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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阿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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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辽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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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姑,”我青筋横泛的手掌,激动不已地伸进老姑嫩白的胸脯上,纵情抓摸着老姑那对迷人的酥乳,老姑不不地沉吟着,胸脯娇嗔地往前挺送着:“呶,呶,摸吧,摸吧,大侄啊,姑姑的咂咂,好么?”

  “好,”

  “想么?”

  “想!”

  “菊——子,”我正淫迷地把玩着老姑热滚滚的酥乳,门外突然传来奶奶尖厉的叫喊声:“菊子,菊子!”

  “啊,奶奶,”我慌忙缩回手掌,惊恐万状地盯视着黑漆漆的房门,奶奶继续尖声厉气地嚷嚷着:“菊子,菊子,你出来啊,快帮妈妈干活啊!”

  “嗳,”我正欲离开老姑的胸怀,老姑却死死地按住我,同时,假惺惺地应承着:“嗳,妈妈,等一会,我就去!”老姑一边搪塞着奶奶,一边死死地按压着我,同时,将小嘴附在我的耳畔:“别动,没事,不管她!”

  “姑姑,奶奶来了,奶奶,看见咱们,会,会,生气的,……”想起当年的可怕景像,想起奶奶怒不可遏的严厉神色,我不寒而栗地嘟哝起来:“姑姑,奶奶会打你的!”

  “唉,大侄,已经这样了,姑姑什么也不怕了,大侄,姑姑都豁出去了,你还怕什么啊,呶,”说着,老姑一手按着我的面庞,另一支手掐住她那娇巧的小乳头,像奶孩子似地塞进我的嘴巴里:“哦,大侄好,哦,大侄乖,大侄吃姑姑的咂咂喽!”

  “不——,不——,不——”老姑情绪激昂的话语,给我带了巨大的勇气,我不再理睬奶奶的嚷嚷声,一口叼住老姑的乳头,俨然孩子般地吮吸起来:“不——,不——,不——,”

  “哦——哟,哦——哟,哦——哟,”

  老姑放浪地呻吟着,细白的手掌无限爱怜地抚摸着我的面庞和油黑的头发:“哦——哟,哦——哟,哦——哟,好大侄,好小力,你把姑姑 得好舒服哟,哦——哟,哦——哟,哦——哟,姑姑又想起过去的幸福日子喽!”

  在我卖力的吮吸之下,老姑完全沉缅在性爱的享乐中,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嫩白细滑的乳房柔情蜜意地摩娑着我的面庞,而枕在头下的大腿,更是哆哆乱颤不止,同时,从那薄薄的裤子里,散发着让我痴迷的燥热,以及欲仙似醉的软麻。

  我吐出老姑的乳头,用后脑放肆地揉搓着老姑性感缭人的大腿,老姑则极为配合地拱动着热哄哄的大腿,我一边继续不停地揉磨着老姑的大腿,一边将手掌伸进老姑的腋下,像当年那样,调皮地拽扯着老姑并不稠密的腋毛。

  “哦——唷,大侄,轻点哦!”

  我的后脑重重地研磨老姑大腿一番,然后,又哼哼叽叽地侧过身去,张开大嘴,得意忘形地啃吻着老姑嫩白的肌肤,手掌在老姑早已赤裸上身继续恣意横行地乱抓、乱摸、乱扯、乱拽,搞得老姑淫声浪气地呻吟着,同时,微闭着双眼,面庞向后仰去:“哦——哟,哦——哟,哦——哟,好大侄,哦——哟,哦——哟,哦——哟,姑姑好舒服啊!”

  我正贪得无厌地享受着老姑香嫩可餐的肌肤,枕着老姑大腿的后脑,突然感觉到一股微热的潮湿,我将嘴巴移向老姑的小腹,手掌悄悄地轻触着老姑狂抖不已的胯间,哇,老姑的外裤,犹如尿失禁一般,已是湿漉漉的一片,我收回手掌放到 孔下,顿然嗅闻到一股股呛人的骚腥味:哇,老姑发情了!

  “菊子,菊子,”门外再次传来奶奶不耐烦的嚷嚷声:“菊子,菊子,你还磨蹭个啥呐,快来帮妈妈干活啊,这盆水,好沉啊,妈妈年岁大了,端不动喽!菊子,菊子哟,你咋又不听妈妈的话喽,唉!这些丧门陷啊,没一个听话的!”

  “喔,”我手掌的触碰,深深地剌激了老姑,只见老姑推开我的脑袋,哧溜一声,褪下裤子,放肆无比地叉开大腿:“大侄,来啊,姑姑受不了喽!大侄,快上来啊!”

  “姑姑,”我又心有馀悸地瞅了瞅房门:“奶奶,在门外呐,姑姑,奶奶,会,进来的!”

  “不怕,”老姑面色绯红,气吁喘喘地催促着我:“不怕,大侄,快来啊,快给姑姑,姑姑等你这么多年,就盼着这一天呐,大侄,上来啊,上到姑姑的身上来啊,不,不,姑姑受不了喽!”

  望着老姑那迫不急耐、不顾一切的淫态,望着老姑那春情激荡的胴体;望着老姑那突突狂抖的美乳;望着老姑那绒毛稀疏的小便;望着老姑那雪白如脂的大腿,我周身的色血,腾地汹涌起来,原本充血的醉眼,愈加红肿起来,串串欲火,呼呼地喷射着:“姑姑,我,来了,”

  我置奶奶喋喋不休的嚷嚷声与不顾,瞪着一双色眼,痴呆呆地爬到老姑的胯间,脑袋瓜刚刚埋入老姑的双腿之间,便立刻嗅闻到股股让我心醉欲仙的骚浪气味。啊——,我情不自禁地叹息一声,美滋滋地伸出手去,激动不已地触碰着老姑的小便:哇,好湿啊!而嘴上,却佯装无知地故意挑逗道:“姑姑,你的小便,咋这么湿啊,好像尿尿了吧!”

  “不,哦,不,”老姑抬起双腿,热切地夹住我的脑袋瓜:“不,不是尿尿,是想你想的啊,大侄,你知道么,从机场见到你第一面起,姑姑的下边,就,就,哗哗哗地淌个不停喽,直到现在,呶,”说着,说着,老姑拽过她那湿淋淋的内裤:“呶,你看,把裤衩都湿透了,唉,大侄,不要笑话姑姑哦,姑姑太没出息了!”

  “不,姑姑,我更想你啊!”我扒开老姑的肉洞,伸出舌尖:“姑姑,大侄又可以享用辽河水喽!”

  话音未落,只听光当一声,房门被人生硬地踢踹开,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怒气冲天地破门而入,原本蹒跚的步履,让我不敢相信地麻利起来,一个健步便冲到床铺上,原本干枯、衰弱的手臂,不知哪来的力量,一把拽住精赤条条的老姑。与当年一样,奶奶抬起虽然干瘪,但却是极为有力的手掌:“这个不要脸的,这个臭养汉的,这个生大疔的,我,我,我打死你!”

  “奶奶,”我呼地从老姑的胯间,坐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挡住奶奶行将击打在老姑面颊上的干手掌:“奶奶,别,别打姑姑,是我,不好!”

  “没你的事,大孙子,是她不正经,勾引我大孙子,教我大孙子学坏,大孙子,别拦奶奶,奶奶今天非得抽死这个臭养汉的!”

  “奶奶,奶奶,”我死死地拽住奶奶的手臂:“奶奶,奶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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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六)

 

  “力,怎么了,醒醒,醒醒,”老姑柔声蜜语地摇晃着我的手臂:“大侄,醒醒,做恶梦了吧!”

  “啊——,”我终于惊赅不已地睁开了腥红的醉眼,黑暗之中,发觉自己果然和衣仰躺在一张温暖的席梦思床铺上,藉着从窗帘里透过来的微弱光亮,眼前模模糊糊的景像,完全与梦境中的毫无二致,而奶奶,却已然没有了踪影。

  我挪动一下燥热难当的身体,想起梦中的情景,手掌悄然地触碰一下老姑的胯间:哇,难道这是巧合,老姑的胯间,的确如梦中所见,内裤湿漉漉的一片,泛着诱人的骚气。

  “哦,干么,大侄,”老姑早已感觉到我的触碰,身体激动地颤抖一下,继尔,柔顺地移开一条美腿,火辣辣的目光,热切地凝视着我,胯间的肉包包,激昂地起伏着,高耸的酥胸,咚咚地狂搏着,一支细白的小手,主动扯下内裤:“力,想要姑姑么?”

