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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wuliug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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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艳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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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东杰接过细看,这是张普通的做寿请帖,上面写着诚恳的邀请言辞,落款正是萧天雄,日期是十月十三,下面还盖了一个朱红色的印鉴。

  这时彭泰也走了过来,一看到这印鉴就陡然发出一声惊呼,整张脸都变的煞白。

  「这……这的确是萧庄主独有的印鉴呀!」他目中露出恐惧之色,口吃的道,「我认得的,雕刻这印章的是位早已逝世的隶书名家,旁人是无法仿造的。」

  任东杰沉声道:「可是萧庄主的不幸遇难,却是个无可辩驳的事实呀,难道说……」

  他顿住了语声,没有说下去,银鹭夫人却自己接了口,轻轻道:「难道说……这请帖是死人发出来的,我夫妇大白天的见了鬼不成?」

  此言一出,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到脖颈凉飕飕的,心里不由自主泛起了一股寒意。
第五章 棺材里的旧情人
  酒楼里一时间鸦雀无声,谁都没有说话。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又传来了一阵骚动,吵闹声中,泰和楼的掌柜满头大汗的奔了进来,颤声道:「诸位大爷,刚才有辆马车从门前经过,抛下了四口……四口棺材,看情形好像是……是……」

  他嗫嚅着不敢把话说完,可是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为什么会有人无缘无故的把棺材抛在酒楼的门口呢?那自然是和这些江湖客的恩怨仇杀有关了。

  众人尽皆耸然动容。那戴竹笠的女郎把手一摆,娇喝道:「去,把棺材通通抬进来!」

  掌柜自然不愿意触这霉头,正在迟疑时,只听「噌噌噌」几声响,女郎周围的手下齐齐将兵刃拔出了一半,虎着脸目中露出了凶光。

  掌柜大惊,冷汗都吓得淌了下来,哪里还敢犹豫,转过身飞一般的跑了出去。

  不到片刻,几十个店伙在他的指挥下,把四口棺材抬到酒楼里放了下来。

  四口崭新的棺材,是用上好檀香木制作的,虽然名贵,但毕竟是很普通的东西。可是不知怎么搞的,摆在这里就是给人一种很诡异、很不舒服的感觉。

  除了任东杰外,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盯着这四口棺材,表情相当的难看。

  任东杰目光闪动,笑了笑,走过去把棺材的盖子一个个打了开来。

  浓厚的血腥味立刻传出,弥漫到了酒楼的每一寸空间。

  第一口棺材刚打开,那妖艳美妇胡仙儿立刻发出了惊呼声。她身旁的小白脸们也为之哗然,纷纷叫了起来。

  「是小三儿啊……」他们面青唇白叫道,「他不是出去打探消息吗?怎么……怎么会被害死了。」

  只见里面躺着一个死去的少年,看得出生前和这些小白脸一样,长相颇为俊秀。可是现在这张俊秀的脸却僵硬扭曲了,尸身上从头到脚都是干涸的血迹,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以至于喷尽鲜血而亡!

  任东杰微微叹息,打开了第二口棺材,里面是个死去的年轻道士,满脸紫胀,眼珠可怖的凸起,双手牢牢的卡住自己的咽喉,看起来竟像是呼吸不畅而被活活闷死的!

  玄灵子老道轻噫一声,脸上微微变色,但居然还是很沉的住气,并没有站起来。

  第三口棺材也打开了,这次居然是任东杰失声叫了起来:「狄龙!」

  他再也想不到,这口棺材里的死者,居然是不久前还在怡春院里碰到过的,当时还是生龙活虎一条大汉的狄龙!

  戴竹笠女郎的手下一起发出悲嘶声,不约而同的抢了过来,伏在棺材边齐声痛哭。

  倒是那女郎本人沉住了气,站在原地不言不动,可是透过竹笠的目光中也带上了明显的悲愤之色。

  狄龙的武功不弱啊,怎么会被人杀了放在棺材里?莫非……是那个将军世子谢坚下的手,为的是除掉一个有机会接近玉玲珑的竞争者吗?

  任东杰思忖着,又向棺材里瞥了一眼。忽然他发现狄龙的尸身是变形的,整个人像是没了骨头般缩成了一团,姿势十分的怪异。

  他暗中一惊,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走向第四口棺材,眼角的余光却不禁扫向了角落里的两个尼姑。

  酒楼里的四拨客人中,已有三拨人的手下陈尸棺内了,这最后一口棺材里面会是谁的尸体,不用看也能猜出来了。

  任东杰叹了口气,他看到静慧师太已经忍不住站了起来,这位平素修为深湛的佛门女尼,此刻竟也不能做到心如止水了。她的女徒弟妙音则更加紧张,清秀的明眸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惶然。

  「砰」的一声,第四口棺材终于打开了,但是在这一瞬间,任东杰突然怔住了。不但是他,酒楼里的所有人也全都怔住。

  棺材里躺着的居然不是死人,而是一个仍然活着的年轻尼姑!

  她全身一丝不挂,成熟赤裸的胴体无助的蜷缩着,原本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了一层奇诡的赤色,脸蛋上更是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一样,双眼失神般睁的大大的。

  「师姐!」妙音尖叫一声,娇躯站立不稳的晃了晃。

  静慧师太也是神色大变,飞身疾掠了过来,叫道:「妙蒂,祢怎么了?」

  她伸手想去搀扶女徒,可是指尖刚接触到肌肤,突然「啊」的惊呼道:「祢身上怎会烫成这样,是发烧了吗?」

  妙蒂脸露痛苦之色,嘴唇翕动着,但却发不出声音来。瞧她的样子,仿佛是处身在烈火熔炉中似的,全身汗如雨下,呼吸十分的急促,饱满的胸脯波浪般的上下起伏。

  静慧师太惊疑不定,急忙除下自己的外袍,想要遮盖住她光溜溜的身子,可是任东杰却张臂拦住了她,沉声道:「万万不可!令徒中的是「三阳合欢香」,性命已在顷刻了。」

  「什么?」静慧师太犹如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其余各人也都变了颜色。

  这「三阳合欢香」是威力极猛的淫毒,中者只有和男人合体交欢,接连迎来三次高潮后才能解开毒性。

  「唔唔——」棺材里赤裸的尼姑嘶哑的呻吟着,美丽的脸庞痛苦的痉挛着,双手揪着自己的乳房,两条白嫩的大腿夹在一起疯狂的摩擦着,股沟间已有泛滥灼热的汁水大量沁出,空气中充斥着明显的情欲味道。

  妙音双眼含泪,绝望的道:「难道……就没有办法可以救师姐吗?」

  任东杰摊开双手,无奈的道:「除非能在一刻钟内服下解药,否则就只有靠阴阳交合的法子才能解毒了……」

  话没说完,原本神色迷乱的妙蒂忽地抬起头来,像是变的清醒了一些,目光凝注在任东杰身上,陡然间激动的娇呼起来:「任公子,你……你是任公子……」

  任东杰吃了一惊,失声道:「祢怎会认得我?」

  这是今天里他第二次问这句话了,进城才不过半日,可是身份却被这么多人看穿,这实在让人意外。

  「原来施主就是那个有名的「逐花浪子」!」静慧师太侧目打量着他,冷然道,「这就难怪了,妙蒂是一年多前才剃度出家的,听她说过去曾和施主有过一段交情的,莫非施主已然全盘忘却了吗?」

  任东杰的脸略略一红,这才发现妙蒂看上去有些面熟,可怎么也想不起她的名字了——自出道江湖以来,他和数不清的美女有过露水姻缘,有很多甚至只是一夜风流,哪可能把她们全都记住呢?

  这时候,妙蒂的情况已经十分危急了,火热的淫毒完全摧毁了她的神智。她抛下了所有的自尊和矜持,竟然把手指插进了自己湿淋淋的蜜穴里,在所有人的视线下自渎起来,嘴里送出的尽是淫荡的娇吟声。

  妙音急得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静慧师太咬了咬牙,毅然拿起外袍,准备不顾一切盖在徒弟的身上,以免她继续出丑。

  在这短短的一刹那,任东杰的心里掠过许多念头。如果要救人,将来会有什么后果,他是很清楚的,这些不能不让他迟疑。

  眼看衣服就要盖上去了,任东杰突然长臂一展,将衣服夺过掷下,跟着迅速解开了裤带,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下身就变的赤条条的了——这一瞬间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不管怎样,他都绝不能眼看着一个曾经给自己带来过快乐的美女死亡。

  静慧师太大怒,喝道:「你这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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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音更是羞红了脸,一声惊叫,本能的把头转了开去。其他人也全都目瞪口呆,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任东杰道:「令徒的毒性已然全面发作,找解药是肯定来不及了,只有用这种最原始的方法才能救她。」说着两步走上去,把妙蒂从棺材里抱了出来。

  一碰到男人的肌体,妙蒂立刻发出喜悦的娇呼,双腿主动张开勾住了他的腰,迫不及待的将丰臀凑向那昂扬之物。

  「你敢!快把她放下!」静慧师太气的手足发抖,从领口抽出一支拂尘,挟带着劲急的风声迎面扫了过去。

  任东杰左手搂住滚烫的胴体,右手出招挡开,连声道:「师太,在下绝无恶意,眼下救人要紧,不可拘泥于成法呀!」

  静慧师太脸色铁青,掌中拂尘呼呼呼连递了七八招,每一下都是杀手,显见这佛门女尼已动了真怒。可是任东杰虽然只有单手可用,在战局上全然落了下风,但却仍然在间不容发中挡开了她所有招数。

  「快……插我……求求你……插……」妙蒂不知羞耻的呻吟着,神智已经完全迷糊了,挺动着雪白的臀部焦急的寻找着,终于给她触到了那火热的巨龙,用尽全力往下一坐……

  「啊!」巨大的充实感传遍全身,妙蒂兴奋的险些晕了过去,整个娇躯都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忘情的迎合着这陌生异物的入侵。

