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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阙虹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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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寿山狞声狂笑道:“老朽实话实说,亲眼得见苟飞彪背着无名居士逃往半山寺后一个穷酸家中,如非另外有强敌阻挠,岂能任他逃逸。”
  左奉先沉声道:“但左某并未见二人。”
  潘寿山阴侧侧一笑道:“至少左老师知道无名居士下落,左老师,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让老朽动手。”
  左奉先狂笑道:“左某今日要见识潘老师离幻三十八手,究竟是何惊人绝学。”
  潘寿山厉惊道:“老朽先礼后兵,话已说在前面,别怪我手狠心辣。”话声一起,已把肩头一柄仙人掌握在手中,一式「追云逐月」幻起数十支掌影,袭向左泰先胸腹要害重穴。这一招委实诡异,虚中套实,令人难则其攻向何部位,辣毒难防。
  中年儒生由柜缝瞧得真切,不禁心头大感惊诧,暗自忖道:“不料白阳图解轰动武林,隐世已久的江湖人物纷纷再出,均无一不是身怀绝学的高手,就潘寿山而言可见一斑。”
  只见左奉先身躯一转,铜烟袋斜点而出,叮的一声,竟将潘寿山仙人掌击向外门。左奉先一招得手,铜烟杆振腕疾点而出,划带起一片锐啸风声,杆势如万蜂攫蕊般威势骇人。潘寿山鼻中怒哼一声,仙人掌法展开独攻独打。片刻过后,双方拆解了将近五六十招,但为左奉先一招抢得先机,饶是潘寿山一身绝学也无法扳回。
  渐渐潘寿山目露骇异之色,呵呵发出一声轻笑道:“难怪左老师服膺铁翅蝙蝠老贼,左老师这身绝艺显然非当年可比,当是老贼一手调教。”
  突闻左奉先一声大喝,烟杆一式「怒龙穿浪」飞点在潘寿山肋下?潘寿山虽有内家护身潜气,却也感脏腑一阵剧痛,迅疾横飘五尺,身形暴腾穿上屋面,阴侧侧说道:“左老师,你休妄想逃出这安通镖局,老夫在外已布下天罗地网,今晚三更时分霍山七友当再访谒。”左奉先闻言不禁跌入万丈深渊中,面色惨白。
  中年儒生突从柜下钻了出来,弹去浑身尘土,慢吞吞启齿道:“在下略知武功,因资质鲁钝半途而废,弃武修文,判断力却有,兄台功力较潘寿山高出一筹,何不趁胜追击,放虎归山,终成大害。”
  左奉先黯然一笑道:“老朽岂能不知,但他说这镖局外安下伏椿显然不是虚假。”
  中年儒生道:“光天化日之下,兄台地形极熟,路上行人极多,鱼目混珠,谅不难混出。”
  左奉先摇首苦笑道:“凭霍山七友及其门下谅困不住老朽,但偌大安通镖局就剩下老朽及仆佣三人,我明他暗,不论从何方潜出局外必先成众矢之的,难保路人不即是他的党羽,更有云集通州的天下群雄作为霍山七友后盾,老朽虽不畏死,却要把这封书信面交总瓢把子。”
  中年儒生道:“依兄台之见如何?”
  左奉先沉思有顷,道:“老朽臆测潘寿山虽知敝局一干镖师离去,但仍摸不清敝局真正底细,不然他不致有三更之约,老朽让他们疑神疑鬼中,日落后或可潜逃出这局外。”说着用手一招,又接道:“老弟随我来。”
  中年儒生随着左奉先穿过大厅,绕过两重院落,只见身入一片庭园中。庭园占地甚广,古木参天,蓊翳郁茂,繁花似锦,间杂着假山水池,亭台楼阁隐现,布局得宜,使人恬目悦心。中年儒生这时那有心情眺赏景物,随着左奉先进入一座高阁,阁内景物幽暗,瞧不出有何异处,不禁一怔。
  两人先后拾级登楼,到达最上一层,中年儒生似置身塔顶,仪容五人,四面俱是镂花铁格,由内望外一览无遗,这顶屋中装一圆柱。
  左奉先朗笑道:“这楼外五十丈方圆之内俱是空旷,来人若一踏入便无所遁形,老朽如料的不错,潘寿山见老朽久久不出,定生疑念,必遣人搜察宅内,那时,老朽当叫来人死无葬身之地。”
  中年儒生道:“兄台用意难测,在下不便多问,一切唯马首是瞻。”左奉先目中怒泛过一抹杀机。
  中年儒生假装未见,目光凝望楼外。只听左奉先道:“老朽若能逃出局外,恐无能顾全老弟,老弟能道出苟飞彪与无名居士藏身之处么?万一彼此有失,老朽也好按址救出他们。”掌心蕴劲不吐,只要中年儒生现出不愿便立即动手。
  中年儒生知左奉先已动了杀人灭口之念,暗暗冷笑,头也不回,道:“藏处隐密异常,言词不能达意,必须在下带路。”
  左奉先不禁呆住,哦了一声道:“是这样么,那么老弟可藏身此处,一个对时后老朽定必赶回。”两人各怀心事,无话可谈。
  时间漫长的过去,已是日色傍午,忽听左奉先道:“果不出老朽所料。”
  只见东面林木丛中人影疾闪而出,现出五个手执兵刃短装黑衣人,远望这座高楼犹疑不前。蓦地五人发出一声厉嗥,身上冒出多处青烟,回头鼠窜遁去。中年儒生察见左奉先手指触向圆柱,不禁恍然大悟,暗道:“这圆柱内藏有机括,引发四面林木暗藏消息。”遂发出一声大笑道:“好巧妙的装置。”
  左奉先冷笑道:“如非老朽孤身一人,定教霍山七友全军覆没。”
  从午至暮,重创七拨侵入江湖人物,斜阳西坠,暮霭苍茫,左奉先道:“老弟你紧随老朽身后,不妨一试能否逃出局外伏椿眼目。”
  中年儒生道:“在下岂能连累兄台。”
  左奉先暗暗苦笑道:“如非你还有用处,老夫焉能留得你的命在。”皱眉哼了一声道:“此际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五指倏的抓在中年儒生腕脉快步上楼,走入一间暗室,揭开翻板拾级而下。中年儒生只觉伸手不见五指,似置身地道中,片刻眼前已现亮光,却闻人声传来。左奉先不禁面色微变,蹑足走前,中年儒生亦步亦趋,但觉这地道竟通往一口枯井之底,人声即是井口传下。显然这枯井之上乃霍山七友布下的一处伏椿。
  左奉先凝视倾听须臾,低声道:“共是四人,不难解决,老弟轻功有无拔起三丈五六功力。”
  中年儒生摇首苦笑,左奉先双眉浓皱,匆忙中下了一个决定,低声道:“万一老朽不能带出老弟,只好暂请届留,最迟一个对时必然赶回。”说时人已悄无声息贴向井壁,施展壁虎功揉上。
  中年儒生嘴角泛起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飘身井底,只闻四声轻微的闷哼,知左奉先已然得手,两肩微晃,一鹤冲天而起,冒出井口,即发现左奉先身形似一缕轻烟般翻出城外,忙接踵而起。一扑出城外,中年儒生右手打了一个暗号,绵绵岗陵上冒起多条黑影,兜扑暗蹑左奉先而去。
  中年儒生如释重负,长长吁了一口气,身法如行云流水般,似缓实速。只见一条飞快的人影迎面奔来,道:“盟主,左奉先老贼似往阎罗鬼峰扑去。”
  中年儒生目光一变,忙道:“速传命下去,俟左奉先一近阎罗鬼峰,立即截击,但不可伤他性命,使之不良于行,一切照原计而行。”来人如飞转身奔去,眨眼间已是形踪俱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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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善恶难分 亦侠亦魔
  
  
  中年儒生正是奚风啸,远处乱林中忽传出一声怪鸣,泼刺刺冲起一支夜枭。奚凤啸知有夜行江湖人物,身形疾闪往墓侧一株大树后,只见一条黑影疾逾流星而来,眨眼已到达巨墓上,不禁暗中切齿道:“果然不出所料。”32来人正是铁翅蝙蝠主者、蒙面黑衣,形踪飘忽,来历似谜般人物,但在奚凤啸脑中判断,此人就是庞镇寰。
  奚凤啸一瞬不瞬注视着铁翅蝙蝠主者举动,天际遥处突划传过釆一声破空箭啸并闪现一瞥即逝的红焰。只听铁翅蝙蝠主者鼻中低哼一声,迅疾无比望来途电射回去。奚凤啸暗道:“岂可任你轻易离去。”身形疾出,暗蹑铁翅蝙蝠主者之后不让此贼发现。
  不觉出得五七里遥,到得一片泥迢洼地,四处岗阜起伏,奚凤啸藉着岗阜藏身,只见一身血污的虬髯大汉正一步一步颠蹶奔向这片泥迢洼地,铁翅蝙蝠主者迎着此人而去,沉声道:“谁叫你放出信号?难道不知老夫习性言出法随。”
  那汉子勉强立定摇摇欲倾的身躯,道:“小的罪该万死,但此事极重要,不得不禀明总瓢把子。”
  “快说。”
  “安通镖局左师爷连夜奔来垛子窑。”铁翅蝙蝠主者暗中面色一变,冷笑道:“他那安通镖局有险可凭,本座曾有令谕……”
  “左师爷知道,但镖局举数护镖关外,事非紧要,左师父绝不致轻举妄动。”
  “什么事?”“白阳图解宝钥已觅获。”
  铁翅蝙蝠主者似遽受重击,浑身战栗,简直不能相信是真,道:“宝钥现在何处?”
  “在无名居士身旁。”“无名居士人咧?”