  “嗯,”听到老姑极具挑逗性的问话,我的鸡鸡扑楞一下,抬起头来,醉薰薰的身体产生了强烈的欲望,同时,本能地应了一声。

  老姑轻拍一下我的脸蛋,快速地侧过身去,双腿一抬,哧溜一声,将整个内裤褪下去,顺手抛到床角,然后,又笑眯眯地剥光我衣裤,小手认真地套弄一番我的鸡鸡,又亲切地吮吸数下,然后,平展下身子,将我拽到她那软绵绵的胴体上:“行喽,硬起来了,来吧,力,上来吧,嘻嘻,坏蛋,混球!”老姑细白的小手,握住我被她吮吸得硬梆梆的鸡鸡,小腹往前一挺,水汪汪的肉洞便紧紧地夹住我的鸡鸡。

  一挨插进老姑的小便,我燥热得火星直冒的鸡鸡,顿然感受到一阵空前的软嫩和清凉的麻滑,大醉初醒后倦怠的躯体,也轻飘起来,我深深地呼吸一下,腰身一挺,欢畅淋漓地扭动起来,红通通的鸡鸡幸福地插捅着老姑水泽般的肉洞,仔细地品着这久违的享受。老姑则曲起双腿,深情地夹裹着我的屁股,水汪汪的肉洞卖力地收缩着:“嘻嘻,大侄,夹死你,姑姑夹死你!”

  “姑姑,”插着、插着,我突然想起什么,双眼茫然地环顾着静寂的房间:“姑姑,奶奶呐?”

  “妈妈,”老姑一边轻声呻吟着,一边柔声答道:“妈妈,早就休息了!”

  “奶奶,不会来了吧,”

  “嘻嘻,”老姑抬起白手,一脸淫笑地轻拍着我臊热的腮帮:“力,放心吧,咱们姑侄俩的事情,奶奶,早就不管了,你奶奶,已经默许了,嘻嘻,大侄,你就放心地玩吧!没有事情的!奶奶已经言明,小力子回来,她再也不干涉咱们俩的事情喽!”

  “真的?”我兴奋地大作起来,鸡鸡欢快地插捅着老姑水泽般的肉洞,在静悄悄地房间里,发出清脆悦耳的辟叭声:“真的么,姑姑,奶奶真的不管了?”

  “嗯,”老姑极为配合地收缩着肉洞,同时,认真地问我道:“力,土地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卖掉哇,”我不假思索地答道:“卖掉呗,姑姑,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姑姑,把土地卖掉,带上小石头,咱们远走深圳!”

  “什么,”老姑闻言,皱起了眉头,一边机械地迎合着我的撞击,一边以建议的口吻道:“力,位置这么好的土地,卖掉了,你不觉得可惜么?”

  “姑姑,位置再好,在这个地图上根本找不到的小地方,能有什么前途啊,姑姑,你就听我的吧,把土地卖掉,咱们到深圳,求发展!”

  “可是,”老姑面露难色:“力,姑姑哪也不愿意去,大侄,哪也没有咱们家乡好哇,力,姑姑就是喜欢呆在家里,力,姑姑舍不得这个地方啊,姑姑这辈子,生在此,死在此!”

  “嗨呀!”我咧了咧嘴,发觉姑姑的话,与三裤子,不,与故乡诸多的亲人们,是何等的相似:“姑姑,你的脑子,太旧了,当年,如果你听我的,咱们跑得远远的,奶奶和叔叔,能逮住咱们么?咱们能分别的这么多年吗,姑姑,这都怨你啊,这回,姑姑,你可得听我的啦,咱们走吧,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姑姑,带着小石头,跟我走吧!”

  “不,力,深圳太远了,并且,也太热了,姑姑不习惯!”

  “那,”我不甘心地继续坚持道:“那,如果姑姑嫌深圳太远、太热,咱们就去省城,在那里,我还有一套别墅呐,姑姑,咱们在省城也可以得到发展的!姑姑,无论到哪里,都比守在这个小地方强啊!”

  “啥,”老姑惊讶地望着我:“你说什么,省城还有别墅,力,你是怎么弄来的?”

  “姑姑,”我感到自己说走了嘴,后悔不迭,红着脸支不着:“是,是,一个同学的!”

  “力,”机敏的老姑知道其中另有缘由,交欢带来的情绪突然冷却下来,轻声叹息一下,缓缓地放下大腿:“大侄啊,你的事情,姑姑不想过问,可是,家乡的土地,姑姑坚决不同意你卖掉,并且,奶奶,也是不会同意的,奶奶说了,这是祖业,……”

  “呵呵,”我一脸不解地问道:“祖业,这片土地,到咱们手,才几年啊,咋能称得上祖业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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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力,”老姑捧住我的面庞,骄傲地说道:“力,奶奶说了,你给咱们张家立了一件大功啊,你不愧是张家的长孙,以后,张家的家谱,就得记住这件事喽:小力,给张家置下了一片非常值钱的土地。所以,奶奶,不能同意你把土地卖掉,要留着,盖上楼房,从此以后,子子孙孙,世世代代吃地租子!力,你的功劳,可大去了!力,为这事,奶奶就欣然默许了咱们姑侄俩的事情。

  并且,你的几个叔叔,也明确表态,不管了。还有,力,你还在飞机上的时候,哥哥,对,就是你爹,打来了长途电话,让我和奶奶,还有你的叔叔们,说服你,不要把土地卖掉,要给张家,留一份永远可以享用的祖业!啊,哥哥的想法,跟我们一样啊!都是为了张家以后着想啊!”

  “这,这,”听到姑姑得意洋洋的讲述,我却不以为然,都什么年代了,还抱着这种陈腐的观念?如果那样,我只能作个守财奴,意外的暴发户,小富即安地守着这片的确¤值不菲的土地上,过着与世无争、碌碌无为的生活。不,我不愿意过这种生活,我要卖掉土地,以此为资本,开创更为灿烂的明天。而故乡的小镇,只能是暂时休憩的温馨港湾,我岂能永远躺在这里?我要杀出去,投身于外面世界那沸腾的、充满机遇和挑战的生活中去!

  “姑姑,你们的思想,都太陈旧了,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姑姑,咱们不能满足于现状啊!姑姑,走吧,跟我走吧,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啊!”

  “呵呵,”老姑接茬道:“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啊!”老姑笑嘻嘻地用指尖,刮划着我的小乳头:“力,姑姑是这样想的,故乡虽小,也没有什么名气,可是,咱们家的亲人,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个地方,生老病死,彼此间都有个照应啊。如果到了南方,或者是省城,人生地不熟的,办点什么事情,连个抓手都没有啊!”

  “嗨呀,姑姑,你想得太多了,姑姑,人挪活,树挪死,走吧,姑姑,”

  “力,你还想挣多少钱啊,有了这片土地,你这辈子,什么不干,也够生活喽,力,听姑姑的话,咱们哪也不去,就在这里消消停停、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吧,姑姑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图有个温暖的小家,过舒坦的日子,就行了,再说啦,力,在外地,平日里,走个人情来往什么的,都没人来啊,力,过几天,你三叔家新房子上梁,到时候,你瞅瞅,那,才叫热闹呐,嘻嘻,……”

  “我的姑姑啊,”听到老姑的话,我简直哭笑不得:“姑姑,大操大办,这,有什么用哇,完全是陋习!”

  “可是,”老姑却更加可笑地固执起来:“啥叫没用呐,这些年来,姑姑随出去的钱,简直不计其数啊,现在,咱们有地了,姑姑想好了,咱们也盖栋楼房,姑姑也要操办操办,把这些年随出去的钱,一下子全收回来!嘻嘻,”

  “我的天哟!”听到老姑这过于市井的话,我全然没有了性致,鸡鸡越插越疲软,最后,索性软绵的再也插不进老姑的肉洞里去,我只好垂头丧气地从老姑的身上,翻滚下来:“姑姑,你,让我说什么好哟!”

