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狞皇武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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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帝王金丹劫

  (皇帝嫔妃多,无法遍布雨露,所以好春药。方士们遍天下寻找灵药炼金丹以献皇帝。

  找了二千年,最后却找到了女人自己身上……。皇上服药后,夕御十女;亢奋之余,立授方士为通妙散人,享二品俸……)

  筠州城中,稍有姿色的良家女子,都不到城西去走动。因为徽王府就在城西。徽王是有名的色狠。

  徽王府的朱墙又高又长。一到夜晚,高墙就投下恐怖的阴影。

  一个军官押着三乘小轿,就从这阴影中,溜进了朱墙下的一道小门。徽王朱载.正在王府的五花榭中等着这三乘送春小轿。

  徽王朱载正届中年,一袭宽大的王袍,掩不住他那赢弱的身子。他的脸是瘦削的,嘴唇很薄,鼻头微钩。他坐在摆满酒菜的桌案后,一双三角眼内,两个狡黠的眼球不住转动,显得习蛮而又尖刻。

  榭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徽王的眼珠忽然不转动了。他睁大双眼,定定地望着门外。

  王府总管引进来三个女子。徽王看见第一个,便满意地笑了。这第一个女子长得很丰满,又美丽又风骚,属于徽王历来喜欢的那种类型。

  徽王的目光望向第二个女子,顿时双目呆定,如被点了穴道一般。他一看就知这第二个女子是良家姑娘,是他的手下人为他掳来的“正点子”。只是历来的规矩,怕“正点子”不从,扫了王爷的兴,是以要从烟花行中找两个“新妓”来备用。

  这姑娘大约在十六岁左右,长得极为秀美。平民的装束,掩不住她那含苞欲放的处女身姿。她的神情显得惊慌而胆怯,一看见徽王就本能地往后退缩。

  第三个女子是胖是瘦,徽王已经注意不到了,因为他忘了再看。他立即放下酒杯,起身走向内寝,一边吩咐总管:“带进来!”他的话含着一种迫不及待的焦急情调。

  内侍总管不动声色地向两个烟花女子透了个眼色,两个烟花女子便拥着那姑娘向内寝走去,推着走向一张雕花大床。

  姑娘一见,开始挣扎。

  内侍总管起身上前,伸了右拳,在姑娘的小腹上轻轻一击,这姑娘顿时就身于疲软,无力反抗了。

  内侍总管干完这活,才悄悄退了出去。

  徽王催道:“扶她上床去!”

  两个烟花女子顺从他将姑娘扶上了雕花大床。

  徽王提高声音道:“解光她的衣裙!”

  两个烟花女子急忙爬上床去,去解姑娘的衣裙。姑娘的小腹上挨了一拳,全身脱力,无力反抗,只急得泪如泉涌。很快地,她被解光了衣裙,赤裸的身子躺在罗金被上,两个尖尖的乳头矗立着,随着她的抽泣不住颤动。

  徽王双眼睁得很大,口角流下了口水。他褪下锦袍.光着身子爬上床去,向两个烟花女子喝道:“两个贱人还不宽衣侍候?”

  胖妓女荡笑起来:“王爷要以一敌三,我姐妹敢不陪战么?”

  徽王听后一笑,口中赞道:“倒是个浪荡姐儿!”但他的双目却从未离开过良家姑娘的赤裸身子。他伸出枯瘦的大手.分开姑娘的大腿.亵弄着……,他本想多逗玩,但身不由己,匆忙伏了上去,开始宣淫。

  胖妓女此时已褪下罗裙,伸出滚圆雪白的手,扶住徽王身子,不禁笑道:“王爷怎地如此争色?何不慢慢调清?”

  徽王正忙着宣淫,怒道:“放肆!”

  两个烟花女子对视一笑,胖姑娘还伸了伸舌头。做王身下的良家女子发出一声尖叫,大声哭叫起来。徽王用双手抱住她的脖子,一边在她的嘴上脸上狂吻,一边身子大动,不住宣淫。

  胖烟花女子大声道:“王爷果然虎威……”胖烟花女子一句话未说完,徽王忽然如漏气的气球,伏在姑娘身上一动也不能动了。

  榭寝内一片寂静,只有徽王的喘息和姑娘的哭声。

  稍停,徽王从姑娘的身上跌下来.“啪”地打了姑娘一个耳光,骂道:“丧门星!哭得本王定力大减!本王兴犹未尽,说不得只好留你在夜中慢慢消遣了。”

  徽王转过头望着胖姑娘道;“来吧.乖乖.该你服侍本王了。”

  胖姑娘尴尬地笑道;“王爷还能再战么?”

  徽王笑了:“你以为本王战败了么?好戏才开场哩!”他说着从枕下摸出一个固定在皮套上的细长硬物。将皮套套在身上,这样……

  胖姑娘笑不出来了,她吓得高声尖叫起来。

  徽王狞笑几声,便伸手去拖胖妓女。

  就在这时,这间专供徽王泄欲的密室中忽然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这是一个男人的叹息声,顿时吓了满屋子的人一大跳。

  “谁?!”徽王骇异地大喝。

  床帷后传来一个声音:“王爷不必惊慌,老夫是你请来的客人。”

  “客人?”徽王怒气更甚。“本王请了什么客人?什么客人又敢私闯本王的密室?”

  那个声音道:“王爷忘了令管家送与老道的请柬了么?”

  徽王记起来了,他昨天令王府总管送一个叫梁高辅的道士送了请柬,请他进王府来为他治“病”。

  “你是梁高辅?”

  “正是老朽。”

  “你是客人,哪有如此作客的?”徽王怒气未息,但语气已经缓和了一些。

  “王爷息怒。老朽也知如此作客,既不为礼,也不为臣。只是老朽不如此,又哪能为王爷诊断出‘病’情呢?所以王爷还得息怒,老朽才好移地开处方。”

  徽王沉默了一下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个……,王爷也曾习过武功,王爷应当明白,老朽乃地仙式的道家高人,武林中纵然不数一数二,也是排名前十位之一。这天下嘛,老朽要去的地方,是没有任何阻碍的。”

  徽王叹了口气道:“这倒也是。那么,这就请先生为本王开处方吧。”

  “就在此地么?”梁高辅微微惊异道。

  “这些女子,既非本王正配,又非注册嫔妃,玩物而已。道长又何必拘礼?”

  梁高辅笑道:“这倒也是。那么老朽就不客气了。”说着从床帷后走了出来。

  这时,几个女子已经将衣裙匆匆穿好。只见一个老道人,年逾八十,须眉皓白,头戴一顶香味冠,道袍闪着金光,原来却是金丝织造之物。他走到床前,抬手一抖袍袖,现出一双红润的大手,那手指甲竟有五六寸长。他抱拳微微一拱,连腰也不弯一下,便算是向徽王见过了礼。

  徽王仍然坐在床上,只是将一袭便袍披在了身上:“先生请坐。先生既然目睹一切,可曾看明本上的病情?”

  “老朽自然明白。”

  “那本王这病──”

  “王爷这病,乃是当今显贵们通常所患的一种伤阳症。王爷府中,姬妾成群,个个花信年华,如狼似虎。王爷偏生要让这些虎狼遍承雨露──哎,岂止这些。王爷只怕是一日也离不得这些美人儿了吧?这还不够,王爷更喜沾惹野花!王爷,你那元阳尽衰,肾康已成萎顿之状──哎,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徽王听后,毫不惊异.反倒笑了:“此言有理。那么,本王这病又该如何医治?”

  “导引,服食。”梁高辅干脆地说。

  “道长说详细一些。”

  “导引着,练气。吐故纳新者。王爷也曾习过武的──”

  “道长不用说了。那练气之事,其苦不堪。你看本王是那种能够定下神来练气的人么?”

  “老朽只好用服食之法为王爷治病了。不过,这眼食之法并不治本。王爷还需先要明白才好。”

  “先生是指服食春药?”

  “正是。”

  徽王面露失望之色:“哎,本王服食过的春药,又何止十数种?”他连声说:“不中用的!不中用的!”

  梁高辅笑道:“除了老夫这药,天下哪有什么春药?”

  “道长的意思是说你有天下最好的春药?”

  “正是如此。”

  “那么──道长不妨当场一试。”徽王在床上性急地说,一边解下那个皮套,望着梁高辅道:“道长目睹了本王这替代之物,不至外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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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高辅大笑道:“王爷放心!老夫岂是多舌之入?”说着,右手一翻,掌心已摊着一颗拇指大小的药丸。他喝了一声:“起!”那药丸便奇妙地从他掌中自行飞起,犹如那药丸自己长了翅膀一股,缓缓飞向徽王。

  徽王一惊,随即大声道:“道长好内力!”

  梁高辅笑道:“王爷没有说是邪法,认得出是内家功夫,老夫可服了王爷了!”

  徽王接过药丸问道:“怎么服法?”

  “天水吞服。”

  云游之人将口中唾液称为天水。徽王依言,将药放进口里,吞入腹中。

  梁高辅起身道;“老朽在门外等候,王爷逍遥过后,再行论道如何?”

