫了五人一眼,阴恻恻说道:“你们也是木剑门下么?”
  
  管秋霜道:“我们不是木剑门下,你待怎的?”
  
  欧一峰忙道:“你们快退。”身形一晃,朝管秋霜等人身前拦来。
  
  巫享阴笑道:“你自身难保,不用去管人家了。”双手化爪,闪电朝欧一峰当胸抓来。
  
  欧一峰朗喝一声:“巫享,你看看兄弟这是什么?”右手缓缓横胸,挡在前面。
  
  “那好。”巫元「好」字出口,右手如爪,突然凌空朝管秋霜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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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干青呛的一声掣出了青藤剑来,一道青虹,照得附近山林,全都青蒙蒙的,森寒逼人。管秋霜叫道:“大哥,他冲着我来的,不用你插手。”皓腕一杨,又是一道精虹,冲霄飞起。她是听了方才他们说的话,觉得这些妖邪中人,不用和他们客气,所以出手就祭起「诛神剑」。
  
  巫元出手何等快速,但他右手堪堪抓出,就发觉不对,对方虽是一个小女孩,这长剑掷起,尚未下落,森寒剑气,已经笼罩住自己周围,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噤。要知他敢向欧一峰寻仇,一身所学自非等闲,只是排教的武功,多半出之旁门,管秋霜祭出的「诛神剑」,却是玄门正宗驭剑术,光是从剑身发出来的剑气,已是所有旁门左道的克星了,因此他发觉头顶被剑气笼罩,就会不自觉的打起寒噤来,其实若论功力,管秋霜比他还差得远呢。
  
  巫元这一发觉不对,心头不由大骇,暗道:这小女孩居然会使驭剑术?一念及此,抓出的右手慌忙收了回来,双手向天连劈了三掌,身形迅疾往后退去。在他想来,他这三记掌力,足可把管秋霜祭起的长剑阻得一阻,那知他劈出的掌力,纵然功力深厚,宛如三团有形之物,但阴寒掌力,遇上了诛神剑散发出来的剑气,竟然如汤沃雪,消失得无影无踪。
  
  拍出三掌,总究耽搁了一下,这一耽搁,诛神剑离他头顶,已只有三尺光景,强力的气,使他透心发凉,心头一慌,赶紧吸气后退,左手挥处,打出一个黑越越的圆形东西,那是他最拿手的锁心锥,人已双脚离地数寸,闪电往后倒飞出去。
  
  但诛神剑乃是玄门的驭剑,管秋霜并不知道如何以气驭剑术,可是掷起之时,却是姜太公教她的法门,已经把真气贯注在剑上了,因此你退得快,它落下之势也快。但听「嗒」的一声,排教最厉害的两种暗器之一的锁心锥已被诛神剑劈作两半,巫元后退的人,口中也发出一声沉哼,他扬手打出锁心锥的那只左手,同时被剑锋划过,齐肘削断。这一声沉哼,他人已飞出一丈开外,鲜血也一路洒了出去。
  
  管秋霜还不知道已经削断了对方左腕,使了一记「纵地金光法」身形掠出,一探手接住了软剑,双足落地,还冷冷的道:“你方才口气托大,怎么逃得这样快法?”
  
  再说巫享双爪骤发,—双手就像两只鸟爪,不用说被他抓中了,只要被它占上人身,十二个时辰,一样会毒发身死,可说是旁门中最歹毒的爪功了。但就在巫享乌黑的双爪快要抓到欧一峰胸前之际,欧一峰要他看看这是什么?
  
  欧一峰横掌当胸,自然是要巫享看看他的手掌了。手掌有什么好看的?既然他要看,那就一定有名堂了。巫享在江湖上混了数十年,江湖经验自然极深,听了他这句话,心中不禁一动,立时刹住了身形,举目朝他右手看去。目光一注,才发觉欧一峰横胸手掌,竟然色如朱砂,红中透,鲜明无比。
  
  巫享心头猛然一沉,暗暗叫了声:“好险,自己若是猛然抓去,这一身毒功就算完了。”一时不觉神色大变,双手发颤,失声道:“朱砂掌。”「朱砂掌」专破各种毒功,练毒功的人,就怕毒功遇克,反攻内腑,那就无药可救。
  
  欧一峰朝他微微一笑道:“阁下现在应该知道你们排教巫门,永远无法再向兄弟寻仇,兄弟也不为已甚,你们去吧。”这边停手之际,也正是巫元左腕被削之时,两人一语不发,掉首疾载而去,转眼就已消失不见。
  
  欧一峰目光如炬,看了地上遗留的半截断臂,不禁摇摇头道:“管姑娘,是你祭起了诛神剑?”
  
  管秋霜道:“这种妖邪,杀了他才是为世人除害,可惜只削断他一条手腕,真是便宜了他呢。”
  
  欧一峰轻轻叹了口气道:“排教有仇必报,姑娘何苦与他们结不解之仇呢?”
  