  任东杰情不自禁喘了口气,感受着她的温暖和潮湿,心神略略一分,招数上顿时出现了破绽,被拂尘上的银丝趁势缠绕住了,一时间僵持着无法动弹。

  静慧师太怒叱一声,空着的左掌闪电般拍出,竟是毫不容情的攻击胸口死穴,意图将对方一举击毙。

  任东杰缓不出手来抵挡,只有闭目待死的份。他暗暗苦笑,心想自己毕生以追逐美色为乐,直到送命的一刻还是在女人的身上驰骋。

  突然「啪」的一响,胡仙儿蓦地从旁边疾掠而来,出掌挡下了这一招。

  两股掌力相交,双方的身形一齐晃动,任东杰乘机振臂将拂尘甩脱,搂着妙蒂跃到了圈外。

  静慧师太双眉竖起,厉声道:「胡仙儿,祢也要跟我恒山派为难吗?」

  胡仙儿咯咯娇笑道:「哎呦,师太何必这么大的脾气?我看任公子也是一番好意,一心想救令徒的性命嘛!」

  静慧师太斥道:「荒唐!像他这样子救人,我徒弟的命虽然保住,但是却破了她多年的修为,这件事传开去,我恒山派日后岂非要名声扫地?」

  任东杰喘息着道:「救人……要紧,哪里还……还顾的了那么多……」说着双臂环抱住怀里的美貌尼姑,很快就把她送上了情欲的颠峰。

  妙蒂发出高亢的浪叫声,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烫热的蜜水不断的从性器结合处淌下,那情景真是说不出的旖靡。

  静慧师太气得差点吐血,挥动拂尘又攻了上去,但是却被胡仙儿给拦住,急切间打她不退,只能提气喝道:「妙音,祢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杀了那无耻之徒!」

  妙音迟疑了一下,拔出长剑一步步走向任东杰。她满脸通红,目光望向别处,竟是不敢正视这淫乱的场面,低声道:「施主请放下我师姐吧。她违背佛门戒律,死后可是要堕入十八层地狱的呀,施主这样反而是害了她。」

  任东杰正色道:「祢错了。在我眼里看来,什么清规戒律,什么门派名誉,都只是虚无的镜花水月,远比不上一条人命来的重要。」

  「说的好!」那戴竹笠的女郎鼓掌喝采,她的手下也纷纷应和,妙音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手中的剑是否该刺出去。

  静慧师太冷然道:「素闻祁连山的强贼杀人如麻,女寨主欧阳青虹更是出了名的辣手角色,几时也开始重视起人命来了?这倒是奇闻一件。」

  欧阳青虹淡淡一笑,道:「本姑娘无意和师太斗口,但是不管怎样,保住令徒的性命都是眼下第一要务!」

  静慧师太厉声道:「我弟子的生死安危与祢无关,用不着祢来多管闲事!」

  欧阳青虹道:「抱歉的很,我本不想管闲事的,但这件事却与我有关,而且与这里的大部份人都有关。」

  她顿了顿,沉声道:「我们这里有三拨人的手下死的不明不白,祢徒弟作为仅有的生还者,是唯一一个有可能提供出线索的人,怎能让她就这样死去?」

  静慧师太无言以对,拂尘上的攻势不自觉的慢了下来。再过片刻,她长长叹息一声,终于停下手来不再出招。

  这时妙蒂正在任东杰胯下尽情享受着欢愉,哪里还像个佛门女尼,完全是一个饥渴到极点的荡妇。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这场春宫戏,表情或多或少都有些尴尬。只有那胡仙儿大胆而直率的瞧着,明媚的美眸中孕满了春意,不时发出吃吃的娇笑声。

  任东杰却对周围的一切全不在乎,仅仅一柱香的工夫,就成功的令她三度达到了高潮。

  「啊啊……来了……又来了……啊……快……」哭泣一般的嘶喊声中,妙蒂的娇躯剧烈的颤抖着,花心里喷出的热流全部浇在了对方的身上……

  任东杰吁了口气,慢慢的抽出了依然坚硬的肉棒,把赤裸的妙蒂放到了椅子上。

  妙音急忙赶过去,拿起外袍替师姐遮盖住了身子。

  胡仙儿眼波一转,盯着肉棒讶然道:「怎么?你没有发射出来吗?」

  任东杰耸耸肩道:「我说过,这只是为了救人,并不是为满足一己的欲望。」

  静慧师太沉着脸一言不发,拂尘一挥,自行走向妙蒂,面如寒霜的瞪了她一眼。

  妙蒂满面惶恐,颤声道:「师父,我……我……」

  静慧师太忽然叹了口气,脸色随即转为怜悯,喟然道:「冤孽,冤孽……」

  她俯下身来,低声道:「妙蒂,祢究竟遇到什么变故了?这就悄悄的说给师父听吧。」

  妙蒂点了点头,眼眶中饱含热泪,把嘴唇凑到静慧师太耳边,用细如蚊蝇的声音说起话来。

  旁人好奇的竖起了耳朵,但却什么也听不见。

  胡仙儿有些不满,张嘴就要叫她们说大声些,可是转念一想,这也许牵涉到什么羞耻之事,要这尼姑当众诉说未免为难了,还是等静慧师太自己转告现实些,当下也就没有作声。

  这时任东杰已整理好衣着,施施然在酒楼里坐下,自斟自饮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妙蒂终于把话说完了,静慧师太缓缓的直起身子,凝视了她半晌,柔声道:「乖徒儿,师父会为祢讨回公道的。祢……祢好好的去罢。」

  妙蒂的美目中突然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张开口骇然欲呼,还没发出声音,静慧师太的右掌已夹在袍袖中挥出,正中她的顶门,顿时把这年轻女尼打的头骨碎裂而亡。

  在场诸人全都吃了一惊,谁也想不到静慧师太会骤下辣手。任东杰更是大为震动,飞步抢上来查看妙蒂的伤势。只见她已然气绝,美丽的脸上充满了对人生的眷恋,睁得圆圆的眼睛里却有泪珠流了下来。

  任东杰心下黯然,无声的伸手抚上妙蒂的脸颊,替她阖上了双眼,胸中一阵伤痛,感到自己的眼角也濡湿了。

  他霍然转过头,瞪着静慧师太,一字字道:「这不是她的错!祢为什么要杀她?」

  静慧师太神色木然,冷冷道:「恒山派数百年的清誉,不可以因一人而败坏。她只有用生命的代价,才可以洗刷今天蒙受的耻辱。」

  任东杰气往上冲,大声道:「难道所谓的名誉,在祢心里比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还重要?难道这就是佛祖教祢的慈悲吗?」

  静慧师太全不理睬,盘膝坐下,口中低低念起佛号来。

  酒楼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良久,彭泰才干巴巴的一笑,打圆场道:「任公子不要动怒,说来说去,这都是那施毒者的罪孽。咱们还是等静慧师太告知线索,一起去捉拿此人为死者报仇吧。」

  忽然一阵阴恻恻的笑声响起,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道:「何必去找呢,我们已经自己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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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神色齐变,循声望去,只见临街的一扇窗户忽然被撞开,一条人影轻飘飘的纵了进来。

  这人一身黄衣,披散着满头赤发,干枯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细长的双眼闪动着阴鹜的光芒,一望而知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

  欧阳青虹晃身上前,娇叱道:「是你杀了我的手下?你是谁?」

  黄衣人嘿嘿一笑,道:「欧阳寨主请了,在下杨崎。」

  彭泰失声道:「赤发人屠!」

  此言一出,胡仙儿身边的少年们全都吓的面如土色。

  这「赤发人屠」杨崎是快意堂新任的北方分堂主,素以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而闻名。

  据说他是屠户出身,一柄杀猪刀纵横天下,宰人的时候就像是在宰一口猪。

  欧阳青虹沉着的道:「很好,久闻杨先生武艺高强,就让本寨主请教几招。」

  杨崎淡淡道:「抱歉了,我只是来催你们上路的,并没有兴趣跟祢一对一动手。」

  欧阳青虹不懂:「上路?」

  杨崎阴笑不答,翻身退回了窗边。忽然「乒乒乓乓」的声音大作,酒楼上所有的窗户都被砸的飞起。

  只见缺口处人影晃动,齐刷刷的出现了几十支触目惊心的弓箭!

  弓是强弓,已经拉成了满月。箭是利箭,尖头闪耀着蓝旺旺的光芒,显然已经涂上了剧毒!

  众人心中一凛,这才发现他们已经不知不觉被包围了。这样的弓箭手前后有三层,把整座酒楼赌的严严实实。

  静慧师太双眉上扬,冷笑道:「你以为这区区弓箭,就可以吓倒我们吗?」

  杨崎没有说话,右手一挥。最前排的弓箭手突然一起放箭。

  箭如雨下,不过是向着一面空着的墙壁射去的,「唰唰唰」的响声过后,竟然在墙上组成了几行大字。

  阳光下看的分明,这是二十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奉劝诸位,速速离城。若不离城,大祸临门。女子失贞,男子断魂!」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望着这二十四个大字,久久的没有作声。

  现在他们都看出来,放箭的这些都不是普通的弓箭手,全都练有内家功底,而且久经专门的训练。这样一群人射出来的箭,一定会具有非常巨大的威胁和杀伤力。

  半晌,金鹰先生突然狂笑起来,大喝道:「好!好一个「女子失贞,男子断魂」!我们偏偏不走,倒要看看哪一个能让我夫妇断魂!」

  胡仙儿吃吃媚笑道:「这世上我害怕的事情很多,但只有一件事是不怕的,那就是失贞。」

  她身旁的少年们也跟着附和,只是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杨崎沉下脸,森然道:「你们都想死在这里?一个也不肯走?」

  忽听一人应声道:「我,我走。」

  众人转目望去,只见任东杰缓缓走出来,沉声道:「我无意卷入这一事件,原本就打算在今夜离城。」

  杨崎眯起眼望了他片刻,点头道:「好,任公子的话我相信。其实你不走倒也无所谓,我知道你不是那种野心勃勃的人。等一下若有空,我可以请你喝酒。」

  任东杰叹息道:「我已经很累了,只盼望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不想再插手任何事情。」

