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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肥仔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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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青年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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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关上大门走回沙发旁,坐在女人的斜对面,怡然自得地翘起二郎腿,点了一支烟,透过袅袅上升的青烟望着她充满戒备的脸。

  “你和任勇刚登记结婚?”我开口问。

  “嗯,还不到一个月。”

  女人双腿并拢,裙子遮过膝盖,保持着端坐的姿态。

  “你知道他吸毒?”

  她看了我一眼,局促地低下头,声音像卡在嗓子里:“知道,登记后过了两天就发觉了。”

  “老天爷啊……”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呆呆地望着燃着的烟卷出神,“你知不知道他在外面还欠了多少钱?”我问。

  “大概有两万多,我听他说的,”女人的脸埋得低低的,头垂在胸前。

  “哼!两万多!”我在心里怒骂,“至少抽了有一年,他妈的小子还跟我编瞎话!”我恶狠狠地把烟头往烟灰缸里一拧,站了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女人惊慌地望着我的举动,瑟缩地抱紧双臂。

  “走吧,我送你回家。”我穿上外套打开家门。

  女人愣了一愣,猛然醒悟过来,如蒙大赦般地蹿出门去,可是急切间又找不到下楼的出路,只能站在走廊里彷徨地望着我。

  我领着她走下楼梯,从车棚里推出助动车打着了火,女人乖巧地侧坐在后座上,我拧足油门,猛蹬几圈,车子轻快地驶出了小区。

  发动机“噗噗”作响,按照女人的指点,我轻车熟路地穿行在昏黑的马路上,不一会儿,我在漕溪北路的人行道边停住车,她下了车,低着头说了声“谢谢”。

  “哎,你……”她刚要走开又被我叫住。

  “什么事?”她转回头看我,神情不似刚才那样紧张。

  “你还是离开他吧,也许……”我迟疑着说,“也许下一次,你就没有今天的运气了。”

  路灯下,她抿了抿嘴唇,凄惨地一笑:“他一个人走掉的时候,我的心就已经死了。”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开车离去。

  快到家的时候,庄晓春打来了电话:“喂,黄军,快帮个忙!”

  “怎么啦?天塌了?”--又要我帮忙,我思忖着。

  “不开玩笑,真的,和我一块儿住的伙伴肚子疼,怎么办?”庄晓春的语调急而不乱。

  “肚子疼?吃坏了?”我问。

  “不是,她……”庄晓春顿了一下,压低声音说,“她前些日子开过刀,还没好利索,现在伤口疼得厉害。”

  “哦,伤口疼吃点止疼片就行,”我把手机换了只手,甩甩酸麻的胳膊。

  “止疼片就行?要不你来看看吧,我有点不放心……”

  “深更半夜的我哪能到女人窝里去?吃点布洛芬吧,三、五片保管有效,再不行就上医院。”

  “那也好,先吃了药看看再说,实在顶不住了再找你。”

  ************

  第二天下午四点多,快下班的时候收到庄晓春的电话,告诉我她的同伴住进了医院,要向我借点钱垫付医疗费,我赶忙放下电话,请了假,从银行取了五千块钱,急匆匆赶到徐汇区中心医院。

  庄晓春正在人行道上焦急地踱来踱去,一抬头,看见我的助动车“突突突”

  地停在路边,她如释重负地舒展开眉头,快活地向我跑来:“可把你盼来了!就怕银行下班你拿不到钱……”

  我拿出一迭钞票交给她:“给,五千块,要是不够,我再想想办法。”

  “够了够了,我这儿还有,”说着,她把一张纸条塞到我手里,“拿好了,这是借条,我发了工资就还你。”没等我推让,庄晓春拍了拍我肩膀,故作老到地说:“谢啦兄弟,您有事先忙着,我不送啦。”说完,她转过身,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医院大门。

  看着庄晓春迈着轻盈的脚步远去,栗色的秀发在肩膀上飞扬,我忽然觉得她的背影和徐晶相像极了,相同的身高,一模一样的腰臀曲线,连两人的步伐都相似,脚下好象安装了弹簧,一步一跳地往前走。

  “先生,快点走,淮海路口不许停车。”不知什么时候,一位交通协管员站在我身旁,手里挥着一面红旗子,脖子上挂着铁哨子,脑袋顶着黄帽子。

  我回过神来,赶紧驶离现场,一面在心里暗骂自己:别胡思乱想啦,那还不知将来是谁家的媳妇呢。

  在父母家吃了饭回到自己的家,我泡了杯茶坐在沙发上,翻出昨天从售楼处拿回来的效果图研究起来,琢磨了一会儿便觉得索然无味:空中楼阁有什么好规划的?我拎起了电话,拨了尚玉的号码。

  “喂,谁呀?”尚玉的声音听起来很疲倦,旁边还传来电视的伴音。

  “是我,我想看看你的房子。”

  “黄军?看我的房子干啥?”她很奇怪地发问。

  “我买了新房,就是你那里的第二期,现在想看看周围的景观,方便吗?”

  停了许久,尚玉轻轻地说了声:“不。”

  我沉默了一秒钟:“那个男的在你家?”

  她没有回答,隔了半分钟吐出五个字:“我要结婚了。”然后挂断了电话。

  我提着电话听筒愣了半晌,直到耳机里响起急促的警告音,我才放下电话,呆呆地冲着空白的墙壁出神。

  尚玉要结婚了?这个消息实在令人哭笑不得。

  不知为何,我对于尚玉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两人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班同学,也许那时似是而非的情感幼芽已经悄悄绽露,只是我们并未察觉,然而,多年后的不期而遇却在一刹那间撕碎了少年时缤纷五彩的梦幻,当裸裎相对使衣冠楚楚显得不合时宜,含情脉脉的凝眸浅笑在直截了当的交合之前早已多此一举。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在他老人家眼中,爱情不过是荷尔蒙泛滥的文雅用语而已,就像我们先灌饱了肉末面片汤,事后才想起来应该包成饺子,高雅倒是高雅,只是有点多余。

  我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掏出笔在通讯簿上划掉了尚玉的名字。

  ************

  几天后,孙东终于出事了。

  当任勇从我手里接过钱丢下他的女人,头也不回地离开的一瞬间,孙东的下场便已经注定了,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是谁从上海新客站的电话亭给公安局拨了那通电话。

  直到很久以后,我仍然清清楚楚地记得路灯下那个女人的眼神,清澈的眼底空洞无物,只有失去了最后一丝希望的心灵才会如此空白,同样的空白,我只在送别我的徐晶眼中读到过。

  据说特警冲进屋门的时候,孙东还趴在小红身上拼命,被冷落在角落里的女雕塑家第一个跳起来,光着身子挡住了警察的枪口。没有枪声,没有格斗,警察只一拳就砸倒了她,可是女人顽强地爬起来,死死地抱住警察的大腿,回头对着孙东大喊:“快跑!”

  “我要是有个这么贴心的女人,死了也值啊!”

  那个周末,隔壁的阿三在我家里酒桌上提起这段故事,仍旧不胜唏嘘,这位曾经两次负伤的特警队员,喝得眼圈发红。

  “后来怎么样啦?那个女的?”我问阿三。

  “怎么样?抓起来了,妨碍公务。”

  “你们没教训她一顿?”我追问。

  “哪能啊?”阿三瞪我一眼,“那个女的也算是条汉子,有情有意……”

  “孙东呢?”

  “操!早吓瘫了,签逮捕证的时候连尿都撒出来了,草包!”

  喝光了五瓶存货,我扶着摇摇晃晃的阿三走到隔壁,敲开门后,在他老婆冰冷的目光下,我拍拍阿三的后背把他推了进去。还没等我走进自家房门,阿三家已经“丁丁当当”打将了起来。

  我想起阿三刚才的感叹,要是阿三贩毒被抓,他老婆会不会替他挡住枪口?

  多半不会,而且我还知道阿三巴不得警察开枪。

  上班、下班,医院、住家,两点一线,单调的生活格外清闲,趁着章娜和季彤都不在,我抽空去看了看姜敏和孩子。

  女儿在床上坐得东倒西歪,美滋滋地啃着自己的脚趾头,我抱她,她却总是哭,又惊又怕地往妈妈怀里躲,姜敏还像以前那样淡淡地笑着,一面轻轻拍打孩子,一面和我闲聊,谈话间,我得知她爸爸要去美国看望她的弟弟。

  从姜敏家出来,我仿佛了却掉一桩心事。不几天,章娜也探亲回来了。

  那天晚上,我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见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章娜提着大包小包挤了进来。

  “哎哟,可算到地方了!”她累得汗流浃背,把提包往地上一丢,撩了撩披散在脸上的头发,“家里有吃的没?我饿坏了。”

  我指点她找着方便面,她脱下汗湿的夹克洗了洗手,一边煮面条一边告诉我回家的趣闻,我倚在厨房门边心不在焉地听着,看着章娜的背影,忽然发现她瘦了不少,腰细背窄,侧面看去,原先下巴的赘肉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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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瘦了,轻了多少?”我好奇地问,没想到章娜减得如此成功。

  “呵呵,十多斤呢,”章娜回头看我一眼,得意地扭扭屁股,紧绷绷的牛仔裤卡在胯骨上,低落的裤腰上方露出一道细嫩的白肉,“好看不?”

  阴茎在宽松的裤衩里蠢蠢欲动,我强忍住冲动,催促章娜快点吃饭休息,她看穿了我的企图,故意板住脸慢慢腾腾地在厨房里磨蹭,不时偷偷瞟我一眼,洁白的牙齿紧紧咬住下唇,拼命忍住不笑出来。

  我知道已被识破,便嬉皮笑脸地凑过去搂她,章娜“啪”地打了一下我的手,带着笑骂道:“放开!有本事憋到明天!”

  “不憋了还不行?”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抱住章娜就往房间里拖,她一面笑着直嚷“急色鬼!不行!”,一面半真半假地挣扎,终于,两人跌跌撞撞地绊倒在大房间的地毯上。

  我抢上去一把将她按在了地毯上,章娜推开我坐起身来:“等会儿,你先别急,我跟你说个正事儿,”她抿了抿散落的鬓发,拉开一旁地上的旅行包,掏出一个扎得严严实实的塑料包,“你看,认得这是啥?”

  我接过来打开一看,乌黑酱紫的一团,上面还连着一缕毛发:“麝香囊,是不是?”我把那球动物组织还给章娜。

  “行,你挺识货,”章娜把东西重新包好交到我手上,“先放你这儿,你给找个买主,我表弟进山弄来的,让我帮着卖喽,他急等钱用。”

  “好家伙,这玩意儿是受保护动物啊,你表弟真有胆子。”

  “嗨!怕啥!神不知鬼不觉的,谁知道?”

  “那他出多少价?”我试探着问。

  “他说是用一条‘五连发’换来的,少说也得三、四千吧,怎么样?能卖不?”

  “嗯,我给你问问看,看来买主不太好找……”正把珍贵的中药材锁进大橱的当口儿,我猛地记起姜敏父亲要出国的事。

  “哎,你呀!还啥‘问问看’哪?”章娜没好气地推了我一下,继而趴上我的肩头小声嘀咕,“你要把这事儿办成了,我整点甜头给你尝尝……”

  “啥甜头?”我故作不解地问,右手探进她的裤腰,隔着内裤揉捏溜圆的屁股。

  章娜提起我左手按在她的鼠蹊上,笑眯眯地说:“给你找个新‘逼’捅捅,这甜头够不够?”

