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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方世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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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没多久、丁天仁三人和副总管李番率领的八名庄丁也陆续赶到,大家有的溪边掬水喝着,有的掬水洗脸,坐歇了一会,体力也恢复了许多,才继续上路。这样又走了一个更次,眼看群峰隐隐,山峦起伏,愈来愈见险峻。
  
  巢湖蒙叟看得脸色微变,说道:“文老弟,前面是巫山十二峰了?”
  
  文中秀点点头道:“是的。”
  
  巢湖蒙叟攒眉问道:“欧阳生是朝巫山方向去的吗?”
  
  文中秀道:“照目前的方向行进,如果不变的话,那就是朝巫山去的了。”
  
  巢湖蒙叟摇摇头道:“巫山神女宫秦宫主立有一道禁令,不准江湖男子踏上神女峰一步,欧阳生如何会朝巫山去呢?”
  
  罗长发道:“这只有一个理由,武林联盟的盟主说不定就是秦仙子亦未可知。”
  
  巢湖蒙叟道:“这不大可能,秦宫主是个孤傲成性的人,数十年来,未闻她有什么野心。”
  
  季传贤道:“目前离巫山还有一段路,说不定欧阳生只此经过而已。”
  
  巢湖蒙叟道:“但愿如此,如果欧阳生真是上巫山来的,这麻烦就大了。”
  
  于千里道:“真要如此,也是神女宫先找上咱们长江盟的,咱们并不是上门寻衅来的,江湖武林忠要讲一个理字。”
  
  一行人虽在说话,脚下却丝毫未停,说话之间已经奔近巫山脚下。文中秀已经站定下来,皱着眉头,说道:“现在已可确定,欧阳生是朝神女峰去的了。”
  
  束大成道:“这么说,神女宫果然就是武林联盟了。”
  
  季传贤道:“就算神女宫不是武林联盟,至少也和武林联盟有关了。”
  
  巢湖蒙叟道:“老朽觉得咱们和神女宫一向河水不犯井水,不如等天亮之后,正式拜会秦宫主,较为妥当,不知大家的意思如何?”
  
  于千里道:“咱们明着拜会秦宫主,如果她一口否认,并无欧阳生其人,咱们一点证据也没有,岂非空劳跋涉,一无所获,何况衅由彼起,咱们只要盯注欧阳生,有了证据,神女宫也就无活可说了。”
  
  罗长发道:“不错,咱们不能让欧阳生脱身,否则就查不到武林联盟了。”
  
  季伟贤道:“咱们已经追了一个晚上,岂能因到了巫山,就中途而废?”
  
  于千里道:“那就追下去。”
  
  文中秀道:“这就是神女宫摆明和咱们作对了,咱们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巢湖蒙叟为人持重,叮咛道:“文老弟,你务必谨慎行事,查清楚了才好。”
  
  文中秀道:“在下省得,这一路上在下都十分小心,不敢有丝毫疏忽之处。”
  
  现在已渐渐接近神女峰,巍峨的神女宫业已在望,走在前面的阴世秀才文中秀更是提起精神,小心翼翼的行进,他凭仗“追踪散”特殊的气味,追踪到这里,已可完全确定无敌阴手欧阳生正是朝神女宫去的。也由此可以推想神女宫和所谓武林联盟,必然有着密切关系,不然,欧阳生不会黄夜赶上神女宫来了。
  
  干千里悄悄走上两步,问道:“文老二,情形如何?”
  
  文中秀摺扇朝前一指,说道:“错不了,他已进入神女宫去了。”
  
  于千里愤慨的道:“想不到神女宫居然真会是武林联盟。”
  
  季传贤问道:“军师打算如何行动?”
  
  文中秀道:“咱们最重要的是先找到欧阳生,这样秦楚云就无话可说了,因此咱们仍须分作三路,暂以不惊动对方为宜,一切照原;议进行,李副总管率同八名庄丁,就留在这里,不用进去了。”
  
  大家点着头,表示同意。巢湖蒙叟道:“有一点,大家必须特别注意,双方能不破脸,最好不撕破脸。”
  
  文中秀觉得他人老了,处处都畏首畏尾,但口中还是顺着他道:“蒙老说得是。”说着右臂向空一挥,低声道:“于兄、季兄、罗兄,咱们上去。”
  
  这三路,由于千里、文中秀居中,季传贤、束大成居左,罗长发、赫连天居右,他们早已约好了联络讯号,这时就分三组。纵身掠起,朝神女宫扑去。副总管李番在百里洲当了二十年的副总管,江湖经验老到,不待吩咐,早已指挥着八名庄丁,退入右侧一片树林之中,藉着树身掩蔽,各自隐藏起来。
  
  现在剩下来的只有担任后援的巢湖蒙叟和丁天仁、金澜、易云英四人了。丁天仁朝巢湖蒙叟问道:“蒙老,我们要不要上去?”
  
  巢湖蒙叟提着旱烟管,笑道:“咱们是后援,自然要稍后上去,这时候不妨先坐歇一会。
  
  说完,在一棵大树老很上坐下,装了一筒旱烟,吸了起来。丁天仁和二位义弟可没坐下,只是站着仰看峻拔入云的神女峰。直待巢湖蒙叟吸完一筒烟,才站起身朝三人笑道:“你们大概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咱们前面三路人进去好一会,并无动静,可见没被神女宫的人发现了,现在咱们也该去瞧瞧了。”一面又自言自语的道:“巫山神女宫名震江湖,怎么会如此疏于防范呢?”
  
  神女宫矗立在山麓,看去覆盖极广,依山而起。一条由石条铺成的步道,每走上十来步,就有几级石阶,两边古木森森。极为幽暗。登上一片石驳平台,四面围以白石栏杆,在这里可以看到巫峡的江面。神女宫的正面,有两座高踞的青石狮子,三座宫门,紧闭着六扇高大的朱门,正门上有一方直匾,朱底金字“神女宫”三个大字,甚是气派。
  
  三路六人,分由正面和两侧进入宫去,此刻已有一刻之久,但却没有一点声音,这是说并未惊动宫中的人了。巢湖蒙叟是老江湖了,为人持重,他在宫前仁立下来,凝神倾听了一会,才朝身后三人打个手势,双足轻点,纵身拔起,一下登上围墙,就一闪而没。
  
  丁天仁从没夜行经验,心头既紧张,又刺激,看到他的手势,慌忙和金澜、易云英打了个招呼,紧跟着纵身扑起,跃登墙头,举目看去,里面是一个大天井,巢湖蒙叟已经闪到左首廊下,朝自己急着招手,(他因丁天仁停在墙头上,心中暗暗着急,这样最容易被人发现,是以连连招手)就翩然飞落,急步掠了过去,他身后两人也一起奔了过来。
  
  巢湖蒙叟没有作声,耳目并用,由左廊转到正面,脚下稍微一停,回头悄声道:“你们跟在老朽身后,务必要保持数尺距离,不可太近,以防有人施袭,才有迎旋闪避的空间。”
  
  丁天仁点了点头,就一个接一个悄悄闪入大殿。这是神女宫的正殿,神龛内供奉的自然是神女,可以想像得到一定雕塑得美如天人,栩栩如生,只是大殿深邃黝黑,神龛中更为幽暗,看不到神像,两侧木栅内,是八名女待,都有一人来高,手中不知捧着什么?
  
  这座大殿相当广大,愈觉幽暗阴深,巢湖蒙叟耳目并用,闪殿之后,当先朝里行去,后面三人,每人都保持了数尺远的距离,闪入大殿,就尽量向左侧暗处移动,藉以隐蔽身形,等前面的人走出一段路,再跟着行进。
  
  就在此时,突听走在最后的易云英发出一声惊叫:“啊,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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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天仁急忙回过身去,“嘘”了一声,低声道:“三弟,什么事?”
  
  易云英惊悸的道:“这里有一个人,好像……死了……”
  
  她这声惊啊,巢湖蒙叟自然也听到了,急忙迅速回身走来。金澜和丁天仁早已掠到易云英身边,丁天仁悄声问道:“人在那里?”
  