  他拱了拱手,慢慢朝楼梯走去,堵在那里的弓箭手让开了一条路,于是他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夜色深沉,繁星点点。三更终于到了。

  任东杰背负双手,慢慢的朝怡春院走去。妙蒂的死使他的心情极差,有种强烈的意兴萧索之感。

  所以他离开了酒楼,再不管那里将要发生的事。现在的他只想远离人群,远离江湖上一切的杀戮血腥,到温柔乡里尽情的缠绵,令自己完全麻醉。

  也只有美酒和女色的麻醉,才能使一个浪子得到暂时的欢愉,然后在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还能够有勇气继续生活下去。

  任东杰轻轻叹了口气,只希望今晚能在玉玲珑那里得到最大的满足。正是因为这名妓绝佳的风姿和动人的肉体吸引力实在太大,他才没有马上离开这座城市,而是决定好好的放纵一晚后再走。

  可是,这个仅存的希望也无情的落空了。

  他刚走到怡春院门口,就发觉不对劲了,周围有十多个衙役打扮的人在逡巡着,还有不少捕快在进进出出。

  「难道昨夜的案子已经发作了?」任东杰脑海中闪电般掠过这个念头,还没打定主意该怎么办。

  众多捕快中突然闪出一个身材略略发福的小老头,径直向他走了过来。

  「任公子,咱们又见面了。」小老头呵呵微笑,边走边拱手道,「老朽刚才就在想,任公子既然来到本城,一定会到这里来看看的,果然被老朽撞个正着。」

  任东杰定睛一看,这小老头面色慈祥,一双手骨骼突出,盘根错节,赫然是半个多月前在金陵城里见过面的,人称「鹰爪神捕」的孙元富!

  他忙抱拳还礼,也笑着迎上去道:「自金陵城一别,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老爷子也是来此取乐的吗?」

  孙元富摇手道:「任公子取笑了。老朽既没有那个精力,也没有那个空闲。不瞒你说,眼下老朽正为本城的几件大案头疼呢。」

  任东杰目光闪动,道:「哦?不知是哪几件案子?」

  孙元富望望左右,将他拉到了僻静处低声道:「昨夜吕温侯被害书房一案,想必你也听说了吧?这件事还没有一点头绪,今日正午在泰和楼里又发生了一场残酷厮杀……」

  任东杰打断了他道:「我知道,当时在下也在那里……」把前后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

  孙元富听的不住点头,道:「跟老朽调查的一模一样。在你走了之后,杨崎指挥的快意堂人马发动攻势,酒楼里的那些武林人物奋起还击,双方死伤惨重。衙役捕快在一刻钟之后赶到时,里面留下了整整三十三具尸体。」

  任东杰淡淡道:「死掉的只怕都是小角色吧?」

  孙元富道:「不错。八个是那美妇胡仙儿的面首,四个是女盗首欧阳青虹的手下,其余都是快意堂的属下。这场厮杀以杨崎率残余部属败退而告终。」

  他顿了顿,诧异的道:「可是跟着就发生了奇怪的事。厮杀过后,酒楼上幸存的那些客人就全都不见了,六扇门想要找他们了解情况,但遍寻了全城也找不到任何一个人。」

  任东杰静静的道:「我想他们一定还留在城里,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不晓得躲到什么隐秘地方去了。」

  孙元富道:「老朽也是这样想的,而且这件事里牵涉到一份奇怪的请帖,署名是已故三年的逍遥山庄萧天雄庄主,这实在透着诡异。」

  任东杰道:「但这也是目前可利用的唯一线索,逍遥山庄毁于大火的那场悲剧一直都被广为议论,不知这中间究竟有什么内情?为什么会有人假冒萧天雄的名义发出请帖?要是能将这些调查清楚,也许就能水落石出了。」

  孙元富苦笑了一下,道:「这两个案子还没解决,方才又突然接到怡春院的紧急报案,作为头号招牌的名妓玉玲珑被人绑架了!」

  任东杰猛吃一惊,失声道:「什么?」

  孙元富道:「这件事说来更是离奇古怪,玉玲珑是在绝不可能的情况下,像是水汽蒸发一样的消失了。」

  任东杰不能置信的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元富缓缓道:「大约半个时辰前,玉玲珑在自己闺房里突然尖叫了一声,在房外保卫的崔护花立刻冲过去,正好见到一个蒙面人从窗口掠出来,肩上扛着的正是玉玲珑。虽然天色已黑,但她的脸还是可以看的很清楚,似乎已经因惊吓过度而僵硬了,再也喊不出声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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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东杰双眉扬起,认真的倾听着。

  孙元富又道:「崔护花立刻展开轻功疾追,妓院里其他高手也纷纷跟了上去。

  不料一出怡春院,那蒙面人将玉玲珑抛进了一辆疾驰而来的马车里,自己却从另一个方向逃逸。」

  任东杰握拳道:「这是精心策划的绑架。」

  孙元富道:「是的。于是大家兵分两路,一部人继续追那蒙面人,崔护花率其余人追踪马车。他们沿途抢了几匹马,好不容易赶上了马车,谁知道最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打开车厢时里面竟然空空如也,玉玲珑根本不在里面!」

  任东杰动容道:「会不会是中途被转移了?」

  孙元富沉声道:「老朽反覆询问,可是崔护花他们都斩钉截铁的说,由于沿途都是直路,马车始终没有离开过他们的视线,玉玲珑绝不可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移出马车!

  任东杰道:「这就真的匪夷所思了……嗯,那马车的车把式呢?」

  孙元富道:「马车刚被拦截,车把式就用匕首自尽了。而跟着蒙面人的那些追踪者也无功而返,轻而易举就被对手甩掉了。」

  任东杰沉思片刻,忽然道:「我可以看看那辆马车吗?」

  「当然。」孙元富面含笑容,诚恳道,「任公子洞察敏锐,老朽正想听听你的看法。」
第六章 女捕快的初吻
  「玉玲珑失踪了,被人用离奇的手法绑架!」

  在孙元富带着任东杰返回衙门的途中,这个消息就像瘟疫似的传遍了全城,并引起了一片哗然。男子们纷纷捶胸顿足痛不欲生,受到的打击简直不亚于亲生爹娘过世。

  怡春院上上下下更是乱成一团,上至老鸨下至小厮,都受到了公差的逐个盘查,企图找出隐藏其间的共犯。

  衙门里也好不了多少,许多当地的富商大贾,名流人物都纷纷驾临衙门,严辞要求六扇门用最快的速度破案。

  孙元富不得不领着任东杰从后门潜入,像做贼一样,悄悄的来到了置放马车的地方。

  这是一辆很普通的马车,由两匹高头骏马拉着。车厢很宽敞,并没有任何机关或者暗门可以离去。

  任东杰仔仔细细将马车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番,又拿起了堆放在车厢里的衣物。

  那是玉玲珑身上由内至外的衣物,素淡的薄衫,优雅的长裙,还有贴身的内衣肚兜,杂乱的堆成了一团。

  ——难道她竟然是被人剥光后带走的?任东杰的心情很沉重,拎起那淡黄色的肚兜出神的望着,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伊人身上的淡淡清香。

  几个时辰前刚见到玉玲珑时,她穿的正是这件肚兜。那雪腻光洁的肌肤上,丰满圆润的双乳就是被束缚在这件肚兜里,把它撑的高高鼓起,看上去分外的诱人遐思,恨不得能立刻把它解下。

  现在呢,肚兜的确是解下了,可是佳人却已不知去向,凶吉未卜。

  突然,任东杰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转过身正要跟孙元富说话,忽然耳边风声飒然,一个清脆的嗓音娇喝道:「臭小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任东杰心里叫苦,回过头一看,俏生生立在身后的,果然是那个有着一双迷人美腿,刀法精湛的女捕头铁木兰!

  孙元富忙呵斥道:「兰儿不得无礼,这位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任东杰……」

  话还没说完,铁木兰一怔,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娇叱一声,匹练般的刀光立刻从掌中亮了起来。

  任东杰笑了笑,闪身躲到孙元富身后道:「原来她是你这位神捕的高足,难怪能当上本城的总捕头。」

  孙元富叹道:「老朽本想让她出师,多多历练一下,谁知刚上任就连续碰到棘手难题,只好再出来帮她一把……」

  任东杰还没回答,铁木兰已纵身追来,杏眼圆睁的骂道:「你这个坏蛋!无耻的凶手,看你这次往哪里逃?」

  孙元富赶快张臂挡住,脸一沉道:「兰儿祢疯了吗,想干什么?任公子是师父的好朋友,祢不得无礼!」

  铁木兰气的俏脸通红,跺脚道:「师父,你别相信这个坏蛋。他就是杀害吕温侯的凶手,昨晚我亲眼看见他的,还和他交过了手。」

  孙元富瞧了任东杰一眼,缓缓道:「就算祢在现场碰到的那个人是他,也不能证明他就是凶手。」

  铁木兰焦急道:「是真的啊。若不是他做贼心虚,今天中午干嘛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呢?还……还那样的戏弄了我,真是好可恶!」

  任东杰哈哈一笑,道:「老爷子,麻烦你跟令高徒好好解释一下吧。我要出去询问几件事。」

  他说着就自顾自离开了,那边孙元富强行夺下铁木兰的刀,把她拉到一边悄声说起话来。

  过了一顿饭工夫任东杰才回来,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仿佛对一切都已胸有成竹。

  孙元富咳嗽一声,对铁木兰使了个眼色。她撇了撇嘴,不情愿的走了过来,板着脸道:「喂。姓任的,我师父再三保证你是个好人,本姑娘只好姑且相信了。」

  任东杰正色道:「祢师父说错了。我并不是什么好人,只是还不屑去做一个见不得光的杀人凶手。」

  铁木兰冷笑道:「那昨夜是怎么回事?你敢发誓说跟我交手的不是你吗?」

  任东杰道:「没错,昨夜你遇到的就是我。本来我是不愿和官府有什么来往的,不过看在孙老爷子的份上,我就把前后经过如实说出来吧。」

  他清了清嗓子,从自己误入潇湘别院撞到吕温侯开始,一直说到和玉玲珑的见面,把所有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铁木兰绷着俏脸静静的听着,等任东杰讲完后狠狠的白了他一眼道:「如果你早点把这些告诉我,现在的形势哪至于变得这么糟?」

