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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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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白虎守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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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她都找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还能奢求大家相信她吗?

  "我相信你。"她几乎是绝望地来向元卿倾诉,却得到如此轻柔而有力的回应。

  为什么?为什么相信立场薄弱的她?

  元卿悠然闭目闲坐。在她面前,他不必勉强自己瞪大眼珠故作视力正常。

  "你可以捏造说辞,隐匿部分实情,巧妙地欺瞒所有人,但是你瞒不了我。"冰雅打了个冷颤,悄悄咽下喉头的不适。"我没有……瞒你什么……""你说的是实话或谎活,我一听就明白。"她凄然凝望元卿闭合的双眼。

  表哥何止一听就明白,视力受损之前。他甚至不需她开口,就能看穿她在想什么。

  "我可以无条件相信你,但你的天魁师父恐怕很难如此。"她并不在乎天魁对她的误解。但身为徒儿,这样伤害师父多年来的疼爱,她无法不内疚。"师父那里……我会亲自去向他解释。"元卿寂然深思,忽而浅笑。"平常要你开口说话就已经很难,这回你的主动出面解释,我看你还没吐出一个字,天魁老早感动得忘了计较一切。""师父不是那种人。"他正直刚毅到天塌了脸皮都不会动一下。

  "你对男人的了解不够深。"是吗?冰雅不悦地转眼一瞟。

  "你或许不这么认为,但你对男人的看法,也不过是由女人的角度去想,太虚幻,也太过女性化。""可是你和师父都说我观察力细腻过人。""观察是一回事,理解是一回事。好比你紧盯'白虎'这么长一段时回了,仍无法明白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男人。"冰雅大愕,糗红了脸蛋不敢出声。

  "我早知道你对'白虎'特别感兴趣。只是没料到'白虎'的真实身分就是百祯贝勒。"他支搭着十指靠入椅背。"你若早跟我坦白这项秘密,提亲这场乱局就不会发生了。"她面容霍然一亮。"你会阻止师父向我提亲?""不,我会早一步让百祯对你没兴趣。"她倏地沉下小脸,载满失望与困窘。

  "你到现在都还不肯跟我招认实情。"哎。

  "为什么--""嗯?

  冰雅在他那副从容等待猎物上门的闻适中由激切转为退缩。"我……不懂……""不懂他,还是不懂我?"冰雅烧透了红脸,抿紧羞愧的双唇,庆幸表哥不曾睁眼。

  元卿深深吐息,认命似的。"其实你不用费太多心思去了解百祯,只要花点时间多了解自己,就会明白你为何会被他吸引。""我没有被他吸引!"她急嚷。

  "对不起,我更正。你只是对他有超越任务范围的过度关注,可以吗?"他的温柔顺从反倒令冰雅更形尴尬。

  "我不可能……根本不会被百祯那种人吸引……"这问题她已想了千百遍,仍是一团混乱。"我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人!他那么轻涪随性、悠哉游哉,做什么事都好像轻而易举,不费力气,我向来最讨厌这种人!""也正因为你凡事太认真、太细心、太努力、太拘谨,才会被一个与你完全相反的男人强烈吸引。""我……我们……不是完全相反的,我们也有些共通点。""那只会更加增添你对他的兴趣。你理智上排斥他,因为他拥有你向往的自由与随性,他的事事轻而易举、他的拿得起放得下、他谈笑用兵的卓越天分。你内心深处渴望成为这种人,可惜你不是,所以他是你永恒的梦想。""为什么……"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事,表哥何以如此轻巧地就一语道破?"你又没接触过'白虎',为什么对他的事那么……那么……"她不甘心得语无伦次起来。

  "我是没接触过他,但我接触过你。""我和百祯又没有什么关系!""你失忆时也和他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强烈的难堪令她咬紧下唇,一时无力反驳。"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些私密的事?又是谁告诉你百祯就是'白虎'的?""你想,会这么扯你后腿的人向来是谁?"她呆愕好一会。"三姐?""是啊,正是鸳鸯。""她告诉你'白虎'的真实身分就是百祯?""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难不成她威胁过你不准跟我说?"她一声也不敢吭,元卿便了然于心地轻声笑起。"连我都很意外,鸳鸯竟然私下早和'四灵'的人马搅和在一块儿。要不是这回你惹上她看中的男人,一状告到我送儿来,我到现在都还会被蒙在鼓里。""表哥,为什么你要敌视'四灵',把双方的关系搞得这么僵?""我不曾敌视过他们,倒是在查缉任务上常被他们挡道,反而被他们视为麻烦人物。""我听到的却不是这样。""那当然,而且我也没奢望你会弃百祯而听我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有时闲适悠然的表哥比平常的他更凌厉逼人。"我只是……想搞清彼此的立场。到底'四灵'和'四府'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怎么,怀疑起我是否居心不良了?"他弯起俊美双眸。

  她艰困地一咽喉头。"你是吗?'四府'有没有借着权势与查缉之便图利自己?""别人我不知道,但我唯一图利自己的,就是我坚守的赏善罚恶原则。我明白人性中难免会有小好小恶,我自己也不例外,但公义的大原则却不能变动,也不能妥协。因为原则性的问题,不能谈条件。"这的确是她所熟悉的表哥。"但……""不明白我原则的人,只会就行为去判断,下肤浅的结论,随便定我的善恶。不懂我的人可以扭曲我、污蔑我、信口开河,可是你呢?""我无意侮辱你的人品,只是……""你已经用你的问题来侮辱我了。"元卿晶透的双瞳中难掩失落。"月儿,为了一个男人,你就要舍弃我们之间的情谊与信赖?""我没有!"她急切摇头。

  "可你已经动摇了,你让百祯动撼了你对我的信赖、我的人格、我的原则、我的所作所为。你的问题,证实了你在动遥"她委屈地咬紧下唇,坚决地绷着小脸,既不承认,也不为自己辩解。

  "月儿?"他不出声、不抬眼、硬邦邦地僵在原地,倔强地垂着头。

  元卿怅然,偌大的书房陷入漫漫沉寂里。

  "为什么我们的关系会搞成这样?"他轻叹。

  "只因为我开始有自己的想法。"元卿支着额角聆听,状似正在闭目养神。

  "我从没怀疑过你的居心,我只是不明白,为何好人坏人在做事时会用上同样阴险的手段?""虽然手段雷同,但目的截然不同。善者是为了善,恶者则是为了恶。""可是不论是善是恶,我都无法认同那种尖锐对立、爪牙相同的手段!"她难过地握拳娇喊。"为什么要彼此为敌、彼此攻击?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地相互协调?世界那么大,为何'四灵'和'四府'却像两头野兽般,硬要站在同一条这上犄角相抵,徒增纷乱和危险?""所以我才要你快快嫁人,退出这场乱局。"他淡然道。

  "我不想只因我是个女人,我就得被保护、就得逃避!""我也不是因为你是个女人才这么做。""那是为什么?""你没有足够的经历与能耐承受这世界的真相,所以我出面替你顶。""你凭什么说我没有那份能耐?"她吼得将水珠震出眼眶。

  "我知道你很努力、很拼命,但有些事是无法光靠努力就能达成,而是本质问题。

  你的本质不是战斗,所以我教你技艺,却不教你武功;所以你一面对激烈冲突,就会思绪混乱、信念动摇;所以你会团惑、会左右为难、会茫然无助。""我不懂你这些冠冕堂皇的说辞!""我也知道你不懂,所以我才说你经历不够,承受不起这些复杂的道理,就由我来出面替你项。为什么要一再逼问我已经回答过的问题?""因为我拒当一个懦弱无知又没用的女人!"她起身痛斥。

  "我从没说你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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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连自己的人生都没法掌握的人还会有什么用!"激动的嘶喊被抽泣声冲得支离破碎。"我已经很努力地活出我自己的价值,我在易容功夫上精益求精,我想办法为你多探得各方消息,我拚命在传送情报的任务上尽善尽美,不让自己有一点点失误,结果我还是沦为一个废物!"元卿霍然站立,高大的身影逼得她边退边奋力呐喊。

  "我是冰雅、我是半仙月嬷嬷。我的努力和成果同道中人全都晓得,可是却仍摆脱不了被男人践踏的下场!""是吗?""先是你,要我像个普通女子般地嫁人了事;再是师父,亲手传授我一切技艺的人竟要我全数放弃,乖乖成亲,相夫教子;而后是阿玛,一个冷落我十几年的父亲突然跳出来乱收人家的聘礼,随便定我的终身,我不是废物还是什么?""月儿。""我算什么月儿?付出了这么多年的心血,最后还是变回了没用的小九。你们每一个人对我的肯定好像都只是说说而已,没有一个人慰留、没有一个人惋惜,就毫不犹豫地把我所有努力连根拔起!""这是基于安全考量,不是在否定你的能力。""我不要你们任何人的保护!我没那么娇弱,也不屑当那种没用的蹩脚货!我只是想和大家一同奋斗、并肩作战。我不懂的事我愿意学,你可以教我;我缺乏的经历我愿意去开拓,只要你给我机会。为什么要用这么拙劣的手段来铲除我,还要我嫁给一个最初训练我、最后却阻绝我的师父?""月儿。""我一直明的暗的表示着:我不要嫁、我不要,可是没有人听见我的声音,无论我喊得再大声也没有用!"她激切地颤抖,愤恨尖嚷,舞动着滴上颗颗滚珠的小拳头。

  "我不愿违逆你的好意、不敢伤师父的心、不想顶撞你们在我之上的权力。但我一点都不想嫁给师父,一点都不想放弃自己好不容易挣来的职务。你们每个人都说是为我好,可是为什么都不理会我真正要的是什么!"元卿无语,看着缩在墙角急遽颤抖的小身影,听着一声声令人怜惜的抽泣。

