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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方世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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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兰道:“三弟,我们有三个人在一起,你怕什么?”
  易云英道:“我才不怕呢。”未牌时光,他们从一座山岭下来,瞥见山脚下几处竹丛间,隐隐可见茅舍。

  金兰喜道:“大哥,有人家了。”

  易云英也道:“就在山脚下,我们快走。”

  丁天仁含笑道:“二弟性子真急。”

  三人加紧脚步,不用片刻工夫,便已越过山涧板桥,走近一家茅屋门口。这些大概是猎户人家,傍着一条山涧,约莫有三五家人家。

  丁天仁脚下一停,在门口叫道:“请间里面有人吗?”

  只听里面响起一个娇脆少女声音应道:“来了,来了,是什么人这样大声嚷嚷?”

  随着话声走出一个身穿花布衣裤的美姑娘来!只见她年约十七八岁,生得一张白里透红的鹅蛋脸,两条微微上翘的剑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玉管似的瑶鼻,红菱般的薄唇,粉颊上还有两个小酒涡儿。乌黑的秀发,编成两条又黑又亮的辫子,垂在鼓腾腾的胸前,模样儿真是又美又甜。

  丁天仁没想到这茅屋里出来这样一个明艳照人的少女,不觉脸上为之一红。那青衣少女也没想到山野地方会突然来了三个斯文相公,陌生少年,尤其当前一个生得玉面朱唇,风度翩翩,一时心头小鹿咚地一跳,一张粉脸顿时胀得通红,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十三章 堕入敌手 九寡十八迷助恶就在此时,只听屋中及时响起一个沙哑的老妇声音问道:“红儿,外面是什么人?”

  青衣少女红儿答道:“是三位相公……”

  那沙哑老妇声音又问道:“三位相公?做什么来的?”

  红儿道:“我还没有问他们呢。”

  那沙哑声音道:“你为什么不问问清楚?这年头坏人多得是。”

  红儿似乎嫌她噜嗦,暗暗攒了下眉,接着一双灵活而清澈的大眼睛,朝丁天仁问道:“三位相公有什么事吗?”

  丁天仁连忙拱拱手道:“姑娘请了,在下兄弟三人,昨晚在山中迷路,直到刚才才从山上出来,又饥又累,想请姑娘行方便,假一席之地,稍作休息。”

  里面那沙哑老妇声音又在叫道:“红儿,他们和你说些什么?”

  红儿道:“三位相公请稍待,这个我作不了主,要去问奶奶。”原来那沙哑老妇是她奶奶。

  丁天仁忙道:“姑娘只管请。”

  红儿迅快的转过身往里行去,过了不多一回,她已走了出来,腼腆的道:“对不起,让三位相公久候了,奶奶说:“三位相公山中迷路,一定很疲累了,就在我们这里住上一晚好了,你们请进来吧。”

  丁天仁拱拱手道:“多谢姑娘。”

  “不用谢。”

  红儿转身走在前面,领着三人走入中间一间堂屋,堂屋中当然没有摆设,除了中间靠壁处放了一张板桌,桌旁有二张长板凳,如此而已。

  红儿转身道:“三位相公请坐,我去烧茶水。”

  急步往堂屋后面走去,一回工夫,就端着一个木盘走出,她把木盘中的茶壶和三个饭碗放到板桌上,一面说道:“三位相公请用茶,奶奶说:「三位相公一定腹中饿了,我这就去做饭。」丁天仁忙道:“多谢姑娘,我们来了,添了姑娘不少麻烦,真是不好意思。”

  红儿粉脸一红,低着头:“不要紧。”迅速的往屋后走去。

  易云英拿起瓷壶,倒了三碗茶,说道:“大哥,二哥,请用茶。”

  金兰笑道:“看来做二哥也有好处,有人给我倒茶。”

  丁天仁含笑道:“所以做二哥的以后要疼些三弟才是。”

  易云英没有作声,捧起饭碗,轻轻喝了一口说道:“这茶还不错呢。”

  丁天仁喝了一口,茶叶果然不错,这就笑道:“山居人家的茶叶,都是自己种的,自然不错了。”

  堂屋后面敢情就是厨房了,这时沙哑声音老妇和红儿也正在低声说话,好像是奶奶在问着红儿。诸如三个相公长得怎么样?有多大年纪了?身上穿的是什么衣衫等,她声音沙哑,纵然低声说话,也约略可闻,红儿的声音说得较细,是以听不到什么?这也难怪,人家敢情只有祖孙二人,家里来了三个大男人,做奶奶的自然要问问清楚了。

  这回足足过了一顿饭的时光,红儿才端着木盘从里面走出,把盘中两大碗菜肴和一桶白饭,三付碗筷,一起放到桌上,一面说道:“奶奶说:「我们山居人家,没有什么菜看,真是待慢了贵客,三位相公将就着用吧。」”

  丁天仁说道:“真是多谢姑娘,忙了大半天,也请姑娘谢谢老婆婆,这样已经很好了。”

  红儿绯红着脸低低的道:“不用谢,你们请慢慢用吧。”说着又往后面退去。

  金兰、易云英早就饿得发慌,在两人说话之时,就站起身装好了三碗饭,回到板凳上坐下,就各自吃了起来。两大碗菜肴,一碗是韭菜炒蛋,一碗是咸肉炒青菜,汤是蛋花汤,但三人却吃得津津有味,比山珍海味还要可口!丁天仁一连吃了三碗饭,就是金兰、易云英也各自吃了两碗饭,才算吃饱。

  丁天仁笑道:“这一顿饭,应该是我有生以来最可口的一顿了。”

  易云英道:“是啊,真没想到一个人到了真正饿得发慌的时候,什么菜肴都是美味可口了。”

  只听一个尖沙声音说道:“只要你们吃得好就好。”

  三人回头看去,只见从堂屋后面颤巍巍走出一个身穿青布夹袄的鸩面老婆婆来。看她年龄大概已有七十出头,一头花白头发,额头上戴着黑绒包头,敢情牙齿都掉光了,瘪着嘴,才变得下巴更尖,但一双水泡眼,却炯炯有光。这老婆婆的身后,紧跟着红儿,那么不用说,她就是红儿的奶奶了。

  三人慌忙站起身来,丁天仁抱抱拳道:“老婆婆请了,在下兄弟多有打扰,真是不好意思……”

  青衣老婆婆鼓动双腮,呷呷尖笑道:“招待三位相公一餐,这是应该的,老婆子也正好有话和三位相公说。”

  丁天仁道:“老婆婆请说。”

  青衣老婆婆笑道:“九寡十八迷,你们总听说过温九寡妇吧?”

  丁天仁看看金兰、易云英两人,摇摇头道:“没有。”

  “唉,真奇怪。”

  青衣老婆婆道:“你们三个出道江湖,你们师长也不和你们讲些当今武林人物,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处处都会吃亏。”

  金兰道:“老婆婆,方才你说的温九寡妇是谁呢?”

  “你们既然没听见过,老婆子就得从头说起了。”

  青衣老婆婆道:“温九寡妇就是当年岭南温家的九姑娘,岭南温家以迷药闻名天下,他们列代相传。有一条规定。就是传媳不传女,九姑娘上面有八个姐姐,都已出嫁,弟弟又尚未成亲,这个家就由她掌管。那知过了两年,双亲相继去世,她无意中在一支密封的铁柜里看到一本温家历代相传,手抄的「迷经」,就这样,温家传媳不传女的秘本就落到了她的手中。”

  易云英忍不注问道:“老婆婆,后来呢?”

  青衣老婆婆呷呷尖笑道:“老婆子说的「迷经」落入她手中,也不是把它独吞了,只是在最后一页涂去了两味药名。”

  金兰道:“那是为什么呢?”

  青衣老婆婆道:“这是她替历来的温家女儿出口气罢了,其实她涂的两味药名,也不是在同一张方子之中,对那两张秘方,也并无多大影响,只是药效比原来稍弱而已。”

  易云英道:“不知那是什么秘方?”

  青衣老婆婆尖笑道:“那自然是岭南温家最出名的「闻风散」和「温氏清灵丹」了,「闻风散」无形无色,是最厉害的迷药,「温氏清灵丹」专解迷毒,据说连四川唐门的「七绝散」也一样可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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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云英道:“这位九姑娘大概做了对不起祖宗的事,才会变成寡妇的。”站在青衣老婆婆身后的红儿听得脸色为之一变。
  “相公你说得一点也不错。”

  青衣老婆婆呷呷尖笑道:“温九姑的丈夫就是对「温氏迷经」存了觊觎之心,但温九姑娘抄录这本「迷经」之时,就已防范有人偷看,在每一页纸上,都涂有令人发狂的「失心散」。这天正好她有事出去,等她回家,她丈夫已经因疯跌坠岩下,骨折身死,温九姑娘伤心之余,就立下誓言,就是要施展迷药,也要光明正大,和对方说明白了再出手。”

  说到这里,双颊鼓动,呷呷尖笑道:“你们知道温九寡妇是谁吧?”