  “力,姑姑说得都是实话呀,你回家的时候,没看到么,老人死了,可热闹了,吹吹打打,至少得三天三宿啊!力,如果咱们去了深圳,或者是省城,等咱们老了,办个大寿,都没有人来啊!等咱们死了,发送的时候,更没人来了,力,人活一辈子,别的不图,可是,死的时候,也得隆隆重重的啊,总不能像死个小猫小狗似地,连个声都没有,往外一扔,就算拉倒了,力,……”

  “唉,”我木然地仰躺在老姑的身旁,听到老姑那激动不已的说词,望着老姑那市俗的神色,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再也没有心情倾听老姑的絮叨,我呆呆地盯视着老姑,望着她那疾速翻动着的双唇,我的目光渐渐地迷茫起来,脑袋里一片眩晕,双眼愈加醉涩,神志愈加混沌,而趴在身上的老姑,那姣好的面庞,似乎不可抑制地向后缓缓地退去、退去、退去!

  老姑的面庞,越退越远,眼瞅着就要从我的视野里消失掉!嗯,这是怎么回事,我急忙揉了揉双眼,老姑的芳容这才没有离我而去,可是,却失去了那原有的咄咄光芒,淡然失色起来:“姑姑,”我手抚着老姑的面庞,想确认一下,老姑是否还在我的身旁!是的,还在,老姑还在,可是,随着老姑嘴唇的不停翻动,我慢慢地产生一种异样的怪念:我和老姑,似乎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不,此念一出,我立刻开始否认自己:不,不,老姑是可爱的,我永远爱老姑!

  “力,”老姑充满爱怜地轻抚着我的面庞,继续讲述着小镇上那些鸡毛蒜皮的琐碎之事:老刘家是怎样、怎样给老人办八十大寿的;老李家新居落成典礼如何、如何的空前隆重;老王家、老唐家、老祝家、老宋家、老×家、……

  “嗨,”我再也没有耐心聆听下去,手掌一抬:“姑姑,你烦不烦啊,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啊,简直俗不可耐啊!”

  “力,”老姑嘎然止住了话语,一脸困惑地望着我,半晌,冷下面孔:“大侄,既然你不爱听,姑姑,就不讲了,……,力,”老姑抓住我的手腕,沉默了片许:“如果你不想留在家乡,守祖业,你就把土地卖掉吧,姑姑不拦你!……力,姑姑,”话没说完,老姑已是热泪盈眶,大滴大滴的泪珠,滚落在我的胸脯上。

  我急忙伸出手去,一边帮着老姑擦抹着泪珠,一边忏悔道:“姑姑,刚才,我错了,姑姑,土地,不卖了,姑姑,我,留在家乡,看守祖业,姑姑,……”

  “力,咦——,咦——,咦——,”老姑一头附在我的胸膊上:“力,姑姑看得出来,你这话,不是从内心里说出来的,这些年来,你在外面飘荡,心,已经野了,家乡的小镇,再也装不下你了。这一点,从你一下飞机的时候,姑姑就看出来了!力,即使你勉勉强强地留下来,也是心辕意马。身在家乡,心在外面。咦——,咦——,力,姑姑老了,也没有什么文化,姑姑配不上你!”

  “姑姑,你可别这样说!”我呼地坐起身来,紧紧地搂住老姑:“姑姑,我想通了,我,不走了!”

  “真的?”姑姑扬起伤心的面颊,流露出一丝可怜的希望,哪怕这份希望,是多么的脆弱、多么的经不起哪怕是轻微的风吹和雨打,而老姑则是信心十足:“大侄,好大侄!”老姑的脸上终于绽开可爱的笑容,满怀着对未来平淡生活的无限憧憬,热切地狂吻着我的面颊:“力,别走,别离开家乡,跟老姑,带着小石头,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吧!”

  说完,老姑将我平展在床铺上,笑吟吟地骑跨到我的腰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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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七)

 

  夏日的清晨,来得格外的早,三时刚过,遥远的天№,就迫不急待地泛起淡淡的灰白色,我倦怠不堪地翻转一下身体,在微朦朦的晨光之中,搂着心爱的老姑,继续着香甜的睡梦。可是,没过多久,暖洋洋的阳光,便开始漫洒在我滚热的躯体上,然后,又像个调皮的孩子,明晃晃地照射着我灼热的面庞。

  我不耐烦地拽过被角, 住眼睛,又翻转一下身体,手掌不自觉地一伸:咦,老姑不见了!我咕碌一下坐起身来:“老——姑!”

  “嗳,”习惯于早起的老姑,正在井井有条地收拾着并不杂乱的房间,见我坐起身来,笑嘻嘻地走到床铺边,仍然以长辈的神态,爱抚着我燥热的面庞:“大侄,还早呐,睡吧,接着睡吧!”

  没有了老姑陪伴,我哪里还有情趣睡懒觉,我拽过衣服,披到身上:“不睡了!”

  “哦,”老姑将托鞋放到我的脚下:“不睡了,那,洗洗脸吧,等一会,姑姑给你做饭吃,嘻嘻,混球!走,先洗洗吧!”

  老姑将我 进房间北侧的漱洗室,抓过淋浴喷头:“呶,大侄,把衣服脱了,”说着,老姑帮我拽掉衣服。

  我赤身裸体地冲着老姑淫迷地一笑,胯间的鸡鸡,滑稽地耷拉着,老姑小嘴一撇:“坏蛋,嘻嘻,”老姑伸过手来,将喷头对准我的鸡鸡,哧哧哧地喷射起来,同时,另一支手轻柔地抓挠着,结果,我的鸡鸡扑楞一下,又兴奋不已地昂起头来,老姑嘿嘿一笑,手掌拍打着鸡鸡:“下去,下去,……”

  “嘿嘿,”我屁股往前一挺,淫邪地将鸡鸡顶向老姑的胯间。

  老姑放下喷头,握住鸡鸡:“怎么,大侄,还想要姑姑么?”

  “嘿嘿,姑姑,你问他哟!”

  “哦,”老姑蹲下身子,双眼热切地盯视着我的鸡鸡,手掌不停地套搓着:“小侄啊,你又不好实喽,大清早的,你又硬起来,干么啊?哦,什么,你还要,你还要哦!嘻嘻,”老姑张开小嘴,含住我的鸡鸡。

  我幸福地长叹一声:“啊,好舒服哟,早晨起来,姑姑就给大侄 鸡巴,真是幸福的生活啊!哟——,哟——,”

  望着我幸福地呻吟着,望着我的鸡鸡欢快地挺送着,老姑一边吮吸着,一边讨好地说道:“力,以后,你哪也别去了,跟姑姑好好地过日子,姑姑天天早晨给你 鸡巴!”

  “谢谢姑姑!”我一边享受着老姑口交带来快感,一边暗暗思想着:唉,怎样才能说服固执的老姑,同意我卖掉土地,与我一同离开这个虽然无比热爱,但却没有太大的经济前景的故乡小镇呐?

  “不——,不——,不——,”老姑继续卖力地吮吸着我的鸡鸡:“不——力,好不好啊?”

  “好!”

  “舒服不舒服啊?”

  “舒服!”

  “嘻嘻,舒服,好,老姑继续 ,一定让大侄爽!”

  “喔哇,”我正苦苦地思忖着说服老姑的办法,身子却猛一哆嗦,一滩白液,呼地喷涌而出,老姑慌忙躲开嘴巴:“嘻嘻,混球,要射了,也不告诉姑姑一声,看把姑姑弄得,满嘴都是,一会,怎么吃饭啊!咳咳,”

  “呵呵,姑姑,”我抖了抖身子,顿然空前的舒爽:“姑姑还是先吃点大侄的精液吧!”

  “嘻嘻,”老姑抹了抹嘴角的残精,又抓起喷头,将我的鸡鸡冲洗干净:“坏蛋,总是这么调皮,呶!”

  洗漱完毕,我穿戴整 ,在老姑的陪伴下,非常满意地走出房间,外间屋的老奶奶,正弓着严重弯驼的背脊,吃力地擦抹着光洁的地板,见我走出屋来,慈详地站起身来:“大孙子,睡好了!”

  “嗯,睡好了,奶奶,”我帮助奶奶端起水盆:“奶奶,你都这么大的年岁了,还干个啥啊!”

  “呶,”老姑急忙迎上前来,接过我手中的水盆:“力,给我!”

  “菊子,”奶奶拽住老姑的手臂,悄悄地瞅了瞅我,然后,尽量地压低了嗓音,与老姑神秘地耳语着,老姑冲我淡然一笑:“妈,力,不走了!”