  管秋霜道:“我才不怕他们。”
  
  欧—峰道:“凭他们两个,老朽要把他们除去,也不是难事,老朽是不愿这样冤冤相报下去,才一再劝说,本来是希望他们知难而退……”
  
  沈若华到了此时,已经知道眼前就是她爹了,走到欧一峰面前,双膝一屈,扑的跪了下去,哭道:“爹,不孝女儿给你老人家叩头。”说着泪流满面的拜了下去。
  
  欧—峰也面有凄然之色,伸手把女儿拉了起来,说道:“孩子,难为你娘,把你扶养成人了,为父真是惭愧得很。”话声未落,两行老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凌干青说:“恭喜老前辈,父女重逢,这是天大的喜事。”毕秋云、管秋霜、田玉燕三人也纷纷向欧一峰和大姐恭喜。
  
  沈若华拭着泪,说道:“爹,你老人家方才还没说完呢,到了茅山活死人墓,后来怎样了呢?”
  
  欧—峰道:“为父醒来,发现躺在一处很小的屋中,四周黝暗如墨,便却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叫我不要动,为父才看到身边蹲着一个长发的怪老人,他自称活死人,要为父继承他活死人这一派,从那天起他就给了我一册武功秘笈,但为父却发现了一件奇事……”
  
  沈若华问道:“爹,发现了什么奇事?”
  
  欧一峰打一了个哈哈问道:“你猜猜看,那怪老人给为父的一册武功秘笈,是那—派的武学?”
  
  沈若华道:“这个女儿怎么猜得出来?”
  
  田玉燕抢着道:“老前辈是南海风雷门的人,难不成那怪老人给你的一册武功,会是南诲门的秘笈么?”
  
  “哈哈,小姑娘完全猜对了。”欧一峰接着道:“当时老朽觉得秘笈上的内功心法和本门的武功十分相似,再翻下去,又发现「天雷指」的练功心法,老朽觉得大奇,但仔细看来,这册武功秘笈的所载的武学,有许多连老朽都不知道,老朽转过身去,想问问那怪老人,那知他已经玉柱下垂,人已死去多时……”
  
  欧一峰道:“这位老人家大概已经等了多年,一旦有传人,自然可以放心的尸解了。”
  
  沈若华道:“那怎么会是南海门的武功呢?”
  
  欧一峰道:“这也许是很多年前本门的那一位老人家,来到茅山因故死去,才把这册武功秘笈留在活死人墓中,变成了活死人这一派,而我们南海风雷门在百年前,有一次巨大的变故,高深的武学均已失传,而这活死人墓中,却保存了本门失传的武功。”
  
  沈若华道:“爹就在活死人墓中住了二十年么?”欧一峰含笑道:“为父幸亏有这二十年墓居不出,才能把本门的武功练成,才不怕排教的人寻仇。”
  
  沈若华道:“爹,那我们就回家看娘去吧。”欧一峰点点头,说道:“这些年,你娘如果不托庇在紫衣帮门下,排教的人早就找上你娘了。”
  
  沈若华道:“那我们就快走咯。”欧一峰笑道:“为父本来想把你们引开扬州,现在咱们又要回到扬州去了,扬州是仙女庙的势力范围,现在的仙女庙,除了斗姆,还来了不少黑道高手,力量不可轻估。”
  
  田玉燕道:“难道我们怕他们不成?”欧—峰笑道:“小姑娘,你还不知道仙女庙的厉害,方才如果不是斗姆对姜太公、木道长心存顾忌,你们想出得了仙女庙?”
  
  沈若华催道:“爹,不用说了,我们快些走吧。”于是一行人,又从又路上赶了回去,不消一刻工夫,便已到沈大娘的茅屋前面。
  
  沈若华抢先推门而入,口中叫道:“娘,我们回来了,你快看看还有一个是谁?”屋中黑沉沉的没人答应。
  
  沈若华口中咦了一声,说道:“娘怎么还没有回来呢?”她点起桌上的油灯,大家进入屋中。
  
  毕秋云道:“大娘到镇江去,难道还没有回来么?”
  
  沈若华道:“爹,你先坐下来,女儿去烧开水。”说完,匆匆往屋里跑去。
  
  欧一峰就在一张木椅上坐下,突然目光一抬,哼道:“外面是什么人?”
  
  “哈哈。”屋外响起一声嘹亮的长笑,接着说道:“贫道听说欧兄回来了,突来拜访。”
  
  欧一峰一下站起身,举步往屋外走出,说道:“不知是那一位老哥,欧某失迎。”凌干青、毕秋云等人,也—起跟着走出,目光一抬,只见月光之下站着一个须发皆白的瘦小朱衣老道,那不是魔手天尊朱九通还有谁来?
  
  欧一峰冷冷的道:“朱道兄来作什么?”
  