  两个人,两种立场,两样心思,都为彼此设想,也都被彼此所伤。

  她不是柔顺的凡俗女子,也不再是他年幼无知的小表妹。她已经成熟到会思想,会反抗,甚至玩起翻天覆地的大骗局也不见退却与悔意。她已经不再是他掌心的小月儿。

  "你和天魁师父的婚事,我会去叫他撤掉念头。"落寞的沉吟令她微怔,茫然哽咽。

  "我只是你的表哥,不是你的父亲。你阿玛既然出面处理你的婚事了,就不需要我多管闲事。"他静谧地转回座前驻足,任冰雅窥视他空洞的侧颜,许久不出声。

  "表哥?""至于月嬷嬷的身分和算命铺,"他思索半晌。"我建议暂时收起,另觅阵地。毕竟那里已经完全被'白虎'摸透,连你和天魁师父的婚约他都挽得到,这个据点必须放弃。"冰雅眨巴着晶莹泪眼,紧盯他的凝重神情。

  "你换掉月嬷嬷的身分,另外塑造一个新角色。原先与探子们联系的关键人物……我会自己想办法。"她不会被踢出任务之外了?"你要想什么办法?短时间之内,你要上哪找人代替月嬷嬷这么责任繁复的枢纽?""那是我该操心的事,你不必多问。"他的背影令冰雅心酸,清冷的低语更令她深感愧疚。

  她在做什么?只顾着意气用事,党忽略了自己无形中加重了表哥多大负担。

  "你已经被'白虎'完全盯上,为了安全着想,明天起我会派三名侍卫护在你周围,以防对方找你下手。""三名大汉把我包围得密不透风,'四灵'岂不是更容易揉出我们的动向?"他闭眸捏紧鼻梁,深蹙眉头。"暂时……走一步算一步了,目前我实在没有足够的体力去设想那么多。""天魁师父怎么办?""什么?""你不是说要跟他取消掉我的婚事?你不怕这一说,就打坏了你们多年的友谊与合作关系?""世上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解决之道。"他苦笑。

  "天底下好人那么多,你为什么挑中他做为我的夫婿人选?""因为我们交情够深、距离够近,如果他辜负你,表哥自会出面做你的靠山,替你讨回公道,或是出了什么事,也方便就近照应。再说,天魁会看在与我交往多年的份上,特别包容你,有什么利益定会管你争取,不让你在夫家受委屈。"她沉默地怯怯走向孤寂的背影。表哥什么都替她想好了,连她父兄不曾替她关照到的层面,都一一细密打理。他设想的不是一桩婚事,而是她的一辈子。

  "不过,没有考量到你对他的感觉,是我失误。男女间的感情偏本就重于一切--""我愿意嫁给师父。"元卿蹙眉回首,娇小的人儿正杵在他身后,恳切地抬望着他。

  "你不必勉强自己。""我没有。"她轻柔细语。"这回我是真心接受这门亲事了。"他无法精准地观测她的神情,只得疑惑地抚上她脸庞。没有泪,没有愁容,没有颤抖,吐息安然,神态从容。

  元卿并没有深感安慰,更无欣喜,眼瞳反倒格外犀利。

  "对不起,刚才我……实在大失态了。"冰雅困窘地吸吸阻塞的小鼻子。"我觉得……好像凡事只要和百祯牵连上关系的,都会令我变得很奇怪。""你其实内心很高兴百祯上门提亲,是吗?"他的呢喃冷如冰锋。

  "很不知羞耻吧。"她强撑笑容,仍忍不住掉下泪珠。"表哥,我发觉我愈来愈可怕。很多……我明知不该有的感觉与心思,都会不受控制地一个个跳出来。我的确在为百祯提亲的事高兴,可我不该高兴的。这实在……太轻涪太不要脸了,我一点也不想变成这样。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完全没法控制……"伪装的坚强顿时崩解,迫出压抑的啜泣。

  他健臂一展,将冰雅轻柔地紧拥入怀,让她埋首在他胸膛内尽情哭泣。他这才发觉她是如此娇小,如此柔弱。冷悍的防卫之下,包裹的是这般脆弱的女儿心。而令她防御能力失常、方寸大乱的人,不是他……"表哥,我是不是很坏?"怯懦的呻吟细得几乎被颤抖粉碎。

  "我该怎么办?"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襟,贴在他心口上含糊低语。"我怎么会变成这样,连我都快不认得自己了……"他视而不见地冷脸朝外斜阳,晶透的眼瞳犹如琉璃珠一般地清澈、优美、孤冷。

  他絮搂着身前不及他肩头高的小人儿,却也明白这份拥抱,再也挽留不住已经失去的明月冰心。

  "就照之前所说的,嫁给你天魁师父吧。"冰雅寂然停住哭泣,仿佛被冻住了灵魂。

  "难道你还在期待我做出别的建议?"他温柔轻吟。

  她不敢回应,生怕泄漏心底可怜且无耻的秘密。

  "你自己决定,我也不想勉强你。"刹那间,与百祯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澎湃地涌上心头。他今她痴、令她苦、令她悲、令她喜。所有人都保护她、疼惜她,唯独百祯,不断地丢给她危机与挑战,将她抛入混乱中,毫不怜悯,激起她不知名的潜力与奋战本能。他是如此地不同,如此地……"月儿,人不痴狂枉少年。但人生年少有几时,你又能再痴狂多少时日?"是啊,以后她大可称这段荒唐境遇是因着年少无知,往后的日子却是一段漫长的现实,更何况,百祯也不曾否认他对她的心态--一时兴起的有趣玩意儿。

  "可是表哥,我已经……不干净了……"空洞的哑嗓有着无垠的绝望。

  "不要紧,一切都还来得及。"他轻柔捧起落寞的娇颜。"你有无与伦比的魔力,只要你愿意,没有一个男人会不爱你。"她无助地眨巴凄凉泪眼。"但我不想欺骗师父。""就算你的人、你的心全给了别人,天魁他也不会在乎,一样疼你如昔。""为什么?"即使他视力衰残,仍可感受到她灵魂深处荡漾的潋滟波光,慑人心魂。

  "表哥?"她茫然回视着他恍惚的俊秀容颜。"阿玛收下百祯聘礼的事又该怎么办?"他欣然浅笑。"我自有办法要他退回去。"可惜,百祯比他更早一步出击。

  "听说冰雅从小就和哥哥姐姐们处不好,真有此事?"某日,百祯在冰雅府中如此与她五哥闲聊着。

  "没有的事,只是大家不太了解冰雅的古怪性子而已。"五哥热切地替自个儿幺妹圆常"你若见到冰雅,很可能一不小心就给她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吓到。其实呀,那都只是虚张声势。""喔?"百祯摆出兴味益然的神态,趁着对方搞不清状况的傻劲儿顺势扮演一个对冰雅无所认识的提亲者。

  "我从不知道她会是个胆小的人。"百祯微愕地笑着。"听说有回她过宫探慰是贵妃病情时,遭太子调戏,结果当场将他推入池子里。"东宫太子当然气得七荤八素,却又不敢声张,怕事情传到目前正亲征西北的皇上耳里,免不了又是一顿教训。

  "表面上看,冰雅确实很有胆、有骨气,却没人知道她那次回来后一个人躲在房里哭了多久。"要不是她五嫂苦苦哀求好几天,她恐怕打算把自己活活饿死在房里,以惩罚自己。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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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不了解女孩子家心里在想什么,但冰雅很讨厌别人把她当娇弱可欺的小东西看。她老觉得她会遭人调戏,全是因为自己举止不庄重惹的祸,觉得是自己形貌风骚的错。我的妈呀,她那样若也能叫风骚的话,我真不知该如何形容我三姐了。"百祯只是笑,对三姐鸳鸯的豪放艳名不予置评。

  "冰雅她也真够倒霉的了。因为长得太楚楚可怜、太柔弱娇艳,很容易得长辈偏爱,我们这些哥哥姐姐心里会做何感想?她不用开口,一大堆好处和呵护就会拥到她那儿去。想做什么想要什么毫不费力气。我是觉得人各有命,那些也没啥好计较的,其他兄姐就不这么想了。"百祯悠然跷脚,任这直肠子的傻蛋哇啦哇啦地倾倒个没完没了。

  "而且,咱们这些兄弟姐妹多少仍会对她有些不愉快。毕竟额娘为了生她而难产过世的事,大伙很难忘怀。她嘛,又愈大愈像额娘,难免让人看了是既伤感、又反感。你说,这样她还能和兄弟姐妹们热络得起来吗?""我看她也没什么兴趣和大伙热络感增。""这你可就错了。"五哥一脸知之甚详的得意相。"她不是没兴趣,而是不懂得该如何表示,所以常常弄巧成拙,害自己更加讨人厌。""喔?""有一回她还真是吓壤大家了。好像是她在元卿表哥那儿学成了什么功夫吧……"他用力地想了想。"反正,不晓得她发了什么神经,在她屋里挂了她亲手捏塑全家大小的脸皮,还叫侍女们请大伙过去观赏,差点把咱们吓得魂飞魄散。""一屋子脸皮的确有点可怕。""不,那还好,真正可怕的是。她把家中每一个人的模样做得太惟妙惟肖,活像挂了一屋子我们全家的人头。"他到现在想起都还会毛骨耸然。"我晓得她是想向大家分享她的心血与成就。可是那景象实在太可怕。看到自己和家人的头挂得满屋子都是,谁还有心情去注意她有多渴望大伙给她一点鼓励?""然后呢?""她就不太敢跟家人主动亲近了。"反正大家一看到她也是满脸怨毒,恨透她的恶劣行径。"但我也是在那次才晓得她在元卿表哥那儿学易容术的事。""多久以前的事了?""在她十岁左右吧。"百祯挑眉赞叹。"小小年纪就练成了那么要得的易容功夫!""她学这些古里古怪的把戏不打紧,可是跟着元卿表哥一同趟入'四府'浑水就不太好了。""她也是'四府'之一?""不,她是专替表哥传送情报、买卖消息的小角色。虽然任务上不会有什么大危险,有事元卿表哥也会照应着,但我还是不喜欢。感觉好像……她快展翅飞起来了。""再也不是你乖巧柔弱的小妹妹?""是埃"愈来愈独立自主,似乎不再需要他这个哥哥。"而且我认为元卿表哥那一票的'四府'同伙们太复杂,参与太多朝政秘辛。她却什么都不知道。一心一意地跟着表哥,只想倾力帮助他。""'四府'参与了什么样的朝政秘辛?""多着呢!"他心无城府地倒了一大串内幕。"她帮着元卿表哥忙这些秘密查缉行动,只顾着别人却忘了顾自己,要是没我在家人面前替她掩护、帮她在月嬷嬷和冰雅格格两个身分间跑腿,她早被折腾垮了。""都是托你五哥的福。""是埃像她前阵子为了帮忙表哥查盐务的事,失踪了好一阵子,我到处找她,好不容易找到人了她却故意不从我,毫不领情,我这做哥哥的情何以堪?""枉做好人了。"百祯趁五哥心情舒坦,乘胜追击。"倒是那个盐务,目前查得如何了?""挺顺利的。"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吐露。"这回冰雅帮的忙可大了,但没一项功劳曾记在她头上过。""他们打算如何上奏盐务的查缉结果?""用密摺吧,不然就是以奏章……""五哥!"严厉的娇斥自厅门外传入,一个僵直的震怒身影吸引厅内两人的注意。