  我一激灵,胯下飞快地膨胀起来:“好!说话算数!”我把章娜推倒在地毯上,一只手扯起她的衬衣下摆往上一撩,“啊!”章娜一声惊呼,雪白的肚皮露了出来,我用另一只手麻利地解开她的裤腰,这一下,章娜的小腹完全裸露在吊灯光下。

  我俯下身,细密地亲吻她平坦的腹部,章娜停止了挣扎,放软手脚平躺在地上微微喘息,我伸出舌头,舔了舔她浅浅的肚脐,章娜浑身一哆嗦,一边喘气一边攥起粉拳捶打我的肩膀:“别,别…在这儿,上床上去……”

  ……

  第二天是星期六,我和章娜一直缠绵到中午,吃过午饭后,我送章娜到火车站,临上车前,她告诉我三、五天后才轮到换班休息,说完,摆了摆手,进站去也。

  在车站医院跟鲍主任忙完整个下午的专家门诊后,我怀揣着章娜给我的麝腺来到了姜敏家,姜敏对于我连续来访很吃惊,听我说明来意后,便领我去见她父亲。

  交易出乎意料的顺利,对于我开出的价码,姜教授略作犹豫就应承了下来,不一会儿,我口袋里装着八千块钱告辞,姜敏送我到楼下。

  “真看不出,你还会投机倒把,”在楼道的暗影里,姜敏小声地取笑我。

  我陪着她干笑几声,掏出皮夹数了两千递给她:“拿着,算我给囡囡买点东西。”

  姜敏默默地收下,半晌,抬起眼注视我:“我爸爸这次去美国可能会住上半年,你以后想来就来吧,月月学说话了,只会叫‘妈妈’……”

  “好,我来教她说‘爸爸’。”我低下头吻了吻姜敏湿润的嘴唇,便转身离开了。

  ************

  星期天又轮到我值班,我照例躲在办公室里上网,替关先生照看生意,一天下来,好歹卖出去几件电磁腰围护膝之类的,总算可以向老板交差了。

  第二天,交了班后帮洪良处理几个手外伤急症,一直忙过下午才走出医院,忽然朱冰打来了电话,我正想问问孙东的事,于是如约来到她开在她家楼下的时装店。

  朱冰的店里冷冷清清,只有她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店员坐着闲聊,她见我进门,便站起来吩咐那女孩:“慧慧,我出去一会儿,你把店看看好。”说着,挽起我的胳膊走出铺面,转了几道弯,上楼进了她家。

  朱冰家里没人,她说老太太到安老院去住了,我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一旁的朱冰神色紧张地盯着我的眼睛。

  “孙东的事情你知道了?”

  “嗯,听说了,怎么?你干嘛这么紧张?”我晃悠着脚尖,点燃纸烟。

  “公安局没有找过你吗?”

  “没有,他们找我干什么?”我坦然地回答。

  “他们倒找过我好几次,就在上个礼拜,一连几个晚上把我叫去,东问西问的,一本正经!”朱冰松了口气,不以为然地嘟囔一句。

  “噢,大概公安局知道了,你们几个在孙东家里吃粉的事。”

  “哼!我就玩了那么一次,也让他们知道了?哎,你想是谁说出去的?”

  “谁?”我脑子里闪出那对怨愤的眼睛,“不晓得,可能孙东正好撞在枪口上了。”

  “活该!”她轻蔑地撇撇嘴,“这下子好了,孙东和那个老女人倒霉不算,小红、任勇也赔进去了,啧啧……”朱冰有点惋惜。

  我注意到客厅墙上挂着一幅油画,临摹梵高的《向日葵》,油彩还很新:“谁画的?”

  朱冰回头看了一眼:“哦,任勇的,就是上次展览没卖出去,让我拿来了,还没给他钱呢……呵呵呵!”她笑得幸灾乐祸。

  我忽然想到什么,问道:“那天菊芬的孩子怎么样了?好了没有?”

  “老早好了,你没再联系过她?”朱冰奇怪地望着我,“我还以为你已经把她搞定了,上次我马路上碰到她,她直夸你人好,说你帮了大忙。”

  “真的?可惜我连她电话号码都没有,”听了朱冰的话,我感到一阵气促。

  朱冰“扑哧”一声笑出来:“哈哈哈哈!谁叫你上一回装圣人呢,现在找不到下手机会啦!急死你……哈哈哈!”

  我一听,她话里有话,便陪着笑脸凑过去问:“求求你帮我这个忙,行不行?啊?”

  朱冰笑了一会儿,渐渐收起笑容,她慢慢腾腾地从茶几上摸起我的烟盒,取出一支在手里掂量着,含着笑意的眼睛瞄我一下:“怎么谢我?”

  “嚓!”我打着了火机递到她眼前:“你说啥是啥,我一定照办!”

  朱冰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憋了半天才缓缓地吐出来,她端详了我好久,眉毛一扬:“以后我有事,你要随传随到,做得到吗?”

  “没问题。”我拍着胸脯一口答应。

  “还有……”

  “嗯?还有?”我一愣。

  “你和菊芬好,只可以在我这里,不许上你家。”

  “可以,”我连连点头,“你要在旁边参观?”

  “放屁!”朱冰扬起手作势要打我,“你和她,要经过我同意!”

  “行,行,”我一边点头,一边暗自叫苦。

  “这还差不多,”朱冰媚笑一声,身子往沙发上一靠,低头抽着烟想心事。

  我眼巴巴地坐在一旁干等,盼着朱冰快点把菊芬的号码给我,正在这时,茶几上的电话机响了,朱冰拎起电话凑到耳边听了听,然后放下电话关照我:“你坐一会儿,店里叫我,我去去就来。”说完,她踩着高跟鞋,咯噔、咯噔下楼去了。

  听着朱冰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我心头的热度一点点冷却下来。

  朱冰今天穿一条高腰灯笼裤,肥大的长袖丝质衬衣扎进裤腰里,曼妙的身材笼罩在宽松的衣服下若隐若现,再配上脚穿一双瘦窄的尖头白鞋,遮遮掩掩的风骚,让我从进店的那一刻开始就感到全身发软,唯独一个地方发硬。

  现在可好,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房间里,东瞧瞧、西望望,百无聊赖。我顺手从茶几底下抽出一本《ELLE》,“唔,小娘子品味不低嘛。”我一面翻看画报,一面等朱冰上楼来。

  左等右等,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眼看天就要黑了,仍不见朱冰回来,我焦躁起来,往朱冰的店里拨了个电话,结果忙音,再拨,仍旧是忙音,“搞什么呀?放我鸽子?”我气哼哼地放下电话,决定多等半小时,准备到时候不辞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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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耐着性子在静悄悄的屋子里踱步,木地板在皮鞋下面吱呀呻吟,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暮霭从窗户渗进来,把满屋染得昏昏沉沉。

  “滴笃、滴笃……”一串清脆的鞋跟敲打地面的声响从门缝下钻了进来,“你总算想起我来了,见财忘色!”我往沙发上一坐,唬起脸朝向门口,等着朱冰进门。

  门上的弹簧锁响了几响,接着,大门被推开了,一个人影闪进屋来。

  “菊芬!”我诧异得险些从沙发上骨碌下来。

  菊芬出现在门口,背后的房门悄无声息地阖进门框,“嗒啦”一声锁死,她脸上挂着微笑,静静地站在衣帽架的阴影里,晚霞从对面人家的窗玻璃上反照过来,穿过厅堂,在她的灰格长裙上洒满了金辉。

  “朱冰说你在这里,她走不开,让我先上来……”菊芬挪了挪双脚,白皮鞋和丝袜被霞光映得金闪闪,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手里不住地摆弄一把钥匙。

  我站起身向她走去,她看着我一步步走近,神色紧张地盯住我的眼睛。我走到她面前停住脚步,她笑得勉强,不知如何是好地垂下眼帘。

  我注意到她紧张的手指死命攥住皮包的背带,僵硬的身体微微哆嗦,我从她肩上摘下背包,和钥匙一起放在门旁的凳子上,她默默地看我做这一切,一言不发。我和她面对面站着,彼此听得见对方的呼吸,菊芬的鼻孔剧烈地煽动,丰满的胸脯随着呼吸上下起伏,我伸出胳膊,把她拉进怀里。

  菊芬“嘤咛”一声,把脸别向一旁,双手用力推挡住我的肩头,扭曲着娇柔的身子左躲右闪,我低下头,在她玉石般光滑的颈上吻湿了一片,我的嘴唇滑进了她的脖颈下面,她喘息起来,胳膊软软地挂住我的脖子,身体向后弯成一道弧线,胸腹紧紧贴在我身上。

  我托起菊芬走进朱冰的卧室,把她平放在床上。

  她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安静的身体显得那样渺小。我脱下她的皮鞋,解开她直筒长裙前边的一排纽扣,一双白晢的大腿呈现在眼前,菊芬低低地呻吟着,两腿合了起来,一条腿压在另一条腿上。我撩高裙摆,直到露出她白花花的小肚子,她穿了一条粉色的三角裤衩,皱皱巴巴的棉质裆底已经濡湿,显出一片深色的印子,我的手指攀住两边的胯带往下一拉,顿时,一抹稀疏、卷曲的黑毛跳了出来。

  菊芬低哦了一声,赤裸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沁凉的感觉使她打了个寒颤,她望着我正在向她俯下的脸,扭了扭夹拢的双腿,紧紧地闭上双眼。

  阴茎像条毒蛇在我的裤裆内乱窜,龟头早已冲破包皮的阻碍,直挺挺地抵住内裤前面,我再也无法忍住冲动,胡乱地解开自己的裤子登上床去。

  那头凶狠的独眼怪兽终于被放了出来,它像被施了魔法,从巢穴里探出身子渐粗渐长,最后,昂首挺立在半空,菊芬看了一眼便闭上双目,她把脸转到一边,咬住嘴唇屏息等待。

  我扑上菊芬的胸口,沉重的身体压住她,虬筋遍布的肉柱潜进她两腿间的峡谷,她顺从地张开大腿,挺起腹部,饱满的女阴凸了出来,我矮了矮身子,让硕大的龟头悄无声息地滑了进去。

  女人不由得浑身一颤,重重地“嗯”了一声,她合拢两腿,睁眼看着我伏在她胸前耸动,体验着陌生的器官在体内的冲撞。

  乍获的新鲜滋味让我激动得浑身打颤,后腰眼凉飕飕的,只觉得小腹下面的器官就要融化在一处深不见底的火山口内,我撑起不听使唤的手脚,压在菊芬身上乱窜乱撞,好不容易才强抑下一触即溃的冲动。

  菊芬的双颊飞起了两抹绯红,她的神情已渐入佳境,朱冰的床架被摇晃得吱呀作响,她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呻吟,她觉得好像有一股烈焰在小肚子里盘旋上升,仿佛一条桀骜不驯的蛟龙从阴门闯了进来,挟带着满身的烈焰和狂风在她小腹深处翻腾,渐渐地,似乎她的整个下阴由火热变得酥麻,阴道内如同有千百只蚂蚁在密密爬行。