  “身罹刘文杰乾天掌伤,为苟飞彪所救,但苟飞彪亦为上官相党羽转截,侥幸突围逃出,不慎形迹败露,属下巡防在总坛三十里外发现抢救出险……”
  “不用说了。”铁翅蝙蝠主者沉压着嗓子道;“显然左奉先安然无事,目前本座还有急事待办。”说着一掌飞按在那汉子胸后命门穴上,并以一颗药丸塞入他口内。
  那汉子似乎精神一振,道:“多谢总瓢把子赐药。”
  铁翅蝙蝠主者沉声道:“走,领本座去见左奉先。”那汉子肃然称喏,转身腾空而起,与铁翅蝙蝠主者一前一后疾奔而去。
  四鼓将残,月已斜西远挂天边,散出迷朦的光辉映着一座灯火全无的荒庙,一切都静得出奇,只有夜风啸荡林叶沙沙之声。大殿后半颓欲圮的讲经楼上倒着一人痛苦呻吟着,衣履沾染了血迹,面肤扭曲,喉中不时发出牛喘。
  这人正是安通镖局追魂师爷左奉先,此刻的他生不如死,但又不能死去,即使下得狠心自了残生,无奈力不从心,四肢已不能动弹。两条迅如飞鸟的身形先后掠入楼中,左奉先浑如不觉,间歇地发出痛苦呻吟。铁翅蝙蝠主者俯身扶腕察视,不禁一怔,只觉左奉先受伤多处,所施手法均是内家绝高武学,任其中之一足以毙命无救,唯因点穴手法各异,相互克冲,才得以不死,但调治复愈甚难,低声道:“左老师。”
  内力逼成一线,送入耳中,无异惊天霹雳。左奉先倏地睁开双目,看出来人是谁,凄然一笑道:“属下不惜万死护送苟飞彪老师书信,任务既达得以面呈总瓢把子,虽死也甘瞑目,书信现在属下贴身怀中……”语尚未了,左奉先突面色大变,喉中浓痰饔塞,呼吸立断,伸足死去。
  铁翅蝙蝠见状大惊,左奉先无必死之理,岂知变生猝然,措手不及,暗暗顿足,伸手探入左奉先怀内取出信函,审视火漆缄封,苟飞彪亲笔直迹并无疑窦,忙抽出函笺详阁之下,略一沉吟身旁虬髯大汉问道:“左奉先可曾与你吐露此信是以如何获得的么?”
  虬髯大汉答道:“是苟老师昔年金兰之交姓沈好友送往镖局,这位沈朋友不知武功留置枯井秘穴中。”
  铁翅蝙蝠主者沉声道:“好,本座立即返归总坛,你假装成菜贩赶往通州救出这位沈朋友带来总坛安置,候本座返转。”
  虬髯汉子诧道:“总瓢把子又欲何在?”
  “赶往壶口截获杨春,要知时机不再,不能自误。”说着在左奉先鼻孔中洒下一些化尸药粉,转身与虬髯大汉疾身形望庙外掠去。
  幽林叶密,月落星沉,荒寺外凄迷黯黑。铁翅蝙蝠主者身形一迈出寺外,突闻迎风林叶沙沙声中传来一阵阴沉的笑声道:“阁下请留步。”铁翅蝙蝠主者不禁心神一震,抬目望去,只见松林中快步走出一队武林人物,为首者正是剑阁名人太极双环刘文杰,少林高僧九如上人等。
  太极双环刘文杰抱拳微笑道:“阁下是否威名远播铁翅蝙蝠主者?”
  铁翅蝙蝠主者哈哈狂笑道:“正是,在下自问与诸位老师无仇无怨,阻住在下走路却是为何。”
  刘文杰微笑道:“老朽叛逆师弟无名居士,投奔驾处,请交与老朽带回以门规治罪。”
  九如上人接道:“青城掌门嵩阳道友亦望释放,免引起武林干戈。”
  铁翅蝙蝠主者大喝道:“诸位无中生有,可是欺侮在下势孤力薄么?”
  刘文杰闻言不禁气往上冲,冷笑道:“老朽自问并无诬陷阁下之处,阁下自知,老朽向不逼人太甚,但今日情势不同,阁下倒行逆施,愈甚猖獗,恕老朽等要得罪了。”
  铁翅蝙蝠主者发出悸人心魄阴森长笑道:“无中生有,强词夺理,在下忍无可忍,从今晚起你等可目睹江湖尸横遍野,血盈成渠。”此言一出,武林群雄不禁心神战颤,面面相觑。
  奚凤啸亦在暗中潜伺,闻言亦猛地心神一跳,但疾然转念道:“他既口出狂言,必有自恃之处,今晚他定须展露惊人绝学,此乃极难得之机会,暗中熟记他那武功招式变化,以便研习反克之招。”只见刘文杰脸色倏沉,在腰下一拍,解扣松开一双软索环。
  环似晶盘大小,厚仅三分,寒光闪闪在夜空中晃动,这是刘文杰成名兵刃,数十年来未曾展露,今晚取出可见对铁翅蝙蝠主者未存丝毫轻敌之念。刘文杰道:“话不投机半句多,阁下请赐招吧,强存弱亡,无须谦让容情。”这庆无异是对武林群雄而说,今晚之虞凶险万分,如稍存慈念必误生机。
  铁翅蝙蝠主者低声嘱咐虬髯大汉道:“紧随本座身后,不得安自出手。”猿臂向肩头撤出一柄长剑。
  只见青虹一道夺鞘而出,寒气侵入如割,不言而知是口春秋神物,铁翅蝙蝠主者剑出人出,冷笑道:“在下此招要刺尊驾期门大穴。”反手一击,精芒电奔,竟是刺向刘文杰喉结穴。
  刘文杰右环磕向来剑,左手中环势若雷奔击向铁翅蝙蝠主者小腹。两招都是平实已极,未见神奇之处,却雷厉电闪,猛辣狠毒。铁翅蝙蝠主者长剑攻出,身形诡奇滑闪挪步欺身,刘文杰索环锐啸恰好擦身而过,间不容发,惊险绝伦。
  刘文杰右环堪欲磕中剑身,倏感剑芒游闪,寒星一点射向期门大穴,变化之奇毕生罕睹,不由惊得刘文杰冒出一身冷汗。刘文杰无愧当代武林名宿,身形倏地一仰,手中索环一式「流星逐月」交叉飞出,一击右臂,一击左肋,均是攻其必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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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铁翅蝙蝠已显露他那惊人才华,过人秉赋,他似预料刘文杰必用此招.冷笑一声,剑花「万花吐蕊」洒出一漫空流芒寒星,锐啸震耳。只听九如上人沉喝道:“施主好毒的招式。”双掌并吐「达摩降龙神光」,巨飚如山,势如潮涌,推向铁翅蝙蝠主者胸后,解救刘文杰一剑之罹。
  跟着尚有武林高手三人见刘文杰势危,亦纷纷挥刃攻向铁翅蝙蝠主者,寒光电闪,玄诡辣毒,铁翅蝙蝠主者长笑一声,手中剑奇诡一扬,那三个武林高手三支长剑脱手飞出钻袭自身,不由惊得魂飞胆寒,幸得九如上人及武林高手二人出手施救,逼得袭来剑势缓得一缓,才得飘闪开去。虽然如此,刘文杰长衫下幅仍为剑芒削去尺许一截,似蝴蝶飞舞飘落两丈开外。
  刘文杰不禁恼羞成怒,跃身进扑,太极双环使开来,招式精奥神奇,满空环影,向铁翅蝙蝠主者叠浪流潮般攻去。武林高手二十余人竞相出手,此时彼退,前后呼应,猛袭铁翅蝙蝠主者,配合得天衣无缝。他们深知今夕如不除去这盖世凶邪,武林之内祸害无穷,永无宁日,是以同心协力,誓灭此獠。
  铁翅蝙蝠主者长剑挥洒,势若天河星泻,寒飚轮卷,均是旷绝古今,震烁武林的剑招,身形如飞,天吐如电。只苦了随着铁翅蝙蝠主者身后的虬髯大汉,左闪右挪,紧紧不离铁翅蝙蝠主者。突闻铁翅蝙蝠主者一声冷笑,叮叮两声,一双武林高手兵刃如寒芒削落,剑势卷中右臂未及回撤,齐腕迎刃坠地。双双惨噑出口,血涌如注,痛极神昏,仰面倒地。
  铁翅蝙蝠主者低喝道:“快走。”剑虹四卷,寒飚爆射,铁翅蝙蝠主者与虬髯大汉身形先后奔空而起,去势如电,瞬眼已出得七八丈外。
  刘文杰大喝道:“阁下走不了。”与七个武林高手相率电射追出,手中双环脱手甩去。
  只闻铁翅蝙蝠主者阴侧侧冷笑道:“只怕未必。”回首扬臂打出一掌铁蝙蝠。
  月黑星沉,大地昏暗,武林群雄有听风辨物之能,但一掌铁蝙蝠为数甚多,打出手法异常神奇,电旋飞舞,无法确知袭来方位,又是仓猝之中,三个武林高手顿为铁翅蝙蝠打中,深嵌入骨,毒发惨嗥气绝。刘文杰不由一怔,忙停身察视三人,知已无救,怒火暴炽,胸中热血沸腾,但铁翅蝙蝠主者已走得无踪无影了。
  只闻身后传来九如上人语声道:“蜂跫有毒,穷寇莫追,刘檀樾请止步,尚容从长计议。”