  "啊,冰雅,你来得正好,百祯贝勒退朝后来小坐一会儿,我刚巧想派人知会你……""谁放他进来的?""冰雅?"五哥傻眼。干嘛像见到杀父仇敌似的?"他只是顺道拜访,我正跟他聊得起劲--""你无耻!"冰雅抱着个大盒子冲进屋里直斥百祯。"你处处利用你的家人,我没意见,但你休想也以这种卑劣手段压榨我的家人!""你在说什么呀!"五哥忍不住仗义执言。"百祯他没在利用我什么埃而且咱们都快成为一家人了,还有什么秘密不能谈的?""我们永远不可能成为一家人!"面对她强烈的敌意,百祯只是淡淡挑眉,专心玩他的板指。

  "冰雅,你到底怎么了?"五哥尴尬得坐立难安。"这椿婚事都已经谈妥,你还……""不可能谈妥,因为阿玛过两天就会退回聘礼,结束这门亲事!""如果你阿玛没涉及而难的贪渎大案,或许他真会这么做。"冰雅愕然瞪视百祯过分优间的笑容。"阿玛贪污?""这……这事还尚未定论,阿玛只是嫌疑颇大的王公亲贵之一而已,很……很多皇族也都牵连在内。不过不要紧,百祯他已经公然允诺会还阿玛一个清白,替他未来的岳父大人洗刷嫌疑。"五哥僵笑着。

  "洗刷嫌疑?"冰雅畏怯地转望五哥。"那阿玛真的贪污了?"甚至严重到得靠百祯的手腕来脱罪。

  五哥不语,努力避开冰雅的视线。"所……所以我们很需要百祯的帮忙。""需要到连所有的秘密都要向他仔细呈报?"她被伤透心地低问。

  "这样我才能有效地协助你父亲。"百祯温和劝慰。

  "我们家不需要你的协助!"她伤痛地甩开他轻柔的牵握,掉落了手中大盒,倒了一地西洋糖果。

  五哥瞪着糖果大愕。"冰雅你……还真的把这西洋贡品由二嫂那儿抢来了?"他只是前些日子随口对冰雅提到她五嫂近日害喜,很想尝尝官中御旧的西洋糖果,可惜全被家中最悍的二嫂霸去。没想到冰雅她竟然……"快还回去!你快把这些全还回去!"五哥焦急地蹲在地上捡糖果。"你这样会让二嫂更恨恶你的!""那本来就是皇贵妃赏赐我的礼物。""我明白你的一片心意,但你这么做只会让二嫂更怨妒,搞不好会耍阴的来报复咱们、"他边捡边嚷。"你赶快把这些统统拿回去!"冰雅固执地瞠着大眼,无声地抗议。

  "我拜托你不要再为我们添麻烦了!"五哥急急叨念,快快捡拾。"不管是已经敲定的婚事,还是二嫂抢定了的这盒贡品,我真的快被你的任性搞得焦头烂额。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一下五哥的处境?"地努力瞪大双瞳,硬是不肯眨落任何委屈。

  "快点,把这还给二嫂!"他将整盒珍奇糖果推回她怀里,一脸烦躁。"你真是的,成天尽会惹堆烂摊子给我收拾。都快嫁人了,别再这么乱闹脾气!"她不收,双拳微颤地握着两侧衣袍。

  "求求你,冰雅。别为难我,好吗?"五哥转而哀叹。他向来喜欢和平度日,最怕家中起事执,尤其是惹上二嫂那头母狮子。"你不怕被二嫂整治,我和你五嫂却承受不了。你快拿这去向二嫂道歉吧。"她突然抢过大盒,冲离厅堂,沿途奔过小桥流水时,将整盒珍品愤然摔到湖里,吓得从远处追来的五哥失声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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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亲近的人,都有不了解彼此的时候。再温和的人,也一样有不小心出口伤人的时候。可是尽管她受挫,她也不要人知道她痛。那种摇尾乞怜的丑态,比死还难看!

  "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呃?"这声醉人的低醇笑语连同强悍手劲一把抓过狂奔中的小身子,轻松拎在身前。

  "干什么?"她厌恶地挣扎着百祯的闲散箝制。

  "可怜的小东西。一片好意非但换不到你五哥的感动与赞赏,反而惨遭埋怨。""这没有什么好笑的!"少在这里看她好戏。

  "我是在心疼你,为你叫屈埃"他悠然咧着俊美笑容。

  "我的事轮不到你鸡婆!"还不快放手!

  "自己的妻子受委屈,我怎能坐视不管呢?""别再作你的大头梦,我根本不会与你成亲!""这样埃"他吟道。

  "你或许威胁利诱得了我的家人,可我绝不受你胁迫、乖乖任你摆怖!""你的嘴皮子还是一样爱逞强。""等我和天魁师父完婚后,你可以亲眼见识我到底能运强到什么地步!"百祯的双眸倏地阴狠,却笑容依旧。"啊,对了,你的师父。想我当初四处追杀老婆子月嬷嬷时。你正是倒在雪地奄奄一息地唤着这个人。"她僵硬地缩紧下颚,估量着有没有必要坦诚她那时的呻吟,其实是在祈求师父别娶她,搞砸了他们多年严守的师徒关系……"说吧,你心里到底还放了多少个男人?"沙哑的低吟突然沉沉地将她笼罩在庞大的黑影里。

  "你干什么!"她极力在语气上逞强,挽回步步被逼人树丛死角的困境。

  "反正你的人注定是我的,还有什么秘密好瞒,嗯?""是啊,你以为你已经把我的人猎到手,没啥挑战性了,所以改而狩猎我的心?""这个说法挺有趣的,我喜欢。"他慵懒一笑。

  "你喜欢当猎人,我却不屑做你的猎物,你也别想拿我来做为操控我家人的筹码。

  我不会容许你如此利用他们!""反正那些都是跟你交情甚差的家伙,你犯不着护着他们。再说,我也可以借此为你在家中受的冤屈出气喔。"他痴迷地卷玩着她鬓边细密,回忆他们疯狂做爱时那丝丝贴在汗湿娇颜旁的妩媚。

  "不管我跟他们交情有多差,家人就是家人,你休想挑拨离间!""家人只不过是一群碰巧住在一起的人罢了,这么认真做什么?"他讪笑。

  冰雅忽而由顽强的敌意中软化,几乎泄漏出深切的同情,却又及时敛起。"或许你的家人不曾像个家人般地对待你,但他们仍旧是你的血亲。""那又怎样?""你多少可以回想起家人对你曾有的关爱吧。"那可是外人无法给予的感受。"想想你小时候,想想你的兄弟姐妹们,想想你的阿玛、额娘……""不可能有的。"他扯起荒谬的笑容,如同要他想像光头和尚冲天炮似地满天乱射的景象。"我阿玛、额娘都只喜欢女人。"冰雅一愕。女人?不是女儿?

  "没错。对我额娘来说,男人是天下最脏的动物,和阿玛成婚是她一生最大的悲剧,生下我更是难以容忍的污点。"他无聊地挑起左眉。"不过她利用我替她找些漂亮女孩时还满亲切,这点和我阿玛挺像的。"他的不在乎令她心头一揪,再也掩不住怜措。"不是每个人都只想利用你,总会有人是真心关爱你。""谁呢?"他执着的锐利神情紧紧盯住她眼眸,令她懊恼起自己的一时失控,连忙不自然地撇开视线。

  "反正不是我。""那你假装失忆地刻意亲近我,有什么目的?想从我这儿探到什么?"她骇然失色,小嘴数度开开合合。"我没事干嘛假装失忆?"她当时被他追击得头破血流,能够存活已属万幸。

  "你来告诉我,你为何要假装吧。"他轻柔地吻住她错愕的双唇。

  他的吮啃缓慢而缠绵,像是深深的依恋,痴痴缱绻。他徐缓地将娇柔的身于拥入怀中,像是拥着粉艳脆弱的朵朵牡丹,其中又隐含着骤然将之猛力捏碎的胁迫感。

  冰雅茫然晕眩,被他的不按牌理出牌及过往回忆紧紧捆住,无助地被迫全然贴入他胸怀深处。

  不要对她这样……拜托……她花了多大力气与意志,才将他的影像完全逐出她脑海。

  她已经发誓再也不荒唐、再也不任意妄为,她要安分地嫁给师父。将一切痴醉与狂恋全数埋葬……"你以为你骗得了我吗?你以为我为何会顺着你的失忆游戏玩下去?"他含咬着她的耳垂沙哑呻吟。

  "为什么?

  她被自己虚喘的轻问吓祝她这一说,岂不是承认当初自己确实是伪装失忆?元卿表哥也看穿了她的把戏,可她始终守口如瓶,死不承认。为什么百祯只随口一问,她就……他们在急遽的心跳中凝然互视,仿佛一切都静止。远处掠过缥缈的呼唤,是五哥徒劳的搜寻。世界顿时被浓密绿荫隔为两个时空,在这里,只有一触即发的薄弱宁静。

  他们淬然环杂彼此颈项,唇舌炽烈交缠,急切地吸取彼此的吐息。他略嫌粗暴地剥扯着她的衣衫,嘴上不曾须臾放过她的红唇。他罔顾吻吮中细小的痛苦抽息,狂乱地揉捏着丰盈的玉乳,以他的手指熟悉她蓓蕾的细嫩,勾起那段迷离的纵欲时光。

  她明白百祯是表哥的敌人。仍在暗中探查时被他吸引。她当初不认识这个人,不了解这个人,而且有完美的偬装在身,他不可能识破她的真实面貌。可无论她伪装成小丫头、老婆子、臭要饭的,他的视线总会穿透重重屏障,深深锁住她,令她急乱心慌,仿佛被猛兽盯死的香甜小猎物。

  怎会有男人带着那么美的一双眼,怎会有人那么专注地凝望她的一举一动,宛如直视到她赤裸的灵魂、使她深感一丝不挂的惊恐?她的失忆计谋最难的不是骗倒别人,而是骗倒自己。她达到了连自己都意外的空前成功,为何他早就识破?

