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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天娇美人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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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开一进大厅,便看见峨嵋三英,少林数名弟子同时站起,并朝各人行礼,罗开等人连连向众人回礼。


    大厅灯火辉煌,摆开了十多桌筵席,红毡牙箸,玉盏银碟,碟上早已盛着精美点心,比之广场其他筵席考究得多,敢情此厅所招呼的客人,不是名门大派,便是重要的贵宾人物。


    陆轩肃客已毕,说道:「诸位请不用客气,老夫还要招呼客人,先行失陪。」众人站起连声说「请」,待陆轩远去,罗开邀请空见、慈玄同桌而坐,二人也不客气,合十坐下。


    甫一坐下,空见即向怪婆婆合十道:「贫僧见过邱老前辈。」


    怪婆婆笑道:「小老和尚你好,怎地不见大老和尚空明大师,他没有来么?」空见和慈玄二人听见什么大小老和尚,也不禁莞尔,却心知眼前怪婆婆性子怪异,言语无忌,也不放在心上。


    空见答道:「敝师兄因有事务在身,今日陆家庄之事,只得由老纳走一趟了。」


    慈玄向怪婆婆见礼後,望向罗开身旁等人,见大部分都是在英雄大会见过的,又见方家姊妹相貌一般,同样长得娇美动人,不由啧啧赞许,便多望了二人一眼,才想起在武林大会当日,这对姊妹中的一人,曾经把罗开引离武林大会,导致罗开重伤而回。她想到这里,更是大惑不解,因何这对姊妹花会与罗开在一起?她愈想愈难以明白,却也不好开言相问,只索罢了。


    但当她目光一转,落在陶飞和笑和尚身上时,只觉眼前二人甚是面熟,尤其是那个胡须汉子,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不由问道:「两位英雄贫尼确有点眼熟,不知如何称呼?」


    罗开听见,正自踌躇,不知该否把陶飞的身分说出来。


    笑和尚却抢先一步,笑道:「慈玄师太和空见大师两位的大名,笑和尚我早就如雷贯耳,今日能得一见,确是笑和尚莫大的福气。」


    慈玄和空见听见,均知笑和尚是个抑强扶弱的响当当人物,只是不曾识荆,慈玄忙合十道:「原来是笑和尚大侠,贫尼弇陋,还请多多原谅。」


    空见也道:「老衲空见,在此见过大师。」


    董依依在旁笑道:「狗肉美酒,笑和尚无一不欢,他这个人也算是大师么?」


    众人一听,半数为之愕然,而另一半人,却不住掩嘴窃笑。


    笑和尚却呵呵笑道:「董姑娘说得对,笑和尚确是个狗肉和尚,大师这两个字,笑和尚实在不敢禀承,有辱佛门。」


    慈玄望向陶飞,正欲动问,陶飞已拱手说道:「华山弃徒陶飞,拜见两位前辈。」他此言一出,慈玄和空见二人微感错愕,不由互望一眼。


    只见慈玄压抵声线,惑然道:「陶少侠,你怎会来这危险之地,莫非陶少侠你没听见外间的传言?」


    陶飞摇头叹道:「陶某便是听见传言,才会来这里。」


    二人听了更是大惑不解,空见皱起眉头,问道:「陶少侠此言,老衲实在不明白,不知可否见告。」


    陶飞便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详细地与二人说了。


    慈玄和空明愈听下去,眉头皱得愈紧,直到陶飞说完,空明才道:「听陶少侠这样说,内里极有可能透着什么玄虚,相信只要你师父驾临,才能把这事情弄清楚了。」


    陶飞道:「陶某也是这样想,现在陆家庄群雄满坐,亦知形势危若累卵,但为了寻得原委,陶某便是丧命於此,也不能不这样做。陶某还有一事请求两位前辈,倘若我师父来到,还请两位前辈暂时不要提起此事,待得火凤凰到来,先看看她是否洞悉真相,到时再作决定。」


    慈玄道:「陶少侠说得对,这件事情终究是华山派内部之事,旁人实不宜多言,现在见陶少侠冒险犯难,明知山有虎,故作采樵人。陶少侠枉屈一事,贫尼实在不能不相信,只是还有点疑虑,便是不知火凤凰的用意何在,倘若她心怀邪念,陶少侠可就危险了,这点实不能不防。还有,华山掌门至今尚没露脸,他是否会来陆家庄,还是一个问题。」


    陶飞到了这个地步,早已豁了出去,再也顾不得这么多,心想要是师父不来陆家庄,自己只好返回华山,务必要把事情弄个明明白白不可。


    空见道:「陶少侠请恕老衲多言,说到这个火凤凰,依老讷看,陶少侠还是不要过於信任她,从她杀害金溪大侠一事来看,此人实是个心狠打辣的人物。据闻金溪大侠之死,是眉心中了一剑,光凭这点,显然金溪大侠若非给火凤凰暗算,便是在全无提防下,致给她骤然出手杀害。」


    罗开听得剑眉颇蹙,不解道:「空见大师的说话,罗某还是不明白。」


    空见徐徐续道:「老衲认识金溪大侠已有多年,以金溪大侠的武功,要胜得过他的高手,相信在武林中并不多,而火凤凰只是个妙龄女子,功夫再高,恐怕要杀害金溪大侠,决计不是易事,更何况是一剑刺中眉心。


    「头部是人身致命的部位,不论各家各派的武功,或多或少,必有防卫要害的招式,但凡学武之人均会知晓。要是在互相拚斗间能刺中敌人的眉心,除非那人剑法快绝,让敌人连挪一挪头部的时间也没有才行,但要练到这样的身手,首要条件,必须要有相当练武天份,纵使有此天份,但在剑术上,也要十数年根柢不可,若缺其一,是绝对办不来的。


    「据老衲所知,武林中有这种本事的人,便只有应千钧这人,此人一手「飕戾剑法」,杀人只在一两招之间,其势疾如狂风,专点敌人眉心,江湖上便给了他「一滴血」的名号,但在数年前,传闻应天钧与「雷极剑」仇宇庭在通天崖决斗,应天钧战败,最後堕崖身亡。若说火凤凰也有这个本事,老衲实在不大相信。」


    待得空见说毕,笑和尚突然在旁道:「江湖上的传闻,直来便以讹传讹,决计不能尽信。但有一件事情,大师可能还不知道,便是「一滴血」应天均这人,目前尚在人间,在不久之前,笑和尚还亲眼目见他出剑杀人,受害者共有十人,而这些人同样是眉心中剑。此事千真万确,笑和尚绝无半句虚言。」


    笑和尚此话一出,除了罗开、董依依等几个少在江湖走动的人外,个个无不闻之惊讶,慈玄连随道:「若真有其事,金溪大侠之死岂不是……」


    笑和尚道:「所以说世间有许多事情,往往出人意表,金溪大侠的凶手是谁,笑和尚还不敢妄言,但应天钧的嫌疑,实不在火凤凰之下。」


    空明点头道:「金溪大侠眉心中剑,确是应天钧的杀人手法,倘若这事真的是他干,光凤凰因何又不作出否认,这倒叫人难以明白。」众人听後均有同感。


    便在这时,知客传来武当掌门驾临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武当掌门长春真人徐步进场,身後还跟着四名武当弟子。


    少林和武当可说是当今武林泰斗,两大派竟然同时前来陆家庄,尤其武当掌门亲自驾临,实是令群雄大感意外,登时场中欢声雷动,人人均站起身来,一一向长春真人见礼。


    陆轩听得武当掌门驾到,马上快步迎了将上去。


    空见看见,也徐徐站起身来,合十说道:「武当掌门到来,老衲须得上前打个招呼。」


    罗开和慈玄也同时站起,齐声道:「咱们陪大师同去。」


    空见点点头,三人才走出大厅,便见陆轩陪着长春真人走过来,三人上前见面施礼,互叙契阔。


    长春真人看见罗开,亲热地道:「罗少侠不愧是侠义中人,今趟「嗜血魔女」肆虐江湖,竟闹到陆家庄来,还须罗少侠明公正义,剪恶锄奸。」


    罗开拱手道:「晚辈何得何能,掌门实在谬奖了。」


    长春真人笑道:「罗少侠不必太谦了。」


    陆轩在旁道:「众位都是当代高人,今日得幸大家光临敝庄,真是幸会之至,大家不若进入大厅,慢慢再作长谈。」说着便一同向大厅走去。


    众人还没坐定,便听见知客高声道:「华山掌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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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回 英雄云集

    众人听见华山掌门来到,全都停住了脚步,回头望去。


    但见陆轩双目一闪,闪过一抹旁人难以察觉的诡异眼神,接着向众人道:「萧掌门光临,大家请先宽坐用茶,老夫须得过去打个招呼。」各人还礼称谢,便即坐下。


    陶飞与罗开等人早就抬起眼睛,瞬也不瞬的往大门口望去,却见萧长风领着几名华山弟子,脸上堆满着笑容,一面向群雄拱手,一面徐步走进大厅。


    董依依在旁低声向陶飞道:「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师父终於来了,你猜他能否把你认出来?」