  刘文杰徐徐发出长叹一声,从身旁取出火摺咔的燃起,一道熊熊火光在漆暗夜色中亮起,映着死者三人面目青紫,口角溢淌黑血,不由热泪奔眶而出道:“此乃老朽之过,老朽不如替死者复仇,罪孽难赎。”枭雄机智,以诈作诚,难怪刘文杰多年来假善道貌不易为人识破。
  九如上人低宣了声佛号,道:“刘檀樾不要难受,作恶多端必自食恶果,此人既出毒言,武林难免掀起一场滔天浩劫,老衲要飞书少林,恳请掌门人出山,联合各大门派遏止屠戮。”
  刘文杰叹息道:“上人之言极是,但嵩阳道友陷入魔掌,如不从速施救,问心难安,此次耗尽心血才获知这凶邪踪迹,不幸又是被他兔脱,再想找他恐更难了。”
  蓦地,一声破空入耳,群雄不禁一震,循声望去,只见一团碧绿火球如流星划空坠在丈外草地上,轰地轻响,遴遴怪火竟附旧草地蔓延丈许方圆,尺许高矮绿焰映入眉目皆碧。那团绿火竟飘浮着一张附有字迹的宣笺,九如上人看出有异,伸臂虚空一攫,宣笺自动飞起投向九如上人掌内。
  宣笺上大意谓:“欲知铁翅蝙蝠主者下落,请克日赶往壶口,纯阳道长之徒杨春已投奔上官相处献珠救师,杨春内伤沉重,功力全废,耗费时日甚久,务须截获杨春,可诱铁翅蝙蝠找上门来。”并书鬼见愁严三畏留。
  昔日鬼见愁严三畏威慑江湖,其行事习性盛武林,迄今均辗转传闻,耳熟能详,刘文杰不禁面色微变道:“严三畏又再出江湖了,其自负傲僻迄未稍改,昔年些许误会仍存芥蒂,故不愿与我等相见。”
  九如上人道:“严三畏所说显然是真的了。”
  刘文杰略一沉吟道:“时机不可或失,我等疗治伤者后即起程赶往壶口。”武林群雄计议已定,瞬即消失于夜色苍茫中。
  铁翅蝙蝠主者同着虬髯大汉疾奔出得十数里外,曙光已现,倏地止步停身沉声道:“如非你放出信号旗花,岂能让刘文杰等追踪而来。”
  虬髯大汉闻言面色惨白,噤若寒禅,暗道:“这番必死无疑。”他知总瓢把子法令森严,违者立死,但过了片刻,尚未见总瓢把子伸手,不禁胸中一块大石沉落下来。
  铁翅蝙蝠主者似在沉思,须臾森冷出声道:“你照本座原令赶往安通镖局。”说后腾身一纵,翻出五七丈外,几个起落,身形疾杳。
  虬髯大汉这条命算是检回来的,面现愉悦微笑朝通州方向奔去。奚凤啸仍是中年儒生打扮,暗随虬髯大汉身后,一近通州,即绕道超越大汉之前。虬髯大汉远远望尾见城垣,便望一处农舍走去,片刻,换了一身蓝布短装,赤足卷臂头戴竹笠,挑着一担青菜穿入城门,高声嚷卖,装得极像。
  他四顾无武林人物跟踪,即闪入一条僻巷内,七转八弯,到达枯井旁。安通镖局遭武林群雄侵袭,死伤多人,已震动通州,追魂师爷逃去,武林人物搜索局内只有仆僮两人,均不知武功,更不知镖局人物蕴秘,群雄亦未发现左奉先如何逃去及消息机关枢钮所在。
  左奉先逃出枯井,毒手弃尸两具,洒下化尸药粉已消灭无踪。卖莱人定了定神,四望无人,将菜担放置在井旁,人坐在井沿上,朝井底送下语声道:“沈先生还在么?”
  井底秘径传出微弱语声道:“上面是谁?”
  卖菜人答道:“兄弟是奉了左师爷之命带沈先生出井。”
  “左师爷咧?”“他在总坛。”
  “在下不信尊驾所言是实,左师爷允承在下必然返回,武林人物,一诺千金,决不致爽约。”
  卖菜人见他不信,心中大急,一跃落下井底,只见一个中年儒生坐在暗径内,两手抱膝,爱理不理模样,不禁怒道:“你如不随兄弟出去,难道要在此送死不成?”
  蓦地,井上传来阴沉的冷笑道:“送死的是你不是他。”卖菜人不禁面色大变,中年儒生两指疾如电光石火点在卖菜人「期门」穴上。
  井上飞落鬼见愁严三畏,道:“老弟,得手了么?”
  奚凤啸轻笑道:“他怎能逃出手外。”伸尹卸去卖莱大汉下颚,在他齿缝内取出烈性毒药。
  卖莱汉子虽四肢不能动弹,却神智极清楚,知是总瓢把子强敌,心内大急,目露凶芒。奚凤啸霍地将他下颚托合,微笑道:“邪不胜正,尊驾何必托身匪类。”
  大汉冷笑道:“我受总瓢把子宏恩,杀身难报,你妄想我吐露一句真言,除非日后西起。”奚凤啸冷笑一声,伸指点向脑后六灵穴。这「六灵」穴极是难认,在周天穴道之外,更难捏准使力分寸,力量稍弱使之头目晕眩,过强则当场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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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三畏看得真切,不胜骇异,暗道:“此人年岁轻轻,就身负旷绝武学,尤其记忆力更是惊人,秉赋之强,千百年来武林绝无仅有。”以严三畏如此武林名宿,亦无法瞧出奚凤啸点穴手法来源出典,心内感慨嗟叹。
  卖菜大汉经奚凤啸点上穴道,宛如换了一人,竟满面春风,抱拳笑道:“阁下有何见教呢?”
  奚凤啸微微一笑道:“尊驾请将名姓见告。”
  大汉答道:“兄弟傅良弼,昔年闯荡江湖时,蒙江湖朋友抬爱赐予「子母神镖」外号。”
  奚凤啸道:“久仰,在下沈慰农,乃苟飞彪老师共塾同窗童年之交,贵总瓢把子来历可否赐告。”
  傅良弼面露为难之色,答道:“敝总瓢把子一向诡秘面目,来历更是无人知情,恕在下歉难奉告。”
  奚凤啸不禁怔得一怔,知所说乃是实情,含笑道:“总坛可是设在阎罗峰上么?”
  “正是。”傅良弼道:“敝总瓢把子虽在阎罗峰上设下总坛,但尚在他处设立两临时总坛,因阎罗峰鬼谷内经年黑眚罡潮不息,寒毒难禁,每日仅子午两时辰内有片刻风止余隙可容通行,尚要谙熟路径,兄弟等不胜其苦,稍一不慎必罹丧身之祸。”
  严三畏道:“那是因奇险可据,贵总瓢把子才在此设立总坛。”
  “这倒不是。”
  奚凤啸诧道:“却是为何?”
  “因鬼谷内藏有一袭寒蛛度厄宝衣,由于黑眚罡潮之故,无法进入谷底洞穴,是以敝总瓢把子亟须谋定风珠。”
  “如此说来,青城掌门嵩阳子仍在阎罗峰上作客了。”
  “正是。”奚凤啸略一沉吟道:“傅朋友,事不宜迟,请朋友领路去阎罗峰上总坛拜贵总瓢把子。”
  傅良弼道:“兄弟正是邀请阁下作敝上嘉宾,请。”严三畏当先一跃而出,待奚凤啸、傅良弼跃出井外,严三畏已走得无影无踪了。奚凤啸以成竹在胸,有恃无恐,与傅良弼并肩谈笑风生而去
  去开封官道上风沙蔽空,天色已是暮霭渐沉,时当盛夏,却又肃杀凄凉气氛,天空彤云郁勃似压下去令人室闷难舒。蔽空风沙中忽传出蛮铃叮叮之声,隐隐可见四人四骑扬鞭疾驰。骑上四人都是一身紫衣劲装,肩头露出一截刀把子,年岁均在三旬开外,貌像雄犷,意气飞扬。
  一个浓眉大眼汉子肩上多着一支灰布包袱,棱角突起,显然内藏一具方匣。那汉大皱眉望了望天色,道:“瞧这天气,今晚必有雨下,再过两日就可赶抵洛阳了,交割这匣暗镖,也免得再提心吊胆,忧心惶惶。”
  另一汉子冷笑道:“天胜镖局走南闯北又不是一日,威名迄今未衰,江湖宵小又谁敢凯觎,燕师兄未免太胆小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咱们局主为着这匣镖货,慎重其事,严属我等千万不可意气用事,收敛锋芒,如非事关生大.岂能如此。”
  一个面色白皙,目光威棱四射汉子纵声大笑道:“就凭我等武当俗家四杰也在江湖道上挣下不小万儿,谁敢在虎门拔牙。”
  忽地,从道旁一株绿枫之上随风飘来一声轻笑,只见一个身材瘦高,而且阴沉的老叟飘泻而下,身法轻灵美妙。老叟嘴角泛出一声鄙屑的笑意,道:“久闻武当俗家四杰燕飘萍、胜家骥、孔云飞、宫德星深得武当内家真传,只嫌狂傲自负,今日一见,果然言之不虚。”
  孔云飞大怒道:“你是何人?”