  我蹬住床褥往上爬了爬,脚尖在松软的床垫中踏出两个深深的陷窝,我吸了口气,挺起粗长的生殖器,使出全力将硕大的龟头抵进菊芬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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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屁股往下一沉,开始有节奏地一提一压,我努力向她更深处挺进,不消几分钟,菊芬已经亢奋起来,阴道内部不易察觉地蠕动了几下,她睁了眼,微微喘息:“快…快一点,我喜欢…”说着,她自然地屈曲起双腿盘住我的腰,腹部随着我的进退上下摆动,她紧皱起双眉涨红了脸,张大嘴巴纷乱地喘息了一阵,然后使劲地屏住呼吸,十指死命地揪住身下的床单。

  看着菊芬的反应,我感觉她已经箭到弦上,于是加快了速度抽送,忽然,菊芬“哎哟!”一声,只见她两眼翻白,头朝后仰去,像中了邪似地全身发抖,两手狠劲抠住床垫挺起腰肢,同时阴户里有力地收缩了几下。

  我在菊芬的浪潮中又往她里面顶了顶,暴涨的阳具随即爆发,我不由得一阵哆嗦,直到发泄完所有的热情才挺起上身,我跪坐在床上把阴茎往外一抽,菊芬哼了一声,张开的阴唇立时象两片蚌壳般合拢,只留下一道湿润的狭缝。

  我翻身滚落下来,仰面躺在床上吁吁直喘,菊芬闭着眼,一条胳膊搁在前额挡住半张脸,她歇了歇,一骨碌爬起来,快步冲进了浴室。

  我穿好衣服走到外间,朱冰不知何时已经进屋,正侧身坐在沙发上打电话,见我出来,她赶紧捂着话筒说了一句,便急匆匆放下了电话。

  “怎么样,过瘾了?”她斜眼看着我,脸上似笑非笑。

  我笑笑,正要说些什么,门口凳子上,菊芬皮包里的传呼机响了起来,朱冰走过去,从包里掏出拷机看了看屏幕,一转身急急地跨进里屋。

  里间卧室传来女人说话声,一会儿,菊芬的声音提高了,听得出她正在和家里人通话,朱冰笑吟吟地走出来,见我正仰在沙发上无聊,她挨着我坐下,身子靠了过来,脑袋凑到我耳朵边小声说:

  “菊芬说你弄得很舒服,让你以后多上这儿来,还有……”她笑着捂住嘴不往下说。

  “还有什么?”我好奇地追问,“她还说了什么?”

  朱冰笑了一会儿,接着说:“她就埋怨你出来得太快,时间有点不够,呵呵呵……”她嬉笑着,上身扑到我胸前,“是真的吗?说老实话!”

  我不置可否地哼哈了几句,笑得有几分不自然。

  隔了几分钟,菊芬身上穿好了衣服走出房门,她猛地看见我和朱冰搂抱在一起的亲昵举动,便下意识地扭过脸去,朱冰听见了脚步声,回头发现菊芬尴尬地站在门边,她从沙发上起身走过去,关切地小声问了菊芬几句什么。

  菊芬远远地瞟我一眼,先是面带羞涩地摇了摇头,然后向朱冰使了个眼色,又微微地点了一下头,朱冰“扑哧”一声乐了,快活地拍了一下菊芬的肩膀:“嗨!不早点说,怕啥不好意思的?”接着,朱冰招手叫我过去,打开家门,三个人说说笑笑地走下楼去吃饭。

  走过朱冰的时装店门口,店里还在营业,我灵机一动,拉着两个女人进去,按照挂在衣架上的标价,买了一套裙子送给菊芬,朱冰一面劝她收下,一面很麻利地接过我递去的钱,她朝我眨眨眼,暗地里在我大腿上捏了一把,看守店面的女孩子在一旁目瞪口呆。

  吃过晚餐后回到家里,我把昨天的客户名单发到关先生的电子邮箱里,刚想喘口气歇歇,章娜竟然“不远万里”从铜陵火车站打来了电话,她对那件事催得很急,火烧火燎地盼着早日出手,我告诉她卖了六千,她顿时高兴极了,一个劲地说要“犒劳、犒劳”我。

  第二天上班,正在护士办公室里开早会的时候,洪良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嘴里嚷着“主任,不好啦!”跌跌撞撞地扑到老鲍面前:“主任!快去看看吧!急症室里来了好多人,还有警察……”

  “警察?”老鲍慢条斯理地问道,“来抓人呀还是送人来?”

  “送送、送来一个外伤的,”洪良急得结结巴巴,“说是打架给人砍了十几刀,可、可是家属不肯出住院费,让砍人的掏钱,可凶手让公安局抓起来了,他家里人也说没钱……”

  “噢,是这样,所以你就跑上来了,要借钱给他们是吧?”鲍主任乜斜着眼,不冷不热地说。

  “不不,不是,”洪良急急地争辩,“现在人还躺在担架上呢,刚才我和实习同学用纱布垫做了加压包扎,总算止住了血,可病人的左、右尺骨都断了,还有手背肌腱也要缝合,但病人家属既不肯签字,又不肯交钱,所以我来问问…问您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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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止血了吗?”鲍主任身体前倾,逼视着洪良。

  “止血了,”洪良一边擦汗一边点头。

  “静脉通道建了没有?”

  “建了,正在输一瓶晶体液,还打了一个‘黄豆’,”洪良环顾四周,看了一眼正低头想心事的我们,“主任,怎么办啊?双方都不肯签字……”

  “你急什么?!”忽然,老鲍气冲冲地拍了一下桌子,打断他,“病人的亲属都不急,你急什么?嗯?!”主任提高了音量,“门诊病历写了没有?——没有?这要是死了病人你还活不活啦?”

  “那……我?”洪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惶恐地瞪大了眼睛。

  “快找个空白病历卡填上病人名字,体检结果和初步诊断,要写得详详细细地,怎么严重怎么写,再把手术通知单和协议书填好,放在他们面前,看他们怎么办?晓得了吧?”

  “晓得了,”洪良的头点得像和尚的木鱼槌。

  “快去!”

  “是!”

  望着洪良远去的背影,老鲍还在嘀嘀咕咕:“傻小子,不会保护自己……”

  正在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护士长抢过电话:

  “喂,找谁?”一秒钟后,她瞪大眼睛,用嘴型无声地告诉老鲍:——是院长室打来。

  鲍主任犹豫了一下,接过电话:“喂,我是鲍明远,哦,刘院长啊,哈哈哈哈……有什么事呀?”他静静地听着电话听筒里传来的话音,片刻,那两道刷子似的眉毛立了起来,“什么,要我收那个病人?没问题!只要医院财务不找我麻烦就行!”

  我们几个小字辈大气也不敢出,竖起耳朵,凝神谛听领导之间的讨价还价。

  “哈哈,哈哈!”老鲍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刘院长啊,你这是让我为难呀,人家把皮球踢给你,你再踢给我,我找谁去啊?上个月我们科每个人已经扣了五百块啦,我们这帮老的还好有专家门诊收入,小的怎么办?一个月两、三千块钱,够学几次雷锋的?”

  我偷眼瞅瞅旁边的几位师兄,个个愁眉不展。

  “嘿嘿嘿…那是你的事哦,谁叫你在电视上吹牛皮的?反正我不给你‘揩屁股’,”老鲍忽然幸灾乐祸起来,“别说他们不肯签字做手术,就只是住院保守治疗,一个月也要好几千,你要做好人就把好人做到底,不如收到你们外科去,看看留美博士如何处理?什么?他要走?”

  我刚松了口气,一听这话,心又提了起来。

  “去哪里?是吗,好嗳,我们医院又为民营医院贡献了一个人才啊,要不是你花言巧语把人家从美国骗回来,哈佛的博士哪里住得上一室户的豪宅呀?这都是你领导得好嘛!”

  听了鲍主任的冷嘲热讽,我和年轻的同事们差点笑出声来,唯独赵主任坐在角落里摇头叹息。

  “好了好了………你别哭穷了,有种的到市政府说去,这都是官老爷们惹的祸!”鲍主任气哼哼地扣下电话,一边恨恨地嘟囔:“他妈妈的都不是好东西!一个个露脸的时候吹牛皮、说大话,出了事倒要我们老百姓替你们买单,哼!”

  “主任,收……收不收?”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

  “收!”主任不耐烦地瞪我一眼,扯开嗓子吼了起来,“赔钱也要收!谁敢不收?他妈的那帮子记者往报纸上一登,说你见死不救,小心吃不了兜着走!操他妈的,花别人的钱,他们赚个好名声,什么世道……”

  “好了…好了,老三,不要骂啦,注意点形象嘛……”赵主任在一旁劝解。

  “形象?我们还有什么形象?”老鲍越骂越来劲,一挺身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共产党骂我们,说要整顿医疗行业不正之风,好象往美国、加拿大转移赃款的是医生,老百姓骂我们,说医院的药贵,可药价是我们医生订的吗?连党的‘看门狗’也骂我们,说什么红包、回扣?连看不起病也怪我们,他奶奶的假仁假义,开豪华轿车的记者比哪个行业的都多!操!”

  “唉……”老赵主任见劝不住,只好长叹一声,缩在墙角里默不作声。

  “哼哼,搞不好哪天啊,连长江水灾也说是我们的错!”忽然,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神的蔡主任阴阳怪气地冒出一句。

  “轰!”一大群人哄堂大笑。

  “哈哈哈……好啦好啦,出了气啦,查房查房!”恢复了平静的鲍主任乐呵呵地挥挥手,领着医生和护士走出办公室。

  被砍伤的病人是中午时分被送上来的,鲍主任分派到我的男病房。

  写完了住院纪录和化验单,时间已过下午二点,我揭开工友买来的盒饭,午餐早已冰凉,我倒了点热水泡泡,勉强吃完。

  “吱哑……”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洪良走了进来:“师兄,那个民工付钱了没有?”

  我瞪起眼珠子:“什么民工、民工的?民工也是人!叫病人,懂伐?”

  “懂,懂,”洪良被我抢白了一顿,涨红了脸,窘迫地搔着后脑勺。

  “懂?懂个屁!”我白了他一眼,“你把他当人,他家里人没把他当人!”

  洪良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啥、啥意思啊,师兄?”

  “我刚刚去查体啦,”我舒舒服服地往椅背上一靠,摸着凉丝丝的肚皮,“大大小小十一道伤口,指伸肌腱断六根,尺骨断两条,右手食指、中指离断,还有一刀砍在左臂三角肌下面,你说巧不巧?后背上还挨了一刀,刃口正好卡在胸十二棘突上……”

  “那……还不手术?”洪良又急了起来。

  “手术?天晓得!”我把双脚搁在办公桌上,惬意地摇晃着,“住院押金还没缴咧,手术协议书还不肯签咧,谁敢给他开刀?出了并发症,谁负责?”

  “他是不是很穷啊?”

  “穷?哼!”我轻蔑地朝洪良撇了撇嘴,“他可比你我有钱……哎,知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洪良来了兴趣:“干什么的?”

  “包工头!晓得吧?”我嘴角往下耷拉着,两手直比划,“老板嗳!口袋里随随便便就是十万八万的,他会没钱?”

  “那他为什么还不付住院费?”小洪良不明白了。

  “嗨!晓得侬戆,不晓得侬这么戆!”我学起王汝刚的腔调,“砍他的也是包工头,这次要敲人家一笔喽,知道吧?”

  “啊!?可是对方也不肯出钱呢?这样拖下去,不仅手指头接不上了,连肌肉也会挛缩的呀!”师弟急得脸都绿了,“他脊柱上还嵌着一片刀刃哪!”

