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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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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白虎守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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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疲累地揉揉惺忪睡眼,依旧赤裸地蜷在他怀里,一同沉浸在炽热的大澡桶中。

  "冰雅。"他抚着她细嫩的脸蛋,沙哑地断续呢喃。

  "为什么丢下我?"他怔仲一会儿,才确定她不是在梦呓。"忙公事。""对付'四府'的事吗?""部分。""我不懂……"她恍恍惚惚了一阵,才聚回神智。"什么'四灵','四府',好混乱。琥珀说了好多遍,我还是迷迷糊糊的。

  "那就继续迷糊下去吧。"可她不相沦为脑袋空空,只负责提供胴体的女人。"你说过要利用我攻陷'四府'.所以我想搞清楚。"他轻叹。拇指摩拿着布满吻痕的玉颈。

  "'四灵'是我和另三个朋友们的称谓: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我们在朝堂上的立尝私下的交情、处事的手法以及……某些事情上都有相当密切的关联,算是生死与共的一票人。'四府'则是和我们立场相反的另一票人。"对方的四组人马分属京城四大王府,形成巧妙的对立局面。

  "他们是故意和你们作对吗?"他沉思。"有可能只是巧合。但……愈来愈多的巧含,很可能导致完全对峙的宿命。""可双方如果真的不小心冲撞上了,你也无所谓,对不对?"她在他怀中抬起小脸,与他刚棱冷俊的面容对望。"你想说什么?""不要树敌。如果能避开冲突。就尽量闪避。不管双方有意或无意对立,你都可以努力保持彼此和谐的关系。""喔?""给人一条退路。也就是给自己一条退路。若是硬跟人杠上了。伤人也伤已。不必把宝贵的心力浪费在跟人缠斗上。那样成不了大器,也做不了什么大事。""是吗?"他着迷地以手梳掠着她湿润的长发。

  面对冰雅,时常令他惊奇。他们的个性看似相反,实则相似--都很表里不一。他有着伪装的温柔。她则有着虚假的冷淡与孤傲。如此顽强自我防备的面具低下,藏的竟是颗柔软娇弱的心,其中却又包含着坚毅正直的性子。层层叠叠,像是永远也解不完的梦幻之谜。

  "百祯?""我的想法和你一样,冲突是能闪就闪,但往往情势不由人,最后还是难逃一战。""别太好战。"诚恳的柔媚大眼倏地刺穿他的心,被她一语道破了某个不欲人知的秘密。"你虽然说你也不喜欢冲突,但你的灵魂却渴望战斗与血腥,那是你潜伏的天性。

  别让这份兽性主宰你,你是人,你要努力用良知把这份兽性压下去。"他噗哧一笑。"你愈说愈离谱了。""可我感受到的你确实是如此。""你的感觉有问题。"他揉起水中丰润的豪乳。

  "或许吧,但是……别这样。"她会分心。"但是由我听到的每一件事来看,都会发现你在事件背后别有……"乳头上传来的粗鲁捏弄令她不适的抽息。

  他好整以暇地把玩着盈满他巨掌的玉乳,毫不温柔地挤捏着令人销魂的细腻触感。

  "说啊,我在听。""我……等一下,你这样……会干扰我。""哪样?"他架起她的双腋,懒懒地将她抱至身前正面跨坐在他之上。

  "你不要这样岔开我的话题。如果你不喜欢我跟你谈这事,你大可--""我很喜欢。"他在水面下进入完全开敞的娇躯,享受她承受不住的战栗与惊喘。"继续谈啊,冰雅。"她根本没法子想起刚才的对谈,体内紧窒的迫人压力使得她脑子里装不下任何思绪。

  纵使她早已是百祯的人。稚弱的身子仍不堪他精力悍盛的负荷。

  "我是真的……想跟你好好谈……"一声又一声的难受呻吟打断了她的话语。

  "尽量谈,我喜欢你带给我的不同乐趣。"他激越的挺进却像惩罚似地让她谈不下去,受困在他别有目的的狂野侵袭里。

  "我不是用来取悦你的玩物……"她倏地抽息,双手无力地推在他强壮的肩膀上,企图抗拒夹住她身下花蕾使劲捏弄的手指。

  他慵懒笑着备受欲焰摧残的妖冶娃娃。"你高兴说你是什么都行,为我张开你的腿就好。"他不仅以一再地征服为乐,更不吝于带她出门公然炫耀--三天后,冰雅在他友人的邀宴中深觉有此感受。

  "我跟你合作这么多年了都还猜不着你的心思,没想到你竟然会被小徒儿给看透了。"席间一名男子哀叫。

  "我是懒得浪费功夫去看穿你,不是没有本事看穿你。"一名女子傲慢道。

  "被你看穿,有什么价值可言?"另一人轻嗤。

  众人大笑,气得姿色平平的女子狠瞪冰雅一眼。她不喜欢这种气氛,请多恭维听来像是挪揄嘲讽,更不喜欢这样被精心打扮、供人观赏的感觉。纵使她一直撇开视线不看任何人,也感受得到四面八方的瞩目。

  "你不喝酒吗?"百祯在她身旁笑问。

  她连他也不看,她又不是来陪酒的。

  "在不高兴什么?"明知故问。

  "我陪你到市街上逛逛如何?""我自己去。"她不想除了他朋友外,还被外头的村夫民妇观赏他俩师徒情深的好戏。

  "你又看透了我的别有居心,嗯?"他低声贴近,扬着嘴角。

  "恕我告退,我想到外头透透气。"她一脸反感地闪开百祯,起身就走。

  "我送你。"他悠哉地顺势扣住她的肩头,任她再怎么扭动也挣不脱,索性认了,省得拉拉扯扯的,当众出糗。

  一离了酒楼的二楼雅座,冰雅在楼梯间立刻挣脱他的箝制,却反被他抓住手肘拉近身。

  "这里已经没你的朋友在,不必作戏了。"她冷道。

  "可是有外人在。"他居然还笑得那么灿烂。

  "你干嘛硬要抱我出来在人前展示?""你说呢,你不是很能看透我吗?""走开!"她厌恶地挣扎低斥。"你去跟你的朋友们厮混,我要回去。""行,马车你拿去用,我的朋友会送我回去。""别再跟我瞎扯,他们是你哪们子朋友,根本像是在你手下听命办事的大喽罗。"他挑起诧异双眉,一脸有趣。"不愧是为师的第一弟子,脑袋虽然撞破了,观察力却没被撞坏。""真高兴你还记得我仍是个负伤的人。"她愠怒地推开他的纠缠,却适得其反地被他拖得更近。

  "真是不可思议,冰雅,实在不可思议。"他漾起俊美逼人的笑容。"你到底还藏了多少天赋没让我知道?""你也失去记忆了不成?"'"伶牙俐齿的小家伙。"他的笑容渐敛,双瞳深处凝起令人战栗的欲火。"如果咱们不是在外头,我会好好品尝你这张顽劣的小嘴。"他不用直接行动,光是那副炽烈的紧迫视线,就令她口干舌燥,难以呼吸,仿佛她的唇舌正在他的狂吻下惨遭蹂躏。

  "回去等我。"他沙哑的低喃像某种森幽的诡异咒语,主宰她的灵魂,使她不得不听命。若非他的大手仍牢牢箝着她双臂,她恐怕早已瘫软在地。这个男人有着可怕的魔性。

  "我……想在外头走走,再……回府里去。"想在这种颤抖状况下保持疏冷,实在很难,但她已经尽力了。她不允许自己被他的魔性左右。他有着诡橘的本烦,能开启一个女人沉睡的灵魂,化为欲望的野兽,饥饿地猎寻,随着他的指引奔驰、咆哮、忘了原本的自己,不知何为节制、何为矜持。

  想来就教她毛骨惊然,可自己却正一步步走入这梦魇里。

  "别让我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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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什么?"他弯起勾魂的双眸。"早点回去,别在外头晃荡太久,我和朋友一谈完也会立刻赶回去。等我,别让我等你。"总是等待的人饱受折磨。之后,她几乎像孤魂野鬼般地在热闹市街上飘流,任马车待在路旁静候,思绪迷离。

  事情不对劲,有某个环节……出了问题。可是每当她向百祯求证时,总被他搞得意识涣散,连原本的疑惑都再也想不起,但事情真的不对劲。百祯和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师徒?他们之间不是有婚约吗,为何在成为他的人后就再也没听他提起?琥珀也不曾提起,王府里也没有任何要办喜事的反应。她渐渐觉得自己不太像将成为新娘的人,倒觉得她眼前的处境像个……侍妾!