  三人都没有作声,沉默有顷,易云英忍不住道:“总不会是你老婆婆吧?”

  “你答对了。”

  青衣老婆婆得意笑道:“老婆子正是人称九寡十八迷的温九寡妇。”

  丁天仁心头暗暗一惊,说道:“老婆婆……”

  温九寡妇没待他说下去,就尖声说道:“你们没想到吧?老婆婆费了许多唇舌,只是要和你们说明一件事……”

  丁天仁早已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但到了此时,也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什么事?”

  温九姑呷呷笑道:“你们三个年轻人,是盟主要见的人,听说连向护法都没有把你们请去,才要老婆子在这里等着你们……”

  易云英气道:“等着我们又怎样?”

  温九姑并没有动怒,只是笑睨着易去英说道:“你听老婆子把话说完了。”

  她目光又缓缓的回到丁天仁脸上,续道:“本来要把你们请回去,只要在茶水、饭菜中下些入口迷,就可以了。但老婆子不屑用江湖下五门的手法把你们迷倒,必须把事情和你们说清楚了再出手,现在你们明白了吧?”

  丁天仁道:“在下想请教老婆婆一件事。”

  温九姑道:“你说。”

  丁天仁道:“武林盟盟主为什么要见我们呢?”

  温九姑道:“这是他的事,老婆子不想知道,所以也无法告诉你们,老婆子的任务,只是把你们三个请去就好,好了,老婆子话已说完,该可以出手了吧?”

  “慢点。”易云英道:“老婆婆,在你出手之前,总该让我们也准备一下吧?”

  温九姑道:“好吧。”

  就在她话声未落,易云英迅快的拉了一下大哥和二哥的衣袖,急急说道:“我们快退出去。”

  三人同时朝南首木门飞撞过去,以他们三人的身手,区区两扇木门,自可一下撞开,倒飞出去。温九姑泡眼中神光一闪,呷呷尖笑道:“在温九寡妇眼皮底下,你们如何逃得出去?”

  她连手也没抬一下,但听砰砰两声,金兰、易云英堪堪跃起的人,一下扑倒地上,再也没动一下。丁天仁原和他们同时倒飞而起,瞥见两人忽然扑倒地上,心头一惊,急忙施展千斤坠落到地上,一下跨到两人身边,急急间道:“二弟三弟,你们怎么了?”

  金兰和易云英早已双目紧闭,昏迷过去,自然没有回答。这下看得了天仁心头更急,雀地直起身来,嗔目喝道:“老婆婆,你把他门怎么了?”

  温九姑鼓动双腮,呷呷尖笑道:“他门自然是中了老婆子的「闻风散」了。”说到这里,忽然“咦”了一声,一双水泡眼翻处,流露出疑惑之色,说道:“你怎么没被迷翻?”

  站在温九姑身后的红儿,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盯着丁天仁,似有不信之色,也含有几分关切。

  丁天仁经她一说,心中也暗自感到奇怪,照说温九姑「闻风散」既已出手,自己三人应该同时被迷翻,何况自己还在两人前面,更应该早就昏迷过去了。如今两个兄弟已被迷倒,自己却丝毫没有感觉,依然好好的,闻言笑道:“也许老婆婆份量用得不够吧。”

  他口中虽然说得轻松,右手早已暗暗握注了紫虹剑剑柄。温九姑使了几十年的迷药,自然不可能份量用少了,就算面前有上百个人,她一样不用扬手作势,包管他们动作划一,一齐倒下去,没有半个会落后半步的,否则就不是温九寡妇了。但今天确实使她感到有些意外,三个小伙子,居然只倒下两个,这可是几十年来从未有过之事。

  她不用扬手,岭南温家最着名的「闻风散」,再次出手了,但外表上,是没有人可以看得出来的,因为「闻风散」是无形无色的粉未,需以内功发出,因此江湖上你之为「无形迷」。温九姑再次使出「闻风散」,她一双水泡眼一霎不霎的盯着丁天仁,她身后的红儿更是睁大双目,紧张得透不出气来。

  丁天仁眼看温九姑半晌没有说话,忍不住道:“喂,老婆婆,在下兄弟和你无怨无仇,你把我两个兄弟迷翻了,只要你交出解药,免伤和气,不知老婆婆意下如何?”

  温九姑两次施展「闻风散」,份量已经加重,对付丁天仁一个人,如今已经使出了三个人的份量。但丁天仁依然侃侃而言,毫无半点中迷的徵兆,这下真把温九姑看傻了眼,就算狮子老虎一样会被「闻风散」迷翻,天下竟然有会不受迷药的人!心想着,不觉骇然道:“这小子竟然真的不怕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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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风散」已是岭南温家十数种迷香、迷药中最厉害的迷药了,了天仁不怕「闻风散」,她九寡十八迷,虽有十八般迷功,也没有辙了。


  丁天仁道:“老婆婆,你意下如何?”


  温九姑道:“什么意下如何?”


  丁天仁道:“在下希望你交出解药,兔伤和气。”


  温九姑问道:“你没有解药吗?”


  丁天仁道:“在下如有解药,就不用向老婆婆要了。”


  温九姑心中暗暗奇怪,这小子没有解药,怎么不怕「闻风散」呢?但看他说话神情,又不像有假,呷呷尖笑道:“你以为不怕迷药,就可以威胁老婆子了?”


  丁天仁道:“在下并无威胁老婆婆意思。”


  温九姑道:“你没解药,怎么会不怕老婆子「闻风散」的?”


  丁天仁道:“这个在下真的不知道,方才我两个兄弟跌倒在地,在下只是一点也没有感觉,如此而已。”


  温九姑睁着一双泡眼,可想不出一点道理来,心想:“这么看来,这小子是天生不怕迷药之人了。”


  一面呷呷笑道:“好,老婆子相信你,那你就应该束手就缚了。”一面回头吩咐道:“红儿,你去点他三处穴道。”


  红儿答应一声,正待走出!丁天仁一扬手道:“姑娘且慢。”接着抬目道:“老婆婆怎么叫红儿姑娘来点在下穴道?”


  温九姑呷呷笑道:“因为你两个兄弟的生死,操在我老婆子的手里,红儿点了你穴道,老婆子就会给他门解药,老婆子和你门无怨无仇,只要把你们三人送去,老婆子的任务就完成了,现在你明白了吧?”


  丁天仁凛然道:“在下从不受人威胁,老婆婆交出解药,在下兄弟立时离去。”


  温九姑沉嘿道:“年轻人,你以为老婆子只是仗着几味迷药唬人的?”身形一晃,疾然欺来,双爪十道尖风,像箭一般袭到。


  丁天仁拦在金兰、易云英前面,眼看温九姑欺身过来,右腕抬处,呛然龙吟,一道紫芒应手而生,喝道:“老婆婆,你再过来,在下就不客气了。”


  其实温九姑欺来的人陡觉紫光耀目,森寒逼人,就已看出丁天仁手上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器,没待丁天仁说完,就倏然后退。她口中呷呷尖声道:“小子,你这把剑蛮锋利的。”


  她后退的人,在说话声中,使出「移形换位」身法,一下闪到丁天仁右侧,左手一探,朝脉门抓来,这一下当真快若魅影一闪而至。但丁天仁反应也不慢,急忙剑交左手,右手提起,五点指影反朝温九姑的手腕点去。


  温九姑没想到丁天仁剑交左手,五指一翻,反袭过来,这了记指影错落,虚实莫辨,奇幻莫测,自己几乎见所未见,心头一惊,暗道:“这小子使的是什么指法?”


  心念一动,人已一个轻旋,从丁天仁右侧经身后转到他左首,右手突然一记“空手入白刃”从他身后发招,朝左手抓去。她使的是「移形换位」身法,自然奇快无比,而且这一记,她也十拿九稳,定可把对方短剑夺过来。怎知丁天仁短剑虽在左手,但他左右两手都会使大哥教的这招「鸿蒙一剑」,温九姑朝他左首欺来,立即随着对方朝左转去,短剑一摆,剑招出手,在身前划起扇面般一片紫光,朝前推去,寒芒飞闪,剑气逼人。


  温九姑久经大敌,自然认得厉害,不敢轻樱其锋,急忙闪退,差点还被剑光扫中,心头又怒又急,暗道:“这小子究是何人门下?出手竟有如此古怪。”


  原来她只是奉上面命令,并不知道丁天仁的来历,口中发出一声怒笑,双手箕张,暗道:“这小子手法虽然怪异,但只是个雏儿,自己何用和他硬拼?”