  易云英惊魂甫定,伸手朝壁角指了指道:“就在那边,方才我脚下碰到的。”
  
  巢湖蒙叟一下闪到那人身边,凝足目力看去,果然有一个人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他内功精纯,殿上虽然黑黝,仍可依稀看清这人是个青衣女子,年岁不会很大,右手长剑已经出鞘,显然是被人用重手法击死的。从此女一身装束看来,分明是神女宫的人了,不禁暗暗攒了下眉,一面俯下身去,目光凝注,发现青衣女子胸口与咽喉之间,印着五个极明显的指痕。
  
  “天龙爪。”
  
  巢湖蒙叟心头蓦然一雾,他自然认得出这是潜龙于千里的成名绝技“天龙爪”,自己一再交代非万不得已,不可出手伤人,此女不过是秦宫主门下一个女弟子,怎好下此毒手?心中想着,刚直起身来,瞥见靠壁一丈远处,好像还有一个人影躺卧在地上,急忙飞身过去,注目一看,果然又是一个青衣女子,一身装柬和前面一人相同。只是此人连长剑尚未出鞘,就被人一举击死,伤处同样在咽喉下面,胸口之上,同样是死在“天龙爪」,下。
  
  丁天仁问道:“蒙老,这两人……”
  
  巢湖蒙叟脸色凝重,并没答他所问,只是急急说道:“咱们快走。”
  
  话声甫落,已经急匆匆的往里走去。丁天仁看他神色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连说话都来不及,只好紧跟着他身后走去。
  
  易云英闪到大哥身边,抿抿咀道:“他们什么事都不肯说,好像把我们看作外人一般。”
  
  丁天仁笑道:“我们本来就不是长江盟的人。”
  
  金澜低低的道:“大哥、三弟是帮我来的,我心里很感激。”
  
  丁天仁道:“决走,不用说。”
  
  转过大殿,又是一个大天井,一座殿宇。三人穿过天井,看到巢湖蒙叟停在殿前石阶人门处又发现了四具尸体,同佯是四个青衣女子,四柄长剑都已脱手,落在她们尸体不远。
  
  巢湖蒙叟自然都已验看过了,这四个人两个伤在胸口上部,依然是“天龙爪”,两个则是被利器割断咽候,无疑是伤在阴世秀才文中秀摺扇之下。这一情形,就是中间这一路潜龙于千里和文中秀两人刚跨上殿门,就遇上这四个青衣女子,对方长剑堪堪出鞘,这四人就这样倒在大殿入口处的。”
  
  巢湖蒙叟看得连连顿脚,气怒的道:“这两人简直疯了。”
  
  第三进是一个清幽的客厅,小天井两边是两排花架,架上放着几十盆盆景,现在两排花架前面(也就是小天井的中间),又有四个青衣少女仆卧在地上。这一情形和前面稍有不同,这里是有人闯进来,走到小天井中间,被四个青衣女子从四面围上来的时候才出手的,一下就把四人解决了。

巢湖蒙叟自然也要看看这四人是如何致死的?但他察看了四人伤处之后,不由给怔住了,这四人伤处部位不同,但却是被同一种凶器所伤,伤处有孩童拳头大的一个圆形,连衣衫都陷了下去,显然是被内力震死的!他不由自主的举起旱烟管看了一眼,此人难道使的也是旱烟管?这烟斗也和自己差不多、不,他练的竟然也会是言门“透骨功”。
  
  霎那之间,巢湖蒙叟一张老脸由骇异变成了愤怒,厉笑道:“这四人难道会是老夫杀的?果然是一个极大的阴谋。”
  
  这一怒之下,他本来弯着的腰,陡然挺直了,一个人好像增高了许多,目中寒芒四射,大声喝道:“是什么人布置下的阴谋,你给老夫出来。”
  
  这一声大喝,声若洪钟,就算睡得最熟的人,也会惊醒过来,但若大一座神女宫,竟然会没有人作声,沉阒若死!巢湖蒙叟心头又是一凛,巫山神女宫名震武林,已有百余年之久,传到现任宫主散花仙子秦楚云已经第三代了。这位宫主年事不大,武功极高,在江湖上出名难惹,但以今晚的情形看来,很可能是神女宫己出了事。
  
  一念及此,立即朝丁天仁三人道:“咱门快些进去,找到干庄主、文老二才好。”
  
  话声出口,人已迅速往里掠去。神女宫共有五进,依着山势,一进比一进高,从第三进开始,已是宫主和门下弟子的住所。除了正屋,两边还有许多房舍,各自自成院落,覆盖之广,就算你来上一百个人,也未必查得清楚。
  
  巢湖蒙叟想到不是神女宫出了事,就是另有阴谋,因此急于要找于千里、文中秀二人,一路匆匆往后进奔行而来,就在他掠近第五进的时候,突听三丈暗处,似有轻微的衣袂飘风之声。
  
  他一路进来,始终不曾遇上神女宫的人,已可断定神女宫果然遭了大敌,已经空无一人,那么这轻微的衣袂飘风之声,说不定是于千里和文中秀了。他此时无暇多想,就大声说道:“是于庄主、文老弟吗?”
  
  暗影中果然闻声闪出两条人影,这两人正是于千里和文中秀。于千里抱抱拳道:“蒙老也进来了?”
  
  巢湖蒙叟问道:“二位可曾找到欧阳生?”
  
  文中秀道:“说来惭愧,此人狡猾如狐,在下和于兄找遍每一处房舍,都没有他的影子。”
  
  巢湖蒙叟问道:“你们有没有遇上神女宫的人?”
  
  于千里道:“这也是奇事,偌大一座神女宫竟然一个人也不见……”
  
  “唔。”巢湖蒙叟道:“此中只怕另有阴谋,咱们快退出去再说。”
  
  于千里道:“蒙老可是发现了什么?”
  
  巢湖蒙叟道:“老朽进来之时,每一进都发现有几具神女宫青衣女子的尸体,一共大概有十一二个之多,她们致死之因,就是丧生在于庄主的「天龙爪」,文老弟的扇刃之下,另外四个,嘿嘿,竟然是死在老朽烟斗下的……”
  
  文中秀听得惊然一惊,失声道:“不好,咱们中了人家嫁祸之计。”
  
  巢湖蒙叟道:“不错,老朽也是这样想,才匆匆赶来找二位的。”
  
  文中秀道:“咱们快退出去。”话声一落,立即嘬口发出一声长啸,啸声尖锐悠长,正是他和左右两翼约好的撤退讯号。
  
  巢湖蒙叟忽然回过头去,口中咦道:“丁少侠三位呢,怎么还没进来?”
  
  文中秀道:“他们和蒙老一起进来的吗?”
  
  巢湖蒙叟道:“就在第三进发现有四个青衣女子是死在老朽旱烟斗下,老朽想到事有蹊跷,就告诉他们快走,老朽因心中有事,就先走了一步,他们随后进来,中间隔了第四进,应该早就来了。”
  
  文中秀道:“咱们退出去,一定会遇上的,快些走吧。”三人离开第五进,穿行第四进,依然不见丁天仁踪影。
  
  巢湖蒙叟心头一急,就大声叫道:“丁少侠、金少侠,你们在那里?”他声音洪大,尤其在黑夜之中,万籁俱寂,这喊声自然传出老远,但却不闻有人回答。
  
  巢湖蒙叟双眉微蹩,说道:“丁少侠三人和老朽前后不过数步之差,就算落后,不会太多,他们会到那里去呢?”
  
  于千里道:“他们会不会先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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巢湖蒙叟道:“不会的,老朽和他们要进去找二位的。”
  
  文中秀道:“他们会不会出事呢?”
  
  于千里道:“决不会出事,丁老弟一身武功极为可观,何况他们有三人在一起就算遇上高手,不可能在一两招内就被人制住,咱们岂会听不到一点声音?”
  
  文中秀道:“目前天快亮了,咱们不能在此久待,不如先退出去再说。”
  
  巢湖蒙叟颔首道:“那也只好如此了。”
  
  三人相偕寻原路退出,巢湖蒙叟每经过一进房舍,都要大声叫喊,始终不见丁天仁三人的影子。现在他们已经退到第一进大殿之上,这一刹那间,三人目光一注,心头不禁蓦地一紧。
  
  这时天色已见破晓,东方吐出稀微曙光,大殿前面,偌大一片大天井中,但见刀光焰烟,一式青衣的神女宫弟子不下数十人之多,已经严阵以待。神女宫弟子一个个都是花不溜丢的小姑娘,年纪全在二十上下,生得眉目如画,娇艳如花,尤其身上穿了密扣紧身劲装,更见胸脯饱满,纤腰窄细,曲线玲珑,婀娜多姿,美不胜收。
  
  天井中间停放着一顶金漆软轿,轿中端坐着一个凤髻高峨,面垂轻纱的白衣女子,虽然看不到她的面貌,但从她装束上可以看得出来,她年纪应该不大,但她双目神光却透过蒙面轻纱,依然炯炯逼人,有如寒电一般!她正是江湖上出名难惹的巫山神女宫宫主,散花仙子秦楚云。
  
  软轿是由四名青布衣裤的大脚婆子抬的,如今轿已放下,她们腰插双锏,分左右站在软轿前后,变成了软轿的护卫,她们就是秦仙子的护轿四煞。轿后雁翅般排立的二十四名弟子,由秦仙子小师妹叶青青所率领。
  
  叶青青今年才二十岁,和第四代弟子年纪差不多,是秦仙子代师叔收徒,代师叔传艺的小师妹。秦仙子为什么要代师叔收徒呢?因为巫山一派,昔年创自师姐妹三人,因此历代都有三个师妹共同管理。秦仙子的三师叔一直没收门人,十年前去世,身后没有传人,秦仙子只好挑一个资质好的少女,代师叔收徒了。就因为叶青青和师侄们年龄相仿,看不出什么来,唯一和第四代弟子不同之处,就是她穿的是一身白衣了。
  
  从殿前这一阵仗看来,显见秦仙子刚从山外面回来。巢湖蒙叟眼看事已到此,只好硬着头皮,手提旱烟管走在前面,目光再向左右一掠,不仅丁天仁三人不见踪影,连左右翼的四人,(从左首进去的荆门山主季传贤、冷面屠夫束大成,从右首进去的排教总舵主罗长发、黑手神赫连天)都一个不见,心中更是暗自意识到事态越来越严重。
  
  现在大殿石阶上走下去的只有自己和于千里、文中秀三人了,他怀着沉重心情,朝神女宫主抱了抱拳,还没开口!散花仙子已经开口了:“你是长江盟的人,谁是头儿?”话声奇冷无比,令人油生寒意。
  
  巢湖蒙叟依然拱手道:“长江盟只是住在长江上下游武林同道一个集会,并无头儿……”
  
  散花仙子哼道:“你就是自称巢湖蒙叟的雷公言武?”
  