  这阵意念如雷般劈进她的脑门,顿时清醒。

  她被百祯迷花了心志是不,为什么这么重要的线索她会无所察觉?百祯说他是她师父,但他教了些什么?百祯说他成天忙公事,忙什么公事为何不让她晓得?起先照顾她的鸳鸯到哪去了?百祯说等她恢复记忆再跟她算的帐又是什么?

  她究竟是百祯的什么人?心中的骇然令她脚步茫然,她就任由自己的双腿无助地沿路前行。商贩、路人、吆喝,她看不见也听不进。她好像……只是百祯想征服的一项有趣挑战,除了激情之外,根本没有感情。等他腻了之后,是不是就打算利用她的美色去攻陷"四府",把她的胴体发挥得淋漓尽致、使用到极限?

  他根本不需要她的脑子,只想用她的身子。如此处境,简直比侍妾还糟……"冰雅?"突来的叫唤令她一震。谁?怎会有百祯以外的人叫她?她这一四处张望,才惊愕地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中走到先前她惨遭官差逮捕的茶楼前。她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她怎可能会认路?

  "冰雅!"一对年轻夫妇由路边的华美马车内跳出来。"总算等到你了。大伙都在四处找你,你到底跑到哪里去?"她在年轻夫妇的热切逼近下连连后退,极度防备。上回被那名跑堂倌拖入后巷的恐怖经验使她分外提高警觉。

  "冰雅?"秀美的年轻妇人担忧地瞅着她。"还在为你师父的事跟大伙呕气吗?"她眯起双眸,蹙紧眉头。"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夫妇俩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妇人婉转开口。

  "我明白你的心情,大伙也都已经在反省了,你就跟我们回去吧。""回去哪里?""冰雅?"夫妇愕然望向她的疏冷。

  "你们又是什么人?"那名男子忍不住受挫地怒喝:"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就算我们俩再怎么对不起你、没考虑到你的意见、没站在你这边说话,我们也全是为了你着想啊!"妇人压抑地咬紧颤抖的下唇。"为了你和你师父的事,我们俩已经自责够久了。我们知道不该硬是说服你嫁给他,也了解到你是真的不喜欢他,你还要怎样才肯结束这场离家出走的游戏?"冰雅呆愣。她不喜欢百祯?她不想嫁给百祯?模糊的事情渐渐浮出轮廓。

  "跟我们回去吧,冰雅。"如火红着眼眶恳求。"我们得知你曾在这期间回过茶楼一次,就天天在这外头等你出没。这份诚意,难道还不能化解你受的委屈吗?""不是……"这份恳切融化了她的防备。"对不起,我是真的不知过你们在说什么,因为我在负伤中忘记了--""好,你不想听我们说,我们闭嘴就是!"男子绝望地愤然拉过伤心的妻子入怀。"你自己去跟他说,冰雅。把事情搞成这副局面的元凶就在那里,你有什么不满就去向他发泄。"冰雅顺着男子的手指着向敞开车门的马车里,这才发现阴影中还有个人。她心头悚然一紧。静谧的气息由马车内缓缓流泄,与车外的喧扰红尘隔为两个世界。她的灵魂唤醒了对这份悠悠邈邈的依恋,仿佛很久以前,她就已十分倾醉于这感觉。

  但,为何心中同时有股被背叛的疏离感?

  阴影内的人微微前倾,马车外的灿灿冬阳映照出极为俊美的下额与双唇。纵使仍看不清藏在黑暗中的大半面容,也足以令冰雅悴然心动。

  谁?这是谁?

  "月儿。"醉人至极、优美至极的一句轻唤,重重打击冰雅的心。这动听的温柔音韵非但述醉不了她的灵魂,反而引发了无比复杂的强烈抗拒。

  "冰雅?"候在一旁的年轻夫妇惊叫。"你要去哪里?冰雅!"她头也不敢回地拼命冲,火速逃离那句骇人的呢喃。

  月儿。

  她不明白这意思、不认识这名字,但她本能性地产生惊恐,小手慌乱地摸索着颈际,仿佛在搜寻什么。怎会不见了?那个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怎么不见了?她好像忘了什么非常非常要紧的事,她死也不该忘的事,但又希望自己别太快想起,结束了这场梦境。

  那是什么?

  "冰雅!"夫妇俩沿路追赶,担忧地边叫边嚷。"怎么了,冰雅?快回来啊!"她面无血色地骇然横冲直撞,打翻了小贩的骨董摊、踢倒了人家的整笼包子、踩烂了果贩搁在地上的新鲜蔬果、绊倒了担着两篮鸡蛋的挑夫。沿街扬起的惊叫怒骂,都阻止不了她的脚步。

  百祯在哪里?百祯,她好怕,百祯呢?

  熟悉的马车映入眼帘,冰雅冲入车内,门也来不及带上地惊惶大嚷:"回端王府!

  快点回府!"当百祯从她口中得知此事时,反应冷淡得令她诧异。

  "喔,你已经见着他们了。"他打了个大呵欠。

  "百祯?"她呆望刚返回府邰害她枯守一夜的闲边身影。"你知道他们是谁?""知道埃"他瘫在炕上抬起一只长腿。"脱鞋。"她悍然拍开他的无礼大脚,冰冷质问:"我先问你,我们的婚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哪回事?""我是为了逃避我们的婚事,才意外摔伤了脑袋吗?""大概吧。""你若真要娶我,那婚事办到哪去了?""这恐怕不光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他讪笑。"你愿意嫁给自己的师父吗?""我--"冰雅愕然。不愿意!她差点直觉地冲出这一句。她的内心不愿意接纳百祯?她不是早已爱上他了吗?

  "看,这事是你有问题,不是我有问题。"他舒懒地横躺下来,将双臂枕在脑后,晒着窗外斜洒的灿灿朝阳。拼了一夜的酒,此刻只想好好搂着美人休息。"过来吧,冰雅。"久久不见回应,他微微睁眼,但见她戒备十足地远远杵在花庙桌边。

  "要我过去,还是你过来?"他百无聊赖地剥起胸前衣扣。

  "叫东跨院里头的女人去伺候你吧。""干嘛,又闹脾气了?""别跟我打马虎眼,也别想再用性来搪塞问题。告诉我实情!""好哇,想听哪方面的?"终于有机会一举澄清,叫他把她的身分确实讲明!拔以谀阈睦锏降姿闶裁矗俊?

  话一出口,她立刻呆祝她在问什么?

  他闭目沉思,似在认真思索。"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为什么?""因为我没有心。"冰雅的口气柔和下来。"那你可曾喜欢过我?""我很喜欢跟你做爱。""这以外呢?""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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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彻底凉透她的心。在他的欲望之外,她根本不存在。"为什么是我?你身旁不乏美女,为何要挑我下手?""征服你,别有乐趣。""因为我不愿意与你成亲?"他轻笑。"馕侍獾饶慊指醇且浜笤偎怠:昧嗣唬俊?"什么?""和你在一起,我很难保持冷静。"他掀起衣襟,袒露腰垮再难掩饰的粗壮勃起。

  "除了唠叨这些外,我来教你用那张性感小嘴做些有意义的事吧。""我不会再让你碰我。"她绝望低语。

  他受不了地懊恼呻吟。

  "除非我想起一切,我不想再跟你在一起。""就只因为我让你等了一夜?""你不只让我等了一夜!你对我在街上遭到的怪事完全漠不关心,你才不管我的恐惧、我的孤单,你永远都只想到自己!"她在怒吼中不小心震出泪珠。

  "冰雅?"他好笑地起身。

  "如果是你等待我一夜,你会有什么感觉?如果是你丧失记忆,你会甘心任人耍着玩吗?你没有心、没有感情,可我有。你这样随随便便地伤人,自己毫不觉得痛,有没有想过我会痛?你只会一再笑着戳我的伤口,拿我的痛楚当好戏看。""冰雅。""为了你,我连失去的记忆都不要了。因为每次我问,你都不回答。我知道你不想让我知道,我就顺着你的意思不去知道,让自己当个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的游魂,自己去承受那种脚不着地的恐惧。我想办法去了解你、协助你,而你却只拿我当个闺房玩物看待。""我是真心待你的。"他疼惜地笑着扣住她的双肩。

  "你只是真心喜欢拿我来泄欲。"瞪大的双眸不断颤出泪水,她却强迫自己压抑情绪,不准再发出之前疯婆似的鬼吼鬼叫。

  "你不是早就知这我是个多么差劲的男人吗?"他温柔抚慰。

  "而且你也毫不吝于利用我的这份了解。"她等了一夜,等到心冷。"你或许觉得这样愚弄我很有趣,但我拒绝继续任人愚弄下去。""我不是存心愚弄你。""那是因为你还没看透自己的本性。"可悲的男人,她冷笑。"就照你之前曾脱口而出的那项命令去做吧,我马上搬到东跨院去,不再待在你这院落里。至于你想利用我去对付仇敌的事,你决定好了行事方向,再通知我去执行。"他逼视强撑坚决的柔弱凉颜,沉寂良久。"我想你在路上碰到的那对年轻夫妇,应该是你的五哥和五嫂。""我根本不在乎他们是谁。"她回瞪着,不曾移开这目光的对决。