  “嗯,那好哟,”奶奶苍老的面容,立刻露出满意的微笑:“好,好,大孙子,不走了,这,太好了!”

  “大孙子啊,”奶奶转向我,湿漉漉的粗手掌,小心奕奕地整理着我的衣角:“既然喜欢老姑,你们,就过吧,奶奶想通了,不管你们的事喽,过些时候,奶奶看过时辰,给,你们圆房!”

  “哟,”老姑羞涩地低下头去,悄声嘀咕道:“妈,看什么时辰啊,就这样,蔫声巴气地偷着过吧!可别张扬了!”

  “是不能张扬,可是,时辰一定是要看的,还有,”奶奶却是无比的认真:“还有小石头,合适的时候,让他改嘴,”

  “妈,”老姑更加难为情起来:“妈哟,这,怎么说啊?”

  “这个,”奶奶胸有成竹地说道:“这个,我有办法,我来说,我已经想好了,知道怎么办!不过,”奶奶告诫老姑道:“你可别性急,这事要慢慢来!”

  “嗯,妈,我知道了,”老姑端起水盆,冲我会心地一笑,然后,款款走出房间。

  “奶奶,”我一把夺过奶奶手中的抹布:“奶奶,别擦了,大清早的,也不知道休息、休息,”奶奶则喜滋滋地对我说道:“大孙子,奶奶不擦了,奶奶给你做饭去!”

  “嗨呀,”我拦住奶奶,直截了当地问道:“奶奶,你老实交待,昨天,我回家的时候,你不是定好了,跟我在二姑家一起吃饭么,奶奶,你,为什么赌气走了,奶奶,你,是不是生我的气啦?”

  “呶,”奶奶摇摇头:“不,不是,大孙子,奶奶没有跟你生气啊,大孙子,你和老姑的事情,奶奶早就想通了,大孙子,你为咱们家立了大功啊,奶奶哪会生你的气呐,大孙子,你想哪去了!”

  “那,奶奶,你为什么要离开二姑家啊?”

  “大孙子,”奶奶坦然道:“奶奶是跟你二姑生气了!”

  “为什么,二姑什么地方得罪了奶奶啊?”

  “唉,”奶奶叹了口气:“大孙子,奶奶老了,不中了,现在啊,奶奶说话谁也不听喽!”

  “妈,”倾倒完脏水,老姑嘀嘀咕咕地走进屋子里:“妈哟,二姐又有什么事情不听你的话啦?”

  “唉,”奶奶坐到土炕边,抹了一把面颊上的汗水:“还不是因为那个疯丫头,”

  “妈哟,仁花,不是挺好的么,”老姑坐到奶奶身旁:“仁花姑娘虽然是蒙古族的,可是,那又怕什么啊!只要人好,管她是什么族的呐,再说了,奶哟,咱们家,好像专门能娶少数民族的媳妇,嘻嘻,”

  “是啊,奶奶,”我接茬自嘲道:“奶奶,少数民族,好啊,姑姑说得对,咱们家,专门能娶少数民族的媳妇啊,二叔,娶了一个苗族的二婶,老叔,娶了一个满族的老婶,而我,则与朝鲜族结过姻,呵呵,现在,表弟铁蛋,又搞了一个蒙古族的对象,啊,奶奶,我亲爱的奶奶,咱们家,真是民族大团结啊!”

  “嗨呀,”奶奶苦涩地一笑:“什么团结不团结的,什么这个族、那个族的,奶奶可不在乎这些,菊子说得对,只要人好,就行,可是,这个疯丫头,我就是没看好!”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道:“奶奶,蒙古族姑娘不好么?奶奶,你为什么没看好,难道,她会喝酒?”

  “不是的,力啊,”奶奶认真地说道:“能喝就喝呗,蒙古人,都有酒量,奶奶不在乎这个。说句心里话,铁蛋刚把这个疯丫头从内蒙 回来的时候,奶奶也挺喜欢的,小丫头人长得的确不错,并且,开朗,健康,还能干活!可是,可是,昨天,奶奶却意外地发现,发现!”

  “奶奶,”我追问道:“奶奶,你发现什么了?”

  “她,她,”奶奶扬起生满硬茧的干手掌,极为迷信地嘀咕道:“她,这个疯丫头,长得没有福相!”

  “哇,”我以讥笑的神态,望着奶奶:“奶奶,这,这从哪里能看得出来,仁花姑娘没有福相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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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奶奶拽过我的手臂,一脸神秘地说道:“力,以前,奶奶没有仔细地看过她,端详过她,表面看,小丫头是不错,可是,可是,昨天,她切菜的时候,奶奶突然注意到,她,”说着,奶奶抬起我的右手,用粗糙的手指捏住我右手的小手指:“大孙子,她切菜的时候,奶奶意外地发现,这个小疯丫头,她的这根小手指,太短了,简直不是一般地短啊,与正常人的小手指相比,这个疯丫头的小手指,正正好好短了一大截啊,”奶奶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刮划着我右手无名指最上端的那条浅浅的纹线:“力啊,大孙子,这个疯丫头的小手指尖,根本就够不到这条线啊。”

  “哈哈,”我淡然一笑:“奶奶,这,这有什么啊,小手指短了点,这有什么不好啊?这跟有没有福,有什么关系啊?”

  “力啊,”奶奶继续用指尖,刮划着我无名指的浅纹线:“早头哇,相面先生说,女人家小手指如果够不到这条纹线,她,就一定是个短命鬼,懂么,大孙子,就是说:短——寿!”

  “啥——?短——寿!”听到奶奶的话,我顿然困惑起来,双眼呆呆地盯着自己的手指:“奶奶,这,这,哪来的这么些说道啊!”

  “豁豁,”听到奶奶的话,坐在炕沿上的老姑,急忙搬起自己的右手,无比关切地端详起来:“哦,长寿、短寿,还有这个说道啊,以前,我怎么没听说过,我看看,我看看,我的手指,能不能够到这条钱,哇,谢天谢天,我的手指尖,将打将,能够到这条钱!”

  “真的,”奶奶坚定地说道:“大孙子,真的哟,这是相面先生说的,并且特别准啊!所以,我背地里,就跟你二姑说了:芳子啊,这个疯丫头命不好,没有福相,短寿!铁蛋如果娶了她啊,一定得遭罪。可是,你二姑,她不信,这个死丫头,还跟我动了气!哼,你不信,就拉倒,奶奶也生了气。力啊,大孙子,奶奶为了啥啊,奶奶还不是为了铁蛋好么,所以,奶奶一赌气就自已回家了!”

  “嗨呀,”我瞅了瞅自己的小手指:“奶奶,你又搞封建迷信了,奶奶,”

  “哼,”听到我的话,奶奶苍老的面庞,哗地阴沉下来,气呼呼地抬起身来,喃喃地离我而去:“迷信、迷信,唉,奶奶老了,说话,谁也不听了,就当我是放屁吧,哼,”奶奶抓过扫帚,再次弯下驼腰,吃力地清扫起走廊的水泥地板来。

  “哦,”我和老姑长时间地面面相榷着,彼此间痴呆呆地张着双手:“哦,这,”

  “这,这,”

  “呵呵,”

  “嘿嘿,”

  “哈哈,”

  窗外传来熙熙嚷嚷的说笑声,我循声向窗外望去,只见铁蛋、小石头、仁花仨个人,正有说有笑地聚拢在院中央的卡车旁,我呼地推开窗户:“喂,我说,你们这是干么啊?”

  “去内蒙,拉——牛!”铁蛋一边认真地检修着车辆,一边答道。

  而站在铁蛋身旁的仁花,则爽朗地问我道:“力哥,你想不想跟我们一起去内蒙拉牛啊?”

  “嘿——,”我顿时兴奋起来:“好啊,去,去,”

  “哎呀,”当我兴冲冲地跑过走廊时,奶奶直起身来:“力啊,刚刚回家,也不知道好好地休息、休息,去什么内蒙,到那个驴 地方,想什么?啊!”

  “奶奶,我喜欢!”

  “力哥,”铁蛋拉开车门:“请上车吧!”

  “呶,”我则一个健步跳上驾驶室的车蹬:“不,我可不愿意坐车,我,开车!”

  “哈,那好吧,”铁蛋挥起手掌,哗地摇响了汽车,然后,俨然那个指挥官似地命令着仁花和小石头道:“快啊,还瞅啥呐,上车啊!”