  老叟冷冷一笑道:“老朽并非歹人,打暗镖主意的大有人在,奉劝四位宜稍自敛束,否则祸不旋踵,后悔莫及。”
  孔云飞冷笑道:“朋友,明人不说暗话,既然存心劫镖,何不现在动手,为何要去前途。”
  老叟纵声大笑道:“老朽如若伸手,四位早就该灰头土脸了,岂可等到现在。”说时身形一转,飘然洒步走去。”孔云飞鼻中冷哼一声,右手疾伸而出,快如电光石火掌力如柱猛向老叟肩后击去。
  燕飘萍大惊道:“不可鲁莽。”
  孔云飞右掌堪堪触及老叟肩头,突感自己内力被一种无形劲力卸去,掌心微热,真气狂逆倒冲,如中蛇噬,不禁惊叫出声,踉跄倒退跌翻在地。燕飘萍三人大惊失色,忙扑前扶起,只见老叟头也不回,发出一声阴冷的长笑,扬长走去,转瞬杳失于莫色苍茫中。
  所幸老叟并未存心伤害孔云飞,片刻之后孔云飞右臂逆麻感觉逐渐消失,摇首苦笑道:“我看这老贼形迹大有蹊跷,我平生并未输过眼,前途必然有事。”孔云飞不服输性情,其他三师兄弟均深知他为人,不便出言讽刺。
  胜家骥含笑道:“红镖无事,此为不幸中大幸,我等速赶往开封,不足十里之遥,片刻可至,明晨天未亮立即起程,赶至洛阳,也免得夜长梦多。”
  孔云飞口中虽然逞强,心内早是气馁,也不再说,四人腾身上骑,风驰电掣奔去。城坦高耸,龙蟠虎踞,开封已然在望。四人策骑入城,只见万家灯火,行人肩摩接踵,车如流水马如龙,驱骑艰难,缓缓前行,在相国寺左侧不远一家乐安客栈前翻鞍下骑。
  客栈进出的江湖人物不少,不乏人对天胜镖局一行四人频频注目。燕飘萍暗道:“怎么江湖人物如此之多,比往目来时格外不同。”途中所遇顿成惊弓之鸟,只感心神不宁。
  忽见客栈内奔出一个店小二,躬身抱拳笑道:“燕爷、孔爷、胜爷、宫爷四位好,今儿个来得真不凑巧,敝店住的人多,一时之间难腾出一所跨院……”大概燕飘萍等是这家乐安客栈的熟客,故而认识。
  店小二忽目光一转,改口道:“就是四位达官爷,并无镖车一行么?那好办,有,有,四位请随小的来。”店小二领着燕飘萍等四人走入一度独院内首一间宽敞客房间,将灯蕊高挑,映得一室大放光明。这房内设有两张卧榻,桌椅俱全,墙壁均新糊上一层白纸,显得格外爽亮明洁。
  燕飘萍含笑道:“小二哥,多谢你啦。”
  小二谄笑道:“燕爷说那儿的话,小的承当不起,四位可曾用过饭么?”
  胜家骥笑道:“尚未用过,速送上一席酒饭,我等要早早歇息。”说时取出一锭纹银,赏与店小二。
  邻室喧哗嘈杂,燕飘萍等意兴索然,相对冰冷无语,好不容易用罢晚饭,鼓楼上鼓声频起,二更方过,武当四杰已自熄灯就寝。渐渐邻室人声沉寂,窗外一个惊蛇电闪,跟着霹雳巨震,骤雨倾盆而下,哗啦啦不绝。电光连闪,映着屋内一线淡黄似的人影迅快如飞穿窗而出顿杳。
  须臾,狂风夹着雨丝侵袭睡榻,蓦地,燕飘萍一声惊呼跃起。胜家骥惊醒一跃下榻,忙道:“什么事。”一道熊熊水光亮起,松油火摺已自燃着。
  只见燕飘萍愁眉苦脸道:“红镖已失。”
  三人大惊失色,这匣红镖燕飘萍压在枕下,竟然被劫,来人功力之高可想而知。燕飘萍心如刀绞,这份难受是不用说了,他在天胜镙局最得局主器重,老成练达,机智沉着,如今红镖已失,只觉有负重托,倘不找回红镖,无颜面见局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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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忽瞥见桌上二张纸笺为茶杯镇着,忙伸手攫过,只见上面草书笔迹:“四位老弟,老朽本想有始有终,相助一臂之力,怎奈误会既深,爱莫能助,可是又于心不忍,这箱红镖,就是邻室六臂杨戬袁通窃取,倘欲取回,应在五鼓之前,再迟就来不及啦。”下款未留姓名,不言而知是途中所遇,面目森冷,身材瘦高的老叟。
  孔云萍对着这字条发怔,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六臂杨戬袁通不是点苍门下么?正派人物怎会做出此事,何况武当与点苍素称睦好……”
  宫德星道:“点苍一派良莠不齐,袁通此人风闻行为不羁,逐情声色,这等人难免穷极无聊……”
  孔云飞突沉喝道:“索回红镖紧要,尽自唠叨作甚?”一个箭步掠出门外,邻室顿起震天价「笃笃」巨响。
  燕飘萍阻拦不及,顿足长叹一声道:“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
  三人纷纷窜出门外,只见邻室房中灯火一亮,起了一个宏亮语声:“门外那位敲门?”
  孔云飞答道:“武当门下,天胜镖局孔云飞。”
  房门拔拴呀的开启,一个面如锅底大汉含笑道:“原来是孔老师……”一眼瞥见燕飘萍三人立在孔云飞身后,立即改口道:“四位请进。”燕飘萍四人鱼贯入室,只见屋内还有两人,一是神态威重的中年汉子,另一个是面色俊秀,目泛青白,神态佻达的二十四五少年。
  孔云飞目光一巡,冷笑道:“那位是袁通?”
  那二十四五的少年闻言,不禁面上泛过一抹杀机,狞笑道:“在下正是袁通,孔朋友可是有意无事生非么?”
  孔云飞冷笑道:“明人不做暗事,袁朋友既然敢伸手劫取敝局红镖,为何不大胆承认。”
  此言一出,点苍三人不由面色大变,方才开门面如锅底的大汉目泛怒光道:“孔老师说出此话,必然有据,如果无中生有,我陈旋可要得罪四位了。”
  燕飘萍已自抢过一步,道:“孔师兄,事实在未明之前,不可无礼。”方欲说明失镖始未,忽见孔云飞身形疾动,掠在榻前攫过一支蓝布袱,迅疾解开,内中赫然显出一支正是天胜镖局所失的红镖铁盒。
  孔云飞面色森厉,冷笑道:“如非孔某机警迅速,这时三位已是远走高飞了。”点苍三人不禁目瞪口可,知有人栽脏诬陷,但此时纵然百口难辩。
  包袱正是袁通所有,飞来之祸降临其身,使他震怒已极,伸手拔剑出鞘,厉喝道:“孔朋友,衰通与你无仇无怨,栽脏诬攀居心何在?”
  孔云飞大笑道:“袁通,好汉作事好汉当,镖货俱在,恐不易推得一干二净。”六臂杨戬袁通不待孔云飞话落,人出剑出,一招「白蛇吐倍」,寒光电奔迳刺孔云飞咽喉重穴。
  孔云飞早自留神蓄势,袁通手腕一振之际,肩头雁翎刀已自挽起封出。袁通乃点苍后起之秀,深得点苍剑学其中三昧,剑招变换甚快,瞬眼间三招攻出,无不是辣毒奇招,逼得孔云飞连连封守闪避,无法攻招。点苍其他二人也不明白这匣红镖是怎么到得袁通包袱内,又深知袁通放荡不羁,难免一时之误做下如此败坏德行之事,只觉无法启口,楞在一旁发怔。
  燕飘萍深觉此事未免可疑,只是人赃俱在,亦深感棘手。忽见袁通用出一招点苍绝招「穿针引线」,飞虹暴射,剑芒倏张.只听孔云飞厉声惨嗥一声,刀断身仰,扑通倒地,胸腔一股鲜血如泉喷起。袁通收剑疾退,冷笑道:“这是他自取其死,休怨我袁通出手辣毒。”
  燕飘萍面色大变,沉声道:“袁朋友盗镖伤人,可知武林规矩血债血还?”
  袁通冷笑道:“孔朋友之死是我袁通所为,决无推诿之理,红镖实非袁某所窃,朋友倘觉不忿,不如在此清结。”
  燕飘萍道:“那么这箱红镖为何在袁老师包袱中?”其中真情,眼前诸人恐怕不能解答。
  袁通大怒道:“朋友一口咬定是袁某所为,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武林规矩,是非曲直,端凭武功高下。”
  燕飘萍道:“血债血还,正要如此?”扬腕一刀,揉身劈出。
  武当四人就数燕飘萍能为最高,攻守谨慎,袁通亦展开点苍绝学。胜家骥、宫德星两人见孔云飞惨死剑下,同门义重,痛恨袁通下手辣毒,同声大喝,伸臂出刃攻向袁通而去。其他点苍二人不能坐视束手,亦出剑攻去,六人捉对儿展开一场,激烈拼搏。
  雷吼、电闪、雨急。房内刃光纵横,人影兔起鹘落,只听数声凄厉惨噑传出户外,一条身影疾射穿出窗外,冒雨腾空而起疾杳。屋内剩下袁通一人抚着染满血迹长剑发怔,面色凄厉,似愤慨,又似凄悯。
  六臂杨戬袁通懊恨欲绝,屋外卷入阵阵扑面风雨,衣履尽湿,他面上雨泪交混淌着,痛恨自己昔日放荡不羁,言行失检,今日蒙上不白之冤,纵然万死亦洗刷不清,有何面目相对师门尊长。
  地面上躺着宫德星、胜家骥、孔云飞及两同门尸体,死状狰狞,他亦不免左肋为燕飘萍钢刀划穿三寸口子涔涔溢出殷红鲜血,手抚伤口,不禁失声嚎啕痛哭。邻院腾起一片嘈杂人声,步履沉浊零乱,高擎火把踏门而入。只见是燕飘萍率本地涉梁镖局众武师返来兴师问罪,惊醒了客栈投宿的江湖群雄,纷纷拥入跨院。
  燕飘萍面色凝重,手指着六臂杨戬袁通道:“就是此人。”
  袁通见势不佳,无可分辩,大喝道:“闪开。”扬剑挥出一抹清芒,身形暴射穿窗。
  剑势强猛,锐啸悸耳。江湖群雄纷纷迅急们开,袁通似鱼入海般,去迹顿杳。燕飘萍一个虎扑,跃近榻前抓起那匣红镙,启开匣盖一瞧,不禁目瞪口呆,面如死灰。原来匣内只剩下四粒龙眼般大小的明珠,其余珍宝均不翼而飞,燕飘萍不由面色惨变,骂道:“恶贼,我与你誓不两立。”
  星星之火,瞬即燎原,汴洛道上,横尸溅血,半夜飞头,不绝如缕,死者都是点苍同路人,只要与点苍沾上一点关系,或是点苍一脉,或言词之间袒护袁通,均罹不测之祸。
  洛阳城北大街首有家隆盛当铺,柜台内坐着一个瘦小眯眼老朝奉,一手捋着颔下山羊胡须,一手捧着一卷「珍珠宝塔」演义凝读出神。青石板街道上突响起蹄声,得得意骤如?激人心弦,忽地,蹄声寂灭,隆盛当铺门外走入一个穿着土黄团花夹衫老者,虎背熊腰,面色威重,肩上斜插一柄外门兵刃月牙蹶,眉目间含蕴重忧。
  柜台内老朝奉不禁矍然而起,含笑道;“尊驾是……”
  老者抱拳答道:“兄弟天胜镖局潘梓云,特赶来求见贵东,烦劳通禀。”
  朝奉脸色大变道:“原来是潘局主,请稍候,容在下通禀敞东出迎。”说着疾趋入内。
  半晌,朝奉出来,面现歉疚之色道:“敝东因这数日来武林人物频频驾临,受惊过度,卧病在床,恕难接待潘局主,敝东只请追回失镖,于愿已足。”
  潘梓云道;“职责所在,潘某当竭力追回原镖,如有万一,自当变卖家产偿赔。”话声略顿,又道:“不如敞局燕武师曾经来此否?”