  朱九通个子瘦小,但笑起来却声若洪钟,大笑道:“欧兄应该知道这里离仙女庙不远,欧兄领着几个年轻人不该到这里来落脚。”
  
  凌干青嘿道:“朱九通,你待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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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九通深沉一笑,说道:“凭欧兄和几个女娃儿能有什么作为么?贫道不妨明白的告诉你,紫衣帮声势并不大,今晚紫衣煞神和冯老大率同一干紫衣帮精锐,找上仙女庙,一个也没有回去,贫道劝你欧兄离开这里,那是最客气的。”
  
  管秋霜叱道:“姓朱的,你少卖狂,姑娘叫你来得去不得。”说活之时,正待祭起诛神剑。
  
  沈若华从屋中奔了出来,叫道:“三妹,你慢一点,我有话问他。”一面朝朱九通问道:“你们把我娘怎样了?”
  
  朱九通大笑道:“姑娘就是绝户指沈大娘的女儿了?姑娘要找你娘,不妨跟贫道到仙女庙去走一遭。”
  
  管秋霜道:“大姐,大娘如果落在仙女庙的手里,咱们正好拿下这姓朱的当作人质,还怕他们不和我们交换么?”
  
  “对。”田玉燕道:“我们把他击下了再说。”边说拿着的饭碗,当胸一竖,右手食、中二指一叠,屈指连弹,便听一阵「叮」「叮」连响,碎碗片像雨点般,一片接一片激射而出。
  
  朱九通大笑—声,右衣大袖一展,就把接连飞去的碎瓷片一齐接了下来,口中沉声答道:“欧兄既然不肯离去,贫道只好请欧兄屈驾前往仙女庙一行了。”
  
  欧一峰大笑道:“朱道兄这话,似有和欧某较量之意了?”
  
  朱九通道:“难道凭贫道的面子,还请不动欧兄么?”
  
  就在此时,欧一峰、凌干青、管秋霜等人,耳朵中都听到了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你们退到门口去,不用理他们。”这人如果是施「传音入密」,那么「传音入密」是出我之口,入彼之耳,只能和一个人对面说话,第三者是听不到的,但这人说的「传音入密」,却同时有很多人都听到了。
  
  管秋霜听得心头一喜,那不是师父姜老夫子的声音,还会是谁?不觉张了张口,正想叫出声来。只听那声音又道:“徒儿不许张声,你要他们快退下来,然后祭起你的诛神剑,旁的事就不用管了。”
 
  欧一峰、凌干青等人听到那一缕「传音入密」的声音,心头方自一楞,管秋霜已出声道:“老前辈、凌大哥,你们快退下来吧。”
  
  欧一峰还没开口,凌干青已经问道:“你……”
  
  管秋霜道:“你不用多说,快要欧老前辈一起退下来就对了。”
  
  凌干青看她说得十分认真,一时虽然不知她为了什么,但方才已经听到了「传音入密」,这就朝欧一峰道:“老前辈就请退到门口再说吧。”
  
  欧一峰点点头道:“好。”一手拉着沈若华,和凌干青、毕秋云等人一起柱茅屋门口退下。
  
  管秋霜听到了师父的声音,自然有恃无恐,右手一拦,把诛神剑凌空掷起,人已随着大家一起退了下去。魔手天尊朱九通眼看欧一峰、凌干青等人无故往后退去,同时也看到管秋霜掷起长剑,人却跟着后退,心中不禁暗暗觉得奇怪。
  
  当然,心里奇怪的人很多,大概除了管秋霜之外,其余的人,莫不暗暗纳罕。但因管秋霜祭起了诛神剑,这使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向凌空射起的长剑投去。这一看,在场之人,谁都明白过来了,今晚另有一位高人在暗中相助。
  
  原来管秋霜祭起的长剑,刚一到上空,就突然从剑身迸发出一片耀目银光,宛如长虹经天,玉龙倒挂,朝朱九通头上飞来。朱九通山是剑术名家,一看剑光有异,分明是有人以气驭剑,心头猛然一惊,赶忙吸气后退,一个人离地数寸,往后平飞出去,同时「锵」的一声掣出一柄四尺长剑,直竖胸前,以备护身之用。
  
  这原是电光石火般事,朱九通长剑堪堪掣出,陡觉眼前奇亮,一般森寒剑气,直逼肌肤,使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噤。他原是剑术名家,自然知道这眼前奇亮,和剑气逼体,是对方长剑已经到了面前,心中刚叫了声:“要糟。”
  
  连长剑挥出都已不及,这时他人已退出去寻丈之外,那道奇亮的剑光,也早已闪电一般飞掠出去。等到朱九通定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头上道冠已被削落!不,连须发都被剑光削断了,一头长发立时披散下来。再低头一看,连竖立胸前的一柄百练精刚长剑,也被齐中削断,这下真教号称魔手天尊的朱九通吓出一身冷汗,忍不住伸手去摸摸脖子,脑袋瓜是不是还连在脖子上?
  