  “对,快上车,”我喜滋滋地转动着方向盘:“走,去内蒙,拉——牛,开——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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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八)

 

  盛夏碧蓝的天空格外地晴朗,轻拂的微风夹裹着不很灼热的、略微有些湿润的气浪扑面而来,那份既热且潮的感受,犹如一块浸湿的毛巾,敷在燥热的身体上。

  汽车飞速地行驶在寂静的公路上,高大挺拔的白杨树惴惴不安地摇晃着茂盛的枝叶,哗啦哗啦地厉声吵闹着,似乎在讥笑我们这一车不知天高地厚的旅行者;路边绵延起伏的田野上,涌动着没有尽头的青纱帐,滑稽可笑地摆动着长长的叶片,彷佛故意挑衅我们。

  一位农妇顶着过份热情的烈日,俯身在空旷的田野里,埋头莳弄着自家的庄稼。牧牛的老汉四脚朝天,悠哉游哉地仰躺在林荫里,头上蒙着脱下来的单衣,无牵无挂地酣睡着。几头颜色各异,肥瘦不均的老牛,吃饱了青草,稀稀落落地俯卧在老汉的周周,大嘴巴不停地咀嚼着,同时,漫不经心地望着我们的汽车,好像猜到了我们是去贩牛的,一个个很不友好地转过头去,极其讨厌我们这伙人去无情地折磨它们的同类。

  随着汽车不停地奔驰,一个个宁静得好像昏睡过去的小村庄一掠而过,在村口的大柳树下,脸蛋上划着一道道抽像画般脏痕的小孩童,吸吮着粘满泥浆的大姆指,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地追望着汽车:“嘿,小家伙,你好!”我冲着小男孩打了一个飞眼,瞅他那急切的神态,似乎很有加入我们行列的想法,如果我们同意的话。

  “小铁蛋,”我一边操纵着方向盘,一边与铁蛋闲聊着:“长途贩牛,挣钱么?”

  “还行,力哥,”一提及贩牛,铁蛋立刻兴奋得眉飞色舞:“力哥,去内蒙买牛,可好玩了,可有意思了,每去一趟,都有讲不完的新故事,嘿嘿,并且,通过买牛,我还认识了仁花。”

  “豁豁,”我从镜子里瞟了仁花姑娘一眼:“行啊,看来,贩牛的收获很大啊,不但挣到了钱,还遇到一位漂亮的、酒量大得惊人的蒙古族格格,哈哈,”

  “哼,”仁花轻声哼哼一声,又冲铁蛋撇了撇小嘴:“他买牛呀,全借我的光啦,没有我,他还想在内 混,哼,没有我帮他罩着,内蒙的小地赖,能熊死他!”

  “哟,”铁蛋也通过小镜子,冲仁花做了一个鬼脸,然后,继续信心十足地道:“力哥,我要向三舅学习,闯荡内蒙,通过贩运牲口,发家致富,以后,挣足了钱,我也要盖一栋三舅那样的楼房,给我们卢家,争光添彩,……”

  “嘿,”听到铁蛋的话,我感慨万分:“小铁蛋,三叔,可不简单啊,童年的时候,我就模模糊糊地记得,三叔四处飘荡,广交天下,内蒙大地,处处都留下混迹社会的脚印!”

  “嗯,是的,”铁蛋的脸上泛着无限的敬意:“力哥,三舅可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啊,我第一次去内蒙买牛,就是三舅 我去的。到了那里,三舅可真好使啊,谁都认识他,人人都请他喝酒,三舅拍着我的肩膀对内蒙的朋友介绍道:诸位哥们,这是我外甥,以后他再来内蒙贩牛,你们可一定要好好地照应他哦!”

  “哦,原来,你是通过三叔,才走上贩牛这条道的啊!”

  “嗯,多亏三舅哇,否则,我在内蒙,人生地不熟,两眼摸黑啊。当地的人听了三舅的话,都说:三哥,你就放心吧,你外甥,就是我外甥啊,以后,只要他自己来,就行了!”

  “……”

  哗啦啦、哗啦啦,……

  方才还是晴空万里,看不到一片云朵,突然之间,却莫名其妙地淋起了雨滴,辟哩啪啦、肆无岂惮地击打着汽车的前风挡。

  “嗯,这是怎么回事,”前面不远处,有很多车辆拥塞在一起,汽笛之声此起彼伏,司机们伸着脑袋,扯着脖子,不耐烦地大吵大嚷着,我很不情愿地停下汽车,摇开车窗,伸出脖子,张望了很长时间也没弄出个究竟来:“喂,打听一下,”我收回扯得?痛的脖子,低下头去,向公路旁三三两两的闲人问道:“朋友,前面咋的啦,出车祸啦?”

  “前面,”公路旁那些个操着双臂,摇晃着小短腿,嘴里叼着低劣的香烟,混浊的眼珠好像滚动着的 子般滴溜乱转的乡野无赖们,脸上现显出一副兴灾乐祸的得意神态,平静地,但却是不怀好意地答道:“修路呢!”

  “修路?”

  “对,你没看到前面有个大土包吗,那是养路段堆的,什么车也不让过去!”

  “这可怎么办?”我转向铁蛋:“铁蛋,封路了,咱们,回去吧!”

  “那怎么行啊,”铁蛋摇摇脑袋:“不能回去,力哥,我已经跟内蒙的朋友预订好,人家已经帮我把牛收集好了,就等着我去车呐!喂,”铁蛋伸出脑袋:“朋友,麻烦再打听一下,还有没有别的路,可以绕过去啊?”

  “当然有,”闲汉们闻言,纷纷靠近汽车:“有一条小路可以绕过去,只要你给我五十块钱,我就可以把你 你过去!”

  “力哥,五十?”铁蛋吐了吐舌头,把头缩回车里,瞅了瞅我。

  我没好气地悄声嘀咕道:“去他妈的吧,五十块钱给他!不如自己留着喝酒。”说完,我重新启动汽车,气急败坏的调转车头,看到其它车辆拐进一条曲折狭窄的、坑坑洼洼的、泥泞不堪的田间小路上,我也忙三火四地跟了过去。

  再往前走,连路也没有啦,前面的汽车从庄稼地里的一条毛道上一辆接一辆地鱼贯爬了过去。我也想如法炮制,汽车刚刚驶到庄稼地的边缘,突然,不知从哪里钻出一个其貌不扬的青年人,刚才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青年人怒气冲冲地拦住我们的去路,眨巴着一对令人生厌的近视眼:“回,回去,回去,不,不许从这里过,这是我,我,我们家的花生地!”他说话有严重的口吃,嘴角泛着让我 心的白沫。

  铁蛋将头伸出窗外:“哥们,给个面子吧,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啊!”

  “不,不行,……,这是我,我们家的花生地,想从这里过得给点损、损失费!”

  我仔细地看了看他家那所谓的花生地,平缓的矮坡上东倒西歪、稀稀啦啦地散布着一片毫无生机的幼苗,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嗒啦着脑袋,前面驶过的汽车丝毫也没有辗压着一根花生苗。

  “哪有什么花生呀,你这不是讹人吗?”铁蛋与口吃者激烈地争吵起来,互不相让,越吵越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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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恨恨地骂道:敲诈,纯粹是他妈的敲诈,赤裸裸的敲诈!可是,明明知道这是敲诈,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大哥,”铁蛋正和口吃者正吵得面红耳赤,仁花突然跳下汽车,满脸堆笑地走到口吃者的面前:“这位大哥,你要多少钱啊?”

  “五,五十,少一个子也,也不行,我们家的花生地都,都让你们给,给压没啦!”

  “大哥,”仁花笑吟吟地掏出二十块钱,递了过去:“大哥,五十块,太多了点吧,大哥,请高抬贵手,照顾照顾我们这些出门的人吧!”

  “这,”口吃者迟疑了一会,最终,很不情愿地接过钞票:“算,算了吧,我看你还挺和,和气的,(他指指铁蛋)要是他,我说,说什么也不干!”