  "我们注定就得在一起。'她将她压躺入花丛深处,咬着她的唇,拇指热切地拨弄着她的乳头。"我们之间的证明根本用不着言语。"男与女,强烈的本能吸引,彼此对挑战的喜好,对高明敌手的激赏,织成细密纠葛的网,牵扯不断。

  "我们别再玩游戏了,我已经一再容忍你的迂回,你还要多久才能我回应?"她在双乳上诡魅的指间捉弄中难受地轻吟,思绪几乎溃不成军。但是不行……她不能屈服于他醉人的魔力……"别再抗拒我了,冰雅。你想要的我哪一样没给过你?还有谁比我更懂你?"他顺势吻下她颈项,全然匍匐在她身上。

  百祯的确懂她,更甚过表哥。但他之前并不认识她,没有共同的成长,没有共处的环境,只是短短的几次侦察,他为何就能看透她?

  "世上没有人能真的懂我们,只有我们能了解彼此。"她几乎为自己颈窝上传来的呢喃热泪盈眶。世上真的有个人,不需她开口说明,不需她费力辩解,就能懂她直达灵魂。她还抗拒什么呢……百祯不经意刷过她颈上玉坠的热吻却使她及时一震,猛然抓回神智……我相信你,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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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我非常重要的人。

  月儿,人生年少有几时,你还能再痴狂多少时日?

  "走开!不要碰我!'她疯了似地狠劲一推,火速抓紧衣襟退坐到离他远远的地方。

  百祯一时怔然,双眼仍笼着浓浊的欲望。

  "别以为我会跟你一样化做无耻的禽兽,别以为我还会再一次被你的狩猎游戏愚弄!'"她咬牙恨恨低嚷,眼眶盛不住的羞耻感-一坠落,湿了襟口。

  "冰雅?""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说你了解我!别以为你用这种简单又低俗的伎俩就可以轻松收服我,我、表哥、师父多年的情谊和同甘共苦,无论你再怎么比也绝对比不过!""情谊再深厚也用不着嫁他。""更不会嫁你!"他的双眼霎时凶猛暴瞠,闪出猛兽愠怒的冷光;震缩了她的双眉。

  "冰雅,我已经声明了,我要你。""但我不是你的下人,而是敌人。休想我会听命于你!""这只是你跟我之间单纯的感情纠葛,何必扯到那些恩恩怨怨上头去?""这的确与过往恩怨无关,但我绝不会背叛疼我、照顾我多年的表哥,绝不会离弃--""说得好,但倘若是他们背叛你、丢弃你呢?""他们不会!"他在激辩中狠然勾起阻邪嘴角,杀气四射。

  "那就由我让你的恶梦成真吧。"正文 第八章"有必要摆出这么大阵仗抓一个小女孩吗?""我不仅要夺回冰雅,更要彻底斩断'四府'一切生路。"百祯冷然打理着自己一身英伟俊拔的朝服。

  深幽厅堂内安坐的几丛黑影寂然思索。

  "'白虎',你在这事上似乎太过执着。""你们以为我只会放浪随性?""不,只是觉得你没必要因为这一点小事把局势全面弄僵。""别指望'四府'会跟咱们把酒言欢了。人家自诩为清高之士、正义侠客,只管见义勇为,不顾百姓死活的。"百祯懒懒哼唱着。

  "那个冰雅……究竟有什么特别?"百祯冷眼斜扫,对方马上展手苦笑。"只想搞清楚状况,省得帮你帮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不予理会,仿佛自己也是首度面对这个问题。

  "她伪装失忆的企图吧。""什么企图?""就是没有企图。"百祯也觉荒谬地深深一叹。"她除了想亲近我以外,竟然没有别的企图。""显然她对自己的感情很有洁癖喔。"其中一名带着酒窝的少女笑嘻嘻。

  "你又使个什么乌拉屁!"另一名魁梧男子没好气地一哼。

  "哎,所以你们几个臭男人永远摸不透女孩儿心思到底有多纤细。"少女近似崇拜地酣然感叹。"你们瞧,人家冰雅多有骨气。只为了亲近自己不小心爱上的敌人,就假装失忆,作一场短暂的梦,没有什么'四灵'、'四府',没有敌我,好浪漫埃""你的口水滴下来了。"男子冷讪。

  少女连忙七手八脚地擦嘴巴,发觉被耍后,狠捶男子胃部一记,立刻痛得他咬牙切齿,一副鞠躬尽瘁状。

  "她没有想办法在'白虎'府中探测任何情报?"仍有人阴沉质疑。

  "被爱情冲昏脑袋,连最重要的情报都忘了探。"一人笑道。

  "你猪头啊!人家是不屑用什么鸟蛋任务来沾污高贵的爱情,谁像你,满脑子任务任务,结果你们'四灵'跟'四府'还不是一样烂。狗咬狗,一嘴毛!"酒窝少女恶了个鬼脸。

  "也难怪冰雅格格上次进到'四灵'的密会中,什么也不屑探索地扭头就走。""那就是她道德上的洁癖了。"酒窝少女扬起羞怯笑容。"这点跟她的元卿表哥好像喔,一片冰心在玉壶。"百祯脑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印象:冰雅胸前挂的水月观音。

  不管是她心头上、或是心口中,他都要彻底铲除这老是横在他俩之间的障碍。

  百祯离席入宫后,厅内气氛依旧凝浊,人人各有心思。

  "看来'白虎'根本没发现自己的不对劲。""难得听他谈女人,有什么关系?""如果执着到费这么多心思。还不惜与敌手正面起冲突,就很有关系了。""找个人来拉他这头猛虎一把吧。""那就找女人罗。"少女露出甜甜酒窝。

  "鸳鸯?""她不行。"少女洋洋得意地摇摇食指。"若要镇桩白虎',非得找个高明点的人才行。""死丫头,再卖关子我就扭断你脖子!"魁梧男子狂吠。

  "百祯的老相好,江南文华佗,容贵姑娘。"&&&&&"原来你的丧失记忆是假的!"五嫂坐在被褥中惊叹。"害我一直为那次在街上你故意不认我们的事内疚,回来还跟你五哥反省了好久呢。""对不起。"冰雅坐在床边骨牌凳上垂眼低语。

  "没关系啦,只是……你不认我们不是因为气大家都赞成你嫁给天魁师父的事?"她摇头。"我那时是扮演丧失记忆的人,即使看到熟人,我也不能认。""喔,那倒是。不过你做什么事都好认真,连小细节也不放过。可你头上的伤呢,也是装的?""那是真的,只有失忆是假的。""我觉得百祯贝勒好狠哪。他在酒宴上发现陌生老婆子明明就知道那是你,却还追杀得那么紧,打破了你的脑袋。""那是他的职责,毕竟我们是敌人。"冰雅落寞垂望膝上的雪白小手。

  "爱上敌人,实在很苦,连想光明正大地亲近他都得如此大费周章。"五嫂感叹。

  "不过你这法子实在聪明。因为失忆,所以分不出敌我,也因此不用顾忌什么无聊任务,专心陪伴心上人就行。我下次也来失忆一下好了,这样你五哥跟我唠叨什么朝政时,我就装傻,让他自讨没趣。他跟我谈情说爱,我才理他。"冰雅苦笑。

  "如今你的婚事该怎么办?阿玛已经替你订好与百祯贝勒的亲,你元卿表哥却安排你嫁给天魁师父,你会为了选百祯贝勒而和表哥撕破险吗?""不会。"为了爱情毁掉亲情与友情,不值得,何况爱情在各种感情中,是最不可靠的一个。

  "你不是恋慕百祯贝勒吗?"五嫂诧异。

  "年少痴狂是一回事,终身大事又是一回事。假装失忆的事,已经是一段够荒唐的过往。关于恋情,我追求过,也重挫过,现在我清醒了,回到现实里做我该做的事。"五嫂不可置信地蹙眉瞪视,久久不语。

  "冰雅,你可不要又为了顺别人的意,就委屈自己的想法。你已经在这方面吃了够多的亏,尤其是婚姻大事,更不可以草草处置。""反正……"冰雅抽了下毫无表情的面容。"我不会跟敌手联姻。""百祯贝勒是元卿表哥的敌人,不是你的。"她柔声劝道。

  "我绝对和自家人站同一条线。""你埃"哎,实在是……"其实我觉得阿玛为你选对象的眼光,比你表哥好。""阿玛只是想和百祯家的势力结合。""不见得,就连我都看得出百祯贝勒比你师父更适合你。"冰雅心头微悸,既好奇,又不敢有所表示,只得沉默。

  "你师父的确是个正人君子,但是太中规中矩,跟你这一板一眼的性子一配,枯燥得要命。他是会很珍惜你,可是日子一定会过得像杯凉水,索然无味,百祯贝勒就跟你投契多了。""没这回事!"她轻斥,双颊温度倏地升高。

  "我是不晓得你们相处的情形如何,但无论你或他,只要话题一牵到对方,马上就变得好专注、好敏感,整个人的气氛都变了。"胡说,她哪有!可是……她有吗?她真有这样子吗……"冰雅。"五嫂温柔地倾头笑看她。"如果给你一面镜子,你就会知道自己现在的神情有多妩媚。""我要回去了!"她霍地起身,急急掉头,却踢到椅凳,跌绊在桌旁,震翻桌上热茶,湿了一大块桌中,尴尬至极。

  "等一等,冰雅!我不是存心给你难堪。"突然一声剧烈的深呕,打断了五嫂的急唤。

  "五嫂!"冰雅连忙抓过床畔痰盂,攀位猛呕不已的嫂子。

  她痛苦地连呕十多声,只呕出几滴胃液,以及满满的两眼泪水,涕泗纵横,狼狈不已。

  "冰雅,你别弄,这很脏。叫……呕!"她吐到整个人似乎都快由里翻到外了,最后才奄奄一息地摊回床上。冰雅轻柔擦拭她的满头冷汗,替她在额角及喉间扶上药油,不断按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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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冰雅……她没有任何表情及反应,只是专心做手上工作。