  “老道长不照顾本王么?本王万一有了偏差,怎么办?”

  “老夫这仙药,累试不爽,又岂会有什么偏差?这等交合之事,历来是干得看不得的。”梁高辅放肆地笑。“那会臭坏三代人的!”他边说边退到门边,异常熟练地打开密门,说了声;“王爷见谅,老夫告退!”便走出密室。

  梁高辅关上门,对候在门外的王府总管道:“总管还在这里么。老夫谢过了。”说着从袖中摸出了一颗珠子,随手递给总管。

  总管接过珠子,一眼便看出是珍稀之物,价值在千金之上。但他不露声色地随手将珠子藏人怀中,小声道:“道长还有什么吩咐?”

  “总管请去传七名内眷来此伺候王爷。”

  “传来干什么?”总管诧异道。

  “供王爷侍寝之用嘛!”

  “侍寝?哪里要如许之多?”王府总管更加惊诧了。“王爷一人,哪能享用十女?”

  “原来不能。但服食了老夫的仙丹,王爷就能了。”

  “这个──只怕有些言过其实吧?”

  王府总管话刚一落,只听室内传出一个女子的惊叫声,接着又是另一个女子的惊叫声。

  两个妓女说着一些很难听的话,话中夹杂着徽王得意的声音:“妙妙妙!果然是仙药!胖乖乖,你先来伺候本王!”

  室内传来胖姑娘的呻吟青……

  梁高辅道:“总管还不快去传唤内眷么?只伯王爷一会儿要人来不及伺候。王爷是要发怒杀人的。”

  王府总管急忙出去传唤嫔妃。

  梁高辅微笑着,走到窗下的一张几前,随手将几上的一盘围棋取过来,独自走了一枚白子,又走出一枚黑子。室内传出各种各样乌七八糟的叫喊,亵语,呻吟,他一概听而不闻。

  只有在那个良家姑娘痛苦已极的一声惨叫,然后便声息全无,显然已经昏死过去时,他才冷笑了一声。

  室内传出徽王得意已极的大叫:“哈哈哈哈!本王服了那道长的仙药,真比十年前还胜十倍!”……榭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王府总管带进来几位花信年华的嫔妃,这些嫔妃一走过来便叽叽喳喳地扯起来。

  “哟,王爷正快活得紧!”

  “只不知是何处的贱人,竟敢到王府中抢起春风来了!总管,此事如让娘娘知道了你只怕也要担些过失吧!”

  王府总管垂头道:“奴才怎敢过问王爷的事?”

  这时,只听徽王在里面喊道;“门外可是兰妃么?快进来快进来!本王欠卿太多,今日正好还了所欠的风流债!”

  王府总管打开密室,将这一些嫔妃都放了进去。立时,室内传出一片乱七八糟的声音……

  梁高辅道:“总管何必呆着?没有一二个时辰,王爷不会消停的。咱二人何不对奕一局?”

  王府总管无言地走到几前,盘膝坐下。对里面那似乎要将屋顶震翻的狂呼乱叫听而不闻。与梁高辅对奕起来。

  一个时辰后,室门大开,徽王穿带整齐,踱了出来。大声说道:“妙!本王此生,从未如此尽兴过!总管!”

  “王爷有何吩咐?”。

  “设宴风月阁。本王要与道长细细论道!”

  王府总管弯腰退下,出去安排。

  徽王伸手挽起梁高辅的衣袖,将他引到风月阁,一路上指点王府内的风光,极为自得。

  风月阁内,二人分宾主坐下,三杯过后,徽王拍了一下手。

  “王爷有何吩咐?”王府总管进来问道。

  “去将本王的汉玉狮子取来。”

  少时,王府总管带着一名太监,托了一个玉盘走了进来。玉盘内放着一只做工粗糙的玉狮子。

  “无以为谢,”徽王道:“请道长收了这汉玉狮子。”

  梁高辅是何等人物?他一眼就看出这哪里是什么汉玉狮子?遍街玩店都有卖的,不过二三十两银子一只罢了。但他不动声色,道:“多谢王爷。”

  二人复又饮酒。梁高辅笑道:“看着王爷如此高兴,老道替另一个人好生难过。”

  徽王一怔,道:“谁?”

  “当今皇上。”

  徽王一听,顿时大笑出声:“道长好有一忧!那三千佳丽,八百宠美,靠了皇上一人,又哪能让其遍承雨露?”

  “王爷所言极是。所以,老朽倒有些担忧。常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今日有此仙丹,皇上反倒不能享用。万一传到皇上耳中,岂不是要惹动圣怒?”

  徽王道:“此言有理。本王世受皇恩,岂能忘了圣忧?这样吧,本王修书一封。着人送与恭诚伯陶国师,托他将道长推荐与皇上,让圣上也得享人伦之乐。”

  梁高辅谢道:“老道得蒙圣恩之日,断不会忘记了王爷大恩。”

  徽王趁机勒索道:“有本王推荐,道长飞黄增达,指日可待。道长如何感谢本王?”

  梁高辅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道:“王爷稀罕的不就是这个么?”

  徽王一看大喜。他知道那玉瓶内装的就是他刚才试过的那种春药。他伸手一抄,已经拿过玉瓶,把手赏玩不已。他却不知,他日后为了这瓶春药,竟死在梁高辅手里。

  不过如此人渣,不堪多耗笔墨,略过了罢。

  嘉靖皇帝这年已是五十出头,常年坐诵经偈。他相貌清癯,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度。

  特别是他身穿便袍,头戴道土所戴的香叶冠,盘膝坐在法坛前练气或击磬诵经时,不相干的人见了,谁也想不到他就是当今皇上。

  明代的冠服制度,皇帝与皇太子的冠式,应当是用乌纱折上巾。这是从唐代流传下来的翼善冠。但世宗崇尚道教,偏生不戴传统式的翼善冠。他一反冠服制式,独独要戴正一教道士所戴的香叶冠。

  有一年,世宗令人制了几顶沉水香味冠,赐与他最亲信的几个阁臣:陶仲文、夏言、严嵩等人。

  陶仲文是一个正一教道人。他是朝中可以随意出入内宫的唯一之人。他被世宗授为神霄保国宣教高士、忠孝秉一真人,御封统领天下道教事务,还亚授少保礼部尚书、少傅等职,后来更进爵恭庆伯,食一品俸。他半官半道,权倾朝野。

  夏言是当时的武英大殿大学士.即宰相。

  严嵩尚未红极,官拜利部尚书。

  夏言接到御赐香叶冠后,对使臣道:“此冠乃方外人冠式,非人臣法服,臣不敢受。”

  他将香叶冠退还,仍戴大学士的冠式出入朝禁。

  严嵩却不同,他整日将香叶冠戴在头上,并用轻纱笼住,以示郑重。

  世宗皇帝听后,心中极为不悦,便令人去宣陶仲文。

  他坐在法坛前,闭目静坐,等着陶仲文进宫。表面看去,他定力很高,听了夏言那等顶撞,竟若无其事,其实,他那抿得紧紧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袖袍,都说明他心中恨那夏言,竟敢如此傲慢!

  陶仲文尚未进宫,殿外面忽然人声沸腾。其时正值上午。世宗一睁开眼,就觉得不对:

  窗外怎地天昏地暗?

  他走到殿前,尚未出声发问,一个太监直趋上前,惊慌失措地叫道:“万岁爷快别出去,外面天上……骤现……天狗吞日,真正……不得了……了!”

  正在此时,陶仲文匆匆赶来,他漫声道:“大臣谩君,无象告儆。陛下莫慌,老臣护驾来也!”陶仲文飘至殿前,令人取来木剑,右手执剑指着胆敢吞食太阳的“天狗”,左手捏着剑诀,站在便殿的石阶上面,口中念念有词。作法片刻,那“天狗”就慢慢逃去了,将夺去的太阳逐渐吐出,天空慢慢复明。陶仲文大声念了一句咒语,手中木剑忽然向天狗一剑刺去,

  只见白光一闪,剑尖发出一声尖啸──天狗逃遁,太阳复出,便殿前又是一片阳光照耀。

  世宗皇帝脸上现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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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值房传了一道圣旨:“大圣谩君,以致天象告儆。夏言谩上无礼,着即革职,所有武英殿大学士遗缺,令严嵩社授。”

  自此,严嵩才得以登上相位。严嵩以一篇《庆云赋》得蒙圣宠,但如若没有陶仲文内应,又哪能那么快扳倒夏言?由此可见世宗皇帝是何等崇尚道教。

  梁高辅进宫这一天,世宗皇帝正在庄贵妃宫中歇息。他斜靠软榻之上,垂目聆听庄贵妃才谱的几律宫词。内监进来,走近世宗,轻声道:“启奏万岁,陶国师晋见。”

  世宗睁开双眼,望着庄妃道:“爱卿回避,稍停再歌如何?”