  巢湖蒙叟自从隐居江湖之后,就不用雷公言武之名,已有四十年了,对方居然一口道了出来,人家既然叫出来了,雷公言武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当日退隐之后,不愿再用姓名而已,此时不觉拱拱手道:“老朽自从退隐巢湖不用姓名,已有四十年了。”
  
  “好个退隐巢湖。”
  
  散花仙子冷笑道:“今晚若非被我亲自截住,真还把你当作退出江湖,啸傲山林的隐逸之士呢?却没想到你遁迹江湖四十年之久的雷公言武不但重出江湖,而且妄想称霸武林。由长江盟进而组织了武林联丑视我神女宫峙立巫山,是你们的绊脚石,因此阴谋夺取,明的约我去白帝城赴约,你们却率众偷袭神女宫,你说该如何了断呢?”
  
  于千里大声道:“长江盟不是武林联盟。”
  
  巢湖蒙叟点头道:“这是一石二鸟,是一个可怕的阴谋。”一面朝散花仙子拱拱手道:“秦仙子认为咱们来偷袭的吗?”
  
  散花仙子道:“难道不是?”
  
  巢湖蒙史道:“真的不是,老朽愿以生命作担保。”
  
  散花仙子冷哼道:“你是长江盟的人,你说的话有谁能信?”
  
  巢湖蒙叟脸色一正,说道:“数十年来,老朽说出来的话,有谁不信?不错,老朽和长江盟有很深的渊源,但老朽不问尘事已有四十年之久,既未重出江湖,更没有什么野心,长江盟也绝非武林联盟,而且还是追武林联盟来的……”
  
  散花仙子哼道:“难道神女宫会是武林联盟不成?”
  
  巢湖蒙叟神色郑重的道:“即以今晚之事来说,显系有人暗中布局,设下的一石二鸟之计,让咱们两家拼个两败俱伤,他们的阴谋也得逞了。”
  
  散花仙子冷冷的道:“他们是什么人?”
  
  巢湖蒙叟道:“自然是武林联盟了。”
  
  刚说到这里,只听身后大殿上传出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急忙回头看去,只见从大殿上匆匆走出一个云发披肩,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子,她虽然走得很急,但依然神态娇娆,婀娜多姿。
  
  这白衣女子身后,紧跟着一十二名手持长剑的青衣少女,像一阵风般,走出大殿,在阶前一排站定。(她们站立之处,正是巢湖蒙叟等三人的身后)那自然有截断三人退路之意。
  
  白衣女子一直走到软轿前面,才身形一停,躬身道:“回宫主,宫中无敌踪,但留守的十九名弟子,已全体罹难。”
  
  散花仙子两道眼神突然从蒙面轻纱中电射而出,说道:“你说什么?”
  
  白衣女子道:“本宫十九名留守弟子,业已全部遭人毒手。”
  
  散花仙子怒哼一声道:“是什么人杀死她们的?”
  
  白衣女子道:“宫中并无打斗迹象,她们有些连长剑都未出鞘,就遇到袭击,有的身中「天龙爪」,有的被锋利的摺扇扇面割断咽喉,也有的是被旱烟管斗击中要害致死的……”
  
  散花仙子愤怒的道:“这些该死的东西。”
  
  她坐着的人突然间随着话声,原式朝上升起七八尺高,一下在空中停住,护轿四煞不待吩咐,立即抬起空轿朝右首横闪出去。散花仙子飘然落到地上,右手白玉拂尘朝巢湖蒙叟一指,厉声道:“原来你们三个乘我不在,残杀我宫中弟子一十九人,现在还有何说?”
  
  她这白玉拂尘一指,本来雁翅般徘立在轿后的青衣少女们,立即从左右两侧包过来。加上背后阶前的十二名青衣少女,和回过去的白衣女子,正好把三人围在中间。
  
  巢湖蒙叟眼看一场被人阴谋安排的火拼,已无善了之势,心头一急,沉声喝道:“秦宫主,你一向是明理的人,怎么还相信贵宫一十九名弟子是老朽等人杀的吗?神女宫和长江盟素无怨隙,老朽已一再奉告,这是有人预先有了周密布置的阴谋,秦宫主如果不加采信,双方此衅一启,就非落个两败俱伤不可,希望秦宫主三思,能够把误会解说清楚,不是更好吗?”
  
  散花仙子自然也清楚,长江盟结合了长江上下游各个地方势力,声势极盛,其中尤为辰州言门和排教最为难惹,确也不可轻视,闻言沉哼道:“事实俱在,你说有人企图嫁祸长江盟,这话有谁能信?”
  
  “信不信在你。”
  
  阴世秀才文中秀愤然道:“但事实俱在,不信也由不得你。”
  
  散花仙子冷厉的目光朝文中秀投来,问道:“你是文中秀?”
  
  文中秀做然道:“不错,在下正是文中秀。”
  
  散花仙子道:“你说的事实俱在,有何事实?”
  
  文中秀道:“秦宫主想听?”
  
  散花仙子冷冷的道:“你们好像说我不明事理,因此我自然要听听你们事实俱在的理由了。”
  
  文中秀道:“秦宫主果然名不虚传,但在下想先请教秦宫主一件事。”
  
  散花仙子道:“你说。”
  
  文中秀道:“在下方才听秦宫主说过,好像你是应约到白帝城去的,不知能否说得详细一些?”
  
  散花仙子冷声道:“是你们长江盟向我下的战书,你还问我作甚?”
  
  “是我们下的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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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秀骇然道:“长江盟并无正式组织,只是长江上下游武林同道的一个集会,每年有一值年的会首,处理一些事务,如此而已。今年的会首是百里洲于庄主,也在这里,而且昨晚(现在天色已经大亮)正是百里洲于家庄聚会,根本没有发什么战书给神女宫的事。”
  
  散花仙子道:“战书上就是由于千里署的名。”
  
  于千里道:“秦宫主明察,长江盟和神女宫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双方并无怨隙可言,怎会向贵宫下战书,何况在下也并未签署什么战书。”
  
  散花仙子看他们说得不像有假,心中不禁也有些相信了。

第十一章 以假乱真 大胆贼人好猖狂  
  
  文中秀道:“咱们要知道的就是秦宫主赴什么人之约去的,现在既已知道是长江盟向秦宫主下战书,约你到白帝城去的,这就够了,秦宫主前去赴约,到了白帝城,自然没遇上长江盟的人了?”
  
  散花仙子怒声道:“你们使调虎离山之计,前来偷袭神女宫,自然没人前去白帝城了。”
  
  文中秀道:“在下再请问秦宫主一句,就算是咱们使用调虎离山之计,把秦宫主引开,试问咱们为什么要偷袭神女宫?就是为了残杀留在神女宫的十九名女弟子?还是要毁去你们神女宫?但目前神女宫不是好好的并未毁去,那么咱们究竟目的何在?好了,现在,请秦宫主再听听在下等人找上神女宫来的前因后果……”
  
  他从自己等人集会百里洲,当晚宴会中,有人自称奉武林盟盟主之命,希望长江盟加盟,并曾和自己等人动手,以及自己在和他动手之际,暗下“追踪散”,自己等人如何夤夜追踪,一直找上神女宫……散花仙子听得疑信参半,一面问道:“你们分三路进入神女宫,那么其他的人呢?”
  
  巢湖蒙叟道:“现在该由老朽来说了。”
  
  接着就把自己和丁天仁等三人,曾在峰下息足,以及一路上山,丁天义(易云英)如何在大殿右首发现一具尸体,经自己查验,是死在“大龙爪”下。后来第二进,第三进都发现有人被杀,其中最使自己震惊的是有人死在和自己相同的烟斗之下,而且还是被言门内功震碎内腑而死。
  
  自己才想到这是有预先布置的阴谋,急于进去,找于千里、文中秀二人希望大家急速退出,免中敌人圈套。等到自己找到两人之后,就不见了丁天仁三人,及至退出大殿,竟连荆门山主季传贤,冷面屠夫束大成、排教总舵主罗长发、黑手神赫连天四人也一个不见,踪影全无,大概说了一遍。
  
  散花仙子愈听愈奇,以巢湖蒙叟——雷公言武的身份,当然不至于说谎,尤其和他同行的人中,有荆门山主季传贤、排教总舵主罗长发等人,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居然一夕之间,全数失踪。
  
  更重要的还有丁天仁,江湖上盛传他是昔年大名鼎鼎的天杀星丁天行的兄弟,身边有他紫虹神剑玉辟邪,如今竟在神女宫离奇失踪,这要让天杀星听到消息,不把神女宫倒翻过来才怪。心念迅速转动,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巢湖蒙叟道:“就在老朽三人从大殿上出来前的事,大概前后也不会超过半柱香的工夫。”
  
  散花仙子抬目朝站在阶前的白衣女子问道:“素素,你们从宫后进来,可曾发现什么没有?”
  