  一念及此,目光直注,厉声道:“小子,你别以为手中有一柄利剑,老婆子三招之内,不把你拿下,就不叫九寡十八迷了。”


  丁天仁不知是计,目光紧注,严神戒备。温九姑也故意鸩脸鼓动,白发飞扬,双手上提,作出要扑攫的姿势,就在此时,身形突然一闪,使出「移形换位」身法,当真身如魅影,一闪而至,奇快无比落到了易云英身边,口中发出得意的呷呷尖笑。


  丁天仁全神注视着她,但觉眼前一花,人影顿音,却在自己身后响起她呷呷尖笑之声,急忙转过身去。只见温九姑一掌按在易云英的头顶,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心头一惊,急急说道:“你要做什么?”


  温九姑尖笑道:“小子,你给我听着,此刻立即放下短剑,由红儿点你三处穴道,老婆子就放开她,不然只要老婆子内力一吐,你这兄弟就死定了。”


  丁天仁急道:“老婆婆,你先放开手,有话好说。”


  温九姑道:“老婆子说过,我只要把你们三个送去就好,不会难为你们的,但你若是惹火了我,老婆子杀人从没眨过眼。现在人在我手里,你就没有说话的份儿,乖乖给我放下短剑,束手就缚。”一面尖声喝道:“红儿,还不过去,点他「云门」、「天府」,三处穴道。”


  红儿口中应了声“唷”,俏生生走到丁天仁面前,望着他娇柔的道:“丁相公,我要点你穴道了。”


  丁天仁眼看温九姑手掌按在易云英顶门上,自己手中虽有短剑,又不好朝她刺去,正感为难。


  只听温九姑厉声道:“小丫头,你还和他说什么,我叫你点他穴道,你就点他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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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儿吓得胀红了脸,口中低低的应了声“是”。

  丁天仁看她好像很怕奶奶,心有未忍,一面低声道:“姑娘只管点我穴道好了。”

  红儿悄悄的朝他点了下头,右腕抬处,伸出两根纤纤玉指,迅快的点了他“云门”和“天府”三处穴道,然后从丁天仁手中取下短剑。丁天仁在她葱管般的玉指点落之际,发觉她点得极轻,只要自己多运一回气,就可解开,心中暗暗感激,忍不住抬目朝她看去,四目相投,红儿脸上蓦地一阵发热,急忙低下头去。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温九姑呷呷尖笑道:“大功告成。”

  就在此时,从门外飘然走进一个青袍瘦高老者,双手抱拳,洪笑道:“还是温护法有办法,兄弟真是服了你了。”

  这人瘦得像一根木头,满脸都是直条皱纹,颔下有几茎苍须,只有一双深陷的凹目之中,精光如电,深邃如渊。

  温九姑鼓动双腮,呷呷尖笑道:“向护法好说,这小子着实扎手,而且不怕迷药,老婆子差点还奈何他不得呢。”

  人已被她拿下了,差点奈何不得,就成了自谦之词。向护法(瘦高青袍老道)沉笑道:“但这三人毕竟是温护法把他们拿下的,兄弟对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才来跟温护法搬救兵的。”

  原来他就是假扮巢湖蒙叟的人。温九姑听得更是高兴,呷呷笑道:“向护法这是有意往老婆子脸上贴金,老婆子这点杂耍,如何会在向护法眼里……哦,向护法,这姓丁的小子,究是什么来历?”

  向护法歉然道:“不瞒温护法说,这桩事是欧阳副座交代兄弟的,只说这三人是盟主要见的人,要兄弟设法把他们弄去,至于他们是何来历,欧阳副座没有说,兄弟就不得而知了。”他不肯说。

  温九姑尖沙的道:“不要紧,老婆子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一面朝身后红儿道:“红儿,你留下两份解药给向护法,这里没咱们的事了,咱们走。”

  红儿答应一声,回身之际,偷偷看了丁天仁一眼,心中暗道:丁相公,但愿你能在半个时辰之内,解开穴道才好!一面跟着温九姑身后朝门外走去。向护法连连拱手道:“温护法好走,兄弟不送了。”

  丁天仁虽被红儿点了三处穴道,她下指不重,是以神志十分清楚,只是闭着眼睛,假装昏迷,两人说的话,自然都听到了。心想:原来温九姑是这姓向的邀来助拳的、两人同是护法身份,从他口中也可以听出那个姓欧阳的(无敌阴手欧阳生)是副座,身份还高过他们两人。

  向护法看着丁天仁深沉一笑道:“好小子,为了你一个人,劳师动众,还害得老夫陪着你们跑了一个晚上,如果你不是天杀星的兄弟,不是盟主急着要见的人,十个丁天仁,老夫也把你毙了。”

  随着话声,手起指落,又在丁天仁身上连点了三处穴道。丁天仁明明已被制住穴道,他还要出手再点丁天仁的穴道,这就是老江湖,绝不信任另一个人做的事,只有自己亲自下手,才是自己最信任得过的。

  接着跨上两步,双手齐扬,点了金兰、易云英两人穴道,随着把温九姑留下的两小包解药分别给两人服了,才抬头朝茅屋外喝道:“来呀,你们进来六个人。”

  门外轰应一声,立即大步走进六名一身劲装的汉子。向护法一指躺卧地上的三人,说道:“把他们带走。”

  这是一座大庄院的前进,大厅前石阶上,雁翅般站立着八名劲装大汉。厅上,中间一张太师椅上踞坐着一个紫脸苍髯、浓眉鹞目的锦袍老者,此时身形微侧,一手捻须,正在聆听站在他右首脸色黝黑,身穿黑袍的人欠着身向他报告什么?

  在黑袍人下首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瘦高个子,身穿一件蓝布长衫,另一个是中等身材,年在六十开外,这两人站在那里,双手下垂,状极恭谨。接着只听锦袍老者发出一声洪笑道:“副总护法这趟辛苦了,向、娄二位护法更是辛劳,顺利达成任务,本座也至为欣慰。”

  说着抬抬手道:“大家请坐,这里是护法堂,你们都是护法,就不用客气了。”

  黑袍人欠身道:“总座过奖。”

  三人才在左首三张木椅上坐下,从他们口气中听来,已可猜测到这四人的身份了。这里是护法堂,锦袍老者高踞上坐,黑袍人又称他“总座”,敢情就是这里的头儿总护法了。黑袍人是副总护法,姓向的(瘦高青衣人)、姓娄的(中等身材老者)则是护法。

  锦袍老者呵呵一笑道:“自从江湖上传出天杀星的兄弟在江湖出现,多少人都想争取他,终于给咱们请来了,这件事盟主知道了,不知如何高兴呢。”

  黑袍人虽是副总护法,但在总护法面前,他下敢多说,只应了声“是”。锦袍老者又道:“季传贤、罗长发二人,极为重要,盟主的策略,先统一川省武林,再顺江而下;这两人正是关键人物,疏忽不得。”

  黑袍人又欠身应了声“是”。

  锦袍老者一手持须,得意的笑道:“副总护法,老夫拉你同来,当时原是给朋友帮忙,如今看来,武林盟统一武林,只是指日可待,迟早的事,咱们总算帮对人了。”

  黑袍人欠身道:“这是总座培栽……”

  后声未落,只见一名武士匆匆走入,朝上躬身道:“启禀总护法,有一位自称姓王的公子求见。”

  锦袍老者洪笑一声道:“他来的倒真快。”一面抬手道:“有请。”

  武士躬身一礼,便自退下,不多一回,只见一个身穿宝蓝夹袍的少年急步走人,赶上几步,躬身作揖,恭声道:“晚辈王绍三拜见总护法。”

  这人不过二十来岁,生得面貌英俊,只是鼻子稍见鹰钩,可见他是个极工心机的人。锦袍人呵呵一笑道:“王老弟不用多礼,快来见过本堂副总护法,和向、娄二位护法。”

  王绍三转身又朝黑袍人等三人抱拳行礼道:“晚辈见过副总护法、向护法、娄护法、今后还要三位多指教。”

  黑袍人因不知此人是何来历?他赶来护法堂,以他的年龄声望,当然不会是应聘前来的护法,就算副护法也不够格。但听他口气,又好像是来报到的,那么他莫非另有什么任务?心中想着,也就还了一礼。

  向、娄二位护法也和黑袍人有着同样的想法,只是略为抱拳,口中说着,指教不敢。”

  锦袍老者已经含笑道:“副总护法,他是奉命赶来的,本庄就派你担任他的教习,多加辅导。”