  五嫂会心而虚弱地一笑。冰雅这性子实在太吃亏了,除非有人能穿透她固执的屏障,否则谁也发现不了那里面藏多柔软的心肠。

  "我这身子……真是不中用。""孕吐是很正常的事。"她转身去绞把热手巾。

  "很少有人会像我……吐得这么严重,大家都以为……我是在故意装病呢。"她无奈地自嘲一笑。

  "没人这么认为。""但我倒在床上这么多天,除你之外,却没一个人来看我……"平日热络的情谊,显然只是表面功夫。

  "每个人都有事要忙。""你不也很忙吗?"冰雅懒得再辩,不自在地替五嫂更替脏污的衣衫。

  "冰雅,在这府里,除了你五哥外,你是唯一对我好的。我家的地位实在不如你其他嫂嫂们高,每次我亲近她们,都被看做是巴结讨好。我好伤心,真的……好伤心。"冰雅默默地忙,静静地听。

  "不管过得再苦,为了你五哥,我什么都可以忍下去。因为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希望能嫁给自己最喜欢的人,一辈子相伴,享受最平凡的幸福。"冰雅黯然停手,茫然凝睇绣被上的凤凰于飞。倘若她失却了绝色容颜、绝世的易容本领,沦为一无是处的平凡人,百祯还愿意与她双宿双飞吗?

  "你呢,冰雅?你的梦想是什么?""我不需要任何梦想。"那些永远不会实现的愚蠢渴望。

  &&&&&城东茶楼的月嬷嬷算命铺,已宣告关门大吉,但偶尔仍会有远道而来的情报贩子来此买卖消息,冰雅只好隔段时日就来收拾残局。

  "你还来这里做什么?"跑堂倌在月嬷嬷的小客房里没好气地环胸瞪眼。"这条门路已经由我接收,没你的事了。""我知道。"她将阅读过的纸条丢到小火盆里。

  "以后你就专心当我的师母吧,大小姐。"哼哼。他对这种贵族千金向来反感,那种举手投足、眉目流转间的雍容气质,恶心透顶!岸粤耍?阋郧耙兹萦玫哪翘坠ぞ卟豢梢园嶙撸?鞲鐾醺?诘南?⒓吐技暗赝家膊蛔忌眨?切┒妓阄业亩?髁恕!?

  "都保管在永记茶行。"她淡漠地自衣袖里取出东西。"这是提货的单子和……"路堂倌立刻狂喜地将之抢去,转了几次单子,虽然搞不懂这一团团字该从哪个方向读,依旧看得很高兴。

  "你在提货时记得带这个印章跟……""我知道该怎么弄,你别罗唆行不行?"他等不及地马上杀到永记茶行,却因目不识丁,弄不清一堆程序,又回头也把冰雅给抓了去。

  "啊,就是这个!就是这个!"跑堂倌兴奋地在茶行楼上的小房间里用力翻阅各个王府的格局图。

  冰雅像假娃娃般地寂然枯坐,看她用心绘制、细密装钉成册的资料被人粗暴地以大掌捏翻,平整精致的册子,皱成一片片垃圾。

  多年的默默耕耘,如今已变为别人发达的工具。她的所有努力,仿佛全都被拿去成就别人,却成就不了自己,长期以来的奋斗,她得到了什么?

  "你慢慢看,我先回茶楼了。"她颤然起身,以冷漠掩饰沉重的挫击。

  "等一下!

  他傲然一喝。"我带你抄小路回去。""我这副老太婆模样,没人会起疑。""我不放心。"冰难软下固执的态度。"那就麻烦你了。""是啊,你的确是个麻烦。"他鄙弃地笑率先离去。"小麻烦若不好好处置,难保将来换岜涑纱舐榉场!?这句令冰雅不由得警戒,正打算回府后和表哥讨论这份让人不安的感觉,却在半途发现自己已陷在危机里。

  "师兄?""你快点行不行?"前头遥远的人形不耐烦地回头大叫。

  "等一下,师兄!"他跑那么快做什么?

  曲折的巷弄里一弯过后便是一拐,回回转转,一个不小心她就会跟丢了身影。这些小道愈走愈隐蔽、愈走愈偏僻。没落的人家、残破的屋瓦、没有一丝人气的荒凉,使她愈追愈恐慌。

  "师兄!"她该不会又碰到什么恶汉堵人的事吧。"师兄,你在哪里?""快呀,你没吃饭是不是!"左边!她赶忙追过去,拼命地跑,某种陷入迷障的恐慌紧紧揪着她。

  "师兄!"人呢?为什么不见踪影了?

  "这一头呀!你的脚是用来干嘛的?"遥远的人影在夹道尽头喝道。

  她惶恐地拔腿狂奔,逃往他的方向。这条夹在两片参天高墙的小道窄得无法两人并行,天空被夹成一长条,窄窄的蓝、沉沉的墙,逼得她喘不过气。

  快点离开,她实在不喜欢这种充满压迫感的幽暗之处。

  她只顾往前冲,没注意到前方一摊莫名的水娃,想也不想地踏过直奔,突然间,整个人往下疾速下坠。

  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忽然往下掉?

  她不但往下掉,而且是往水里沉,宛如坠入一口深不见底的水井。

  怎么可能?她只是踏在一摊地上未干的浅水洼,怎会栽入无底洞般地不停下坠?

  惊骇的气泡大量地由她口鼻冒出,却无法吸入一丝毫气息。一呼救,就被灌入强烈的压力与水流;一睁眼,看到的只是比黑暗更黑暗的探幽。

  救命。她不能呼吸!师兄!

  百祯请朋友施法埃她昏茫地转眼四望,难怪这么多人。

  "夹道。""什么?"百祯一面疑惑,一面朝旁人使眼色,将熏炉撤去。

  "我本来在夹道里。"她异常冷静,却语无伦次,神情呆滞。

  "我们利用水道,借夹道中的水洼,把你从这里抓出来。"她愣愣望着他手所指的大水盆。

  "你把我从这水盆里抓出来?""是埃""为什么?""为了把你顺利娶到手。""为什么,我不是早就是你的了吗?"百祯流露无可奈何的俊美笑容。"若不是你被雌麻熏昏了脑袋,我真会因为这句话一辈子为你出生入死。""我也是。"她像孩童般笨笨地、直立地死板答道。

  "'白虎',让她休息吧。惊吓刚过,又吸了那么浓的麻香,我看她已经有点神智错乱了。""那又怎样?我觉得很好埃"百祯痴醉地笑抚怀里湿透的小身子。

  "我也觉得很好。"她的回应呈现直觉式的呆滞,毫无情绪在内。

  "我看你还是好好睡会儿吧。"他笑以手指刷过她眼皮。"太乖的冰雅,一点都不像你。"她静静地闭目沉入梦中,凝寂不动。

  "睡吧,冰雅。睡醒之后,就可以准备做新娘子了。"但她回来之后,却沦入真正的恶梦。

  &&&&&"我为什么要被扣留在你家?"她惶恐地在他房里怒喝。

  "怕你为咱们的婚事太过烦劳。"百祯满意地懒懒瘫坐炕上笑看她,眷恋着再度将她手到擒来的快感。

  "我没有要和你成亲!""只有你一个人在这么想。早点面对现实吧,冰雅。""该面对现实的是你。"她切齿低咒。"你没有权利将我软禁在此,让我连一步也踏不出去。你这么做只会使我们两家交恶,我表哥更不会坐视不管。""好可怕呀。"她气愤地握紧小拳,转身踱向杵着彪形侍卫的厅门。

  "冰雅,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他不知何时贴到她身后,轻轻压回她正怨恨地拉开的门扉。"我不是特地跑来和你拌嘴的。""走开!"她厌恶地推身后庞大的躯体。

  "别再当好女孩了,你管他什么养育之恩、师徒情谊,你难道连追求自我的胆量也没有?"她无可反驳地挣扭他的温柔箝引,又被拉回花厅里。

  "你喜欢我,喜欢挑战,喜欢冒险,这些我都可以满足你,你还硬着脾气在抗拒什么?""你无耻!""可是我很诚实。"他双掌圈在她高耸的胸脯下,撑着丰盈酥胸的轮廓。"比起故作高洁的伪君子,我无耻得很正直。""你没资格跟我谈正直!""只因为我伤了你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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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伤害我的亲人,还有脸妄想我会不计前嫌地和你在一起?""为何不也让我成为你的亲人,化敌为友?""你走开!"不要老贴在她面前呢喃。

  "我从不跟人低头,但为了你,我愿意向自己的姻亲道歉,我不该伤了他双眼。""却可以阻止我向你的表哥再采取任何暗杀行动。"她反感地皱眉瞪眼。"你拿这种事跟我谈条件?""我只是在承诺你,绝不伤亲人一根寒毛。""那还真是委屈你了。"她鄙弃一哼。

  "你总不可能以为'四灵'永远不会对你表哥出手吧?他这么努力地想当别人的眼中钉,'四灵'不宰他行吗?""你们'四灵'果然是一群小人。""而且是群有良心的小人。""你也配讲良心?如果有良心,'四灵'为什么阻挠我表哥调查盐务上私枭买卖的内幕?""我们必须如此。'""因为你们正是从这不法勾当中获利!