  “遵旨!”庄妃起身,避入帷幕后面。

  陶仲文身材高大,鹤发童颜,看样子大约六十多岁,两道又长又密的雪白大刀眉下,双目含笑。他走进便殿,对者世宗一揖为礼,口中道:“老臣叩见陛下。”口中说叩见,却没有叩下去。

  世宗不以为然,笑道:“先生来了,看座。”

  陶仲文在左道坐下道:“恭驾圣上,老臣带来徽王书信,内中提及一事,圣上看了定会大喜。”说着,呈上书信。

  世宗阅信,才至一半,便失声问道:“天下竟有如何仙药?先生亦信么?”

  “老臣自然是相信的。不信,臣又怎敢将此信奉呈圣上?”

  世宗阅毕,道:“那梁高辅是什么人?”

  “启奏皇上,梁高辅乃是南阳方土。表面上,他是清心观主,实际上是个武林大豪,手下有数百门人,武林人称清心派。梁高辅自幼习得婴儿姹女奇术,要炮制信中所说的仙丹那是易如反掌了。”

  “梁高辅现在何处?”

  “启奏皇上,老臣猜想圣上可能对此感到有兴趣,便已自作主张,将梁高辅约进了京中。这梁高辅此时就在窗外候召。”

  世宗笑道:“难得先生思考周密。来人,宣梁高辅。”

  不多时,梁高辅便已跪在了便殿上的皇帝面前了:“南阳方士草民梁高辅叩见皇上。颂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世宗坐在榻上,极感兴趣地打量梁高辅道:“平身,赐座。”梁高铺起身,坐于右首。

  世宗道:“徽王来信,奏荐道长身怀奇术。道长不仿细细道来。”

  梁高辅道:“启奏圣上,徽王所讲可是雨露嫔妃之事?如是此事,草民倒真的不敢在圣上面前藏私了。”

  世宗点头道:“道长与朕既也意会,不妨就将药献上来吧。”

  梁高辅起身,从怀中摸出一个药瓶,奉与陶仲文道:“此药瓶中,盛药一十二丸。真人不仿将药找人试上一丸,再奉献皇上享用。”

  陶仲文接过药瓶道:“依例正当如此。陛下如若恩准,老臣这就出去试药了。”

  世宗皇帝点点头。

  陶仲文退后两步,转身出宫而去。

  世宗道:“道长这仙丹,不知用了些什么药材?”

  梁高辅道:“启奏万岁,草民这仙丹如是采用寻常药材,那就难免落入下乘了。”

  “用的是什么呢?”世宗极感兴趣。“名贵灵药?天材地宝?”

  “启奏皇上,草民这仙丹主料并非这些。”

  “究竟是什么?”世宗有些不耐。

  梁高辅起身道:“万岁要草民说出,求万岁免除草民所言非礼之罪。”

  “但讲不妨。”

  “是。启奏圣上,这仙丹的主药,用的是七七四十九名童女第一次天癸之物。”世宗一听顿时双目圆睁,惊异地道:“这──这话从何讲起?”

  梁高辅道:”草民的先师是一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医家、大方家。他常道:‘人之一体,兼有正邪。邪者病也。正者,抗病之元阳也。’普天之下,甚么千年灵芝,百年熟茸,真能起白骨而再生么?如若人之体内,真元丝毫不存,这天直其实是没有任何天材地宝能无中生有地生出续命真元的。草民的先师,数十年之力才想出以别人之真元补自己之真元的

  妙法。这童女第一次天癸之物,正巧含有不可估量的大量真元。《素问.上古天真论》上说:‘女子……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二八肾气盛,天癸至,精气溢泄。’道家取童女第一次天癸之物,夜露吸阴,日晒吸阳。一者让其提纯出污。二者再吸大地之灵气。直至万物中和,方才辅以臣辅之药,练出这极不易求的仙丹。”

  世宗皇帝听得目瞪口呆,只怕封疆大臣的建议,尚不及这番话更能令他惊异了。过了半晌,他才问道:“真是妙不可言。那么,这仙丹毫无不洁之处了?”

  梁高辅放低声音道:“依草民之见,童女之第一次天癸,本身就不应算作秽物,而应当作圣灵之物。万岁爷请想一想,天下有什么比处女更令人唾诞的么?”

  世宗皇帝笑了,几乎是看不见地点了点头。他将梁高辅视作知己,已存封赏之心。

  陶仲文回来了,他奏道:“启奏陛下,老臣找了一位大内侍卫试药,果然是猛如狮虎,锐不可挡。”

  世宗道:“朕放心了。道长不妨将服食之法道来。”

  “经天水吞入腹中,片刻便见奇效。”世宗取药在手,走向帷幕后面,对坐在帷幕后面回避的庄贵妃道:“爱卿无事,何不与联一起试试?”

  “谢万岁恩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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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宗挽着庄妃,向内寝走去。两名宫女跟在后面,入内侍候。

  两个老道士坐在便殿上,相对默默无言。直到两名宫女的背影消失后,陶仲文才直视梁高辅,双唇微动,用传音入密功夫说道:“道兄,看来你很快要蒙圣上恩宠了。”

  梁高辅也以传音入密功夫答道:“老道如能得蒙圣宠,光大清心派,自然忘不了陶掌门的恩典。御封陶掌门统领天下道教事务,老道又哪敢不遵?陶掌门今后如有差谴,清心派唯令是从,决不食言。”

  “很好。道兄第二次向老夫如此许诺,老夫自然是信得过的。咱们身居大内,只怕不便畅所欲言,不如静坐以待如何?”

  “正当如此。”

  言毕,两个道士各自垂下眼皮,静坐守候。不多时,只见一名宫女匆匆走出,对站值的内监道:“圣旨:速宣宁妃伺侯,并宣丽妃春妃一并入内伺候。”

  两个道主倏地睁开双目,看那宫女时,竟然鬓发零乱,衣裙不整。这宫女见两个道士定睛看她,红扑扑的脸蛋不禁更红,匆匆躲了进去。

  站值的内监将圣旨一制一制地传呼出去。

  陶仲文笑了笑,传音入密道:“圣上服了那药,真的猛如狮虎!庄妃一人不饱胃口,匆忙中竟以宫女李代桃僵了么?”

  梁高辅含笑不语,点了点头。

  不久,宁贵妃到了。她匆匆进去,手一挥,将宫女阻在外面。

  宁妃刚进去,另一个宫女匆匆跑出来,向内监道:“圣上宣丽妃春妃速来伺候!”

  内监又将圣旨传呼出去。

  陶仲文看这宫女,披头散发,满脸绯红,一银金钗尚挂在发上,匆匆转身之际,金钗落在地上,这宫女也不知觉。

  不时,丽妃春妃相继进去。再不久,赵妃和司马妃也进去了。

  二个道人此时连眼皮也不动一下,似已入定一般。

  一个时辰之后,世宗皇帝神采奕奕地走了出来,他见两个道人都在便殿,喜道:“难得二位道长都在此服值。”他边说边坐下,又道:“妙妙妙!梁道长的仙药,真是妙不可言!

  朕封道长为通妙散人!”

  两个道士先是一怔,随即露出不同脸色:梁高辅脸露尴尬之色,陶仲文目露讥讽之色。

  陶仲文大声道:“陛下好文采!这封赐也是妙不可言!”

  梁高辅起身,勉强讲道:“微臣梁高辅,谢主龙恩。”

  世宗笑道;“道长不必见疑。朕平日很少如此高兴的。朕封道长为通妙散人,并无戏弄之意。朕的意思,不过是要留道长在宫中,为朕炼制这通妙之药。朕赐你清心观御匾一幅,良田三千亩。另赐道长随伺宫中,食二品俸。道长可还满意么?”

  梁高辅心中窃喜,但却装得异常庄重。封号上遗笑后世又有何妨?他要达到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叩拜下去道:“微臣梁高辅,还有一个请求,望圣上恩准。”

  “散人不妨道来!”

  “微臣已先奏明皇上,这仙丹的主药,来自童女的第一次天癸之物。但选这童女,却是大有讲究。癸这是天干的第十位,与之配位的地支,在童女的八字上,必须不犯煞,这样的童女才能选用──”

  世宗打断梁高辅的话道:“挑选童女之事,散人自行处置好了,何必搅朕清修?”

  梁高辅道:“可是,这京华之地,达官显贵甚多。盘根错节之处,牵缠甚为微妙。之怕微臣办起事来,许多地方不甚方便。”

  世宗略一沉吟:“这样吧,除七品以上官家之童女,任你挑选好了”

  陶仲文道:“挑选童女时,托名选宫女,更为妥切一些。”

  梁高辅再叩下去,将头叩至地面。他怕脸上的得意之色被人看见。等他谢过恩抬起头时,脸上已是一片肃然之色,犹如高僧得道时一般面相庄严。

  半个月后,梁高辅带着十名大内侍卫,十名身着道袍的清心派弟子,照直闯进了京城西区的玄极门。

  守门的四位玄极门人欲加阻拦问明来意,却被梁高辅以袖袍一振,尽行倒飞出去,跌在地上。梁高辅冷笑道:“老夫来传圣旨,莫非还要在大门外等你们掌门人召见么?”