  朝奉长长哦了一声道:“不是潘局主提起,在下几乎忘怀了,燕武师曾来过两次,并相嘱如潘局主前来,请去北邙金谷园废址可找到他。”
  潘梓云抱拳一拱道:“多谢见告。”转身出门,一跃上骑,望邙山驰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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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替人受过 杀机频起
  
  
  邙山土岭绵亘,黄澄澄地甚少葱郁,古墓荒茔,累累皆是,不胜荒凉。潘梓云策马如飞,不到半个时辰,已自到达金谷园废址,金谷园昔为石崇别庐,宏室连云,今沦为四五十屋小村,抚今思昔,不胜感慨唏嘘。潘梓云一眼即见燕飘萍凝立村外,仰视天际浮云,似在沉思着,不禁高呼道:“燕老弟。”
  燕飘萍骤闻潘梓云呼唤,发现潘梓云独骑莅止,不禁惊喜过望,身形疾迎前去,声未出,泪先下,咽哽说道:“事态演变如此,小弟百死难赎。”
  潘梓云劝慰道:“镖局生涯,原是祸福相倚无常,老弟不可过于认真,老朽就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燕飘萍摇首答道:“失镖事小,因此激起武林巨变,小弟自觉罪孽深重,汴洛道上血风腥雨,并非小弟所为,小弟为势所*,迫不得已在此潜身。”
  潘梓云面色大变道:“这样说来,近日杀戮均非贤弟所为?”
  燕飘萍长叹了一声,凄然笑道:“冤有头,债有主,局主深知小弟为人,怎会迁怒他人,是以小弟猜测,是有人暗中施诡,挑衅残杀,激起事端。”说此略略一顿后.又苦笑道:“纵如小弟所测,但有谁见谅?”
  忽闻一声阴沉冷笑传来道:“你别推得一干二净,未必有如此容易。”
  冷笑似从不远土阜之后生起,潘梓云及燕飘萍不由心神猛震,只见土阜后冉冉冒起一条身影来。燕飘萍看真这人面目后,不禁面色微变,强作镇静,抱拳朗声道:“原来是伍老庄主。”
  来人正是豫南柏树庄霹雳神掌伍维岳,只见伍维岳略一颔首道:“潘居主,老朽并非与你为敌,只是目前血腥中州因天胜镖局而起,老朽自难袖手不问。”语声森沉,威厉慑人。
  潘梓云含笑道:“伍老庄主威震豫南,德孚中州,不料出言欠少慎考,敝局红镖失劫,自应追回红镖。”
  伍维岳闻言目中神光大射,呵呵大笑道:“老朽眼中不揉砂子,贵局遗失红镖乃是虚假,受人利用,挑动武林是非,显然是真。”
  潘梓云不禁厉声道:“伍老庄主请勿血口喷人,我等决不受何人指使。”
  伍维岳冷笑道:”老朽决不致妄入人罪,诸般迹象足证潘局主是受铁翅蝙蝠主者驱使,老朽来此乃出诸一番好意,望潘局主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为武林造福,否则局主难逃公道。”说着用手一指四外,只见岗陵起伏中升起无数黑影,纷纷快步赶来,潘梓云及燕飘萍见状不禁暗暗心惊。
  伍维岳淡淡一笑道:“潘局主与燕少侠已成为武林众矢之的,老朽即欲相助也难为力,在未明事实真象之前,更难作左右偏袒。”
  武林群雄快步如飞,渐近他们立身之处,只见一个持剑高髻的道人当先电射而去,铁寒的脸大喝道:“谁是燕飘萍。”
  燕飘萍挺身而出,镇静如山,抱拳道:“在下正是燕飘萍,道长请示来历。”
  道人厉声道:“贫道点苍七绝剑史青阳,你栽脏诬陷,屠戮无辜,可是出诸铁翅蝙蝠授意么?”
  燕飘萍冷笑道:“点苍名门正派,居然护短,不自承其咎,反而含血喷人,真为无耻之尤。”
  七绝剑史青阳大喝道:“住口,今日贫道要在你身上讨还一个公道。”说着一剑飞出,洒出一抹寒星,袭向燕飘萍胸腹。
  蓦眼看来,乃是平凡已汲的招式,但在史青阳手中使出,却是不同凡响,化腐朽为神奇,辛辣绝伦。燕飘萍倏的反腕挥刀,展开武当太极刀法,封守谨严,眨眼间,已攻出十招。史青阳冷笑一声,错步旋身,身形如行云流水,剑式仍是不改,精芒电奔,势如大河长江般,滔滔不绝攻出,指向部位均是要害重穴。
  突闻燕飘萍一声大叫,左臂为史青阳的利剑划开一条五寸长口子,鲜血如射涌出。潘梓云大惊,已早撤出一柄月牙点穴镢,一招“神龙出云”向史青阳疾点而至,口中大喝道:“道长不自以为错,反倒辣手伤人,潘某纵然力有不敌,也要与道长拼死周旋。”
  史青阳倏地挫身斜闪,让过一招冷袭,旋身挥剑,三招「玉带围腰」、「凤凰点头」、「火峰烈焰」齐出,寒飚漩飞,急风锐啸。潘梓云也是内家名手,凭着一柄月牙点穴镢走南闯北数十年,挣得生死判名号,手底下着实惊人。
  只听潘梓云一声大喝,展开了一路精奇的镢法,身法如风,腾挪跃扑,攻势猛厉如山。暮云四垂,邙山尘砂漫漫,一阵阵怪风啸卷掠过来,平添了这北邙鬼墟阴森恐怖的气氛。史青阳在点苍一脉中号称七大剑术高手之一,武功精奇,但潘梓云已横下心肠拼命,招招险辣,数十照面过去,史青阳已是相形见拙。
  倏地,武林群雄中五条身影扑出,参与合殴。燕飘萍已将臂伤裹扎好,瞥见对方以众凌寡,不禁怒火猛炽,大喝一声,抡刀扑上攻去。猛地,传来一阵奔马蹄声,远处尘头高扬,滚滚黄尘中飞奔而来四人四骑。奔势如风,转眼已至临近,只见骑上是四个面目阴冷的老者,四人服色各异,分着青、黄、红、白色四色长衫。武林群雄中不乏见多识广之士,但未有一个能认出这四老者来历。
  只听红衣老者阴阴一笑道:“以众凌寡,这也是正派所为么?”语声虽低,但入得群雄耳中,心神不禁摇摇欲坠,史青阳六人霍地收招飘身丈外。潘梓云、燕飘萍两人已汗流夹背,疲累不支,喘息频频。
  霹雳神掌伍维岳鼻中冷哼一声,迈步走来,沉声道:“阁下四位可是天胜镖局同路人?”
  红衣老者斜睨着伍维岳,面带不屑笑容道:“老朽四人世居北邙,有人在此凶拼搏,老朽岂能不问,一定要天胜镖局同路人,才配问么?”
  伍维岳不禁大诧道:“阁下四位世居北邙,怎么老朽不知?”
  红衣老者不禁放声大笑道:“伍维岳并非武林中什么名倾四海人物,何必定要你知道不可的。”
  伍维岳大怒,须发怒张如渭,目中*吐两道慑人寒芒,眼看就要发作,不知为何,伍维岳以有顾忌,怒容转霁,只当未曾听见模样。武林群雄心中皆不由大诧,均知伍维岳性烈如火,今日为何大异常情,暗暗纳闷不已。
  红衣老者说后立即转注史青阳脸上道:“点苍门下作下不耻之行,就该按门规治罪,送还红镖,怎么护短反诬……”
  史青阳怒极大喝,道:“住口,近日汴洛道上多人死于非命,其中却非俱是点苍一脉,殃极无辜,罪大恶极。”
  红衣老者冷冷一笑道:“老朽知道,但你怎能断定确是天胜镖局所为?人证物证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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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青阳不禁语塞,恼羞成怒,一招「拨草寻蛇」疾如电奔刺向红衣老者胸前七坎死穴。红衣老者见状不禁目吐杀机,视那电奔剑势竟若无睹,直待剑尖相距胸前五寸左右,才倏地身形一侧,右臂疾伸,立掌如斧,迅如电光石火猛坎而下。
  「咔喳」一声脆响,史青阳右臂筋骨折断,骨刺向外,血涌如注,史青阳一声惨嗥出口,面如金纸,跌翻在地。武林群雄不禁大骇,点苍一脉更是惊怒交集,却目睹红衣老者神奇绝伦武学,不由生出畏惮之心,胆怯不敢出手。
  红衣老者冷笑道:“手黑心辣,饶你不得,姑念初犯,暂断一臂。”接道:“奉告在场诸位,老朽绝非与天胜镖局同路,但既为武林人物,自要伸张正义。”
  伍维岳忍无可忍,不禁冷笑道:“大言不惭,阁下如何证明天胜镖局确非铁翅蝙蝠老贼的党羽,授意挑衅残杀?”