  那道剑气森寒,奇亮耀目的剑光,从朱九通头上掠过,宛如过龙盘空,「呼」的一声,循着十数丈久的一片空地上,绕了一个大回旋。奇亮耀目的剑光,比现在的电炬还要亮上百倍,这一回绕,自然可以把十丈外照耀得丝毫无遗。
  
  本来,无星无月,四外一片黝黑,大家只看到茅屋前面三丈景站着朱九通一个人而已,此时经亮光掠过,才发现这十数丈以外的远处,还有不少幢幢人影,现在连脸貌都照得清清楚楚。那是排教巫氏兄弟巫元、巫享,仙女庙的八大护法木龙如海、大头鬼王冷伦、黄扇秀才韦三元、过天星汪照延、过关刀刘有绿、白虎煞王进士。另外还有四五个面情冷漠的老者,不知是什么人。反正仙女庙的人手,大概已经全体出动了。
  
  每个人经这道奇亮剑光划过,不论你平日在武林有多大的名头,多高的声望,莫不人人面现惊奇之色,悚然后退。但这道剑光,有如长虹经天,神龙掉尾,来势之速,从你头上一掠而过,快逾闪电,就算你把一颗头缩入脖子里去都来不及,何况只是后退而已。
  
  因此剑光飞过,站在十数丈以外的每个人都感到森寒剑锋从他头顶掠过,一个人如遭电击般,几乎无法抗拒,等他们定过神来,才发觉头顶上的头发,已被剑光削去了铜碗大一块,没在剑下丧生,已是天大的运气了。等到剑光寒芒倏然敛去,诛神剑又恢复了一柄长剑,缓缓朝茅屋前面飞落,缓缓落在管秋霜面前,管秋霜皓腕一伸,握住了剑柄,返剑入匣。
  
  这一瞬工夫,魔手天尊朱九通和他率同前来,在十数丈外包围着茅屋的一干大小魔头,全已走得一个不剩,踪影全无。这下直看得田玉燕大为高兴,喜得一下跳了起来,叫道:“三姐,你这一手真是高明极了,怎么不把朱九通的首级取来呢?”
  
  管秋霜笑道:“四妹当是我使的么?告诉你,方才是我师父来了。”
  
  欧一峰吃惊的道:“会是姜老前辈来了?”
  
  只听茅屋中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欧老弟,你们都进来吧,现在已经没事了。”
  
  管秋霜喜道:“师父就在屋中,大家快进去吧。”说完,像一阵风般往茅屋中奔了进去,口中叫道:“师父,老夫子……”
  
  欧一峰、凌干青等人依言一起回入茅屋,只见堂屋中一把木椅上坐着一个头戴瓜皮帽,身穿蓝布长袍,外罩黑布大褂的矮小老者。这老人生得红光满面,须眉皆白,脸上笑嘻嘻的朝大家望来。欧一峰小时候也只听说过武林福星姜太公竹坡的大名,但从未见过,现在见了此老,不觉肃然起敬,连忙作了个长揖,恭敬的道:“南海风雷门晚辈欧一峰,今晚何幸,得瞻老辈芝宇……”
  
  姜太公呵呵一笑道:“欧老弟快不可多礼,老朽不过痴长几岁而已。”这时凌干青、沈若华、毕秋云、田玉燕等人也纷纷上前跟着向这位武林前辈行礼。
  
  管秋霜笑道:“凌大哥、大姐、二姐、四妹,你们还不知道老夫子的脾气,我师父不喜人家多礼的呢。”
  
  “礼多人不怪。”姜太公一手摸白须,含笑道:“但礼多也近诈,所以老朽还是不喜欢人家多礼。”
  
  凌干青心中暗道:“看这位老前辈还挺风趣的。”
  
  姜太公朝大家点点头道:“大家快坐下来好说。”沈若华、田玉燕去搬了两条长凳,在下首放好,大家依次落座。
  
  沈若华耽心娘的安危,忍不住问道:“老前辈,不知朱九通说的家母落在他们手中,是不是真的?”
  
  姜太公颔首道:“这话可能不假,仙女庙今晚来人之中,还有两个厉害魔头,井没同来,霍天生一行人全被他们留下,也并不足奇。”
  
  毕秋云道:“晚辈义父真会失陷在仙女庙么?”
  
  姜太公看了她一眼,说道:“原来姑娘是霍天生的义女,咳,你们还不知道那两个魔头的厉害,光凭你义父等人,岂是他们的对手?”
  
  毕秋云道:“老前辈说的两个魔头会是谁呢?”
  
  姜太公道:“乌蒙二怪。”在场之人,连欧一峰在内,都没听过乌蒙二怪之名,大家方待再问。
  
  姜太公又道:“乌蒙二怪,只是朱九通请来助拳之人,其中另有起因……”
  
  管秋霜道:“霍神君此次向仙女庙兴问罪之师,就是为了弟子一门血案而起。”
  
  姜太公含笑道:“你以为霍天生是为了查究「紫煞掌」伤人之事?”
  
  管秋霜眨眨眼睛,望着师父,问道:“难道不是为这件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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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太公蔼然一笑道:“其实仙女庙和霍天生之间,早就存有了互相争胜之意……”
  
  管秋霜问道:“那为什么呢?”