  其时天色尚早,街上很少行人。梁高辅带人闯进玄极门,便有四名身穿大内服色的武士将门关上,并严加看守,分明是不准别人进出了。

  梁高辅带着十六名手下照直闯进玄极门的大堂,与闻报后匆忙赶来的玄极门掌门人梁建成正好相遇。

  梁高辅双手一合一分,已将圣旨打开,大喝道:“圣旨到!玄极门梁掌门跪下接旨!”

  玄极门在北方乃是一个势力极大的武林门派,门徒遍及关内外。梁建成号称天下第一快刀,武林排名在前十名之列。这武林门派,素来不喜和朝廷来往,怕被武林同道不齿为投靠官府。如今梁道士要他接旨,梁建成顿时明白凶多吉少。他的双目中倏地闪过了一丝杀意,但一闪即逝。一个武林大家,立世自有易、难之处,如若真的任性,和朝廷反目,受到镇压,那倒是个麻烦。

  梁建成抱拳一拱道:“玄极门并不触犯王法,有何事要梁某接旨?”

  “接旨便知!快跪下!”

  梁建成略一犹豫,到底还是考虑到玄极门上千人的生存,勉强跪了下去。

  梁高辅念道:“圣旨,钦定玄极门掌门人梁建成之女梁中梅,选为后宫宫女,即刻进宫。钦此!”梁建成一听,顿时身于一弹,犹如怒箭一般射起,双手一错,发掌便向梁高辅攻了过去。只听啪啪啪啪啪几声巨响过去,二人各自震退五步。梁高辅头上的道冠落在了地上,满头白发乱飞,口角沁出几滴鲜血,梁建成袖饱破裂,一张脸变得其红如血,一口鲜血涌到了喉头,梁建成用口包住,硬是不让这口血喷口而出。他暗运气息,待平静后,又将这口鲜血吞下肚去。

  一时,四目逗视,二人各自潜运气息。双方的部下都各自按刀握剑,只等令下,便要向对方扑去。

  良久,二人同时大声喝叫:

  “梁建成,你敢违抗圣旨?”

  “梁高辅,你敢假传圣旨?”

  “梁建成,你凭什么说老夫假传圣旨?”

  “本朝惯例,每隔五年选一次宫女。去年选了宫女,今年哪会再选宫女?此其一。其二,挑选宫女的事,向来是由地方官府办理,与你这臭道士何干?其三,这宫女历来是在百姓商贾中挑选,从不沾惹武林人家,怕的是身怀武功,为祸皇族。依此三条,在下敢断定你是假专圣旨!”

  梁高辅听后,反而平静下来,道:“梁掌门,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向手下示意一挥手道:“你们退下,老夫要与梁掌门单独说几句话。”

  梁建成明白他要摊牌了,也令门人退下。

  大厅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梁高辅道:“梁掌门,咱们这是第几次交手?”

  “第一次。”

  “不对。是第二次。”

  梁建成假作沉思:“在下怎么不记得?”

  “三个月前,在天夜半子时。”梁高辅笑道:“好凶险,那次老夫差点丢了性命!警报刚起,眨眼间便闪出百余人来。玄极门为何防得如此严密?防卫如此严密,又防的是什么?”

  “那──那个蒙面人是你?”

  “正是老夫。”

  “好。梁高辅,你将真实来意讲明了吧!伪传圣旨一事,在下可以替你瞒过去了。”

  梁高辅大笑道:“梁掌门又错了。你可知老夫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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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臭道士不要装神弄鬼了,咱们以前在江湖上又不是没有见过面。”

  梁高辅得意地笑了:“你知道老夫是清心观主,清心派掌门,但你知不知道老夫目前的身分?”

  这次是梁建成笑了:“牛鼻子现在成了皇上的通妙散人,是不是?哈哈,皇上的鸡巴不妙,由散人替皇上弄通弄妙!通妙通妙,通的是如此下作之妙!梁高辅,老子看你是越玩越不成器了!”

  这梁建成一介武林大豪,什么事不知道?他如此嘲弄梁高辅,一是根本没将梁高辅放在眼中,另外更有一层深意隐在其中。

  梁高辅勃然大怒:“梁掌门,你既知老夫是皇上的二品大员,知不知老夫如今领有特权?老夫要选谁进宫,只须将钦赐黄照一填,便成了钦命圣旨!”

  梁建成双目望定梁当地道:“那么,散人是存心想捏死梁某人了?”

  “非也!老夫选你女儿进宫,不是成全了你梁家么?”

  梁建成怒道:“你明知老子最不耻的事情莫过于此,梁高辅,亮兵刃吧!”

  梁高辅又笑了:“既然梁掌门最怕的事情莫过于此,老夫倒可放你一马。”

  “你要什么交换?金子?要多少?”

  “老夫是缺金子用的人么?笑话!老夫要人。梁掌门既然不让令媛入宫,那便将另一个人送出来吧!”

  “另一个人?谁?”

  “董阳歌!”

  梁建成目中闪过一丝骇异的神色,反问道:“董阳歌!”话一说完,脸上现出了迷惘的神情。“董阳歌失踪三年,此事江湖上人人都知道。道长怎地忽然找到我玄极门来了?”

  “这是上天的指引。也就是说,这是天意。”

  “梁高辅,你老大一把年纪了,还象年轻时学道一般喜欢装神弄鬼。别绕圈子了。”

  “好吧,老道讲个武林隐密给你听。七个月前。老道在天台山办完事情,取道回南阳,路过大别山时,有一天偶然在一个名叫白马尖的山顶上,见到了一件极大的武林隐密。”

  梁建成漫不经心地问:“甚么隐密?’

  “有两个人正在那里互换一块腰牌。”

  “那有什么稀奇?”梁建成打了一个呵欠。

  “这两个人中,有一个人说:‘这当作通讯凭证的腰牌半年一换,其实有些麻烦。’另一个人说:‘如非隔着天南地北,这腰牌便每月一换,也不麻烦。’先前那人叹了口气道:

  ‘是。秘密结盟大事,做得稳妥些也好。仁兄,小弟想拜托仁兄在京城为小弟办件私事,仁兄可愿代劳?’那人一听,忽然怒道:‘南剑如此英雄,怎地用这等谋私之人出来办事?”

  那人言毕,便不打话,转身就掠下白马尖走了。

  梁建成垂了垂眼皮道:“这种事,武林中大约每天都有吧?”

  “这种事如若每天都有,武林中又要掀起血雨腥风了。梁掌门,你可知那怒而下山的人是谁?”

  “是谁在下怎么知道?”

  “那人便是贵府管家梁仲琪!”

  梁建成大声道:“散人没有认错人?”

  梁道土不管,自顾说道:“那另一个人,却是南剑门的一个堂主。那是老夫当天将他制住,用酷刑逼问出来的。”

  梁建成双目中顿时露出了杀气。

  “梁掌门想杀入么?此事老夫纵然没有对别人讲过,却也留了一手后着。老夫如有不测,清心派自有高手应变。”

  梁建成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在下想杀人么?在下怎么不知道?”

  “梁掌门不想将事情弄僵,那是最好不过。”梁道士降低声音道:“南剑北刀结盟多年,武林中却从无人知。南剑北刀一结盟,大约也就可以和神道教、霸主宫、八大门派一争天下了。”

  “梁散人八十高龄,原来还想一争武林天下。在下倒是才知此事。”

  梁高辅正色道:“老夫的武功,纵然可以打入武林前十名,但要一争武林天下,老夫却还自知势与力皆有不足。所以,老夫要找到董阳歌,由此而查出神珠的下落──”

  梁建成忽然狂热地问:“神珠?可是武林传说的灵智神珠?”

  “掌门人何必明知故问?”

  “道长要找董阳歌查神珠?但在下倾玄极门之力找董阳歌,尚且毫无一点线索。在下的儿子梁中舒,是当今武林青年剑客中声名最着的十位之一。他到江湖中去找董阳歌,不但毫无一点线索,连他自己也失踪三个多月了。在下为了此事,焦急得人也老了一大截。道长怎么反而找到我玄极门来了?”

  “梁掌门何必遮掩?老道这就要说到点子上来了。”

  “在下洗耳恭听。”

  “武林中人都知道,在年前,武昌龙门镖局总镖头董阳歌与他的两个拜弟押送神珠,途经十二次阻杀,最后失陷在梅山八怪手中。”

  “笑话!梅山八怪八人齐上,能与董氏三雄打个平手,已是师娘保佑了。”

  “可是,如若梅山八怪的主子洞庭王一起上呢?”