  红衣老者面寒如冰道:“伍庄又如何确证袁通并非窃取红镖罪魁,难道老朽目睹不是真,伍庄主耳闻是实?”词锋犀利,语含讥刺。
  霹雳神掌不由呆住,哑口无言,一张老脸激得红赤如火,半晌,才沉声道:“是非曲直,自有公断?阁下又非武当一脉,更与天胜镖局陌不相识,阁下强欲过问,未免多此一举。”
  红衣老者翻眼一瞪,道:“老朽就是管定了,伍庄主未必敢拿老朽怎么样?”
  伍维岳愤怒已极,张口震声大笑道:“我伍维岳从未让武林朋友如此轻视过,无疑是阁下身负绝学,伍某今夕愿领教高明。”
  红衣老者冷笑道:“伍维岳,你别在脸上贴金,江湖中谁人不竺你那宝贝儿子为老龙神上宫相掳囚,柏树庄威名已荡然无存。”
  伍维岳厉喝道:“满嘴胡言,我儿何在?”
  东南方土阜之后冒出一条黑影,疾逾电射而来,现出一个面如冠玉,背剑少年,目蕴怒光,不住打量这服色各异的四位老者。红衣老者冷冷一笑道:“不用瞧了,老朽已知你父子已然投效老龙神共图霸业,才换回你的性命,老朽神目如电,你身后必还有人在。”
  说着语声疾扬,高声道:“上官相,何不现身出见。”只听一声哈哈大笑传来道:“这位朋友真的料事如神,老朽甚佩服。”话声中,土阜后老龙神上官相冒出,手执龙旗令率领数十党羽快步奔来。
  老龙神上官相目光森厉扫视了四老者一瞥,微笑道:“倘老朽所料不差,四位朋友当是铁翅蝙蝠主者座下高手。”
  红衣老者发出阴恻恻一声长笑道:“老朽四人世居北邱,无拘无束,为何听命于他人,不似上官令主阴谋祸结,图霸武林人近武林人物纷纷遭害,均是上官令主所为,促使江湖归心。”
  上官相闻言目中神光暴射如电,大喝道:“朋友,你作此无中生有之词则甚?”
  红衣老者冷笑道:“难道上官令主诬老朽四人乃铁翅蝙蝠主者党徒并非无中生有么?哼,就拿上官令主将青城纯阳子囚禁壶口一事,意图叵测,彰然已明。”
  武林群雄中几乎有天下各门各派人物,其中自然有青城派人物,青城为着掌门嵩阳子失踪,顿时群龙无首,意见纷歧,举措难定。他们倾巢而出,本为营救纯阳子,自问得掌门人失踪,步骤立时慌乱失措,此时为红衣老者一言激起同仇敌忾之心,互望一眼,纷纷向上官相趋近。
  上官相心内一惊,不料反被红衣老者犀利言词打动武林群雄,深知今晚一个应付不当,将全功尽弃,脑中思念如电闪一抹而过,已想出了说词,微笑道:“诸位青城老师请听老朽一言,纯阳道友此刻在壶口甚受礼待,倘或不信老朽之言是实,何妨驾临壶口总坛即可证明老朽之言不虚。”
  一个沙沉语声道:“上官令主分明是欺人之谈,是否意欲将贫道等一网打尽,哼,用心可诛。”
  上官相放声大笑道:“既然讨位如此说,老朽无可置辩,老朽返回总坛后,纯阳道友立即便可返回青城,但贵派掌门嵩阳子巳为铁翅蝙蝠主者所掳,诸位能担保纯阳道友不遇意外么?”青城群雄闻言不禁一呆,只觉上官相之话不无有理,不禁面面相觑。
  红衣老者冷笑一声道:“危言耸听。”
  上官相厉声道:“不管朋友如何挑衅,老朽认定四位朋友确为铁翅蝙蝠老贼所遣,汴洛道上血腥风雨均是朋友所为。”说着目光扫视在场群雄,接道:“只须将四位朋友擒住,即可明白老贼全盘阴谋。”
  玉面丧门伍梦龙立即朗声道:“在下不才,愿请一试。”
  伍维岳目注伍梦龙道:“我儿务须留神一二,不可大意轻敌。”
  姜是老的辣,方才已看出红衣老者一击出手,史青阳即臂折倒地,便知红衣老者身蕴武学高不可测。伍梦龙含笑道:“孩儿遵命。”撒剑出鞘,闪动一抹寒芒缓缓走前。
  那身穿红、青、白、黄四老者一直面色冷漠如冰,目睹伍梦龙走来,似若无动于衷,但面色更显得异常森冷。月已悬挂苍穹,散出迷茫黯淡冷辉,邙山风沙弥漫扬空,景物又平添了凄凉恐怖。伍梦龙横剑于胸,不向红衣老者挑斗,竟望白衣老者身前走去,冷笑道:“尊驾何不开口说话?”
  白衣老叟身形瘦削,一袭白色长衫在夜风中瑟瑟飞舞,面色惨白如昏,两眼开阖之间精芒如电,僵立不动,宛如古墓中一具幽灵,令人乍睹之下,不寒而怵。伍梦龙之言竟似若无闻,立在原处,仍一动不动。此情此景,伍梦龙由不得暗中倒吸一口冷气,右臂疾振,一招「飞星逐月」出手,洒出漫空寒星,袭向白衣老者胸前要害重穴,大喝道:“难道你是天聋地哑不成?”剑势如电,转瞬即至。
  白衣老叟眉梢微微一挑,右掌横拍而出,竟穿过漫空寒星而入,两指斜滑,朝伍梦龙「期门」穴点下。这一招委实奥绝,宛如神来之笔,无疵可议。伍梦龙不禁大惊,侧身一斜,丧门剑扬腕上刁,一线寒芒直指下颚,左臂疾伸,暗运霹雳掌力直袭而下。
  白衣老叟身形风车般地疾转开去,让过伍梦龙辣毒剑招,左掌疾拂而去。轰的一声,掌力相接,两股劲风急漩,尘飞石走,威势惊人。只见伍梦龙蹬、蹬,急剧倒撞了出去,一支右掌皮裂肉破,鲜血淋漓如雨淌下。白衣老叟也未追击,仍然冰冷僵立在原处,衣袂迎风瑟瑟,神态异常阴沉。
  红衣老者冷笑道:“霹雳神掌也不过尔尔?”
  伍维医闻言不由气望上冲,面色红如巽血,却又似畏忌什么不敢施展霹雳神掌,因这一击出手关系一生威望太大。上官相亦是腹内暗暗震骇,自忖功力可稳*胜券,但不宜显露,倘四老者真是铁翅蝙蝠老贼所遣,此举无异投石问路,予老贼寻求克制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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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蓦地——远远传来一阵奔马如雷蹄声,只见尘烟扬漫中现出十数骑快马,风驰电掣而来。老龙神上官相凝眼望去,只见是玉虎帮主展天行率着玉面张良茅焕一干帮中高手赶至,其中三骑却非玉虎帮中人,而是南天三燕庞镇寰、高俊保、郑嵩燕,立即抱拳朗声道:“展帮主你赶来了,想不到风声传播得如此快。”
  展天行哈哈大笑道:“我等江湖人物,气味相投,如蝇附膻,不请自来。”目光一瞥伍梦龙神状,不禁惊诧道:“伍少庄主这却是为何?”
  伍梦龙非但外伤甚剧,而且内腑亦受了极重的震荡,正在运功自疗,闻言只苦笑了笑。展天行等人纷纷下骑,玉面张良茅焕在武林群雄中找得一相识之人问知详情,不禁目光打量那服色各异、冷漠如冰的四老者一眼。
  庞镇寰嘴角微笑,在旁闻知,不禁朗声笑道:“看来在场不乏知名人物,均是欺善怕强,说什么问鼎武林,更何论雄图霸业。”
  语中有刺,句句字字都入得武林群雄耳中,清晰无比,上官相不禁面色大变,沉声道:“庞老弟,南天三燕负誉武林,名倾四海已久,但江湖中人甚多心疑南天三燕乃浪得虚名之辈,今夕不如让天下群雄开开眼界。
  庞镇寰大笑道:“就是上官令主不出言相激,南天三燕也不甘袖手不问。”说着身形横挪疾飘,掠在红衣老者之前,抱拳微笑道:“在下庞镇寰,顷闻尊驾仗义相救天胜镖局,不胜钦佩。”四个老者如墓夜风中立着四具魅影,不言不答,寒漠如冰。
  上官相冷笑道:“庞老弟,你如果与他攀交情,也用不着打架了。”
  庞镇寰微微一笑道:“先礼后兵,有何不可?”
  “难道老弟你与他们是旧交相识?”
  “四海之内皆朋友,不似上官令主器量狭窄,自以为是。”庞镇寰冷冷问道:“尊驾四位可否赐告来历?”
  红衣老者道:“老朽等为邙山四隐。”
  庞镇寰哈哈大笑道:“既为隐名遁世,何故涉身武林是非。”
  红衣老者冷森答道:“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骚扰鼾睡。”
  庞镇寰大笑道:“答得好,但此事震动整个武林,牵涉甚广,天胜镖局中人既潜迹邙山,不敢挺身而出,显然心虚,尊驾为何不明偏袒。”
  红衣老者道:“天胜镖局失镖无辜,何谓心虚?”