  “刀刃?呵呵……,弹片也不管你的事!”我冷笑道,“对方不交钱,人家连死都不怕!”

  “操!要钱不要命!”洪良终于崩出一句粗话。

  晚上,我坐在桌边翻阅从医院图书馆借来的图谱,一边在心里默记手术过程,一边往笔记本上抄录要点,洪良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来,问的都是些专业英语单词的翻译,看来这小子手头上有原版的外科手册,等哪天借来看看,福州路外文书店倒是有牛津出版的内、外科临床手册,可是全套售价二千二百大元,妈妈呀,杀了我吧!

  过了几天,科里仍然没有安排给那位包工头手术,住院费倒是交来三千,还是经过公安局好说歹说,砍人的家属才不情愿地拿出来的,可是这笔钱扣除刚入院时的治疗、检查费就所剩无几了,根本谈不上手术费用,护士长和我再催款,患者家属索性逃之夭夭,连人影都找不到。

  鲍主任指示,即使没有钱,也要维持最低程度的治疗,幸运的是,洪良在急诊室里处理及时,被砍的伤口丝毫没有感染,皮肤的创伤愈合得非常迅速,不到十天,全身的缝合都拆了线,然而,遗留在椎骨上的刀刃开始作怪,由于金属异物和血肿的刺激,病人被砍伤的脊椎局部逐渐纤维化,脊髓神经受到压迫,两条腿渐渐变得麻痹无力。

  又耗了半个多月,病人家属仍然音讯皆无,按照上级指示,我天天早晚两次催包工头缴费,他只是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翻着白眼珠,哼哼哈哈应付我,看来他也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亲人了。

  为病人的事忙了十几天,好在章娜和季彤她们没有来烦我。

  这一天,我刚下班走出院门,庄晓春来电话要还我钞票,还请我到她住的公寓吃饭,说她同屋的伙伴想见我一面。

  我正被病人欠款的事搞得心烦意乱,便没好气地推辞了饭局,只在电话里说了我的银行账号,让她直接把钱存到账户里去。

  我开着助动车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转悠,心里反复盘算着这个月科里会扣我多少工钱。

  计算的结果不容乐观,如果这个病人月底逃出院去,我要损失一千多,如果下个月逃账的话,算我替共产党白打一个月的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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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怒火中烧的时候,章娜来电话了,她刚下火车,正在火车站门口等着,让我赶紧拿钱过去,明天就要把货款汇给她表弟。

  我怏怏不快地回家取了钱,赶到车站交给章娜,她数了又数,“嘿嘿”一乐,掖进腰里,“吃饭没?走,跟我一块吃方便面去。”

  她快活地挽起我的胳膊,一面说一面拽着我走向车站广场一侧。

  跟着章娜出了广场来到一座大楼底下,穿过黑漆漆的长廊来到一道有人看守的铁门,章娜掏出绿本子晃了晃,守闸的朝我上下瞄了瞄,让开了通道。

  三弯两绕,终于上了楼,我俩在一扇绿漆木门前停住脚步,章娜敲了敲,没反应,她在身上摸索着钥匙,门忽然“吱吜”一声开了,里面露出一张中年女人的面孔,圆圆的眼睛朝我们骨碌了两下,立刻换上一副笑脸。

  “哎哟,孙红,你在家呀,咋不应门呢?这……这是我朋友,”章娜一边抱怨一边介绍,把我领进了房门。

  小小的屋子不到十平米,当中拉起一道肮脏的白布帘,把房间隔成左、右两半,对称地摆放着两架双层铁床,上面堆行李,下边就是睡觉的地方,白墙上钉了钉子,拉了两条铁丝,零乱地挂着女人的内衣、裤衩,天花板垂下来的电灯泡,在房间里泛出苍黄的光。

  名叫孙红的女人一面和章娜说话,一面往铁丝上晾晒水淋淋的衣服,帘子一动,原来对面床上还坐着一个白净、瘦削的男青年,正捧着一本厚厚的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我朝穿着铁路制服的女人点点头,算打过招呼,她也笑了笑,退回布帘后面。我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摸了摸硬梆梆的草席,小声问章娜:“你就睡这儿?这鬼地方!”

  “没啥,明天赶早车,要不就上你家睡了。”章娜倒了杯温水放在床边的木凳上,然后身子紧挨着我坐下。

  我往旁闪了闪,隔着布帘指一指对面,白布单下面露出一双男人的黑皮鞋。

  “没事儿,那是她网友,刚认识。”章娜趴在我肩头压低嗓子说,一只手拧了把我的大腿。

  这时,白布帘那边细细索索地响了起来,帘子抖了几抖,我一愣,章娜也把手抽了回去,停了一会儿,那边却没动静了,章娜小心地探出头去,撩开布帘的一角看了看,然后缩回身子。

  “他俩躺下了…搂着说话呢……”章娜小声地告诉我,一努嘴,伸出手在自己的枕头上拍了拍。

  我会意地笑笑,褪下西装,两脚蹭脱了鞋,身子往床上一倒,脸朝里斜倚在枕头上,章娜也爬上床,挤进靠墙一侧。

  小铁床只有一个人睡觉的地方,两个成年人的身体挤在上面,连翻身都困难,我和章娜只好脸对脸、胸贴胸地躺着,压低了声音断断续续说闲话,没过多久,“吭哧、吭哧…”,我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粗浊的喘息声。

  章娜也听见了这异常的响动,她欠起上身,伸长脖子侧耳细听,“嘿嘿嘿……”听了一会儿,她捂住嘴窃笑不已,“他们搞上啦……”她趴在我耳边小声嘀咕,“孙红和那男的刚认识三天,今天第一回见……”

  章娜身子扭了扭往我怀里钻来,仰起脸送来一个长长的热吻。

  我闭着眼享受章娜湿滑的舌尖在我唇齿间游走,她的手放肆地探进我的裤裆,用柔软的掌捋开包皮,把涨紫的龟头放在掌心里缓缓揉搓。

  “舒服不舒服?”她抬起充满笑意的眼睛,小声问。

  “腾!”一下,欲焰席卷了我的全身,“舒…舒服极了,”我声音嘶哑地回答,章娜手掌的力道恰到好处,阵阵晕眩般的快感袭向脑海,我不由得挺了挺肚子,使下腹与章娜贴得更紧。

  章娜笑得呲出一排晶莹的白牙,套动的速度更快了,忽然,她停下动作,用虎口卡住我阴茎的根部,手指略微加了点力,把整条暴涨的男性器官完全掌握在手里,“我给你打出来,好不好?”她的手晃了晃,龟头轻轻地触到了她的手腕。

  “打出来?你真是……”我有点不高兴,“咱俩人都在这儿了,还用得着打飞机?”我一面说,一面去解章娜的裤腰。

  “哎…不行,不行,”她急忙拖住我的手,压低了嗓音警告我,“今天我来那个了……”

  “啊?嗨……”我失望地缩回手,懊恼地翻身滚到一旁,仰面朝天,“早说呀,你这梯子一撤,搞得我吊在半空里……”

  “嘘──,”章娜竖起食指挡在嘴唇前面,示意我小声点,她听了听对面的交媾声没有停歇,这才放下心来,重又趴在我胸脯上,然后拍了拍我的脸蛋,“待会儿回去找季彤不就成啦?”

  “哼,上哪儿找去?她回东北还没来呢,再说,我找季彤你不吃醋?”

  “去去去!你少他妈装正经,”章娜白眼珠一斜,“你俩那点破事儿还瞒得了我?”她推了我一把,唬起脸盯着我的眼睛,低声逼问,“说!有没有那事儿?”

  “呵呵,嗯……”我心虚地打着哈哈,章娜不停地追问,我看看实在躲不过去,只好点点头,“有…有那么一次……”

  “哼!这不结了?你还装啥相啊?”章娜没恼,继续趴在我胸口慢悠悠地说,“我又不是你老婆,犯得上操心管你那闲事?切!”说着,她的手又伸进我的裤裆,一把握住了阴茎,用拇指的指甲轻轻地刮了几下龟头后面的肉棱子。

  “哎哟!”我惊得一蹦,小肚子像触电一样又酸又麻,我不由自主地弓起了腰,“轻点,你要我命啊?”

  章娜并不答话,继续不依不饶地用手指头折磨我,她的手追进我的裆底,腕子一转,一下子把我的两粒睾丸攥在手心里。我趁着章娜不注意,一手撩起她上衣的下摆,另一只手探进她怀里胡乱揉捏,章娜一边“咯咯”地笑着躲闪,一边飞快地解开我的裤腰,两只手一前一后扶住阴茎,不停地套弄。

  我俩正在床上嬉闹,冷不防,分隔房间的白布帘后面传来几声男人短促的呻吟──“哦、哦、哦……”

  我和章娜不约而同地停下手,扭过脸去盯着布帘后面的动静,片刻之后,“吧嗒”一声,一只粉红色的避孕套被抛到了铁床的床头下面,几滴乳白色的液体从里面溅出来,落到水泥地上,又过了一会儿,那个男青年衣着整齐地从白布帘后面走出来,垂头丧气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章娜忽然一挺身坐起来,她下了床,一撩布帘,帘子后面露出一截白白的小腿,半盖半搭着一条蓝色的床单。

  “孙红,咋样啊?”章娜探过头关切地问。

  “没啥…娜姐,嗯……让你们笑话了……”孙红有气无力地说着,可声音依旧那么娇俏。

  “嗨,啥笑话不笑话的,咱俩还论这个?”章娜的身子转到帘子后面,脑袋凑到孙红近前,“哎,我问你呀,他咋走了呢?”

  两个女人压低了嗓子嘀嘀咕咕,声音越来越轻,我离得远,只听得见忽高忽低的絮絮耳语,她俩说着说着,不时发出一阵女人之间心领神会的窃笑。

  我正竖尖耳朵偷听女人们的谈话,章娜一撩布帘走了回来,她做作地扭着屁股,一步一摇地回到床边,我刚想问她谈话的内容,她猛地往我肩膀上一推,我应声而倒,仰面躺在窄小的床铺上。

  “你…你干啥?”我惊奇地问,章娜却是一脸神秘的笑。

  “别废话,快躺好,”她命令道,眼睛有意识地眨了眨,撅起嘴往孙红的方向努了努。

  我明白了,眼角稍稍一瞟,发觉白布帘被掀起一角,我暗自好笑,点了点头,身子往下挪了挪,章娜帮着我脱下裤子和衬衫,让我手脚平摊,舒舒服服地平躺在粗糙的草席上。

  章娜一条腿跪在床上,另一脚光着袜底站在地上,她搬开我的两腿,合起双掌扶住虬筋毕现的阴茎,低下头,把头发甩到一边,露出弧线优雅的脸庞,她深吸一口气,张开嘴,一口叼住了紫红色的龟头。

  “唔……”我忍不住长长地哼了一声,小腹热乎乎的,屁眼不由自主地缩成一团,我拱了拱肚子,章娜顺势往下一哈腰,把挺直怒立的阳具全吞进嘴里。

  “嘻嘻!”躲在布帘后面偷窥的孙红发出一声娇笑,我一回头,两人的视线正好对上,她知道被我察觉了,提起布帘的手往下放了一放,可不一会儿,又把帘子提了起来,而这次胆子壮了许多,她索性把白布单撩到一旁,露出大半个侧卧的身子,全神贯注地望着我和章娜的动作。

  我欠起身,低头看着章娜的脸埋在我黑森森的阴毛丛中,她很娴熟地吮吸着尿孔,舌头不时绕着龟头打几个转转,她吸几口停一停,然后吐出来,用柔软的手掌围住阴茎前段快速地上下套动一会儿,再含进嘴里用力地吮吸。

  我重新躺回枕头上,扭脸转向孙红,她迎向我的目光,无声地抿嘴一笑,两眼眯成了细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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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娜的口技十分纯熟,不一会儿,我被她的唇舌搅得一阵阵燥热,肚子里开始气血翻涌,我情不自禁地喘着粗气,用力向上挺起大胯,双手捧住章娜的脑袋按在小腹下面,章娜会意地翻起眼皮瞅我一眼,上身往下一伏,鼻息咻咻地加快了套动的速度。

  “嗷!”我闷哼了一声,终于在章娜的喉咙深处爆发了,随着阴茎的一胀一跳,大股大股的精液灌进了她的食道,章娜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抽搐了几下后,我终于平静下来,章娜直起腰,一边朝地上吐出嘴里的余唾,一边粗声大气地说:“哎唷!腮帮子都木了,可累死人啦……”

  她扯下铁丝上的毛巾擦擦嘴角,又端起茶缸喝了口水,笑嘻嘻地对我说:“你这回出得可不少,是不是好些天没干,憋坏了?”她朝我胯下盯了一眼,“格格格!”地笑起来,“呵呵…瞧瞧,又大起来了,孙红,交给你啦,啊?哈哈哈!”