  “董氏三雄只好失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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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如此。老夫的一个弟子当时正在附近办事,听到打斗声,潜到附近偷看,正巧看见洞庭王出手,而且是武功毒功一齐都使上了,洞庭王使毒药毒倒三人后,将神珠抢走,却令梅山八怪将董氏三雄秘密埋掉。我那徒儿轻功跟不上洞庭王,追了一阵不见踪影,便又折回原地,想看梅山八怪如何处置董阳歌三人。他回到原地,却见梅山八怪全部死了。尸首摆了一地,而董阳歌三人却不见了踪影。我这弟子在附近仔细地搜寻,什么也没看见。他只在一处山岩角下看见了一个江湖记号:一炳长剑,刺在一轮太阳上。”

  “一柄长剑刺在一轮太阳上?”梁建成不解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老弟何必装糊涂?这是南剑的记号。南方的太阳北方的雪,这还不好破解么?”

  梁建成叹道:“道长真是万能通妙。天下事你什么都清楚。”

  梁道士不管梁建成如何讥讽,自顾道:“老夫听完这个弟子的传报,立即就将他杀了。”

  梁建成大惊:“这……又为什么?”

  “这等独家秘闻,老道既然知道了,又怎能让活口再活在世上,担心他随时乱说!”

  “这倒是干大事的手段。”

  “半个月后,老夫赶到岳阳时,却听说洞庭王已于前一天死在他的总舵之内。老夫怕中阴谋,当晚探岛,亲验洞庭王的死尸,发现是真的。然后,老夫又用半个月时间,将洞庭湖查了个遍,也不见神珠的半点下落。”

  梁建成道:“武林传说是霸主宫制裁了洞庭王,道长怎不敢去山西阳泉霸主宫找找?”

  梁道士笑道:“神珠若真落入了水麒麟之手,霸主宫的数百人又何必在江湖中发疯似地搜寻董阳歌近一年之久?”

  “洞庭王所夺的神珠?不是已经落入霸主宫了么?霸主它又何必再找重阳歌。”

  “洞庭王夺得什么神珠?木匣内是一块石头!要查神珠,还得先找到董阳歌。”

  “这该不是水霸主的掩耳之计吧?”

  “因为搜寻不到董阳歌,水霸主一怒杀了好些人,那是假不了的。”

  “那更是掩人耳目的绝妙手段了。”

  “但老夫却相信水麒麟是失望之人。所以,老夫查过洞庭湖后,便去岭南南剑门密查。”

  “散人说到正点子上来了。”

  “正是。南剑范玉平杀了梅山八怪,掳走了董氏三雄。可是,老夫在岭南费尽手段,也查不出半点名堂。老夫在岭南呆了半年之久。连范玉平一面都没见到。”

  “这范玉平到哪里去了?”

  “老夫抓了他的人拷问,说他出江湖找董阳歌去了。”

  “这事好生奇怪!”

  “正是。老道当时也这么想,如不是最近查了南剑北刀已经结盟,老道还不会查到这里来。梁掌门,交人吧。”

  “在下没有董阳歌交给你。”

  “你是不肯交入的了?”

  “在下手中如有黄阳歌,三年了,还会弄不出神珠么?还会是这点武功?还会让你的掌力拍裂袖袍?”

  梁道士叹了口气道:“那么,老道只好带令进宫了。”

  梁建成慢慢走到一张椅子坐下,轻声细语地道:“你这专为别人通鸡巴的下流散人!你来带人看看!”

  梁高辅大怒:“你这狗才硬是自寻死路!”说着,慢慢抬起双掌。

  “且慢!”

  “你怕了?那就把董阳歌交出来。”

  “怕?”梁建成在椅子上靠着,叉开了双腿道:“玄极门徒成千上万,遍及关内关外,势力之大就连陶教主也要设法拉拢而不是动辄归咎。牛鼻子,你以为老子怕了你?”

  一听陶仲文的名字,梁高辅抬起的手掌放了下来。他想了想道:“梁掌门自命武林好汉,最不耻的事情便是和皇族官家有什么拉扯。莫非梁掌门口中唱英雄调,背地里又把陶少傅投靠?”

  梁建成道:“在天下人眼中,他是皇上亲信,但在下只识得他是神道教主。”

  梁道士小心道:“那你暗中也属于──”

  梁建成打断他的话:“你这牛鼻子只能粗通下流之妙。台盘上的事你就不懂了。皇帝御封陶教主统领天下道教事务,但以陶教主的武功识见,岂止嘱目全真教和正一教的教务?只怕天下武林皆在所图之中,所以,他与在下──”他忽然打住话头,不说下去了。

  梁高辅后悔了:“这个……老道还该回去问问陶少傅再说。”

  “你去问吧。”梁建成知道他不会问的。他站起身来,走过去捡起地上的香叶冠,亲手递给梁道士,说:“道长在京中任职,难免有时感到势单力抓,有事不妨到玄极门来打个招呼。你那个弟子真笨,怎不明白祸从口出这个道理?不然还可多话些年。”他说着从身上摸出一张银票,送给梁高辅:“这一万两银子,道长不妨拿去分发给带来的手下。在下就不远送了。”

  梁高辅明白今天失败得很怪,但他呵呵一笑道:“好说好说,老夫代他们谢过梁掌门了。”说着,便向大厅外走去。

  “且慢!”梁建成又道:“道长可知道武林中十大青年侠士失踪了九位这件大事?”

  “这个──知道。”

  “在下猜测,此事只怕霸主宫所为。道长要查的董阳歌,只怕和这九位剑侠失踪有关。

  道长何不将眼光盯住霸主宫的大门?”

  “好。老道告辞。”

  “道长请走后门。倒可免去许多非议。”

  梁道士带着手下从后门走出,玄极门再度大开,左右两侧又各守上了两位玄极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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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荒淫霸主

  声名极隆的十大剑侠失踪了!忽然间都成了一个绝色美女的奴才。他们争献师门绝技以悦美人。美人却目含期待,等着该来的人……

  列国时期,楚国有个楚灵王,专好细腰,筑章华之宫,先美人腰细者藏之。名曰细腰宫。宫中美人为取悦楚王,减食忍饿。韩非子叹道:“楚灵王好细腰,而国中多饿人。”

  楚灵王的章华台,古人诗有道:

  高台出半云,

  望望高不及,

  草木无参差,

  山河同一色。

  其实,这章华台要和武林黑道霸主水麒麟建在红雪山顶的霸王塔相比,那就太不堪比较了。楚灵台那章华台不过是盘数层旋上而已。而霸王塔却筑在红雪顶峰的一片宽大悬岩上,盘二十二层,高约六十丈,屹立在山巅之上。远看它象宝塔,近看才知以塔之形,藏楼宫之妙。每层俱为不同样式的明廊曲榭,朱栏华栋,重宫复室,极尽华丽。

  水霸主的妹子,峨眉派掌门人一清师太有一次登上塔顶,近看四面山坡,是占地数百亩的霸主宫,房舍之多,犹如一个小镇;远看群山,竟如一片平阳!

  这天早上,霸主醒了。

  他在床上一动,伺候在门外的水达,便连忙趋近床前,轻声道;“爷,你醒了?”

  水麒麟在帐内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爷,孩儿这就伺候你起床么?”水达在霸主面前自称孩儿,其实他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十六年前,水家满门遭屠时,他正在仇家卧底。他是水霸主的义子,是霸主宫的总管。

  帐内没有声音。隔了一会儿,水麒麟才问:“京城那边有什么消息?”

  “回爷的话:昨晚正好到了一封密件。孩儿开拆之后,已送了一份给娘娘。密报说,陶仲文为邀帝宠,将南阳方士梁高辅推荐给了世宗皇帝。依孩儿之见,梁高辅的清心派可能不久就会成为神道教南阳分坛。”

  水霸主在帐内冷哼一声道:“这倒不足为虑。梁高辅除了配制春药,功夫也高不到哪里去。但此事可与神珠有关么?”

  “密报上没有讲神珠的事。最近还是没有一点眉目。但密报上对梁高辅倒是打听得很细。梁高辅用四十九位童女第一次天癸之物,炼制成春药,据说服用之后,一次可御十女,百战不疲。”

  “哈哈哈哈!”水霸主在帐内大笑。“世宗皇帝倒是得其所哉了!”

  帐内传来一个娇懒的声音道:“爷那么厉害.也是用了这种春药么?”

  “老夫怎么会用这等污秽之物!达儿,讲。”水达在帐外垂头、垂手,连眼皮也垂下去了,他道:“回爷的话。世宗皇帝一试之下,果然有效。世宗一喜,立即封梁高辅为通妙散人,留在宫中专为他练制春药。”

  “好一个‘通妙散人’!”水麒麟又在帐内大笑起来。“几时老夫遇到梁妖道,非要好好取笑他一通。这老狗通妙在如此下作之处,他如随受了这封号,在武林中还有脸见人么?”

  “爷。这妖道自甘下流,早就为黑白两道所不齿了。”

  水麒麟还在感叹:“妙!真是妙不可言!都说当今皇上修仙误国,其实他心中是明白的。他要在世一日,便享足一日人间春色!为一己之乐,天下可不在他心中。陶仲文一共有多少封赐了?”

  “六个。”

  “他的神道教一共又有多少个分堂分坛?”