  "那你在乎的是什么?告诉我。"绝不。她不会被这廉价的温柔打动,不会被这虚伪的深情凝眸左右。

  百祯也不逼她,他只是等,不断以指背抚慰着她的脸蛋。一室静谧,只闻他充满男人味的低沉喘息。

  "你连最疼你、护你的哥哥和嫂嫂都不记得了,可你记得我,而且丢下他们回到我身边来了。"他毫不掩饰温柔凝视下的满意与自负。

  "我只是回来问清事实,问完照走!""不,你不是。"慵懒的笑容悠悠荡漾。"你回来是因为你想躲入我怀里。""我说过我不想--""这里是你唯一觉得安全、唯一可以依靠、可以摆脱恐惧的地方,所以你回来,所以你彻夜等待、所以你现在会这么生气,嗯?""干什么?我不要你再碰我!"她奋力扭打着他席卷而来的双臂,将她捆死在硬紧有力的胸膛里。

  "冰雅。"他紧抱着柔软的细小挣扎,贴在她耳畔吸取着淡雅的罄香。

  "放开我!"别以为她会再被这些打动!

  "你是爱我的,不然你不会在那么恐慌的情形下拼命赶回来。""你胡说!""那你为什么哭?""我没有哭!""为什么颤抖?""因为我在生气!""为什么紧紧揪住我的衣襟,怕我突然消失?""我这是准备狠狠把你摔出去!""为什么这么恨我?"她无语,努力保持坚决的怒气,严厉阻止自己泄漏情绪。

  "你恨我,是因为你爱我。"冰雅不小心逸出一声痛泣,猝然埋入他怀里紧咬下唇,仍掩不掉令她羞愧的抽息。

  "冰雅。"他慨然地一再轻唤,不断以脸庞痴醉地摩蹭着她的粉颊。"没事了,我在这里,别怕。"她顿时全然崩溃,瘫伏在他怀中放声哭泣。她等了一夜,惶恐了那么漫长的时刻,期待的就是这一句。这句承诺太过轻忽、太过优闲、太不可靠,这些她都知道,但为何自己还会如此无能地败在这残酷的温柔里?

  她不知道。

  这一回,百祯没有乘势与她炽烈纠缠、激狂地翻云覆雨,只是在炕上这么静静地紧拥着她,拍抚着,轻柔地摇摆着。仿佛正呵护着一个婴孩。她时而啜位,时而恍惚睡去,时而迷茫转醒,发觉自己总是细密而完全地被他搂在怀里。

  好任性的笨蛋冰雅!她苦涩一笑。

  她最看不起把一切都系在男人身上的蠢女人,活像个奴才。生死由他、喜怒由他、取舍由他。一离了男人,就如废物一个。她怎会沦入这种连自己都瞧不起的处境?

  "放开我吧,百祯。"沙哑的嗓子细细吐息。

  他在深邃的黑暗中微微抽紧手臂,将她更加贴入怀里。

  "不用勉强你自己。"他有这份心意,她已经满足了。"我想……我大概是被市街上碰到的那些怪人吓坏了,才会乱闹份绪。"深沉的夜里,没有任何烛焰灯火,只有屋外月光映在雪地上的幽亮,蓝蓝冷冷地透过轩窗。整个世界没有一点声息,只有她脸庞贴着的胸膛,透过层层衣衫传来沉稳有力的声响。

  她闭上双眼,让自己再沉沦些许,因为她就将清醒。没有百祯,她还是得活下去。

  至少,她也该开始学习凡事靠自己。

  "我该走了。"可是她仍枕在他怀中。"你若想好攻击敌手的计谋,派人到东跨院通知我就成--"她忽然痛苦地皱眉轻吟,几乎被腰上蛮横的铁臂截断身躯。

  "我明早就派人着手提亲事宜,中间拉拉杂杂的程序了结后,我再放你回家去,等我迎娶。"百祯此话,不只冰雅惜愕,连他自己也暗地一惊,遑论数日后得知此事的其他人。

  "你发什么神经?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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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鸳鸯,冷静点吧。"一名男子不耐烦地蹙起浓眉。

  '你为什么要娶冰雅?"鸳鸯差点气爆脑门。

  "反正这事已成定局了。"百祯懒懒接过这府邸主人递来的信笺拆阅。

  "你说你只是想玩玩,我才帮你一起哄骗冰雅。为什么突然假戏真做,对她认真起来了?""我还是在玩埃"只是事情愈玩愈大罢了。"啊,那个混帐老头,我就知道他巴不得自己跳上'白虎'宝座。"他无聊地浏览信件内容。

  "你要是不惹他,他也不会这度鲁莽行事。"府邸主人淡漠地用小牙匙舀了些鼻烟,通通气息。

  "我在跟百祯谈冰雅的事,不要岔开我的话题!"鸳鸯大叫。

  "盐务的事比冰雅要紧,你最好别意气用事。"一旁始终看鸳鸯这疯婆样不顺眼的贵公子低声警告。"钟老头打算围剿'四府'的壮举,搞不好会反过来把自己人给全剿了。""老人家嘛,闲着也是无聊,让他闹闹又何妨。"百祯斜瘫在大椅内玩着玉扳指。

  "你是唯恐天下不乱。""日子太和平就不好玩了。""那你为什么要找冰雅玩自己的婚姻大事?"鸳鸯冷道。"你把她留在你院落里静养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你后来没把她遣至东跨院更不对劲,现在还发神经地准备娶她为妻!""你今儿个是怎么了?"百祯无辜地苦笑。"平常温柔聪慧的鸳鸯跑哪去了?""你什么人不娶,为什么要娶她?"百祯慵懒的笑眼闪过一道冷光。"就算我不娶她,也不会拿你当成亲的对象。""为什么?"她痛心怒斥。

  他耸耸肩,一脸坦诚。"对你没感觉。"她什么都给他了,只挽来一句没感觉?"那冰雅呢,她跟我有什么不一样?""她嘛……"他闲眸沉思,渐渐漾开沉醉的笑容。"很不一样。""倒底哪里不一样?"她狂啸。

  "不告诉你。"呵呵。

  鸳鸯震怒与伤痛的双眼狼狠瞪着他的轻忽,半晌之后,愤而离席,不发一语。

  "女人!"贵公子厌烦地以茶碗益刮着林上茶沫。"一谈起感情就整个人走样。""就是这样才可爱。"百祯咯咯笑不停。

  "别随便惹那些看来小猫般的女人,她们一旦感情受挫,比母狮子还凶狠。"府邸主人冷嘲。

  的确,这是百祯不曾碰过的危险,他也没料到鸳鸯会就此赶往他家,冲进他的院落寻找冰雅。

  "鸳鸯?""好久不见,你头上的伤好些了吗?"她温柔地笑望冰雅的错愕,飘然入室。

  "从我清醒后那日,你为何都不再来?"鸳鸯凝望她,伸手探向她领口,翻开雪白粉颈上曾被她刺破的伤痕。"这……还痛不痛?""还好。""真对不起,我……再怎么说,也不该为了严守秘密而伤你。""无所谓。"这反而也让冰难顺这得知百祯为"白虎"的严重性。"我反而该谢你,因为你在我受伤期间的悉心看护。""那是因为不得已。""可还是改不了你照料我的事实。"鸳鸯沉默,空茫瞅着冰雅的颈际许久。"你的坠子呢?""什么坠子?""你什么都没想起来?"她不觉微愕,冰雅也尴尬。

  "我……一直都极努力地试着回想,却印象一片空白。不过我曾经两次在相同的地方碰到熟人。"她疑惑地将一切悉数倾吐,鸳鸯始终满脸关切。

  "那个马车里的男子说了句很奇怪的话:月儿。不知为何,我听了很害怕,当下就逃走,什么都来不及问。""因为你忘记了一项最重要的事。"鸳鸯悠悠低喃。

  "是!就是这奇怪的感觉2"冰雅突然激切而惊喜地抓住鸳鸯。"你知道那是什么,对不对?""百祯贝勒也知道。""可他从不回答我。每次我一问及过往,他……他就……"鸳鸯冰冷地瞪着冰雅羞愧的红脸。"我知道,这是他的老毛病了。"冰雅微怔。老毛病?