  黑袍人听得不由一怔,心想:派自己担任他的教习,多加辅导,自己辅导他什么呢?一面慌忙站起身,应了声“是”。锦袍老者已从大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纸卷,递了过来,说道:“这是昨晚才接到的羽令,副总护法看了就会知道。”

  黑袍人慌忙双手接过,展开纸卷,看了一遍,就躬身道:“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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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高人搭救 异人再传绝世功

    丁天仁感觉到有人在他身上重重拍了一下,身上顿觉如释重负,倏地睁开眼来自己好像躺卧在一处黝黑的殿宇上,身旁还站着一个黑黝黝的人影,心头不由一怔,暗道:“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么躺在这里的呢?”心念未已,人已翻身坐起,脚跟再一用劲,就已站了起来。

  现在,他可以看清楚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头面蒙着黑布的黑袍人,这就脱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黑袍人徐徐说道:“丁天仁,你不用问老夫是什么人,因为你是老夫从某处救出来的,你不用问老夫为什么救你,你只要记着老夫说的话就好,从现在起,你不可再叫丁天仁,老夫已经给你易了容,想一个什么名字都好,因为只有这样才可免杀身之祸,好了,老夫话已说完,你自己多保重。”说完正待转身。

  丁天仁叫道:“老丈请留步。”

  黑袍人住足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丁天仁问道:“在下两兄弟,不知现在那里?”

  黑袍人沉声道:“他们不会有事的。”

  丁天仁道:“他们是我兄弟,是不是被人囚禁起来了?”

  黑袍人不耐的道:“老夫说过他们不会有事,就是不会有事,你目前千万不可去找他们。”

  丁天仁伸手一摸,大哥送给自己的紫虹剑不见了,忍不住道:“我的剑呢?”

  黑袍人“唉”了一声道:“你身上的东西,自然被人搜去了,老夫能把你救出来,已是花了好大的力气,你身上的东西,已被搜走,老夫也无能为力了,老夫真的要走了,但愿你记着老夫的话,方可保住性命,好自为之。”

  说完身形闪动,一下掠了出去,立即隐没不见!丁天仁觉得疑信参半,说不出这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他竭力思索着过去一两天之内的事,只觉头脑一片混乱,几乎有昏昏欲睡的感觉,心头更觉奇怪,自己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这种情形呢?哦,可能是被人下了蒙汗药,还没有十分清醒。

  他仔细看了四周景物,已可确定这里是一座荒废的破庙,殿宇还算完好,只是久无香火,到处都是瓦砾。他缓缓走出殿堂,眼看今夜月色甚好,清光皎洁,使人有清新之感,这就缓步走下几级石阶,就在石阶上坐了下来,双手抱头,慢慢的想起来了。

  自己三人走出山区,找到一处茅屋,那小姑娘红儿,她奶奶竟然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迷药高手温九姑,她以易云英威胁自己,要小红点了自己三处穴道……就是她在自己身上下了迷药,无怪头脑昏昏的。如此看来,方才黑袍人说的话似乎可信,他是从温九姑手中把自己救出来的。他要自己不可再用丁天仁的名字,还给自己易了容,这是为什么呢?哦,不知他给自己易的容,变成怎样一个人?

  他还说自己不可去找他们,金兰是自己的口盟兄弟,他有危难,自己断无坐视之理,易云英乃是自己云妹,师叔临行前托付自己的,自己更不能不管,何况她又是女的,一念及此,心头不觉大乱,不知该如何是好?伸手往怀中一摸,取出几张摺叠的纸来,心中觉得奇怪,打开一瞧,竟是两张一百两的银票,还有就是无能师叔送给自己的手抄点穴法,居然没有被他们搜去。

  哦,上面还附了一张小纸条,凝足目力看去,纸条上有两行字,写着:“此是昔年五行门截经手法,失传已久,如已练会宜毁去,不可放在身边。”

  这字条和两百银票大概是黑袍人留给目己的了,看来他果然是一片好心。正在思忖之间,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嘻的笑道:“小兄弟,你是不是在想心上人,想得这么出神?”

  丁天仁急忙站起身,霍地回过身去,喝道:“什么人?”

  只见从暗处走出一个缩着头的瘦小人影,笑道:“小兄弟,是我,假道士。”

  他正是非道非俗的邛崃石破衣,丁天仁看到他,心中不觉一喜,在自己一筹莫展之际,忽然遇上熟人,就会使人精神一振,连忙抱抱拳,惊喜的道:“石道长,是你。”

  石破衣走到他身边,偏着头在他脸上一阵扫量,点点头道:“这老小子一手易容术真还不赖。”

  丁天仁问道:“道长怎么知道的?”

  石破衣耸耸肩笑道:“我假道士一路找你们来的,自然都看到了,怎么会不知道?”

  丁天仁心中一喜,忙道:“石道长,你既然知道,我两个兄弟现在那里,是不是还被他们囚禁着,道长带我专,设法把他们救出来才好。”

  石破衣连连摇头道:“小兄弟,你不用急,急也没用,那老小子不是说过,他们不会有事的吗?”

  丁天仁道:“但……”

  石破衣不让他说下去,就拦着道:“小兄弟,你稍安毋躁,这档子事,目前还是刚起头呢,你两个兄弟,不过是许多失踪的人中之一,他们绝不会有事的。”

  丁天仁问道:“目前既然有许多人失踪,他们连我两个兄弟都不肯放过,怎么会放过我的呢?”

  石破衣似笑非笑,摇摇头道:“他们并没有放过你,只是那老小子冒着天大的风险偷偷把你救出来的,所以要给你脸上易了容,而且还挟着你奔行了上百里路,远离他们范围才放下你来的,害得我假道士也遮遮掩掩的跟着他跑了这许多路。”

  丁天仁道:“他为什么要救我呢?”

  石破衣双手一摊,说道:“这个除了他自己,我怎么会知道?”

  丁天仁道:“那么道长一定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石破衣道:“他用黑布蒙着脸,我如何看得出来?”

  丁天仁又道:“但我两个兄弟被他门囚禁着,为什么不能去把他门救出来呢?”

  “唉。”石破衣道:“小兄弟,你应该相信我假道士,他们没事的,老实说,失踪的人中,都比你两个兄弟重要得多,目前都只好往由他们去。”

  丁天仁道:“那为什么呢?”

  “兹事体大。”石破衣续道:“目前一个也不能救出来,原因是……目前还查不出他们的目的,和幕后人物究竟是谁?我一路跟下来,也是如此,怎知今晚……哈,我假道士从没如此胆颤心惊过。”

  丁天仁好奇的问道:“道长看到了什么?”

  石破衣道:“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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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天仁道:“这人很可怕吗?”
  石破衣道:“可怕极了,但这人依然不是他们的正主儿。”

  丁天仁问道:“这人究竟长得如何可怕呢?”

  石破衣嘻的笑道:“小兄弟以为他长相可怕吗?,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因为此人是昔年江湖上极其可怕的大魔头,但他竟然还不是正主,由此推想,这幕后正主,岂不更可怕了?”

  丁天仁追问道:“道长说的这大魔头究竟是什么人呢?”

  “不能说。”石破衣微微摇头道:“小兄弟知道得越少越好,哈,眼下还是先谈谈你的事。”

  丁天仁道:“我?”

  “不错。”石破衣道:“如今江湖上大乱已经开始,你小兄弟除了会使一招剑法之外,还有几手截经手法,本身武功,却差得很,但你将来的任务却又十分艰巨,这就是非常伤脑筋之事。”

  丁天仁道:“在下将来有什么任务?”

  石破衣道:“现在还言之过早,唉,我一时也和你说不清,方才我一路上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

  丁天仁看他说话吞吞吐吐,有些话又含糊其词,心中大感不快,说道:“道长有什么办法?”

  石破衣道:“我假道士虽然比不上你大哥,但目前已经远水救不了近火,也只好将就将就了。”

  丁天仁道:“道长,你究竟在说些什么?请你不要打哑谜了好吗?”

  石破衣两颗小眼一瞪,说道:“我假道士几时和你打哑谜了?”

  丁天仁道:“道长说的话,在下一句也听不懂,难道不是打哑谜吗?”

  石破衣哑然失笑道:“不是,因为我底下的话还没说出来,我是说,一时之间只怕找不到你大哥。”

  丁天仁道:“我大哥说,要去长白,行止无定,自然找不到他了。”

  “这就是了。”石破衣道:“如果能够找到你大哥,有他调教你,那就最好了,如今远水救不了近火,小兄弟只好先跟我假道士练上几天了。”

  丁天仁道:“道长要在下跟你练武?”