    陶飞摇摇头,顺囗答了她一句:「我也不知道。」


    其实陶飞刻下整个心思,早就飞到萧长风身上,萧长风的到来,对他来说,实不知是喜还是忧,只觉迷留没乱,满脑子乱糟糟的一团。


    当陆轩引领萧长风进入大厅,各派掌门自是站身承迎,又是一番叙礼寒暄。


    萧长风与各人见面完毕,目光转处,忽地落左陶飞身上,二人目光乍然相接,同时一惊。


    陶飞虽是脸上贴了胡须,然而彼此师徒多年,萧长风焉会认不出是他。


    萧长风霎时脸色微变,面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跳动抽搐起来。


    他确实没料到,陶飞竟会在这场合出现,但萧长风毕竟阅历丰富,为人心思细密,是个如假包换的老狐狸。他见陶飞既然贴上了胡子,显是不愿以真面目见人,当下索性佯作不知,远远坐了开去。


    陶飞自是明白他的心思,心想道:「火凤凰既然叫我来这里,她必定另有计较,我暂且先忍耐一下,待火凤凰来到再算。」


    眼见快到巳未时分,陆家庄内,来宾依然络绎不绝,衡山派、嵩山派均有派遣弟子到会。


    陆家庄大厅所招呼的宾客,都是些名门大派,而一些小帮细派,却安排在厅外广场的布棚。放眼望去,只见陆家庄厅内厅外,万头攒动,四下一片嘈杂,少说也有千余人之众。


    名门大派虽然到了不少,但迄今为止,仍是不见当今盟主傲远天,如此鼎盛的场面,身为武林盟主却不派人到来,倒也让人感到有点意外。


    罗开心里暗想:「没想陆家庄在江湖上如此吃得开,只因一个女子找上门来寻仇,便惹来这么多援手!但这种反常现象,总是觉得极不寻常,莫非内里另有什么原因?」


    罗开疑团满胸,愈想愈感到奇怪,终於忍耐不住,便向慈玄请教:「慈玄师太,晚辈心里有件事儿,至今仍是想不通,外间虽然这样说,火凤凰今次到陆家庄来,极有可能是为了寻仇而来,但这种寻仇事儿,在江湖上来说,决谈不上什么大事情,可说屡见不鲜,怎地今日陆家庄上,竟然会群雄云集,不知内里是否另有原因?」


    慈玄见罗开动问,便道:「其实贫尼也是一知半解,敝派今日到来,原起是收到一封密柬,信中说火凤凰将会驾临陆家庄,要与陆庄主引证一件江湖大事,因兹事体大,涉及江湖上某些大人物,不能在信中详述,望本派届时务必出席,以作公证。当我看完此信,便派弟子四出调查,果然不少门派同样收到这消息,亦打算依时前往。既是涉及江湖上某大人物的事情,此事可大可小,大家不得不前来看个究竟。」


    罗开又问道:「这样说,大家都不是陆庄主邀请来的了?」


    慈玄摇头道:「因为那封密柬,下款并无名号,也不知是谁人送出。若是陆庄主的信函,决不会不写上名号。」


    罗开道:「瞧来写信人此举,是存心召集各路英雄来这里,师太认为会否是火凤凰所为?」


    慈玄道:「很有可能,今次贫尼来这里,主要也是为了这个原因。」


    便在这时,知客的声音又远远传将过来:「天熙宫宫主到!」


    罗开闻言,心头不由砰的一跳,而凌云庄各人也是呆了一呆,循声望去,只见天熙宫宫主瑶姬缓步进庄,提花提剑二婢在旁左右相陪,同行是个健硕体横的中年男人,而在五人身後,跟着十多名白衣少女,分成两行,鱼贯而入,当真是气势不凡。


    笑和尚和空见大师一望见那男人,不禁齐声脱囗:「应天钧!」


    罗开等人听见,均把目光全集中在那人身上,见此人年约四十,目光如炬,手上握着一柄黑鲨皮鞘的长剑,看那型格,显是个用剑的名家。


    天熙宫的名头,近这几年可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瑶姬平素甚少在江湖走动,除了到过天熙宫的人外,外间武林人士,实难亲眼目睹天熙宫宫主一面,但江湖中人早有耳闻,俱知道宫主是个绝色美人,今日宫主突然出现,果如外间传言,确是国色天香,人中仙子。登时看得众人目瞪囗呆,无不暗自赞叹。


    自瑶姬的驾临,场中本来嘈杂的话声,全然被她的美貌压了下来。


    群雄均想,今日当真是个好日子,难得在一日之中,接连看见几个天仙化人的美女,恐怕江湖上的绝色,均尽在於此了!


    陆轩难得瑶姬的光临,真个大喜过望,忙忙上前招呼,并引她至大厅与各大门派见面。只见众人叙礼一番,瑶姬和应天钧便在大厅西首坐下,却与萧长风的坐处相隔甚远,可说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外人看来,怎会知晓二人间有着这般亲密关系。


    瑶姬的到来,罗开的心头便不曾平静过,恩师纪长风的嘱托,不禁又在他脑间萦回难弃。心里暗想:「瑶姬忽然到陆家庄来,必有什么用意,而这个应天钧竟然和她在一起,事情就更不简单了。瞧来此人早已投效了瑶姬,难道金溪大侠之死,会是与瑶姬有关?」


    罗开一念及此,心头不禁为之一寒,他心知现下场中各方群雄,都是为金溪大侠抱不平而来,要是如他所想,瑶姬岂不成为众矢之的。倘若她真的发生事儿来,为了恩师,他便不能袖手旁观了。


    白家姊妹和董依依还是首次看见瑶姬,今日一见,也觉她的美艳,实不下她妹妹洛姬,董依依忽地探前头来,朝罗开笑道:「罗开哥!箬洛姐的姊姊很美丽啊,看她的外表如此美丽可爱,确没想到当日她会这样对待你!」


    罗开听了董依依的说话,心头又是一沉,心想又有谁知道,这样一个天仙似的美貌女子,骨子里竟是如斯淫荡狠毒!想起天熙宫的情景,受她奸淫虐杀而死的男人,实不知有多少人!若非自己命不该绝,有幸遇上恩师救回一命,恐怕早便埋骨水牢了!


    白瑞雪在旁冷眼旁观,看见罗开不时眉头深锁,便知他正在感怀前尘,也不想多言让罗开增添愁伤。


    而坐在一旁的笑和尚,这时却紧蹙眉头,正自低头沉思,想道:「当日看见应天钧一连杀了十人,出手极是狠毒,那时我还道他是冲着贯虹秘笈而来,只因怕他多伤人命,才把洛姬等人引开,免得他们撞在这个克星手上,原来应天钧竟是天熙宫的人,早知如此,我当日也无须枉作好人了!」


    转眼之间,已快到巳未午初,火凤凰仍是不见人面,场中不少人已开始聚首议论,纷纷猜测火凤凰的意图,而一些人却猜估她是否会来。


    只听一人道:「看来这个女魔头敢惹到陆家庄来,不外乎是想打败陆大侠,以此闯出个万儿吧了。」


    另一人摇头道:「我看不是,她近几个月来,已不知有多少人栽在她剑下,连金溪大侠也命丧其手,她的万儿早就响当当了,难道这还不够么!」(云霄阁http://www。yunxiaoge。com)


    一人又道:「听说有人到处送出密柬,说那个女魔头到陆家庄来,是要揭发武林中一件大事。本人虽没接到什么信函,但这般大事,又怎能不来看一看。现在想起来,会不会她和陆大侠有什么衅隙,藉此来这里寻仇?」


    「陆大侠素来行侠仗义,自是得罪了不少黑道邪派人物,若和那魔女有隙,瞧来绝不稀奇,依我看十不离八九了。」


    另一人笑道:「阁下人称鬼见愁,要是那女魔头当真敢来,以阁下的大名,敢情是准备出手助拳了。」


    那个叫鬼见愁的人听见,连忙摇手道:「连金溪大侠这等人物也栽在她手上,我的三脚猫微末功夫,怎敢出来献丑!只是这个女魔头今日真的到来,可不是时候了。」


    那人连随问道:「啊!这话怎么说?」


    鬼见愁道:「老哥,你不妨想想看,目下少林、武当、峨嵋、华山等云集在这里,这些名门大派难道会坐视不理么?更可况陆大侠的九环金刀可不是盖的,多少黑道高手丧命他刀下,那女魔头光是要过陆大侠一关,已是难之又难了,更遑论其他各大派高手了。」众人听完这番说话,都不住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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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时辰将到,火凤凰依然不见人影,突然门外又传来知客之声:「紫府仙宫宫主到!」


    众群雄马上又是一呆,全都肃静下来,众人均想,紫府仙宫从不在江湖走动,怎地今日竟会冒出头来,更有不少人知晓紫府仙宫当年的事迹,现见紫府仙宫重出江湖,真个又感惊奇,又感惊恐。