  "那家伙,老是以折腾新鲜玩物为乐。"冰雅的戒备倏地涌上,疏离地回视鸳鸯的苦笑。'你很熟悉他了?""因为我过去也曾新鲜过。"冰雅倏地完全明白她的意思,想拒绝接受这残酷的顿悟,却又无处可躲。

  "别生气,你的处境比我好多了,至少他已经着手要与你成亲,不是吗?"她柔声劝抚。

  "那为什么不干脆与你成亲?"冰雅冷道。

  鸳鸯深叹。"我的作用没有你大呀。""什么作用?""你我都是女人,能带拾他的享受是相同的,所以我想,最大的不同应该是你独有的作用。""别再兜圈子!""这个嘛……"鸳鸯故意拖拖拉拉地想了想。"我看,于脆把坠子还给你好了,或许你的把柄就不会落在他手里。""你说的到底是什么坠子?""别凶嘛,怪吓人的。"她娇嗔。"我想想……对了,他向来都把重要东西藏在那里。"冰雅僵立在花厅桌前直瞪着鸳鸯的一举一动。她为什么这么熟悉地就往内房深入?

  为什么这么老练地就爬上百祯的床榻,在壁格暗门里抽出东西?百祯不是从不放女人驻进他院落里吗?

  她是百祯的第几个新鲜玩物?

  不行,不能胡思乱想。冰雅努力稳下隐隐胀痛的脑门。不管百祯的过去如何,他俩要共度的是未来,计较过去的事毫无意义,徒增恼扰。而且……冰雅冷眯笑吟吟捧着小坠子走来的鸳鸯。她觉得鸳鸯有股说不出的亲切与熟悉,却又带着些许不可信。在无法判断鸳鸯究竟是敌是友的状况下,她宁可站在百祯这一方!

  "冰雅,我若想害你,就不会冒生命危险翻找百祯的秘密。"她诚挚地步步逼近。

  "要把你害惨很容易,只要继续隐瞒你实情就行。""什么实情?""这个。"她将坠子高高滑落至冰雅的掌心。"带着它去那间茶楼吧,我相信你五哥和五嫂一定派了人在那儿继续等候你。去问他们这坠子是什么,你就会知道一切。"握住那条坠子的瞬间,她如遭电击。就算她的脑子不顾想起,她的手掌却有记忆。

  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触感,再熟悉不过的重量与存在,这是比她生命还重要的珍宝,她灵魂的一部分--一块温润白玉雕成的水月观音。

  紊乱而熟悉的画面交错闪现她脑海中,千万个声音、千万个细节。急遽爆发,击碎了她短暂而幸福的梦境。

  "去吧,冰雅。"见她寂然伫立。鸳鸯不禁使劲鼓动。"你若想知道自己的过去,就拿它去问你五哥、五嫂--""不必问。"鸳鸯诧异于她幡然转冷的慑人神色。

  "我已经想起来了。"正文 第五章乍见她时,还以为这是专仿照六、七岁小女孩做的假娃娃。粉雕玉琢。不言不笑、不动不眨,晶透明烁的大眼视而不见地望着地面。仿佛拒绝别人进人她的世界,也拒绝进人别人热闹的圈圈。

  "可以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了吗?"一名美少年温柔笑问。

  小女孩坐在书斋大椅内,紧抓着她方才在屋外捡到的一块木雕佩挂不放。

  "元卿!你是不是又躲到书斋里去了?"人未到、声先到的男子在老远就一路朝这儿边跑边叫。

  少年没什么动静,依旧安坐在小女孩隔壁的大椅上,倒是她,连忙钻进他的椅子底下,躲在他衣摆的遮掩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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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的喜宴上见不着你人,就知道你一定又溜到书斋里混!"男子一身红袍地杀进屋里哇哇叫,一屁股坐在之前小女孩待的位于上。"太不够意思了,这是我的婚宴喔。""抱歉。"少年笑着闹闹翻开下一页。

  "我看你一点都不抱歉!"哼。

  "真是不识好人心。""是啦,你早点闪人对我来说是比较有面子,省得大伙只顾着观赏你而忘了身为主角的我。可你不在,我更没面子,因为每个人都拿我当听差似地猛问:元卿呢?元卿在哪里?都没人来跟我说恭喜!""你节哀顺变吧。""我是早已习惯这事儿,可是碰多了还是会不舒服。加上找你之外,我还得找小九。

  我看我这新郎官不用当了,去当跑堂倌还差不多。""什么小酒?""我们家老九。"他不耐烦地比画着矮小的个头和形貌。"就这么大,头上扎这个样的娃儿埃这丫头,一天到晚不理人、不说话,跟个鬼影子似地四处游荡。""就是你阿玛一直没给她取名字的老幺?""我阿玛跟她,简直一模一样的臭脾气!"害他这个老大当得真麻烦。"不过我心里有时也会像阿玛那样地怨她,毕竟就是为了生下她,我们才丢了额娘。""我看你阿玛其实挺关心她的。"只是不喜表达。

  "问题是他们父女俩脾气一样硬,两人一对眼就只会互瞪,这个不理人、那个也不理人,我们这几个哥哥姐姐在中间再怎么扮丑角、热络气氛也没用。现在我反而高兴小九很少在阿玛面前出现,省得我们老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她或许正是不想让你们为难,才和自己的父亲避不见面。""才怪,她根本是在耍性子!"新郎官一哼。"仗着她跟额娘长得一模一样的优势,什么都用最好的,任何东西阿玛都会派人送去给她先挑,再让我们这些哥哥姐姐捡剩的。""你不是说过她一向不拿你阿玛送来的东西吗?""瞧,那丫头够刁吧?""她也许是想把好东西让给哥哥姐姐们。""那是因为她挑剔,全看不上眼!"想来就令人不爽。"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带聊着聊着,就感叹起来。为什么当年不保住额娘的性命,却保了个没用的家伙?""留点口德。"少年冷然低语。

  "小九她真的没什么用处啊,只会成天制造大伙的不愉快,一看到她就想起因她而难产过世的额娘。我至今……仍很想念额娘,世上再也找不到像她那么完美的女子了,所以每当我一看见小九心里就矛盾。她真的太像额娘,偏又是害我失去额娘的凶手。我想亲近她,却也厌恶她……""别说了。"少年椅下的无所动静令他略感担忧。

  "这倒是,我干嘛在自己的大喜之日聊些感伤的事。"他努力以僵硬的笑容掩掉眼眶的潮红,爽朗起身。"我们回酒宴上好好喝他两场吧!""你先去,我随后就来。""别又乘机溜掉,小心我在姨妈那儿告你一状,回去可有你好受的!"少年等人影跑远了,才慨然拉出底下藏的小人儿。她没有表情,沉默地垂眸抓着掌中的东西,仿佛地根本没听见刚才残酷的对谈。但他知道,她什么都听见了,也都听懂了。

  他凝眸半晌,由颈际拉出一条坠子。"你没有任何玩具吧?"他蹲下,与她面对面。

  "我用这个坠子,跟你换你手上的木头佩挂,好不好?"她不出声,直直冷视眼前友善的面孔。

  "这是我上回进宫时太后赐给我的,叫水月观音。"他将白玉坠子吊在她眼前晃呀晃。"以前,在唐朝的时候有个叫蒋凝的美男子,风骨与人品都和他的容貌一样超凡绝俗,大家都说看到他就会感受到一股祥瑞之气,似乎能沾点好运,所以叫他水月观音。"她着迷地倾头凝望雕工细腻的白玉坠子。会带来好运吗?

  "会埃"充满期待的小脸上微有退缩。似在怀疑。

  "真的。"他望进她幼推的双瞳。"从今以后,你不但会有个名字,还会有属于你自己的才能,不再是个没用的人。"她像掉入梦境般地失魂怔忡,呆呆地任少年将坠子挂在她身上。她会有名字,还可以不用再当没用的人?