  任东杰作揖道:「在下知错了。铁捕头若不解气,不妨再向我的屁股踢上两脚作为惩罚,好吗?」

  铁木兰面泛红霞,呸了一声道:「谁要踢你这人渣的屁股?本姑娘还嫌脏了腿呢!」

  孙元富连声喝止,她却扑哧一笑,娇靥如花,显然是想起了昨晚那两脚而暗中得意,那样子英气中又带着顽皮,显得十分可爱动人。

  孙元富只能摇头苦笑,向任东杰告了个罪后,话题马上转回案情道:「以任公子看,吕温侯的案子和玉玲珑的失踪有无关联?」

  任东杰道:「那是肯定的,不然这世上绝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孙元富郑重其事的道:「这就是了。其实老朽一直都对怡春院有怀疑。从种种迹象来看,这并不是一家简单的妓院,背后是由奇乐宫的势力一手支撑起来的。」

  任东杰失声道:「奇乐宫?」

  孙元富缓缓点头,压低嗓音道:「实不相瞒。两年前老朽曾派出一位女弟子到奇乐宫卧底。她吃了别人想像不到的苦头,终于成功打入奇乐宫上层,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任东杰在等着他说下去。

  孙元富道:「外界一直以为奇乐宫中人全是女子,但她却发现,宫里竟有一个唯一的男人,而且是奇乐宫主的亲生儿子!」

  任东杰全身一震,喃喃道:「亲生儿子?原来……原来是这样。」

  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一道亮光,一道无比灿烂,无比辉煌的亮光——由「惊魂夺魄针」发射出来的亮光!

  一个月前在金陵城神凤帮总坛里,这道亮光一闪,就夺走了凌夫人的生命。这是他永远也忘不了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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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发射出暗器的凶手,就是一个奇乐宫派出来的蒙面男子。当时任东杰就很奇怪,这不符合奇乐宫主一向厌恶男人的传闻,现在看来,这男子原来是她的亲生儿子。

  孙元富继续道:「我这女弟子为了取信于奇乐少主,不得不忍辱负重的取悦于他,很快成为他的贴身婢女。半个多月前,奇乐少主会见了一位奇怪的鬼面人……」

  任东杰听完后,耸然动容道:「你是说,那鬼面人还将对六位不知名的女子下手?」

  孙元富沉声道:「目前还不清楚。我那女弟子将消息传给我后,马上就被极乐少主发现并处死了。」说着黯然垂头。

  铁木兰在旁边更是连眼圈都红了,恨恨的道:「人渣杰,我们师徒付出这么多的心血牺牲,你若还有一点良心的话,就应该把你知道的通通说出来。」

  任东杰庄容道:「我刚才已经把所知道的全都说了,不仅如此,我还打算再帮你们一点小忙,把玉玲珑的离奇失踪搞清楚。」

  铁木兰脸带不屑之色,嘲讽道:「不必了。你又不是捕快,懂得什么破案?师父说你在金陵城里如何如何机灵,凌振飞一案全靠你一个人解决,这半月来在我面前夸了你几十遍,本来我还想看看你是怎样一位大英雄,结果呢?哼哼,原来是这样一个好色无赖的家伙,能破那案子肯定是瞎猫撞到了死耗子。」

  孙元富又好气又好笑,连声喝阻。她却一口气说了下去,就如连珠炮般又快又急。

  任东杰却不生气,微笑道:「祢敢不敢跟我打赌?若我能马上解开玉玲珑离奇消失之谜呢?」

  铁木兰冲口而出道:「赌就赌!你要是能揭开真相,随便你要我怎么样都行。」

  任东杰眨眨眼,忽然走到她身边,用细若蚊蝇的声音道:「铁捕头,你的两条腿曲线真美。如果祢输了,可以让我仔细欣赏一下吗?」

  铁木兰只听到一半就俏脸飞红,气急败坏的一脚踢到他屁股上,又羞又恼的骂道:「你去死啦!」

  孙元富摇了摇头,望着他们只是微笑。

  任东杰抚摸着屁股呼痛,苦笑道:「祢输不起就算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祢这是怎么回事。其实真相说穿了很简单,玉玲珑根本就没有进入过这车厢。」

  铁木兰叫道:「这不可能,玉玲珑被那蒙面人扔进车厢里,这是很多双眼睛一起看到的,难道他们串通了都在骗人?」

  任东杰缓缓道:「他们没有骗人,但被扔进车内的并不是玉玲珑本人,只不过是个造型逼真的蜡像而已。」

  铁木兰吃了一惊,有些反应不过来,重复道:「蜡……蜡像?」

  孙元富的眼睛却亮了,抚摸着肥胖的下巴喃喃道:「有道理。」

  任东杰沉声道:「我刚才问过了,当那蒙面人掠出厢房时,崔护花在夜色下看的并不怎么清楚,只是感觉相貌衣着都差不多,于是心中就先入为主的认定那是玉玲珑了。」

  铁木兰反驳道:「但如果是蜡像的话,怎么能发出呼救声来呢?」

  任东杰笑了笑,道:「非此即彼,蜡像既然不能呼救,那么呼救声就只能是蒙面人发出来的了。」

  铁木兰震动道:「你是说,蒙面人才是玉玲珑?」

  任东杰肯定道:「错不了!玉玲珑先在房里换上蒙面人的装束,然后扛着她自己的蜡像冲出去,目的就是为了要在众目睽睽下演出这场骗局,这马车正是她变戏法的重要道具。」

  铁木兰蹙眉道:「但是……那个蜡像又是怎样不见的呢?」

  任东杰道:「这很简单。祢看,车把式的身后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孔,他通过这个洞孔伸臂探入车厢,把蜡像掰碎成一块块的取出来,沿途丢到了路面上。」

  铁木兰咬牙道:「然后他再自杀,不给追踪者留下活口,这真是一个大胆而狡猾的计划。」

  任东杰道:「但这个计划并不能算天衣无缝。我刚才去检查了车把式的尸体,他的指甲缝里残留着大量蜡的残渣,这就足以说明了问题。」

  孙元富抚掌笑道:「这的确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兰儿啊,师父早跟祢说过任公子并非等闲之辈,祢现在可服气了吗?」

  铁木兰本来在不知不觉的点着头,一听这话就胀红了俏脸,跺脚道:「谁服气了?这不过是他的推测而已,谁知道对不对!」

  孙元富哑然失笑,岔开话题道:「任公子,以你看玉玲珑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呢?」

  任东杰沉吟道:「老爷子说怡春院是被奇乐宫暗中控制的,那么玉玲珑八成也是奇乐宫的下属了。她煞费苦心设下这个骗局,有可能是起了背叛之心,企图以这种方式逃脱监视。」

  铁木兰忍不住问道:「那她为什么要连崔护花也一起欺骗?难道一直忠心耿耿保护她的崔护花,还不是她最信赖的心腹吗?」

  任东杰道:「等我们找到了玉玲珑,这一切就都清楚了。」

  铁木兰的眉头又蹙了起来,道:「可是到哪里找呢?我们虽然知道了是她自己在搞鬼,但这么大的城市,想要找出一个人无异于海底捞针。」

  任东杰缓缓道:「若我所料不错的话,有个人很可能知道她的藏身之地。」

  铁木兰惊喜的道:「是谁?」

  任东杰一字字道:「那位将军世子,谢坚!」

  铁木兰睁大眼睛道:「为什么?」

  任东杰道:「我刚才调查过,谢坚是本城中追逐玉玲珑最热烈的人之一,可是昨夜玉玲珑被绑架后,所有她召见过的客人都十分关心,不停的到府衙或怡春院打探消息,只有谢坚一个人从未露过面。」

  铁木兰双眼发亮,道:「因为他是玉玲珑的同谋,知道她此刻安然无恙,所以没必要白花力气。」

  任东杰微笑道:「完全正确。」

  铁木兰转身就向外走,气呼呼道:「好,我这就去找他要人。」

  孙元富忙叫住了她,沉声道:「傻丫头!祢就这样公然去要人,无凭无据的,祢以为别人会老老实实的承认吗?」

  铁木兰撅着嘴道:「那该怎么办呢?」

  任东杰目光闪动,道:「我想玉玲珑藏身的地方,十之八九是谢坚提供的,但一定不会在谢大将军的府第里。」

  铁木兰道:「为什么?把玉玲珑接回自己府第不是更方便吗?」

  任东杰微笑道:「你不了解男人的心理。谢坚毕竟已有妻室,男人到外面风流快活不要紧,但要是把这样一个名妓接回家来,总会觉得心虚的,宁可放在外面金屋藏娇自在些。」

  铁木兰狠狠瞪了他一眼,板着脸冷笑道:「你们男人果然一个个都是花心鬼。」

  任东杰干咳一声,道:「谢坚肯定会忍不住去找玉玲珑的,只要到将军府门外埋伏,等他出来时暗地里跟踪就可以了。」

  孙元富颔首道:「这主意不错。任公子若有空的话,可否帮老朽一个忙,和兰儿一起去将军府埋伏……」

  话还没说完,铁木兰柳眉扬起,娇嗔道:「师父!我才不要和这坏蛋一起去呢,你信任我好了,我一定能自己独立完成任务。」

  孙元富耐心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任公子江湖经验丰富,头脑又清醒,让他提携祢一下有什么不好呢?」

  铁木兰却执拗的道:「不,不要!我就是不想老是被别人提携,何况他……哼,他这个色色的家伙,我才不想跟他在一起!」

  她生怕孙元富再劝,嚷道:「就这么说定了,师父你就让我自己作主吧!」飞身跃起,风风火火的就闯了出去。

  孙元富望着她的背影,苦笑着叹了口气,回过头歉然道:「任公子,这丫头不懂规矩,你别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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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东杰微笑道:「当然不怪,老实说我还很欣赏她。这样率真的女孩子,现在已经是越来越少见了。」