  “神道教在全国共有十二个分堂,七十二个分坛。”

  “哎!一个正一教道士,混到如此地步,也该知足了。他偏偏还忘不了武林这块肥肉。

  传命下去,让京师的坐探加紧打探。”

  “是。爷,密报还说,一月之内,玄极门的梁建成与陶仲文密谋了二次。只是谈些什么,一点也探不出来。爷,是不是启用──”

  “好了。这事就说到这里。其它还有什么?”

  水达明白霸主因为身边躺了女人,不让他提及具体机密,便换了一个话题道:“爷,合肥桑家和六安飞刀门谢家在半月前火拚了一场。合肥桑家丢了十一条命。原因是谢家的大少爷谢楠柱失踪一个多月了,怀疑是桑家黑做了。桑家吃了亏后,派他家的大公子桑卓甫送来了对汉玉狮子,估价七千金之数。”

  “叫孟恒看着料理吧。”

  “爷,这事也真怪。武林中六声最隆的十大青年剑客,除了这个桑卓甫,其余九个都失踪了。也没有探报。孩儿估计,这个桑卓甫,说不定也有人在打他主意了。所以,他昨天离开霸主宫后,孩儿派了人远远跟着。孩儿怕二爷怀疑是霸主宫所为,又会找上门来查对。”

  “这事可与霸主宫没有牵连。她要来就来吧。”这个“二爷”指的是峨嵋派的一清师太,是霸主的亲妹妹,也是白道领袖。

  “是。这事会不会是陶仲文做的?”

  “不会吧?他搞这等小动作干啥?什么十大青年剑客?给你提鞋也不够格!”

  “爷说得太有理了。爷,玄极门的贡品一年不如一年了。去年的贡品,这时还不见送来。爷看要不要人去催催?”

  “不必。”水麒麟在床内坐起身于。“欲擒故纵,看看再说。”

  “是。爷要起床了么?”

  水麒麟坐在床上打了一个呵欠道:“今天这台乐子是谁在安排?”

  “是黄河蛟在安排。”

  “将今天这台乐子安排在十八层。老夫明日闭关,今天就不下塔了。”

  “是,孩儿这就服侍爷起床。”。

  “你去吧。苦妃在这里。乖乖,你还不起床么?”他后一句话,是对躺在床上的女子说的。

  “爷,”那女子道:“奴妃全身无力。求爷恩准总管代替奴妃侍候爷。”

  “你又怎么了?”

  “奴妃只怕也染上众妃子害怕的那种怪疾了。”

  苦妃说过之后,室内好一阵没有声音。这种怪疾在宫中流行十多年了。承宠霸主的女子总是数月后就失去食欲,然后就全身无力,不治而终。所以,霸主宫的女子换得很勤。

  水麒麟道:“达儿,你一会儿找太医为苦妃看病。”

  “是。”水达说,轻轻拍了拍手。随着掌声,寝门无声打开,鱼贯走进来四位十六岁的绝色美女:第一位手托玉盘,置一碗参场,漱口用的;第二位托一只金盘,放着梳头用具;第三位端着银分,盛的是洗脸水;第四位捧着一只大木盘,叠着干净衣袍。

  水达一面为水麒麟梳洗,一面道:“爷准备闭关多久?”

  “一个月。”水麒麟叹了一口气道:“这日子过的真无聊。倒是闭关,还能逼逼老夫。”

  “爷如感到在宫中无聊,何不去江湖走走?”

  “走走?老夫一出霸主宫,无论怎么隐密,总有人立即飞鸽传书上峨眉,不几日,她就找上来了。‘哥,妹子陪你散散心如何?’”水麒麟学着峨眉派掌门人一请师太的语气说,怒气也跟着来了。“陪老夫散心?说得好听!如非老夫只有这一个妹子,早将她一掌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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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达笑道:“爷,我们不作大恶,二爷就发作不出来。往次不是这样么?爷看着二爷哭笑不得,满有趣哩!”

  “厌了!这一套,老夫早就厌了。”他大声说。“当今天下,只有玉凤门言央,魔杀门天君上人,京师的陶道土,还配老夫作作恶,除此而外,谁又配老夫作他的恶?”

  水达叹气道;“爷有这么高的功夫,找不到对手消遣,也真寂寞。”他替水麒麟穿上靴子道:“孩儿这就送爷上塔么?”

  水麒麟起身往外走去。“薇儿现在何处?”

  “潜龙兄弟放回来的信鸽说,小姐在黄山。”

  “玩够了。传她回来。”

  水麒麟登上霸王塔第十八层,黄河蛟已经伺候在楼口了。他瞌头道:“奴才叩见霸主。”

  水麒麟走到楼台北面的一张大逍遥靠椅上坐下来,道:“老夫明日闭关,看你今天为老夫找点什么乐子。”

  黄河蛟道:“为叫爷高兴,奴才为爷找来了一对舞妓。”

  “舞妓?霸主宫中什么舞妓没有?狗才,别扫兴了!”

  “爷,这对舞妓可与宫中的其他舞妓不同。这舞妓是一男一女。女的美得无法形容,男的却丑得无法形容。”

  “你这狗才!你不知老夫是双目不入丑俗?”

  “爷,这男子丑是丑,却不俗,包管爷一看见他就想笑。”

  “这天下有什么东西能使老夫一见就笑?”

  “爷。那是一个侏儒。”

  “侏儒有什么稀奇?”

  “这是一个侏儒中的侏儒。”

  “此话怎讲?”

  “爷,一般侏儒,总还有三尺左右高矮吧?这个侏儒,却只有一尺多一点,状若婴童。”

  “该不会就是一个婴童所扮吧7”

  “奴才怎敢欺骗爷?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侏儒。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侏儒中的侏儒,更奇的是,他还骑一匹侏儒马。”

  “侏儒马?”

  “爷,那是一匹只有二尺高三尺长的小种马。爷,这小侏儒骑小种马,却偏使一根又长又沉的大枪,长达八尺!”

  水麒麟坐起身子道:“嘿!这倒有点趣了!你这狗才。给老夫住嘴!有趣的事让你说完了,老夫一会儿还能有什么乐子?”

  “是。奴才可不可以先宣棘妃来伺候爷?”

  “宣上来吧。将滑窗打开。”他的话音一落,只听一片娇脆如黄莺初啼的声音答道:

  “是。”在这楼台上侍候的十二名绝色美女眨眼间就将左右、正面的滑窗尽数推开,推进了四角的抱墙内藏起来。顿时,楼台内响起了强劲的山风响声。

  水麒麟深吸一口气,来了精神。他走到窗前,望着霸王塔周围那犹如一片草坪的红杉林,眼光又移向远处。远处,群山渺小,烟云浩浩。他望着那一片凄清的山河景色,不禁自语道:“这是色……凄凉而壮烈,多象老夫的前半生……”

  十六年前,他正值青年时,他父亲和红发山庄六十二口人,一夜之间被姹女阴魔约人杀尽。其后,他亡命江湖,受尽追杀,被千面人魔以灵猿毒掌打下太行山深洞中,却巧服了龙脉灵乳,获得了绝世内力。后来地玩弄手段,等正邪双方在五台山大战中高手尽死后,他忽出奇兵,抢走了霸主之位。

  五台山大战十六年后的水麒麟,已是四十多岁了。但他依旧与当年一般,毫不见老。良久,他转过身来。宣上来一直站在他身后不敢惊动他的棘妃急忙跪下道:“奴妃叩见霸主!”

  水麒麟扶起棘妃笑道:“棘妃棘妃,如此弱不禁风,哪有一点棘味?”

  棘妃怒道:“霸主喜欢这宫中的美女都象病西施一般柔怜。奴妃好不容易才敖成这个样子,才得霸主几度顾眷?霸主莫非又怪奴妃没有本色了么?”

  水麒麟挽住棘妃的腰,走向逍遥靠椅,说道:“棘味犹存,棘味犹存。”

  逍遥靠椅上垫着一张大如斗室的极品虎皮,靠前的桌几上摆满了早膳。

  水麒麟道:“将舞妓宣上来。”

  黄河蛟立即轻轻拍了拍掌。掌声一落,台口出现了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女。这美女大约在十八岁左右,面若凝脂,目如秋水,鼻梁悬秀,唇如樱桃,只是她身披绿色披风,一时看不出身材。

  姑娘对着水麒麟敛衽为礼道:“奴家露沾衣,见过霸主,颂霸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罢,这露沾衣身子一抖。从披风内落下一人一马,却正是那侏儒人与侏儒马。

  水麒麟一见,顿时睁大了双目。挺直了身子,将手中的十全大补羹也放下了。

  只见侏儒人牵着马缰,在马头上轻轻一拍道:“马儿跪下,见了霸主,怎能如此无礼?”

  马儿闻声,果然屈下前蹄。侏儒人与侏儒马同时跪下道:“奴才巨灵神叩见霸主!霸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侏儒一开口说话,却是声若洪钟,震得台上的幔垂唰唰直抖。

  水麒麟越发好奇,道:“你叫巨灵神?”