  "我不否认这点,但我们行动背后有更大的用意。他要查盐务可以,不过不能是现在。""有何不可?""对你这种生在京城的豪门千金当然有何不可,但你想过一般的小老百姓吗?早先的三藩之乱,最近的西北叛变,军饷的庞大需求几乎榨干府库,大衙门开始榨小衙门,小衙门就转而榨老百姓。这些小老百姓放着价廉物美的私盐不买,你要他们怎么活下去?""可……可是,买卖私盐是不对的事,不对的事就该查办……""所以我说要查可以,但不是现在。百姓现在需要休养生息,等到局势平稳,民生富足些,再查办也不迟。"冰雅沉默地杵在他怀抱里。她不知道这些,总以为对的事就得全力去做,完全没顾念到一般小老百姓的生活。

  "难道……元卿表哥做错了?""他没有错,只是时机不对,所以我们'四灵'才全力阻止他继续查缉。否则他这一彻底查办,不仅扰民,还会动摇国本。""有这么严重?""他这一查,恐怕很多王公贵族的贪渎烂疮都会一并被扯出来。你想,皇上正全力南征北讨,京中局势却一片混乱。内部不安,他如何攘外?"想到自己阿玛涉入的两件贪渎大案,她不禁心惊胆战。

  这世界的确如表哥所言,太复杂,善中有恶,恶中有善、每个人各有立尝各有说法。

  她以前黑白分明的生活,实在单纯得可笑,宛如孩童时代听的简单故事:好人一定是光明灿烂、十全十美地好到极限,坏人就一定得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地彻头彻尾烂到底。

  "那……我该怎么办?这样我怎么分得出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连善恶都变模糊了。

  "看方向,而不是看表相。只要你的原则与坚持是朝正确的方向走,就对了。而那些看起来似乎很正直的行为、很正义凛然的言词,有时只是表面功夫,里头包藏的净是邪恶。""那我呢……"她退缩地抬眼凝睇。"我会不会……是邪恶的?""为什么?"她说不出口,羞愧地撇开了头,却被他的大掌支住下巴,迫使她面对他令人感到浑身赤裸的浓浊眼神。

  "承认你自己爱上了我,有什么好可耻的?""我没有……我才不会……爱上仇人。"可惜这话说得太脆弱,没她预期的强悍。

  "成亲之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可是,我不能……""没什么不能。"他吻啄她无助的红唇。"我会替你解开这道恩恩怨怨的枷锁,就让我们的敌对由这桩婚事终结吧,也好让一切的冲突化为祥和。"可以吗?她心底这项最深的期盼真的可以实现吗?

  "你……不应该会这么做的。"她忍不住怯声吐露。"这不像是你会做的事。"他霎时眨亮了惊异的双眼,随即流露赞叹的笑靥。"冰雅,你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你是真心想与我表哥和解吗?"看她几近渴求的纯稚眼眸,他差点脱口直言。

  "为什么这么问?""因为我不要你为了刻意讨好我而扭曲你的本性。""我有吗?""你好战,喜欢刺激的生活,对自己的亲人看似和善实则淡薄,能利用的你是毫不吝于利用,也不觉愧疚,更不会觉得自己哪里有错。"所以他肯向表哥低头的说辞,着实诡异。

  "听来我挺恶劣的。"'可是你很少在我面前掩饰你的恶劣。"他的凝望突然犀利起来。"这样的男人你也爱?"冰雅顿时涨红双颊,有点气恼自己的多嘴多舌。"少往你脸上贴金,也少把那个恶心的字眼挂在嘴边。""你不希望我变好?""我只是不希望你在我面前伪善。""即使我很卑鄙,你也愿意接纳?""我可没这么说。"她被瞪得愈发难堪。"走开,别缠我不放!""冰雅。"他依旧圈她的娇躯,额抵额地叹息。"我为什么会这么想要你?""因为人性本贱,愈是要不到的东西就愈渴望得到。""那为什么我已经得到的,我仍想要?"
  冰雅还来不及搞懂他的意思,就被他紧紧捧头侧、重重吻上去,宣示他的拥有,强调着他的独占,间或含有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愤怒与焦躁。

  她在下唇被咬破之际捶上他纠结的臂膀,阻止不了他的攻势,反使他更加逼近,将她困在炕桌前。

  "为什么会这样,冰雅?""我不知道,你走开!"她顽强抗拒贴在她唇上的低吟,她不要再和百祯有任何暖昧关系。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要拥有什么。"但为何为了冰雅,他一再破坏自己的规矩,做些无法理解的蠢事?

  为一个女人把自己的世界搞得天翻地覆,实在愚昧至极。为一个女人卯足全力、不计代价地争夺到底,更是可笑透项。那他现在在做什么?

  "百祯?"他的理智和感情……怎会一分为二?朋友说得对,他没必要在这事上如此执着。世上也不是只有冰雅一个女人而已,那么他为何还不抽手?

  "百祯,你怎么了?"突然搂得她好痛,而且神色颇为怪异。

  他靠在她额上闭目沉思,面容凝重。

  他在干什么?他真有必要为了一个女人豁出理智到这种地步吗?

  是要就此打住,还是干脆蛮干到底?

  冰凉的小手在他最混乱难忍的刹那抚上他双颊,那份细细的抚触,瞬时沁透他躁动的思绪,涤为平静。

  "你不对劲,到底是怎么了?"他直直瞪入冰雅剔透的灿灿明眸,除了担忧,他侦测不到其他企图。

  "你既然不爱我,何必管我死活?"她拒绝被他冷冽的低咒刺伤,抽回小手傲慢地斜睨轩窗,却半途被他抓住双腕,将她的双手再度搁回他脸庞。

  "你干什么!"他沉醉地闭起双眸,品味这份抚触的清雅温度。这是什么感觉?

  "百祯,放手!"他恍若无闻,兀自陷入迷离中。他无法解释,只得放任自己沉沦在这难以言喻的感受。他的聪明才智、他的老谋深算、他的成熟历练,竟然没一项能助他勘破这份眷恋。

  他实在无法理解。

  冰雅缓下挣扎,不安地瞅他。百祯是怎么回事?她完全抓不住他的心思,却不忍看他如此彷徨无助。雪白的小手放弃抗拒,改而柔顺地抚着他刚棱俊美的面容。他静静闭眼伫立,等待她的温柔柔荑。

  沉寂的屋里,两人始终无语,生怕一字一句会破坏这份静谧。

  她怯怯地探索起这张令女人倾醉的绝俊容颜,抚掠他浓密微翘的长睫,他挺拔的鼻梁,他性感的双唇。他微微张口含住纤细的手指,细密吻吮着,汲尽她的力气。

  "冰雅。"他沙哑而轻柔地梦呓着,俯身亲近,双唇却被一只小手抵祝她像被人扰乱好梦似地不悦,掉头闪避他的瞪现。

  百祯冷睇良久,才转而一笑。"你果然有道德上的洁癖。"她蹙眉一瞥。

  "连为我意乱情迷一下,你都会觉得自己背叛了表哥。"他无奈地松开箝制。"冰雅,我已经受够了这场追逐游戏。"他打算放弃了?冰雅顿觉失落,但……这才是他们最好的出路。再缠斗下去,这段感情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你把我抓来,就……为了告诉我你已经受够了?""失望了吗?"他挑眉扬嘴角。

  她羞愤地转身而去,却被他拉住,方便他观赏她挫败盈满眼眶的丑态。

  "你干什么?放手!"耍她还耍得不够吗?

  "冰雅,每一个人都不看好我对你的执着,为什么连你也这样?""因为这根本就是条死路!""所以你放弃?""现在说要放弃的是你!""嘘,冰雅……"他爱怜地将骤然怒泣的小人儿拥入怀里,牢牢圈住她的抗拒。

  "我从来没说过我要放弃你。""我才不在乎你说什么!"可她却无法控制心碎的抽泣。

  "嘴硬的丫头。"他笑舔噬她的泪珠。"撇开那些杂七杂八的麻烦不说,冰雅,你难道都不高兴见着我?"她难堪地埋在他颈后细声哽咽。

  "回答我埃"他柔声哄劝着。"偷偷地告诉我,嗯?"她脆弱地伏在他肩窝,沉寂良久,才悄悄点头。

  "冰雅……"他痴醉地拥紧怀中娇躯,深深叹息。"只要有你这回应,要我把整个世界捧给你都可以。"但他终究没有把整个世界捧给她,而是在数天后丢给她极度的震惊……百祯在软禁她的这段期间内,已与另一个女人成亲。

  "五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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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五嫂在这事上始终站在你这方,可你婚前为什么要对她那么不礼貌,现在还死不认帐?""五哥,我没有对五嫂不礼……""她特地送礼物过去给你,你却把她挡在房门外,见你一面都不行,还不叫不礼貌?"他忍不住替老婆叫屈。

  "五哥,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就在你和百祯贝勒拜堂前一天的事!"赖得掉吗?

  "可是我并没有和百祯拜堂!"她急嚷。

  "冰雅,不要再跟我们作戏了。我们已经--"五嫂突然反胃,吓得五哥连忙递上毛巾,急急抚顺她颈背。

  "别激动,慢慢吐息。"五哥一边安抚,一边大口大口地跟着老婆调匀气息。

  冰雅捧着五嫂拒绝接过的热茶、杵在他俩身旁。

  "我看……我们还是回家吧。"五嫂绝望地颤然起身。

  "再骂下去,我心情也不会好多少,只会更伤心。""不行,你气息太喘,坐一会儿再走好吗?"五哥劝道。

  五嫂闭目摇头。"我不想……再跟她待在同一间屋里。"五哥为难地瞥望冰雅,也深感失望,便点头应允。

  "五哥、五嫂,我没有跟百祯拜堂完婚过,我发誓我真的没有!"为什么要拿根本不曾发生过的事冤枉她?

  "那婚礼上的所有人全都是瞎子了?"五嫂瞪眼质问。

  五哥叹息。老婆这次被冰雅伤得太重,让她发发脾气也好,反正冰雅实在做得太过分了。

  "坦白说,我在十多天前就被百祯暗中抬走,软禁在此。我完全不晓得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推得倒一干二净,何不说你又丧失一次记忆了?"五嫂的驳斥如箭一般刺穿她的心。

  "我是真的……被软禁在此。""你没有脚吗?你不会跑吗?""可门外一直有侍卫阻挡……""在哪里?""本来有的,今早才莫名其妙地撤掉。我正打算回家,没想到你们就来了。""编得真好,可惜我没兴趣听。"五嫂以毛巾掩口,蹒跚地由老公搀起。

  "请你们相信我!"冰雅慌得手足无措。"我到现在都还听不懂是怎么回事,请你们不要走!""我只是来……最后一次提醒你要小心。"五嫂瞪着地面艰困地呼吸。这一回你表哥……是真的被你的背叛伤透了心。他决定不再插手干预你任何事,随'四府'的其他人惩戒你。""我……背叛表哥?"冰雅大愕。

  "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也不肯相信。"五嫂痛切地变了嗓子,颤然落泪。"你和百祯贝勒成亲。你表哥不出手、不作声,就表示了他的默许。他包容你到这种地步,你为什么还要反过来害他?你不觉得你的报复太残酷?""害他?""要不是你泄漏"四府"的机密,元卿表哥怎会在前两天被人逮着行踪,还差点死在敌人的埋伏里!"五哥大嚷。

  怎么会这样?她被软禁的这段日子,外头究竟发生多少事?