  孙元富道:「嗯,她是我的关门弟子,性格一向莽撞,可是天生一股不服输的脾气,发誓要胜过世上的男子。这次她苦苦纠缠,我才答应将本城的六扇门暂时让她掌管,可谁知刚一上任就连续发生棘手的案子。」

  任东杰安慰他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也许这就是她将要承受的磨练吧。」

  孙元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忧虑的道:「但眼下这几起案子实在太艰巨,连奇乐宫、快意堂这样实力庞大的组织也牵涉其中。兰儿又怎么也不肯让我插手,今夜我特意赶回本城协助,她就大大的不高兴,硬要我明天就走哩。」

  任东杰静静的听着,不知说什么好。

  孙元富凝视着他,恳切的道:「任公子,老朽手头也确实有要事,明天不得不离开。但兰儿我一直就把她看成自己的亲生女儿,要她一个人去面对这风波险恶的江湖,尔虞我诈的阴谋陷阱,老朽实在放心不下。尤其是她几乎没有任何经验,好胜心却分外的强……」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些话,眼角竟然有些湿润了,目光中充满深刻的感情。

  这时候他一点也不像是个名震天下的神捕,而只是个很普通的老人,在担心着自己娇宠惯了的女儿。

  任东杰忽然觉得一阵感动,不假思索的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

  孙元富喜动颜色,眼睛里射出感激的光芒,伸手和他紧紧的握在一起,半晌无言。

  两个人都不用再说什么,身为江湖人的那种友情和了解,已经在这个寒冷的暮秋里,温暖了彼此的身心。

  孙元富忽然一本正经的道:「但你也要小心一点。她下苦功练过腿上功夫,也许她的双腿最终会成为你的温柔乡,可是在这之前你可能会吃足苦头哦。」

  任东杰一怔,老头子已经呵呵大笑的走开了,一路留下爽朗的笑声,只剩下他自己站在原地啼笑皆非。

  〓〓〓〓※〓〓〓〓※〓〓〓〓※〓〓〓〓

  夜色凄迷,万籁俱寂。

  铁木兰瑟缩了一下身子,虽然练武之人有内功护体,可还是感觉到了秋夜的寒意。那冰冷的夜风吹在身上脸上,就像是能穿透肌肤刺入血管里一样。

  此刻,她正隐藏在将军府外十余丈远的一株白杨树上。宽大繁茂的枝叶把她全身都遮掩了起来,很难被人发现。

  她已经在这里等了两个更次了,就在越来越大的寒风中,铁木兰隐隐觉得一阵的失落和惆怅,颇有些形单影只的凄凉。

  出于自尊,她拒绝了让任东杰来帮忙。一个坚强勇敢的女捕快,当然应该独自面对种种艰难困苦,怎么能动不动就去依赖男人呢?

  可是在潜意识里,铁木兰又不由自主的渴盼着,能有一个坚实的肩膀来靠一靠,帮她分担一下沉重的压力,这实在是种很矛盾的心情……

  天快要亮了,星光正在逐渐的黯淡。

  铁木兰又累又冷,实在有些撑不住了,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好好休息过,更糟的是,现在连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又过了一会儿,她开始眼冒金星了,不得不闭上眼睛,脑海里却浮现出了许许多多好吃的食物——香喷喷的蛋炒饭,油脂四溢的红烧肉,煎成金黄色的活鱼……

  突然,铁木兰的鼻子里传来一股菜肉包子的香味,她惊讶的睁开眼睛,就看见任东杰正悄无声息的从半空中掠过来,落到了她身边的枝干上。

  就在这一刹那,铁木兰忽然觉得天不再寒冷了,风也不再刺痛了,一股很温暖的感觉涌遍全身,令她几乎忍不住掉下泪来,尤其是当她看到任东杰手里拎着的,是她最爱吃的由「太平坊」做出的菜肉包子。

  但她还是故意沉着俏脸,眉毛一挑道:「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说过不用你帮手吗?」

  任东杰表情严肃的道:「我人都到了祢身边三丈之后,祢才察觉到,这样的监视能让人放心吗?」

  铁木兰听他一来就责备自己,心里又火了起来,正想冲着他发泄一下委屈,但菜肉包子的香气实在太诱人,她管不了其它了,伸手抢过就狼吞虎咽了起来。

  任东杰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了,就在近在咫尺的距离内站好了位置,取出一小瓶烧酒递了过去。

  铁木兰咕噜咕噜的灌了几口,这才感到周身的热量回来了。她吁了口气,低声道:「好啦,多谢你给我送来酒食。现在你可以回去了,我自己一个人就行。」

  任东杰皱眉道:「祢还是这么倔强,非要甩开我自己单干?」

  铁木兰咬着嘴唇,很坚决的道:「是!」

  任东杰又好气又好笑,摊开手道:「可是我也下定了决心,非要在这里留守不可。祢若不满意的话,不妨把我推下树去,我绝不会反抗。」

  这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周围已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路过。如果树上平白无故的摔下一个大活人,不引起喧哗才怪呢。

  铁木兰恨的牙痒痒的,挥了挥粉拳道:「那么你离我远点,别跟我在同一棵树上……」

  话犹未了,任东杰突然伸手拉住她的小臂,把她整个人扯到枝叶更茂密之处,警告道:「有高手来了,小心!」

  铁木兰一惊,赶忙屏息静气稳住身子,从枝叶缝隙间向下望去,紧张中已无暇顾及自己和这个男人几乎是贴在了一起。

  可是这一看之下她差点气破了肚子,出现在视线内的只是一队寻常的兵丁,无论哪个都看不出「高手」的气质。

  「混蛋!」铁木兰气红了脸,这才察觉双方挨的是如此之近,恍然道,「你骗我……你想占我便宜!」

  她火了起来,反手一个耳光摔了过去,但又被任东杰眼明手快的抓住。

  「我没骗祢!」说话的同时,下腹部被膝盖重重的撞了一下,任东杰闷哼一声,压低嗓音急切道,「真的有高手过来了,祢……」

  铁木兰两只手都被制住,青春窈窕的娇躯被挤压在树干上,连动都没法动了。

  她又羞又怒,头脑一热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张口就要痛骂出声……

  「糟糕!」任东杰来不及多想,关键时刻又没有第三只手可用,不假思索的头一低,竟是用自己的嘴封住了那两片樱红的唇。

  铁木兰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冲到喉边的声音全被堵了回去,脑袋里一阵天旋地转。

  但她马上就回过神来,拼命扭着头想要摆脱,却怎么也挣脱不掉,惊怒交集之下,她狠狠的一口咬了下去。

  任东杰的嘴唇立刻被咬破,痛得连脸庞都扭曲了,但却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把她柔软的双唇封得更紧。

  咸咸的、温热的、带着点铁猩味的血液涌进了铁木兰的嘴里,她气的快发疯,正想把这可恶的嘴给硬生生咬掉,突然耳朵里捕捉到了一阵极轻微的唏唏唆唆声。

  ——这是顶尖高手施展轻功时,发出来的衣袂带风声!

  铁木兰娇躯一震,知道自己错怪了任东杰。她不用看也知道,来人的武功深不可测,只要周围稍有异状都瞒不过他的耳目!

  她绷紧的身体立刻放松,不再激烈挣扎了。可是任东杰却并未察觉,生怕她发出响动打草惊蛇,把她全身都死死压住,不给她任何抗拒的空间!

  铁木兰很想告诉对方不必如此,自己已经知道错了,但是却无法说的出来。

  再加上对他充满了歉意,心肠一软,也就乖乖的认命了,索性闭起眼睛任他施为。

  这是一个猛烈的、霸道的,她从未体验过的热吻,而且持续的时间很长。

  不知不觉间,她的呼吸已变的急促而压抑,双颊绯红,芳心如撞鹿般狂跳,她的身体已像火一样的热起来。

  衣袂带风声很快接近,又很快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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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之间忽然变的寂静一片,只剩下咿咿唔唔的含糊呻吟……

  等任东杰的嘴终于离开时,铁木兰已是心神荡漾,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俏脸红扑扑的就像鲜花般娇艳,隆起的胸脯不停的上下起伏。

  她睁开眼睛,神色复杂的望着任东杰,那眼里有娇羞、有嗔怪、有薄怒、也有歉疚。

  四片分开的嘴唇之间,还藕断丝连的牵着几条水线,水线是暗红色的,带着明显的鲜血气息。

  ——男女间的事是否都是这样的,热情中夹杂着危险,而亲密的行为也往往联系着伤害呢?

  任东杰呆呆的出着神,表情很是古怪,不知道在想什么。

  铁木兰低垂着粉颈,一声不响的用手帕替任东杰抹去了血迹,跟着又取出随身携带的药膏,伸指蘸了点儿,细心的擦在了破损的创口上。

  修长纤美的玉指触到唇上,任东杰这才清醒过来,痛的发出了「哧溜」声。

  铁木兰低声道:「对不住。」

  任东杰挤出一个笑脸道:「不要紧,无非是流些血罢了。能以此换来第一美女捕快的热吻,说起来我还是赚到了呢!」

  铁木兰狠狠瞪了他一眼,红着脸道:「少贫嘴了,刚才过去的高手究竟是谁?