  "喜欢吗?"他和煦一笑。

  她紧张地双手牢牢抓着胸前玉坠,唯恐好运会跑掉。她不敢表现出任何情绪,却仍掩不掉脸蛋上的两团兴奋红晕。

  名字,她要名字!晶圆灿亮的大眼渴望地逼视着少年。

  他微愣,继而发笑。

  "难怪你一天到晚不出声。"她的眼睛比嘴巴还会说话。他深瞅眼前甜美无邪的玉人儿,像是联想到了什么而怔然失魂,心神荡漾,仿佛眼前凝睇的是另一个人。

  "冰雅。"他迷离轻喃着'月亮'的满洲语,幽邈如风铃般细细敲过她的心。"从此以后,这就是你的名字:月儿冰雅。少年牵起小女孩雪白柔软的小手,眼神忽然转为坚定。

  "月儿,跟不跟我走?"她仍在呆愕中,飘浮在自己名字清灵婉转的音韵里。

  月儿冰雅。

  "你要留在这里当个没用的小九,还是跟我走,成为独一无二的明月?"她一惊,瞪大了双眼,宛若在刹那间被开启了什么。

  小手突然牢牢反握住少年,使尽全力地抓着他,如同在做某项强烈的宣誓,寂静的呐喊。

  从那一刻起,时至今日,已过十年,她不曾后悔,也不曾辜负少年的苦心栽培。如今的她已不再是小女孩,转而幻化为令人咋舌的绝艳。少年也不再是少年,早由岁月琢磨出醉人心魂的缥缈风采。唯一不变的,是他们紧密的关联。

  "我潜入'四灵'的酒宴里,意外探到他们手边关于盐枭的情报,不料被人看出马脚,只得赶紧撤退,在被他们追击的途中,我不小心伤到了头,好一阵子什么都想不起,直到偶然发现我遗失的坠子,才突然恢复记忆。""什么忘了一切。根本是胡说八道,我从没听说有人会受这种怪伤。"之前在茶楼里和她大起冲突的跑堂倌大嚷。

  "小二!"大厅内一名男子冷硬喝道。"这里是元卿贝勒府邸,不是酒肆茶楼,注意你的口气!""是……"跑堂位马上颓然泄气,不忘偷偷狠瞟冰雅一记。

  "探到了什么秘密?"座上的元卿专心挑选着商贩刚送来的整盒玉石。

  "衙门与盐枭交易的据点在扬州,人脉也大多铺设在那里。""埃"远方白田石挺适合做画齐印监的。

  "关键在于两份信函。"冰雅在元卿漫不经心的态度下力持稳定,详细说明两份信函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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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会和负责密查此案的朋友亲自下扬州一趟,试试能否截到衙门与盐枭勾搭的这两封证据。"他随口虚应,又捡起另一方朱砂印蹙眉细看。

  冰雅孤立无援地杵在大厅中央,一旁站着跑堂倌,眼前坐着那名冷硬男子及疏离散漫的元卿,气氛尴尬,四人各有心思。

  "你失忆的那几天……"那男子勉强压下关怀,维持权威性。"过得还好吗?""谢天魁师父关心,徒儿一切安好。"她漠然垂眼。

  "你都待在哪儿?""某个小户人家家里。""某个?""我……想起一切过往后,反而记不太清楚失忆时发生的事,只……隐约有印象曾被好心人收留过。"元卿冷冷勾着嘴角,审视玉石,不发一语,令冰雅更加局促不安。

  "结果如何?""什么?"冰雅回望师父。

  "我说你给大夫诊治头伤的结果如何?""很好,已经没事了。"她淡漠地调开现线。"反正额角的小伤痕,用头发遮掩一下就行,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我担心的不是疤痕,而是你的健康。"她始终闪避着天魁师父的关注。她一直只把他当师父看,不想从他眼中发现男人对女人的疼爱。

  "你失踪的那几日,师父找你都找疯了,连家丁都全数派出去搜寻。能够嫁给师父这样的人,师妹你真是好福气。"跑堂倌狰狞讪笑。"既然你回来了,我也该准备重新提亲--""不要!"她骇然打断师父的话后,才发觉她的冷静全然崩解。"我的意思是……我的……我的头伤确实还未完全复原,至今仍然偶有晕眩。我想我们的亲事……就再延一次吧,等我状况好点了再说。""冰雅,你还是老实说吧。"天魁冷下俊伟面容。"你是不是根本不喜欢这门亲事,只是碍于这是你元卿表哥一手撮合的,不好推辞?"她想回答,又不敢回答,盯着地面沉默半晌。

  "从我打算提亲那刻起。你就不对劲。你的差事向来就只是传递情报,安全无虞,后来却突然不要命地到处潜伏敌阵、探测消息。你不会武功,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这些事也不该由你来做,为何故意冒险犯难?""对,专抢我的功劳!"跑堂倌惨遭师父怒瞪,立刻缩头缩脑。

  "你想证明什么?"天魁高高伫立在她跟前。"抬头回话。"她不要。她不喜欢看到师父注视她的眼神,太炽热。天魁从她小时就负责传授她独门秘技,对于她的性子早就摸得一清二楚。唯一摸不透的,是她的心思。

  "这是我最后一次依你的意思去做:再延一次提亲的日期。以后不难你再碰任何危险的事情,也不许出任务。你今后的职责,就是专心为人妻、为人母。"她骇然大惊,急忙转望元卿求援。

  "你师父说得对,也该是你歇手的时候了。"他悠然品茗。

  元卿表哥……冰雅被遭人出卖的感觉冻住,瞠着大眼无声地质疑。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感到被他背叛。上次是决定撮合她与师父,这次则是同意师父罢掉她的职务。

  待闲人散去,厅里只剩冰雅和元卿,她才颤声细问:"为什么?""已经决定的事了,问理由又有什么用?"他垂眼把玩着一方上品软玉,抚摩那份温润之感。

  "你还是没有坦白告诉我。""你呢?你又何曾向我坦白过?"她在元卿抬起的笑眼中一凛,蜷紧了冰凉的小手。"我……这不是特地留下来等着向你说明了吗?""好啊,我洗耳恭听。"他心不在焉地交叠着长腿,鉴赏玉石之美。

  为什么……表哥要用这种态度待她……"救我的人,其实是咱们的死对头,'四灵'.可是对方趁我失忆之便,谎称是我师父……"元卿冷笑。"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因为我什么印象都没了,却记得他的声音!"她急切说明。"我根本不知道那声音是敌是友,只知道我听过那声音!我当时好害怕,什么都不记得,连自己是谁也不晓得,只有熟悉的声音能令我安心……""你也很熟悉我的声音,却当着我的面逃之夭夭。"她愕然想起在茶楼前碰见五哥、五嫂的事,羞愧得红透了脸。是啊,她当时虽然失忆,却对马车内身影隐约的元卿有印象,更对他的那句'月儿'起了强烈反应,只是她没料到,这反应会强烈到当场就仓皇逃离。

  "你的背影,伤透我的心。"冰雅才被这句轻吟刺伤。"我不是故意要逃离你!我当时负伤,脑袋不对劲--""所以你那时没有余力说谎,只能老实反应。"她再度被重重挫击,错愕无语。她是吗?其是这样吗?

  她心底有想着要逃离元卿表哥吗?

  "我想……我可能有点记忆错乱……"她脆弱地努力开导自己。"瞧,我把敌人当亲人,把亲人当外入,脑子里简直一团糊烂。这……实在可笑,只是撞破脑袋,竟会做出这么多蠢事!"她勉强地撑着轻松笑容,却忽略了额角冷汗。

  "你不信任我。"他低喃。

  她敛起差劲的假笑,不否认。

  "为什么?"她深深望进元卿终于对上她的双瞳。那份俊美依旧,温柔依旧,却有一样和以往再也不同。

  "为什么要把我嫁给师父?"轻柔的细语几近无声,却仍未成功地掩去沉重的不安与背弃感。

  "他是一个好归宿,家世人品都配得上你。从小就指导你、守护你、偏爱你,是个我可以放心把你交出去的男人。""我要的不是那样的好归宿!"她娇喊。

  "那你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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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保有我的职责、我的作用!我每次都很认真小心地替'四府'眼线、传情报,我没有失误过,我也没有利用师父的偏爱或你的权势或我的家世背景。我靠的是实力,我也很努力,可我需要的不是一个好归宿,而是--"元卿凝睇着她突然煞住的激切,等着下文,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

  "月儿?"她捏紧颤抖的小拳,极力忍住情绪,避免沦入哭闹场面。她此时要的不是大男人对小女人的同情,也不是兄长对小妹妹的无奈包容。

  "我以为你是懂我的。"她绝望地闭眸深呼吸。"结果你竟把我当个庸俗女子看待,以出嫁为终身大事。""我也以为你是懂我的,会明白我在这背后的苦心,结果你却用最庸俗的角度看待,认定我就只是在嫁人了事。""表哥?""你回去吧。""等一下,表哥!"她慌了。"我不懂你刚才说的意思。""我也不懂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已经住在'白虎'府邰成了'白虎'的人,为何还在我面前遮遮掩掩,不敢坦言?"他知道了!冰雅浑身血液瞬时冻结,意识坠入谷底。

  他已经知道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亏你刚才还在人前演得有模有样。"他冷峻地一掀嘴角。"月儿,演戏的虽然是疯子,看戏的可不一定是傻子。别以为我眼睛不行了,就开始在我面前睁眼说瞎话。""我没有!"她急得差点掉泪。

  她知道表哥眼睛受创的秘密,也一直从旁掩护着他故作视力正常的演技,更明白毁了他双眼的元凶就是"四灵".但她真的没有因此而愚弄他!