  侏儒道:“正是。奴才叫巨灵神。奴才进了霸主的宫是奴才,在西域却是响当当的巨灵神,连七尺大汉见了老夫也要下跪地。”

  水麒麟细看这侏儒人,高不过一尺五寸,重不过三十斤。腿长不过六寸,臂长也不过六寸,加之身材很胖,头部极大,实在是丑极了。偏生他那极丑身子,又配了一个极丑的面孔:双目小如米豆,鼻孔大如山洞,嘴阔似血盆,银牙似山峰。这一切奇丑倒还罢了,偏生颌下长着一袭美髯!

  水麒麟望着望着,嘻嘻笑了二声,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

  侏儒却一动不动,一笑也不笑,呆望着水麒麟,显得异常沉稳。直到水麒麟笑过了,侏儒人才嘻嘻笑了二声,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这嘻声和笑声,与水麒麟的声音竟然一模一样!

  水麒麟惊异道:“你──你的声技竟有如此之高?”

  侏儒人止住笑声道:“奴才能模仿百虫百鸟百兽之声,能模仿千人之声。”说罢,模仿刚才露沾衣的声调道:“奴才露沾衣,见过霸主,颂霸主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边模仿还一边敛衽为礼,小眼一垂,竟然风情万千,真是唯妙维肖,宛若露沾衣本人重说一遍。

  水麒麟大笑道:“有趣有趣!”

  侏儒人道:“霸主,有趣的还早哩!”说罢,身子一弹,忽然落在露沾衣的头顶发髻上,稳稳站定。露沾衣含笑不动,那头发也不动,侏儒人站在上面,宛似一个轻功大师站在树梢上一般。

  水麒麟叹道:“想不到你还是一位武林高手!连天山派的飘雪轻功也会。你与天山派有什么渊源?”

  “奴才与天山派没有渊源,不过是和天山魔女打的架多了,也就将她的身法看会了。”

  说罢,对着水麒麟一挥道:“奴才父女先为霸主表演一套明珠舞,不知霸主可有兴致?”

  水麒麟大惊:“你二人是父女?”

  露沾衣笑道:“启禀霸主,我二人正是父女。”

  “你这个小侏儒,怎么可能有这等高姚绝美的女儿?”

  小侏儒道:“我这女儿的妈妈高挑绝美,我这女儿象她妈,落得如此绝美。”

  水麒麟叹道:“原来如此!真是造物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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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侏儒人喝道:“奏乐!”喝声一落,下面楼台下便传来一阵乐音。随着乐声,露沾在双臂一振,披风便向后飞出,落在窗台上,顿时露出披风遮掩的绝美身材。好一个露沾衣,只在下身穿了一条黑色的紧身亵裤,乳上套了只紧乳罩,其它地方竟是一丝不挂,露出雪白的肤肭,在黑色丝绸的乳罩和短裤映照下,更如白玉般透明。

  水麒麟顿时目瞪口呆。

  忽然,水麒麟的双目眨巴几下,回过神来,仔细端看露沾衣的舞蹈。

  只见露沾衣腰如灵蜂,臂如鱼在水中,婀娜起舞,人如灵蛇,侏儒人的身子却时而屈成团,犹如肉球,时而张臂犹若大鸟,只在露沾衣的手臂、手掌、头、肩和身周配合起舞。

  不时,一曲舞罢。水麒麟拍案叫绝,道:“巨灵神,你且在一旁暂息。露姑娘,你到老夫身边来。”

  露泊衣走近逍遥靠椅,正欲在水麒麟身边坐下,水麒麟却牵住她的手一拉,露沾衣便跌坐在他的怀里。

  水麒麟抚着她的肩头道:“你这一身装束不是中土打扮?”

  “这是天山西边的西人装束,可悦霸主法眼?”

  “老夫很喜欢。”水麒麟将露沾衣扶直,双手箍住露沾衣的细腰,喜笑颜开地道:“老夫好了十数年细腰,可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细腰。只有姑娘的细腰,才是真正的细腰,竟不满老夫这双手一箍,并且细而不弱。”

  顿了一顿又道:“姑娘衣不着体,可耐春寒?”

  露沾衣双眉紧皱道:“奴家不耐春寒,但也无法可想。”

  水麒麟道:“将滑窗关上。”

  侍女们将滑窗悄没无声地关上了。

  露洁衣道:“小女子叩谢霸主!”

  露沾衣话音刚落,只听楼台下面,一个声音吟道:

  人晨风开露井桃,

  霸王塔上日轮高,

  西域歌舞新承宠,

  台外春寒赐锦袍。

  随着诗吟声,从下面楼台走上来一个雍容华贵的美妇人,看去不过二十多岁。这美妇人一上台来,满台之人,除了水麒麟一人,尽皆跪地拜迎:“参见娘娘!”

  水麒麟一听吟诗声,早已推开了露沾衣,喊道:“夫人来得正好!快过来与老夫一起观看小侏儒。”

  许小薇,当年的小丫,如今霸主宫正宫娘娘,走到棘妃让出来的地方坐下道:“露姑娘,你过来。”

  露沾衣走过去,跪在许小薇面前。许小薇道:“你过来一些。”

  露沾衣移过去,许小薇用手掌箍住她的细腰叹道:“真是天下第一细腰。难怪霸主也心摇旌动了。一般女子,为束细腰,如缠小脚一般折腾,节食如贫,尚不能细如姑娘这般,更不如姑娘这般细而不弱,富于弹性。”说罢,松开手掌,道:“你先退下。霸主,我听说梁高辅忽然钻到了京华,该不会与神珠有什么关系吧?”

  “夫人,老夫明日要闭关一月。今日咱们不谈俗事,好好开开心如何?”

  许小薇叹了一口气道:“好吧。”

  “夫人,这个小侏儒,却叫巨灵神,还是一位武林高手。我想不妨将司马兄弟传来,与这巨灵神过过招,会有点看头。”

  “好吧。”许小薇淡淡一笑。

  水麒麟道:“带司马兄弟。”

  “是!”黄河蛟领命而去。

  水麒麟道:“露姑娘,快求娘娘饶命。”

  露沾衣此时已将绿色披风重新披上,走到许小薇面前跪下道:“奴婢从未得罪过娘娘,不知娘娘何以要制奴牌的血囊穴?”

  许小薇笑道:“制了你的血囊穴,你又能如何?”她箍其腰时,已悄悄运力制了她的血囊穴。

  “娘娘要奴婢死,可是怕奴婢争宠于霸主?”

  “放肆!”许小薇喝道。

  露沾衣毫无惧色,站起身子道:“霸主,奴婢父女进宫为霸主献舞,以悦霸主和娘娘一乐,不想竟开罪娘娘。大约奴婢命当如此。奴婢等死罢了!”说罢,闭上双目,满脸幽怨之色。

  水麒麟笑道:“露姑娘,娘娘和你开玩笑的。老夫又怎忍让你这天下第一美细腰无端死去?”

  露沾衣睁开美目道:“启禀霸主,奴婢不敢自称天下第一美细腰。”

  “莫非天下还有腰细人美甚于露姑娘的么?”

  “有。”露沾衣目露神往之色。“奴婢数月前在武林中结义了一位姐姐,年方二十,无论容颜姿色,甚至武功,都比奴婢高出何止百倍!”

  “哦,你是说梦魔女么?”水麒麟失望道:“美则美矣,却是落得下贱。”

  “梦魔女么?只配给我这姐姐提鞋。”

  “那她是谁?老夫怎么从未听说过?”

  “她叫燕岚岚。”

  “燕岚岚?”

  “对。飞燕的燕,山岗晨风如岚之气的岚。哎,真是不带半点人间香火气。”

  “那岂非是仙子一流了?”

  “正是。她一出武林,人们就称她为翠薇仙子。”

  “她在哪里?”水麒麟急巴巴地问。“她在哪里?”

  许小薇站起身子,笑嘻嘻地道:“贱人高厉害!三言两语,竟将霸主弄得心猿意马。”

  说罢,右手抬起一点,只听一声呼啸,一道阴寒指力,隔着二丈空间,如闪电一般射向露沾衣。

  露沾衣身于一晃,扑向水麒麟怀中,大叫道:“霸主救命!”

  水麒麟抱着露沾衣道:“夫人莫开玩笑了,司马兄弟来了。露姑娘,你站到老夫身边去。夫人,快来坐下!”

  许小薇沉静地走回逍遥靠椅坐下道:“霸主,这露泊衣的身法,乃是绝世百数十年的昆仑山四杀神的飘杀身法。我的指力如此迅急,却连她的衣角也未沾到。你不怀疑这姑娘是有为而来的吗?”