  姜太公一指田玉燕,才道:“你们总记得仙女庙和紫衣帮互争他师父卓一绝之事吧?”
  
  田玉燕道:“仙女庙不是经逢老大的和解,把家祖和家师都释放了吗?”
  
  姜太公笑了笑道:“他们当时尚无把握胜得过紫衣帮,所以卖了个人情,把两人释放了,其实处心积虑已久,岂肯甘休,所以才把乌蒙二怪请了来,才会以「紫煞无痕掌」企图移祸紫衣帮,让凌老弟和秋霜去找紫衣帮算帐。”
  
  管秋霜道:“那么他们到底有什么企图呢?”
  
  姜太公道:“你想想看,仙女庙、紫衣帮都要拉拢卓一绝,是为了什么?”
  
  管秋霜道:“卓前辈精于冶剑,他们都想请他炼铸宝剑嘛。”
  
  “你说对了。”姜太公含笑道:“因为霍天生在秦岭一处山涧中,得到了上百斤的寒铁,非卓一绝无人能冶。”
  
  管秋霜问道:“这和仙女庙又有什么干系呢?”
  
  “大有关系。”姜太公道:“朱九通是个有野心的入,得到了上百斤寒铁,可以铸成近十把削铁如泥的名剑来,他可以练成三个「天魔剑阵」,天下就无人能敌了,所以用尽心机,要把紫衣帮的高手,诱去仙女庙,也是为此了。”
  
  毕秋云一呆道:“这么说义父真的失陷在仙女庙了?”
  
  田玉燕道:“霍帮主和沈伯母失陷在仙女庙,我爷爷和师父也一定又落入朱九通的手里了。”她望望沈若华、毕秋云,愁苦的道:“大姐、二姐,这怎么办呢?”
  
  姜太公含笑道:“你们莫急,老朽觉得霍天生也好,卓一绝也好,落到仙女庙手中,绝无危险可言,你们不妨去一两个人,持老朽信物,前去找朱九通,要他放人,但这也只是试试而已,据老朽猜想,目前他们已可能要各走极端,绝不会放人的了,但这一次,却非去不可因为他们纵然不肯放人,也要他们心有顾忌。”
  
  凌干青道:“晚辈去。”
  
  管秋霜抢着道:“弟子也去。”
  
  姜太公颔首道:“好,等天亮之后,就你们两个去一趟好了。”他伸手从马褂里面取出一块五寸长色呈紫红的竹简递给了凌干青,说道:“你们把竹简给朱九通一看,他应该会认识这是老朽之物。”凌干青恭敬的双手接过,只见竹简上刻着一行正楷,那是「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九字,当下就收入怀中。
  
  姜太公回头朝欧一峰道:“目前江湖正是多事之秋,欧老弟的复出,也是时候,因为排教中的许多武功,阴狠歹毒,不是寻常门派的武功所能克制,如今排教和仙女庙已经沆瀣一气,如非你们风雷门武学,就没有克制的人了。”
  
  欧一峰道:“这是老前辈过奖之词。”沈若华在大家说话之时,已经沏好了名茶,和田玉燕两人,分别端上。大家因有大名鼎鼎的姜太公作主,自然也就放宽了心。
  
  天色渐渐黎明,凌干青站起身道:“晚辈可以去了。”
  
  管秋霜也跟着站起身来,说道:“师父,我们走啦。”
  
  姜太公点点头道:“你们看到朱九通,就把竹简交给他看了,就要他放人,旁的不用和他多说。”
  
  凌干青躬身道:“晚辈记住了。”管秋霜道:“凌大哥,我们走。”两人双双走出茅屋,一路奔行而去。
  
  姜太公望着凌干青背影,一手捋髯,点着头道:“木吾这个徒弟,真是不错。”
  
  欧一峰道:“老前辈的令徒管姑娘也不错。”
  
  姜太公目光一扫,拂髯大笑道:“老弟的女公子、霍天生的义女、还有卓一绝的门人,这几位姑娘那一个错了?”
  
  沈若华道:“但晚辈没有好师父咯。”
  
  毕秋云接口道:“对啊,我们如果有一个像老前辈这样的好师父,就真的会不错了。”欧一峰本待笑道叱喝自己女儿不可对老前辈如此放肆,但毕秋云跟着接口下去,就不好说了。
  
  “哈哈。”姜太公眯着双目,呵呵大笑道:“听你们口气,好像也想拜老朽为师了,人之患,在好为人师。”
  
  沈若华听他口气,似有允意,这样会岂肯错过?回头望望父亲,脸上也有了喜色,一时福至心灵,赶忙扑的跪了下去,说道:“老前辈那是答应收晚辈做徒弟了?”
  