  任东杰叹了口气道:「我也没看到,光顾着阻止祢出声了。」

  两个人相对沉静着,一时无话可说。片刻后,铁木兰突然「嗤」的一声轻笑,把脸转了开去。任东杰却只有苦笑,知道自己的样子必然是狼狈到难以见人。

  这时黎明已经到来了。天气十分的阴沉,太阳躲在云层里不露面,给人的感觉非常郁闷。

  又过了不知多久,任东杰忽地轻噫一声,好像看到了什么非常奇怪的东西。

  铁木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远方出现了一顶巨大的花轿。

  花轿本身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是由四条大汉抬着的,问题是这顶花轿移动的速度快的惊人,几乎不逊于马儿一溜小跑。

  任东杰诧异道:「是她?她怎么也来了?」

  铁木兰屏住呼吸,等轿子飞快过去了,才轻声问道:「轿子里坐的是谁?」

  任东杰一字字道:「金叶子。」

  铁木兰又是一惊,道:「是那个打的一手好暗器,出道才四个月就名震天下,从来也没人能闯进轿子目睹她真容的金叶子?」

  任东杰道:「是。」

  铁木兰沉吟道:「这几天似乎所有的有名女子都到本城来了,多她一个也不希奇,但她跑到将军府去做什么呢?」

  任东杰道:「我也不清楚。」

  这几句话说完,两个人又不出声了,只是默默的等待着,但谢坚却始终没有走出将军府。

  铁木兰有些担心的道:「谢坚会不会从其他侧门离开了?」

  任东杰蛮有把握的道:「侧门都是给下人进出的,谢坚这个纨裤子弟非常自负,况且又自认为没有暴露,一定不会鬼鬼祟祟的走侧门的。」

  两个人就这样,想到什么问题就攀谈几句,互相交换看法。更多的时候则是在沉默的打发时间,从上午一直等到了傍晚。

  铁木兰几乎失去了耐心,不停的嘟哝:「怎么搞的?谢坚到底会不会出来?」

  任东杰却还是很沉的住气,微笑着劝她不要心急。

  就在她疲劳到快要支撑不下去时,任东杰突然一扯她的衣袖,示意目标出现了。

  铁木兰精神一振,就看见一条人影匆匆的朝这个方向奔来,瞧身形正是谢坚。

  两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立刻将真力灌注到四肢百骸,做好了跟踪的准备。

  谢坚满脸兴奋的神色,仿佛在期盼着什么,完全没有发觉身后有人追随。

  他正在想着玉玲珑,想着这个风华绝代的名妓,现在全城只有自己才知道她在哪里,今晚好好的加把劲,说不定就能如愿以偿的一亲香泽。想到开心之处,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来。

  可是他的笑容还未完全舒展,面上的肌肉突然变得僵硬,目光也凝结!然后谢坚腿脚一软,整个人重重的摔了下去,就摔在这冰冷的地面上。

  他晕倒的刹那,看到的是任东杰和铁木兰的面孔,他们焦急的冲自己喊着什么,喊得似乎很大声,但听起来却逐渐的模糊了……

  〓〓〓〓※〓〓〓〓※〓〓〓〓※〓〓〓〓

  铁木兰的心乱糟糟的,吹了一整天的寒风,头脑本来就有些发昏,现在更是彷徨的拿不出任何主意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谢坚刚离府门不远就出了意外,人命关天,她和任东杰别无选择,只能赶快把谢坚送回了将军府施救。

  从皇宫里过来作客的退休御医闻声出动,尽全力抢救了大半夜,虽然保住了谢坚的性命,但还是没能将他救醒过来。

  因为他中的是一种很离奇的毒药,如果没有解方,也许就会永远这样昏迷下去了。

  下毒的人是谁?没有人能回答,甚至连毒药怎样进入体内都茫无头绪。

  铁木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不知道怎样才能侦破这越来越复杂的案子,怎样才能向全城的百姓和六扇门交代,怎样才能不沦为武林中的笑柄。

  自出生起,从未有过任何一刻,令她感觉到像现在这样的疲累。

  任东杰在安慰她:「不要紧,我们还有时间。」

  是的,也许还有时间,但就眼前来说,铁木兰都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谢坚的父亲——本城中手握兵权、地位尊崇的震西大将军谢宗廷。

  此刻,这位朝野闻名的实权人物正坐在榻边,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儿子,就像尊塑像般动也不动。

  他年近六十了,可是腰板还是挺的很直,多年的戎马生涯,使得他身上几乎没有赘肉,你若不仔细看甚至不会注意到他的年纪。

  但是当听说谢坚有可能无法苏醒时,谢宗廷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整个人都呆住了,国字脸上的皱纹都像是深了许多。

  他在怔怔的望着儿子,任东杰却在看着他,看着他脸上的那些皱纹,那里面的每一条,无疑都是荣誉和艰辛的见证。

  良久,谢宗廷终于从儿子身上收回了视线,转过头来,深邃锐利的眼光看了看任东杰,又看了看铁木兰。

  「将军大人在上……」铁木兰准备向他行正规之礼,但却被拦住了。

  「这里不是官场,也没有将军。」谢宗廷伤感道,「这里只有一个父亲,寄希望于六扇门和武林正道的力量,来拯救他的儿子。」

  任东杰淡淡道:「我们自当竭尽所能,但是效果如何,则取决于大人在多大的程度上信任我们了。」

  谢宗廷微微颔首,道:「我懂你的意思,如果双方不肯推心置腹,这件事就永远无法解决。」

  他停顿了一下,缓缓道:「昨天泰和楼那场血拼,幸存的高手现在全都在府里。」

  铁木兰吃惊的跳了起来,失声道:「什么?」

  任东杰却镇定多了,道:「这些高手并不是被你绑架的,而是自愿到这里来的,是不是?」

  谢宗廷道:「不错。他们只有躲在这里,才可以免受层出不穷的暗算袭击。」

  任东杰点点头,道:「那些高手在泰和楼死伤惨重,之后你的人就出现了,说是要把他们带到这个安全的地方来。」

  谢宗廷沉声道:「不止是他们,任何武林人士手里只要有那份请帖,都可以来我府中作客。」

  任东杰眼光发亮,道:「那份署名是已故逍遥庄主的奇怪请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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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宗廷道:「是。其实最近本城中十数起武林人士被杀案,原因都是为了争夺这样的请帖。」

  铁木兰急着追问道:「这份请帖究竟有什么特别?值得这样大动干戈?」

  谢宗廷摇头道:「具体的老夫也不清楚。老夫并非江湖中人,若不是受人威逼,怎会去卷入武林中的纠纷?」

  铁木兰动容道:「是谁这么大胆,连大人您都敢威逼?」

  谢宗廷道:「老夫什么都不想隐瞒。我年轻时本是绿林响马,二十多年前被招安而归顺朝廷,而后屡立战功才升迁到如今的地位。以前是做过不少亏心事的。」

  铁木兰睁大眼睛道:「什么亏心事?是有人用这个来威胁大人吗?」

  谢宗廷喟然长叹,久久不答。

  任东杰善解人意,道:「我想这些事过去很久了,未必跟眼下的案子有关。但不知对方威胁大人做什么呢?」

  谢宗廷道:「要我设法保证持有请帖之人的安全,并保守秘密不为外界知晓,明天一早,就会有人来接这些高手去作客。」

  铁木兰愕然道:「到哪里作客?莫非是……是……」

  她的声音忽然顿住了,脸色也有些发白。

  任东杰却接了口,意味深长的道:「既然是死人发出的请帖,也许就是想邀请大家去地狱里作客。」

  铁木兰怒道:「胡说,这世上哪有鬼魂地狱?简直荒谬!」

  「是否荒谬,我们很快就可以知道。」任东杰满不在乎的道,「明早我们和这些高手一起出发,就算真是到十八层地狱里去作客,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说完望着铁木兰,故意道:「当然,铁捕头如果害怕,那就我一个人去好了。」

  铁木兰被激的双颊通红,挺起胸脯道:「去就去,我什么都不怕!你们男人能做到的事,我也一样能做到。」

  任东杰翘起大拇指,赞道:「好,果然是有胆有识的女巾帼!有祢做伴,我任某人就算真的被勾魂小鬼给拘走,也是无怨无悔了!」

  铁木兰不理他,朗声对谢宗廷道:「大人你就在府里等候消息,等我们作客回来之后,肯定可以解开一切事情的真相,料想拿到解方救治谢公子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谢宗廷长叹道:「但愿如祢所说。」

  他挥了挥手,示意二人退下,然后他就坐在床边,继续望着沉睡的儿子出神,脸上的皱纹看上去更深了……

  这一夜,任东杰就歇在将军府里,他睡的非常安稳,连梦都没有做半个。

  跟谢宗廷谈完后出来,铁木兰就要去展开调查,看看是谁最有下毒的嫌疑。

  任东杰没有在旁帮手,因为他知道这一定是白费劲。

  但他也知道,像铁木兰这样固执而又很有主见的少女,是不会听他劝告的,所以也就没有浪费唇舌,自己先钻到被窝里美美的睡觉去了。

  他预感到这件案子绝对比想像中更棘手,而只有养足了精神,才可以应付即将到来的重重危机。

  一段既充满了杀戮危机,又香艳刺激的遭遇即将开始!
第七章 驶向地狱的船
第二天清晨,三千名全副武装的兵士从震西将军府涌了出来,一路前呼后应,护送着一众武林高手离开。

  这样大的排场,沿路上自然是引起了轰动,许多百姓纷纷围观,想看看护送的都是些什么人,然而结果却失望了——这些武林高手桓龈龆甲?诮巫永锩妫?薹ㄇ萍??堑哪Q??br />
  在兵士队伍的最前头,谢宗廷大将军骑着高头骏马,腰配一口镶嵌着宝石的长剑,看上去还是那样的精神饱满、威武不凡,谁也看不出他正在遭受着亲子有难的变故。

  经过半个时辰的跋涉,队伍来到了城边的海滨,一望无际的大海就在眼前,湿润清新的海风迎面吹来,令人的呼吸为之一畅。

  任东杰掀开轿帘举目望去,只见一艘巨大航海船停靠在岸边。船高三层,看上去很是宏伟庞大,船头的桅杆上升着面「谢」字的大旗,正迎着海风猎猎飞舞。

  前面几顶轿子已经停了下来,乘客一个接着一个的走出,酒楼里碰见的那几位高手,包括美妇胡仙儿,静慧师太和女徒妙音,彭泰,玄灵子,女匪首欧阳青虹果然都在其中。

  众人一个接着一个,鱼贯的上了大船,走在最后的是天禽夫妇,金银两色的斗篷反射着夺目的日光。

  任东杰跳下轿子的时候,铁木兰也正好从另一顶里面钻出来。她依然穿着公服,窈窕健美的身材却掩也掩不住,在朝阳下看来,整个人都在焕发着青春逼人的气息,尤其是那双修长而结实的美腿,更是足以令最挑剔的人都赞叹不绝。