  “有为而来也好,无为而来也好,司马兄弟来了,夫人,容后再议。”

  这时,黄河蛟带着司马灵台、司马迁武二兄弟走上楼来。

  司马灵台道:“参见霸主!”司马迁武却昂头闭目,不言不语六年前,五台山下大战决战之日,玉凤门高手尽皆战死,八大门派中的元老也不死即伤,灵猿真人和姹女阴魔也复死去。水麒麟后发制人,竟然当上了武林霸主。当日司马兄弟被围,自知不能脱身,便使假降之计,以求活命。哪知水麒麟不管真降假降,一声令下.便将司马兄弟关了起来,待得他一切就绪后,方才慢慢折磨司马兄弟,却不杀死。

  水麒麟笑道:“灵台兄,这些年可没搁下练功吧?”

  司马灵台叹了一口气道:“只可惜在下无论如何苦练,也不是霸主的对手。”

  “能有自知之明,很好。这位小侏儒,是威镇西域的巨灵神,不知灵台兄可愿与他较量一下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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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灵台尚未回答,司马迁武大喝道:“水麒麟,你想找我兄弟的乐子?”

  水麒麟笑道:“老夫白养你兄弟十六年。找你点乐子也是天公地道。”

  司马灵台道:“兄弟不必多言。让为兄活动一下手脚也好。”说罢,转身对着小侏儒道:“阁下请。”

  小侏儒站在六尺之外道:“请。”

  二人对面站着,一动不动那情景甚为可笑。司马灵台是八尺汉子,小侏儒却身高不到二尺,仅及司马灵台的大腿。但小侏儒纹丝不动。一双如豆的眼中忽然射出狂热之光。

  司马灵台慢慢抬起双掌。

  小侏儒道:“阁下错了,阁下该用腿的。”说着,他自己才慢慢抬起手掌。

  司马灵台双掌一错,右脚陡然踢出,接着便是连环六腿。谁都知道他会用腿的。只因这小侏德身高不足二尺,如不用劈空掌力,岂不是要弯着腰去与他相打?

  小伫儒腿长不过六寸,但身形却象行云流水一般灵活自如。司马灵台这六腿全是用脚尖、脚掌、脚侧以勾、铲、扫、踹去对村小侏儒,小侏儒迈着一种可笑的碎步,却轻而易举地避让过去。只看得水麒麟哈哈大笑。

  司马灵台却也并非等闲。十六年前,他在武林中便已是一等一的高手了。如今被囚禁了十六年,十六年不近女色,却正好专事修练,早已是绝顶高手,只是碍着身在虎口,不便显露。如今见水麒麟如此开心,不禁怒火中烧,渐渐将那藏私武功的必要忘记了,不禁脚下越踢越快,好几脚险些要踢中小侏儒。小侏儒情急,双掌拍出一套奇妙掌法,竟然风声劲急,掌力浑厚。一时间,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打成一团。

  三四十个回合一过,小侏儒先天不足,顿现危机,全靠目标小巧,身步法奇特,才能应付。有一招司马灵台踢得太猛太快.后招又罩及三方,逼得小侏儒从他从腿间钻过,才化险为夷。小侏儒却也机灵,一个转身,双掌在司马灵台的臀部拍了一下,引得楼台上的人尽皆捧腹大笑。

  司马灵台大怒,身形一变,展开地趟拳功夫。拳打脚踢,肩撞额顶,小侏儒顿时危机大现。司马灵台一招贴地缠丝腿攻出,逼得小侏儒跃纵躲闪,司马灵台却身腰一旋,施出双手缠丝手,一把抓住了小侏儒的双脚。司马灵台正待用力将小侏儒撕作二半,以报击臀之辱,忽然腰间三处穴道一麻,全身力道尽失。小侏儒感觉到他力道已失,双脚一挣,脱出司马灵台之手跃落在六尺之外。

  司马灵台望着水麒麟道:“公平比武,霸主何独助他?”

  水麒麟笑道:“老夫好不容易多了一个玩物,岂容你一撕两半?好了,你的穴道解了。

  下去吧。”

  小侏儒却声若洪钟地道:“霸主,我还想再向司马灵台领教几招!”说着,从小种马的马鞍上取下一根尺多长的铁筒,一抖,弹出一节,连抖七下,铁筒中弹出七节铁筒,一筒扣一筒,一筒比一筒小,最前面一筒已是尖如芒刺。八节铁筒,几近一丈长。

  司马迁武大喝:“哥哥退下!让我对付他!”

  司马灵台喝道:“休得妄动!”他又对水麒麟道:“霸主如果助他,在下束手就制好了。”

  水麒麟道:“巨灵神先天不足。如今长杆在手,你可不是对手了。”

  小侏儒却道:“蛟堂主,请将你的长剑借与他一用。”

  黄河蛟望了望水麒麟,见他点了点头,但将长剑拔出,扔给司马灵台。司马灵台接过剑,随手挽了一个剑花道:“侏儒请。”

  小侏儒手中长杆一抖,尖刺幻起万千杆影,顿时将司马灵台的上身及头部罩住。司马灵台长剑一格,便格开了长杆,左手食指一点,打出一道竣厉的指风。小侏儒身子一晃,躲闪开去,那指风便打在楼板上,竟将上等红杉木板打得木屑纷飞。

  这时,小侏儒站在水麒麟正面二丈处,司马灵台的位置在二人之间,小侏儒大怒,声如巨雷似喝道:“司马灵台,你竟连九转玄阴指也用上了!你想动真格的?”

  “正是如此!阁下不妨拿出真本事来,与在下拼个你死我活。”

  “好!”小侏儒长杆一挺,使了长枪招数,直刺司马灵台腰腹大穴。司马灵台身于一侧,准备抢偏门,剑斩小侏儒。哪知小侏儒一杆刺出,明明已刺了一个空,却反而身子一弹,往前直射,那长杆便随着小侏儒闪电般的身形照直往水麒麟刺了过去。

  水麒麟坐在逍遥靠椅上,距离小侏儒太近。加之又在想着什么好事,一脸色迷迷的神情,霸主娘娘一脸肃杀,想着如何弄死露沾衣。直到尖刺已刺近水麒麟。二人才有了反应。

  水麒麟身子一侧,右手往外一挥,那长刺便从他的肩外侧皮肉处挑过,挑出一溜血槽。

  水麒麟是何等武功?右手一挥之后,接着便是左手拍出一股掌力,便将扑向他的小侏儒打了回去,撞在楼台朱栏上,落下楼板时,口中鲜血狂喷。这还是因为要活口,只使了一二成力道。

  几乎是同时,只见一片绿影满天罩来。水麒麟明白是那露沾衣同时发难了,左掌拍向小侏儒时,右掌一回,又是一掌拍向绿影,那绿影顿时便向上飞起,撞在一丈多高的楼顶上,然后落下来,重重跌在楼板上,也是口中狂喷鲜血。

  这时,只闻楼台一片扑通扑通之声响起,却是林妃和十二侍女及黄河蛟,中了露沾衣从披风夹层中打出来的迷药,昏倒在地上。水麒麟夫妇功力太高,药迷不公,司马兄弟旁观者清,早已闭气,楼台上只他四人未中迷药。

  许小薇望着水麒麟的伤口道:“这尖刺上有巨毒,血是黑的。你快运气逼住了它。”

  水麒麟道:“这腹蛇巨毒好凶,快唤水达拿解药来。”

  水达上楼一看,便知有了刺客。他平日与水麒麟寸步不离.一应物件皆是他带的。今晨为安排几件大事,才在楼下耽误了。这时急忙取出解药给水麒麟服了,又替他弄净毒血,包裹好了。

  水麒麟道:“先将黄河蛟弄醒了。”

  水达走过去,袍袖在黄河蛟脸上一拂,便解了他中的迷药。黄河蛟醒来,先是一怔,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跪在地上,爬了几步,声泪俱下道:“奴才罪该万死!奴才罪该万死!”

  水麒麟喝道:“先将原委讲清楚!”

  “奴才为了替爷找点乐子,真是费尽了千辛万苦,奴才在太原街头见这女子与小侏儒沿街卖艺,便为爷弄了回来。弄回来以前,奴才也曾试过他们的武功,是昆仑山北支一派的武功。奴才想,这昆仑派北支与总舵不和,向来臣服霸主宫,大约不全有什么差错,就带回来了。奴才不察,罪该万死。”

  水麒麟沉吟道:“想来你也不敢与刺客串通。看在你从老夫一出山便跟随老夫的份上,你将左臂自己砍了吧。”

  黄河蛟道:“奴才遵命!奴才谢过霸主不杀之恩。”他从司马灵台手中拿回长剑,右手一回,便要斩下左臂。

  水麒麟喝道:“住手!”

  黄河蛟凝剑不斩,回头望着水麒麟,复又跪下。

  在麒麟道:“司马灵台,你笑什么?”

  “在下笑霸主能容黄河蛟一命,为何反倒不容黄河蛟一臂?’“此言有理。”水麒麟道:“狗才,暂且留下你的手臂。”

  黄河蛟叩下头去,却忽然一剑斩下了自己的左臂。他向司马灵台喝道:“你这狗才!老子为爷办事不力,万死不赎其罪。要你多什么嘴?爷,请恕奴才自己断臂之罪。奴才蒙爷不杀之恩,已知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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