  毕秋云也立即跪了下去道:“老前辈收了大姐,自然也要收晚辈了。”田玉燕也跟着跪下,说道:“弟子已经有一个师父,不知前辈肯不肯收录了?”欧一峰也听出姜太公的口气,坐在一旁,只是含笑不语。
  
  “哈哈。”姜太公掀须大乐,说道:“你们三个女娃儿,倒是机伶得很,既然想拜师,还叫我老前辈?”
  
  三人听得大喜,立即改口道:“师父在上,弟子给你老人家叩头。”
  
  “叩头倒是少不得的,这是咱们的古礼。”姜太公含笑道:“秋霜是我记名徒弟,你们也记个名好了,不过老朽不喜欢人家叫我师父,这话和秋霜不知说过多少次了,你们还是叫我老夫子好了,现在你们可以站起来了。”
  
  三女又改口叫了声:“老夫子。”才盈盈站起。
  
  姜太公又道:“你们要想拜我为师,大概就是想我教你们一手了,从前孔老夫子因材施教,老朽既然收你们做记名弟子,自然也少不得教你们一手才成,好!老朽在这里耽搁的时间不多,看你们各人的造化如何了。”
  
  且说凌干青、管秋霜—路奔行,管秋霜终于等到可以和凌干青单独相处的机会,于是对凌干青道:“大哥,那天是我不好,我太任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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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干青摇摇头道:“妹子,是大哥不好,大哥对不起你。”
  
  管秋霜甜甜一笑道:“大哥,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并不是醋娘子,只是我不能容忍你对人家姑娘始乱终弃,所以那天我才很生气。”
  
  凌干青道:“你看大哥是那种人吗?我应该早些告诉你小香的事情。”
  
  管秋霜笑着道:“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你不辜负我们就行了。”
  
  “你们?”凌干青讶然问道,她不知管秋霜指何人。
  
  管秋霜低笑着道:“是啊,除了我,还有聂姐姐、何姐姐,还有沈姐姐、毕姐姐和田妹妹,你一个人也不能辜负。”
  
  凌干青讶然止步:“小妹子,你……”
  
  管秋霜低声道:“大哥,我看得出来,沈姐姐、毕姐姐还有田家妹子,都对你有意思,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给我讲讲。别停咯,咱们边赶路,大哥边告诉我。”凌干青于是大概讲了一遍。
  
  管秋霜笑道:“原来如此,大哥,你怎么想?”
  
  凌干青赧然道:“我也不知道……”
  
  管秋霜笑道:“这有什么为难的?既然大家都合得来,大哥来个通吃不就行了?”
  
  凌干青喜道:“小妹子,你真有这么大的容人雅量?”
  
  管秋霜娇笑道:“只是便宜了大哥你。”
  
  凌干青喜道:“小妹子,你真好……”伸手就朝管秋霜腰肢搂去,管秋霜柳腰一摆,娇声道:“大哥,正事要紧,天都快亮了,我们快点。”
  
  凌干青放过她道:“暂且放过你。”两人脚下加快,向仙女庙赶去。
  
  赶到仙女庙,已经快近四鼓。仙女庙前面一片广大场地上,早已有了幢幢人影,和一簇簇的灯火,那是摊贩们准备干活了,有的在升火,有的在斩肉调馅,有的在赶着面粉,各忙各的,而且都显得十分忙碌。他们看到从大路上并肩行来的凌干青和管秋霜,这一对珠联璧合的少年男女,显然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凭地早赶到仙女庙来做什么呢?
  
  上仙女庙,不外乎求神许愿,那么很可能是他们令尊堂得病了,才巴巴的赶个清晨来许愿的了。因为两人都生得俊美无伦,更引起了广场上的注意,大家都不约而同目送着两人进入仙女庙大门。仙女庙是朱衣教主魔手天尊朱九通的根本重地,别说进入仙女庙大门了,只要你接近仙女庙广场,里面的人就已知道。
  
  凌干青、管秋霜,在江湖上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在仙女庙,他们两人的知名度可着实不低,可说没有人不知道了。两人刚跨进大门,就有一个中年道人迎了上来,稽首着道:“观主特命小道恭迓凌施主二位侠驾,请到里面云房待茶。”
  
  凌干青连忙还礼道:“道长好说,在下两人前来,原来朱观主早已知道。”
  
  中年道人含笑道:“二位行踪是向敝观来的,观主如何会不知道呢?二位请。”
  
  凌干青道:“在下二人路径不熟,还是道长请先。”
  
  中年道人又打了个稽首道:“贫道有僭,二位那就请随贫道来。”转身引着两人穿行长廊,来至一处月洞门前面,便自站住。
  
  月洞门内,早已鹄立着一个身穿鹅黄道袍的小道童,看到凌、管二人,就迎了上来,打着稽首道:“观主请二位入内相见。”凌干青、管秋霜随着他进入月洞门,越过一片芊芊如茵的草地,来至阶前。
  
  小道童躬身说道:“启禀观主,凌大侠、管大侠来了。”只听里面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快请。”
  