  “啊呀!娜姐,那可不成!”孙红正在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章娜的话让她一下子慌了神,虽然她和章娜之间无话不谈,对彼此的男女私情同样了如指掌,但章娜将原本心照不宣的秘密作如此公开却着实让她吃不消。她看着我嘻皮笑脸地步步逼近,臊得满脸通红,一边手忙脚乱地用床单把身体裹得严严实实,一边笑着跟章娜说,“俺跟你说着玩的,娜!呵呵……”

  “嗨,还说着玩的?刚才你跟那男的干得吭哧吭哧的,俺们可都听得真真的,我和小军玩的你不也瞧见啦,有啥不好意思?”章娜走过去,弯下腰在孙红脸上刮了一指头,“怕人看哪?得,我躲开……”说着,她端起地上的一盆衣服朝房门走去。

  “娜!娜!你回来………”孙红叫了几声,眼看着章娜头也不回地继续走向房门,孙红急得跳下床去,跑到门边一把拖住章娜的胳膊,“章娜!你别走,真的!”

  章娜停住脚步,诧异地望了孙红一眼,她放下脸盆,两个女人的脑袋凑在一起,小声地嘀咕起来,孙红把披在身上的被单紧了紧,露出半条光滑、雪白的藕臂搭在章娜肩上,羞怯地半低下头伏在章娜耳边说了句什么悄悄话,然后脸转向一边,抬手撩一撩遮住半张脸的秀发,眼尾余光偷偷地瞟视着我结实的身体。

  44

  两个女人背对我说着悄悄话,我等了一会儿,刚想凑过去,正在这时,章娜小床上的衣服堆里,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把电话凑到耳边听了听,是城市酒店的那个小经理──张浩来的电话,他急急火火地叫我去一次,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放下电话,我跟章娜她们说有事要先走,章娜看看仍在半推半就的孙红,只得无可奈何地点一下头,送我出了宿舍楼。

  张浩约我在我家楼下的一处街角碰头,我刚停放好助动车,一辆绛红色的桑塔纳无声地靠了上来。

  张浩从驾驶座里透过车窗朝我招手示意,我钻进汽车坐到前排,后面还坐着两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我回头看了她们一眼,──明眸皓齿,长发飘飘,薄如蝉翼的吊带裙裹在身上,曲线玲珑,圆圆的双肩露在外面,青春诱人,可是,俩人眉宇间烟视媚行的风尘味却让我很不舒服。

  “黄军,你有点胖了,”张浩开动了车子,随意地向我介绍,“这两位都是朋友……玲玲、蓉蓉……”

  我侧过脸,朝后面点点头,接着问张浩:“快一年不见,你胖得下巴都耷拉下来啦,哪里弄的车子?”

  “弄?你弄个给我看看,”张浩不屑地瞥我一眼,“本少爷刚买的,打肿脸充胖子,背了一身的债……”他低声嘟囔着。

  我忍住笑,点了支烟吸了一口,缭绕的青烟随风向车窗外飘去:“怎么?不干宾馆啦?下海做生意?”

  “哼哼,就靠前台经理那点钱?早穷死啦!”张浩一边开车一边骂骂咧咧,“现在跟个朋友合伙,做点小生意蛮实惠的。”

  “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我翘起拇指朝后比了比。

  张浩眼角余光察觉了我的手势,却摇了摇头,只淡淡地道了声:“等会儿到地方再谈,”停了片刻又补充一句,“只有你才帮得上忙……”

  张浩在衡山路找到了一家迪厅,他在门前停下车,和我各自挽起玲玲和蓉蓉一前一后走进乐声鼎沸的歌厅。

  进了包厢,两个女人没有吱吱喳喳吵着要这要那,只是很安静地依偎着我和张浩坐在长沙发上,“玲玲,”张浩对着他身边的女人说,“你和蓉蓉先去点歌,顺便叫点啤酒、零食来。”

  “哎——”两个女子站起身,走到包厢一角,翻看点歌机上的目录,腰肢随着扬声器里传来的迪斯科音乐轻轻摇摆。

  “喂,”张浩凑到我跟前,用刚听得见的耳语对我说:“这个地方是我朋友开的,后台很硬,随便玩吧……”他意味深长地朝我挤挤眼,脑袋向玲玲、蓉蓉的方向晃了晃。

  我笑了笑,向张浩招招手,上身向他倾去:“先说正经的吧,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不过事先声明,犯法的不要找我……”

  张浩一连“嘿嘿”了几声,一拍大腿:“好!爽气!”他坐直身子,正色说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叫你为难,就是想通过你求你老爸一件事……”

  原来张浩从厦门进了一批汽车玻璃,因为是私营工厂的产品,所以各种单据不齐全,偏偏冤家路窄,运货的卡车刚进上海就给工商局给拦住了,一千多块玻璃全给扣下了,人家撩下话来,要是三天内拿不出质检单据,期限一到就地销毁。

  眼看着十几万块钱要完蛋,张浩急得手脚冰凉,立刻四处张罗补齐证明,可是期限一天天逼近,开证明的手续却拖延不决,就在他叫天天不应、哭地地不灵的时候忽然想起了我,不,应该说是我老爸。

  “只要你老爸说一句话,宽限十天,我肯定拿到质检证,”张浩诚恳万分地握住我的手上下摇晃,“真的,我要是骗你,我不是人!”他信誓旦旦地下着保证。

  “行啦行啦,什么人不人的,”我笑着打他一拳,“我回去替你问问,要真的像你说的那么简单,那就小事一椿……”

  “啊呀!太谢谢啦,太谢谢啦!”张浩像捞到了救命稻草般地感激,“我知道黄军你是够朋友的,来!”他转身从小台上端起一罐啤酒,“来,我敬你一杯!”说完,一仰脖倒进肚去。

  我刚陪着张浩喝完一罐,他的兴致陡地高涨起来,他拍拍台子,对着正在点歌的女人们叫道:“玲玲!你去叫服务员送两瓶人头马进来!快去!”

  “哎──”穿着白色吊带裙的女人答应一声,扭着屁股开门出去。

  “怎么样?”张浩用胳膊肘碰碰我,“身材不错吧?”

  我赶紧收回视线:“嘿嘿,”我干笑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你挺有眼光,一箭双雕,好手段、好手段!”我用眼角瞟着蓉蓉,她背对着我们,正趴在屏幕上专注地察看。

  “去!少跟我假正经啦!”张浩嗔笑着推了我一把,“那回你和一个穿黑衣服的女的开房间,你当我是瞎子啊?”他得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接着,他趴在我耳边小声说,“这俩女的都是挂在我公司里的,说起来是秘书,其实就是公关,懂了吧?……”张浩伸出肥厚的手掌在我后背上用力按了按,眨了眨眼睛。

  正在这时,包厢的门被人推开了,玲玲领着一位红衣红裙的服务员走了进来,女服务员放下手中的托盘,把两瓶酒和几只高脚玻璃杯排列在小桌上,低着头走了出去。

  “来来来!蓉蓉、玲玲,你们先敬黄先生一杯!”张浩大大咧咧地挥挥手,两个女人笑嘻嘻地围拢过来,“黄先生是我们公司的救命恩人呐,今天晚上你们一定要让他满意才行哦……”

  张浩话音未毕,玲玲和蓉蓉纷纷端起酒杯举到我面前:“黄先生,一定要给个面子哟……哈哈哈哈!”

  我笑着端起自己的一杯和蓉蓉碰了一下:“来,我们干了它!”言毕,我一手拦住她的后腰,一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的天哪!这人头马什么味儿呀?别是用煤油掺樟脑丸冒充吧,这么难喝?

  “哎,还有我呢……”我刚要向张浩抱怨,玲玲娇滴滴地挤了过来,一屁股坐到我旁边,“黄先生,我敬你一杯,你一定要喝嘛……”说着说着,她提起吊带裙下裸露的小腿靠在我的腿上不停地磨蹭,坐在我另一侧的蓉蓉趴在我肩头嘻嘻直笑。

  我无奈地喝下第二杯‘煤油’,肚子里早已沸腾得像一锅冒泡的岩浆,我解开领带,歪在沙发上直喘粗气,张浩坐在远处,端着一杯绛红色的酒液朝我嘿嘿直笑。

  “好啦,唱歌、唱歌!”张浩拍拍巴掌,搂着玲玲坐在一旁对着电视机唱了起来,算是替我解了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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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斜靠在沙发后背上,酒性开始发作,身上渐渐热了起来,我脱去西装外套,蓉蓉柔软的身体依偎在我怀里,出神地听张浩和玲玲合唱〈无言的结局〉,她圆润的后背贴住我的胸脯,隔着单薄的衣服传来她身上阵阵灼人的热力。

  正在我心猿意马的时候,张浩他们‘劈劈啪啪’地给自己鼓起掌来,原来他们唱完了一曲,轮到我和蓉蓉上场了。

  我和蓉蓉接过话筒,站起身走到电视屏幕近前,显示屏上打出的歌名是〈万水千山总是情〉,张浩和玲玲在我们身后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

  “莫说青山多障碍风也急风也劲白云过山峰也可传情莫说水中多变幻水也清水也静柔情似水爱共永……”

  蓉蓉声情并茂地唱了起来,她的嗓音甜润,把汪明荃的粤语模仿得唯妙唯肖,她边唱边摇晃着身子,在歌词的间歇中,不时回头向我投来风骚的一笑,我索性放下麦克风,从她身后抱住她,听她一个人的独唱。

  一曲终了,我抱着蓉蓉转回身一看,不由得愣住了,只见张浩仰面斜躺在沙发上,下身的裤子已经解开了,玲玲正撅着屁股跪在沙发上,窄小的裙子被高高地撩起来搭在后背上,露出两丬雪白的臀肉,她的脸埋在张浩胯间,手扶住那根鸡巴吞吞吐吐,张浩舒服得眯眼舒眉,一只手还不老实地伸进玲玲两腿中间探索。