  原来那白衣女子正是白素素,她连忙欠身道,“没有,如有什么动静,小妹岂会放过他们?”
  
  散花仙子道:“这就奇了,咱们神女宫山后只有一条通道,这些人怎么会无端失踪了呢?”
  
  巢湖蒙叟道:“这就是咱们双方应该精诚合作,才能找出隐身暗处的武林联盟盟主来。”
  
  散花仙子颔首道:“看来我是给你说动了。”
  
  巢湖蒙叟大笑道:“秦宫主果然爽快。”
  
  散花仙子刚抬了下手,还没开口,陡听一声厉笑划空而来,一道人影疾如鹰隼,朝阶前泻落。同时也响起一个尖厉的老妇人声音喝道:“小丫头,你叫白素素,是你杀了我两个师侄,对不?”
  
  白素素面前此时已经多了个高大的缁衣老尼,这人生得面长如驴,眉浓如帚,目光森冷如电,直盯着白素素大有把她撕裂之感,如果这老尼不是出家人,也不像是个女人。她正是武林中出名难惹的屠龙师太、熊耳山黄竹庵的当家。
  
  白素素面前突然泻落了一个盛气凌人的老尼姑,她纵然没见过屠龙师太,但总听人说过屠龙师大的模样,心头虽然暗暗震惊,但对方这声“小丫头”,可把她叫火了,这里是巫山神女宫,谁还怕你不成?
  
  她脸上丝毫不露,依然笑吟吟的道:“老师傅,谁是小丫头?谁杀了你两个师侄了?你是谁?你两个师侄又是谁呢?”
  
  屠龙师太性如烈火,右手抬处,一道寒光从袖中飞出,那是一柄狭长如银的屠龙刀,口中厉笑道:“小丫头,你叫白素素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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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素道:“不错,我就是白素素。”
  
  屠龙师太道:“那就对了。”话声甫出,寒光飞洒,举手之间,就刺出了三刀。
  
  这三刀宛如一片银雾,令人分不清左右前后,凌厉到使人油生寒栗,好像被刀锋刮去了一层皮似的。白素素想不到屠龙师太出手竟有这般厉害,快到自己几乎连拔剑都来不及,只好闪动身形,施展“云迷巫山身法”,连退带闪,才把对方三刀避升。
  
  正好及时响起散花仙子的声音说道:“道友请注手,有话好说。”她说来轻柔,但已施出巫山派的无上神功。
  
  屠龙师太声音入耳,心头猛地一凛,这所谓“一凛”乃是心神不由自主的一凛,如非这说话的人功臻上乘,决不可能使屠龙师太这样的高手,闻声生凛的。
  
  身形乍停,屠龙刀也只一闪就缩入袍油之中,目注散花仙子冷然道:“你就是秦宫主了?老尼是替我两个师侄女报仇而来,这有什么好说的?”
  
  散花仙子看她盛气凌人也佛然道:“秦楚云忝掌巫山神女宫,白素素是我云妹,她就算犯了天大的罪,非死不可,也总该先和我这个掌门人说上一声吧?屠龙师大名满武林,这点礼数总是懂的,怎会没什么好说的呢?”
  
  她虽是心有不快,但说来依然十分柔美,好像说得很婉转。屠龙师太沉哼一声道:“很好,既然有秦宫主出面,白素素在观音庵门前明明是杀死我两个师侄,杀人尝命,你就要白素素拿命来好了。”
  
  白素素听她说观音庵门前杀死她两个师侄女,顿时想起那晚自己追踪石破衣之事,急道:“我没杀你师侄。”
  
  屠龙师太冷笑道:“你掩饰得很好,因为你是用石子打穴杀死我两个师侄的。当时正好有石破衣在场,他在十年前曾以石子打穴分别击中郊山五鬼眉心穴,认为可以掩饰过去了。但经老尼检查的结果,却发现击中我两个师侄女的石子上暗含「蚀骨功」,正是你们巫山一派的独门秘技,你现在还有何说?”
  
  白素素道:“当日我是跟踪石破衣身后,从乐山山庄追出来的,石破衣轻功胜过我甚多,他趋近庵前俯身察看两具尸体之时,我才赶到,那时师太也及时出现,和石破衣起了争执,我就隐身在庵前一棵大树之后。后来看你们已经解说清楚,我也就悄俏退走了,试想我到得比石破衣还迟了一步,如何会是杀害你两个师侄女的凶手?”
  
  屠龙师太道:“你说的只是片面之词,有谁相信?”
  
  白素素冷冷的道:“我白素素一向说一不二,别人相不相信,我并不在乎。”
  
  屠龙师大厉声道:“你不跟老尼交代清楚,老尼岂能轻易放过了你?”
  
  散花仙子温道:“我云妹不是已经向你解说清楚,杀害令师侄的并不是她?”
  
  屠龙师太嗔目道:“不是她,那是什么人杀死我两个师侄的?”
  
  白素素冷声道:“那就不干我的事了,该你自己去查才是。”
  
  屠龙师太拉长马脸,森笑道:“老尼已经查清楚了,就是你们巫山「蚀骨功」,这还不够吗?”
  
  白素素粉脸气得煞白,冷笑道:“这就证明是我杀死她们的了?”
  
  屠龙师太道:“这还错得了吗?”
  
  “不错。”白素素道:“是我杀的,你又待怎样?”
  
  散花仙子道:“素素……”
  
  “你终于承认了。”
  
  屠龙师太厉笑一声道:“老尼就亲手劈了你。”话声甫出,人已闪电欺来,左手一招“独劈华山”,掌风如涛,朝白素素当头直劈过来。
  
  白素素是神女宫的第二高手,面对屠龙师太这样一位强敌,早就有了准备,没待对方掌风撞到,身形一侧,从左首朝前闪出,一下欺到屠龙师大右侧后方,右手挥处,反手一掌拍向屠龙师太右肩。屠龙师太欺来的人,何以出手第一招上,会使左手的呢?
  
  那是因为她屠龙刀就藏在右手衣袖之中,左手劈出一掌,右手抬处,屠龙刀也已出鞘,(此时白素素已欺到她右首,反手一掌朝肩后拍来)口中沉哼道:“小丫头,这是你自己送上来的。”
  
  一记“龙尾挥风”,一道亮银刀光由下而上,朝身后挥出。白素素急忙后跃,右手衣袖已被刀光截断了数寸长一角。屠龙师太岂是等闲之辈,她堪堪后退,还未站稳,左手一记劈空掌紧接着拍出,人随掌上,右手屠龙刀一片刀光又相继涌到。白素素空有一身武功,却连拔剑的时间都没有,一直往后连退。
  
  屠龙师太厉笑道:“小丫头,你拿命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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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形突然凌空而起,右手连挥,屠龙刀幻起一片银色光华,如缨络下垂,朝白素素当头罩落!就在此时,但见另一片白色云朵冉冉飞起,迎着上去,一下把银色刀光托住,适时响起散花仙子的声音说道:“老师太刀下留情,两位令师侄,其实并非我云妹杀的。”
  
  她这片托住银色刀光的,竟然是她手中一支白玉拂尘,因此没有任何交击之声,两人各自后退了一步。屠龙师太狭长银刀一收,冷冷的道:“秦宫主包庇令云妹,想和老尼动手吗?”
  
  散花仙子把拂尘挂在中指中,一面拱手道:“老师太误会,秦楚云并无包庇敝云妹之意,方才她说的只是气话而已。”
  
  屠龙师太道:“不是她杀的,她为什么要承认。”
  
  散花仙子笑了笑道:“试问老师太,如果有人硬指你是杀人凶手,更不听你的解说,老师太又会如何?”
  
  “以我想来,一向生性刚强的老师太,也会一口承认:是我杀的,你又待怎样?这么一来,无非逞一时之气。但却把真正的凶手放置到了一边了,即使老师太把敝云妹杀了,是不是真正替二位令师侄报了仇呢?”
  
  屠龙师太还没开口,只听老远有人笑道:“还好,总算给我赶上了,你们还没动上手,一旦动上手,我这和事佬就做不成了。”
  
  随着话声,一条人影已从西首围墙上跃落,耸着肩朝天井中间走来。在场的都是行家,这人只说了两三句话,一个人就能从远处赶到,这份轻功,岂非已到了上乘境界?这人头盘道髻,身上却穿了一件洗得快发白的蓝布大褂,一个非道非俗的瘦小老头,他,正是邛崃石破衣。
  
  就在他走近之际,一眼看到阴世秀才文中秀,两颗深邃的小眼珠忽然一注,口中发出一声轻咦,说道:“你老弟就是人称阴世秀才文中秀对不?哈哈,江湖上大家都谬许我假道士轻功还算不错,如今看来你文老弟就胜我石某多了,刚才咱们还在白帝城西遇上的,你老弟居然先到这里了。”
  
  他随口说着,人已走到散花仙子和屠龙师太两人之间,连连拱手,堆起一脸皱纹,陪笑道:“秦宫主、老师太,两位请了,石某听说老师太朝神女宫而来,心头一急,拼着老命一路急赶,总算给石某赶上了。”
  
  散花仙子还了一礼道:“石道长定有什么见教了?”
  