    但见紫嫣雩一马当先,徐步走了进来,而四大灵王仍是身穿黑衣,紧随其後。


    场中群雄一看见紫嫣雩,无不眼睛放光,谁会想到这个宫主不但年纪轻轻,且长得如芙蓉出水,华如桃李。而她每走一步,均娇娇啻啻,百态生媚,直看得各人目不转睛。


    而每人的心中,全都把她与刚才凌云庄五美,天熙宫宫主等人相互媲美,均觉眼前的紫嫣雩,实与方才六个大美人难分轩轾,正是春兰秋菊,各有一时之秀。


    陆轩大感错愕,心知紫府仙宫亦正亦邪,且宫中人多势众,实是一个惹不起的大门派,当下急步迎将上去,拱手见礼,亲身引至大厅来。


    当紫嫣雩看见了罗开,柳眉一展,接着朝他嫣然一笑,向他走将过来,罗开看见,连忙站身而起:「宫主你好,真没想到宫主也会来此。」


    紫嫣雩裣衽一礼,笑道:「罗庄主好,不欢迎我来么?」


    罗开笑道:「宫主真爱说笑!让罗某为宫主引见一下。」接着介绍慈玄、空见与她认识:「这是峨嵋掌门慈玄师太,这位大师,便是少林戒律院首座空见禅师。」


    双方各自行礼已毕,只见紫嫣雩的目光一移,落在陶飞身上,显然已认出是他,但她并没有点破,只是朝他微微一笑。


    随听罗开道:「宫主若是不介意,大家一起坐如何?」


    紫嫣雩尚没说话,却留意到罗开身旁的董依依,见她正自努嘴瞪目的看着自己。紫嫣雩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女儿家的心事,她又如何不明白,便轻声笑道:「罗庄主的美意,小女子先在此谢过,可是我若然坐下,恐怕另有人会不高兴,小女子还是坐在那边好。」话落向众人一礼,回身走了开去。


    罗开呆愣当场,全不明白她的说话,只得缓缓坐下,忽地大腿给人用力扭了一下,疼病非常,他回转头来,见董依依已凑过头来,搬唇撅嘴道:「你好呀,见着那个狐媚子长得美貌,便要人家坐下来,男人真的不是好东西。」


    平白无端给董依依一轮抢白,却碍着众人面前,又不好说话,只好闭口不语,而慈玄师太和空见大师功力深厚,董依依的说话,无不入耳,听後不禁心头窃笑。


    慈玄暗里想起<礼记>一言:「「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若戒之则诚难,节之则为易,乃近於人情也。」默念到这里,不禁摇头微微轻笑。


    火凤凰相约的时间终於到了,庄内众人还是议论纷纷,说火凤凰会否前来。


    便在这时,庄前的山道上,一匹灰斑白马忽地飞驰而来,鞍上的人,穿着一身火红劲装,正自策马扬鞭,直奔至陆家庄大门。


    一人一马来得好快,陆家庄外的人远远见着,便知是火凤凰到来,一名家丁连忙转身入庄禀报。


    人马来到庄前,只见鞍上人一勒缰绳,马儿一轮嘶鸣,立时止步,显见这匹马久经训练,是匹难得一见的良驹。


    只见火凤凰滚鞍下马,站在庄门外双手一拱,道:「火凤凰特来拜会陆大侠。」她话声并不响,但每个字均清晰地送了出去。正是人未见声先到,庄内千多人无不清楚入耳,这等功力,不禁令庄内众高手大为佩服。


    陆轩毕竟是一代大侠,便是对头寻仇而来,也不能堕了威名,便即站起身来,正欲出庄迎接,岂料他才走出两步,便见一个红衣少女昂然阔步,直走进庄来。


    庄内群雄看见,登时四下鸦雀无声,目光全都集中在火凤凰身上。


    其实场中众人,十成总有九成九没见过火凤凰,只是这几个月来,火凤凰的名头在江湖上传得腾腾沸沸,个个只知其名,究是何许样貌,可说是全不知道。而现在一见,不禁令众人大出意外。


    原来这个近日名动江湖,剑杀金溪大侠的女魔头,竟然是个娇小轻盈的美貌少女。而最教众人吃惊的是,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如何来看,也不像大奸大恶的女魔头,还胆敢一人单身闯庄,莫非她真有三头六臂不成。


    陆轩明知此人来者不善,但出於主人身份,在众目睽睽下,不得不故作大方,遂抱拳道:「敢问姑娘尊姓,不知找陆某人有何贵干?」


    火凤凰徐徐笑道:「久闻陆大侠九环金刀罕逢敌手,小女子特来领教。」


    此话说得极为轻视,盈满挑衅味道。各路群雄听见,登时一阵骚动,想不到火凤凰才一进庄,便即出言挑战。


    陆轩见她说不上两句,便向自己开声叫阵,如何叫他不怒火中烧,当下仰首呵呵大笑,说道:「原来姑娘是为了考量陆某而来,既是这样,陆某人要推却也不能了,只得奉陪到底。厅堂地方浅窄,请姑娘稍移玉步至外间广场,让陆某人领教领教姑娘的高招。」


    只见火凤凰仍然站立不动,嘴含微笑道:「且慢,小女子来到陆家庄,除了领教陆大侠九环金刀外,还想与另一人一并讨教几招。」


    众人听见登时哗然,随见陆轩眉头一聚,问道:「姑娘的意思是……是想陆某与另一人与你联手对阵?」


    火凤凰螓首轻点:「正是。」


    此话一出,庄内群雄更是惊愕万分,均想:「光是陆大侠一人,你这个娃儿已难应付了,竟敢如此大言不惭,莫非你真有通天的本能?」


    陆轩听完,再次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不知姑娘要找的是何人?」


    火凤凰道:「听闻华山派有两手独门剑法,一门是「清风剑法」,另外是「狂澜剑法」,小女子倒想华山掌门赏个脸,出来一起赐教。」


    陆轩和萧长风一听,二人立时脸色陡变。


    火凤凰这句说话,不但把陆轩看得一钱不值,现连堂堂华山派掌门,也全不放在眼里,公然挑衅。别人尤可,但听在华山门派耳里,哪里能忍受得了。


    萧长风身後的华山弟子听了,个个无不勃然大怒,两名沉不住气的弟子已「呛」的一声,手上长剑已抽离剑鞘,抢上前去,正要教训这个目中无人的女魔头。


    萧长风把手一伸,大喝一声:「休得无礼,全给我退下。」


    话落,即见萧长风徐徐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二人跟前,抱掌道:「难得姑娘瞧得起萧某,只是在下确有点不明白,要是姑娘想藉此扬名立万,目下陆家庄内,高手不下百人,武功胜过萧某的,大有人在,因何姑娘只独点名萧某,不知是否另有原因?」


    罗开等人看到这里,也是大感愕然,尤其是陶飞,见火凤凰突然向师父挑战,必定是为自己的事而来。但他心中最是清楚,知道师父决非一个好惹的人物,一手「清风剑法」,已练到出神入化之境,武林中能与之匹敌的高手,可说屈指可数,她这样做作,无疑是引火焚身,不禁也为她担心起来。


    火凤凰笑道:「小女子若要扬名立万,方法多的是,又何须要到陆家庄来。小女子指名与萧掌门比武,当然是有我的理由。虽然这件事,江湖中人是绝少会知道,但小女子却十分清楚,阁下与金溪大侠、陆大侠三人曾金兰结拜,誓同生死,患难与共,我可有说错吗?」


    陆萧二人听见,身子同时一颤,脸色登时泛青泛白。二人均心中雪亮,同时暗忖:「自己三人结拜,可是二十几年前的事,而这结拜之事,只有咱们三人知道,旁人绝难得知,也极少与外人提起,便是在外人面前,也不曾表露半点出来,这女子才是二十上下年纪,因何会知道这么清楚!而且突然在这里抖将出来,莫非是为了那件事情?」


    二人一想到这里,心底不由发毛,不禁互望一眼,目光中已隐隐含有杀意。两人心中最明白不过,要是这件事给她当场揭破,後果可真不敢想像,名誉扫地还可,恐怕连性命也要不保。


    罗开听了火凤凰这番言语,再看见陆肃二人神色大变,脑里不由闪过当日上官柳的说话,目光自然地往上官柳望去,却见他正好也望过来,二人显然是同一心思,想着万盛镖局被劫一事,只是彼此心照不宣而已。


    而场中各路英雄,却听得不明所以。


    这时听陆轩道:「没错,这又怎地?」


    火凤凰道:「便因为这个原故,倘若我将你打败,你二人是结义金兰的好兄弟,萧掌门岂肯会坐视,既是这样,倒不如你俩一起动手,来得乾脆。」


    二人登时听得怒不可遏,萧长风怒目一瞪:「姑娘好大的口气,便让萧某先领教姑娘的高招,好教姑娘知道山外有山,人上有人的道理。」


    火凤凰不屑地道:「小女子既敢如此说,自是不怕你们二人联手,但在比武之前,我须得先说个清楚,倘若我输了,小女子侥幸还能活命,你们须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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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二人已再无怀疑,眼前这个女子,敢情是为那件事而来。二人一想及此,不由杀机顿起。