  石破衣道:“怎么?你不愿意?”

  丁天仁道:“在下是峨嵋门下,已经有师傅了。”

  石破衣耸耸肩,嘻的笑道:“傻小子,谁要你拜师了?”接着又道:“这里地方偏僻,没人会来,后进正好还有两间破屋子可蔽风雨,咱们就在这里住几天再走,来,咱们到后进去打扫打扫。”

  说完,兴冲冲的拉着丁天仁往里就走。转过神龛,就是后进,一个小天井,三间矮小的平屋,中间一问,本来是起居室,还有一张板桌,左右两个房间,已是空洞洞的一无所有。

  石破衣耸着肩回头笑道:“这里真是不错,没有家具,打扫起来也简单多了。”

  这时天色已经渐渐黎明,石破衣研了一大把松枝,扎成一个大扫把,两人把三间屋里的灰尘,瓦砾打扫干净。丁天仁直起腰,笑道:“道长打扫得这么干净,好像要在这里长住下去。”

  石破衣笑道:“要住在这里打扫得干净些,看起来也清爽得多了。”接着又道:“好了,咱们忙了一个早晨,现在该吃早餐了。”

  丁天仁道:“这里……”

  石破衣一摆手道:“别说话,本真人已遣六丁六甲去镇上买吃的东西了,你这时候走出去,可在神龛前面的石案右首,把一包东西拿进来就好,但却不可出声。”

  丁天仁看他说得不像有假,依言走出前进,果然看到神龛前面的石案右首放着一大包东西,这就双手捧着回到后进。

  石破衣已经坐在石阶上含笑道:“你看,假道士的法术还不错吧?”

  说着一乎接过,打了开来,里面有半支咸酥鸡、酱牛肉、椒盐徘骨、和二十几个馒头。丁天仁笑道:“方才丁甲神告诉在下,说附近镇店上买不到吃的东西,这些是昨夜在一处大户人家的厨房里弄来的。”

  石破衣嘻的笑道:“小兄弟怎么知道的?”

  丁天仁道:“这些东西明明是道长昨晚来的时候。就带来了,放在石案上的。”

  “果然瞒不过你。”

  石破衣呵呵笑道:“昨晚就是在他们厨房里顺手拿来的,为了一缸酒,差点就追不上那老小子,嘻嘻,差幸那老小子裹挟着一个你,咱们才算扯直。”

  丁天仁问道:“道长,那缸酒呢?”

  石破衣笑道:“就放在神龛里,你出去拿这包东西的时候,我也把酒缸捧进来了。”

  转身从身后取出一大缸酒来,说道:“那老魔头只有一点好处,和假道士一样嗜酒如命,所以他门厨房隔壁的柴房里,堆了二三十缸二十年陈年老酒,可惜路大远了,这缸已经只剩了半缸,真想等这缸喝完了,再去弄他一缸来。”

  丁天仁道:“道长不是说那大魔头很可怕吗?”

  石破衣拿起酒缸、凑着咀咕咕的喝了几口,放下酒缸说道:“岂止那老魔头可怕,那里高手如云,少说也有一二十个江湖上名列一等一的高手,要去偷缸酒,真和赌命差不多。”

  他看丁天仁只是说话,没有开动,又道:“你怎么还不开动,咱们时光宝贵,吃完早餐,就该上课了。”

  说完,取起一块酱牛肉,往口中送去,丁天仁也就拿起馒头吃了起来。

  石破衣等他吃毕,从大袖中取出一截竹筒,说道:“你不会喝酒,吃了馒头,总要喝口水吧,把竹筒拿去,出庙门,朝右走没多远,就有一条山溪、水清得很。”

  丁天仁取过竹筒,走出庙门,不到一箭来路,果然有一条水溪,水清见底,俯身舀了一筒喝了个够,然后又舀了一筒,准备带回去的。突然想起那黑袍人给自己脸上易了容,不知变了怎样一个人?心念一转,就俯下身朝溪水看去,只见水面上照出来的自己,竟然是一个面貌端正,肤色稍见黝黑的少年,看来还算是顺眼,这就朝着自己影子笑了笑,取起竹筒,回到破庙后进。

  石破衣己把食物包好,收了起来,看见丁天仁回来,朝他招招手道:“小兄弟,来,现在该上课了。”

  他把丁天仁领到右首房中,要他席地盘膝坐下,突然双手齐发,接连点了他五六处大穴。丁天仁骤不及防,口中只“啊”了半声,就出声不得,但心头依然十分清楚,石破衣由“承浆、天突、华盖、玉堂”,一路点了下去,再由“任脉”转“督脉、冲脉、带脉、阴跷、阴维、阳维”,等奇经八脉,再走手太阴经开始,连续点完十二经络,当真落指如风,奇快绝伦,每一穴道,经他手指一触,就有一缕滚热气流透穴渗入。

  这一阵工夫,全身二百三十处穴道渗入的热流,已经汇在一起,试想体内灌进一缕热流,已经滚烫难耐,如今这二百三十缕热流,从不同的穴道,汇集到一起,热量自然也随着增加了,一时之间,但觉全身血液如沸如煎,整个人快被烫得要煮熟了。

  就在此时,耳边突听石破衣的声音喝道:“宁神一志,依我口诀,导气运行。”

  丁天仁经他一喝,迷糊的神志,顿时清爽了许多,强自忍着滚烫的热流,赶紧宁神一志,提聚真气,正好石破衣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要他如何引导这股热流运行。丁天仁练过八年峨嵋的内功,运气法门,各门各派差不多大同小异,他依照石破衣的口诀,一句一句的做去。先前,这股滚热的气流,随着引导运行,流过之处炙热难耐,但做了一回,渐渐感到比方才似乎好得多了。

  石破衣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他也一心一意的跟着做去。石破衣重复念了三遍口诀,丁天仁也跟着他重复做了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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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石破衣的声音说道:“你已经做了三遍。大概已经记住了,老朽注入体内的真气还要再运行上几遍,才能化为己用,好了,现在你自己练吧。”
  丁天仁不敢怠慢,依照口诀,专心运气,又做了几遍,渐渐感到石破衣注入自己体内的气流,已和自己的真气一同运行,渐渐化去,不,果然完全化为己用。这一来,自己的真气,就骤然之间无异增加十几二十倍,一呼一吸之间,真气在体内奔腾澎湃,隐挟风雷,尤其轻轻一吸,一个人好像要离地飞起,等到长长呼气,才又缓缓降落。

  心中暗暗惊异,石破衣传自己的内功,竟然会有这般神奇;想到这里,自然更不敢松懈,一遍又一遍的加紧练习,也渐入佳境,每练一遍,都有不同的进步。这是自己可以从气机运转中感觉得出来的。渐渐,终于在不知不觉中进入浑然忘我,天人合一的境界。等到运功醒来,缓缓睁开眼睛,天色已经大亮,第一个感觉,就是精神清爽,四肢百骸、有着说不出的舒畅。

  耳中只听石破衣得意的笑道:“小兄弟,你练得不错,邛崃先天气功,本来要循序渐进,你终于在一个晚上速成了。”

  丁天仁慌忙站起身,朝石破衣拜了下去,说道:“道长成全之德,晚辈感激不尽。”

  石破衣大笑道:“小兄弟,老朽不喜俗套,你快起来。”

  丁天仁站起身,石破衣和他一同走出在石阶上坐下,说道:“你也坐下来,我有话和你说。”

  丁天仁依言傍着他坐下,石破衣偏着头道:“邛崃先天气功,本是练气之士修的功夫,和一般武林门派的内功,稍有不同,没有数十年修练不为功,你知道你只花了一个晚上,如何会速成的?”

  丁天仁道:“晚辈不知道。”

  石破衣呵呵笑道:“老朽因你没有大多的时间,所以在打通你奇经八脉和十二经络之际,输给你二十年的真气,哈哈,你自己勤修苦练、只怕练上三十年、也不过如此呢?”