  "我看见光明的时日已经不多了,等在我眼前的就只有黑暗,一辈子的不见天日。

  我还能依靠什么、还能相信什么?而你,却在这种节骨眼上跟我玩游戏。"他的连连轻笑听得冰雅椎心刺骨。

  她明白表哥的感觉,她失去记忆时就尝过这种深远无边的茫然与恐惧。加上表哥原本可以渐渐复原的双眼转而急遽恶化,那种由希望掉入绝望的重挫,更令人难以承受。

  元卿的笑声渐趋和缓,神情空洞,终而横掌覆住双眼,轻声叹息。

  "对不起,表哥,我不是故意要瞒你。""别说了。"她努力眨着眼睛,咬紧牙关,不让情绪决堤。

  许久,两人都没有声息,无所动静。

  "抱歉。"冰雅失神好一会,才意识到那句低吟确实来自元卿。

  他瘫靠入椅背,仰头闭目,似在冥想什么,又像正倘佯在大地,仰望天际。

  "我不该对你发脾气。"她竭尽所能地不发出一点声音,让感伤由眼眶悄悄滑落至前襟。

  元卿茫然思索,忽然咯咯笑起。"看来我的眼睛还未失明之前,心就已失明。""表哥。""'白虎'的事,我不该责怪你,毕竟你是为了替我探消息才会意外负伤。"她又何尝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或许,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拖你涉入这圈子。"让她陷进危险里。

  "如果你当年不拖我下水,我会更恨你。"他微愕,转望残破的影像。

  "在'四府'里,好歹我也是个有点用处的小棋子。若你当年不拉我一把,我至今很可能仍是个没用的小九,只能用来嫁人生孩子的工具。""那也是种幸福。""可是我拒绝接受这种无知的幸福,一辈子靠男人来肯定我的存在。"他慨然捏着鼻梁蹙眉沉思。"失去清白的事,你怎么说?"她的强硬突然瓦解,陷入难堪之中。"我不想说。"元卿的双眸忽而犀利起来,瞪得她手足无措。但纵使亲如兄妹,她也不敢将如此私密的事搬上台面。

  "月儿,'白虎'对你来说太危险,他不是你能碰的男人。""我会小心。""还是不肯死心?"冰雅从头烧红到脚趾,捏紧小拳稳住冷静。"我没有必要因为敌人太强就退缩或死心,我宁可继续战斗。""我不是指身为敌人的'白虎",而是身为男人的'白虎'.""不……不管他是何种身分,与你对峙的,就是我的敌人!"元卿了然地斜倚扶手,支着额角审视。"'四府'里面,以敬谨亲王府的我与他们冲突最直接。我担心,他们会以与我最亲近的你做为攻击目标。""我不会拖累你的。"她沮丧咕哝。

  他深叹。"我不怕被你拖累,相反的,我很期望能被你拖累。"冰雅怯怯迎上他朝她伸出的双手,任温柔的大掌分握住她冰凉的柔荑。

  "月儿,你永远都可以拖累我,被你靠着,我一点都不嫌累。我知道你很努力,连天魁师父都为你难得的天分与聪慧倾倒。可只要是人,都会有脆弱的一面,你不必在我面前时时逞强。我不也把我最不想让人得知的真面目与你分享了?"这倒是。表哥的家人及朋友,几乎没人知道他视力恶化的事,只有几个协助他伪装的密友了解实情。她正是其中之一。

  好几次,她听见旁人批评表哥愈来愈不友善,她就好想挺身反击。好几次,她私下瞥见表哥一人承受着视力崩解的痛苦,她就好想哭泣。

  她好想为他分担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连该做些什么都不知道。

  "你只要这样陪着我,就够了。"他透过交握的手融入她的心。"每个人都需要伴儿,陪他撑过脆弱的时刻,才能补足元气继续奋战。"是吗?她对表哥来说有那么大的作用?

  "你是我非常重要的人,所以我不希望你涉险。"强烈的力量顿时贯穿冰雅,冲击着她的意识,有如刹那间被炽热的光亮全然笼罩。

  她很重要,她在优秀的表哥眼中非常重要!柔软的小手紧紧地反握着他,传达着无法言语的震撼与激动。

  "月儿?"她是重要的,她很有用!

  元卿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坚定地握着她的手。有些话想对她说,却又觉得不是时候,只得收回。

  几天后,他便与查办盐务的朋友南下、亲赴扬州搜索冰雅所说的两封重要信函,看看是否能一举抓住盐枭把柄。

  冰雅决定,自己仍然要做颗称职的小棋子,发挥她对'四府'的功用。不管师父想要如何将她拴为庸俗的无能妻子,也不管表哥打算如何劝她脱离这圈于,她绝不退缩!

  至于她的感情……冰雅苦笑。够了,她已放纵过自己的感情一次,也认清自己多没看男人的眼光。不必再陷溺了,还是以公事为重吧。那段旖旎时光,在她恢复记忆时,就已决定统统忘记。

  春阳暖暖普照遍地融雪,走在市街上,虽然到处湿泞、摊贩喧闹、行人杂沓,她却昂首阔步,笃定地迈向她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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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想帮'四府'稳住阵脚,就得继续她失忆前的秘密行动,探查'四灵'.表哥一直对'四灵'这帮神秘人物有不祥之感,却又摸不透他们是敌是友、来历为何。纵有消息,也太过片面,实在不利于行事。

  决定了,就由此着手,也让表哥和师父看看,她的价值并非仅在嫁人生子……正盘算到一半,冰雅就被远处的惊叫混乱打断。发生什么事了?

  一辆二马轿车疯狂冲过大街,无视街上的熙来攘往,凶猛直闯,剽扞地疾速前行,吓坏沿路行人商贩,许多人闪避不及,跌成一团。

  "哎哟我的妈呀!""快走开!这马车发狂了,前头的人快闪呀!""宝宝!宝宝!'""快把孩子拉回来!"惊险的场面引爆一片混战,街上的吵闹与尖叫声如潮浪般由这头卷往那头,沿街恐慌。

  "等等,快帮我一下!我的饼铺--"砰声巨响,漫天洒下酥脆的热饼,堕落地上,被怒马踩个稀烂。翻倒的饼铺推车高高地转着主轮,底下压着沉寂的小贩。"救命哪,赶快逃哇!""出人命了!"突然间,车门在急驶中敞开,抓了路边一名老太婆入内就猛力合上,暴风般地横扫而去,消失了踪影。

  "这……哪里来的疯子?""怎么回事,它抓了老太婆就跑?"马车狂飙过后,留下一路凌乱与迷惑。然而马车内的风暴,却正兴起。

  老太婆拼死挣扎着,十指疯狂抓去,却不敌一只惊人巨掌的攻势。它直接抓往老太婆下颚处,凶猛一撕,将脸皮连同白发粗暴地一道扯落,痛得她放声惊叫。蓦地,一头细密的长发如黑瀑般飞泄而下,苍老的脸皮底下藏的竟是张绝美娇颜。

  "幸会,月嬷嬷。""你是什么人?竟敢--"一抬眼,她骇然抽息。

  "喔,不对,月嬷嬷在这里。"巨掌甩甩连皮带凿的老太婆面孔,支起艳丽的真实小脸。"我该怎么称呼你?月儿,还是冰雅?"她震惊得无法回应。这怎么可能……大白天的,她怎会突然作了场奇怪的恶梦?

  "百祯?"正文 第六章俊美的笑容慵懒扬起,舒展的身躯凸显着壮硕结实的阳刚魅力,弯弯的邪气双眼在长睫的簇拥下更具魔性。然而,他却选择足以摧毁钢铁意志的低醇呢哝做为武器。

  "听说城东茶楼有个半仙月嬷嬷,很会替人批命改运。近来我有些事颇感困扰,特来请教。"冰雅一脸敌意地缩在一角,努力避免在狭窄的车内与他狂放的身躯有任何接触。

  "要找我算命,得先约定时间。我不见任何临时闯来的客人。""约定时间,好方便你去搜集对方的背景与情报,是吗?"他傲慢地转着手中脸皮玩。"不错嘛,先摸清对方的底,再拿批命改运做幌子,把人家祖宗八代、大小秘密都说得一清二楚,不被人捧为半仙才怪。"他到底想干什么?

  "好你个月嬷嬷。挂的是算命仙的羊头,卖的是情报贩子的狗肉。"哈!