  庞镇寰道:“请道其详?”红衣老者不答。
  庞镇寰颔首笑道:“好,话不投机半句多,在下有幸领教邙山高人绝学。”
  此言一出,原先沉寂如死的气氛,立时引起微微轩动。不少江湖群雄交头接耳,窃窃私议,暗中打赌谁胜谁负。要知南天三燕名震武林,只是以名传之而已,甚少人目睹南天三燕武功高到什么程度,最近又有人暗中蜚语中伤,说三燕乃是浪得虚名之辈。
  只听有人低声道:“邙山四隐武功高不可测,连老龙神上官相及伍维岳均有所顾忌,庞镇寰*胜算之望甚微。”
  庞镇寰耳力犀敏,听得真切,只微微一笑,目注红衣老者道:“恕在下要得罪了。”右掌一式「柳絮迎风」悠悠挥出。
  行家伸手,便知有无,庞镇寰此式虽然轻飘无力,却含蕴着极神奇的变化,悠悠掌影一出,红衣老者全身重穴无不单在掌势之下。武林群雄立时岑寂无声,数百道目光凝视着红衣老者身上,似急欲知道红衣老者如何拆解。只见红衣老者穿掌斜出,由左望右一式「天南云屏」晃起数重掌影横推而出。
  上官相不禁暗赞道:“解得好。”只听庞镇寰朗笑一声,掌法疾变迅快,招术神奇,均是武林中罕见少睹的绝学。
  红衣老者冷冷说道:“南天三燕,果然并非徒拥虚名之辈。”右掌翻腕一刁,挥腕迎出,也用的是快打猛攻。群雄瞥见红衣老者右掌却是五指微攫,施展的鹰爪掌法,划空锐啸,风生四外。双方身形如飞,却不离尺许方圆,掌影漫空交织,使人眼花缭乱,劲力如巨浪排空卷起弥天黄尘。
  展天行暗向茅焕低声道:“庞镇寰武功看来极高,却不如我等所料,或非铁翅蝙蝠主者,唉,彭贤弟至今音信杳然,庞镇寰誓言不知他何往,彭贤弟如能返回,定可获知一些端倪。”
  茅焕道:“彭堂主忠厚诚挚,虽风流自赏,但本性无亏,定可逢凶化吉,帮主不必耽忧。”展天行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时两人打得异常猛烈,庞镇寰掌法用得神奇绝伦,每每在红衣老者鹰爪辣毒掌法险险容发之下能化解开去。突闻一声大喝,掌影顿敛,尘砂落空,只见红衣老者已紧扣庞镇寰左手腕脉。但庞镇寰两指却也点在红衣老者「乳中」穴上,两人均是蕴力不吐,不愿落得两败俱伤之局。
  庞镇寰淡淡一笑道:“我等是松手再战,抑或各凭功力瞧谁能支撑到最后的一刻。”
  蓦地,只见一条人影在土岭上冒出,身形踉跄,跌跌撞撞奔来,似受伤不轻。奔至近处,现出一个四旬开外劲装汉子,衣履残破,面色苍白,见了与官相,面目一变,口称:“令主。”张嘴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摇欲倒。
  上官相见状不禁一怔,高声道:“孟龙,你受何人暗算。”
  那汉子身形摇了摇,强制定住,苦笑道:“回察令主,杨春已在关林附近现踪,太极双环刘文杰及少林九如上人均赶往关林搜觅,属下赶来途中不幸遇骊山鬼母险遭不测,为属下装死骗过。”
  上官相闻言面目大变喝道:“走。”疾伸右臂将孟龙挟起,率领手下转身飞奔而去。青城门下闻知亦纷纷赶往,霎那间,武林群雄已去了大半。
  霹雳神掌伍维岳迈步向伍梦龙身前走去,道:“我儿好些了么?”
  伍梦龙答道:“大致无碍。”倏地望着邙山四隐,目露怨毒之色,厉声喝道:“四位朋友,咱们这笔血债如何清偿法。”
  白衣老者阴侧侧答道:“老朽四人倦极思勤,江湖道上总有生逢之日,那时只要你划下道儿来,老朽四人无不接着。”
  伍梦龙沉声道:“好,咱们后会有期。”转身与伍维猝疾奔而去。
  这时,庞镇寰与红衣老者业已各自松手,互相注视着,只见庞镇寰微笑道:“咱们也后会有期。”身形拔空而起,凌空一个转侧,飞坐骑鞍上,缰绳一晃,四蹄扬尘而去,口中大喝道:“展帮主,时机稍纵即逝,请快上道吧。”说至最后人已远在数十丈外,没入岗陵起伏中。
  展天行愕然望了茅焕一眼,向高俊保、郑嵩燕笑道:“两位请上骑。”
  郑嵩燕摇首答道:“庞老弟天生如此急性,实在无可奈何?”先后上鞍,与展天行等人纵骑没入中天昏月、黄尘漫漫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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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有部份武林群雄,见情势突变如此,其中不少与汴洛道上死者大有关联,非欲得潘梓云、燕飘萍两人甘心,又碍邙山四隐从中作梗,力有不敌,只有改日缓图,亦纷纷散去,赶向关林道上。
  此刻,潘梓云与燕飘萍双双趋前向邙山四隐长施一揖,道:“蒙四位前辈仗义解救,此恩此德,永铭五内,没齿不忘。”
  红衣老者冷冷答道:“此事尚未了,二位只一离邙山即将罹遭不测之祸,风闻点苍掌门率领门下高手巳兼程赶往武当大兴问罪之师,日后必引起轩然大波,干戈难止。”
  燕飘萍不禁面笼重忧道:“如此晚辈罪愆如山,不如立即赶回武当请罪。”
  红衣老者冷笑道:“真象未明,你此去岂非徒增贵掌门麻烦,如你不在,则可有推托之余地。”
  燕飘萍只觉其言甚有道理,道:“然则晚辈应如何自处?”
  红衣老者道:“不如暂避在此,假以时日,终有水落石出之日。”说着张嘴发出一声低啸。
  啸声如胡茄悲鸣,波回邙山墓邱,令人生出凄凉阴森之感。只见疾奔而来三条黑影,快如流星,均是神态阴冷的三十开外精壮汉子。红衣老者道:“四外尚有可疑人物潜踪么?”
  一人躬身作道:“均已离去。”
  红衣老者道:“你将潘燕两位老师领至亡魂谷内暂住。”
  那汉子应了声是,疾然转身向潘梓云道:“两位请随在下来吧。”
  潘梓云道:“有劳了。”随着汉子走去。
  红衣老者冷森目光朝四外缓缓扫视了一瞥,向其他三位老者道:“我等遣出之人已至少林么?”
  白衣老叟略一沉吟道:“计算时刻,谅该到了。”
  红衣老者点点头道:“总瓢把子算无遗策,谅无舛错,总瓢把子也该回来了。”
  突听遥遥随风传来朗朗歌声:“鞅鞍至北阚,三更人静,数丘昏冢埋白骨,半钩残月恰映漫漫黄尘,一般凄凉味。定佳境,今夕登临嗟叹殊深,昔日英雄今何在,荒草蔓烟伴君身,此情此景,无异把当。头棒喝,好把世人唤醒,大梦惊觉也,黄梁枕。”邙山四隐不禁面目一变,朝歌声来路凝视而去。
  但见冉冉现出一条人影,昏黄冷月映照下,这人却是三旬不到青年儒生,颔下微须,面如冠玉,漫步潇洒飘然走来。青年儒生似未发现邙山四隐,一曲方罢,仰面歌声又起:“浩劫来时无处避,可怜众生遭颠沛,总为残恶多种孽不早计,临终抱恨将谁怼。良善之人安且吉,暗中自有神天庇,劝尔诸生齐忏罪,立志气,莫教祸到空垂泪。”歌声仰扬顿挫,寓意发人猛省。
  一个面目阴冷的大汉狞喝道:“满嘴胡言,你来此找死。”身形疾扑,抖掌猛撞青年儒生前胸。「啪」的一声大响,击了一个正着。
  青年儒生屹立如山,不动分毫,泛出一丝微笑,大汉庞然巨身倒撞出两丈开外,叭哒坠地,两臂断折,鲜血如注涌出,已是心脉震断,气绝毙命。邙山四隐不禁面色大变,非复方才冷漠阴沉。红衣老者大喝道:“阁下为何闯我邙山禁地,辣手伤人。”
  青年儒生面上笑容益发开朗,慢慢启齿道:“颠倒黑白,不明是非,是谁出手猝袭,你可曾见我动手么?”
  红衣老者厉声道:“凡闯老朽禁地之人,必死无疑。”
  青年儒生微笑道:“你口气未免太狂妄了点,这邙山真是你们四人久居之地么?”弦外之音,已知他们真正来历。邙山四隐不禁心神猛然一震,互望了一眼,身形倏散,分站四面,将青年儒生围在当中。
  红衣老者冷喝道:“阁下不如束手就缚,以免自误。”
  青年儒生哈哈朗笑道:“在下自走我的阳关道,四位走你们的奈何桥,各不相涉,奉告四位,在下既来得,便可安然无恙离去。”言犹未了,邙山四隐身形电欺,八支手掌迅疾无伦朝青年儒生胸前两肋袭至。
  青年儒生不闪不避,八支手掌登时同印在身上。只听邙山四隐各自发出一声冷哼,疾退三步,四张阴森如冰的面孔沁出豆大冷汗,目露惊悸之色。青年儒生哈哈朗笑道:“四位为何如此冥顽不灵,你等在此北邙布下如许伏椿,在下如入无人之境,不言可明,你等尚敢轻敌举妄劝,实乃不智。”
  尚有一个劲装汉子本木立一旁,见状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腾身疾跃,欲腾空遁去。青年儒生虚空扬掌一引,道:“回来,你逃得了么?”那汉子悬空的身形如纸鸢般为线猛扯,滚翻倒跌在地,久久不起,邙山四隐更是一震。
  青年儒生道:“你们总瓢把子大概不能赶末,四位何不弃暗投明,在下既往不究。”
  红衣老者深深打量了青年儒生一眼道:“阁下用何神奇武功硬接下老朽四人百毒阴风掌力。”
  青年儒生微笑道:“大概你心中尚有不服之念,目前无暇细说……”倏然旋身抡指飞弹而出。
  出指弹劲,快得令人措手不及,而且认穴奇准,邙山四隐猝不及防,应指倒地。土丘之上现出四个锦衣武士,振射掠至,将邙山四隐挟起疾展身形飞奔而去。青年儒生负手仰面,凝视中天迷朦冷月.心头不由泛起一股无名惆怅,长叹一声。
  忽闻一个银铃语声呼唤道:“奚公子。”
  青年儒生闻言一呆,转面望去,只见俏丽可人的春梅立在丈外之处,不禁大喜过望,道:“湘姐也来了么?”