  “嘻嘻……嘿嘿嘿!”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蓉蓉先笑出声来,“他们胆子可真大,门都没锁……”说着,她伸手摘下包厢门把手上“请勿打扰”的牌子,打开房门挂到外面,然后重新关好门小心地死锁,“咱们继续唱歌吧?别理他们……”她在我怀里扭了扭,又拿起架上的麦克风,眼睛盯着屏幕上跳出来的歌名── 〈忘情水〉。

  伴奏响了起来,我搂住蓉蓉的身子随着节拍慢慢晃悠,她跟上字幕放开了歌喉:

  “曾经年少爱追梦,一心只想往前飞行遍千山和万水,一路走来不能回蓦然回首情已远,身不由已在天边才明白爱恨情仇,最伤最痛是后悔如果你不曾心碎,你不会懂得我伤悲当我眼中有泪,别问我是为谁就让我忘了这一切啊!给我一杯忘情水,换我一夜不流泪所有真心真意,任它雨打风吹付出的爱收不回给我一杯忘情水,换我一生不伤悲就算我会喝醉、就算我会心碎不会看见我流泪……”

  一曲老歌经她重新演绎后完全抹去了刘德华的痕迹,老男人的潦倒心声变成了青春少艾的无怨无悔,我陶醉在蓉蓉的歌声中,不由自主地闭上眼,头垂在她的肩膀上,细意体会女人对逝去爱情的反复咏叹。

  “好听吗?”她唱完了,做作地笑着,身子在我臂膀中扭来扭去,“嗯……,你身上好烫,我受不了嘛……”

  我拉她坐在沙发一头,端起酒杯递给她,蓉蓉接过去抿了一口,眼睛望了望张浩他们,忽然“噗哧”一乐。

  我回头看看已经脱光屁股趴在玲玲身上耸动的张浩,不解地问蓉蓉:“笑什么?”

  “呵呵呵……”她只顾抿着嘴笑,摇头不语,在我连番追问下才伏在我耳边小声说:“呵呵!张老板那么胖,可干起来真不要命!哈哈哈哈!……”

  我搂着笑得瑟瑟发抖的蓉蓉,她的身子如软玉般又暖又滑,耳鬓厮摩之间,她浓密的长发中传来一阵阵沁人心脾的幽香,登时我觉得一道热流直向下体涌去。

  也许蓉蓉从我脸上的表情察觉出了异样,她渐渐收敛起笑容,头枕在我肩上,前额抵住我的面颊,上身软绵绵地依偎在我胸前。

  我低下头,捧起她烫滚的脸庞,她睁眼看着我的脸向她靠近,她闭上两眼,嘟起鲜艳的双唇迎了上来。

  我含住她湿润丰满的嘴唇轻轻吮吸,一只胳膊扶着她的身体在沙发上躺下,另一只手撩起她白色短裙的下摆。

  蓉蓉轻轻地哼了一声,推开我坐了起来,她站起身,两手提起吊带裙的下摆露出小巧的白裤衩,那不过是一小片三角形的白布连着几根吊在胯骨上,勉强遮住大腿根的隐密地带,她把短裙从头上脱掉,搭在沙发扶手上,又弯腰提腿脱掉窄小的裤衩。

  她面对着我站在地上,脸上挂着笑,双脚仍旧穿着白色的厚底凉鞋,长长的头发被她披散到胸前,正好遮掩住乳房,但一抹黑油油的阴毛从她微微岔开的两腿之间钻了出来。

  我站起身,在她的注视下脱去身上的衣物,直至与她同样一丝不挂,她眼看我将要脱净的时候便坐到沙发上,身子往后一仰,头顶抵住沙发后靠,半截上身躺在宽大的沙发上,她提起双腿,两手抱住膝弯向两旁平展,胀鼓鼓的女阴从大腿根之间突了出来,湿润的阴唇应声而分,中间的阴道口早已洞开无遗。

  我俯身下去,两手撑住沙发坐垫,两脚踞地,直挺挺的男根慢慢下降,终于,在蓉蓉的扶持下徐徐而入。

  “呀,真大呀……”蓉蓉发出职业性的鼓励,她的膣道深不见底,四周的嫩肉热乎乎地缠绕住我,我在她又松又软的身体里频频抽送,每一次往复只是单纯的活塞运动,她的两腿盘住我的腰,双脚的脚尖在我屁股后面钩在一处,她用大腿内侧紧紧夹住我的双肋,随着我的动作不住地抬高骨盆。

  渐渐地,我干得来了兴致,俯身一下子把蓉蓉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啊呀!”蓉蓉惊叫一声,慌忙伸出胳膊挂住我脖子,我双手从后面捧起蓉蓉的屁股,她两腿屈曲,轻盈的身子灵巧地跨骑在我腰上,我抚弄她柔若无骨的后背,发觉蓉蓉正在努力地前后摆动臀部,主动迎合套弄我。

  那边,张浩趴在玲玲身上疾速地抽动了一阵,终于停了下来,他呻吟了一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慢慢地从玲玲身上爬起来,湿淋淋的阳具耷拉着,了无生气,玲玲乖巧地坐起身,从桌上取过卫生纸仔细地擦拭着张浩的生殖器,然后蹲到地上,一只手用卫生纸垫着捂住下阴,让男人的液体从身体里倒流出来。

  张浩坐在一边,面带疲惫地吸着烟,他抬头一望,发现我和蓉蓉正干得火热,他朝我笑了笑,脱下身上凌乱不堪的衣服往旁一扔,身子往沙发上一歪,闭上眼不理我们了。

  我猛地加快了速度,小腹和蓉蓉的外阴拍得‘劈啪’作响,她察觉出我的前兆,于是夸张地地叫唤起来,玲玲清洁完身体,光着身子在屋子里扭来扭去,一会儿从桌上捡起零食嚼着,一会儿端起满杯洋酒,边喝边望着我和蓉蓉傻笑。

  蓉蓉那松驰的阴道使我抽送得万分畅快,一股泄意涌上来,我猛干几下,随着一声低吟,我在她深邃的地方爆发了。

  我大抖了几下,才喘着粗气放下蓉蓉,我扯开放在桌上的湿纸巾袋,擦干净自己。

  蓉蓉蹲在地上清洁完毕,她站起身,坐到沙发上,身子紧挨着我,玲玲也凑过来,我们三个并排坐在沙发上,两具赤条条的女人身体暖烘烘地靠过来,使我的胯下飞快地重又勃起。

  我轻轻一推蓉蓉,她知趣地起身走开,坐到远处,玲玲‘嘻嘻’直笑,半推半就地被我拖到沙发上平躺下,没了脱衣的别扭,两个人的身体转眼间融合到一处,她一只脚高高地搁在沙发靠背上,另一只脚垂落在沙发下面,两腿大张,敞开的阴户被我一搠而入。

  “哎哟!”玲玲哼了一下,两只光光的小脚一下子张开了脚趾,同时,她阴道口里面狠狠地紧了一紧,事出突然,我不由得愣了一下,“唔嗯……”玲玲抿住嘴唇,脑袋向后仰去,满脸憋得通红。

  我顾不得多想,挺起粗硬的肉茎向她体内猛捣乱塞。

  “呃!呃!呃─”玲玲毫无虚假之色地呻吟起来,她的大腿伴随着我的运动一分一合,两只脚在沙发的羊皮面上来回磨蹭,越来越用力,磨得沙发皮‘唰唰’直响。

  我有心作弄这小妞,便在她双眼紧闭、头发乱甩的紧要时分停止了动作。“快、快来!莫停下!”玲玲睁开眼睛注视着我,急得满脸彤红,双手使劲抠挠我的后背,“肏呀!就快到了……”说着,她急切地挺起腹部,一只手探进下阴揉搓起来,另一只手伸到胸前拨弄了几下突起的奶头。

  我再次开始进攻,很快,玲玲又开始气喘嘘嘘,呼吸变得更加紊乱。

  这时,蓉蓉走了过来,她跪在沙发旁的地毯上,伸出两手握住玲玲的乳房,手指飞快地捻动两粒紫色的乳头,顿时,玲玲“嗷!”的一声叫了出来,痉孪的手脚死死地搂实了我,僵硬的身体在沙发上一弹一跳,随即爆发出一连串无法抑制的震颤。

  蓉蓉侧着头把脸凑到我眼前,咻咻鼻息直喷到我脸上,我挺起上身,一面享受玲玲体内传来的阵阵惊悸,一面把蓉蓉的香舌含在嘴里吮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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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后,玲玲四肢瘫软地松开了我,我一提屁股,抽出依旧斗志昂扬的阴茎,蓉蓉双膝跪地爬了几步,上身扑倒在沙发上,屁股向后高高撅起,脑袋一晃,把长发甩到脑后,侧脸望着我,弯弯的眉毛往上一挑,甜甜地笑了……

  第二天我特意赶回父母家吃晚饭,饭桌上,我装作顺便提及的样子,把张浩的事情告诉了老爸,老爸问了一下原委,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过了两天,张浩打来电话,开口就是“谢谢、谢谢、多亏你……”电话里约定了周末请我在“梅龙镇”吃大闸蟹。

  秋风起,蟹脚硬。十一月,正是螃蟹们膏满油黄的最后时光,‘梅龙镇’的大堂内人来人往,空气中弥漫着米醋和姜汁的辛辣气。我跟着张浩笑呵呵地登上楼梯往包厢走去,忽然,眼前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抽身赶了几步追上那人,张浩在身后叫了几声,见我头也不回,便自己一个人挽着玲玲进了小包厢。

  “师兄!”我叫了一句。

  王兵停住了,慢慢转回头,眼里忽然放出热切的光芒:“怎么,是你?”他伸出手来,一把握住我的胳膊,“还好吗?科里他们都好吗?”

  “好、好的,大家都挺想你的。”我攥住师兄的手,他的掌心宽厚了许多,手指又肥又短,不再是一双灵巧的外科医生的手,我端详他的脸,亮亮的泛着油光,肉乎乎的下巴垂下来,圆滚滚的肚子把西裤撑得紧绷绷的,金光灿灿的皮带扣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呵呵呵,”他淡淡地笑了笑,摇摇头,“想我干什么?”他的眼睛暗淡下去,视线转向别处,一忽儿,他仿佛警醒起来,“哦,你今天怎么也来吃饭?”

  “啊,跟一个朋友聚聚,”我指指身后,“你今天请吃?”我望了望他要去的方向,一间包房大门敞开,里面笑语喧哗,男女满座。

  “哼哼,”王兵从鼻孔里冷笑一声,“还不是那些院长、书记?”他飞快地回头扫了一眼,“还有区里的头头……”

  “人家肯来吃你就算看得起你啦……”我打着哈哈,想缓解一下气氛,“你不请,他们也不会没地方吃,生意倒给别人抢去了,是不是?”

  师兄苦笑了笑:“你倒蛮会这套生意经的……”忽地,他抖擞起精神,“唉!想想也是应该的,人家买了我这么多药,总归要报答一下吧,互利互惠嘛,哈哈哈哈!”他挺起胸膛,浑厚的笑声在四壁间回荡,“还别说,这些头头,没有我搞不定的,钱到门前必有路,生意就是这样做出来的……”他得意地抚着肚子,眼睛笑成一道细缝。

  “看来生意做得不错嘛,有空教小弟两招?”