  「大捕头,早啊。」任东杰微笑着打了个招呼,铁木兰却像是在赌气,给了他一记白眼,扭头就向大船跑去,完全没有等他一起走的意思。

  所有人都陆续上了船,谢宗廷是最后一个走上甲板的。

  他猛然转身,对着贴身的亲随下令道:「开船!」

  几个人都吃了一惊。

  铁木兰愕然道:「大人,您怎么不下船?」

  谢宗廷平静的道:「昨晚老夫考虑了很久,决定跟你们一起前往目的地。」

  铁木兰失声道:「那怎么行?您是千金之躯,万一有个闪失……」

  谢宗廷沉声道:「与其把我儿子的生命寄托在他人手里,倒不如老夫亲自出马走一趟,这样子才能安心。我并非信不过你们的办事能力,但老夫心意已决,不必再多说了。」

  他的语气十分坚决,右手一挥,亲随们不敢怠慢,马上执行了命令。

  铁木兰还想再劝几句,但踏板已经移开了,跟着船帆扬起,大船缓缓的驶离了岸边。

  她只有放弃了这个念头,同时心里也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要保护这位将军的周全。

  就在这时候,岸上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原本排列整齐的队伍开始出现混乱,此起彼伏的呼哨声响了起来。

  士兵们挥舞着一排排长矛,似乎在拦截什么人。猛听得一个雄壮的嗓音纵声长啸,就如晴空打了个霹雳般,数里之内的海面上都清晰可闻。

  船上诸人循声望去,只见一条粗壮的黑影猛撞过来,众士兵一起举起长矛阻拦,但却被他双手分别抓起,向空中乱掷乱抛,没几下就冲到了岸边。

  同时另一边的队伍也混乱起来,兵刃交击声骤然响起,士兵们组成的人墙被硬生生的闯出了道破口,手执短棒的崔护花大踏步的闯了过来。

  任东杰笑了笑,意味深长的道:「看来这两个是没有请帖的,谢大人这趟海上之行怕是吸引力太大了,他们想尽法子也要赶来。」

  船上的水手躬身请示道:「大人,是否要放箭阻拦?」

  谢宗廷沉默了一下,轻声道:「只能送有请帖的前去,这本来是老夫答应的条件,但现在是对方伤害我儿子在先,也就怪不得老夫背信弃义了。」

  任东杰笑道:「很对。我和铁捕头也都没有请帖,按理也是不能去的。规矩既然已经破了,又何妨再破一次呢?」

  谢宗廷颔首道:「好,不必放箭!只要他们自己能上的来,就让他们一起去。」

  此时大船离开岸边已有近二十丈,但这又怎么难得到武学高手?那粗壮汉子和崔护花分别夺下了两根长矛,双手各持着一根轻飘飘的纵了过来。身形落下时就用长矛向水里一点,像是拄着两根拐杖一样,很快的跃到了大船上。

  那粗壮汉子一站稳就抱了抱拳,大咧咧的道:「将军大人好。我叫赵黑虎,我本来是有请帖的,可是半路被人抢去了。希望你大发慈悲,也带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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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面色黑如锅底,眼睛瞪的像铜铃那样大,说起话来显得傻头傻脑的,令人忍俊不禁。

  谢宗廷不卑不亢的寒暄了几句,然后就和诸人一起走进了宽敞的主舱,先上船的客人大都在这里面等待着。

  任东杰放眼看去,在座的几乎都是认识的人。除了刚才看到的胡仙儿他们外,还有两个公门打扮的人,正是那晚协助铁木兰围捕自己的两个捕快。

  「这是怎么回事?」铁木兰一见到他们就叫了起来,杏眼圆睁道,「刘大全,周小年,你们怎么也在这里?难道说你们也有请帖?」

  刘周二人急忙站起,恭恭敬敬的道:「不是的。是今早孙老前辈临走时,嘱咐我俩留意将军府的动静,说是姑娘祢很可能会跟着一起走,叫我们务必找到祢并听从指挥……」

  铁木兰哼了一声,心里有些不高兴,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发现任东杰的表情很是奇怪,好像看见了鬼一样。

  她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并没有看见什么凶恶的大头鬼,相反,看见的是一个很美丽的少女。

  这少女大概只有十八九岁年纪,一张娇艳粉嫩的瓜子脸,眉毛弯弯的像月芽儿,看上去非常的文静秀气,嘴角边带着很害羞腼腆的微笑,轻轻的垂着头,仿佛对任何一个陌生人都不敢多看一眼。

  这样的少女,恐怕大多数人看见都会油然而生亲近之意,但在任东杰眼里看来,她实在比鬼还要可怕。

  因为她就是「玉女剑仙」柳如枫——就是那个在半年多前,因喝醉酒而糊里糊涂的发生了关系,而后被她逼着非要自己娶她过门的柳如枫!

  「这真是冤家路窄!」任东杰暗暗叫苦,拿不定主意是否要逃跑,如果现在就跳下船去,还可以摆脱她的「魔掌」,再迟点等船开远了就来不及了。

  不过逃跑的念头很快就消失了,任东杰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他曾经被柳如枫抓到过好几次,每次她都是一见面就娇嗔着扑上来的,但这次居然毫无动静。

  「是她没看见我吗?」任东杰心念转动,暗想迟早总要过这一关的,于是咳嗽一声,上前拱手微笑道:「柳姑娘,祢好。」

  柳如枫抬起头,腼腆的望了他一眼,也礼貌的道:「公子你好。」

  现在她无疑是看到自己了,但就像是在对一个陌生人说话似的,完全没有往常的那种亲热劲,任东杰反而有些不适应,心想难道自己最近变的太过俊伟不凡,以至于她都认不出来了?

  当下他忍不住提醒道:「在下任东杰……」

  柳如枫依然礼貌的微笑道:「是呀,任公子,我记得你哩。久违了。」

  她的笑容是客气而悠远的,带着大家闺秀独有的礼仪风范,在旁人看起来是再正常不过了,可是任东杰的一颗心却沉了下去,失声道:「柳姑娘祢……祢没事吗?」

  柳如枫似乎有些吃惊,也有些好笑,嫣然道:「没有呀,任公子觉得我像是出了事?」

  「不……不是的。」任东杰讪讪的说不出话来了。

  的确,柳如枫无论音容笑貌、言谈举止,看上去都再正常不过了,绝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但就是这种正常才让任东杰错愕,他无法想像,一个在半月之前还拼命想要嫁给他,直追到金陵城来的女孩子,对他的态度突然来了个大逆转,像是已经不再在乎他了。

  突听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道:「枫妹,祢和这位任公子很熟悉吗?」

  任东杰循声望去,说话的是坐在柳如枫身边的一个身着儒衫的公子,袍袖飘飘,不但神情潇洒,人也长得很英俊,脸上更是永远都带着和气的笑容,一看就是那种非常有魅力,很能吸引女孩子的男人。

  旁边有人介绍道:「这位就是江南来的点穴大家,出尘公子林逸秋。」

  任东杰暗中一惊,这林逸秋是近年来江湖上锋头很劲的人物,为人侠义正直,据说无人知道他武功深浅,只知他出道五年来还从来没有败过,隐然已是江湖上后起之秀的表率。

  柳如枫微现羞意道:「我和任公子有过数面之缘,算是互相认识,但也说不上多熟悉呢。」

  「原来如此。」林逸秋一脸释然,向任东杰抱拳道,「任公子既然认得枫妹,那就也是在下的朋友了,幸会幸会。」

  任东杰干笑着还礼,心里却实在不是滋味。他并不是瞎子,自然看得柳如枫和林逸秋的关系非同寻常,明显比一般的朋友要亲近。

  「哼,女人可真是善变!才半个月不见,居然就背叛我勾搭上了小白脸!」任东杰不禁有些生气,也有些失落和惆怅。

  男人都是这样的,当女孩子追他太紧的时候,他会吓得退避三舍,但是一旦那女孩子决定放弃了,他又会觉得万分舍不得。

  铁木兰自然不知道这中间的原委,只是隐约感到任东杰有些异样而已,但也没有多想,大大方方和众人打过招呼后,问谢宗廷道:「大人,所有的客人都在这里吗?怎么我好像觉得少了几个人?」

  谢宗廷含笑道:「确实少了几人。金叶子不喜热闹,让手下直接把轿子抬到卧舱去了。还有静慧师太她们师徒俩,以及玉玲珑姑娘都说喜欢清静,也都去各自的卧舱了。」

  铁木兰失声道:「玉玲珑?她也在这船上?」

  谢宗廷点头道:「她手上也有请帖,今天一早就赶到这岸边等着了。」

  铁木兰双眼发光,道:「好极了,我正想找她呢!」向谢宗廷告了个罪,问明玉玲珑的舱房位置,转身就冲了出去。

  刘周二捕头忙像跟屁虫似的跟了上去,崔护花略一迟疑,也迈动了步伐。

  任东杰却找了张舒适的椅子坐了下来,端起了手边的一盅热茶。

  谢宗廷目光闪动,奇道:「任公子,你不也一直想找玉玲珑吗?怎么不去看看?」

  任东杰道:「我的确是想找玉玲珑,但我却不想挤到两个女人交锋的漩涡中去。」

  他微笑着,解释道:「一个是霹雳火般的直率脾气,一个是心机深沉的厉害角色。诸位不妨想一想,这样的两个女孩子碰到一起会发生什么?聪明人是不是应该主动的避开呢?」

  众人随声附和,林逸秋拊掌笑道:「有理有理。须知你可以去劝任何人的架,就是不要去劝两个女孩子,尤其是她们俩都对你有那么点意思时,夹在中间只有里外不是人。」

  任东杰正色道:「对了。林公子一点就透,只要把这「女人经」好好的融会贯通了,将来就可以在花丛中游刃有余。」

  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一边的银鹭夫人却蹙起眉头,目光中充满了鄙夷之色。

  众人坐在主舱里闲聊了一阵,就分别起身离开,由仆役引领着去自己的卧舱了。

  任东杰被安排在二层的单间内,刚走到一半,忽然迎面撞到了怒冲冲赶过来的铁木兰,一张俏脸气得红红的。

  她见到任东杰,一把拉住他的衣袖,二话不说拖着就走。任东杰只好跟上。

  到了一处僻静地方,铁木兰才停下来,劈头就是恨恨的一句:「这狡猾的女狐狸,真正是气死我了!」

  任东杰早已料到了,但还是问道:「祢什么都没问出来?」

  铁木兰愤然道:「是,她全都赖得干干净净,说她策划那起失踪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这又不犯法,我根本管不着。」