  “呸!”铁蛋恶狠狠地冲他唾了一口唾沫。

  我重新启动汽车,汽车喘着粗气,缓缓地爬上田间小道,驶过这一小块所谓的“花生地”之后,汽车艰难地钻进一片乱蓬蓬的丛林里,我开足了马力,频繁地转动着方向盘,在幽暗的丛林里,毫无目标的转来转去,眼睛瞪得圆圆鼓鼓,怒力寻找着前方的车辙,希望尽快转出这片凶多吉少的丛林。

  我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汽车终于爬上一个泥泞的陡坡,往下一瞧,我不禁暗吸一口冷气,在前面不远处,有一辆装满木板的大卡车,绝望地陷在泥沼中,车上的汉子正骂骂咧咧地往地上抛卸着一块块又长又宽的厚木板。

  “唉,”我握着方向盘,呆呆地目睹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十分清楚,汽车如果驶下陡坡,必将也落得个同样悲惨的下场。我环顾一下四周,看到有几辆轿车改变了方向,从各个位置向丛林中驶去,我决定另辟路径,跟在那些轿车后面钻进了丛林深处,几辆汽车好像钻进了迷宫,分头向各处驶去,各自寻找出去的路线。

  我焦虑不安地摇动着方向盘,在幽暗、泥泞的丛林中转来转去,努力寻找出路。此时,我已手足无措,完全处在绝望之中,费尽周折之后,将汽车驶到一块平坦之处,定睛一看,原来,汽车又拐回到了方才那块发生争吵的“花生地”。

  “他妈的,怎么又走回来啦!”我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调转车头,重又钻进丛林里,因为过于急燥,慌不择路,汽车一头扎进泥沼里,再也爬不出来了。

  我无可无奈地跳下了汽车:“铁蛋,看看这里有没有人家,借个铁锹,把车轮下面的烂泥,挖一挖,汽车兴许就能爬出来!”

  “好的,我去借,”

  仁花姑娘立刻跳下汽车,去找人家借锹,我也跳下汽车,垂头丧气地钻进丛林里。雨后的丛林,空气格外地清新,散发着迷人的芳香,我深深地、贪婪地呼吸着这份难得的奢侈之物,顿觉有一种不可言状的、令人心旷神怡的舒爽之感,周身得到彻底的净化。

  目不暇接的松树、桦树、杨树杂居而生,彼此间是那样地和谐,互不侵犯,友善相处,整个林子洋溢着祥和安静的气息;茂密的野草遍地生长,身上挂满晶莹的水珠,一付喜气洋洋的样子,有的垂着头,还有的俯着身,相互簇拥着,和蔼地窃窃私语。

  自由的小鸟傲慢地站立在枝头,好奇地打量着我们这群倒运的不速之客,叽叽咋咋地不知嘀咕些什么;不远处的水塘里,五音不全的青蛙毫无顾忌地、信口开河地嘟哝个不停;而蝈蝈则巧妙地躲藏在密林深处,若无其事的尖叫着。

  仁花姑娘终于让我惊喜地出现在了丛林中的小路上,手里果然拎着一把破旧的,只剩半截锹把,锹尖已经严重损坏的铁锹,在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干瘦的、高额头的中年女人:“姑娘,你可得快点呀,我们家也等着用呢!”中年女人在仁花姑娘的身后,不耐烦地唠叨着,看来,她很不愿把东西借给陌生人,也许是怕我们用完不还给她,于是亲自跟了出来。

  铁蛋接过破铁锹,踏进泥水中,卖力地挖掘着车轮下面的烂泥。

  “哎呀,小心点呀,别把锹弄坏啦,我们家可就这一把锹哇!”中年女人心痛地说道:“你们是从哪过来的?准备去哪呀?”

  “内蒙,去内蒙!”小石头答道。

  “我说你能不能轻一点,拿人家东西也不能这么死劲造害呀!”中年女人再次吵嚷起来:“这片林子可够你们走的啦,你就是从这里开出去,说不定还得陷在哪里呢!再说啦,在林子边缘的道路上,有很多人守着呢,不给他们点钱就不让过去!”

  “我们知道,我们已经遇到啦!”仁花姑娘平静地说道。

  “那,你们给没给钱啊?”

  “那你说呢,”仁花姑娘反问道:“不给钱,能让我们过去吗!”

  “给就给点吧,你们弄不过他们,那些人,一天到晚可收老 子钱啦,他们可真发啦!……,可是,也有不听邪的,说什么也不给,前天,为这事,都扎死人啦!”

  “把谁扎死啦,”我问道:“开车的?”“

  “不是开车的,是收钱的,后屯老董家的三小子,让开车的司机一刀捅到肚子上,肠子都拽出来啦!”

  “该,活该!”铁蛋闻言,十分解恨地骂道:“这帮臭无赖,都该捅死!太黑啦,跟土匪有什么两样。”

  又是一番艰难的努力,我非常意外地将汽车驶出泥沼,我们还没有时间来庆祝胜利,汽车刚刚驶出不远,真就像那个村妇所预言的那样,又陷进另一个泥沼里。我恼怒万分地松开放向盘,默不作声地、久久地凝视着前方。天色渐渐地暗淡下来,丛林里笼罩起厚重的浓雾,从挂满水蒸汽的车窗向外望去,好似一副杰出的朦胧画。

  “铁蛋,”我点燃一根香烟,漠然地对铁蛋说道:“看来,今天,咱们很有可能,要在这林子里过夜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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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九)

 

  “突突突!……”远处响起拖拉机刺耳的尖叫声,沉闷的车厢里顿时欢腾起来,我呼地推开车门,兴奋地跳下车去,活像抓住救命稻草似地,奔着突突驶来的拖拉机:“朋友,帮帮忙,朋友帮帮忙!”我一边奔跑着,一边大声地叫嚷着,同时,挥动着粗壮的双臂:“朋友,帮帮忙,朋友帮帮忙!”

  驾驶拖拉机的是两个农民模样的青年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一黑一白,只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长得慈眉善目,穿着朴素。不像那些路边的小无赖,以及拦路的口吃者,面目狰狞,恶言恶语。

  高个子青年手中拎着粗大的缆绳,好像是饭店的幌子,告之人家,他们是做何种生意的。他们整天在丛林里转悠,寻找着陷入泥沼中的汽车,讲好¤钱后便帮助司机把汽车拽出来,这是一个极其难得的挣钱机会。

  趁着公路毁坏尚未修复的大好时机,当地的居民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想尽各种方法从倒霉的司机们身上,捞钱,有的光天化日之下以近乎抢劫的手段,敛取不意之财;而有的则堵在各个路口,拦截车辆敲诈勒索;而这两个青年农民却凭藉着自己的拖拉机,赚钱。相比之下,他们赚的是比较干净的钱,他们付出了劳动,帮助司机解决了困难。

  我很快便跑到拖拉机的前面:“朋友,帮帮忙,我们的汽车陷到泥坑里啦。”

  “拉到能拉,你得给钱呀!”青年人平和地说道:“我们早就看到你们在林子里瞎转悠,刚才下公路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找个带路的?你以为你们能转出这片林子么?”

  我不再言语。

  拖拉机开到汽车前面,高个青年跳下来用缆绳把汽车拴住,拖拉机吼叫着,喷着浓烈的青烟,像拔河似地使尽气力拉扯着笨重的汽车。

  汽车再次驶出泥沼。

  “朋友,我们怎么走才能走出这片林子?”铁蛋一边掏钱一边询问道。

  青年人诚恳地告诉铁蛋:“兄弟,从这里一直往西去,看到一座大庙再顺着大庙的砖墙一直走过去,就能找到公路啦!”

  “朋友,”我却担心汽车还有可能陷进泥沼,便对两个青年人建议道:“喂,朋友,我多给你们点钱,你们负责把我们一直拽到公路上去吧。”

  “大哥,这离公路还挺远呢,我们还得趁着天还没黑,得在林子里多拽几辆车,多挣点钱啊!”

  铁蛋完全赞成我的意见:“对,对,朋友,你们用拖拉机把我们一直拽到公路上去吧,上了公路,一起给钱!”

  “这,这,”两个青年人在我们的一再苦苦恳求之下,只好无可奈何地拽着我们的汽车,向着公路驶去。

  有了拖拉机的帮助,汽车行进在泥泞的丛林里,顿时显得轻松了许多,我们终于看到了逃出丛林的希望,心情多少好了一些。

  汽车行驶出十馀公里之后,前面果真出现一座庙宇,孤零零地俯卧在荒野之上,此处确实是个修行的绝佳场所,他远离尘嚣,不为纷繁的世俗所骚扰,尽管有些凄凉。汽车向着大庙的砖墙驶去,几个男青年贼头贼脑、一脸恶相地从林荫里窜了出来,气势汹汹地向我们摆着手:“别走啦,别走啦,停下,停下!”