  "不只你表哥,我和你五哥……也决定跟你撇清关系。"五嫂吸吸阻塞的鼻子。

  "你已经不再是我们认识的冰雅,我也明白了我根本高擎不上你的关爱。这次特来提醒你之后,我想我们也够仁至义尽了,告辞。""五嫂!"她甩开冰雅追来的扶持,由侍女搀着离开。五哥绝望地看了冰雅最后一眼,慨然而去。

  "五哥!"她急急抓住他。"请你们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不听我一次?""你的谎言太薄弱。""我没有说谎,我从来没有说谎!"五嫂由远方射来的轻蔑斜睨,却令她猛然想起自己先前的失忆骗局--她此生最大的谎言。

  五哥难过地由衣袖里掏出一团小布包,展开里头里着的东西。"我和你五嫂,在你出阁那天,由你房里清出的杂物中发现了这个。"冰雅不解地望向两只碎成数段的玉镯。

  "你五嫂为了送你这份贺礼,不知挑了多久,选了几副,才千辛万苦托人买到这对月白色的银丝镯子,可你却这样对待她的一片心意!"五哥不禁哽咽,旋即大步离去。

  冰雅孤立在门口,无语怔忡。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为何短短几天之内,全变了颜色?

  为何说她早和百祯成亲?她人一直被关在这儿,那与百祯拜堂的会是谁?

  百祯呢?他这些天都跑到哪去了?她得找他问清楚,这场乱局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在端王府里四处乱窜,能找的地方她都疯狂搜寻。凡是见着她的人,莫不躬身行礼,连连喊着"二少福晋吉祥".

  是这世界全都疯了,还是她疯了?

  她决定逃出去探听,再也不愿坐以待毙。

  她假扮成府里矮胖的厨娘,由后门溜往城东茶楼的月嬷嬷旧铺,一切却已了无痕迹,连跑堂倌都没了踪影。她的过往,变为一片空白,所有努力,灰飞烟灭。

  月嬷嬷已经完全不存在。

  她茫然枯坐茶楼良久,才努力提振元气,拖着疲惫的身心赶往另一处情报买卖的大本营:赌坊,结果使她完全崩溃--月嬷嬷背叛"四府",将一切机密全卖给"四灵",赚过大把银子--元卿贝勒呈报的私盐之案,被政敌在御前拦截奏章,于朝堂上遭公然击退--元卿贝勒转而呈报皇上的盐务密摺遭到拆封。按皇帝御令,凡经拆封的密摺机密已泄,一概不予审理--"四府"计划占取石虎胡同的地脉,"四灵"就抢先一步夺走--"四府"计划以四法王经为镇敌之宝,"四灵"就抢先一步将之悉数焚毁--"四府"开始布下少女阵,决定追杀传言将会统御"四灵"的十六岁少女,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冰雅回到端王府后,始终呆坐不动,或如行尸走肉。

  事情不对,全都不对了。

  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她由白天坐到黑夜,由黑夜坐到天明,神思游离。直到她无意间握了下手中的胖厨娘脸皮,一道顿悟猛然射穿她的脑门,令她震动。

  "怎么,在为我等门吗?"百祯在炫目朝阳的簇拥下欣然进厅。"听说昨儿个你五哥、五嫂来看你了。"她森然退至屋里的阴影深处,犀利瞪视。

  "冰雅?""你找人伪装成我,与你成亲?""是埃不过毕竟'四灵'的易容师父功夫没你高明,所以我叫你的替身没事少在人前露脸。""并且叫她摔烂五嫂送给我的镯子?"她冷语。

  "什么?"他凝往外袍脱到一半的势子。

  "你还找人佯装成月嬷嬷,制造我窝里反的假象。""不尽然,'四府'手下确实有人窝里反,否则我哪能这么轻易地抓到你。""为什么要这样陷害我?"她低问。

  "不是陷害,是解救。"他扬起明朗笑容,满面春风。

  "你敢说这是解救?""没错。"他笑容依旧,眼神却转而强悍地对向她。"从此以后你不用再跟'四府'牵扯不清,我们也就不再相互为敌。""可是你却让元卿表哥背弃我!"击毁了他们之间所有的信赖。

  百祯眯眼望向她愤恨的泪水,莫名其妙。"我不是早告诉你我会这么做了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她痛声泣吼。

  "冰雅?"他好笑地大步逼近她。

  "我跟你有什么仇,你为什么要冒我的名为非作夕?为什么要毁我的名声?为什么要毁我所有的努力?为什么要用这么卑劣的手段让所有人误会我、鄙弃我?!""你是怎么了?"他婉言相劝。

  "我的家人不信任我,连元卿表哥也不信任我,全天下再也没有一个自己人会信任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环胸叹息,随她吼去。

  "利用我的名声,毁掉我的人格,很有趣吗?""你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了。""因为今天名誉被毁的不是你,你才能说得那么轻松!"岂知她的每句嘶喊,都将心灵扯得更加千疮百孔。"我过去的所有纪录、所有心血,已经被人夺走,去成就他的功绩,你却连我最后的尊严也夺走,只留给我一堆辱骂和臭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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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关系呢?你的易容功夫依旧是天下一流的,这项本事永远会跟着你走。""还有一辈子洗刷不掉的冤屈和误解!""你如果真的这么不甘心,干脆站出来跟大家讲明白是我在背后使诡计。"何必如此小题大作?

  "谁会相信我?有谁会听我说?!""那就是他们对你的信心太薄弱,不是你的错。"她不可置信地瞪着他。错愕无诰。泪水一滴接一滴地坠落,似乎永无休止。

  "你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感受,是吗?"她空洞地轻喃。

  "你太在乎别人的眼光,因而绑死你自己。我之所以使些下三滥手段,正是要帮你解脱。""解脱。"她哼笑,哀痛的泪水不曾止过。

  "你以为大家对你的好印象能撑到几时呢?"他深沉地望进她的灵魂,仿佛在传递某种悲凉的经历。"冰雅,讨好别人是没有用的,世上最善变的,就是人心。今天可以将你捧上天,明天就可以将你踩下地。生死由人,毁誉由人,这就是你要的生活?"她脆弱地眨着泪眼,闪落滴滴心灵碎片。

  "冰雅,如果他们真有那么信任你,为什么不听你说明?为什么不追根究底?难道他们对你的信赖就这么不堪一击?""可是……我提不出证据,为我自己辩白……""需要证据才肯相信的话,那还称得上信赖?"他抓紧她双臂,俯身眼对眼地瞪视。"冰雅,你该长大了。如果你想独力飞翔,就得先睁开双眼看清现实。"现实却如此残酷,令她难以承受……"你要学着让自己更刚强,无论别人污辱你什么、扭曲你什么、作践你、鄙视你、误解你,都动摇不了你的信心和原则,那样的人生才不会沦为摇尾乞怜的小狗。"她娇柔的双眸仍盈满痛楚,装不进他的劝慰。

  "百祯……我痛,我好痛……"她的无声呼唤,她的无助泪颜,揪住他的心。

  他猛然将她拥进怀中,深深蹙紧眉头。娇小的身子如此单薄,连情感也如此稚弱。

  细致的心灵与小小的寄托,全被他一掌捏破。想要她学习飞翔,就得将她推出饱受呵护的小窝。

  但她还太孝太柔弱……"你若仍觉得很痛,找个目标发泄情绪或许会比较好过。譬如说,你可以恨我。"他疼惜地抚着她痴望的容颜,沙哑呢喃。"就像你刚才做的,怪我,骂我,甚至是诅咒我,只要你高兴,我这条烂命悉听尊便。""为什么……你设计这么大个陷讲,难这就只是为了让我学习成长?""聪明的小东西。"他笑着点了下她的鼻子。"这么说吧,我这么做,有一半是为了斩断你过去的依赖。""我不懂……"她累得无力思考,身心惧悴。

  "你的确一下子承受了太多,先休息一会吧。"他抚着胸膛上孤苦无依的小人儿。

  "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安心睡吧。"他的心跳是她最渴望的慰藉,他的怀抱是她最安稳的被枕。他的气息、他的体温、他的呢哝,细密缠绕着蜷曲的小小身子,化为梦茧,暂离世间纷纷扰扰。

  "嗯?"她微有哽咽,带着依依鼻音,游离在梦境边缘。"我可能……短时间之内,仍然没办法原谅你……""我知道。""但是,我也没办法恨你……"他心灵深深一悸,虔诚地以脸颊摩挲她的泪颜。"睡吧。"这爱他不得,又恨他不能的一轮冰清明月。

  &&&&不管局势对冰雅有多么不利,不管表哥对她的信任还残存多少,不当面把话说清楚是不行的。

  "元卿贝勒,端王府二少福否来访。"她知道今日是"四府"例行的会见,特地挑在这时候与表哥对谈。

  家仆传报期间,她在堂屋等得两手湿冷。纵使怕,她也不允许自己逃避。这桩误会,她一定要亲自解释清楚,另外也得阻止表哥他--"二少福晋,请随我来。"家仆领她前往荷萍轩的途中,她不断咽着喉头。心脏鼓跳如雷,衣内冷汗涔涔。熟悉的雅致山水、优美景色,变得疏离且充满敌意。她才抵达临水傍柳的轩室,暖暖阳光就融入云里,飘起小雨。

  "啊,冰雅,快过来,你最喜欢的洞庭碧螺春和江南点心我都叫人备好了,就等着你呢。"元卿扬着俊美笑容,在柳絮清风下更显飘逸。

  "表哥。"她不自在地向轩室内其他"四府"贝勒们点头致意。"表哥,我……""在端王府过得好吗?"元卿将她引人圆桌旁,坐在他身侧。

  "还好。""那就好。否则才新婚没几天就跑到表哥家来,会让人以为你在夫家受了什么委屈呢。"他和煦地笑着亲手为她捡点菜食,在她的小碟中摆成形色秀雅的梅花圈。

  她寂然凝望小碟,忆起她曾帮表哥痛下多少苦功才练就出这般流畅的日常动作。

  "这次南方送来一批不错的古墨,我正跟他们挑选着。冰雅,你也来看看,看中意的就拿去。""表哥……""顺便帮你阿玛选一挺。"元卿柔声劝着。"他其实一直都很疼你,只是不善表达。

  你送个礼物给他,他一定会很高兴。""阿玛他……已经有很多宝墨了。""女儿送的,意义不同。"她失落地点点头,随即才惊醒地"喔"了一声,以示回应。

  细雨外的远处山石隐隐幽幽,荷叶田田,水面清圆。元卿与好友们的悠懒闲谈,间或爽飒笑语。与轩外的绿波淡荡相辉映,一派风雅。

  这是她熟悉的环境、熟悉的生活。富裕、悠然、闲雅、从容。有着心照不宣的禁忌,巧妙忽略掉令人不快的话题,吟风咏月,听雨观云,此即豪门生活的默契。

  她有必要打破这份祥和吗?有必要揭穿每个人心里的疙瘩吗?有必要扮演这么个讨人厌的角色吗?