    陆轩足智多谋,加上碍於身分,不得不在众人前卖个洒落,遂堂而皇之道:「江湖上彼此较武,实是平常之事,怎能说得上生死两个字,虽然近日传言满天,都说姑娘杀了本人的义兄,但毕竟只是传言,在没有真凭实据前,陆某决不敢轻率鲁莽,倘若今日在下胜得姑娘一招半式,还请姑娘在敞庄小住数日,大家好弄个清楚明白便是。说到要咱们回答你什么问题,不妨说出来听听如何?。」


    火凤凰微微一笑,道:「只要你们肯答应便行了。究竟我要问甚么,便是小女子不说,相信两位早便心中清楚了。再说,金溪大侠之死,你们信又好,不信又好,此事绝对与本人无关,若然他不是被人杀害,我也不用找到陆家庄来,更不会和你们二人泡磨菇。」


    二人听了此话,心头不禁一松,起先两人心思相同,还道她是在金溪大侠口中得知内情,才跑来这里撤野,但现在听她这样说,显然是全不知情。


    萧长风心中暗笑:「你想侥幸战胜咱们二人,继而逼胁咱们说出真相,但世上岂有这等便宜事,便算你有本事胜得过咱们,但咱们死口不说,你又奈得我何。」


    而陆轩却另有一番计较,暗道:「这丫头明着为那事而来,便不能怪我心狠手辣,你要比武,这是再好不过,就不信你在我金刀之下,能走得上十招。」便道:「既然姑娘不说,便由陆某先向姑娘讨教几招如何?」


    火凤凰道:「陆庄主还没有说是否答应?」


    陆轩昂然道:「好!只要姑娘胜得咱们二人,答应你便是。」


    火凤凰高声道:「现在天下英雄在此,小女子也不怕你食言,请!」话後当先朝广场走去。

第七十六回 广场较艺

  三人走出大厅,厅外群雄纷纷让出一条通道,广场的中央,早就围出老大一块空地。


  罗开等人及大厅上的宾客,亦随着三人身后,衔尾步出广场。


  没过多久,千多人已密密层层,围成了一个圆圈。只见火凤凰在场中一立,回过身道:「你们二人一起上吧。」


  陆轩仰天一笑:「姑娘你当真目中无人,要咱们兄弟联手斗你一人,这是绝无可能的事。倘若陆某功夫不济,斗姑娘不过,到时萧掌门自会出手。」接着高声向家丁道:「拿我的大刀来。」站在一旁的家丁连忙令命去了。


  不久,那家丁双手托着一柄大刀出来,只见刀鞘金光灿然,瞧得人人头眩眼花。家丁急步走到陆轩跟前,恭恭敬敬双手送上。


  陆轩伸手接过,握住刀柄徐徐抽将出来,阳光映射着金刀,登时黄灿灿一片,而刀刃之上,却闪着数条扭曲的光纹。


  陆轩一抖手上金刀,刀脊的九个金环,只听铿锵叮当直响,清脆悦耳。


  随见陆轩虚砍一刀,说道:「姑娘请!」


  火凤凰柳眉一竖:「好!既然陆大侠这样说,小女子便先领教一下阁下的九环金刀。」说话间已缓缓抽出长剑,说道:「请!」


  见她话声甫毕,众人只觉眼前红影一闪,火凤凰便如一头大火鸟般,飘身来到陆轩身前。动作异常轻灵敏捷,立时看得人人张大嘴巴。


  陆轩见火凤凰这手身法,也大为惊愕,没想她年纪轻轻,功夫已是内外具备,便知今日遇上劲敌,当下稳步凝气,说道:「有僭了!」金光映日,身随刀进,直攻火凤凰左腰。


  有道刀沉剑浮,这柄九环金刀少说也有五六十斤,这一下横砸而至,势猛力沉,若以剑硬挡,势必连剑劈断。


  陆轩本是用刀高手,每招一出,犹如奕棋,必先预拟三步。他这一刀劈出,早已料知火凤凰决不敢硬碰,必然挪身右闪。


  只见刀将及身,金刀忽地兜了个圈子,方向倏变,改为斜劈火凤凰右侧,倘若她真的身子右移,无疑是把身体送到他刀口。


  但陆轩计算虽精,却是不从人愿。见火凤凰竟然身不移,腿不动,手中长剑微转,剑刃平平搭上他刀面,一股引力已把金刀黏住。


  陆轩这时正要改为斜劈,哪知一股柔和的劲力传至刀刃,金刀登时给引了开去,陆轩心下一惊,正欲抽刀,岂料长剑剑尖已抵到他胸前,这一招当真快如闪电,陆轩眼见势急,忙疾退两步,堪可避过这穿胸一剑,不由吓出满头大汗。


  然而,火凤凰却没有待他回气,剑刃依然把他的金刀黏住,陆轩一连好几次想甩开长剑,但始终无法成功。只要他刀锋向左,那长剑便搭着刀刃向左,刀刃向右,长剑也跟着向右,剑刃总是牢牢黏着刀面。只要金刀稍一停滞,长剑便即反攻刺至,每剑均倒悬捱命,稍有不慎,铁定命送当场。


  如此下去,莫说是十招,便是一百招也难伤她分亳,且还处处受制终她。


  陆轩越斗越感心惊,确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子竟会如斯厉害,不但制得他动弹不得,且全无半点反击机会,尽落下风。


  便在陆轩进退失据,涸辙穷鱼之际,忽地人丛中弹出四名大汉。


  其中一人高声喊道:「妖女!你杀害我师父金溪大侠,快还我师父的命儿来。」


  说着四人已抢到场中央,四柄长缨枪同时朝火凤凰刺去。


  事出突然,霎时又杀出四个人来,形势登时逆转,火凤凰见四柄枪尖刺来,不得不抛下陆轩,纤腰微扭,身子倏地窜了开去,避过这骤然一击。


  那四人一下子逼开了火凤凰,旋即散将开来,分立四面布成阵势,把火凤凰困在中央,只见四枪连环,分从上下左右直刺过来。


  火凤凰银牙一咬,娇喝一声,剑随身转,在四柄长枪中横窜而过,犹如穿花蝴蝶,这下趋闪挡架,委实惊险万分。


  陆轩立时缓了一口气,想起刚才命在旦夕,回念之间,兀自心有馀悸。心想道:「若以我一人之力,确实不是这妖女的对手,幸好我早已布下后着,四人正来得及时!瞧来要除掉这个妖女,现下正是大好时机。」


  他一念及此,再也顾不得脸子名声,一心只想把火凤凰毙于刀下,生怕时机一过,给她在众人前将那事说出来,到时可就不妙了。


  只见陆轩连忙欺身抢上,与四人连成一气,抬刀直往火凤凰后心砸去。


  火凤凰这下当真腹背受敌,突然给五人攻得左闪右避。还好她身形灵动敏捷,每每在千钧一发间避过。


  饶是如此,已见她招架多而进攻少,实是危殆之极。


  众群雄瞧见五人同时出手,合力围攻一个妙龄女子,也不禁哗然起哄,大感不满,均想这等殊不光采之事,便是等闲街头流氓,也不屑这样做,更何况五人均是武林一脉,而且其中一人,还是当今知名的大侠!


  罗开与怪婆婆等人,无一不是心头起火,而陶飞多番蒙火凤凰相救,更是义愤填膺,心知火凤凰再继续下去,势必殒命当场不可。


  陶飞再也按忍不住,忽地身形跃起,扑入场中,随手抽出长剑骂道:「你们要不要脸,五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子。」话毕立即挺剑攻上。


  与此同时,又见灰影一幌,另一人同时腾空而至,口里喊道:「我来帮你。」


  众人定眼一看,只见一个和尚手执戒刀,已抢入战圈。


  原来此人并非是谁,正是笑和尚。他见陶飞不顾生死,突然出手,不禁吃了一惊。笑和尚虽知陶飞是华山首徒,但终究功力一般,恐怕他会有闪失,再加上他对陆轩早就不满,正要找个机会斗他一斗,当下也不思索,便提刀冲上前去,存心要相助陶飞一臂。


  二人抢出之时,真个全无先兆,待得罗开等人发觉,二人早就扑进场中。


  董依依看见,便即抽出寒玉剑,欲要上场帮手,罗开连忙制止道:「依依且慢,先看看情形如何再算,到时惹得众人混战起来,事情便更难收拾了。」


  董依依无奈,只得还剑入鞘,一对明亮的大眼睛,却牢牢看着场中厮拚。


  笑和尚与陶飞纵身入场,便使出辣手招数,直往持长枪四人攻去。


  但四人枪上功夫甚为了得,相互攻守,竟然极有默契。


  其实笑和尚早便看出,四人所使的枪法,却是武林难得一见的「文王八卦枪」,这门枪法,乃从八卦方位中推演而得,与「八卦刀」大有异曲同工之处,两者可说是一时瑜亮,各有擅场。