  “见教不敢。”
  
  石破衣耸耸肩道:“因为那天在观音庵遇上老师太,石某曾和老师太说起白大姑娘的事,今晚听到老师太巴巴的找上神女宫来,一定和她两个师侄之死有关,那就一定认为白大姑娘是杀人凶手。这一来,岂不把误会认了真,所以老朽非赶来作证不可。”
  
  屠龙师大道:“你来作什么证?”
  
  石破衣连忙陪笑道:“那天石某被人引去观音庵,白大姑娘是跟踪老朽追下来的,说句不客气的话,老朽在轻功上,稍胜白姑娘半筹,赶到观音庵的时候,她落后老朽总在二三十丈左右。老朽走近观音庵,她就闪身隐入右首一片林中,还当老朽没发觉哩,那时两位令师侄早已中人暗算,身死多时,所以老朽可以证明白大姑娘决不是凶手。”
  
  屠龙师太道:“但我两个师侄被石子击中眉心,石上暗含「蚀骨功」力,又作何解?”
  
  “唉!这个老朽也说不上来。”石破衣搔搔头皮,说道:“事情确实有些复杂,但江湖上稀奇古怪的事儿,也不能说没有。”
  
  “譬如四十多年前,就有一个擅「百变神功」的人,专门仿冒各门各派的独门绝技,闹得江湖各大门派之间天翻地覆,鸡飞狗跳,你老师太的「点睛指」,好像也被仿冒过,所以石子上暗含「蚀骨功」,也是极有可能之事了。”
  
  屠龙师太双目寒光迸射,寒声道:“你说我两个师侄,是百变道人杀的?”
  
  石破衣耸耸肩道:“这个老朽不敢说,老朽只是打个譬喻罢了。”
  
  屠龙师太怒声道:“这老杂毛我找了他多年,他居然敢找到我头上来了。”接着沉声道:“好,冲着你石道友,老尼就相信你一次。”
  
  说完,不见她双脚点动,一个人已随声而起,划空朝外飞去。石破衣叫道:“喂,老师太,你真是急性子,我假道士话还没说完呢。”
  
  屠龙师太早已走得无影无踪!散花仙子朝石破衣拱拱手道:“多谢石道友赶来,总算化解了两家一场误会。”
  
  石破衣耸耸肩笑道:“秦宫主不用谢,大家都是武林中人,这是应该的。”
  
  再说阴世秀才文中秀在石破衣现身之时,曾说在白帝城西见过自己,心头不禁一动,但那时石破衣正在和散花仙子、屠龙师太三人说话,自己不好插咀。这时走上几步,朝石破衣拱手道:“石道长请了,方才道长说在白帝城西遇见过在下,不知可是真有其事?”
  
  石破衣一怔,笑道:“老朽当时急干赶路,没和文老弟招呼,但老朽相信文老弟也一定看到老朽了,怎么会没有其事?”
  
  文中秀道:“石道长当时遇上的就是在下一个吗?”
  
  石破衣眨眨小眼,嘻的笑道:“这就奇了,文老弟和什么人在一起,难道你真的记不起来了?”
  
  文中秀道:“那人可能不是在下,所以希望道长能说得清楚一点。”
  
  “这倒新鲜得很。”
  
  石破衣嘻嘻的笑道:“老朽遇上的明明是你文老弟,你说那人不是你老弟,那会是谁?”
  
  文中秀道:“道长方才不是说过江湖上稀奇古怪的事儿,也不能说没有,有人可以「百变神功」仿冒各门派的独门绝技,自然也有可能仿冒某一个人了。”
  
  “唔,唔,这话有些道理。”
  
  石破衣搔搔头皮,想了想才道:“那时老朽急于赶路,走得很快,和你老弟只是擦身而过,哦,对了,因为你老弟是迎面来的第一个,所以看得较为清楚……老弟身后好像还跟着几个人……”
  
  于千里急急问道:“石道长,那几个是什么人?”
  
  石破衣一拍脑袋,笑道:“对了,和文老弟在一起的,自然是长江盟的人了,老朽当时还想:长江盟的人一清早天还没亮,这样急着赶路,不知有什么急事?
  
  巢湖蒙叟道:“道兄还没说出那几个是什么人呢?”
  
  “对了,嘻嘻。”石破衣笑道:“对不起,老朽把话题扯远了,文老弟身后,是荆门山的季山主,老朽五年前还在他庄上喝过酒。第二个也是熟人,是排教的罗总舵主,后面好像还有两个……”
  
  文中秀这下证实了,急急说道:“那是云梦三怪的束老大和赫老三,对不?”
  
  “对,对。”石破衣连连点头,接着歉然道:“就是冷面屠夫束大成和黑手神赫连天,老朽对这两位不大熟,你老弟不说,老朽一时就叫不出来了。”
  
  文中秀望着巢湖蒙叟、于千里二人,愤然道:“果然是贼党的诡计,他假扮兄弟,利用这一路是兄弟领的路,把季山主、罗总舵主和束老大、赫老三四人诳去了,蒙老、于庄主,咱们快些追上才好。”
  
  巢湖蒙叟微微摇头,苦笑道:“这里离白帝城少说也有百来里路,石道友遇上他们之时,距现在少说也已有一个多时辰,那么他们现在很可能已在一二百里之外了,山区辽阔,你知道他们去了那里?咱们又到那里去找?”
  
  于千里道:“难道咱们任由他们落入贼手,就不管了?”
  
  巢湖蒙叟道:“他们假武林联盟之名,既要兼并长江盟,不会就此罢手的,咱们现在赶去,岂不正好落在他们陷井之中,倒不如已逸待劳,等他们找上门来。”
  
  石破衣道:“怎么?听你们的口气,长江盟果然出了事?”
  
  散花仙子道:“石道长、言道长,此事乍听起来,好像只是长江盟的事,但武林联盟假长江盟之名,残杀我神女宫一十九名弟子,自然也是敝宫的事了,诸位如不嫌弃,且请到敝宫奉茶,俾便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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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衣笑道:“好,好,秦宫主见邀,却之不恭,大家就进去坐坐,老朽还听说神女宫有窖藏五十年的好酒哩,老朽一直想偷偷的溜进去喝上半缸。就是因贵宫有一条禁令,不准江湖上的臭男人踏上神女峰一步,老朽想想为了偷喝几口酒,在神女峰送了老命实在划不来,才没敢进去。”
  
  散花仙子柔笑道:“石道长真会说笑。”
  
  “一点也不是说笑。”
  
  石破衣耸耸肩道:“老实说,黑白两道,各门各派,老朽都去喝过酒,连五毒门的五毒酒、云南蓝家双蒸蓝酒,老朽都喝过,就是没喝过百花酿。”
  
  散花仙子道:“石道长既然莅临神女宫,自然要让你喝个痛快了。”
  
  石破衣大喜道:“如此真是多谢秦宫主。”
  
  丁天仁、金兰、易云英三人跟随巢湖蒙叟从第三进进去,因为蒙叟一再交代,在行进之际,每人必须保持一丈距离,万一遇上有人袭击,才有迎旋闪退的余地,因此大家都有一丈来远的距离。这回是巢湖蒙叟看到第三进四个青衣少女,不但是死在自己旱烟斗之下,而且还是言门的“透骨功”震碎内腑的。
  
  一怒之下,纵身扑进之势,自然更快,等丁天仁跟着掠进,瞥见巢湖蒙叟一手提着旱烟管急匆匆的退了出来,低喝一声:“你们快随我走。”说完,转身朝往东的遇廊上急步行去。
  
  丁天仁急步跟了上去,问道:“蒙老……”
  
  巢湖蒙叟没待他说完,就截着道:“老朽此时无暇多说,且等出了神女宫再说不迟。”
  
  一行四人由巢湖蒙叟为首,只是朝东奔行,一连穿行了几处院落,越出围墙,已是神女东首。巢湖蒙叟旱烟管朝北一指,悄声道:“三位少侠快些走了。”
  
  易云英忍不住问道:“蒙老,你总该和我们说清楚要去那里吧?”
  
  巢湖蒙叟笑了笑道:“老朽只是看了他们记号是往北去的,至于究竟要去那里,这要追到地头才会知道,老朽如何说得出来?”
  
  丁天仁道:“三弟不用多说,我们跟蒙老走就是了。”
  
  巢湖蒙叟低声道:“老朽有一句话务请三位少侠包涵,因为贼党极为狡猾,何况又是敌暗我明,这一路上,随时都会遭受袭击。”
  
  “因此咱们必须随时提高警觉,沿途更不可随意交谈,以防被对方发现。”
  
  丁天仁道:“在下兄弟一切都听蒙老的。”
  
  巢湖蒙叟笑道:“如此就好,咱们走吧。”说完,就展开大步,当先奔行而去。
  
  丁天仁三人也紧跟着他身后而行,这时天色还未黎明,四外高山丛林,黝黑如墨,除了一路急行,根本辨不清方向。走在前面的巢湖蒙叟似是不喜多言,他也警告过三人,要随时提高警觉沿途不可随意交谈,因此三人也不敢多说,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奔行。正因大家放腿奔行,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现在东方已渐渐发白。天色只要一经透出鱼白,很快就大亮了。
  
  现在大家已可看清楚自己一行走在重山叠岭之间,山势连绵,不知身在何处?更不知道巢湖蒙叟要领自己三人到那里去?易云英心头渐渐起疑,她因大哥和巢湖蒙叟走在前面,这就掠上两步,和金兰走成并肩,一面低声叫道:“二哥。”
  
  金兰回头问道:“三弟,有什么事吗?”
  