  "这你不是早就知道了。"百祯何其精明,早在一次又一次的巧合冲突中注意到一个总会出现的老婆子,而老婆子本身又充满玄机……"你这易容术的伎俩,实在已达无懈可击的境界。"他不禁欣赏起手中的脸皮。

  "无懈可击?"她冷然斜睨紧闭的车窗。"还不是照样给你识破了。""这就怪你自己不小心了。"他笑着牵起雪白无瑕的柔荑。"一个七老八十的臭婆娘,怎会有双豪门千金般的纤织玉手?"她惊惶失措地急着想抽回,却被他悠哉地牵得死紧。

  "这双手,倒挺符合承泽亲王九格格的身分。"他连她的家世背景都摸透了?!

  "你放手!没事当街掳人做什么?"她娇声急喝。

  "想你喔。"他眷恋地揉捏着细腻小手。"想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想你没有我在身边会不会寂寞,想你每天由谁负责抚慰那具妩媚的胴体。""往口!"她绷起紧张的怒容。"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冰雅。反正你该尝的甜头都尝到了,我们已经两不相欠,以后少出现在我眼前!"她气愤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潇洒地甩开他的箝制,推门呼救。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还记得我们的婚约吗?""谁跟你有婚约!""当时可是你又哭又闹地硬逼我给你个回应的。如今我已筹备完毕,你可别又临时反悔。""少跟我嘻皮笑脸!"怎么办?她已被他逼得一身冷汗。"把车停下来!""到了目的地,它自然会停。""你要带我去哪里?"不能怕,绝对不能流露一点恐惧。

  "当然是你想去的地方了。""我现在最想去的就是回城乐茶楼。""还做什么算命生意呢?既然要玩,就玩大一点的游戏。窝在那种小地方,你能采到什么好情报?"这对她实在是诱人的饵。她一直都好想大展身手,却老被师父和周遭人等牵绊着,动弹不得。但她太清楚百祯了,他给的饵,若不是有毒,就是内藏尖钩。

  "你如果害怕,可千万要直说,我不喜欢勉强人的。"他温柔耳语。

  "我没在怕什么……你离我远点。她厌恶地推开他贴近的笑睑。

  "说得也是。你胆子大到连'白虎'家的酒宴都敢潜入,还有什么好怕的。""我那时根本不知道你是'白虎'."只觉得她在探"四灵"的底时总会碰着这家伙,在她行动时处处围堵,应该是与"四灵"有所关联的人物。哪知他正是权力核心之一。

  "为什么看都不看我?""手走开!"她厌恶地推打着捧起她双颊的巨掌。"别再惺惺作态,我也不是你能随便碰的人!"他惋惜一叹。"还是卧病在床的你比较可爱。""我说过我已不再是病人!我也不会再……"她突然被猛力推撞至身后的马车壁板上,后脑的重击痛得她眼冒金星,这阵撞击则是肇因于百祯粗暴的吻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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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其说他吻她,不如说他是在吞食巨爪下捕到的小野兔。他野蛮地紧紧捧着她的头热烈狂吻,无现她的难受挣扎、她的痛苦轻吟。他连呼吸的间隙都舍不得,绵密地紧紧纠缠她的唇舌,有如干渴欲死的人忽逢清泉,疯狂啜饮。

  她根本没料到百祯会突来此招。他不是豪门出身的贵公子吗?不是学识渊博的名流雅士吗?若他们是在他府里,此举还说得过去,可是这是车上、街上、光天化日之下。

  车门外就是喧闹繁华的世界,千百双眼都会目击这惊世骇俗的举止。

  好痛!他在她唇中咬得好凶!

  柔软的小手拼命扑打着厚实的钢铁肩臂,不光是为着他无礼的吮噬,更为着他探往她裙下猛力撕扯裤腰的巨掌。

  他要干什么?!

  "嘘,要哭可以,要叫之前最好先考虑一下。"他贴在她唇上悠哉呢喃,手上的扯褪动作却依旧迅猛有力。"不管你叫或不叫,我都不会停手的。""无耻的禽兽!还不快……""是啊,全京城的人早就知道我风流无耻,可他们要是闻声而来,看到承泽亲王九格格这副妖娆模样、会作何感想?"极度的惊恐令她控制不了泪意。百祯褪尽她裙底下的一切遮蔽,大刺刺地拉开她双膝,切身贴近。

  她没有想过事情会这样!这简直是恶梦!

  "你是太高兴了,还是吓坏了?"他舔吮着她的泪珠轻笑。一手进击她的柔嫩深处,一手解脱着自己身下束缚。

  情况不应该这样发展的,不该会如此!

  "一切都会和以往一样,不会因为你的记忆恢复而有所改变。"他沙哑道,手抬蛮悍地强迫她盈满甜蜜,以承受他压抑已久的渴望。

  不,她已经不再是失忆无依的弱女子,她不应该、也不可能沦入相同的处境才对!

  她失措的哽咽和紧绷的油息撩起百祯饥渴的烈火。是欲火,也是怒火。难道她不曾想念过他的一切?

  他猛然冲刺的刹那,车身因路面颠簸而重重一震,加剧了他的进击,冰雅几乎无法负荷地伏倒至他肩窝里。

  他不断地咬牙逼近被他困入死角的娇小猎物,一再地深入,急迫地渴望攻陷她的顽固。

  "你想我,冰雅。""没……"紧绷的难受抽息打断了她的反驳,激切的哆嗦在他的进击与手指玩弄之下扫遍她全身,无法隐蔽。

  "你的身体倒比嘴巴老实。"他无奈地笑着狂暴冲刺,埋首在她颈窝贪婪吻吮,企图唤醒他们之间所有的浓烈回忆。

  她不要,有关她失忆期间与百祯发生的任何事她都拒绝想起!她花了多大心思、费尽多少努力,才将那段充满羞耻的记忆全然抹去。而他却轻而易举地将一切通通唤起。

  他的手指老练地拧揉着她不为人知的脆弱,展示着他对她的透彻了解,迫使她的身体一再背叛她的意志。沦入他为她细心铺设的欲焰陷阱。

  对他而言,冰雅挫败的泪是他最眷恋的甘泉。他啜饮着,同时加重进击,迷眩在她的紧窒战栗与更深吸引。

  从没有一个女人与他如此肉体相契、灵魂相近。他们的本质如此相似而又相斥,远超过单纯的欲望游戏。他一再地引诱她、挑逗她稚弱的娇躯,逼她违逆常理地在白日大街上、在马车奔驰中,与他疯狂纵欲。

  抵达陌生的豪邸,他将她带入雅致的厢房里,亲手替她梳洗打理。

  这是他的怪癖,她无心干预,神思迷离地空茫伫立原地,随他去。

  他替冰雅着装完毕,便迳自离去,放她自个儿梳理发髻。

  她太熟悉他的规矩,她不了解的,是自己。

  为什么再一次沦入他的摆布之中?这回她可没丧失记忆,为何处境又和之前相同?

  她更不了解自己的胴体,为何一再地不受意志的控制,被他有毒的魔性吸引、任他左右?

  她咬牙闭紧双眸,仍然无法逃避事实。

  百祯他……说得没错,她想他,想他的陪伴,想他的耳鬓厮磨,想他的炽热纠缠,想他的体温,想他的气息,想他纠结有力的身躯,想得夜夜不成眠,想得愈发孤寂,想得落寞哭泣。

  为什么会为这样一个阴狡男人把自己搞成如此德行?为什么她的身体、她的思绪老是不听理智的劝?

  因为太想他,她就毒绝地强迫自己忘记。结果她的努力,竟如此不堪一击……她倏地抬眼怒瞪镜中的反影。

  "你梳理的功夫挺不赖的嘛。"少女好奇地走近观赏。"难怪你会是易容功夫中的校校者,不仅人物脸皮的捏塑技巧高超,梳理人物形态的本事也很出色,不过在不同人物的性格拿捏上,恐怕比较有瑕疵。"她是谁?冰雅漠然暗忖。

  "这可能就是你出身造成的限制了。一个王府格格能见过多少世面、接触多少小人物?所以你扮起下等阶层的人,味道就不太对。但你扮了好多年的那个月嬷嬷,倒演得不错。真是元卿贝勒特地找了个老婆子入府,让你天天模仿、时时学习的吗?"冰雅回身瞪视。她为什么会知道?

  "这有什么好惊奇的,'白虎'早在你还没识破他底细前就把你的一切盘查清楚了。"冰雅顿时凉透背脊。那么"四灵"已经早一步把"四府"都给摸透了!