  这枪法的奥妙处,不但可以单独施展,若是数人上阵,亦可同时布成阵势。


  此时见四人脚踏八卦步,前后进退有序,正契合阴阳相调、水火互济的要旨,威力异常强大。


  笑和尚的功力,氏陶飞深厚极多,兼之他练有一手破枪力法,造诣也颇深,只见他戒刀翻飞,来回砸臂,刀刃在日光下闪烁变幻,四柄长枪,一时也无法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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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陶飞却使开华山派的「清风剑法」,加上笑和尚的破枪刀法,十数招一过,二人越来越觉顺手,一刀一剑,配合得严密无比。


  火凤凰得二人援手,压力顿减,剑招立见凌厉起来。这回却苦了陆轩,纵令他金刀竖挡横劈,舞得虎虎生风,却始终受制终火凤凰的单剑下。


  这会子场中正斗得热闹,而场边的上官柳却与罗开道:「你认为这四人是否金溪大侠的弟子?」


  罗开摇头道:「我从没见过金溪大侠,对他武功底子并不清楚,但这四人来得突然,确实疑点甚多。」


  白瑞雪却笑道:「我认为不是,光看四人的武功,早就已经露了底。」


  上官柳微微点头:「瑞雪姐果然目光厉害,一眼便给你看出来。」


  白瑞雪道:「这又有何难,金溪大侠所使的是左刀右剑,人称刀剑双绝,而他的徒弟,又怎会全是使长枪的。还有,这四人既是为报仇而来,在火凤凰进场的时候,就该有所行动才对,又怎会待得陆大侠势危之时,才会突然出手。」


  罗开听后亦有同感,遂道:「到底这四个是什么人?上官柳你见识过人,又跑惯江湖,可认得出他们?」


  上官柳道:「看这四人的枪法,进退有序,脚下走着八卦方位,若我没有猜错,这四人所使的枪法,极可能是文王八卦枪法,瑞雪姐你认为如何?」


  白瑞雪点头道:「文王八卦枪我只有所闻,却不曾见过,但看他们的步法,倒有几分相似。听说这枪法是红缨堡的独门武功,红缨堡地处西域,堡内弟子甚少在中原走动,因此极少人见过这种枪法。」


  上官柳道:「若非四人都是用枪能手,相信谁也没想到红缨堡身上。」接着摇头一笑:「这四个人当真是浑头,火凤凰所杀的人并不少,岂知这四人谁也不认,却认是金溪大侠的弟子,想要不露馅子也难。」


  罗开笑道:「火凤凰所杀的人,除了金溪大侠,全都是无恶不作的人物,而今日在场的群雄,十居其九都是正派人物,他们除了认是金溪大侠的弟子外,还能认谁人。」


  便在这时,场中仍是枪来剑往,正斗得难分难解。而四柄长枪,招招威猛,斗到分际,陶飞的剑招已渐觉涩滞,全凭笑和尚一力支撑。


  而陶飞却咬紧呀关,奋力死战,他已下定决心,便是力战而死,也要挡住这四人,直挨到火凤凰把陆轩打发掉为止。


  八人愈斗愈见惊险,围观的群雄个个都看得胆战心惊,只觉刀风剑气不住压将过来,脚下只好不住后退,生怕刀枪无眼,伤及自己。


  火凤凰也知形势危急,只得加紧剑招,节节抢攻。


  而陆轩虽渐感不支,毕竟功力弥深,加之经验丰富,火凤凰要将他打败,决非短时间成事。


  萧长风眼见陆轩渐显颓势,愈看愈是心惊,没料火凤凰小小年纪,已练成如此一身武艺。


  他自知武功只和陆轩在伯仲之间,要是他败了,自己亦无胜算,倘若现在不将此女除去,后患当真不少。萧长风一想及此,杀念陡生,右手缓缓移至剑柄。


  便在萧长风的手指刚碰上剑柄,忽地又停了下来。他知自己此时出手,势必授人以柄,说堂堂一个华山派掌门,竟与人联手伤害一名女子!然而,此刻正是良机难再,若然就此错过机会,无疑是自掘坟墓。


  萧长风把心一横,什么颜脸也只得丢在脑后,还是先把火凤凰干掉,免去后顾之忧,这才是首要之事,馀下事情,只得打后再算。当下抽出长剑,乘着火凤凰凝神拚斗之际,一声不响,忽地纵身而起,提起长剑迳往她背心刺去。


  这种乘人不备,突然出手偷袭,岂是一派掌门的所为!场中群雄看见,无一不大声怒喝。


  火凤凰听得场中的喝骂声,又觉背后生风,便知有人从后偷袭,当下身躯横移,也不回过身来,长剑往身后一个兜转,方好把萧长风的来剑架开。


  萧长风一剑失手,便即高声喊道:「陆老弟,你和这姑娘既已打过头阵,至今仍不分高低,她既想一人斗咱二人,便让她尝尝咱们联手的滋味吧。」他口里说话,但手中长剑却没有半刻停下来。


  群雄见他刚才的举动,虽感不满,但这时听见他的说话,想起火凤凰确曾这样说过,一时也哑囗无言,难以开声,只在心中愤愤不平。


  怪婆婆看得火从心起,朝罗开道:老婆子曾经说过,有我在这里,决不会让陶飞和那丫头伤一根头毛。罗开,你便先帮老婆子一把,过去将那四人制住。火凤凰的安全,就交给老婆子好了。」


  罗开听见,不犹踌躇起来,说道:「但火凤凰曾出言挑战二人,要是我上前出手,岂不犯了武林规矩?」


  怪婆婆老眼一瞪,骂道:「什么坏了规矩,我又不是叫你去帮那个丫头,只是叫你去制住那四人,陶飞和笑和尚既然出得手,你为何不能出手。再说火凤凰的事,倘若她真的不敌,唯一能出手帮她的人,便只有我这个以老卖老的老太婆才行,我才不理会它什么鬼规矩,只要老婆子喜欢,谁敢和我多言。」


  接着听得空见一声佛号:「阿弥陀佛!邱前辈这话确没有说错,这四人原本便先坏了规矩,罗少侠纵是出手,又有谁会有非议。而邱前辈直来我行我素,若要相助火凤凰,确是最佳的人选。」罗开想想也是。


  怪婆婆又道:「罗开你过来,老婆子有一事要与你说。」罗开依言来到怪婆婆身边,只听她道:「我要你突然出手,可知道原因么?」


  罗开点头道:「我明白邱婆婆的意思,是要我把四人先制伏住,免得他们伤及陶飞和笑和尚,也可让火凤凰无后顾之忧,专心和二人比拚。」


  怪婆婆道:「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而最主要的是,我想看一下你的身手,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么?可还记得一件事,你师父曾交托什么事情给你?」怪婆婆这番话,因碍着空见和慈玄二人在旁,只得语含隐晦,不好明言,直到怪婆婆最后一句话,这才是她主要的目的。


  罗开一听,登时给怪婆婆点醒过来,双目不由一亮:「多谢邱婆婆的提点,罗开知道怎样做了。」


  罗开是个聪明人,当怪婆婆一提到纪长风的交托,便即想起瑶姬来。


  他暗自想道:「恩师当日授与我武功,便是要我保护他这对女儿,尤其是瑶姬,要我慢慢把她导回正轨,免得她陷入深渊,成为武林公敌。而在这些曰子来,我仍是没机会接触瑶姬,难得今日瑶姬前来陆家庄,这不是一个大好机会么?


  近年瑶姬处心积虑,不住收纳江湖上的好手门派,存心要纳为己用。若要令她主动和自己接触,最佳的方法,自当然要在她跟前显耀一下才成。」想到这里,也不能不赞怪婆婆的精明。


  自从萧长风加入战圈后,数十招过去,火凤凰立觉压力大增。她再也不能与先前一样,以内力把陆轩的金刀黏住,而萧长风所使的「清风剑法」,确比陶飞灵动强猛得多,自从二人联手一起后,一刀一剑,竟配合得天衣无缝,全没丝亳破绽。


  火凤凰数次连遇险招,幸好她轻身功夫极好,每每在间不容发中避过,但已是险象横生,只消稍有不慎,非要送命不可。


  便在这时,只见陆轩抡着金刀,着地卷到,火凤凰见他刀沉劲猛,不敢硬碰,闪身跃开,岂料萧长风长剑亦同时刺到,直刺她的后心。


  火凤凰回剑挡开,陆轩的金刀又砸面而来,二人如此连环进击,招招狠毒致命,令她一时难以抵敌,只得故技重施,展开身法四处游走,在二人间穿插往来。


  另一方面,陶飞与笑和尚刀战四人,亦感吃力非常,笑和尚虽功力深厚,但那四人的枪阵却异常严密,按着八卦方位此去彼来,运枪如飞,四人一攻一守,缨枪直递横击,啸风如涛,攻势猛恶无比!