  易云英道:“你不觉得蒙老有何可疑吗?”
  
  金兰问道:“你说说看?”
  
  易云英道:“他说是看了文中秀他门留的记号追下来的,但这一路上,你看他找过记号没有?一路上哪里有记号了?”
  
  金兰点着头道:“我也觉得有些怀疑,你不说,我也正想和你商量呢,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易云英道:“我们只说走不动了,需要休息一下,等他停下来了,再仔细的问问清楚。”
  
  金兰点点头道:“好,我们就这么办。”
  
  易云英就“哟”了一声,叫道:“二哥,我脚扭了一下,好痛。”接着就俯下身去,用手揉着右脚踝,连脸都胀红了。
  
  丁天仁很快回身走来,关切的道:“三弟,你不要紧吧?”
  
  易云英已在附近的一方大石上坐下,依然用手揉着足踝,说道:“还好,我只是扭了一下……”
  
  巢湖蒙叟含笑道:“咱们只顾赶路,一直没有休息,大家都走累了,就在这里坐息一回,等体力恢复了再走好了。”
  
  大家各自坐下休息,金兰忍不住问道:“蒙老,我们到底要到那里去呢?”
  
  巢湖蒙叟笑道:“老朽方才不是说过了吗?老朽只是沿路寻着记号寻下来的,他们去了那里,老朽怎么知道?”
  
  金兰道:“我们怎么没有看到记号呢?”
  
  巢湖蒙叟目芒一动,嘿然道:“金少侠这话好像是在怀疑老朽了?”
  
  金兰道:“在下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巢湖蒙叟深沉一笑道:“文老弟留的记号,乃是长江盟特有的记号,外人如何辨认得出来?如果三位老弟都能看出来了,那还算是特定的记号吗?”
  
  易云英一手揉着足踝,一面自然仰起头,听巢湖蒙叟说话,凡是听一个人说话,总是要瞧着他的,他这一偏着脸听他说话,忽然看到巢湖蒙叟右手拿着的旱烟管,这下心头不由得暗暗一怔!因为昨晚昨餐之后,她曾看到巢湖蒙叟装好一筒烟,打着火绒吸烟,他那支旱烟管分明是竹节的,用久了,就红得变成紫色,烟斗足有鹅卵大小,是紫金的,烟管上还挂着一个装烟丝的牛皮袋,也亮得发紫。现在,巢湖蒙叟手上这支旱烟管和烟斗都是黝黑的,一看就是铁制的,旱烟管上也没有装烟丝的牛皮袋。
  
  一个人用惯了东西,尤其是旱烟管,怎么会换了一根的呢?她心念转动之际,忽然又有了另一发现,那是巢湖蒙叟脚上穿的鞋也不同了!昨晚,他穿的是双梁布鞋,(脚背上有两根鞋脊)如今他脚上穿的却是薄底快靴了,自己一行人一路奔行,他自然不会在半途把旱烟管和鞋子都换了,那么他……易云英突然想起义父时常和自己谈些江湖上的事儿,江湖上时常以易容术改变面貌,假扮另一个人,他……莫非不是巢湖蒙叟,是有人假扮了他?一念及此,抬目看去,只有金兰坐得较近,这就暗暗朝金兰递了一个眼色,朝他点点头。
  
  金兰看到她暗示,立即站起身,走了过来,蹲下身问道:“三弟,你脚还痛不痛?”
  
  易云英道:“好多了。”接着就悄声把自己看到的,告诉了他。
  
  金兰神色一变,凝重的道:“会有这种事?大哥知不知道?”
  
  易云英悄声道:“没人告诉他,他怎么知道呢?”
  
  金兰道:“我去告诉他。”
  
  易云英道:“你要小心些。”
  
  金兰点头道:“我知道。”说着站起问道:“你要不要喝水?我去舀些水来。”
  
  易云英道:“你拿什么东西去舀呢?”
  
  金兰道:“大哥身边有一节竹筒。”一面朝丁天仁叫道:“大哥,你身边的竹筒呢?三弟要喝水。”
  
  口中说着,人已自顾自朝右侧小溪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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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识破诡计 鸿蒙一剑退强敌
     丁天仁从身边取出竹筒跟了过来,金兰用手掬着水洗了把脸,然后掬水喝了两口,等丁天仁蹲下身来舀水,就把易云英说的话,低低说了一遍。

  丁天仁听得愕然道:“三弟说他不是蒙老?”

  金兰道:“很有可能。”

  丁天仁道:“问题是他为什么要改扮成蒙老呢?”

  金兰道:“自然是要把我们骗到某一个地方去了。”

  丁天仁道:“我们那要怎么办呢?”

  金兰道:“我们自然要和他摊牌了,我们三个人,还伯他不成?”

  丁天仁道:“那也只好如此了。”他舀了一竹筒水,回到原处,把竹筒朝易云英递去,说道:“三弟,你喝水了。”

  易云英接过竹筒,说了句:“多谢大哥。”

  巢湖蒙叟眯着双目,问道:“三位少侠好像在商量什么事儿?”

  丁天仁道:“没有,二弟只是问我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在下也不知道。”

  巢湖蒙叟道:“这里是在大巴山脉之中。”

  丁夭仁问道:“大巴山一定很大了?”

  巢湖蒙叟嘿然道:“广袤千里。”

  金兰道:“蒙老,你一向烟不离嘴,现在正在休息的时候,怎么不抽筒烟呢?”

  巢湖蒙叟看了他一眼嘿然道:“你没看老朽的烟袋掉了吗?”

  金兰道:“你老烟袋一向挂在旱管上的,怎么会悼的?”

  巢湖蒙叟深沉一笑,问道:“你们究竟想说些什么?”

  易云英道:“我看蒙笔一定连旱烟管也一起掉了,昨晚吃过饭,你老吸烟时、就不是这支旱烟管咯。”

  巢湖蒙叟忽然大笑道:“你果然心细得很。”

  金兰倏地后退一步,冷声道:“那就对了。”

  巢湖蒙叟张目道:“什么对了?”

  易云英道:“因为我们发现你不是蒙老了。”

  巢湖蒙叟颔首道:“三位果然聪明,老朽本来就不是言武。”

  说完,随即站起身来,双臂向天一张,腰骨一挺,只听他全身骨节发出一阵连珠般的暴响,本来瘦小的弯腰老头,一下变成了瘦高个子。金兰、易云英怕他淬起发难,同时掣出了长剑,和大哥站到一起。

  丁天仁并没掣出剑来,只是凛然而立,问道:“老丈改扮蒙老,把在下兄弟诓来此地,究竟意欲何为?”

  假巢湖蒙叟笑道:“老朽把丁老弟三位引来,其实并无恶意。”

  易云英道:“那是什么意思?”

  假巢湖蒙臾道:“第一、是为了三位老弟别让人利用,卷入江湖是非纷争之中。”

  金兰道:“我们如何被人利用了。”

  “哈哈。”假巢湖蒙叟大笑一声道:“你们三个不是被于千里从乐山山庄运出来的吗?他不想利用你们,何用千里迢迢的把你们接到百里洲去?”

  易云英轻哼一声道:“你胡说什么?我们是被人迷翻了,由于庄主救出来的。”

  “哈哈。”假巢湖蒙叟又是一声大笑,说道:“老朽若是把三位迷翻了,再用解药把你们救醒,不也是老朽救了你们吗?”

  丁天仁听得将信将疑,问道:“于庄主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假巢湖蒙叟道:“那自然有他的理由了。”他不肯说明原因。

  金兰问道:“那么我爹他们无故失踪,也是于千里干的了?”

  假巢湖蒙叟道:“这个老朽并不清楚。”

  易云英问道:“你假扮蒙老把我们诓来,是不是也想利用我们?”

  “不是。”假巢湖蒙叟道:“老朽只是奉命把三位领去见一个人。”

  丁天仁问道:“老丈奉何人之命?”

  假巢湖蒙叟道:“这个老朽就无可奉告了,三位到了地头,不就知道了吗?”

  易云英道:“你不说,我们也猜得出来,你是武林联盟的人,你奉命行事,自然是奉武林联盟盟主之命了,那么要见我们的,自然是自称盟主的人了。”

  假巢湖蒙叟沉笑道:“丁二少侠果然聪明,三位那是同意随老朽去了?”

  易云英笑道:“既然是你们盟主请我们去,老丈总先该告诉我们武林联盟盟主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假巢湖蒙叟为难的道:“这个老朽实在无可奉告。”

  易云英又道:“那么你呢?你究竟是谁?总可以说了。”

  假巢湖蒙叟干咳一声道:“老朽只是给三位领路之人,三位毋需知道老朽是谁?”