  "很意外吧,'白虎'竟然对你这么有兴趣。"少女开心地会错意,一相情愿地浪漫下去。"其实由他亲手替你梳洗打扮的事上,我就看出端倪了。他通常与女人交欢跟上馆子吃饭一样,解决需求后就潇洒走人,对你却特别不同。""差别只在于他洗完盘子才走人。"除此之外,她与他平常用来泄欲的货色没两样。

  "你怎么这样讲话?"少女不禁皱眉。

  "不想听就闭上你的嘴,我并不是来这里陪你聊天的。"她也无意与"四灵"的人马交好。

  少女审视半晌,谅解地点点头。"我佩服你对'四府'的忠贞,可你这善恶分明的性子太刚烈,迟早会吃大亏的。""请问你究竟有何贵于?""带你去见'四灵'里所有的核心人物埃"冰雅结结实实地震祝"百祯没跟你说?"少女着看她的震惊,感慨地领她出去。"他也没跟大伙说。所以你最好心里先有个话,待会儿进厅后的气氛,恐怕不会太愉快。""他……为什么突然带我来这种重要的场合?""问你埃他若不是为了你,哪会放闲人进来?这对'四灵'来说,可是犯了很严重的忌讳呢。"为了她?为了她什么?

  "哎,我说呀,你看来冷静世故,其实性子实在单纯老实,配'白虎'那种男人太危险,还不如找个古板的正人君子比较安全。"就象表哥为她选择的天魁师父……冰雅不自在地咽下口水。

  "'白虎'他太强了,要家世有家世、要才华有才华、要相貌有相貌。权力、地位、财富、智慧、心机、手段,他要什么有什么,拥有的又都是最顶尖的。""幸运的家伙。"冰雅低讪。

  "所以他危险。因为他什么都拥有了,所以从不知自己需要什么。"冰雅脑中闪过一道熟悉的意念……"白虎"对你来说太危险,他不是你能碰的男人。"她也知道他很危险。从她着手探查"四灵"底细时,就注意到这分外醒目的男人。

  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字一句,散发着奇异的魅力,在不知不觉中勾住人们的心魂,恍恍惚惚地被他吸引。

  纵使她意外负伤、失却记忆,仍能清清楚楚地记得他的声音。为什么?

  冰雅猛然心悸。对啊,为什么?为何她连那声音是敌是友都记不清了,却依旧对那低柔呢喃产生强烈反应?如她第一次在暗中潜伏时听到的奇异感觉……"她来了。"大厅内的百祯一瞄见外头的身影,立刻咧开宠溺的笑容。

  气氛的确诡异。她一跨入厅内,背脊就倏地发凉。情势十分奇怪,"四灵"应该只有四个人,此刻厅里却有十多名男男女女,他们会全是核心人物吗?

  "人呢?""什么?"冰雅望向一名穷凶极恶的男子。

  "带你到这儿来的那个人。"她这才发觉那名酒窝少女不见了。"我不知道,她刚刚还在我身边。""那个死丫头,我就知道她会乘机开溜!"男子怒拍桌面,大步追杀出去。

  "溜得美妙埃"厕内人隐隐发笑,不知指的是那名少女,还是离席的男子。

  "请坐,冰雅格格。"一碗芬芳的碧螺春立即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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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被'白虎'当街强抢美女的举动吓坏吧?"一人问道。

  "我几时强抢美女过?"百祯无赖地还以睥睨。"我只从街上抓走一名老太婆。""这易容功夫实在是……"厅内捧着月嬷嬷脸皮的另一人摇头赞叹。"若李老师父还活在世上,也不得不钦佩。""如此高明的手法,若非天才,就是鬼才了。""其实一个人易容术的高明与否,只要看他敢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显本事就晓得了。

  冰雅格格以月嬷嬷的身分出入大庭广众之处而多年未被识破,足见其功力的精巧。"冰雅坐立难安地力持冷淡,拒绝跟任何人打交道。

  "冰雅格格别见外,他们这几个一见到好东西就剖析个没完没了。"周遭人笑道。

  "冰雅?"坐在她左侧的百祯伸手抚住她膝上冻冷的小拳。

  "你到底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她瞪着地面宣言。

  "帮你埃你不是一直对我们'四灵'很有兴趣吗?""你干嘛要帮我这个?"她忍不住转头忽视。

  "你说呢?"一对上他炽热的双眼,她立刻顿悟到自己此举的失策。可惜她努力撇开视线之前,已在他的眼瞳中失神良久,乱了方寸。

  "怎么了,觉得大伙都太生疏而不自在?"他轻问。

  正好相反,所有人都和善得令她毛骨惊然。每张笑容都太真诚,每个神态都太悠然,以她精锐的洞察力严厉审析,都抓不出丝毫伪装的破绽。

  但他们凭什么待她和善?"四灵"与"四府"在很多事件的立场与利益上都相冲突。不是吗?

  "冰雅,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如果还没想出要问些什么,我们就先讨论自个儿内部的事了。"百祯才轻抚上她脸蛋,就立即被她挥开。

  少故做大方,她就不信他们会当着她的面讨论什么机密大事。

  "南方的人马回报,元卿贝勒已与他的查案搭档抵达扬州,着手搜集衙门与盐枭勾结的证据。""看来再过不久,咱们在其中经手的秘密也会给他们刨出来。""麻烦的是,钟老头为了展现他对'四灵'的赤胆忠心;已经派了一大票乌龙杀手前去宰人了。'百祯哼唱着。

  有人要杀表哥和他的查案搭档?冰雅大惊。

  "烂招。"一人冷吱。

  "什么脑袋想什么招嘛。"百祯看戏似地咯咯笑。

  "这样下去,会被'四府'误认为咱们在刻意与他们为敌。""有什么关系,反正咱们也没意思与他们交好。"百祯道。"早就告诉你们,干脆一刀把元卿贝勒宰掉,干净俐落,结果你们用的什么蹩脚贷,竟然只打坏他一双眼。"冰雅登时起身僵立,直直瞠眼愕瞪百祯。"你说什么?""你该不会以为你表哥的眼睛是因为偷看女人洗澡才瞎掉的吧?"百祯挑眉。

  "我知道他失明之事是你们害的!但……"百祯怎可用如此轻忽的态度闲聊?只是打坏人家一双眼而已?!

  "怎么,替他心疼了?""你怎能这样谈论别人失明的痛苦?"她怒喝。

  "你希望我怎么做?""就算你无法体会,你也该尊重别人的处境与感受。更何况,你正是伤害他的主谋之一!""我该深感内疚吗?"他一脸无辜。

  "至少你不该如此幸灾乐祸!""他处处挡我们的道,能活到现在已经是手下留清了。"他悠哉轻吟。

  "我也正在挡你的道,你何不现在就一刀宰了我?""两码子事。"扯在一块干嘛?

  "因为你认定你早收取了我,我算不了什么威胁了?还是你觉得作践我比宰掉我有趣得多?"百祯的眼神终于锐利起来,犀冷的寒光盯进她脑门,令人瑟缩。

  "冰雅格格。"旁人劝道。"'白虎'的性子本来就比较随意且懒散,不是有意在言词上冒犯你的表哥。其实他负伤的事我们也……""少在我面前猫哭耗子假慈悲!"娇小的身于悍然立于强敌环伺之间。"我们明明相互为敌,何必还装作一副天下太平状!

  既然这是你们向来严禁外人介入的秘密领域,又何必自犯规条地让我进来这里?""这事我们也是莫可奈何呀。"一人苦笑。

  "'白虎'坚持的事,我们无法反对。"况且他这人难得有什么坚持,看看好戏又何妨。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她极力怒吼,以掩饰恐惧。

  "你不是想知道'四灵'的秘密?"百祯森寒的脸色与轻柔语气互为强烈对比。

  无论她问多少次,他的答案始终一致。

  冰雅渐渐缓和情绪,却仍充满敌意。"谢谢你,但我在此郑重告诉你,我不需要你的帮忙,也照样能探查出'四灵'的秘密。我还没窝囊到得靠敌人施舍才探得到消息!"她说完立刻走人,犹如战场上的将领威武不可欺,拒绝敌人羞辱性的友谊。

  "你拗什么脾气?"百祯追至庭院箝住她的左臂,力道狠得几乎麻了她整条手臂。

  "我从不拗脾气。放手!""我已经包容你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不满意?"他冷眼低吟。

  "你包容我?"她以荒谬的怒眼回瞪。

  "你失忆时硬要认我为师父,我就依你。而后你要求一个确实的婚礼,我也依你。

  她很想为眼前发生的提亲误会解释些什么、为自己的清白证明些什么,可是她所处的劣势没办法让人相信她的说辞,她也不擅长辩驳,不知该如何找借口,只能将百祯半途掳人和进入'四灵'府邸的事悉数坦白。

  与百祯之间的激情纠葛除外。

  一切的情势都对她不利,过多的巧合、过多的嫌疑,单纯的事件俨然演变成一场暧昧乱局。她的要求师父延期提亲、百祯的当街掳人、乘隙下聘、阿玛的同意、'四灵'的秘密会见……整个局面看来像是她打算背叛'四府'、倒向'四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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