  丁天仁吃得一惊,忙道:“原来道长……”

  石破衣摇手道:“你大概又要说什么感激不尽了,哈哈,咱们第一次见面,老朽不是说,你干了这一杯,咱们是朋友吗?你既是我小兄弟,我送二十年真气给你,又何用言谢?何况我说过只是给你打个底的,不过,你昨晚虽已把我输给你的真气融化,但并不是完全能收为己用,要真正运行纯熟,大概需要三天时间,因此,吃过早餐,稍事休息,还要进去勤练。”

  丁天仁应着“是”,出去在溪边掬水洗了把脸,回入庙中,石破衣已把昨晚吃剩的东西,拿出来两人吃了个饱。

  石破衣起身道:“好了,你休息一回,该进去练功了,老朽要下山去一趟。”

  丁天仁道:“道长有事只管去好了。”

  石破衣笑道:“你当老朽要去镇上买酒?酒可还有半缸,老朽是去采办粮食的。”说完,飘然朝外行去。

  丁天仁那敢偷懒,也就回进屋去,掩上板门,席地运起功来。中午,石破衣果然又买了一大包卤味、馒头、烧饼回来、足够两人吃上两天。

  这座破庙,地处僻远的山区,人迹罕至,因此也没有人打扰,三天时间很快的过去,这是第四天早晨,丁天仁运功醒来,走出前殿,只见石阶上坐着一个头戴竹笠,正在吸着旱烟的老者,回过头来,招呼着道:“小哥早。”

  丁天仁看他年约七十左右,花白眉毛,脸色微黑,还留一把花白山羊胡子,手中拿一支两尺多长的竹节旱烟管。这是一个极普通的山野老者,丁天仁不认识他,但人家和自己打了招呼,自己岂可不理睬他,这就朝他点着头道:“老丈早。”

  竹笠老者道:“小哥快去洗把脸,用过早点,咱们就该走了。”

  丁天仁听得奇道:“老丈要在下去那里?”

  “你不知道?”竹笠老者反问了一句,接着又道:“老朽受人之托,领你小哥去找人的。”

  丁天仁还以为他说的找人,是找自己两个兄弟去的,不觉喜道:“老丈知道在下两个兄弟在那里吗?”

  “你两个兄弟在哪里,老朽怎么知道?”

  竹笠老者道:“老朽是领你去找一个老婆子的。”

  丁天仁不知他说的老婆子是谁?心想:石道长不知去了哪里?心中想着,就跨下石阶,朝庙外走去,这一瞬间,他看到竹笠老者脚上穿着双根梁的布鞋,和石破衣穿的一模一样,这下他心中笑了,也不多说,匆匆走到溪边,掬水洗了把脸回入庙中,含笑道:“老丈和石道长很熟是吗?”

  竹笠老者道:“小哥怎么知道的?”

  丁天仁笑道:“老丈如果不是石道长很熟的朋友,他怎么会把脚上穿着的鞋,脱下来给老丈穿呢?”

  “哈哈。”竹笠老者大笑道:“小兄弟果然有些眼光,这也是老朽疏忽之处。”

  他果然是石破衣乔装的,丁天仁取出昨晚吃剩的馒头、卤味,打开纸包,放到阶上,一面问道:“道长怎么打扮成这样呢?”

  石破衣笑道:“黑白两道,差不多都认识老朽,咱们这次要去办一件大事,出不得半点差错,给人家认出来了,那还得了。”

  丁天仁道:“道长是说要去找一个老婆子?那是什么人呢?”

  石破衣道:“你现在不用多问,到时自知,哦,你快点吃吧,早餐之后,咱们就要上路了。”

  丁天仁道:“道长不吃?”

  石破衣道:“老朽早已吃饱了,哦,你脸上是那老小子给你易的容,倘若在路上遇上了,他自然认得出来,让老朽给你补上几笔,就没有人认得出来了。”说完,从怀中取出一个扁形铜盒,打开盒盖,用手指沾了些颜色,在丁天仁脸上轻轻抹了一阵,收起铜盒,笑道:“可以了,从现在起,我王老二,你叫王小七,咱们是叔侄,你要叫我二叔,不可忘了。”

  丁天仁点点头道:“小侄记下了。”

  石破衣笑道:“这要给你大哥知道了,不把我假道士的头扭下来才怪。”

  丁天仁问道:“为什么呢?”

  石破衣道:“你大哥当年什么人都不在他眼里,你叫我二叔,我假道士岂不长了他一辈,这还得了?”

  丁天仁道:“现在你老是王老二、我是王小七,有什么关系?”

  “哈哈。”石破衣大笑道:“对对,一点不错。”

  丁天仁道:“道长精擅易容术,在下可以学吗?”

  “当然可以,咱们在路上有的是时间,哦……”

  石破衣好像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接着问道:“对了,那老小子留给你的几页纸,他叮嘱你练会了就要毁去,你练会了没有?”

  他问的是“五行门截经手法”,丁天仁道:“在下其实早就练会了,只是……这是我八师叔送给我的,我练会了,他日应该还给八师叔才对,怎么把它毁去了?”

  “唉,你真是食古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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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衣道:“你八师叔送给你,就是你的了,学会了,就该毁去。一来,此种绝世神功,如果给歹人得去了,贻害无穷。二来,那老小子把你救出来,担了性命危险,一旦被人发现,岂不是你害了他。三来,你目前不能泄了密,那就会坏了大事……”
  丁天仁道:“有这么严重?”

  石破衣道:“最严重的老朽还没说呢。”

  丁天仁道:“这么说,在下只好把它毁去了。”

  说着,从身边取出几页发了黄的纸来。石破衣道:“小兄弟交给我吧。”伸手接过,只轻轻一抖,纸张立时被他震成粉未,随风飘散。

  丁天仁咋舌道:“道长这一手厉害得很。”

  “咳,你又忘了,要叫我二叔。”

  石破衣回头朝他笑了笑,又道:“你用手掌在石阶上拍一掌试试看?我是说,你要很自然的拍,不可运起功力。”

  丁夭仁听得奇怪,依言举手朝石阶上轻轻拍落,这一拍,他丝毫不用功力,那知拍下去的手掌,就像拍在灰堆上一般,一下直陷下去,心中深感不信,急忙提起手来,坚硬的阶石,已经印了寸许深一个掌印。

  这下直看得他目瞪口呆,问道:“二叔,这是怎么一回事?”

  石破衣微微一笑,用衣袖朝石上拂过,已把手掌扫去,但阶石也像揭了一层皮似的,然后说道:“这就是你这三天来练「先天气功」的成绩,先天内功,只要心念一动,不用运功,就会自动把内劲流注到手掌之上,所以出手要越自然越好。”

  丁天仁大喜过望,感激的道:“这是二叔赐给小侄的。”

  石破衣道:“你别看它容易,越练到后来越不容易有进步呢。”说着,站起身道:“好了,咱们该走了。”

  四天之后,这一老一少出现在宣汉城的大街上。大街上有一家三元楼,是城中首屈一指的川菜馆,五开间门面,分为上下两层,楼上画栋雕梁,装演得金碧辉煌,富丽堂皇,那是达官贵人宴客之所。楼下,是普通座,美其名为“小酌厅”,只有板桌长凳,所以食客也只是些贩夫走卒。

  这时还不到中午,楼下食客还疏疏落落的。石破衣和丁天仁已经来了,他们找了一张靠近厅门口的桌子坐下。“小酌厅”门外,有一道宽阔的楼梯,左首是柜头,面对大门,所以坐在厅门口,就可以看到从大门外进来登楼的每一个人。

  石破衣要了一壶酒,几样下酒的小菜,自斟自酌,悠然自乐,在他横头的丁天仁,面前也有一个酒杯,杯中有酒,但他不善饮酒,只是装个样的,他只是剥着咸水花生。石破衣说过喝酒的时候,最好不要和他说话,这样可以让他仔细品尝喝到嘴里的每一滴酒,达到陶然于心的喝酒真谛,有人和他说话,就会分心,一口喝下去,缺少品尝酒味,岂不浪费了酒?因此丁天仁除了剥花生,从坐下来到现在,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他心里当然有许多话想问,诸如匆匆的赶了三天路,到了这里来究竟有什么事?石破衣是老江湖,老江湖的口风一走很紧,你怎么问他,所得到的回答,只有四个字:“到时自知。”这四个字已经回答过丁天仁七次了,这也是丁天仁不再问的原因。

  现在楼下食客渐渐多了,人声也开始乱烘烘的嘈杂起来,从大门口进来,登搂的客人,也开始有了。有钱的富豪达官,就是同样上酒搂吃饭,也总是要比普通人来得迟,好像不如此,就不能表示他的身份与众不同。“小酌厅”的食客,已经坐满了,这时旁若无人的高声哗笑,猜拳赌酒闹成一片。上楼的贵宾也三三两两的从楼梯上去,如果计算人数,也该有八成座头了。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希聿聿的马嘶,酒楼门前,来了两匹骏马,一匹是枣红马,从马上下来的是一个身穿紫红长衫二十出头的青年,生得剑眉朗目,极为英俊、身边佩一柄紫红洒金剑穗长剑,颇有顾盼自豪之概。

  另一匹是白马,全身没有一根杂上,从马上下来的是一个身穿纯白长衫的青年,年纪和紫衫青年差不多,同样生得眉目清朗,身佩一柄银白剑穗长剑,也同样有一股返人的峻傲英气。”