  “什么事?”铁蛋问道。

  “什么事?”一个尖下巴,眨着一双老鼠眼的瘦弱青年操着难声的公鸭嗓叫嚷道:“这是我们家的庄稼地,不给钱你们不能过去!”

  驾驶拖拉机的两个青年人见状,一前一后地跳了下去,满脸堆笑地迎上前去:“算了吧,他们够倒霉的啦,在林子里转悠了大半天,汽车左一次陷进去,右一次陷进去,天都这么黑啦!算了吧,让他们过去吧!”

  “不行,都这么白过去,我家的庄稼地就白压啦!”

  “哥们,”高个青年掏出一包香烟,递给尖下巴:“你们不给他们面子,难道还不给我一个面子嘛,咱们都一个屯子住着,等明天,我给你们每人买一盒好烟,这还不行吗?”

  “哼,”尖下慢吞吞地接过香烟:“得了吧,看在你的份上,拉倒吧!”

  “朋——友,”高个青年急切地向我挥挥手:“还不快走!”

  听到高个青年的喊声,我像个贼似的开足马力,汽车绕过几个面容冰冷的青年人,夺路落荒而逃。

  “啊——,乌拉,啊——,万岁,……”

  汽车终于驶上平坦宽阔的公路,发动机恢复了正常的运转,有节奏地,很顺畅地哼哼着,像是大病初愈似地呻吟着。我们彷佛是从地狱里逃了出来,深深地长吁一口气,大有重获新生之感!铁蛋的脸上第一次绽开了笑容:“这他妈的,……哎呀……”由于过份激动,他有些语无伦次:“这可真不容易啊,我还以为今天出不来了呢!”

  “是啊,”我欢快地转动着方向盘:“我还以为,今天,得在树林里过夜呐!”

  “力哥,逃出了这个鬼地方,”铁蛋兴奋地提议道:“我们应该好好地祝贺祝贺啊!”

  “我同意,”我第一个表示赞成。

  “你就知道喝酒!”仁花姑娘佯装轻蔑地冲我说道:“还喝不多少的,一喝就多!”

  “喂,大哥,下来吃饭呐!”

  公路边的饭店,一家紧挨着一家,造型丑陋、质量低劣的房屋一栋栋比赛似的大肆装点,想方设法、极尽所能地企图包裹住那糟糕透顶的容貌,结果,却似得其反,活像是一个丑婆娘戴上一顶华而不实的廉¤桂冠。硕大的、鲜红鲜色的幌子活像是胖女人的大屁股,在晚风中,笨拙地、卖弄风情地扭动着。

  店 门前伫立着一个个皮肤粗糙、腰身臃肿,但却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年青女子,她们挥动着死板的、肥胖的手臂,向急驶而过的车辆频送着现媚的秋波:“来呀,大哥,来呀!”

  “嘿嘿,”我刚刚停下汽车,一个青年女子立刻迫不急待地跳上车蹬,把头伸进驾驶室里,挂满粉脂的黑脸几乎就要贴到我的面颊上:“大哥,吃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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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当然得吃饭,可是,小姐,你先下去啊,我怎么开车门啊!”我皱起眉头,冲着青年女子嚷嚷起来。

  年轻女子手扒着车门:“大哥,来吧,我们饭店,什么菜都有哇!来吧,我们饭店,菜码大,¤钱便宜,包你满意!”

  “有肉菜么?”我淫迷地问道,同时,一双色眼不怀好意地盯视着妖冶的女子。

  女子冲我放浪地一笑:“大哥,有肉菜,当然有肉菜啦,哪有饭没有肉菜的啊!”

  “嘿嘿,什么肉都有么?”

  “有,什么肉都有!”

  “嘿嘿,有人肉么?”

  “有,”女子闻言,一把搂住我的脖颈:“大哥,这不是么,这不是人肉么,大哥,想不想吃啊!”

  “嘿嘿,”

  “嘻嘻,”

  众人一一跳下汽车。

  饭店的店堂里,并排坐着六七个妙龄女子,个个都是经过一番刻意的梳妆,然而非常遗憾的却是不得要 ,弄得不伦不类,看了让我哭笑不得。她们叽叽喳喳象母鸡似地不停地叫嚷着,时而冲着吃饭的食客们频频地打着飞眼。

  “各位想吃点什么,请点菜吧!”老板娘来到我们的餐桌旁,我接过她递过来的菜谱,悄悄地审视她一眼,发现她一脸的愁容,我佯装着看菜谱,我又偷偷地环视一眼饭堂,凭着多年浪迹社会的经验,感觉这家饭店的空气,有些不详的异样。

  “喝——,喝——,喝啊,操,……”

  旁边传来大声小气的嚷嚷声,我循声望去,里间屋有一群青年人正痛饮在兴头上,几个三陪小姐被他们纠缠得哇哇乱叫。一个已显出七分醉态的胖男人一脸淫邪地吵嚷道:“来,小姐,喝,喝,一会咱们再大干他五百下!……”

  “嘻嘻,哎哟,大哥,别掐我啊,哟,好痛啊!”

  而另一个身材瘦弱的跛足,青年则不耐烦地冲着这边的老板娘很不礼貌地吼叫道:“操,臭娘们,赶快给我们拌个凉菜!”

  一脸不悦的老板娘闻言,极不情愿地走进厨房,跛足青年立即嘻皮笑脸地跟在她的身后,溜进厨房里。

  “哎呀,你干什么啊,啊,别胡闹!哎呀,”厨房里很快便传出老板娘沙哑的喊叫声,以及跛足青年淫荡的狂笑声:“哎哟,”“嘿嘿,”

  当老板娘再次来到我们的餐桌旁时,已经是衣着不整,头发散乱,我胡乱点了几个炒菜,她唉声叹气地返回厨房吩咐小厨师给我们炒菜。

  “力哥,”铁蛋问我道:“喝什么酒?”

  “不,”我摆摆手道:“不喝,”

  “为什么?”铁蛋不解地望着我。

  我一字一板地答道:“铁蛋,凭感觉,我认为,咱们走错门了,这家饭店,情况不太对头啊!铁蛋,一会,菜上来,咱们要以最快的速度,吃完饭、填饱肚子,然后,赶快走人!……”

  话音未落,饭店的房门被人重重地撞开,一个面目可憎的青年人急匆匆地跑进里间屋:“哎,大哥,不好啦,小二刚才在台球室打台球时跟人家吵起来啦,一刀把人家给捅啦,现在被派出所抓去啦,咱们赶快想个办法把他抠出来啊!”

  “啊,”那个已经大醉的胖男人闻言,立即放下酒杯,推开怀里的三陪小姐:“哥们,小二这个人很够哥们意思,今天摊了大事,咱们大家可不能瞅着不管呀,来,大伙集集资,凑凑钱,把他弄出来!”

  十几分钟之前还是海阔天空般地胡吹乱侃着的这班人,此刻,一听到“钱”字,顿时好似霜打的茄子,全部垂下红胀着的脑袋,屋子里顿然可怕地寂静下来。

  “咋的,吹牛 的时候,一个顶俩,一到动真张的时候,就全都他妈的哑吧啦!”看见满酒桌上的人,谁也不肯“集资”,掏钱,胖男人不禁破口大骂,唾沫星子满嘴横飞。

  餐桌旁几个一脸无赖之相的青年人,怯生生地嘀咕道:“大哥,我真的没有钱啊!”

  “没钱跑到这里来喝个鸡巴毛酒!”

  “……”

  “走,赶快走!”我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催促着身旁的铁蛋:“铁蛋,快,别吃了,开——路!”

  “力哥,”小石头很不情愿地放下手中的筷子,慢慢吞吞地、恋恋不舍地走出饭店:“力哥,人家还没吃饭呐!”

  “小石头,这饭,咱们不能再吃了,你没看见么,那帮喝红眼睛的家伙,筹不到钱,没准就得搞到咱们的头上来!”钻进驾驶室里,我对大家解释道,大家没有言语,很显然他们都没吃饱,很不理解我为何扔下满桌的饭菜,匆匆上路。为了缓和一下沉闷的气氛,我冲着小镜子,对身后的仁花姑娘打趣道:“仁花格格,你可真能喝酒啊?实在是厉害!”