  春梅娇笑道:“公子快随我来。”
  青年儒生正是奚凤啸,身如流星疾射而去,只见春梅愈走愈快,望邙山北崖上清宫而去。但春梅不迳向上清宫,反朝危崖之下一条松柏密集深邃幽谷中掠去。谷内松风悦耳送涛,茂密蔽空,月华泻隙如铺地金钱,只见谷道一株怒崖奇松子之下立着一个风华绝世的白衣少女,衣裙飘飘,望之若仙。
  奚凤啸喜极高呼道:“湘姐,小弟想你想得好苦。”
  何湘君娇笑道:“你有那么多姑娘陪着,还会想我吗?”
  奚凤啸俊面微红,赧然道:“湘姐,你……”
  何湘君娇笑道:“一切我已尽知,现在依计行事。”说着,低低在奚凤啸耳边低语几句。
  奚凤啸立从贴身怀内取出定风珠、移墨珠,道:“湘姐已知二珠用法么?”
  何湘君点点头,在奚凤啸掌心攫过二珠,然后道:“你要多加小心,春梅,我们走。”
  奚凤啸也不忘叮嘱道:“你们也要多加小心。”望着二女消失的背影,他不禁有些怅惘。
  忽闻一个苍老语声道:“少年人,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不可作茧自缚。”身后呼唤之人正是在鹿角堡五行楼内的梅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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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凤啸转过身来,笑道:“梅老前辈。”
  梅方诧道:“你怎认得老朽?”
  奚凤啸躬身答道:“晚辈乃是五行楼内蒙前辈赠剑传艺之人。”
  梅方呵呵大笑道:“真是你么?”伸手抓住奚凤啸道:“你我另觅僻静之处倾谈如何?”不待奚凤啸应允,拉着奚凤啸如风离去。
  一个森冷如冰语声传来:“何姑娘别来无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你我又在此处见面了。”何湘君闻声不禁玉容一变,似罩一重严霜,缓缓转面望去,只见全身黑衣蒙面老贼,目光灼灼立在三丈开外。春梅霍地拔出肩后长剑,夜空中闪出一抹寒芒。
  蒙面老者一摇手掌,道:“老朽此来并无恶意,旧话重提,邀请姑娘面晤一人。”
  何湘君冷笑道:“假使姑娘不应允咧?”
  蒙面老贼阴侧侧发出低沉笑声道:“姑娘,此非用武之时机,倘不见信,不妨四外仔细瞧瞧。”何湘君与春梅相背而立,凝目巡视,发现狭谷两侧郁松丛中魅影纷纷隐现。
  只听蒙面老者道:“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老朽识非得已,望姑娘见谅。”
  何湘君面色安详,内心震惊无比,冷冷说道:“你此举是何意?”
  蒙面老者大笑道:“姑娘你是明知故问,你我之间势不两立,迩来已是有增无减,就拿姑娘方才已将老朽护身四杰等人杀害。”
  何湘君诧道:“什么?护身四杰?……”突然悟出是指邙山四隐,不料竟将奚凤啸这本账算在她身上,使她有口难辩。
  蒙面老叟阴阴一笑道:“莫非老朽冤诬了姑娘不成?”
  何湘君猛一横心,自忖必可逃出重围,冷笑道:“这样说来,你已有杀我之心了,现在动手还不迟,何必谎言要姑娘面见一人。”
  蒙面老叟道:“老朽只想废去姑娘武功,并无杀害之心,那人恳托务须面见姑娘一次,老朽无可推却只好应允。”
  何湘君冷笑道:“怎奈姑娘不允为之奈何?”
  蒙面老叟道:“姑娘玉雪聪明,不致不权衡利害。”
  何湘君伸腕撤剑,一道惊虹从肩后飞出,精芒眩眼,寒气逼人。蒙面老叟目中突泛出一抹杀机,惊哦了声道:“原来湛卢剑在姑娘手中。”嘬嘴发出一声呼哨.十数条黑影疾逾流星掠至。
  何湘君怒道:“你是想以多为胜么?”
  蒙面老叟阴森森一笑道:“老朽向以僻道行事,只择手段,不问道义。,,说着喝令手下道:“只许活捉,不许伤她们性命。”
  何湘君与春梅背立横剑,低声道:“老贼此举辣毒已极,以车轮战法使你我真力衰竭,再出手擒我,我们必须趁隙冲出峡谷。”说时数道寒光电奔已袭向胸前,招式辛辣。
  二女双双娇叱出声,寒光脱手奔出,只闻嗥叫相继腾起,已有三人毙命。但峡谷两侧盗党涌出,此进彼退攻来,武功无一不是高强顶尖能手。蒙面老叟心中暗惊,知何湘君武功精进,今夕若不除她,日后定成大患,似又不便施展铁翅蝙蝠,恐误伤自己手下,毒念顿生,暗中施展无形剧毒。过了片刻,手下已伤亡不少,但二女丝毫未曾有中毒模样,剑势如长河飞瀑,电奔雷击,威猛绝伦。
  只听蒙面老叟一声大喝:“住手。”盗党纷纷身形猛撤。
  何湘君吐出银铃悦耳娇笑道:“你也怯怕手下悉数成为剑下之鬼么?”
  蒙面老叟不答,如同未闻,沉声喝命手下道:“你等紧守峡谷要道,准备九子母连珠飞弩,只要两位姑娘妄念图逃,立即射杀不论。”盗党回身疾掠撤去,峡谷内尸体狼藉,血流成渠,腥臭中人欲呕。
  何湘君闻言暗暗忖道:“这九子母连珠飞弩必是极厉害的凶器?”
  只见蒙面老叟森沉地望了何湘君一眼,道:“老朽积九年心血精研,制就九子母连珠飞弩,此弩能破护身罡气,一刺入人体,立即爆射出九九八十一支逆须飞针,循着行血攻入内腑,痛苦难禁……”
  何湘君叱道:“你唠叨则甚,今夕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蒙面老叟厉声道:“姑娘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老朽要得罪了。”伸手向肩头一挽,制出一道青虹冷笑道:“老朽的这支剑名叫璇星,与姑娘湛芦一比并无逊色。说着一招「天河垂钓」挥出。
  何湘君早自蓄势戒备,剑势*得身前,湛卢剑一式「天丝织锦」横击,精芒一闪,叮的一声,将蒙面老叟剑势封住外门,趁水推舟滑下点向「精促」穴。一招两式,攻守兼具,用得险奇之极。蒙面老叟料不到何湘君有如此精湛的剑学,大感意料之外,长剑疾展快攻七式。
  何湘君亦是快打猛攻,双方招式部是辣毒诡奥,几乎包含天下各门各派的绝招。数十照面过去,蒙面老者无法抢得先机,自己剑路俱被克制,大喝一声,剑招倏变。这套剑法看似乱无章法,其实诡奥旷绝,何湘君因不明剑路,屡屡封架失误,险象环生。春梅见状不禁大急,无计可施,扬腕向空一送。只见夜空中突爆射出五彩缤纷旗花,夺目绚烂。
  蒙面老叟呵呵大笑道:“这百里内俱是老朽伏椿,星罗棋布,无人能侵越雷池一步,即或趁隙入,也难逃九子母连珠飞弩之下,姑娘不如束手就擒,还可留得命在。”何湘君不答,剑法疾施,封守谨严,但求无过,暗中参悟蒙面老叟诡奥剑学克制招式。
  蒙面老叟似看穿何湘君心念,不由桀桀怪笑道:“老朽这套剑法,天下无人能解。”说时拔身离地七尺.一招「殒星飞掷」,长虹惊天,势如雷霆万钧,剑风啸耳。
  突从蒙面老叟身后随风传来一个阴冷语声道:“未必见得。”蒙面老叟只觉自己所发剑势为一股巨大无朋的吸力牵得望外荡了开去,闻声不禁大惊,身形疾沉落地,—条身影如鹰隼直泻接踵而下。
  蒙面老叟大喝道:“你是何人?”
  奚凤啸笑道:“在下名不见经传,不说也吧,但阁下来历在下深知。”
  蒙面老叟不禁一惊,哈哈大笑道:“你不妨说出.只要真实无讹,老朽今晚决以真面目相对。”
  奚凤啸微笑道:“今非其时,待你恶贯满盈时,在下自会揭破你本来面目。”
  蒙面老叟暗中面色大变,不知他之言是否真实,不禁首鼠两端,频频打量青年儒生不已,狞声怪笑道:“要知时不我与,你还想生离此谷么?”
  青年儒生冷笑一声道:“你不是狂言自夸,在此百里周围,伏椿密布,九子母连珠飞弩厉害无比,外人难侵雷池一步,怎么在下如入无人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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