  金兰冷笑道:“老丈藏首藏尾,什么都不肯说,我们如何信得过你?”

  假巢湖蒙叟目中寒芒飞闪,嘿然道:“老朽话已说得很多,你们信不过也只好信一次了。”

  易云英道:“我们不去,你又能怎样?”

  假巢湖蒙叟冷然道:“老朽奉命行事,既然说出来了,自是非把三位请回去不可,三位最好想清楚了。”

  金兰怒声道:“听你口气,好像要和我们动手了?”

  假巢湖蒙叟大笑道:“不错,老实说,老朽要把你们三个擒回去,易如反掌,但只要你们肯随我走,咱们就不用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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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天仁拱拱手道:“老丈方才说过,你是为了我们别让人家利用,卷入江湖是非之中,才把我们引来的,因此在下兄弟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到任何地方去,老丈请吧?”
  假巢湖蒙叟沉笑一声:“看来真要逼老朽出手了。”话声甫出,右手疾探,五指如钩朝丁天仁左腕抓来。

  这一下出手奇快无比,但丁天仁早就提防着他,左手迅速翻起,五指扬动,点点指影朝他右手洒出。他这一手正是八长老无能师叔送他的「点穴法」。说也真险,丁天仁纵然早有准备,也只是毫厘之差,就会被对方抓往手腕了。”

  假巢湖蒙叟当真是八十岁的老娘倒绷孩儿,自己这一记擒拿手法,应该十拿九稳,没想到手指已快要触到丁天仁手腕,他会忽然洒出五点指影,袭取自己“少府、脉筋、前谷、少泽、液门”五处穴道。只要一处被指风扫中,整条手臂就会若废,尤其这一记截穴手法,神奇莫测,自己竟然无法化解。

  他早就知道丁天仁是昔年大名鼎鼎的天杀星丁天行的兄弟,那么这一记手法自然出之于这位大魔头所教,他心中早就有了这一点忌讳,更是不敢硬接,急急后退了一步。双方这一接触,当真快得如同电光石火般一闪间的事,等站在丁天仁边上的金兰、易云英发觉,假巢湖蒙叟已经被逼后退了一步。

  易云英道:“好哇,你真的向我大哥出手了。”身形疾欺上去,刷的一剑朝假巢湖蒙叟刺去!不,她这一生气,出手当然不止一剑。

  不,她虽非白衣庵弟子,但却蒙无垢师大收为记名弟子,峨嵋「乱披风剑法」一剑出手,至少也有八九剑连续劈出,否则就不会称之为乱披风了。乐山庄庄主擎天手金赞臣是少林俗家的高手,少林寺僧很少使剑,但不是说少林武学中没有剑法,少林寺七十二艺中,却有两套着名的剑法。

  一是「达摩剑法」,只有寺中长老才能练习,一是「准提剑法」,是俗家弟子防身的剑法,金兰使的就是「准提剑法」。

  「准提剑法」有一好处,内功有相当火候的人,剑法展开,可以贯注真力,使得大开大阖,有如长江大河,源源不绝,内力较差的人,只要剑法练纯熟了,一样可以使得如行云流水,变化繁衍。金兰从小练剑,对这套剑法自然纯熟无比,眼看三弟已经出手,也毫不迟疑,口中清叱一声,挥动长剑攻了上去。

  假巢湖蒙叟堪堪退下,就见易云英挥剑攻来,心中暗叫:“是峨嵋乱披风剑法。”一面沉哼一声,旱烟管直向易云英劈来的剑上敲去。要知易云英也是从小练剑,一套「乱披风剑法」早就练得十分纯熟,一剑出手,七八道剑光,会同时朝四面八方劈来,使人虚实莫测。

  但这回遇上假巢湖蒙叟,就好像小孩子耍大刀,一无是处了,明明劈出去了八九剑,应该剑光已是十分绵密。但假巢湖蒙叟的一支旱烟管,竟然会一下直入剑光之中,敲上了剑叶!耳中听到“呛”的一声大响、虎口奇痛,长剑几乎脱手飞出,口中惊“啊”出声,急急往后跃退。

  金兰是看到易云英长剑出手,才挥剑攻上去的,以收夹击之功;但怎知假巢湖蒙叟一身武功奇高,出手快逾闪电。金兰堪堪挥剑攻去,易云英已在一声金铁狂鸣中急急往后跃退。这一来,金兰就成为要和假巢湖蒙叟单打独斗了。但此刻那里还有犹豫的时间,长剑连挥,剑光如闪,一个人顿时像是多出了七八条手臂,气势自然极盛。

  假巢湖蒙叟口中大笑一声道:“乱披风剑法劈得再乱,也未必劈得上老朽一点衣角。”

  人随声进,右手旱烟管朝左右一挡,就响起“当、当”两声金铁狂鸣,一下格开金兰两剑,左手似爪非钩,闪电朝他执剑右腕抓来。金兰连变招都来不及,只好上身一仰,往后倒纵出去。

  假巢湖蒙叟嘿然道:“老朽手下如果任由你轻易退走,那就不能说是老朽了。”人随声上,旱烟管一指,朝金兰左肩「肩井穴」上敲落。他可以直取金兰前身任何一处大穴,所以取「肩井穴」者,就是留有分寸,不好伤了他也。

  易云英、金兰出手的同时,丁天仁已经迅快的从身边取出紫虹剑,眼看金兰连对方一招都没接下,就纵身后跃。假巢湖蒙叟直逼过去,旱烟管迅疾敲落,心头猛吃一惊,口中大喝:“老丈不可伤人。”

  一道紫虹骤然涌出,“啪”的一声击在假巢湖蒙叟的旱烟管上,把旱烟管斜格开去。这一招、在丁天仁来说,他为了不愿用剑锋削断假巢湖蒙叟的旱烟管,才改用剑脊去拍架他旱烟管的。但在假巢湖蒙叟心中可不是这样想了,他早就知道丁天仁是昔年黑白两道,各大门派没有一个人不头痛的大魔头天杀星丁天行的兄弟。

  他怎么也算不清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还会有年甫弱冠的兄弟?但不论他是亲兄弟,还是堂兄弟,丁天仁总究是丁天行的兄弟,这可一点也不假!尤其传说紫虹神剑玉辟邪两件昔年丁天行随身的东西,如今都在丁夭仁身上,这就更不假了。丁天行的兄弟,自然已得了天行的真传,才会行走江湖的。

  他有了这一想法,对丁天仁出手的每一记招式,都不敢丝毫轻视,这一记丁天仁只是心急二弟安危,随手挥剑格出,又因不好削断他的旱烟管,才改用剑脊横格的。但看到假巢湖蒙叟眼里,对方“不用剑锋而使剑脊,说不定隐藏玄机,另有奇招,如何肯接?”

  这一犹豫,才被丁天仁一下格了开去,被这一格,竟然脚下浮动,身不由己的向右跨出了一大步。心中暗暗哼道:“好小子,你故意用剑脊封格,果然是诱敌之计,老夫岂会上你的当?”

  但举目看去,丁天仁封开自己剑式之后,并无什么变化,再仔细一想,他这一式除了随手而发,根本不成招式,也毫无变化可言,自己岂不是上了这小子的恶当!心念一动,不觉怒气上升,厉笑道:“丁老弟,再接老朽一招试试。”

  身形扑起,旱烟管幻起二点流星,朝丁天仁迎面袭来。丁天仁自己知道论武功比对方差得太远了,自是不敢和对方硬拼,急忙挥剑护身,向左闪出。假湖巢蒙叟扑来的人,双脚离地数尺,来势奇快,看到了丁天仁向右(丁天仁向左闪出,方向是他的右首)闪出,口中呵呵一笑,原式不变,凌空向右移出,旱烟管依然疾若流星迎面袭到。而且这回比方才更近了数尺,离丁天仁胸前已不过两尺光景。

  丁天仁心头一急,连转个念头都来不及,手中短剑一扬,朝前左右摆动了下,再行刺出。这一招正是大哥丁大衍(丁天行)教自己的「鸿蒙一剑」,他虽已练得极熟,但也只是依样葫芦,无法领悟它的精妙之处,这回是因心头又惊又急,被逼出手的。

  就在他短剑甫发,耳中陡闻“嚓、嚓”两声轻响,紧接着是假巢湖蒙叟的一声惊“啊”,眼前人影顿杳,急忙定睛瞧去。只见假巢湖蒙叟已退出一丈开外,手中一支旱烟管已经剩下了半截,(方才嚓嚓两声,就被紫虹剑削断了两截)连他一件大褂,当胸也被剑锋划破了五六寸长一条,差幸他见机得快,才算没有伤到肌肤。

  假巢湖蒙叟脸上易着容,看不出他的脸色,但双目之中隐含惊怒之色,一下掷去手中半截旱烟管,厉笑道:“丁老弟这手剑法,果然精妙,老朽总算开了眼界。”

  易云英、金兰二人还不知道大哥一剑削断了假巢糊蒙叟的旱烟管,此时看他掷去手中旱烟管,落到地上,只剩了半截。同时,也发现他胸前大褂也被剑锋划破了,这一招上,自然是大哥胜了,两人大喜过望。

  易云英抿抿嘴道:“蒙老还要把我们擒回去吗?”