  陶飞毕竟内力不济,在四根长枪往来交织下,已见势穷力竭,筋乏难支,只是勉力撑持而已。


  罗开抬眼望去,见陶飞已欲振乏力,仍是戳力以赴,死战不休。


  他看见这等情景,便是刚才怪婆婆没有叫他出手,他亦再难忍耐了。忽见罗开把身子一挤,已从前面人丛中挤了出去,当下展开「幻影流光」,身形在众人眼前一闪而过,便已抢到那四人跟前。


  四人正自凝神酣战,忽觉眼前人影幌动,不由大骇,正欲跃开,岂料脚跟方动,随觉手上长枪一紧,已给人牢牢抓住。这一惊吓,当真非同小可,连忙运劲抢夺,怎料一股强猛的真气,忽地自枪杆直击过来,虎口一热,庞大的身躯也被这股真气推出丈外,一屁股坐在地下。


  罗开夺枪虽有先后,只因动作出手快绝,旁人还没看清楚,便见四个庞大的身躯分别飞开,待得定眼一看,却见罗开手上握着四柄长枪,昂然卓立,微风拂过,衣袂飘飘,宛如瑶林琼树,望之甚伟。


  场中群雄见罗开露了这一手,个个均看得目瞪口果,一时做声不得,隔了良久,方听得震天价的采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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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飞与笑和尚分立罗开身旁,适才见他在晃眼之间,便将四人摆平,心中不禁大感佩服。


  随听罗开道:「你们红缨堡远在西域,突然来到中原胡扯瞎说,认作是金溪大侠的弟子,这究是什么原因,是何人指使你们来的?」


  四人见身分被人识破,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其中一人思路略快,高声说道:「金溪大侠对咱们四人有恩,咱们来这里为恩公报仇,这有何不对?」


  罗开微微一笑:「果然辩口利舌,谁说与你知,金溪大侠是这位姑娘杀的?」


  那人伸手一指,指向正在拚斗中的三人,昂然道:「江湖上谁不知道,金溪大侠就是这个妖女所杀。」


  罗开道:「这样说来,你是从外人口中得知,并非亲眼所见了?」


  那人呵呵笑道:「人人都这样说,那还会是假。」


  罗开剑眉一竖,道:「古往今来,以讹传讹,纷然流谤,已不知坏了多少大事!倘若个个如你四人这般胡涂,只是耳听为实,不求证据实情,天下岂非大乱。」接着高声往群雄道:「众为英雄好汉都是明理之人,在下这句说话可说得对么?」


  其实场中群雄对金溪大侠被害一事,谁都没有亲眼见过,现听见罗开这样说,又有谁肯承认自己是胡涂之人,登时喊声四起:「罗少侠说得对,凡事必须要有真凭实据才是。」「没错!听来的事怎能当真。」一人一句,说得甚是起劲。


  白瑞雪等人听见,均掩口窃笑,心想罗开这招拐弯抹角,指桑骂槐当真高明之极。连空见、慈玄这等老成稳重之辈,都不禁笑了起来。


  罗开突然把手一扬,四根长枪直朝四人飞去,带着飕飕风声,势道殊猛。只听「噗、噗、噗」数声过去,四根长枪全插在四人身前的地上,全都深入地下数尺,只剩尺许露了出来。


  光是罗开这身功力,四人已吓得呆若木鸡,哪敢去把长枪拔起,便是要动手拔枪,但长枪入地如此深,恐怕也未必能拔出来。


  再看场中激斗的三人,胜负已越见明显。


  火凤凰在二人合攻下,方知自己实在过于托大,夸下海口以一敌二,害得现在屡遇险招!但此时此刻,便是后悔,也已经迟了。


  火凤凰可说是后悔莫及,但心中却想:「便是自已命丧于此,这又有何惧,只是大事未了,还没把二人的恶行抖将出来,若然就此送命,实是心有不甘。」


  她愈想愈感悒郁不忿,心中一乱,险些儿给萧长风一剑剌中,幸好她及时闪开,但裤脚已给划破了一道口子。


  火凤凰已心知难以抵敌,时间一久,势必命丧二人手上,不由把心一横,心想便是要死,也得把事情先弄个清楚,当下身形往后跃开丈许,娇喝道:「十五年前,金溪大侠与你们二人……」说话没完,萧长风已扑身而上,嗤嗤声响,长剑已指到她面门,火凤凰只得停话避过,还了两剑,又一个起纵跃开:「与你们联手劫镖,杀害……」


  二人听见她的说话,心下更急,恐她愈说愈多,当下连出杀手,狠命抢攻,要她无法再继续说下去。


  火凤凰给箫陆二人绵连抢攻,馀下的说话,再也无暇说出来,只得凝神接战。


  饶是这样,刚才火凤凰断断续续的说话,群雄无不听在耳里,登时纷纷窃窃私议起来,又见箫陆二人加紧抢攻,更感奇怪,以两人目前的身分,听了这一番说话,竟然不停下手来反驳争辩,二人此举更教人疑惑重重。


  怪婆婆见火凤凰被逼得左仰右晃,好比燕巢幕上,岌岌可危,便知是自己出手的时候了。

第七十七回 图穷匕见

  怪婆婆一个纵落,已来到三人跟前,只见她倏地双掌递出,直朝陆萧二人肩膀拍去。


  二人一时看不清楚来人是谁,但见那人出掌势如疾雷,已无暇多想,当下挥动兵刃斜撩,先削其手腕。怪婆婆武功何等厉害,只见她双手一翻,伸指在二人兵刃平面处一弹,两人手臂立时酸麻,虎口剧痛,一刀一剑脱手飞出,不由心头大震。


  怪婆婆不待刀剑堕地,双手一抄,便将两件兵刃抄在手中。


  陆萧二人一惊,往后疾跃,抬眼一看,却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婆站在当前。


  只听怪婆婆老眼一瞪,朝二人道:「你们二人没长耳朵么,听不见人家有话要说么?待她把话先说完再打也不迟,急个什么。」话落,见她把手上刀剑往地上一掷,听得「嗤嗤」两声,一刀一剑同时直没入地中,只剩馀手柄在外。


  怪婆婆显了这下神功,直看得场中群雄呆楞当场,刚才罗开掷枪入地,已教众人惊讶不已,现见怪婆婆依样画葫芦,如法泡制,又觉她比罗开刚才掷枪又高明一筹了。


  萧长风那柄长剑就不说了,但陆轩这柄九环金刀,刀背之上,九环扣连,竟能如此顺手一掷,刀刃连同金环全没入地中,这一份功力,当真骇人听闻。


  群雄看见,也知场中再无人能办得到,众人才怔了一会,全都忍不住大声喝起采来。


  场中各人见怪婆婆的功力如此深厚,又是惊讶,又是佩服,千多对眼睛,都不禁盯在怪婆婆身上。其中一些年长的江湖前辈,只觉怪婆婆的相貌甚为脸熟,却一时又想不起来。


  突然人群中有人叫道:「她……她不正是怪婆婆么?」


  众人一听,无不错愕,怪婆婆虽有二十多年没在江湖走动,但她的名头,武林中谁人不晓,就是没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也从长辈口中听过这名字。


  此刻众人听见那人的说话,登时轰然声作,只听广场上话声四起,又听一些人道:「原来是怪婆婆,无怪她的武功这么厉害!」


  「是啊!没想今日怪婆婆重出江湖,确是武林中一大喜事呀!」


  「罗少侠的武功这么厉害,难道他是怪婆婆的弟子?」


  众人话声一时此仆彼起,说个不停。怪婆婆当年闯荡江湖,见过她的人自是不少。反之,怪婆婆除了一些名门大派人物外,其他等闲的江湖人物,她便是见过面,至今相隔二十年,又如何能认得。


  而瑶姬和紫嫣雩听见,也大感诧异。


  瑶姬在江湖人士囗中,也曾听过罗开及凌云庄这名字,更知罗开在武林大会中力战血燕门,解救诸派掌门的危机。她当时听见,已极想认识一下这号人物,看看他是个怎生样子的人。


  而刚才瑶姬在陆轩的介绍下,听得眼前这个俊朗少年,便是近日铮铮有名的罗开,当真令她惊讶不已。瑶姬万万没想到,罗开竟然是个如此英俊的小伙子!