  “哼,力哥,这点酒算个什么啊!”仁花姑娘不以为然地说道:“力哥,到了内蒙你就知道了,我们蒙古人,是怎么个喝法的,你可能见都没有见到过。”

  “怎么喝的呀!有什么新花样啊!”我问道。

  “哼,”仁花姑娘端起热水杯:“我们内蒙,喝酒有一个规矩,凡是到了我们内蒙的客人,吃饭之前,每人端起酒杯,一口倒进嘴里,但不能咽下去,得这样(仁花姑娘学着漱口的样子),就像刷完牙后,漱漱嘴,喝酒之前得先用酒精漱漱嘴!”

  “哇,真厉害,”我惊叹道:“这个,我可练不了,那有多辣嘴呀!”

  “我们内蒙,喝酒的高手多啦,”仁花姑娘得意地说道:“跟高手比,咱这点酒量,啥也不是啊。力哥,我表哥,特能喝酒,不但酒量大,喝起酒来不吃菜,一色干拉。他找个对象,对象的爸爸更能喝酒。有一次,他在岳父面前吹牛说:爸,我喝酒不用吃菜,省钱,昨天,我一个人喝了八两酒,只吃了十粒花生米。”

  “厉害,的确省钱!”

  “力哥,”仁花姑娘神秘地问我道:“你猜猜,他岳父是怎么回敬他的?”

  “他岳父,吃五粒呗!”我顺嘴答道。

  “不对,力哥,你没猜对!”仁花姑娘摇摇头,掏出一枚硷鸭蛋,轻轻地剥开皮:“力哥,他岳父冲着我表哥笑了笑,从碗橱里拿出一支硷鸭蛋,在女婿面前晃了晃:小子,看到没有,就是这只硷鸭蛋,我都喝半个月啦,直到现在,还没捅到蛋黄呢!”

  “哈哈哈!”仁花姑娘的讲述,立刻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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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

 

  天空完全黑沉下来,繁星眨巴着明亮的眼睛,傻楞楞地望着我们;浑圆的月亮紧紧地跟随在汽车的后面,久久不肯离去;田野里的庄稼也安静下来,进入了甜美的梦乡,在微风的吹佛下,发出哗哗的鼾声;鸟儿停止了歌唱,躲进温馨的巢穴里,尽受天伦之乐;只有不知疲倦的蝈蝈,吱吱吱地嘶 着,吵醒正在酣睡的林蛙,被搅了好觉的林蛙,没好气地、呱呱呱地嘟哝起来。

  车外再次下起雨来,雨水越来越大,不知从哪来冒出许多泥浆,把原本光洁的路面,搞得泥泞不堪,一塌糊涂。我感觉到汽车有些打滑,立刻停止了说笑,全神贯注地操纵着方向盘。

  突然,吱嘎一声,汽车急速地溜到道路的边缘,我登时慌了神,手忙脚乱起来。汽车打了个咧趄,摇摇晃晃地停在路边,我满头冷汗地跳下车:“我的天呢!”我惊起来:“就差这么一点,险些没翻到沟里去!”

  汽车的后轮与路基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如果汽车再稍微向外侧滑动一点点,我们这一车人,都将被抛撒到深深的道沟里,在沉重的汽车压迫下和无情的撞击下,非死即伤。我狼狈不堪地爬进驾驶室,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看着方向盘久久不敢触摸,好像怕被电击着似的。

  我将汽车慢慢地挪回到道路的中央,车内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语。汽车调整了一下情绪,接着便再次呼哧呼哧地奔跑起来,发动机巨烈地轰 着,施放出灼人的气浪。

  雨越下越大,刚才满天的繁星,此时已经不知躲到了哪里,没完没了地跟在汽车后的月亮,大概被那惊人的一幕吓呆啦,索性溜之乎也!举目望去,荒野上出现许许多多,大小不均、有的还相互连带着的水洼,像是一面面形状怪诞的大镜子,冷若冰霜地映照着黑沉得赅人的夜空。

  茂盛的庄稼可能不愿接纳过多的雨水而躲藏到地下,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起伏错落、时隐时现的荒草不知好歹、傻乎乎地瞪着悲惨的夜空。荒野上顿时显得空空荡荡,一付丧?落魄的惨淡之相。歪歪扭扭、孤苦伶仃的小杨树,鹤立鸡群般地伫立在草丛之中,稚嫩的枝条有气无力地摇摆着,低声地呜咽着。汽车驶进了大草原。

  汽车越往前走,道路越糟糕,我仔细地瞅了瞅,汽车不知什么时候驶进了烂泥潭,时而摇摆着滑向东侧,刚刚调整过来,又晃晃悠悠地溜向西侧。我唉声叹气地丢开方向盘:“完了,不行啦,再也不能往前走啦,没有路啦!”

  说着,我绝望地熄灭了发动机,一车人呆呆地面面相榷,谁也不肯首先张嘴说话,驾驶室里死一般地沉寂起来,只能听到人们的喘息之声。疾驰了十多个小时的汽车,一旦停歇下来,驾驶室里立即散发出让人难以忍受的热气。我拉开车窗,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蚊子,蚊子,有蚊子!”小石头突然嘟哝起来,同时,不停地拍打着胳臂和肩膀:“力哥,别开窗啊,蚊子都进来啦!”

  可是,关上车窗,驾驶室里很快又闷热起来,连呼吸都倍感困难,溜进驾驶室里的蚊子,吱吱地吼叫着,各自寻找合适的目标,趁机下手,我们劈里叭啦地同入侵的蚊子展开了搏斗。

  铁蛋推开了车门:“我到货厢上去,这里实在受不了,再待一会,就得闷死。”仁花和小石头也跟着铁蛋,纷纷爬上卡车的货厢。我也爬了上去。

  货厢上面湿漉漉的,冰冷的铁栏杆,滴滴达达的淌着雨水。我们无处可坐,草原上可恶的蚊子以排山倒海之势对我们发起猛烈的攻击,我们慌慌张张地迎战,却顾头顾不了脚,刚刚打死一支叮在右腮上的蚊子,背部又被狠狠地剌中。

  “快过来,这里有块塑料布!”铁蛋扯起一块脏乎乎的塑料布,示意大家钻进去,我们现在已经顾不得 脏,扯过塑料布,争先恐后地躲进里面。可是,恶毒的蚊子,并没有善罢甘休,顽强的附在塑料布上,发现谁的身体紧贴着塑料布,便狠狠地咬上一口。

  “这些家伙可真厉害啊,隔着塑料布还能叮着人呢!”我揉着刚刚被叮咬过的嘴巴,气急败坏地嚷嚷着。

  阴沉的夜空显现出一丝惨淡的灰白色,汽车四周的景物逐渐露出模糊的轮廓线,草原的黎明经过暴雨的洗礼,显得更加纯洁,更加甜谥,萋萋的芳草昂起头来,欢天喜地迎接着新的一天,白桦树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澡,安祥地等候着光明的到来。路边一条小河缓缓地流淌着,清澈的水面映射出林木优美的曲线。远处朦胧之中,一个硕大的黑皮球向这里缓缓滚来,我们瞪起惊讶的目光,皮球越来越近,原来是一个男人身上套着一个巨大的橡皮圈,信步走来。

  “喂,朋友,你这是干什么去呀?”我钻出塑料布,冲着来人大声地喊道。男人听到喊声,在汽车下面停止了脚步,莫名其妙地看看我们:“灌气去!”

  “灌什么气呀?”

  “液化气,我们这里有油田,灌上一气囊子,能用一天,可省事啦,比烧柴禾强多啦。……,哎哟,你们这是去哪呀,前面的路,可不太好走哇!”

  “那怎么办?”我焦急地问道:“我们不能总是停在这里啊!”

  “等一等吧,等天亮啦,太阳出来了,把路 干了,你们就可以走啦!”

  男人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开,去灌他的液化气。一位老者,背着双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的汽车下面:“小伙子,你们是从哪来的?”

  “老大爷,这么早你这是干啥去啊?”我和蔼地问候道。

  “打鱼去!”

  “哪里有鱼啊?”

  “不远,一里多地,那里的鱼可多啦,一个早晨就能捞上一箩筐。”老者举起手中的竹篮,信心十足地说道。

  “老大爷,这是什么地方?”我问道。

  “四方坨子!”

  “是个镇吗?”

  “不是,镇子在北面,离这大概有三里多地!”

  “这个地方也太荒凉啦,你们靠什么活呀?放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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