  "结果两位王爷竞相抢购宝墨,买得昏天暗地,抢得头破血流,买到的却又全堆在抽屉里,用都不用,真不知抢成这样究竟是为什么。"一人骂道。

  "非人磨墨墨磨人哪。"元卿懒懒笑叹。

  "我今天来,其实,还有一件很要紧的事想告诉你。"她的抽搐断断续续,仍努力保持镇定的语调。"我听说你用很奇怪的法阵来……来抓什么未来会统御'四灵'的十六岁少女,只要符合条件的你就杀,这实在,一点也不像你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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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作风?""你从不滥杀无辜。""喔,这样埃"他状若恍然大悟。

  "我也不希望你,变成刽子手。所以,不要这样做,好吗?""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他蹙眉叹笑。

  "表哥,不管你做什么,我永远支持你。可是,不要杀人。人命何其宝贵,没有人,有资格去摧毁。你停手,好不好?""你脸色很难看,要不要去我额娘那儿休息一会儿?""请你听我一次,就听这最后一次!我痛恨所有草菅人命的人,可是我不要恨你,我也不要你被别人憎恨。你停手吧,别再作什么少女阵了!""冰雅?"他被她紧紧揪着双臂的衣袖,满声乞求。

  "求求你停手。要对付'四灵',方法很多,但不要用这一种。不要让血腥沾污你的手,好不好?""冰雅,我想你还是--""你不答应我,我绝不走!"她娇声泣吼。"我知道你不认我了,你瞧不起我,你不相信我,可你永远都是我的表哥。因为你,才有月儿,我不能眼看你堕落!"他无奈轻叹。"来人,送二少福晋--""我不会走,除非你答应我!你要怎么样才肯听进我的话?"柔细的嗓音已然嘶哑。"我知道你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你心里一定有什么秘密,所以你变了。我不会奢望你肯告诉我,我只能拼命拉住你。你在走一条危险的路,你知道吗?""冰雅,你愈说愈离谱了。""你要怎样才肯听我说?"为什么她的呼喊总是传不到他心中?"我跟你磕头好不好?我刎颈求你好不好?我是真的很担心你--""不可以。"他忽而转冷,截断她的激切。

  "表哥""你不可以在我这里刎颈自荆"她的泪眼霎时闪现期盼与感动,表哥终于认真看待她的一片苦心了。

  表哥仍是关心她的,仍是看重她的。舍不得她委屈,舍不得她自残。他仍是--"你的血会弄脏我的地。"世界顿时化为死寂。

  她僵住了一切动作,连泪也冻结。天地间没了声响,没有风,没有雨,没有色彩,没有光亮。

  你的血会弄脏我的地。

  时光急遽倒流,她多年的苦学与奋斗,被吸往脑后。她的思绪前行,不断前行,像风一般疾驰记忆的大地,寻梦万里。

  那一年,在门口,她小小的手捡起了一块木雕佩挂,正想占为己有,就被温柔的笑话叫祝"我用这个玉坠跟你换,好不好?"水月观音的玉坠子,会带来好运的玉坠子,美丽无瑕的玉坠子,给了她名字的玉坠子,和表哥形貌极为神似的玉坠子,实现了她的梦。

  "月儿冰雅。从此以后,这就是你的名字。"表哥最重要的月儿,表哥最相信的月儿,表哥最疼惜的月儿,就算永远被依赖、他也不嫌累的月儿。

  当年正是他的手,牵她走出封闭的生活。好希望可以永远永远牵着这双手,相互扶持,共渡人生中的重重难关与寂寞。

  你的血会弄脏我的地。

  冰雅宁静而安详地伫立元卿眼前,深瞅地面。泪已停,雨正歇,阳光微微露脸,无人有所动静。

  "冒昧打扰,请多见惊。"她的心情与话语淡柔,有如狂风骤雨后的风平浪静。

  唯一残存的,是长睫上的晶莹。

  她合上眼,缓缓取下衣内细藏多年的牵绊,安置掌中顾念许久后,轻声搁到桌面。

  "告辞了。"两个人,两颗心,两道命运,就此分离。她静静离去,他静静凝望轩外水面,两人都不曾回头,不曾留恋。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她在人前这么狼狈。"轩室内的一人冷笑。

  另一人深深吐息,转向元卿。"你用了最差劲的方式,放她去自由追寻感情。"元卿恍若无闻地远眺天际。潋滟波光闪烁在他脸上、身上,粼粼光影随轻风、随柳丝,盈盈摆落,拂掠他的缥渺与俊逸。

  "你就这么不在乎她的离去?"元卿始终没有回应朋友的责难。晶透的黑瞳悠悠远远,似乎已经看破一切,实则什么也看不见。

  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

  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高人泪。

  &&&冰雅进入与过往完全断绝的新生活。新婚半年多来,她毫不接触任何与"四灵"或"四府"有关的事物,彻底放弃曾独步天下的易容功夫。她安然享受豪门贵妇应有的悠闲与淡漠,闲来读诗填词,摩筝琴棋,看戏听曲,任女眷们拥着她东拉西扯。

  她始终沉默,只出借耳朵。

  王府生活向来别有争斗,家门内照样风起云涌。可是无论内讧得再严重,她毫不干涉。琥珀郡主几次为她宝贝的夫君小祺向冰雅求援,她也无动于衷。理由是,小祺的麻烦与"四灵"有关,她不想碰。

  只有百祯知道那层冷漠下的真面目。

  不知有多少个夜晚,他都得将她自泪涟涟的梦魇中唤醒,救她脱离内心深埋的伤痛。

  但那感觉像幽魂一般,紧紧纠缠着她的脆弱心灵,夜夜折磨。

  百祯无所谓,大方地呵护着,恣意抚慰。他只要能完全独霸冰雅就好。她变得如何退缩、如何憔悴,他都无所谓。

  只要她有时会冷然凝睇,仿佛在观测他的痴狂还能延续到几时。

  他当然了解女人不安的心里,也都以他最浓烈的狂野欲焰予以保证。他自信,肉体的回应更胜于语育。

  然而她的不安不曾褪减。

  以往的他们是在敌我对战中相互吸引,有冲突、有竞争,她还有惊世绝技在身。现在的她还剩什么?靠的只是青春,以美色事人。

  纵使她已一无所长,百祯仍待她如昔,深深为她着迷。她不懂,他到底在迷恋她什么?他还会迷恋她多久?她为了百祯,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人生重回原点,无依无靠,唯一依赖的,只有百祯。而他呢?……别再想了,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可。

  "冰雅,你就不能看在妯娌情分上帮帮我吗?"琥珀在返回端王府的马车内喋喋不休,打断冰雅的思绪。

  冰雅垂望一身毫无意义的锦绣华袍,完全想不起刚才在宫里和皇贵妃闲谈了些什么家常。

  百祯却很喜欢她艳光四射的娇美扮相,更喜欢将她件件剥光……"冰雅,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琥珀愈嚷愈暴躁。

  "你难道真要眼睁睁看我的小棋被人害死吗?""与'四灵'或'四府'有关的事,我爱莫能助。""可我的小祺是被祯二哥陷害的,你能说这与你没有关系吗?他们可是亲兄弟,祯二哥却这样利用我的小祺,害他被'四府'整得惨兮兮,你也不管?"冰雅冷眼茫然。当初她直指百祯利用家人的本性时,被琥珀打得半死,如今却又拿同样的问题责怪她的不是。

  "是祯二哥叫小祺在御前拦截元卿贝勒的盐务奏章,也是祯二哥唆使小祺去拆开元卿贝勒的盐务密折,完全压下他查出的盐务内幕。如今元卿贝勒把矛头指向小祺,在朝堂上弄得小祺成天焦头烂额、生不如死。两个与你有密切关联的男人把我的男人整成这样,你也有脸置身事外?!""下车吧,到家了。""冰雅!"她头也不回地冷然大步前行。琥珀天天拿这事跟她吵,吵得她已死的心又开始泛起涟漪。

  不要再去管这些琐事了,不准再替这些纠纷烦心,更不准再为毫不尊重人命的怪象抱不平。她已经管过,也努力了够多,更为此被重重伤过。

  她的满腔热忱,难道还被践踏得不够惨痛?

  "冰雅!冰雅!"琥珀沿路追着,无助地由愤慨转为焦躁,由焦躁转为难过。追着追着,便沦为边跑边哭。块头健壮的大姑娘,最后竟像迷途小孩似地皱脸哀泣,紧追着冰雅的背影不放。

  "别这样。"冰雅故作不耐烦地甩开拉住她后肘袖的牵扯。

  琥珀不管,硬是抓着她,不顾形象地失声啼哭。她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可以救小祺,她自己也没啥本领,但她知道冰雅可以。

  冰雅尴尬地扯下手绢递过去。"不要哭成这样,很难看。"她不管,为了小祺她什么都不管了。

  冰雅无奈长叹,努力撑住快要瓦解的冷血坚持。"琥珀,你……到底希望我怎样?""我只是要你帮我救救小祺而已!""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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