  那时在瑶姬心中,本就对罗开有结纳之意,只是碍于当前的场合环境,不好在众人前和他多说话,打算先忍耐一下,另寻一个合适的时机也不迟。岂料她念头方落,便见罗开突然出手,竟在一招之间,便把四个高手全然摆平,武功之高,当真罕见罕闻,而结纳之心,不由更为坚决了。


  其实瑶姬在第一眼看见罗开时,便已觉得罗开甚为脸熟,她曾经几番苦思,始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罗开。但她又怎会想到,眼前这个俊朗青年,正是在大半年前给她打入水牢的面首。这方面也很难怪她,天熙宫在这几年间,宫内面首何只百人,况且时常更迭替换,再加上外间传言罗开武功极高,瑶姬又怎会和宫中的面首联想在一起。


  此刻瑶姬听得当年鼎鼎大名,神功盖世的怪婆婆,意然也是凌云庄的人。瑶姬在惊愕之中,却同时产生了一个念头,便是不管付出多少代价,定要把凌云庄笼络过来,襄助成其大业。


  再说紫嫣雩,她在小瀛州时,也曾和眼前这个老太婆交过手,已知她的武功,实是深不可测,紫嫣雩凭着她的年岁形貌,早就怀疑她是当年的怪婆婆。只是怪婆婆在江湖上绝迹已有二十年,亦有传闻她早已死去,才叫紫嫣雩一直不敢肯定。现听得众人的说话,知道她果然就是怪婆婆,也不禁有点儿错愕。


  这时场中陆萧二人,听见眼前的人竟是怪婆婆,二人心头同时一颤,心知怪婆婆若然插手此事,其后果当真堪虞!


  陆轩毕竟是老江湖,知道目前的情形,光凭自己二人的武功,决不可能在怪婆婆面前逞强讲手,当即换过一张笑脸,拱手道:「原来是老前辈驾临,陆某有失远迎,还请前辈见谅!」萧长风也接着拱手施礼。


  而怪婆婆却大马金刀的站着,对二人全不理会,侧过头来朝火凤凰道:「你方才说什么劫镖,到底是哪回事?说给老婆子听听。」


  火凤凰知道怪婆婆有意出面匡助,忙向怪婆婆深深一礼,道:「小女子万绮文,见过老前辈。」


  怪婆婆先前曾听上官柳说过,万盛镖局的当家姓万名远天,而这女子亦同样姓万,不由问道:「万远天是你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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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绮文听见,眼睛登时微微一红,说道:「是小女子先父。」


  陆萧二人听见,身子猛地一颤,如遭电击,但他们毕竟多谋善断,惊惧之色一现即隐,脸上再不露半点颜色。但二人心中早已有底,知道眼前这个女子虽是万远天的女儿,但当年她年纪尚幼,只是个五岁女孩,决计不会知道什么内情,她纵有怀疑,也绝不可能会拿出真凭实据来,只要来个赖死不认,看她又能怎样。


  怪婆婆听见她的说话,点了点头:「你方才说金溪大侠和他们联手劫镖,这件事非同小可。你要知道,陆大侠在江湖上素有侠名,而萧掌门乃华山派的掌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若无真凭据,万万胡说不得。」


  万绮文连随道:「小女子决不敢在老前辈面前胡言乱语,他们三人的恶行,都是师父亲口告诉我的,绝无半句虚言。」


  怪婆婆眉头一皱:「哦!你师父到底是谁?他又怎会知道这么清楚?」


  万绮文道:「恩师姓孔,但他老人家因何知道此事内情,却没有与我说,只是把我爹的死因,简略与我说了,并说若要了解详情,可以到徐州常家庄,找着常庄主便会明白一切。可是当我到达徐州,常家庄早已人去楼空,我经过多番打探,才知常庄主早在十多年前已经搬走。小女子无奈,只好南下亲自找三人弄清楚。」


  怪婆婆道:「终于你便找着金溪大侠,然后把他杀了?」


  万绮文摇头道:「小女子确实曾向他投过战书,打算先将他打败,再行逼问真相。岂料还未到比武日子,便传出金溪大侠被杀的消息。小女子相信,金溪大侠之死,必定是有人先发制人,恐怕他把真相说出来,才会把他灭口。」


  怪婆婆望向陆萧二人,见他们神色不挠,安之若素,似是对万绮文的说话全不在乎。怪婆婆又道:「金溪大侠被害,所以你又找到陆家庄来?」


  万绮文点点头。怪婆婆叹道:「你手上既然全无佐证,只凭你师父一句说话,便来这里挑战生事,不觉有点鲁莽么?」


  只见万绮文咬一咬下唇,一时无言可对。


  陆轩微微笑道:「万姑娘为父报仇,你的心情如何,陆某也非常清楚!但是,陆某人素来行事磊磊落落,这种杀人劫货,行同狗彘之事,陆某人决计不敢去做。但万姑娘却认定是咱们兄弟三人所为,现在又拿不出实证,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吧。」


  场中群雄这时也纷纷议论起来,其中一些人还大声说道:「没错,无凭无据便上门寻仇,世上哪有这回事!依我看寻仇是假,存心来这里找碴是实。」众人听见,登时你一句我一句的附和起来。


  怪婆婆虽然对陆萧二人心存怀疑,亦有维护万绮文之意,但在目前种种情形来看,万绮文所说的话,确实难以叫人信服。


  便在群雄起哄之际,忽然看见两个人越众而出,迳往怪婆婆等人走来。


  但见两人均是年约五十上下年纪,当先一人长着国字口脸,貌相斯文,身穿深蓝色锦袍,外披一件名贵的貂裘,通体漆黑,绝无一根杂毛,让人一看便知,这件貂裘显然价值千金,非一般人家能够拥有。


  而跟在他身后的男子,却是粗眉大眼,满面胡须,皮肤黑里透红,骨架坚实,穿着一件青色棉袄。


  当二人来到怪婆婆身前,那锦服男子朝她深深一揖,说道:「晚辈常贵青,拜见老前辈。」


  万绮文一看见二人走来,心中已有一个吉祥的预感,再听到他的名字,不由喜极而泣,心头狂喜不已,暗自喜道:「果然老天爷有眼,他终于出现了!」


  而陆轩和萧长风听得他的名字,登时大吃一惊,脸色倏地变了样子。


  怪婆婆一面点头,一面斜眼望向陆萧二人,见二人惧色浮脸,一副惶惶不安的样子,便知眼前这个人,必定是个关键性的人物,遂问道:「你姓常?」


  常贵青道:「是,在下便是万姑娘要找的人。」


  万绮文连忙喜孜孜迎上前去:「万绮文见过常庄主。」接着又道:「现在看见常庄主出现,这实在太好了!」


  常贵青笑道:「若非万姑娘聪明过人,能够想出四处散布消息这法子,恐怕常某也不知情,更不会到陆家庄来看看。」


  怪婆婆向他身旁的汉子望去,常贵青看见,说道:「他姓程,是常某的管家。」


  程管家上前礼毕,只听常贵青又道:「在下还有一事要请求老前辈允准。」


  怪婆婆问道:「是什么事?」


  常贵青道:「这是涉及先父与少林之间的事,在下想先行拜见一下那位少林高僧,希望老前辈允许?」


  怪婆婆「嗯」了一声,已看见空见大师缓步走过来,她不由暗赞一声:「空见果然功力深厚,相距这么远也能听见咱们的说话。」便向常贵青道:「你不用过去了,那位少林高僧已经来了。」


  常贵青回身看去,果见空见已来到跟前,忙迎上前一揖:「晚辈常贵青拜见大师。」


  空见合十道:「常施主无须多礼,贫僧法号空见,不知常施主的先父是谁,找敝寺有何贵干?」


  只见常贵青突然双膝跪倒,场中众人见着,全都大感诧异,空见连忙上前伸手扶起,常贵青只觉一股气流把他一托,身躯再也无法跪下去,只得站直身子,只听空见说道:「常施主究是为何这样,老衲实在受不起。」


  场中群雄自从看见常贵青,已觉事情大有跷蹊,再见他突然跪倒在空见跟前,直教人如堕坛子胡同,更觉糊涂不懂。


  饶是如此,众人为求要听得更加清楚,也逐渐移近了脚步,圈子也开始愈缩愈细。


  而陆萧二人早已猜上了三分,心头正自七上八落,脑里正不断寻求脱身之计。


  只见常贵青肃然道:「先父法名圆业,曾于数十年前,因在少林犯下罪孽,后畏罪潜逃,易名避罪。常贵青深知兄终弟及,父债子还这道理,现特来向大师领罪。」


  空见听后,合十道:「阿弥陀佛!原来常施主是圆业之子,贫道终于明白了。其实此事已成过去,过往之事,如同流水,施主也不必记挂在心!而关于圆业寂灭一事,少林亦早有所闻。何况圆业为赎前罪,竟把大部分家资财物打算赠与少林,只是不幸在运送途中,金银财物全给贼人劫去,这也算是一个定数!」


  常贵青道:「金银财宝乃是身外之物,还算不上什么,但先父在少林盗取而来的贯虹秘笈,原是少林之物,当日连同财宝一起被贼人劫去,若不把秘笈寻回送归少林,常某终感不安。」


  空见微微点头道:「其实那部贯虹秘笈也非少林之物,对少林来说,也并非如何重要,只是秘笈内的武功,确实是有点邪门,而且霸道非常,倘若落在坏人手中,遗害着实不少。」


  群雄听到这里,多少已明白事情的原委。近这几年间,江湖一直谣传贯虹秘笈在华山派手中,如此来看,莫非这部秘笈是给华山派劫了去?群雄同一心思,千百只眼睛自然地射向萧长风来。