  金兰冷声道:“他说过要擒我们回去。易如反掌,现在倒要看他这掌如何翻了。”

  假巢湖蒙叟成名数十年,从未有过今天这么尬尴,竟然连丁天仁这一剑究竟如何出手的都没看清楚,就被人家削断旱烟管,连胸前衣褂都被剑锋划破。如果讲江湖过节而言,自己已经落败了;但这三个年轻人是上面一再交代,非“请”回去不可的,那就不能以江湖过节来论了。

  心念转动,立即呵呵笑道:“不错,丁老弟削断老朽旱烟管,又划破老朽胸前衣衫,如以一般江湖过节而言,老朽应该算是落败了,老朽就该退走为是。但今天的情形,和一般江湖过节稍有不同,因为老朽上命所差,非把三位老弟请回去不可,所以老朽必须完成任务……”

  金兰哼道:“你还要和我们动手?”

  巢湖蒙叟颔首道:“老朽自然非把三位请回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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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中说着,右手一抖,已从他大褂内解下一条扣在腰间的软鞭,这一抖之势,便已挣得笔直,目注丁天仁凛然道:“丁老弟,老朽有僭了。”
  话声甫落,右手已朝前送出。要知他这支软鞭鞭头状若蜈蚣,每一节都有枚虎牙般的利钩,专锁敌人兵刃,全身都是缅铁精制,不惧利剑砍削,他自称为金蜈鞭。只要在江湖上行走的人,只要看到金蜈鞭,就会想起此钩的主人来,但丁天仁三人,从未在江湖走动,自然认不出来了。

  却说丁天仁眼看假巢湖蒙叟说攻就攻,挥动金鞭袭来,光看这一记的气势,就非同小可,自己从小熟练的「光明剑法」,没有一招有把握封解得开,那么只有使大哥教自己的一招了。心头疾快一转,不慌不忙右手抬处,紫虹剑朝前一指,剑尖左右一摆,缓缓朝前刺去。

  假巢湖蒙叟这回看清楚了,他使的就是方才削断自己旱烟管的这招剑法,看去招式极为简单。强烈剑光直向自己胸膛刺来,但却又好像含蕴了极其复杂的变化,几乎无懈可击,也没有一记招式可以抗拒。心头不禁大骇,急忙撤鞭后跃,才算躲闪过去。

  “这小子怎么老使这一招?”心中迅速付着,人已从侧面跃去,金蜈鞭悄无声息,闪电迥击,拦腰扫出。

  丁天仁一连两招,都把假巢湖蒙叟逼得后退不迭,对这招剑法信心大增,没待对方长鞭击到,身形不动,右手短剑向右递出,依然是剑尖摆动,然后是直刺而出。他这一记只是把朝正面刺出的招式,改为朝右刺出而已。

  假巢糊蒙叟自然也看到了,他把正面的剑式搬到右首,招式还是如此简单;但他带着紫芒的剑尖这左右摆动,正好迎着自己鞭头,自己长鞭虽是缅铁精铸。但对方手上乃是紫虹神剑,削铁如泥,何况这一记剑式实在无法化解,只好鞭势一沉,人随鞭走,随着带转的鞭势,人影飘忽,一下攻到丁天仁的左侧。

  这一下当真快速无比,但他怎知丁一天仁练习这招剑的时候,大哥曾叮嘱他等右手练熟了,再练左手,因此这招剑法,丁天仁左右两手都会使用。试想假巢湖蒙叟身法再快,要从丁天仁右首转到左首发招,丁天仁身子不用动,只要左手从右手接过长剑,就可以使出,这是谁快?假巢湖蒙叟金蜈鞭堪堪扫出,陡见丁天仁剑交左手,紫虹神剑左右摆动的剑尖又已迎着鞭头撩来。

  “又是这一招!?假巢湖蒙叟真要被他气得吐出血来,凭自己的一身武功,和在江湖上的赫赫盛名,竟然三番四次被这记怪招逼得非退不可。他自然又以极快身法退了开去。

  他心中已经有了底了,丁天仁这小子虽是昔年天字第一号大魔头天杀星丁天行的兄弟,总究年纪不大,只学会了他一招保命的剑法,以为身边有他「紫虹神剑」,江湖上没人敢欺侮他了,是以没有学全天杀星的武功,就到江湖上来了。

  嘿嘿,就凭你只会这招剑法,我若是拿不下你,还能当武林联盟的护法吗?假巢湖蒙叟越想越气,蓦地心头一动,暗道:“这小子只是个雏儿,只要出其不意,就不难把他拿下。”

  这原是瞬息的事,他退得很快,欺来得更快,人影一晃而至,金蜈鞭幻成重重鞭影,如网署般当头罩落。但在网署之外,却有一条手影,比闪电还快,一下穿入,五指如钩,抓住了丁天仁的肩头。原来这一片鞭影,只是一记虚招,这一记「赤手缚龙」,才是真正的目的所在。

  丁天仁但见漫天鞭影,朝自己罩来,一时也不知「鸿蒙一剑」是不是挡得住?短剑一指,剑尖堪堪朝左右摆动,眼前一片鞭影,忽然消失,左肩一紧,业已被五支铁钩般的手指牢牢抓住,耳边也同时响起假巢湖蒙叟破锣般的笑声。

  假巢湖蒙叟一把抓住丁天仁肩头,笑得自然得意之至,但他只笑一半,笑声就突然凝结住了!那是在他五指落到丁天仁肩头,一把抓实之际,丁天仁手腕忽然抬起,五指扬起,一下拂在他手背之上。

  试想以假巢湖蒙叟的功力,他几乎用上了八成力道的一抓,丁天仁那想有挣扎的余地?但丁天仁五指轻轻一拂,假巢蒙叟陡觉手背一麻,整条手臂顿时失去力道,再也使不上劲,心头一惊,立即骇然后退,一条左手依然下垂若废。

  丁天仁这一拂,正是从八长老送给的「点穴法」上学来的。金兰、易云英两人各自手执长剑,站在大哥身后不远,他们眼看大哥被假巢湖蒙叟一把抓住肩头,发出得意的笑声,心头蓦然一惊,不约而向口中清叱一声,挺剑掠出,但等他们抢到大哥身边,假巢湖蒙叟已经骇然后退。

  两人同时关切的问道:“大哥,你没事吧?”

  丁天仁只觉被假巢湖蒙叟五指抓落的肩头还在隐隐生痛,他活动一下手臂,含笑道:“还好,没什么?”

  假巢湖蒙叟双目眈眈,沉笑一声道:“很好,丁老弟,你果然有一手,老朽认栽。”

  他一条左臂依然软软的下垂若废,话声一落,双脚顿处。人已倒飞出去五六丈远,转身奔掠而去,瞬息就消失在山林之间。丁天仁望着他身形,徐徐吁了口气道:“此老当真难缠得很。”

  易云英轻笑道:“但他还是败在大哥手下了,哦,我看他一条左臂软软的好像抬不起来呢?大哥用什么方法伤他的,我怎么会没有看到的?”

  丁天仁道:“这位假巢湖蒙叟的人,一身武功极高,如论真功力,十个愚兄也比不上他,方才他已经抓住我肩头,差幸愚兄近日学会八长老送给我的点穴法,被我手指拂中他的手背,才算把他逼退。”

  易云英目光之中闪出羡慕神色,说道:“八长老送大哥的点穴法,竟有这么奇妙?”

  丁天仁含笑道:“八长老说这不是本派武功,但很管用,手法也极其简单,你想学,就拿去看好了。”

  易云易喜孜孜的道:“我自然想学咯。”

  金兰道:“大哥,我看假巢湖蒙叟临去时神色不善,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呢。”

  易云英哼道:“他不会善罢甘休,又待怎样?谁怕他了?”

  金兰道:“我们当然不怕他,我是说,我们在这崇山峻岭的荒山之中,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狗口早些找寻出山路径才好。”

  丁天仁点头道:“不错,我们昨晚奔行了一个晚上,没有好好休息过,这时已经又累又饿了,及早下山,才能找个宿头。”

  他不提起饿字倒也罢了,这一提,易云英立即接口道:“大哥,你不说还好,我真觉得好饿呢。”

  金兰笑道:“那就快些走吧。”

  易云英目光四顾,四面俱是连绵高峰,不觉一呆,问道:“我们该往那里去呢?”

  金兰望望大哥,问道:“大哥,你看怎么办?”

  丁天仁道:“昨晚我们好像一路都朝西北来的,如果走回去,只怕还要走上一天,也走不出山区,这样吧,我们只要认定方向,一路往南走,也许会找到山路也说不定。”

  金兰点头道:“大哥说得对,我们就往南走。”三人就认定方向,一路朝南走去,路上各自采了些野果充饥。这样走了一个多时辰,也不知翻越过多少山岭,眼前依然群山起伏,不见人烟。

  易云英耽心的道:“我们会不会越走入山越深?”

  丁天仁道:“不会的,我们虽然不认识路,但只要认定方向,就不会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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