  “嘿嘿嘿,你呀,”王兵的手重重拍在我的肩头,“商贾之道无非钱权交易,有什么奥妙?中国从来都不缺商人,唯独缺少医生,好好做你的医生吧……”

  我不禁微微冷笑:“你不也是弃医从商了吗?”

  “我?”师兄一愣,收敛了笑,迅即涨红了脸,“要是医生的职业能让我养家活口,我何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我不像你有家里的经济来源呀,黄军,”王兵叹了口气,“唉!老婆,孩子,爹娘又有病,什么都要靠我,我怎么办,怎么办?”他一路说,一路叹息,朝我摆了摆手,回身走进他的包间。

  望着师兄拖着臃肿的身影远去,我摇摇头,轻轻地在心里默念:“对不起,师兄,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席间,张浩殷勤地敬酒布菜,螃蟹脚滚得满桌都是,作陪的除了玲玲,还有一位不拘言笑的陌生女郎,她身穿一袭黑色的无袖长裙,低低的衣领露出颀长的脖颈,双颊搽了深色的妆粉,显得面容清瘦,每次她向我敬酒时,凝眸浅笑的一瞥让我不禁心旌一荡。

  饭毕,照旧是张浩开车送我们,没走多远,车子便在市中心的一幢老式公寓楼下停住,我坐在后排,茫然地望着黑衣女子钻出车外,她站在车门边,朝我招招手,嫣然一笑,随后举步走向公寓大门。

  “你发什么呆啊?快去、快去……”张浩从驾驶座回过身,挥了挥手催促我。

  我恍然大悟,跳出车外,快步追了上去。

  我跟着她一前一后走进大楼,管理员没有盘问,只是站在大厅角落里冷冷地望我们一眼。

  电梯很旧了,淡蓝色的铁门被日积月累的运作磨出了一道道褐红的锈迹,“轰隆隆……”门关上了,狭小的电梯里立刻气闷起来,她按了“6”字,我抬眼望望,颓败的蜘蛛网从排风扇的栅格中垂落下来,像附在天花板上的游魂,飘飘荡荡。

  “到了。”她低低地说了一句,身子一侧,从我面前“漂”了出去。

  走廊里,高高的拱顶让人觉得四壁正向我逼过来,她踩着高跟鞋“格登格登”地走在前面,油亮亮的柚木地板在昏暗的电灯下泛出一片明灭不定的浮光。

  “房子太旧,真不好意思带你来,”她忽然回过头,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可是我喜欢这里的味道,……可惜快拆了,这种老房子越来越少了……”

  “不会,不会拆的,”我轻声说,五原路度过的童年使我懂得在这种房子里必需的教养,我紧走几步赶到她身后,从她手里接过房门钥匙插进锁孔,“这里是上海历史的精华,没了它们,上海的今天就莫名其妙了。”

  她歪过头笑了一笑,领我走进房内。

  “唔,你的房子布置得很有情调嘛,”我站在玄关,环顾屋内的摆设,一面解开上衣的钮扣,“不过,家俱的色调太阴暗了吧?”

  她接过衣服挂在门口的衣帽钩上:“倒也不是,老房子配这些家俱正好,”她弯下腰,从衣帽架下拿来一双男式拖鞋放在我脚边,“换上吧,地板刚打过蜡……”

  我向窗边踱去,从木头书架的上排抽出一本翻了翻:“《红玫瑰与白玫瑰》?你喜欢张爱玲?”

  “啊,呵呵……,你也看她的书?”她扶着门框踢掉脚上的高跟鞋,又放下盘在脑后的发髻,把瀑布般的长发甩到背后,“你觉得她怎么样?”

  “怎么样?”我望着书扉页里张爱玲茫然的脸,“我了解她仅限于《滚滚红尘》。”

  “哈哈哈哈!”她开心地笑了起来,“我猜你平常一定不看书,是不是?”她翘起一条腿踩在沙发上,两手撩起裙子,从腰间摘掉吊袜带,剥下过膝的长统丝袜拎在手里,“我先洗?”她抬起眼,投来征询的目光。

  我点点头,朝浴室挥一挥手,她别转身,光着脚板,一溜碎步走去。

  我放下手里的书,朝四周望望,发现偌大的房间空空荡荡,沿街的西窗下放了一张写字桌,旁边是一座老式的红木衣柜,房间正中,几张黑皮高背沙发围成一圈,算是招待来客的地方,墙角摆了一张硕大的油黑木床,床的四角,高高的雕花木柱撑起一顶白色的纱帐,帐幔撩开半边,露出床上粉色的缎被。

  我走到沙发边坐下,沉重的身体深深地陷了下去,门窗紧闭的屋内一片静谧,只有窗户缝隙中不时钻进来楼下常熟路的喧闹,我伸手从茶几上的烟盒里取出一支“紫罗兰”点着,在烟灰缸里磕了磕,然后望着挂在对面墙壁上的女主人的艺术照出神。

  浴室里的水声嘎然而止,接着,一串轻轻的脚步声渐渐走近,我回头一看,女人梳着湿漉漉的头发走来,身上穿了一条紫红色的浴袍,两条雪白的小腿随着走动在袍襟下一闪一现。

  她走过来,弯腰从茶几下取出两只高脚杯,又摸出一瓶红酒斟满酒杯,绛红的液体在晶亮的杯子里飞快地打着漩:“张老板说你能喝,陪我喝一杯好吗?”

  “好,”我接过她递来的酒杯,抿了一口,“你常一个人喝?”

  “是啊,晚上不用出去的话我就自己喝,”她淡淡一笑,身子往沙发后背上靠了靠,天花板的吊灯投下惨白的光,在她高高的颧骨下方涂了两片浓浓的阴影,“嗯?你不喝?”她喝了一大口,又抓起瓶子给自己倒上。

  望着女人娴熟的动作,转眼间,她的杯子又空了大半,我心里微微一跳:“你平常…白天都干什么?”

  “白天?”她看我一眼,“看看书,写写信什么的,要不就陪朋友出去玩玩,”她仰头把酒杯中剩下的喝干净,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你白天出去玩想人陪,打个电话来就行……”

  我举起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把酒杯放到茶几上:“你喝慢点,我去洗洗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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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呵……”她仰脸大笑起来,“那你可得快点,要不我一会儿就醉了!哈哈哈哈!”

  我在浴室水龙头下仔细地洗干净,用毛巾擦干身上的水珠,然后从西裤口袋里翻出事先从家里带来的小药瓶,摇了摇,轻轻地捋开包皮,把药瓶的喷嘴凑上去,一按……

  当我披着白色的浴衣走出浴室,女人已经熄了屋里的灯光,她坐在沙发里,手里捧着酒杯,全身沐浴在窗外斜射进来的青色的月光下。

  我坐到她身边,两人背对着窗户,我搬过她的上身,让她横躺在我怀中,她睡袍的腰带散开了,露出左胸小小、尖尖的乳房,我掩拢她的衣襟,右手隔着衣服抚弄她纤细的腰肢。

  “不想上?”她一手举着酒杯,另一只手掐住我的胳膊,眼睛挑衅地斜视我,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呵呵,急什么?”我笑笑,用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先聊一会儿吧,时间还早呢……”

  “嗯,随便你,”她翻身坐起来,伸长胳膊从茶几上拿过我的酒杯,“咱们边喝边聊……”

  我接过杯子喝了一口,问她:“你怎么来的上海?”

  “怎么来的?就这么来的,”她重新躺回我的臂弯里,呷了一口酒补充道,“跟着我的爱情……”

  “男朋友?”我好奇地问。

  “嗯,”她眨眨眼睛,“我性取向还算正常吧?”

  我一时语塞,想了想又问:“后来呢?”

  “哪有什么后来?”她忽然烦躁起来,气冲冲地喝了一口,差点被呛着,“后来的事情就是,我到上海的那一天,他成了别人的新郎!”她把酒杯把旁边一扔,“当啷啷!”酒杯在地板上断成两截滚得老远,女人抱住膝盖蜷缩到一边,抖动着肩膀低声啜泣。

  我嘿然无语,默默地把酒杯放回茶几上,胯下开始发烫,小肚子里已经升起了一团火,但阳具依然软趴趴的,欲念全无。

  我点了支烟,换坐到另一个沙发里,注视着月光下女人的侧影,良久,我缓缓地开口劝解:“算啦,不就是场恋爱嘛?至于你这样铭记一世?”

  “我…我什么都给他了!”女人忽然回过头,恶狠狠地对我说,“一切的一切!”她带着哭腔诉说,“为了他,我跟父母都闹翻了,连家都回不去了……呜呜──”

  是啊,为了胡兰成,当年张爱玲不也是……,我在心里默念,多情红颜薄幸儿呀!

  我等她哭了一阵子,又试探着问:“真回不去?爹妈能和你真计较嘛……”

  “可周围的人呢?我那样回去,他们还不把我笑话死……”女人收住眼泪,抽抽噎噎地说。

  我欠起身,从茶几上抽出纸巾塞进她手里:“别哭啦,过去的事过去算了,多想也没用。”

  女人擦干眼泪,静了一会儿,忽然她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饿不饿?我下点面条,咱俩一起吃。”

  “啊?”我一愣,连连摆手,“不饿、不饿,你自己吃吧。”

  女人从沙发上站起来,系紧浴袍的腰带,裸着白白的两条小腿,趿拉着绒布拖鞋走进厨房,不一会儿,她用托盘端着一只大汤碗走了出来,手里攥着两双筷子:“来,陪我吃点吧,咱俩合吃一碗……呵呵呵!”话一出口,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掩嘴笑了起来。

  “笑什么?”我坐到桌边,问她。

  “没,没啥……呵呵呵呵!”她仍旧笑个不停。

  “说呀,有什么好笑?”我愈发好奇。

  “呵呵……”她笑够了才说,“我刚才说咱俩合吃一碗面,待会儿就、就合睡一床,呵呵呵……”她又捂住嘴笑开了,带笑的眼睛故意地在我脸上瞟了一下。

  女人又恢复了先前在酒家里敬酒时顾盼自如的眼神,她飞快地吃完,趁我还在厨房里漱口的空档,她迅速地躲进厕所洗了把脸,等我走出厨房,她已经麻利地化好了新妆。

  我站在房间里,吃惊地望着神采奕奕的女人,她笑吟吟地望着我,鬓发高挽,峨眉淡扫,两腮桃红,丰满的嘴唇鲜艳欲滴,她把浴袍的领口往两旁拉了拉,露出一抹洁白的胸脯和小巧的锁骨,她婷婷娆娆地走上前来,身子轻盈地在原地转了一圈:“好看吗?”