  而罗开听见二人的对话,更是大感奇怪,心想:「明明那部贯虹秘笈在自已手上,又怎会被人劫去了,还有秘笈内的武功,也不是什么邪门武功,怎地空见大师会这样说?」他愈想愈是不解,恐怕内里还另有文章。


  只听常贵青道:「当日先父从少林寺盗去贯虹秘笈,本来是存心要修习秘笈内的武功,当先父把秘笈的内容仔细参详后,终于决定放弃。」


  场中的人听见此话,同感奇怪,不少人已高声发问为什么原因。


  常贵青续道:「因为秘笈内详细记载着,但凡修练秘笈内的武功者,对女性来说,却无什么大碍,若是男性修练此功,必须要是处男之身,而且永久不能接近女色,若犯了以上两点,不但会武功尽失,还会全身瘫痪,肢体麻痹,从此不能行动,如同废人。」众人听后,顿感惊讶。


  常贵青道:「其实先父在出家前,也经常在红粉青楼中走动,又如何能练秘笈内的武功。先父认为这些全都是天意!后来先父想起种种前事,也渐知罪孽深重,便开始弃武营商,从此再不练武功,更严禁家人练武。而先父在商场上也颇为顺利,终于成为徐州一大富豪,先父晚年之时,常深侮当年的所作所为,临终之前,吩咐在下将大半家财并同那部贯虹秘笈,使人一起送还给少林,以赎前罪。


  「在下依从先父嘱咐,便委托徐州万盛镖局办理此事,岂料镖队行至途中,竟给贼人把镖货全部劫去。当在下得知被劫之事,已是好几日后了。」


  说到这里,常贵青回过头朝万绮文道:「当日为了替在下护送镖货至少林,却害了万姑娘父母和多位镖师的性命,常某至今还是心感不安,还请万姑娘原谅。」


  万绮文摇头道:「这又怎关常庄主的事,行镖走货,本就是身寄虎吻的行业,只怪那些贼人心狠手辣,劫货后还要赶尽杀绝,才害得我父母……」说到这里,泪水一涌,再也无法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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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婆婆听到这里,便向常贵青问道:「她说只要找到你,便能知道劫镖人是谁,这到底是真是假?」


  常贵青点头道:「没错,其实在镖货被劫后不久,本人已经知道劫镖的人是谁,只是在下不懂武功,虽知贼人是谁,却无本事把那部秘笈取回来,又害怕那些贼人知晓,找到庄上来斩草除根,消灭证据,只好一家老少悄悄搬离徐州。


  「当我离开徐州后,晃眼又过了几年,见贼人并无动静,便放下了心,在下开始四处放出消息,传出那部秘笈已落在何人手上。」话后便向萧长风望去,说道:「萧掌门,你可知道在下为何要这样做呢?」


  群雄看见,无不把眼睛盯在萧长风身上。


  萧长风哼了一声,说道:「没错,贯虹秘笈确实在萧某手上,但这是前任掌门留下之物,现已被华山弃徒陶飞盗了去,这事与劫镖全无关系。常老兄,你这样胡言乱语,究竟有何意图?」


  常贵青道:「萧掌门既是这样说,常某人只好继续说下去了,谁是谁非,自有公论。」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当时贼人共有三人,而且三人还是结拜兄弟,他们还约同十多个黑道人物行事,当他们把镖货劫去后,三人恐防请来的人会泄露内情,便狠下杀手,把那十多个黑道人物都杀了。」


  群雄自是知道他所指的是谁人,心中虽然还有点疑惑,但见常贵青说得合情合理,又不能不相信,人人均凝神细听,惟恐听漏了一字。


  只见常贵青又道:「三人杀了那些人后,知道劫镖内情的人,剩下来便只有他们自己三人了。在下想到这一点,于是四处放出秘笈的下落,三人必会认为是自己人所为,在下这一着,主要是想从中挑拨,好让三人翻面成仇。岂料三人机灵得很,不但没有因此而翻脸,而且三人开始疏远起来,把他们结拜的关系隐瞒得密密实实。


  「在下虽然知道内情,本可将此事公诸于世,可是三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其中一人已成为华山派掌门,其馀二人,也是武林中响当当的大侠,便是我指名道姓说出三人的恶行,知道亦不会有人相信,反而会惹来杀身之祸。」


  众人只听得不住点头。便在常贵青说话刚完,站在他身旁姓程的管家突然踏上一步,向群雄打了个四方揖,高声道:「众位英雄豪杰,请听程某一言。」只听他声如洪钟,内功委实不弱。


  只听他道:「在下名叫程刚,在十几年前,是陕西仓山的一名独行大盗,人称「仓山人屠」,当年可说杀人如麻,是个人人欲诛的魔头。」说到这里,忽地伸手往脸上一抹,脸上的胡须竟给他全扯了下来,原来都是假胡子。


  程刚忽地面向陆萧二人,戟指怒道:「两位可还认得我么?」


  二人看见他的面貌,登时脸上泛青,唇颤眉跳。陆轩思路电转,知道不把程刚马上除掉,若给他把事情当众说了出来,到时真的不用做人了!


  陆轩一想及此,当下暗暗凝聚真气,觑准机会,务求一击中的,欲把程刚毙于掌下。


  怪婆婆见陆轩左肩微颤,便知他想着歪念头,当下喝道:「你二人给我好好站住,休想在老婆子面前弄鬼,这只有自讨苦吃。」


  陆轩听见,立时不敢妄动,适才看见怪婆婆夺刀掷刀的本事,他已有自知之明,绝对不是她的敌手,要是一时鲁莽,只会死得更快。


  陆萧二人也知祸到临头,而萧长风却想,现在能救得自己一命的人,便只有瑶姬了,他素知瑶姬机变过人,且近来彼此关系密切,她决不会见死不救,便转过头来朝她望去,却见瑶姬也同时望将过来,且向他微微点头一笑,似乎是叫他不用担心。萧长风看见,心中也稍为一宽。


  只听程刚道:「两位不愿出声,只好由在下来说了。」接着又向四下一揖:「众位英雄好汉,请先听程某说说事情的起没。当日万盛镖局被劫,其实在下也是贼匪之一,当时程某与这位陆大侠,也可说有点儿交情,一日陆大侠来找程某,说有一单大买卖想与我合作,程某听他说完,便一口答应了。


  「当时盗首共有三人,便是这位陆大侠和萧掌门,而另外一人,就是那位金溪大侠。论到武功,也算是他们三人最高。那时两位大侠,却没有现在这般风光,更加称不上什么大侠,而萧长门还只是华山派的弟子,并未当上掌门。


  「当日劫镖也算相当顺利,成事之后,大夥人便把镖货先收藏起来,正当镖货刚刚藏好,他们三人竟突然发难。当时咱们十人在全无戒备下,给三人杀了个措手不及,终终全部命送在三人手上。


  「但有一事他们却不知道,程某当年四出剽劫,曾在一武人身上得了一件宝衣,这件宝衣虽说不上刀枪不入,若非遇上削铁如泥的宝刀,也能承受一般刀剑的砸劈。


  「当时陆大侠手上的兵刃,亦非这柄九环金刀,所用的只是一柄寻常的厚背钢刀,程某给他在背上连劈两刀,幸好程某穿了宝衣,没给他劈入肌肉,虽然这样,但因冲力过大,程某还是给他撞翻在地,接着肃长门又是一剑刺来,宝衣因无法承受利器的戳刺,胸肩终于中了两剑,幸好并非什么致命之处,但程某还是昏死了过去。」


  众人此刻也听得咬牙切齿,近千对不屑的目光,全都投到陆萧二人身上。


  只听程刚又道:「在下也不知昏晕了多久,当我醒来之时,却发现身旁坐着一个白须老者,原来那位老前辈姓孔,便是万姑娘的师父。他发现程某只是受了剑伤,并未丧命,就把在下救了,后来在下将劫镖一事,也详细地与孔前辈说了。


  「孔前辈知道万镖头重伤逃去,害怕三人会到镖局斩草除根,便亲自到镖局去看看,发现万镖头和夫人刚好双双去世,只留下一个小女儿,孔前辈见她可怜,便将她带走,收为弟子。


  「当孔前辈离开镖局时,曾到账房翻开账簿,查明这趟镖货的货主是谁,便带同在下和万姑娘到常家庄去,同时将万镖头夫妇之死,全都向常庄主说了,希望常庄主体谅万镖局的环境,不再追究镖局赔偿那批镖银。


  「岂料常庄主不但一口答应,还另赠银两给在下,叫程某做些小生意,以后不可再打家劫舍。程某那时大为感动,便乾脆恳求常庄主把我收留在庄,便是做牛做马,程某也是心甘情愿。自此之后,程某在常庄主的开导下,再没做过一件坏事。直到近日,忽听得火凤凰要到陆家庄寻仇一事,常庄主知道内里必有跷蹊,怀疑那个火凤凰便是万姑娘,遂赶来这里看个究竟。」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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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不错,楼主继续努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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