  任东杰心平气和的道:「还有吕温侯被杀一案呢?」

  铁木兰道:「她说这是别人拿钱收买她,叫她带个路而已,以便骗取吕温侯的信任。至于那晚见面的三个客人,由于都戴着面罩,说话又背着她,因此完全不清楚来龙去脉。」

  任东杰道:「嗯,眼下缺乏证据,她要坚不吐实也无可奈何。」

  又转过话题道:「崔护花呢?见了玉玲珑有什么反应?」

  铁木兰道:「也没什么特殊反应,话都不多说两句。而玉玲珑也神态冷淡,颇不客气的说不想再受人监视,以后都用不着再劳烦大驾了。崔护花听完就默默的走了。」

  任东杰若有所思,道:「看来,玉玲珑完全不信任崔护花,那场骗局确实是连他一起计算在内的。」

  铁木兰咬牙道:「反正这女人心机深沉,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刚说到这里,突然听到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似乎有许多人在跑动。

  两人有些奇怪,循声而去,没走几步就遇见了满脸猥琐的富豪彭泰,他神色有些紧张的道:「听说主舱里有异样事发生,快一起去看看。」

  三人赶到主舱的时候,里面已经聚齐了大部份人,都在呆呆的望着东面的舱壁,那里用鲜红的朱砂写着一行触目惊心的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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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次警告:不相干之人速速离去,否则后悔莫及!」

  谢宗廷面色不愉,沉声道:「谁?这是谁干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出声。

  铁木兰脸寒如水,美丽的大眼睛里射出机警的光芒,扫视着每一个人,冷冷道:「刚才是谁最后离开这里的?」

  赵黑虎应声道:「是我和林公子!我们俩的卧舱被安排在隔壁,所以顺路一起走的。」

  林逸秋点头称是,斩钉截铁道:「我可以保证,我们离开的时候,舱壁上什么字也没有。」

  铁木兰白了他一眼,把负责打扫的仆役叫来一一询问。

  任东杰笑了笑,道:「这里的人都是武学高手,想要瞒过这些仆役的眼睛进来写几个字,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不会留下任何马脚的。」

  玄灵子老道眯着眼睛,喃喃念诵舱壁上的字道:「速速离去?怎么个离法?我们眼下是在船上,周围都是海水,难道要我们游回去吗?」

  彭泰道:「道长是第一次坐船吧?像这样大的航海船,都配有几艘救生艇的,每艘都足够承载五六个人返回陆地。」

  林逸秋微笑道:「彭大老板若是担心壁板上的警告,何妨就使用一下救生艇呢?你身家百万,似乎犯不着冒这份险哩。」

  彭泰仰天打了个哈哈,道:「想要做生意发财,怎么可能不冒险呢?倒是几位娇滴滴的夫人小姐可以考虑一下,莫要让千金之躯受到伤害。」

  头戴斗笠,身着男装的欧阳青虹爽快的道:「绿林盗匪,过的本来就是刀头舔血的活计。脑袋掉了不过是个碗大的疤,这条命送到哪里都一样。」

  这番颇有豪气的话,由这样一个身形纤细窈窕的大姑娘,用娇嫩清脆的声音说出口,听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胡仙儿却咯咯娇笑,抛着媚眼道:「哎呦,这里有这么男子汉大英雄,保护我们几个弱女子的安全想必是绰绰有余了,奴家也不怕哩。」

  金鹰银鹭夫妇一言不发,面带冷笑的望着众人,状甚轻蔑。

  任东杰忽然走到谢宗廷面前,躬身一揖道:「有件事想请教将军大人,这艘船究竟是驶向哪里?」

  谢宗廷客气的道:「不必多礼。我们的目的地是距此一百里的北方,那里有一座无名的孤岛。」

  任东杰缓缓道:「大人是怎么知道目的地的?莫非发请帖之人有派什么人来引路吗?」

  谢宗廷道:「没有。对方以前只要老夫准备好船只水手,说是到时候自知分晓。果然今天早晨有一副详细的航海地图出现在水手室内,标明了方向和目的地。」

  任东杰点点头,不再说话了。众人则在小声的议论纷纷。

  很快的,铁木兰询问完毕,结果是什么也没查到,只好让大家散去,各自返回自己的卧舱。

  这一天的午饭和晚饭,谢宗廷都在主舱内开了丰盛的宴席,但众人的兴致并不高,几个女子都推故不来,说是在自己卧舱内用餐即可,只有少数人前来赴宴。

  吃过晚饭后,夜逐渐深了,任东杰感到一股睡意涌了上来,正准备上床美美的睡个觉,忽然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他刚打开舱门,见到外面站着的是一身劲装的铁木兰,不禁一怔,随即开玩笑道:「铁大捕头,这么晚了到我房里有何贵干?莫非是孤枕难眠吗?」

  铁木兰的表情却很严肃,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道:「快换好衣服,跟我一起出去。」

  任东杰愕然道:「出什么事了?」

  铁木兰秀眉一扬,嗔道:「你怎么这样迟钝?这船上明显有人不怀好意,想要伺机行凶杀人,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任东杰道:「连最后的警告都留下了,怎会看不出来?」

  铁木兰压低嗓音道:「是啊,你想想,凶手绝不是说说而已的。他若要行凶,九层九会拣晚上大家入睡的时间下手。」

  任东杰倒抽了口冷气,道:「祢该不是想叫我跟祢一起巡夜吧?」

  「你说对了!」铁木兰微微一笑,抿嘴道,「如你所说,我现在谁都信不过,连那两个手下也都不放心,勉强可以信任的也只有你了。」

  任东杰心里大叫倒霉,苦着脸道:「可是我要睡觉啊,而且祢曾经说过,要做一个完全不依赖男人的女英雄。」

  「我不是依赖你,只是要你暂时充当我的下属,听从我的指挥和命令!」铁木兰板起俏脸,瞪大眼睛道,「说到底这件案子都跟你有关的,你又不想跟我合作了吗?」

  看这架势,如果不答应可就有难受了,任东杰叫苦不迭,只得披上外衣走了出去。

  夜色深沉,满天的星星在闪烁。

  大船在海面上静静的航行着,坚固、轻捷、光滑的甲板上一尘不染,就像是面镜子,映出了灿烂的星光。

  两个人先从底舱看起,接着上了甲板,然后在船舱里一层层的巡视过去。这样走完了一遍,又再走一遍,不停的来回……

  寒风吹到身上,任东杰缩起脖子,忽然觉得自己简直像条傻乎乎的野狗,三更半夜还要在外流浪,这实在令人哭笑不得。

  铁木兰却是精神抖擞,大眼睛闪闪发亮,看得出心情是又兴奋又紧张,一有风吹草动就用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四周。

  任东杰不断的打着哈欠,懒洋洋的怎么也提不起劲来。但就在他们第十七次经过船舱第三层时,寂静的环境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压抑的闷哼。

  铁木兰娇躯一震,右手按住了弧形刀柄,全身的神经立刻绷紧,就像是头蓄势待发的美丽雌豹。

  第二声闷哼很快又响起,铁木兰足尖点地,悄没声息的直掠了出去,站到了声音传出的那间卧舱门前。任东杰也跟了过来。

  第三声,第四声接连响起,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这并非错觉了。这是个男子发出的声音,明显的充满了痛苦凄惨之意,似乎已经命在顷刻了。

  铁木兰再不迟疑,冲上去砸着门,喝道:「开门,快开门!」

  闷哼声立刻消失了,里面一下子变的全无动静。铁木兰擂门更急,甚至还合身去撞,但门在内部被顶住了,一时间无法撞开。

  又敲了数十下,舱门才打开了,身着单薄秋衣,体态风流的胡仙儿探出头来,满面不快的道:「什么事?」

  铁木兰沉着脸道:「祢把什么人关在里面?」

  胡仙儿若无其事的道:「没有啊,就我一个在睡觉。」

  她说着看到了任东杰,俏目一亮,有意无意向他抛了个媚眼。

  「胡说!我明明听到有男人的声音!」铁木兰不由分说将门推开,大踏步冲了进去,但是紧接着就愣住了,卧舱里竟是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

  她不死心,又仔细找了一遍,看看床底,打开橱子,但是别说男子了,就连公老鼠都没找到一只。

  胡仙儿满不在乎任她搜索,懒懒的坐在床上,足尖踮着绣花鞋子晃来晃去,形象颇为放浪形骸,瞟着任东杰的眼光也带着挑逗的意味。

  任东杰自然不会客气,眼光无所顾忌的盯着她秋衣下高耸的胸脯,那两团丰满的豪乳硕大滚圆,中间挤出了一道深邃诱人的乳沟。

  胡仙儿咯咯娇笑道:「任公子怎么老盯着人家那里?那地方可藏不下一个大男人啊!」

  任东杰咽了口唾沫,喃喃自语道:「当然,男人不可能藏在那里,但却有可能快乐的死在那里。」

  胡仙儿媚眼如丝的道:「你若不信,不妨亲自来搜一下如何?」边说边将衣襟略略松开,胸口的春光泄漏得更多了。

  任东杰眼睛都直了,目光恨不得钻到她衣襟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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