  这两个年轻人虽然没人认得,但若是老江湖,就可以从他们佩剑的剑穗上看出他们的来历来了,就凭这两人的剑穗,就算走遍了大江南北,也没人敢轻易拍惹他们。先说紫衣青年吧,他佩的是紫红洒金剑穗,这是自流井金家堡出来的。金家堡以「流金剑法」驰誉武林,门人弟子都姓金,声势极盛。

  白衣青年佩的是银白色剑穗,这是剑门山白家出来的。剑门山白家,剑法自成一家,二百年来,在江湖上也独树一帜,门人子弟就有一二百人之多,必须经过严格测试才能使用银白剑穗,等于说他在剑术上已具有相当实力。

  在四川境内,有三大武林世家,素为江湖同道所推重,那就是自流井金家、剑门山白家、和四川唐门。这三家有一共同的特点,就是各导祖训,不介入任何武林纠纷之中,因此这三家的门人子弟也很少在江湖走动。但他们都是重阳高会的成员,因此重阳高会,是川西武林同道一年一次的雅会,重在联谊,并不是什么武林组织,自然并不违背他们的祖训。

  闲言表过,却说丁天仁正在低头剥着花生,突听耳边响起石破衣「传音入密」的声音说道:“小兄弟,你要装作并不在意的朝外看去,那个穿紫衣的青年,是自流井金家堡的少堡主金少泉,穿白衣的青年是剑门山自家庄少庄主白少云,这两个是可交的朋友,你记住了。”

  丁天仁依言抬目朝厅外看去,金少泉,白少云已由店中小厮牵过马匹,两人大模大样的跨进大门,朝楼梯上走去。丁天仁最近刚学会「传音入密」,这就说道:“这两人好像很傲。”

  石破衣笑道:“这也难怪,他们是武林世家子弟,从没在江湖上走过,也从没受过挫折,自然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但这两人的本质并不坏。”

  说到这里,急忙说道:“来了,来了,小兄弟注意,别露了形迹。”

  丁天仁听他说得郑重,立即抬目朝厅外看去,酒楼大门外,果然又来了两个人,一个是身穿蓝布夹袄的老婆婆,鸩脸瘪咀,一头花白头发,戴着黑绒包头,头上插满金钗、金簪、手拄一支黑黝黝的鸩头杖,连走路都颤巍巍的。

  她身后紧跟着一个十六八岁的少女,一身花布衣裤,一张粉脸白里透红,两条修长的眉毛,配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粉颊上还有两个小酒涡,模样儿又美又甜。

  这两人丁天仁都认识,那不是九寡十八迷温九姑和红儿还有谁来?丁天仁骤睹两人,心头方自一怔,只见温九姑朝里走来的人,一双水泡眼突然炯炯有光的朝自己投来,不,恶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自顾自登上楼去。她敢情是怪自己多看了红儿一眼,一时脸上不禁一热。

  只听石破衣的声音在耳边说道:“小兄弟,我叫你别露了形迹,这老婆子生性多疑,大概你多看了她一眼,给她发现了。”

  丁天仁也以「传音入密」说道:“这老婆子真还有些厉害。”

  石破衣笑道:“她是江湖上出了名最难惹的人,差幸咱们坐在楼下,和她并不相干,否则她瞪了你一眼,你就非昏倒不可。”

  丁天仁道:“在下不怕她迷药,上次她一再施放「闻风散」,在下并没被她迷倒。”

  石破衣喝了口酒,嘻的笑道:“小兄弟,你知道上次怎么会不怕她迷药的?”

  丁天仁道:“在下不知道,哦,温九姑也深感不解,说在下是天生不怕迷药的人。”

  石破衣道:“是人没有不惧迷药的,那是因为你当时身边佩了你大哥的玉辟邪。”

  丁天仁惊异的道:“佩了辟邪玉佩就不怕迷药吗?”

  石破衣道:“否则为什么叫它玉辟邪?岂止迷药,天下任何剧毒,都可以沾不上身。”

  丁天仁惋惜的道:“可惜辟邪玉佩被贼人取去了。”

  石破衣微微一笑道:“不要紧,人家从你身上取走,你不会去要回来吗?”说话之时,伙计送上一碗榨菜肉丝面来。

  石破衣道:“你不喝酒,快吃面吧。”

  丁天仁道:”你不吃?”

  石破衣道:“我还早着呢,你只管先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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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天仁一面吃面,一面以「传音入密」说道:“二叔,那温九姑很可能是冲着金少泉,白少云两人来的了。”
  石破衣喝口酒,也以“传音”说道:“小兄弟总算有点江湖阅历了,没错,这老婆子就是为他们两人来的,咱们就是为这老婆子来的,现在你明白了吧?”

  丁天仁想起石破衣说过要去找一个老婆子,原来就是找温九姑、这就抬头笑道:“二叔……”

  石破衣笑道:“现在还早。”

  丁天仁已把一碗面吃完,石破衣却一直剥着花生,低斟浅酌,慢慢的喝着酒,桌上除了一大堆花生壳,已有八九个酒缸,这是说他已经喝了四五斤酒。

  石破衣忽然站起身,低声道:“你别走开,我去去就来。”说完,急匆匆的往外就走。

  丁天仁不知他去做什么?但相信这位非道非俗的老道长,一定是有事才出去的。

  第十五章 磨剑戏敌 茶楼惊现双包案就在他思忖之际,只听楼梯上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首先下楼的是九寡十八迷温九姑,接着是她的徒弟红儿,两人后面紧跟着金少泉。白少云,一脸恭敬之色,亦步亦趋的往门外行去。

  丁天仁心头蓦然一惊,暗自忖道:糟糕,看这情形,金白二人分明已经着了温九姑的道,石道长偏偏这时候出去有事……”

  突然心中一动,又想:石道长曾说,自己两人巴巴的赶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这老虔婆,那么石道长岂会在这时候出去?他可能计算着温九姑要下楼来了,才出去的,说不定也早已料到金,白二人会在酒楼上着了温九姑的道,要等他们出了酒楼,在半路上出手救人,那么自己该不该赶去呢?

  但继而一想:石道长老谋深算,他易容而来,就是不想有人认出他来,那就不可能在大街上出手,再说他要自己在这里等他,自己还是在这里等他的好,一念及此,不觉举起酒杯,轻轻喝了一口。

  这样足足等了一顿饭的工夫、才见石破衣匆匆走来。

  丁天仁刚叫了声:“二叔……”

  石破衣含笑道:“没事,没事。”

  丁天仁等他坐下,就以「传音入密」说道:“不,道长,刚才就发生了事,那金少泉、白少云像是着了温九姑的道,神色恭敬的跟着温九姑走了。”

  石破衣微笑道,“这老婆子本来就是冲着他们二人来的,自然会在他们身上施了迷药。”

  丁天仁道,“道长不是说我们是找她来的吗?”

  “一点没错。”

  石破衣道:“老朽就是听到他们叫伙计结账,才抢在他们前面去的,你不知道这老婆子比狐狸还精,老朽若是跟在他们后面出去,保管让她发现了。”

  丁天仁听得暗暗点头。可见自己方才料得不错,一面仍以「传音入密」说道,“你老是去查看他们在那里落脚,对不?”

  石破衣对他似是颇为嘉许,点了点头道:“这城里只有一家招商客栈最大了,所以老朽先赶到招商客栈门口去等着他们,这样才不致她起疑。”

  丁天仁道:“他们就落脚在招商客栈吗?”

  石破衣笑道:“这还用问,老朽这点那会失算?”

  丁天仁道:“那我们要怎么行动呢?”

  石破衣喝了口酒道:“我们自然也要住进去了。”

  他喝完一壶酒,从身边掏出一块碎银子,结账出门,一路来至招商客栈。刚到门口,一名伙计就迎了出来,招呼道:“老客官二位可是要住客吗?”

  这时才午时稍过,来住店的人不多,石破衣点头问道:“有没有客房?”

  客房,就是普通房间,比上房要差上一等,以他们二目前的打扮,只是两个乡巴佬而已,自然只配住客房了。伙计忙道:“有,有,二位请随小的来。”

  说着就领了两人来至后面一徘房间,推开木板门,说道:“老客官,这间可好?正好有两张铺。”

  石破衣连连点头道:“很好,就这间。”

  伙计让两人走入,随后就送来一盆脸水,和一壶茶,随手掩上了房门。丁天仁问道:“道长知道他们住在那里吗?”

  石破衣道:“他们包了后进官房。”

  丁天仁问道:“我们要如何动手呢?”