  我点了点头,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好…好看,真漂亮……”

  她一声巧笑,按熄了墙上的电灯开关,顿时全屋沉浸在一片黑暗里,我伸手去搂她,她身子一扭躲开了。

  女人把我引到大床边,她扭亮了床头柜上的台灯,放下撩起的帐幔,牵起我的手一同钻进白色的纱帐。

  床头的灯光透过细纱,映白了四面的纱幔,帐子里围成一片温馨的天地,我胳膊支起上身,歪靠在枕头上,看着女人解开睡袍的腰带,柔软的睡袍顺着她的两肩无声地滑落下去,她一丝不挂地跪在我身旁,双臂抱在胸口,慢慢向我俯下了上身。

  我伸手去搂女人的肩膀,她却拨开了我的胳膊。

  她的手按住了我的胸膛,眼睛却斜向一旁,注视着从我睡衣下摆中间挺首而出的阳具,她的呼吸逐渐加快,吃惊的眼睛盯着那条男性的器官,在药物的作用下,整条阴茎粗壮得赶上小号啤酒瓶,表面虬筋遍布,就像一条千年老藤从我两腿之间蜿蜒而出,油亮的龟头黑中透红,如一颗熟透的李子,随着脉搏一晃一摇,前端的尿眼大大地张开,不时冒出缕缕热汽,一滴亮晶晶的黏液慢慢地从尿孔中冒出来,颤颤巍巍地停留在龟头顶上。

  女人勉强按捺住“呯呯”的心跳,双手扯开了我的睡衣,她把衣襟掀到两旁,仔细地端详着我健硕的身躯,她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我胸前腹下,手指尖顺着肌肉的纹理来回逡巡,她俯下身,湿润的嘴唇在我胸膛上热切地印着,她的舌尖绕着我小小的乳头盘旋,又用门牙轻轻咬了咬。

  我眯起两眼,大声地呻吟起来,“唔……”双腿一分,用力向上挺了挺骨盆。

  “呵……,别急呀……”她偷偷地笑了,一只手探进我的裆底,另一只手被我捉住,两人指指相扣,她的嘴唇吻着我的小腹,渐渐移向两腿中间……

  (四十五)

  早晨,我被常熟路的车声吵醒,抬头一看,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女人把床头的窗户打开了,喧嚣的车声从楼下一浪高过一浪撞进屋来,清爽的深秋伏在窗外,不时撩起窗帘向里窥视,洁白的纱帐随风飘拂,送进帐内一丝寒气。

  我把伸在外面的胳膊收回被子里搭在女人胸前,她的脑袋歪向一边,鼻息正酣,浓密的青丝凌乱地披洒在枕上,像一片墨染的乌云,我动情地伸出手去,抚摸她那残妆未退的脸颊,又在艳红如血的唇上吻了吻。

  “唔……”女人哼了一声,翻过身去又睡了。

  临走前,我在茶几上抛下五百元,其实张浩早付过账了,我不过意思意思罢了。

  走在秋风萧索的街头,日头高高的挂着,却感不到一丝暖意。从常熟路口走下地铁,我买了票在站台上无聊地踱来踱去,忽然身后传来轻轻的一声:“哎,先生……”

  我应声回头一看,竟然是任勇的女人:“哎呀!怎么是你?”

  “呵呵,真太巧了,”她笑得很开朗,一扫当日脸上的阴霾,“没想到真的是你,看背影有点像……”她甩了甩头,把短发往耳后抿了抿。

  “嗯?你剪头发了,”我抬手在头顶比划了一下,忽然觉得有点不合适,赶紧把手放了下来。

  “啊,剪短发方便呀,”她笑了笑,忽然想起什么,“哎,下个礼拜任勇要出来了,你知道吗?”

  “哦?”我心里一惊,表面上仍装作若无其事,“这么快?”

  “是啊,他大概没啥要紧的事,所以强制戒完毒就放出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口中期期艾艾地应着,心里开始不住地翻腾,“这些天你没去看过他?”眼珠一转,我决定问个究竟。

  “没有,”她漠然地摇摇头,“有啥好看的,还不是那样?再说公安局也不让……”

  说话间,地铁来了,我和她上了车,车门一关,列车低声轰鸣着慢慢滑动。

  “你住哪儿?”她问我。

  “南丹路。”

  “噢,到徐家汇下。”她仰面望着车顶天花板的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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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什么?那上面又没有路名。”我有些奇怪。

  “嗬嗬,我在想到哪里去逛逛。”她心不在焉地回答,目光在地图上徘徊。

  “南丹路地铁口新开了一家‘真锅’咖啡,要不要去试试?”

  “好啊,我请客!”

  和潘秀丽喝完咖啡,我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了大致的了解,任勇的吸毒属于违法行为,情节轻微,免予起诉,孙东就没那么好运气,从他的住处搜出十几克海洛因,不够枪毙也得在牢里蹲好几年,最可惜的是孙东的女人,那位雕塑家,因为阻拦警察执法,没个二、三年出不来。

  第二天是星期天,上午赶去医院给几个病人换药重新包扎伤口,正在这时,季彤打来了电话,叫我陪她一起去看新装修的房子。

  在病房忙完,我骑上助动车向市区南面一路急驶,大半个小时后,我停靠在上海莘城的小区门外。

  这套房子是季彤用福利分房的现款买下的,交房大半年才完成装修,小区门口保安的神情还不油滑,崭新的甬道,刷白的外墙,齐整整的绿化地带,加上此起彼伏的电钻、铁锤所发出的噪音,处处都显示出这是入伙不久的小区。

  按照季彤给我的门牌号,我一路摸索终于找到她的新家。

  “嗬,装修得挺豪华嘛!”一进门,我被满屋的富丽优雅镇住了,“花多少钱?”

  “不到十万,连家具电器,”季彤袖口挽得高高的,手里拿着抹布,一面爱惜地擦拭家具上的浮尘,一面自豪地扫视自己的新天地,“怎么样,不错吧?”

  “不错,”我环顾着季彤温馨的小窝,脚步四处移动,“嗯,粉白的墙壁配浅色原木桌椅,很好很好,噢,一圈沙发是杏色的,漂亮!”我嘴里啧啧赞叹。

  季彤得意地笑着,跟在后面忙着介绍,不知不觉我走进了她的卧室。

  精致的法式窗帘严密地挡住落地大窗,金色的流苏垂落到地板上,我无意中回头一看宽大的双人床,季彤没有用棉被,而是很新潮地在床脚叠着一床粉红色的羊毛毯。

  “咦?”我奇怪地指着横搭在床中间的一方毛巾被,“这是干啥?不是有床单嘛,再铺这个不麻烦?”

  没想到季彤脸一红,不好意思地咬住嘴唇,她笑着打了我一下:“别问,不关你的事儿!”

  我问不出个究竟,只好糊里糊涂地跟她走到外间。

  “坐吧,小军,”季彤安排我坐在沙发上,给我倒来一杯清水,然后挨着我坐下,“我跟你商量个事,”她拢了拢头发,接着说下去,“今天我让你上这儿来,就是为了跟你说的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季彤停顿了一下,回头望望紧闭的大门。

  “说吧,外头没人,我耳朵灵着哪。”我催促她。

  季彤笑了笑:“这么回事,我现在大小是个干部,管着公司在上海的业务,主要是收购电解铜原料,一年的营业额少说有一、二千万,我估摸着要是自己成立个公司中间倒腾一手,干一年能挣好几十万,你想干不?”

  “哦?有这等好事?”我顿时来了精神。

  季彤的计划很周全,她需要我出面成立一家公司,注册资金从她公司的账上划过来,保留半年再原封不动地还给公司,神不知鬼不觉,具体的经营方法就是将以前直接卖给她公司的原料经过我们的公司转手,中间加价百分之五、六,名义上我是公司负责人,实际季彤才是整个流程的执行人。

  我沉吟了一下,头脑开始飞快地盘算,季彤见状,知趣地坐到一旁,打开电视看了起来。

  季彤的目的无非是捞钱,作为国企的干部不好出面,于是利用我的身份掩人耳目,我在这桩勾当里的好处是利润的百分之三十,风险在于,如果公司倒台,或者季彤坑我一下席卷而逃,我作为公司的负责人脱不了干系,但那样的话,季彤的损失比我还大,因为这买卖明摆着是细水长流的铁杆庄稼,为图眼前的一、二百万货款舍弃长远的利益,似乎不太值得,而且,季彤很难再找到一个像我这样身世清白的合作伙伴。

  主意已定,我在季彤的腿上拍了拍:“行,我干!”

  季彤舒心地笑了,她坐起身子,双手抱住我的胳膊轻轻摇晃:“嘿嘿嘿,瞧你还考虑这半天,信我没错,日子长了有你的好处……”

  大局已定,我和季彤又详细商量了一下细节,先借个朋友的办公室开张,然后过渡到季彤的这套新房作为办公地点,我想到了张浩,和季彤一说,她忙不迭地点头称好,我马上给张浩拨了电话,他毫不犹豫地一口应承下来。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不到一个星期,所有的手续都办好了。

  事后,我曾经考虑是否应该成立一家有限责任公司,如此一来,即使公司倒闭,所有的债务跟我个人毫无关系,但是根据《公司法》的规定,有限公司必须至少有三个股东,既然季彤不能出面,我上哪儿去另找两个信得过的人呢?

  事情进行得十分顺利,第二个周末的傍晚,季彤坐在新居的沙发上,翻弄着我刚从印刷厂取回来的印有公司名号的办公信纸,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行,你办事挺利索,”她把信纸放进抽屉,“这事你别跟章娜说,她嘴不严实。”季彤两眼盯着我,表情很严肃。

  “知道,”我点点头,抽了口烟,“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省得节外生枝。”

  “哎,那个张浩会不会往外说?我总觉得他有点靠不住,”季彤脸上掠过一丝忧虑。

  “不会,”我胸有成竹地摆了摆手,“只要他还想在上海做生意,就不敢得罪我,放心吧。”

  正说着话,我的手机响了起来,一听,原来是护士小洁从医院打来,叫我赶快回去。

  辞别季彤,我开着车风风火火地赶到医院,进了护士办公室,发现只有彭思思一个人端坐在椅子里,她刚晋升为主管护师。

  我边穿白大褂边问:“他们人呢?”

  “钱医生下开刀间去了,是一个接手指的手术,他让你来这里顶一会儿。”

  “哎哟!辛洁的电话吓死我了,”我放下心里的石头,回头望着从里间探出头来张望的辛洁,没好气地说:“你电话里那么急,我以为又要回来抢救呢。”

  我往凳子上一坐,呼吸慢慢地恢复平静。

  钱医生的手术做了五个小时,深夜十点的时候,护工才把病人推上来,辛洁立时跳起来,跟着担架车送进病房,彭思思也忙了起来。片刻,钱大师兄慢慢地踱了进来,眉头紧蹙,一脸疲惫的模样,他见了我,点点头,双手扶着膝盖小心翼翼地坐到椅子上,身体往后一靠,长长地出了口气。

  我碰碰他,掏出一支烟递过去,他转脸看看我,接过烟点着吸了一口,把烟深深地吞进肚里,再慢慢吐出来。

  “怎么,腰又痛了?”我关切地问,注意到他手术衣前襟被汗水浸湿一片。

  “嗯,”他有气无力地哼了声,“弯腰时间太长,病人血管细,不好搞。”

  “小孩子?”

  “不是,大人,右手拇指被拖拉机皮带卷进去了。”

  “怪不得,”我端过桌上对扣的搪瓷饭碗,“给,辛洁替你买的晚饭。”

  “好好,放着吧,我等会再吃,”钱医生推开饭碗,“要先写手术纪录呀,免得到时候忘记了。”说着,他扶着后腰站起身,腋下夹着病历夹,蹒跚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我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端起冰凉的晚饭放到注射室的煤气灶上,正要点火,小洁赶了进来:“我来我来,你们男人做不来的,小心烧焦了。”

  我笑笑,放手退到一旁:“哎,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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