  小道童回身两人躬身一礼道:“观主有请。”凌干青、管秋霜也不客气,相偕走入。
  
  这是一间宽敞的客堂,朱九通身穿朱红道袍,含笑站起,打着稽首道:“凌少侠、管姑娘备夜重临敝观,恕贫道有失迎迓,快快请坐。”两人也不客气,各自落坐。小道童送上两盏香茗,放到几上,便自退出。
  
  凌干青抱抱拳道:“在下二人备夜来访,有扰观主清修,实在冒昧得很。”
  
  “哈哈,凌少侠好说。”朱九通打着哈哈,抬手说道:“二位请用茶,凌少侠、管姑娘远来,必有见教,到了敝观,二位即是贫道的客人,咱们且抛开敌对的立场,有话慢慢的说,这茶中贫道可以保证,绝无手脚,二位只管放心饮用。”
  
  “观主不用客气。”凌干青道:“在下二人远来求见,确是有事跟观主商量来的。”
  
  “哦。”朱九通口中轻哦—声,含笑道:“贫道那就洗耳恭聆。”
  
  凌干青道:“方才观主亲自前去朴树湾,曾说紫衣帮霍帮主、逢老大、沈大娘、卓一绝、田有甲等人,和贵观发生误会,悉被观主留下了,不知是否确有其事?”
  
  朱九通脸上似笑非笑的点子下头,一手捋须,说道:“紫衣帮倾巢来犯,对敝观采取敌对行动,双方既已势成水炭,贫道纵有和解之心,也无法善了,因此只好把他们一起击下了。”
  
  管秋霜道:“霍帮主此行,是因为先父和我管家二十八人悉遭紫煞手毒害,向贵观查证来的。”
  
  朱九通道:“敝观没有人使‘紫煞手’,霍天生找上敝观,岂不是无事生非?这和姑娘似乎无关。”
  
  凌干青道:“在下二人是奉一位老人家之命,来见观主,要观主把霍帮主一干人立即释放。”他把「立即释放」四字,说得特别加重语气。
  
  朱九通是何等人,别说他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斗姆的大弟子,就以他魔手天尊的身份,在江湖上也是首屈一指的人物,连叱咤风云的紫衣帮都不在他眼里,有谁能以命令口气,要他立即放人?
  
  这话如果听到另一个和朱九通有同样身份的人的耳中,定然会被激怒,但朱九通是个城府极深的人,闻言不怒而笑,而且笑得很和平。他自然知道能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必然是大有来历之人,他自非问问清楚不可。这就目注凌干青颔首道:“二位不知是奉那一位高人之命而来?”
  
  管秋霜道:“自然是我师父了。”
  
  凌干青这时从怀中取出那方竹简,站起身,双手捧着竹简,神色恭敬的道:“这位老人家把他昔年的信物,交在下带来了,请观主过目。”举步跨上两步,把竹简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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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九通看他神色庄重,不觉也随着站起,伸出双手,把竹简接过,目光一注,他本来红润如玉的脸上,刹那间脸色大变,双手捧着竹简,失声道:“姜太公?会是姜老人家竹符令。”
  
  凌干青道:“不错,在下二人,正是姜老人家的差遣而来。”
  
  管秋霜道:“朱观主现在相信了吧?”
  
  朱九通呵呵一笑道:“管姑娘原来是姜老人家的高足,无怪剑法通神,贫道不胜佩服之至。”
  
  管秋霜道:“那么朱观主答应放人了?”
  
  “这个……”朱九通沉吟了下,才道:“二位且请宽坐,容贫道去跟大家商量一下,再作答如何?”他不待两人回答,一手拿着竹简,正待离座而去。
  
  管秋霜道:“凌大哥,朱观主既然看过,师傅的竹符令应该可以收起来了。”
  
  朱九通呵呵一笑道:“管姑娘说的极是,只是贫道若不把令师的竹符令拿去作证,恐怕不易使大家深信不疑,所以贫道必须带去让大家看看,令师符令,自有贫道负责,管姑娘只管放心好了。”
  
  凌干青道:“霜妹,朱观主说得有理,还是由来观主拿去让大家看看的好。”
  
  朱九通颔首道:“委屈二位稍待了。”说完匆匆就走。
  
  管秋霜等他去后,哼道:“凌大哥,你猜猜看,他拿着师父的竹符令,是给谁去看看的呢?”
  
  凌干青微微一笑道:“他没想到我们会拿着姜老前辈的竹符令前来要他放人。兹事体大,他自然作不了主,自然要去向斗姆请示了。”
  
  管秋霜笑道:“凌大哥你想的和我完全一样。”她望望凌干青,问道:“你看斗姆会答应放人么?”
  
  “这很难说。”凌干青道:“如果我们今晚没和斗姆闹翻,她碍着姜老人家的面子,也许会放人,但今晚经我们在斗姆殿那一闹,斗姆也是武林中盛名久着的人物,如果各走极端,那就不一定肯放人了。”
  
  管秋霜哼道:“她敢不放人?”
  