  石破衣道:“还早着呢,哦,小兄弟你千万记住,那老婆子连衣衫都不能用手去碰。”

  丁天仁道:“她有这么厉害?”

  石破衣道:“你可是不相信?江湖上为什么叫她九寡十八谜,就是说温寡妇有十八般迷功,只要你沾上她一点衣角,就会被她迷翻。尤其她的「闻风散」,无形无色,她连手都不用动,只要催动真气,就会随气散发,迷人于无形。”

  丁天仁道:“那道长要如何对付她呢?”

  石破衣笑了笑道:“你到时自知。”

  两人在房中休息了一阵,黄昏时分,石破衣领着丁天仁上街,在一家小面馆吃面,石破衣少不了又自斟自酌了两金酒,才回到客栈。店伙掌上灯来,又沏了一壶茶送来。

  石破衣道:“时间还早,你可运一回功,到时候,老朽会叫你的。”

  了天仁依言在铺上盘膝坐好,默默运功,快到二更光景,石破衣轻声道:“小兄弟,是时候了。”

  丁天仁赶忙答应一声,跨下床铺。石破衣轻轻开启房门,闪了出去,丁天仁跟着闪出,随手带上房门,两人一路来至后进,石破衣朝身后打了个手势,就纵身跃上墙头,再一点足,就长身而起,一下隐入二楼走廊。

  丁天仁不敢怠慢,紧跟着掠起,扑上走廊,隐入暗处,他自从练成「先天气功」,又有石破衣输给他二十年功力,自是身如飞絮,没有半点声息。等他隐好身形,抬目看去,石破衣已经贴近一处窗下,举手朝屋中屈指轻弹,就回过身来,朝自己招了招手,一手轻轻推开窗户像一溜烟似的闪了进去。

  这下直看得丁天仁暗暗一怔,九寡十八迷温九姑一身武功极为高明,石道长只是举了下手,屈指轻弹,就把她制住了,这份功力,当真若非亲眼看到,又有谁能信?

  石破衣以「传音入密」说道:“你快把窗户掩上了。”

  丁天仁依言轻轻掩好窗户,只见房中靠壁处一张木床,布帐低垂,温九姑当然就在帐中了。石破衣取出两方布条,迅快的把一方布条蒙住了口鼻,一面以“传音”说道:“你也蒙好了。”

  丁天仁接过布条,蒙好口鼻。石破衣从身边取出一双很薄的手套,套在乎上,一面说道:“这老婆子当真不易对付,方才老朽刚贴近窗下,她已经发觉,倏地睁开眼来,若非老朽出手得快,今晚不仅前功尽弃,还会被她迷翻呢。”

  这话听得丁天仁又是一怔,石破衣贴近窗下,并没戮破纸窗,往里张望,即使戮破纸窗,凑名眼睛看去,温九姑坐在床帐之中,根本也看不到她,但石道长却能看到她睁开眼来,这是如何看到的呢?”

  石破衣双手套上手套,一面又以「传音入密」说道:“这老婆子在布帐上一定撤有迷药,你小心些,跟我来。”

  举步走近帐前,用旱烟管把布帐撩起,只见温九姑果然双目紧闭,盘膝坐在床上。石破衣右手一探,从她怀里掏出四五个瓷瓶,迅快交到左手,朝丁天仁道:“快接过去。”

  丁天仁伸手接过,石破衣再次从温九姑身上掏出四五个瓷瓶,一面仍以“传音”说道:“这老虔婆果然狡猾得很,这些药瓶还分别藏在两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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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声中,迅即退下,走到一张小圆桌旁,把瓷瓶放到桌上,然后坐了下来。丁天仁也把手中瓷瓶,一齐放到桌上。石破衣褪下手套,从怀中取出十来个大小瓷瓶,放到桌上。然后取起温九姑瓷瓶、逐个仔细看了瓶上标签,喜道:“全在这里了,这趟咱们总算没有白来。”
  他手法极快,把温九姑瓷瓶中的药丸,药粉,一一倒入自己准备的瓷瓶之中,收入怀中,再从身边取出几个纸包,也有药丸、药粉,连颗粒大小,以及颜色都和温九姑的药九。药粉完全相同,分别装入温九姑的瓷瓶之中,回头笑道:“大功告成。”

  接着拿起这些瓷瓶,回到床前,依旧放入温九姑怀中,再用旱烟管挑着放下布帐,说道:“咱们走。”

  丁天仁当先退出窗外,石破衣出来之后,把窗户掩上,再拨上木闩,恢复原状,然后隔着窗户屈指作势,这自然是替温九姑解开被制的穴道了。两人轻悄退出,回到房中,丁天仁问道,“道长这时解开她穴道。不怕她追出来吗?”

  石破衣笑道:“老朽没有解开她睡穴,不到天亮,她不会醒的,就是醒来,一时之间,也未必会发觉。”

  丁天仁道:“你老曾说,金少泉,白少云是可交的朋友,怎么不救他们呢?”

  石破衣笑了笑道:“她只是奉命把人送去,这时候不宜打草惊蛇。”

  丁天仁又问道:“道长从她药瓶里掉换来的,是些什么药呢?”

  石破衣嘻的笑道:“这次换来的可以说是岭南温家之宝,大概在一年之内,这老婆子也不易配得成呢。”

  丁天仁笑道:“这么说,她一年之内不能害人了。”

  “不。”石破衣微微摇头道:“她叫九寡十八迷,迷人的方法多得是,老朽说的是专解天下迷毒的温氏清灵丹。”

  丁天仁喜道:“道长把清灵丹拿出来了,那是普天之下,只有这一瓶是真的了。”

  石破衣道:“你此话怎说?”

  丁天仁道:“这是她自己说的,她把祖传「迷经」上所载最灵验的解迷药方「清灵丹」原方上,涂去了一味药,此后岭南温家的清灵丹,就没有这一瓶的灵效了。”

  石破衣笑道:“那是温家后代少了一味主药,但这老婆子亲手涂去的,她自然记得,只是咱们把它掉换出来,等她发现,再要采集药材,重新练制,少说也是一年以后的事了。”

  丁天仁道:“还有呢?”

  石破衣道:“岭南温家三宝,就是专解天下迷毒的「清灵丹」和「闻风散」、「迷信丹」,包括解药,老朽全给她换出来了。”

  丁天仁问道:“迷信丹是什么呢?”

  石破衣道:“这是十足害人的东西,给人服了之后,除了对你终身信服,永无二心,其他一切均与常人无异,目前这帮人就是利用这老婆子配制的「迷信丹」,控制武林中人,所以她这瓶解药,可说是天下武林的救星。”

  丁天仁道:“道长真是江湖武林最大的救星。”

  石破衣嘻的笑道:“救星不是老朽;该是你小兄弟才对。”

  丁天仁道:“怎么会是在下呢?”

  石破衣道:“老朽只是把解药换出来而已,还要有人去施救,这施救的人,就是小兄弟了。”

  丁天仁道:“要如何施用,在下悉听道长的。”

  石破衣道:“这件事要慢慢的来,时间不早,该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朦朦亮,石破衣和丁天仁已经结帐出门,赶着出城。

  丁天仁忍不住问道:“二叔,现在我们要去那里了?”

  石破衣耸耸肩,笑道:“咱们去守株待兔。”

  丁天仁道:“二叔,你怎么尽打哑谜?”

  石破衣耸耸肩笑道:“这叫天机不可泄漏,这一路上,老朽那一件事瞒你了,只是你年纪还轻,早和你说了,遇上事儿你会沉不住气,沉不住气,就会从脸上、眼神流露出来。咱们这一路遇上的人,都是老江湖,只要你稍露形迹,人家就会有了防范,这不是给自己增加麻烦?对了,前天老朽教你的易容变音,这两样都要多加练习,才能运用自如,这几天路上没事可做,你就多练习练习。”

  几天之后,他们来到突州,这是川东的大镇,大街上店肆林立,行人往来如织,午牌时光,他们在大街上一家叫瞿塘春的酒楼饱餐一顿。

  石破衣付了帐,站起身道:“老朽要去城西看一个老朋友,这里楼下就是茶园,你就在茶园里等我好了。”

  说完,匆匆下楼而去。丁天仁跟着下楼,一个人在附近大街上逛了一会,就回到楼下,举步跨入。

  茶楼和酒楼不同之处,就是雅与俗之分,茶楼清静,酒楼嘈杂,翟塘春茶园进入大门,是一个长形木柜,左首有一道雕花圆洞门,里面就是大厅,放着二三十张方桌,配以雕花坐椅,壁上,柱上,还悬挂了不少书画,更显得有些书卷气。喝茶的人差不多已有六七成座头,有的在轻声交谈,有的在下围棋和象棋,各得其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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