  凌干青道:“霜妹,不可意气用事。”
  
  管秋霜道:“大哥和我都有血海深仇,还怕结怨得罪人么?”
  
  凌干青道:“你说的当然也有理,但我们这次以礼求见,是奉姜老人家之命来的,不论朱观主肯不肯放人,咱们只要把姜老人家的意思传达到了,待回朱观主答应放人最好,万一不肯,我们也可以向老人家覆命,此行的任务就完成了。”
  
  说到这里,一面以「传音入密」说道:“霜妹,不论如何,你要多忍耐些,以后的事,自有姜老人家作主,你不可在言语上和他冲突,反倒显得我们小气了。”两人默默的坐了一回,只听履声咔咔,朱九通手捧姜太公的竹符令,缓步走了进来。
  
  凌干青首先站起,说道:“朱观主和大家商量的结果,不知如何了?”管秋霜因凌干青站了起来,也只好跟着站起。
  
  朱九通心中暗暗地忖道:“这姓凌的年事虽轻,一身武学已得木道长真传,最难得的还是气度从容,为人谦和,二师妹真不该和他结下血海深仇,此子不出几年,定可领袖群雄,该是黑道中人唯一的劲敌了。”他心念转动,一面呵呵笑道:“二位快请坐。”
  
  他回到上首一把椅子坐下,目光一掠两人,脸色变得十分凝重,又以极诚恳的语气说道:“贫道身为敝观主,照说本观大小事情,贫道自可完全作主,但最近来了不少昔年旧友,在敝观聚首,紫衣帮霍帮主率众来犯,以贫道一人之力,自然不足与之抗衡,因此全仗诸位道友之力,才把霍帮主一行给留了下来,所以姜老人家要贫道放人,贫道一人就作不了主,必须和大家商量之后,才能决定……”
  
  管秋霜道:“朱观主和大家商量的结果,是不是肯放人呢?”
  
  朱九通道:“姜老人家望重武林,大家尊为福星,有他老人家的符令,武林中人自该一体遵照了,只是……”
  
  管秋霜道:“只是什么?”她言词咄咄逼人。
  
  朱九通依然含笑道:“只是诸位道友之中,和霍帮主另有梁子的,也颇不乏人,尤其……”他目光朝两人看了一眼,又道:“二位今晚也见过家师了,诸位道友见到姜老人家的竹符令,不好明言反对,就托辞家师即在仙女庙,不如请示家师,去作最后决定,于是贫道赶去后殿,谒见家师请示。”凌干青心中暗道果然去向斗姆请示,看来放人之事,只怕没有希望了。
  
  管秋霜道:“斗姆的意思呢?”
  
  她当着朱九通,直呼斗姆,朱九通却依然含笑道:“家师看了姜老人家的竹符令,要二位回去转陈姜老人家,他已有数十年不问尘事,如今竹符令,重现武林,既有姜老人家出面,那是最好不过,近几十年,江湖上已经积下不少恩怨是非,也该有个了结,因此家师之意,紫衣帮霍帮主等人,暂且留在敝观,三个月后,正好是重阳佳节,请姜老人家亲临五老峰主持此一盛会。”
  
  管秋霜道:“这么说是不肯放人了?”
  
  朱九通道:“不过家师交代贫道,霍帮主等人,仙女庙在这三月当中,待以贵宾之礼,当在五老峰当着姜老人家释放。”说完,站起身,把竹符令双手交给凌干青,说道:“凌少侠请代向姜老人家多多致意了。”
  
  凌干青双手接过,然后收入怀中,朝朱九通抱抱拳道:“在下自当把斗姆前辈和朱道长的话,转禀姜老人家,在下二人,那就告退了。”
  
  朱九通连忙稽首道:“二位请。”凌干青、管秋霜举步走出。
  
  朱九通一直送到阶前,才道:“凌少侠、管姑娘恕贫道不远送了。”
  
  两人出了月洞门,一路退出仙女庙,始终不见一个道士。这时天色早已大亮,两人不好再施展轻功,只得脚下加紧,赶到朴树湾,已经日高三竿。茅屋门前,一片空地上,这时正有三位姑娘,聚精会神,指手划脚的在练着功夫,对两人的走近过来,她们都似乎一无所觉。这三人,正是沈若华、毕秋云和田玉燕。
  
  管秋霜正待出声叫她们,凌干青急忙伸手一拦,说道:“霜妹不可造次,她们练的好像是一种极为深奥的武功。”
  
  管秋霜偏头问道:“何以见得呢?”
  
  凌干青含笑道:“第一,如果不是深奥武功,精奇难练,必须在练习之时,苦苦思索,她们不会专心一志,心无二用,连我们走近了都会不无所觉。”
  
  管秋霜道:“还有第二呢?”凌干青微微一笑道:“第二,你已经看到了。”
  
  管秋霜奇道:“我看到到什么了?”
  
  凌干青道:“她们练的招式步功,你不是都看到了吗?老实说,以我们目前的武功,连大名鼎鼎的斗姆都斗过了,总不能说我们不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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